第554章：他也来了（4400）
工作人员拿起了一张边缘贴好了胶带的号码牌，朝着队伍喊道：“下一个。”
唐野上前，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号码。看了看，把号码牌贴在了卫衣的胸前。
第八百八十六号。
一个包含寓意的号码。
身后传来噗噗憋笑声。这时候大家的手机还没有被要求统一存放，唐野不用扭头去看，就知道现场不少人正在偷偷拍他的照片。
唐野穿过一片嬉笑和玩味的目光，到下一个工作人员那里，接过递来的黑色胶带，把服装的标签统统挡上，让对方确认过之后，他再走到下一个工作人员那，核对了参赛的伴奏曲目。
核对曲目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看到唐野的曲目之后微微皱了下眉，抬头看向唐野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黑粉。唐野轻声说：“是致敬。”姑娘将信将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祝你通过。”唐野点头谢过对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去年说是紧张也好，饥饿也罢，总之他的状态没能调整到最好，发挥失常，因此才有了后续的赌气。唐野觉得今年不能这样。
等最后上交了手机和电子设备，一切都准备完毕，唐野回到广阔的待机室，摸了个角落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含在嘴里，静静等待录制的开始。
有过一次录制经验的他很清楚，节目可能要录制近二十个小时，任何人都可能在第一个小时就有机会跳舞，也可能得等到最后一个小时。所以他得保存体力，调整状态，时刻做好出场的准备。
当大家先后领了号码，再确定完参赛曲目之后，就被七拐八拐地带到录制场地。
录制的场地，用的是最大的摄影棚。
布景整体和去年大同小异，一比一仿街道布置，有路灯，有垃圾桶，有电线杆，有消防栓，还有从墙上长出来的招牌。招牌是节目的赞助广告，被弄成一块块做了旧，风格融入街道，成为道具之一，不惹人厌。
一些舞者是第一次来，现场感受着，看着墙上贴着往届舞者的资料和海报，街上散落的报纸是各媒体对《街舞》节目的评价，整个布景十分用心，让人感觉像闯进了舞蹈的江湖。录制还没开始，舞者们已经感觉血液开始沸腾，看着街道幻想着在这里跳舞是什么感觉。有些体力旺盛的就真的在空地上跳起了舞，大家围观着嘻嘻哈哈，仿佛节目已经开始了似的。
东南西北四条街道的尽头都由一块幕布挡着，一共四块，四种颜色。
众人明白幕布的后面是队长及队长的舞团，站在十字路口仰头能看到四面巨大的银幕，届时队长的影像会出现在上面，让位置靠后的人可以通过屏幕欣赏队长秀。
“哈哈哈哈哈！快来看这个！”突然有人大笑几声，呼朋引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此人指着电线杠上的一张通缉令，周围的人纷纷去看。
通缉令上是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黑色口罩和墨镜的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资料不详，几张跳舞的截图，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写通缉令的人广求舞圈同好将此人找出，罪名是【浪费天赋】。
众人看了笑声能传染似的一个传一个，然而鲜有人发出嘘声或轻蔑。
“也不知道韩觉今年来不来。”有人看着通缉令发出疑问，眼神跃跃欲试。
“这得看顾凡来不来。顾凡来，韩觉肯定来，哈哈哈哈！~~”有姑娘说完这句话就和同伴抱成了一团，嘻嘻哈哈。
韩觉在舞蹈圈子是有名有姓的，不只是因为在《街舞》里的几个无人能仿的高难度动作，还因为他在美利坚跳得那些舞。舞蹈不像音乐，有语言的隔阂。韩觉在美利坚跳的那些舞，从动作到编舞，从感染力到控制力，无不彰显着他已自成一派，有了自己的风格，并且相当成熟，融合的舞种很多，编舞能力极强，标志性动作还一个接一个。韩觉身份繁多，并不专注于舞蹈，一个非职业舞者的人能做到这一步，用惊才艳艳来形容他完全不算过分。
一些人在来之前还挺希望韩觉能参赛的，一是想看看新的东西，二是渴望走捷径，打败了韩觉就可以一夜成名。只不过谁都知道韩觉参赛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以韩觉现在的名气要来也是当队长，没必要“屈尊”当队员，只要他的团队不犯傻，他就不会给人来当垫脚石。
于是唯一记录在册和韩觉交过手的人，就只有唐野了。
通缉令不止被贴在一根电线杠上，所以唐野也看到了。
唐野周围的人看看通缉令，再看看他，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不是笑唐野输得惨被对手用同样的动作打败，是最让人无可狡辩的失败而是笑唐野运气不好，当初挑了一圈对手想捏软柿子，结果捏到了韩觉，成为了韩觉传奇路上的背景板。
唐野离开热烈讨论【这次韩觉来不来】的人群，回到十字路口的小广场，在一个店铺前面席地而坐，拿出一本书来看。
但凡参加过一场或几场比赛的舞者，总能认识几个圈内的朋友。然而唐野身边一个圈内朋友都没有。他以前有认识几个人，但那是以前，现在那些人也来了《街舞》，但视线扫过唐野的时候仿佛唐野完全不存在。
唐野孑然一身，安安静静看书等着开场。
举着器材的摄像师满场拍摄素材，其中一个就一直一直地对准了唐野。
唐野现在对口罩异常敏感。他抬头看到眼前这戴口罩的摄像师不是韩觉之后，就低头继续看书，也没问对方的摄像机为什么那么迷你。
小周看着唐野，恍惚觉得他有点像参加《有嘻哈》时期的老板。不是外貌和形体，也不是对方学着老板在比赛现场看书，而是那骨子经过了蜕变，浑身的张扬全部收敛，在**横流的地方犹如一块隐忍的顽石，瞅准了时机准备砸出一片水花的气质。
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都是是咬人的狗不……
小周停下胡思乱想，环顾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关溢，于是大胆放心地把摄像机的镜头凑近了唐野，想确定一些事。
小周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嗯？”唐野抬起头，一脸疑惑。
“就是，你想成为一名什么样的舞者。”小周又问。
唐野脑海中闪过了韩觉的画面，但他答：“不知道。”
“真不诚实。”小周嘟囔了一声，继续问：“那你这次比赛想拿什么名次？”
“冠军。”唐野一脸平静，回答很不客气。
小周啧啧几声，问：“如果这次又遇到了韩觉，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如果今天又遇到韩觉了，你会不会第二次挑战他？”
“不会。”唐野觉得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挑战韩觉。
“那你会不会打他？”
“我为什么要打他？”唐野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奇怪。
小周循循善诱道：“他把你弄那么惨，你不想打他？如果是我，我再看到韩觉那东西肯定揍他一顿。”说完这句话之后还回头看了一下，确保身后什么人都没有，才转头继续：“你呢？”
“什么啊……”唐野没有表态。
他盯了几秒小周的眼睛，然后视线往下瞥，看到对方胸前确实挂有员工证，在心里判定：【一个是韩觉黑粉的工作人员。】
唐野还认为对方还是智商不太高的那种。
因为以对方那种问法，他就算真的讨厌韩觉，想打韩觉，也不可能当着镜头的面说出来啊。
唐野呲了一下牙，眯着眼跟小周讲：“滚，莫挨老子。”
说完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看书。
小周兴趣不减，放下摄像机，自曝身份说他其实也是韩觉的资深黑，早看不惯韩觉。然后问对方在某韩黑论坛有没有注册过账号，在韩觉工作室的微特下面有没有骂过韩觉，如果有，他们或许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唐野入定般一言不发。
舞者入场后大概过了半小时，新鲜劲也大多过去了，纷纷回到十字路口的小广场，准备录制。
“【队长秀】准备开始。”广播响起了导演的声音。
众参赛舞者纷纷环顾四周，看哪个先开始。
北面、南面、西面的灯光开始暗下，只留下东边的。
东边最先开始。
东边的是幕布是白色的，它被缓缓拉开，露出了后面的布置。
众人从正面看去，只能看到几扇白色屏风立在地上，数量不知。
当灯光变换，音乐响起之后，就代表着队长秀要开始了。
只见两个身穿皮衣、戴黑色口罩和帽子、手臂和小腿和前胸都绑着金甲的人，从面前的两扇屏风旁走了出来。从打扮上根本认不出是谁。
随着两个人左手凌空托着右手【剑指】的手势，舞蹈正式开始。
“忍者？”在场不少舞者一下子认出了这种手势，顿时恍然大悟，进而认出背景音乐带着樱花风。
做出忍者手势之后，屏风开始移动。
四扇，六扇，八扇，八扇屏风满场走位，露出了两个人。一个黑衣，打扮和一开始出场的没什么区别，另一个白袍，戴斗笠。区别打扮，众人就明白白袍的是队长了。
黑衣和白袍走到前面，开始舞蹈。
黑衣一个倒立，定住，只用双腿做着动作。白袍则像傀儡操控师一样用手做出和黑衣人双腿完全一致的动作。
之后屏风变化，黑衣和白袍退场，一堆黑衣从屏风后面矮着身子跑出来，开始齐舞。
动作无比整齐，哪怕是随时暂停，也能发现每个人举手投足的角度必然完全一样。
“太干净了。”唐野眼睛四处瞄着舞者的动作，忍不住连连惊叹。
只是他感觉居中领舞的那个，控制力更强，同样的动作，质感却要比其他人好上那么一点，让人感觉，这个人做出来的动作才是正宗的。
【哪里见过？】
“怎么说？”小周举起镜头对准唐野。
唐野翻了个白眼，推开镜头，继续看起了大银幕。
几个动作之后，白袍再次出现。所有的屏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呈倒三角形站好了，人们视野所及，只能看到白袍。
白袍作为队长，不急不躁地走到了舞台中间，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剧烈跳舞的样子。白袍在中间一站，只是往右随随便便地伸了伸手，让所有观众眼前一亮的是，左半边的屏风同时冒出了一只手。
“什么什么什么？刚才那是什么？”
“分身术？”
没等舞者们回味，接下来他们就看到白袍做了几个动作，蹲下的瞬间，每张屏风的边缘，同时出现了半个人。
舞蹈是一门艺术，既然是艺术，比得就不再仅仅是身体素质，还包括创意。
看着六个打扮一模一样的人在屏风边缘同进同出，摆出同样的姿势，如影子分身，如万花镜。
“我草！！”
“绝了绝了绝了！！！”
全场的气氛有如投下了一颗爆了的炸弹，所有观众都跳了起来，尖叫，欢呼。
白袍似乎对现场的热烈早有预备。他转过身去，背着手慢悠悠往屏风中间走去，留下身后满场的欢呼，和两个黑衣。
黑衣是两名b-boy，照着镜子似的跳舞，完了之后又是一批人从屏风后面出来，又一次齐舞。
居中领舞的还是那个质感要比其他人好一些的人。
踩着密集的点，做着干脆利落的动作，时而如利刃锋利，时而如柳絮柔软，展现强大的肢体控制力。不夸张的说，直面着如此感染力的舞蹈，大部分舞者不是起了鸡皮疙瘩，就是感觉血液在加速。
其他三个在幕布后面的队长通过导演的监控屏幕看着舞蹈，第一个想法是必须结识一下编舞师，第二个想法是必须要看看齐舞时居中领舞的那个是谁。
齐舞接近尾声，几名舞者一字排开，缓缓做出【忍者】的手势收场。两扇屏风分别从两旁往中间收拢，正面看去，竟像两块橡皮擦似的，把一个又一个黑衣给涂抹掉了。
两块屏风在中间交汇，七名黑衣变成了一名白袍。
精彩。
当舞蹈结束的时候，全场的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和口哨声混杂在一起一下子涌来。
大家等不及想要看是什么哪路的队长表演了这么精彩的舞蹈。
灯光大放，白袍率先将口罩和斗笠摘下，赫然就是顾凡。
“顾凡！”
“凡哥牛比！！”
其他的黑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向欢呼的众人鞠躬致谢，摘下口罩，露出了大家熟悉的面孔，被参赛舞者们一个个叫出了名字。因为他们正是顾凡上一届带领的战队的成员，这次是来给队长助阵助威的。
来助阵的还有一个。
此人摘下口罩的时候，众人发出的欢呼和尖叫更上了一层楼。
韩觉摘下口罩和帽子，跟顾凡搭着肩，一起笑着跟大家挥手打了招呼。
唐野看着顾凡身边的韩觉，顿感呼吸急促，心率一阵加快，满脑子一个念头：【他也来了。】
注：顾凡队长秀用的是【kinjaz】舞团在wod舞蹈大赛的经典舞蹈。
b站搜得到，网易云也能搜，方法如下：
先搜背景音乐《kinjabang》troyboi ，然后在评论里就能看到相关视频，是这支舞。
第555章：对决（4800）
加入哪位队长的战队，对每位参赛舞者来说至关重要，需要考量的东西有很多风格是否契合，舞种是否合队长胃口，队长能提供多少帮助，跟着队长出镜率多不多，在网上话题高不高，同队的竞争对手水平如何，能不能拿冠军……
去年顾凡第一次来，在舞蹈圈子里没什么名气，能否被称为【舞者】都有争议，唯一的优势就是流量绝对管饱。一些有个性的舞者看不上顾凡，但也有一些成名心切的舞者很愿意来。
海选阶段，顾凡用韩觉教他的方法给每个舞者打分，到最后才公布晋级名单，着实镇住了一众心高气傲的舞者，觉得顾凡背后有高人指点。后来神秘人一出手，顾凡成为第一期的最大亮点。顾凡说那是他的助理，但网上真实性最高的说法是，神秘人是节目的舞蹈总监，是总教头。不少舞者信以为真，顿时判定顾凡拿了主角剧本，有节目组在背后助力，可以跟进。
在队员选择环节，顾凡顺利地笼络了不少实力强劲的舞者。
那些进了顾凡战队的舞者觉得这下稳了。
然而在之后的比赛里，“总教头”没再出现，节目组也没有暗中助力，顾凡的队员接连淘汰，在后面的环节，成员一直是四位队长里人数最少的。也亏得一个舞者实力够强，挺到了决赛，拿了亚军，才不至于让顾凡颜面尽失。
赛后有人给顾凡复盘，说顾凡和其他队长比起来，终究还是嫩了点，经验少，几个队员选得都不错，但一个能编舞的没有，成员的布置出了很大的问题。后面到了半决赛总决赛，请来的编舞师水平也不太够。
说白了就是指责顾凡不太专业，底蕴也不够，没把牌打好，不适合这个节目。
【偶像到底是偶像，不是舞者。】这是一些舞者对顾凡的看法。
一些舞者参加今年《这才是街舞》的时候，事前进行预判，心想如果今年队长阵容还有顾凡，那肯定不能去顾凡战队的。把机会留给野心勃勃、实力强大、能单打独斗挺进决赛的舞者好了。
只不过当看到顾凡的队长秀之后，一些舞者动摇了。接着，顾凡笑着介绍了摘下口罩的韩觉，说韩觉是刚才这支舞的编舞师的时候，另一些舞者也动摇了。到了最后，韩觉打完招呼，说出一句“我是顾凡在这季《街舞》的御用编舞，后面战队的编舞如果需要我的话，我会参与”，现场几乎所有舞者都动摇了。
【网上那些话我有看，说什么偶像是偶像，舞者是舞者。我不是很赞同这句话，所以我把我哥喊来了。】顾凡在小黑屋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爽朗明快，一脸“你们欺负我，我就让我哥帮我出气”的表情。
现场一阵纷乱，舞者一边感慨顾凡作弊了，一边畅想如果韩觉帮他们编舞的话……
那些跳完了【忍者舞】的黑衣拿着口罩，隔空朝着广场中间挥手，在和相熟的朋友打招呼。此时他们的心情一个个都很畅快。碍于媒介，舞蹈作品不像歌曲那样易于传播，因此舞者出名往往要比歌手出名难很多。【忍者舞】毫无疑问是经典之作，是放到各种大赛都能拿奖的冠军作品，是可以传播到全世界的。能够参与到这样的一支作品里面，往履历上增添这么一笔，对他们来说实属是一种幸运。
见到韩觉是在两天前，地点是【蓝鲸】的舞蹈房，那时候他们作为顾凡去年的战队队员，正在排练顾凡的【队长秀】为顾凡加油助阵。
韩觉穿着休闲装来，妆也没有化，但很有星相，气场强大，大家都不敢接触韩觉。特别是等韩觉走近了，能看到他脖子挂着的黑色围巾原来是一条黑色的猫，还是活的。大家都惊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潮流。
负责给他们编舞的那个【蓝鲸】姓杨的老师见到了韩觉就很高兴，无视“围巾”的虎视眈眈，拉着韩觉聊天。
闲聊了一会儿，顾凡拉着他们把未完成的舞跳了一遍。杨老师问韩觉，有没有什么想法。韩觉就说，挺好的。杨老师让韩觉少来，赶快把想法说说。韩觉就从口袋里拿出硬盘，插到电脑上放起了音乐。曲子是樱花风的，之前没听到过。一遍听完，当开始放第二遍音乐的时候，韩觉从包里拿出一叠纸稿，给顾凡和杨老师，然后脱下外套，摘下活围巾，站到了中央，直接配合音乐跳动作。
大家围到顾凡身边去看，那叠纸宛如导演的分镜头，以速写的方式画着队形，走位，配置。至于动作，则由韩觉亲自示范。
“这里刀剑声的时候，顾凡和一地板的先出来，顾凡用手，地板的倒立用腿，做一样的动作，操控的感觉，就像这样……”韩觉倒立在地上，定住，然后配合音乐做着动作。
“这里两个地板出来，就像这样……”然后韩觉在地上打旋，做动作。
“这里是齐舞，七个人，我领舞，音乐到了这里踩点，就像这样……”韩觉用连贯而干脆的动作踩着音乐里密集的点。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配合纸上的画，他们知道中间有一段是以顾凡为首，那个被韩觉称为影子分身的部分，如果实现了的话会很精彩。
杨老师当场废了之前自己的心血，敲定就用韩觉的编舞，然后问韩觉编这舞用了多久。
韩觉说曲子加舞，一共半天。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韩觉连曲子也一起编了。
尽管他们清楚韩觉这神秘人的舞技很高，也知道韩觉在美利坚那几只舞编的都很有味道，但没想到韩觉有这么强。
据韩觉的说法是，他本来编的舞难度更高，对每个舞者的要求比较高，只不过顾凡是跳不了的，于是只能编这个能让顾凡划划水的舞当【队长秀】。顾凡并不在意被韩觉说水平不行，因为在场的其他人在韩觉眼里也是“水平不行”，大家没什么两样，而且韩觉给他量身打造的能划水又精彩的舞，顾凡明白这是多大的体贴。顾凡躲着黑猫的爪挠，一边捏着韩觉的肩，一边说之后会有机会给他编难度更高的舞的。
听出韩觉之后也会给顾凡战队编舞的潜台词之后，大家都嫉妒了。
去年的亚军当场感慨，后悔早了一年报名，今年再进顾凡战队的话，应该就是冠军了。
在帮韩觉完善细节的杨老师听到了这话，抬起头，笑着说：“不一定。”
说不一定，是因为韩觉的【忍者舞】一出，然后再说他会帮顾凡编舞，这对任何舞者都是一种吸引。去年的亚军今年再来，就不一定能在顾凡的战队撑到决赛了。
“有韩觉帮忙编舞，如果都是刚才那种程度的话……到队长打擂的环节，岂不是可以一个队员都淘汰不了？”
“韩觉和顾凡两个人加一起，这号召力太作弊了，现场拉票谁拉得过他们啊。”
“拉票是其次，关键是进了顾凡的战队，那曝光量，必火！”
“等下去顾凡那条街拿毛巾，先去混个脸熟。”
“……”
现场其他三位队长的【队长秀】还没开始，一些实力强劲的舞者就在想：如果真的像韩觉所说的话，那么顾凡战队也不是不能考虑。
其他三位队长在幕布后面都很无奈，跟导演抗议顾凡是在作弊。
导演组心里乐翻了天，明面上只能说，只要是规则之内，都是允许的。
顾凡的【队长秀】结束了，接着是其他队长的表演了。
但是有【忍者舞】珠玉在前，其他几位的队长秀质量就算很好，都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部分，给人就感觉不如顾凡那边。
等到【队长秀】结束，就轮到舞者们选择去哪条街考核队长了。今年有三位队长和去年一样，新来的一位是演过多部电影的舞者，实力和名气兼备。
去年考核人数最少的顾凡街道，今年乌泱泱却有一大堆。
顾凡和韩觉已经换好了各自的服装，站在街道的尽头。
韩觉这次出镜是没有拿演出费的，完全是自己想来，所以节目组也约束不了他。韩觉凑到了街边的墙上，看新闻看报纸。当韩觉看到自己的通缉令时，不远处舞者们大声问他，今年会不会下场对决。
韩觉说上次下场对决的是神秘人黑衣口罩男，跟他韩觉没有关系，不要问他，他只是一个稍微学过两下舞蹈的普通人。
大家哄笑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不想和韩觉对上。
广播里电流声滋滋响起，大家就知道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
导演介绍了一下流程之后，竟说：“今年的考核，只有【通过】和【淘汰】，没有【待定】。”
四个街道的众人一阵哗然，包括队长。
规则不同于往届，顾凡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收到消息。顾凡原本还想沿用去年的法子，但新规则出来，要人当场决定，打分就明显打不了。
新规则还没结束：“一小时之后，四位队长进行两两对决。对决的成员只能是持有毛巾的舞者。胜利的队长，将额外获得毛巾。”
顾凡立马去看韩觉。
韩觉用手稳了稳，“别慌。”
顾凡紧张的神情立马不见，嘿嘿笑着凑到了韩觉的边上。感觉就像回到了以前做组合的时候，韩觉当着队长，他就只要听韩觉的话，其他什么事也不用操心。
“那这样的话，就不要按顺序一个个叫号上来了，直接一个舞种一个舞种地叫出来考核。”韩觉想了想，针对【如何赢下对决】开始变换考核方式。
“好。”顾凡当然是应允的。
“对决的话，肯定是地板舞者冲击力大，我们先考地板舞者。”
“好。”顾凡点头。
“那开始吧。”
“好。”
仿佛韩觉说什么，顾凡都只会说好。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探查一下情报。”
“不好！”顾凡不给韩觉走，说韩觉要是走了，他镇不住这些舞者，而且“等下我通过一个舞者，哥你就接手一个，开始紧急培训他们，这样才能赢下对决！”
韩觉只得留下来。
后面考核开始，韩觉完全不干扰顾凡的抉择，就算顾凡犹豫不决的时候，韩觉也不出声，让不少舞者心下安定了不少，他们就怕韩觉发表意见，因为考核的时候两个考核官和一个考核官，难度是不一样的，而且韩觉给他们的压力更大，在高手面前跳舞，也是需要勇气的。
顾凡按照和韩觉商量好的战术，依次考核地板、震撼、狂派……
韩觉在旁观察。每通过一个，韩觉就把通过的人叫来，问对方有没有什么绝招，然后整合他们，开始现场编排动作。
等到一个小时过去，韩觉和顾凡带着队员到中间的小广场，准备进行对决。
广场中间添了三把椅子，坐着三位不同国籍的裁判。
居中的是一个被尊称为【虎哥】的华夏人，江湖地位很高，大家都认识他，仿佛不认识他就不是跳舞的。
韩觉混在队员边上鼓着掌，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是否真的认识。
虎哥拿着话筒，在向舞者们介绍着另外两名舞者。一个是来自樱花国的女舞者【木子】，一个是来自美利坚的舞者【山姆】。
每介绍到一个裁判，现场就哄一下炸开一次。仅仅是说出一个名字，就足够大家就欢呼鼓掌尖叫了。
三位裁判都没有用成绩和履历证明自己有资格作为队长对决的裁判出场，似乎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裁判介绍完之后，对决却没有马上开始。
因为在大家看来，既然有裁判出场，那么在比赛开始之前，裁判们应该先来一段【裁判秀】。
只不过因为今年的规则改变，《这才是街舞》第一次出现对决裁判，现场的舞者们不知道裁判们有没有准备【裁判秀】，但不管有没有，先起哄再说。
“虎哥！上啊虎哥！”
“木子！木子！木子！”
“山姆！！山姆！！山姆！！”
三个舞者人气不相上下，现场乱糟糟的。
最后是那个绑着脏辫，肤色黝黑叫作【山姆】的美利坚舞者到了场中间，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和脖子，要开始【裁判秀】。
参赛舞者们以欢呼和尖叫表示期待。
说是裁判，其实是成名已久的舞者，每个都是国际上鼎鼎有名的。这位【山姆】实力尤其强劲，事先应该是没有准备【裁判秀】的，所以舞蹈的音乐是随机播放的，但尽管如此，山姆也秀得在场的舞者想要跪下或回家。
舞蹈的现场感染力就是容易让人热血沸腾，韩觉看着高水平的舞蹈也十分痛快。
现场欢呼声被炸得一阵一阵的，十分密集。
只不过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山姆竟慢慢地靠近了韩觉，然后在距离韩觉前面一米的地方做着动作，直直地盯着韩觉，动作虎虎生风，让人担忧万一打到了韩觉怎么办。
但韩觉始终平静地看着山姆，一退没退。
周围的人给他们空出了一大片地方，神情无比激动。
“我去！！！”
“真的假的？！”
“我草！什么情况！”
广场上的所有舞者都疯了。
这是包括节目组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所有人都以为韩觉帮顾凡【队长秀】开场了之后，坐镇顾凡的幕后，不会再下场跳舞了。没想到山姆被拱出跳【裁判秀】，突然技痒“挑衅”韩觉，十分想和韩觉来一场。韩觉如果应战，就很有的看了。
去年韩觉只是和无名小卒唐野对决，动作精彩，但时间不久，让人意犹未尽。
现在是和大师级的高手对决，可以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全场的人一起喊韩觉的名字：
“韩觉！！！韩觉！！！韩觉！！！”
喊得人满脸通红，脖子上血管暴起，特别希望韩觉能够应战。
虎哥和木子也十分感兴趣地大声起哄。韩觉的名字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之前顾凡的【队长秀】他们也看了，特别喜欢，为之赞叹。现在十分想看看韩觉对决水平如何。
山姆在韩觉面前跳完了一段舞蹈，站住，手拢在耳边做出倾听的动作，点点头，然后在更疯狂的欢呼声里，一边滑着太空步后退，一边朝着韩觉勾着手。挤眉弄眼的神情仿佛在问：“有没有兴趣玩玩？”
韩觉笑了。
第556章：看见音乐（上）
韩觉学舞已经有一年了。
最开始他只是想趁着身体健康，记性健全，把迈克尔杰克逊的舞给弄出来，给当地土著看看地球瑰宝，也给身在异乡的自己留个念想，方便怀念过去。
但是学着学着，宛如钥匙打开了锁，韩觉对舞蹈的兴趣起来就再也收不住了。
一个原因是感受着顶配级的身体，学舞一日千里，跟打游戏一样每天都能接受反馈，爽到极点。第二个原因是，会用舞蹈表达自己，就等于比别人多学了一本语言。有时候听着音乐，韩觉会忍不住用肢体表达心情，一些只是曾经看过的动作信手拈来，韩觉完全能感受到这幅身体的天赋，以及前身花在这幅身体上的心血。如果就这么荒废了，着实可惜。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当初在《这才是街舞》不得已下场和唐野斗舞，那种掌控全场、点燃全场情绪的感觉，是在音乐舞蹈上感受不到的。令人着迷。
后来韩觉决定认真学舞。
与其说是学舞，不如说是接手前身留下的遗产熟悉着这幅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为了劝阻韩觉不要打架，关溢曾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格斗家的身体好比一台机器，每块肌肉就是一个零件。机器越精密，对零件的容错就越低。一块肌肉失控了，牵扯到全身，环环相扣，最后出拳的动作就会变形。所以大多数职业拳手出了拳台在私下里很少打架，一是怕随便把人打死，二就是担心身体受伤，影响到吃饭的工具。在不必要的地方把饭碗砸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觉得舞者也是一样的，你觉得呢？
没等韩觉搭回答，关溢带着【我不是格斗家】的表情，又说：“如果你真的想打，那么，跟别人打不如跟我打。我至少控制得住，不会把你打死打伤。”
韩觉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我也这么觉得！”然后顺水推舟退出江湖，老老实实练舞。
舞者的年纪过了二十五岁之后，身体不可避免开始走下坡路。前身不抽烟不喝酒，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磨练舞技，平时除了爱好打架，几乎没什么不良嗜好，身体倍儿结实，特健康。前身打了那么多架，而没有留下什么暗伤，实在是韩觉的幸运。
一年过去，韩觉再面对斗舞的时候，已经不用再发怵剑走偏锋了。
“韩觉！！韩觉！！韩觉！！”
视线扫过，凡是在场的人都在高喊韩觉的名字。
半空的摇臂摄像机和摄像师纷纷对准韩觉，四周的银幕上显出了韩觉的影像，近的远的都有。
韩觉看看邀战的山姆，山姆一脸的调皮。
韩觉看看节目组，节目组一点也没想阻止，导演反而兴奋地拿着对讲机在指挥着工作人员，让这场斗舞更盛大更好玩一点。
韩觉再看看顾凡，顾凡看着韩觉，眼神中没有丝毫担忧，满是自信。那是对韩觉的实力而自信。
韩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表情放松，笑了一下，便往前站了一步。
就是那么一步，就让在场上千人的欢呼声尖叫声似要把影棚的顶给掀出去。
声音很大，盖过了现场的音乐。
山姆笑着停下了【裁判秀】，没让韩觉接着后面的音乐开始跳。
既然是斗舞，就要按斗舞的规则来随机选音乐，即兴跳舞。
虎哥和木子这两位裁判站起来，指挥着人群前排的舞者坐下。
前几排的舞者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挡着后面人的视线。
有裁判，有围观舞者，还有两个准备斗舞对决的舞者。
现场越来越像是街舞大赛的现场，而不是综艺节目录制现场了。
当主持人【老高】拿着话筒出来的时候，现场除了舞台，几乎就是一场街舞大赛的决赛现场。
那个叫老高的主持人站到了韩觉和山姆中间，和山姆熟络地撞肩，和韩觉热情地握手。
老高是圈子里的资深人士，年轻的时候也跳舞，后来跳不动，跳不动也不利圈，就当主持人，主持过各大街舞赛事，见识过各路高手，和在场的许多舞者是熟人，和三个裁判更是老熟人。
老高心情很好。不仅是因为收视增高、点击增加、话题增强，还因为这件事很好玩。
现在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剧本，但从导演组，到主持人，裁判，参赛舞者，所有人对这件事都没有感到不高兴。比赛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跳街舞，好玩也很重要。
《这才是街舞》不煽情不卖惨，不安排剧本，真诚简单，核心就是展现街舞之美，以及舞者对街舞的热爱。
山姆的邀战和韩觉的应战，让大家除了开心只有开心，因为跳街舞的就该是这样。
大家热情高涨，一脸兴奋地谈论着等会儿的斗舞对决，接头交耳，发表看法。
有的舞者适合斗舞，有的舞者编舞可以，但斗舞不行。在编舞师里，拥有斗舞能力的人不是没有，但比例很少。韩觉斗舞战绩中，有据可查只赢过唐野，编舞却有了三支经典作品，大家对此按照经验开始预测结果：有人觉得韩觉会惨败，有人觉得韩觉有抵抗的能力，但大抵跟山姆还是有差距，有人觉得韩觉可能会给人惊喜。
“那个山姆厉害么？”小周问着唐野。
“很厉害。”唐野点头，然后问道：“你怎么就拍我一个人？”
“有多厉害？跟韩觉比谁厉害？”
“……山姆是世界顶级舞者，大师级的，你说有多厉害。”唐野说完觉得奇怪，忍不住转头看向小周，“你到底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是。”
“那你怎么就拍我一个人？”唐野皱眉问小周。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这个第二职业是【资深韩觉黑粉】的摄像师便一直跟着他，就算他没有考核，这摄像师也一直拍一直拍。到了广场看斗舞了，更是挨着他的胳膊坐到了旁边，话特别多，嘴特别碎。
“你话好多啊。”小周嫌弃唐野。
唐野心想如果不是有摄像机在拍，他可能就要动手了。
“你还没说他跟韩觉谁会赢。”小周还记得未得到回答的问题。
“韩觉有多厉害……暂时不好说。”
“不好说？”小周疑惑：“你不希望他输？”
“这跟我希望不希望没关系。”唐野凝神盯着场上的在活动手脚的韩觉，“韩觉跟我对决的时候，我感觉他还藏着东西，没全部发挥出来，所以全力发挥出来会是什么水平，我不知道。”
小周看着唐野慢慢点了点头，终于不再打算诱供唐野说出犯罪企图，然后交由关溢收拾了。他坐在唐野的身边，安静看着场中间，准备看韩觉接下来的表演。
主持人老高对着韩觉和山姆介绍完规则之后，拿出一个空啤酒瓶子，摆在两人的中间猛力一转。当瓶子停下的时候，瓶口距离那个舞者最近，就由哪位舞者先跳。
瓶子慢慢停下了，山姆先跳。
老高没有废话，拿起瓶子慢慢退后，同时举着话筒声嘶力竭：“打碟师【独孤】！”
dj响应了老高的呼唤，现场立马响起了音乐。
所有舞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着认真倾听音乐的山姆。
山姆在众人围出的场地边踱着步，大概听了十几秒的音乐，然后在某个瞬间，他面朝韩觉，大开大合做起了动作跳起了舞。
斗舞开始了！
第557章：看见音乐（中）
学习舞蹈和学习其他任何一门艺术是一样的，先追求技巧，再形成风格，个别天赋异禀的开宗立派，反过来影响艺术。
然而仅仅是【把动作练到趋近完美】和【把失误率降到最低】这两点，就挡下了绝大多数舞者。做不到这两点，就走不到后面。就算做到了这两点，也可能一辈子只是一个下过苦工、基本功扎实的舞者，更适合当一名舞蹈老师。
到了山姆这个层次的舞者，动作标准是最基本的，兼顾音乐展现质感，才是这个层次玩的东西。舞蹈成了他们思想的延伸。
此时现场放着的是一首电子乐，没有歌声，偶尔是密密麻麻的碎拍，紧凑到爆炸，偶尔又是诡谲渐变的长音，变化诡异，没有规律，让普通舞者望而生畏，设身处地不知道该怎么跳。
山姆却如鱼得水，像一条深海鱼在深海般自由自在。
这不仅从他那一帧一动的强大技术里看出来他的轻松，从表情上也能看出。
像这种popping仿佛掉了帧的动作，幅度在一厘米之内，看似轻松，实际上难度极高，消耗极大，但从山姆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没有专心致志的表情，而已没有【我要控制肌肉】的表情，而是露一口大白牙，嬉皮笑脸地和观众用眼神互动。
大家一边欢呼一边笑，大家笑得越开心，山姆就越来劲，一下朝观众做鬼脸，一下朝韩觉挤眉弄眼地挑衅。
韩觉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跃跃欲试。
他盘腿坐到了地上，跟观众一样欣赏着山姆的舞蹈，只不过他拿得是贵宾席。
韩觉觉得山姆是真的强，可以说是他现实中看到过的最强舞者。他注意到山姆即便是在玩，但整个人的状态仍然在音乐里，且不放过一个细节，用小关节、小幅度做着动作。比如上半身收的时候，脚后跟会悄悄抬起，一点一点地撩着细碎的鼓点。熟稔得就像这是他的专属曲，而不是随机的。
过了一会儿，音乐十分突兀地一改激烈，变成了悠长，山姆的动作也瞬间变速，放慢，双手张开，如乌贼在慢慢游动，软若无骨的双手和他那健壮的体格形成了显著的差异。
现场观众顺势“哇！”了一声。
几秒后音乐变化，之后二十秒内在猛然变快和猛然变慢之间来回切换。明明是随机选出的曲子，而山姆依靠丰富的经验，未卜先知般在每一次的切换中，向大家展现了律动、停顿和变速的艺术。
观众就“哇！”，“哇！！”，“哇！！！”停不下来了。
唐野用力鼓着掌，满脸通红，屁股跟做在针上似的按捺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来。
“诶诶诶，他们干嘛要叫？”小周十分不解，“那个动作很难么？还是大家配合一下随便喊喊的？”
以往看节目的时候就很奇怪了，他经常能看到舞者做出一个稀松平常普普通通的动作之后，他边上围观的舞者们就激动地一下子跳起来，大喊大叫。
简直莫名其妙嘛！那些动作看起来不难，大家兴奋的阈值也太低了吧！
“你别说话了！”唐野理都懒得理小周。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大抵就是这样了。一个在内行眼里妙到不行的动作，外行根本看不懂。
“说说看，说说看嘛。”小周不断用胳膊碰着唐野。
在第五次拍开小周的胳膊之后，唐野终于喘着气给他解释：“这是随机放的音乐，套不上【万能卡】！谁都不知道音乐下一秒会怎么样，只能预判！山姆那些动作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配合音乐，快的快，慢的慢，都契合音乐，恰到好处！这是经验和技术的完美结合！”
说完，唐野又扭过头去一眨不眨看着山姆的舞蹈，高声欢呼。
所谓【万能卡】用行话解释，就是指通用性很强的套路。
一般人听歌听曲，听旋律，听歌词，这些不一样，那么歌就不一样。舞者不是的，一首歌到了舞者的耳朵里，听鼓点，点速率，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样的拍子。而大多数歌曲的【一二三四】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不是遇到变化极不规律的曲子，【万能卡】就多半能套上。所以即便在斗舞的时候，听到随机的歌曲也能不至于完全当场创作。
这次韩觉和山姆的对决，打碟师很坏的用了一首变化诡异的曲子，【万能卡】用不上。
有句话讲音乐是舞蹈的灵魂。技术在舞蹈中毫无疑问是很重要的，但在音乐性和感染力面前，技术是要稍微让让道的。一旦做出的动作不契合音乐，那么舞蹈再漂亮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一曲变化多端的电子乐里，舞者想要跳出符合音乐性的舞，展现质感，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山姆就做到了。
小周听完唐野的解释之后缓缓点头。
【原来这人这么牛？！】
作为一个半成品练习生，看着不远处山姆收放自如的舞蹈，和周围一惊一乍的舞者，小周总算是有点感受到偶像和舞者的不同了。
在心里赞叹了一会儿山姆之后，下一刻，小周就很为韩觉担心。
在小周的记忆里，韩觉普通的一天就是早上六点起来，练唱两小时，运动一小时，写曲子到中午，然后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花上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的时间，下午偶尔跑商演，偶尔练习乐器，傍晚那段时间则用来练舞，练完吃晚饭，晚上的时候就画画、看书、谈恋爱，有时候也写点剧本。
【老板到底行不行啊……】
曲子进行都尾声，属于山姆的时间差不多了。
主持人老高是声音在一旁响起：“好的，最后五秒！”
“……”
“三。”
“二。”
“一。”
“韩觉！！！”老高用力呼喊韩觉的名字。
音乐还在继续，但山姆已经停下了动作。
在做了个动作收尾之后，山姆便把场地让给了韩觉。
现场上前双人的眼睛，就直直地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韩觉。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韩觉慢慢起身。
第558章：看见音乐（下）
注：本文韩觉参照的是舞者【hozin】的舞，感兴趣的朋友在b站搜【poppin大神-hozin音乐的每个细节我都不放过】直接可看。
全场所有人鼓着掌送走了山姆，然后眼睛发亮，期待万分地看着韩觉。
由于山姆才刚跳完一支世界级的即兴舞蹈，状态有如神助，如果韩觉出来跳的舞和山姆不在同一水平，那么断档的感觉会十分明显，在过高的预期下，失望也会加倍，就算是搁平时还算不错的舞，此时也只能收获更少的赞许。
“哥！加油！”顾凡坐在最靠近韩觉的第一排，大喊。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和担忧，有的只是满满的对韩觉的信心。
旁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韩觉有强烈的自信，哪怕韩觉即将要面对的人是世界级的顶尖舞者。
…………小黑屋…………
【我不是因为他是我哥所以才对他有信心的。以前，我刚到公司的时候，我哥已经是我们公司所有舞蹈老师的爱徒，不对，应该说，他是所有教过他舞蹈的老师们的爱徒。因为董事长有时候也会请职业的舞者过来教舞，他们教过之后都会劝我哥去当职业舞者，但是他嫌钱赚得少，不肯去，哈哈哈哈哈。】
顾凡笑了一会儿，然后拜托节目组帮他把后面的笑剪掉。
【反正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老师在课上总拿他来给我们当教学示范，有时候老师请假，都是我哥来教我们。但他经常不跟我们一起练习，上课也是大概一星期来上一节。那时候我年轻，还不服他，觉得他不过是靠天赋吃饭的，这么骄傲，迟早吃完，我努力点一定要超过他。但是时间过去，我虽然进步了很多很多，但是依然追不上他。我就奇怪啊，这天赋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后来我跟他关系熟了才知道，老师教的东西他基本上都学完了，他不去上课，其实是在练别的。练习的内容也不特别，有时候是关在练习室里把一个动作跳上几千遍，有时候是跟着老师出去，跟人斗舞。练习，斗舞，练习，斗舞，练习，斗舞……】
顾凡说一个词就歪一下脑袋，说了几十遍之后，轻笑一声，停了下来，然后他心平气和说：【后来的这些年，只要看我哥的身体和技术，我就知道他一点都没有松懈。所以我觉得就算是遇到山姆，我哥也不会输的。】
…………………………
在急促的音乐中，韩觉扭头跟顾凡点了点头，然后撑着双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慢慢悠悠地走到场地中间。
韩觉没有立马动作，而是仰头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抬起张开，像是拥抱天空。
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看着韩觉，也等着韩觉。
几秒之后，伴随着呼气，韩觉缓缓将双手放下，放下。
然而当双手还没完全放下的时候，音乐在此时瞬间变化，突然激昂，韩觉似乎就等着这个点，身体突然绷直，双手猛地一抖，进音乐了。
仅仅是一个动作，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所有人的心里，让围观者的心脏咚咚作响。
“哗！~”
原本安静的现场，瞬间燥了起来。
韩觉之前和唐野斗舞对决的时候，先是复制一个个舞者的动作，没什么连贯性，上一个动作是popping，下一个动作立马就是locking，走的是都市（urban）舞者的路子。后面的后翻停顿，和一心四用，展现的是身体素质和天赋的碾压。
底细还是让人看不出来。就像唐野说的那样，韩觉给人的感觉就是藏着了。
这次韩觉没藏了，功力全开。
纯popping舞者的强大技巧一展无遗，让一块肌肉动，就绝不会让其他地方的肌肉动，这份控制力惊呆了众人。这还不算完。干脆利落的肌肉震动（pop），和连续震动（vibration），加上时不时的顺滑丝柔般的wave，从开始到现在，音乐里的每个或细碎或明显的细节，他一个也没放过！
卡点，卡点，卡点……
舞台张力扑面而来！
“哗！~”
“哗！！~”
“哗！！！~”
观众们也跟着韩觉的动作，欢呼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这边的欢呼一声未平，另一声就准备起了。
唐野瞪大了眼睛，用尽全力盯着韩觉，一瞬都不敢眨眼。身子因为亢奋，开始了轻微地颤抖。
周围有的人在大喊【我草！】，有的人在搓头皮，有的人抱着双臂战栗不断。
舞台中，韩觉始终面无表情地跳着舞。
popping里关于【停顿】的表达有无数种方式，每个舞者表现停顿的质感也有无数种。
韩觉的停顿就只有一种感觉，干净。
不仅是因为韩觉在动作上干脆利落，也因为他对音乐的恐怖把握。
因为在这样的音乐里，稍不留神就会停错。韩觉明白音乐对于舞者的重要性，所以在山姆表演的时候，韩觉一边欣赏，一边在分析着音乐。韩觉没有山姆那么丰富的经验，可以蒙出变化，瞬间做出反应，但韩觉也不慌，因为他自有优势。韩觉本职就是一个音乐人，还是制作人，于是他从舞者的身份脱离出来，切换到音乐制作人的身份，直接抓音乐逻辑，分析，理解。因此哪怕才听了半首，他也已经大致明白了曲子的结构。等到他的部分，做出的很多动作，也就能够看似不可思议预判性地卡到点上。
虎哥和木子这两个裁判也跟观众没什么两样，看着韩觉的舞，又是鼓掌又是欢呼的。
到了音乐突然从激烈转平静的部分，韩觉也骤然变速，双手连成一条顺滑的丝带，在空中游荡。
“嘶！”唐野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认出了那是液体风格（liquid style）。
液体风格和电流风格（wave style）有所不同，电流风格的基本功和基本技术是靠一个个关节或身体部位突出移动，挨个传递然后快速连接起来达到的，宛如有电流在体内乱窜。
而液体风格则像水在体内，一般是用手或手臂直接甩飘带的感觉，经常是双手掌尖相对，形成一个闭环，然后在身体周围穿插流动。
液体风格小众是小众，但玩的人不算少，然而所有人都没能玩出韩觉的质感。
到了音乐连续变化部分，韩觉游刃有余地在两种极端的音乐里切换速率，动作流畅至极，
完全没规律且中间没有连接痕迹，从头顺到尾。
山姆咧着嘴，笑着，不断朝韩觉比划着大拇指。
观众们的欢呼声也几乎是没停下来过。
越喊越是感到无力。
关于如何描述舞者的才华，大致有这么两种形容。
一种是让人看了想学舞，比如山姆这样。山姆笑嘻嘻地舞，自由自在，举手投足无不挑.逗着观众的情绪，让围观的舞者看了就想跟着一块儿跳，让路人心痒痒恨不得立马报名学舞。
另一种则是让人不敢跳，比如韩觉这样。从开始到最后都展现着何为天赋，让围观者惊叹声停不下来，血淋淋地诉说着人和人的差别。让围观的舞者不敢班门弄斧，让路人心生绝望，觉得自己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练上一辈子也跳不成这样，舞蹈果然不是普通人玩的，告辞告辞。
“太强了。”唐野感觉自己的心气在慢慢泄去。
“哪里强了？”小周问唐野。
唐野怔怔地看着韩觉，摇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韩觉的强，已经强到让人直接看到音乐，强到让唐野失去了追赶的勇气。
像唐野这么想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尽管这样的对决完全应该收费观看，能现场看到这样一场对决，是他们的幸运。但是现场看着这样一场对决，他们又觉得不幸运。因为看了这样的舞，是能让人怀疑自己的。
舞蹈结束，韩觉停下，朝着大家微微鞠了一躬，终于能够喘气。
当韩觉停下之后，全场响起了最最热烈的欢呼。
“韩觉！”
“韩觉！！”
“韩觉！！！”
这是比对决之前更响亮的呼喊。
其中偶尔也有人喊他【卡点狂魔】，【神仙】，【妖怪】……
韩觉抬起头，两个裁判和山姆已经走到边上来要跟他击掌打招呼。
裁判们只是说着牛比，并没有发表什么鼓励和赞许，因为韩觉这种等级和实力，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假惺惺去鼓励了。
韩觉退回顾凡的身边，和顾凡打了招呼，周围的舞者纷纷站起来要跟韩觉握手说话。
对决结束，裁判们并没有进行评判，但大家不在乎了。
这场对决对韩觉和山姆来说，输赢已经不是重要的事儿了。
当掌声和欢呼声渐歇，舞者们散发着无尽的惆怅：
“开挂了！绝对开挂了！这让人怎么活？我就问，怎，么，活？唱歌、做音乐、拍电影、谈恋爱……现在舞还跳成这样，到底给不给人活路了？”
“我就想问问他一天花多长时间练舞……”
“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我现在只想回家……”
“这跟我们跳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等下谁还敢跳震撼舞啊……”
“哈哈哈哈哈哈，还好我跳锁舞！看看谁倒霉咯。”
第559章：看见音乐（完）
注：《believer》imagine drago/lil wayne
改编版：《believer (kaskade remix)》imagine drago/kaskade
韩觉和山姆的斗舞结束了，流程回到正轨，接着就是四位队长带着各自街道的舞者两两对决。
队长们紧张地看着瓶子在场中间快速转动，都是明白人，谁也不想在韩觉之后出场。
空瓶转了两轮，顾凡和一位队长躲过一劫，被放到后面对决，他俩回到人群，立刻被队员们当成英雄一样围起来欢呼庆祝。而被瓶口照顾到的两位队长则强颜欢笑，互相安慰，他们身后准备出场的队员一个个面若死灰，生无可恋。
原先人人羡慕的出镜机会，沦为了“公开处刑”的刑场，选上的人和没选上的人心情对调。
对决开始了，每队配置不同，舞种多样，但都有跳震撼舞的。
等到这些人开始跳了，周围围观的人虽然热情依然高涨，呼喊声该有的时候还是有，但看完一场顶级舞者斗舞的后遗症并不为意志转移。
【这动作拖泥带水的，也太粘了。】有人想起了韩觉的动作。
【能不能听一下音乐啊？能不能把点卡上？】有人想起了韩觉的全程卡点。
【普普通通，毫无亮点……】有人想起了韩觉的液体风格。
【嗯？他不也是个裁判级的么？就这样？不会是老了吧。】有人想起了韩觉甚至都不是个专业舞者。
【……】
尽管韩觉和山姆斗舞结束之后，节目组给大家几分钟的时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来又让主持人对着队长们介绍规则又叨叨了好几分钟，希望一点点剥离韩觉对大家的影响，但没什么用。
对职业舞者来说，看舞免不了用专业的角度看，理解里面的逻辑，然后分析，一支舞看完之后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遇上好的舞了，印象会更强烈。遇到经典，则会不停回味，回味，回味……
韩觉和山姆的斗舞毫无疑问是经典。山姆的【收】，是内行人才看得出来的精彩，而韩觉的【放】，则是无论内行外行都能在一瞬间直观感受到的强大。
围观的舞者们也不是有意要将他们拿去和韩觉作对比，只不过韩觉的舞历历在目犹在眼前，很难不比。
内行尚且如此，外行就更不用提。
已经有人能够想象到，等节目经过剪辑播出的时候，韩觉和山姆的斗舞养刁了观众的眼睛，紧接着就看到低一个档次的斗舞，落差明显，仿佛看完了高清画质的电影，紧接着就看画质模糊的电影，简直是一种折磨，观众很容易失望，觉得成员们水平不过如此，还没有韩觉这个偶像出身的兼职舞者来得厉害。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加上之前的【忍者舞】，韩觉在今天已经有两个无可争议的经典了。
韩觉盘腿坐在场边，肘撑着膝盖，手托着脸，懒洋洋的样子，对频频对准他的镜头浑不在意，俨然一副出尘高手做派。
一些参赛舞者本身就是裁判级，来参加节目当然是想拿冠军，但如果拿不到，能留下些作品也是很好的。他们看着韩觉，在认真考虑加入顾凡战队的优与劣。
一些姑娘盯着韩觉盯到意乱情迷，心跳跟音乐的鼓点一样密集，一样快，注意力甚至都不在场中间，想要联系方式必然要不到，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加入顾凡的战队！
四位队长两两对决结束之后，考核继续。
既然已经不需要准备对决了，韩觉就和其他三位裁判凑到了一块儿，跟训导主任查纪律似的在四条街道满场走，到处逛，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看到有意思的就多看一会儿，看到没意思的就聊天聊舞蹈。
逛着逛着，韩觉忽然于嘈杂中听到了熟悉的音乐。曲子虽然经过了改编，但韩觉瞬间认出了是《群星闪耀时》里的歌。
循着声音望去，来自顾凡那边的街道。
韩觉看了看眼前无趣的舞蹈，心想还不如去见见这位有品位的粉丝，于是他告别了裁判团，往顾凡街道那边走去。
走得越近，他的歌声越来越清晰：
【first things first
首先，我要告诉你
i'ma say all the words insidehead
我会将脑海中的想法吐露出来
i'm firedand tiredthe way that things have been， oh-ooh
我犹如被点燃的火团，我厌倦了守旧之事
the way that things have been， oh-ooh
厌倦了繁文缛节
second thing second
其次，我要给你讲
……】
韩觉悄悄站到了人群后面，周围认出韩觉的人很少，因为大家都在看站于顾凡前方的那名舞者。
加入音乐过于出挑，有时就会出现舞蹈被音乐气场压死的状况。
这首《believer》气势很强，经过改编多了电子元素，节奏更强。然而韩觉看到那名背对着他的舞者，并没有被音乐压倒。
舞者走的是urban的路子，震撼舞的底子，一会儿做出狂派的动作，一会儿做锁舞动作，甚至地板动作也有。
有些舞者不喜欢urban，不喜欢这种不看重动作衔接的连贯性、一个动作突然就转到下一个没有关联的动作的舞，觉得太过断档。
韩觉倒挺喜欢的。urban不是一个舞种，因为它没有固定的招式和标准，因此每个urban舞者会的东西都不一样。它类似于格斗里的综合格斗，为了诠释音乐，各个舞种的元素和招式都拿来使用。
看urban看的是动作的时机，和对音乐的理解。
眼前这个舞者就把《believer》诠释得让韩觉感到惊喜。
当音乐来到歌曲的副歌时，舞者猛地往地上一跺，动作里满是力道。
【pain! you madea， you madea believer， believer
从痛苦之中求生！是你让我成为一名信徒！
pain! you breakdown and buildup， believer， believer
从痛苦之中求生！是你让我历经炼狱，涅般重生为信徒
pain! oh， let the bullets fly， oh， let them rain
从痛苦之中求生！让子弹飞，接受所有苦痛
my life，love，drive，came from...
我的生活，我的挚爱，我的驱力，来自于...
pain! you madea， you madea believer， believer
痛苦之中！是你让我成为一名信徒！】
歌曲中的情绪，被舞者用肢体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旁观的人无不大口喘气，心潮澎湃，仿佛他们跟着舞蹈和歌词一起涅重生了一遍。
当音乐停下之后，周围欢呼声哄然响起。
有人挥着毛巾，有人吹着口哨，也有一些看起来资历比较老的舞者，一边鼓着掌一边点着头，像是在认可着什么。
顾凡笑着说：“因为唱这歌的人我认识，这歌我也很熟悉，所以看到你用了这歌，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要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全场都笑了一下。
舞者连连摆手：“去年太不成熟了。”
“能感觉出你改变了很多，”顾凡叹了一口气，是欣慰的，“所以选了这样一首歌。”
“对。”舞者点头。
几个来自美利坚和英格兰的舞者能够听懂歌词，回味着脑海里还回响着那一句【pain! you madea， you madea believer， believer（痛苦之中！是你让我成为一名信徒！）】，感觉像是明白了什么。
“加油，期待你今年的表现。”顾凡干脆利落地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了对方。
“我会的。”舞者鞠躬接过。
全场又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当那舞者握着毛巾转身，往人群回走的时候，韩觉看到了对方的正脸，感觉有些熟悉。
观众高呼：“唐野！！”
“牛比！”
唐野露出了轻快的神色。然而当他看到人群里那气场不可忽视的韩觉时，他愣了一下，脚步有片刻的迟缓，脸上的喜悦也收敛褪去。
大家顺着唐野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韩觉。
现场在诡异的安静了一瞬间之后，大家的视线开始无声地交汇，满场乱飞，伴随着的是看好戏的神情。
在众人的注视下，韩觉只是平静地看着唐野，然后慢慢地走了出来，走向唐野。
现场嗡的一下乱了，韩觉前面的人纷纷给他让路。
“我草！不会又要斗舞吧……”
“剧情重演？！”
“唐野又要火了。”
“嘶~~刺激刺激刺激！”
唐野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唐野像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刚才全力以赴舞蹈的后遗症，但他骗不了自己，他知道是因为那晚韩觉刀刀见血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的话语，给他留下了阴影。
他原本是打算拿了冠军奖杯再去直面韩觉的。今天的录制看到韩觉也来了，让唐野心里十分复杂，他浑身燥热想去和韩觉对峙，但同时又不敢见韩觉。
顾凡招人对决的时候，唐野一直都没出去。对决完了，看韩觉不在顾凡边上，唐野才松了一口气，以为韩觉走了。
没想到韩觉不仅没走，还看到了他。
见面提前了，而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韩觉向唐野走去，越来越近。
就在唐野深呼吸几口气，准备振作精神面对阴影的时候，只见韩觉伸出了一只手……
握住了唐野的右手，上下甩动。
“厉害啊你！刚才那舞我特别喜欢！”
“啊……”
“那曲子是你自己改编的？”
“啊……”
韩觉表情真诚无比，好像是真的喜欢唐野的舞。
而唐野握着韩觉的手，张着嘴，已经完全傻掉了。
第560章：新活
“经过我长达三小时的反复发问，迂回发问，出其不意发问……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小周一脸凝重，用说书人的语气汇报着劳动成果。
但韩觉和关溢谁也没有接茬。关溢在平板上算着什么，韩觉在打哈欠。
好在车里还有琳琳。琳琳问：“什么结论？”
“那就是……”大概是很久没在车辆车里遇到一个能接他话当捧哏的人了，小周此时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唐野不是老板的黑粉！”
琳琳听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小周急忙补充：“当然这只是初步判定！因为还不能排除他心机重、隐藏得比较深的可能性。比如，选顾凡的街道考核，挑老板的歌跳舞，都可能是为了确保镜头，增加话题性，弄什么浪子回头的人设洗白自己，想火。”
琳琳惊呼一声，表情微动。
小周的心情顿时跟夏天吃了冰一样爽快。
阴谋论爱好者小周当然不止这么一条猜想，他一边摆弄方向盘，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一种情况，他可能打算先混进顾凡的战队，获取信任，憋着劲等到重要比赛的时候，然后搞一个大事情……”
琳琳的表情更震惊了。
小周滔滔不绝源源不断，听着身后“不会吧！”、“啊呀！”，觉得呆板的学习委员今天无比可爱。
关溢突然出手捏住了小周的下巴。
小周大吃一惊，然后觉得冤枉。因为经过训练，他明明已经能够做到聊天的时候不扭头了，不明白关溢为什么要针对他，难道打不过就得受欺负吗？
“安静。”关溢说。
“哦。”小周立刻闭上了嘴。
韩觉突然想到，录《街舞》的时候琳琳一直跟在节目组后面随时待命照顾他，小周则拿了个摄像机缠着唐野，但是关溢，他一直没看到在哪里，直到最后要走了才出现。
“你刚去哪里了？一直没看到你。”韩觉问关溢。
“去谈业务了。”关溢回答。
“跟节目组？”韩觉犹记得关溢叮嘱过他千万不要脑子一热就答应《街舞》节目组什么。
关溢摇摇头，说：“跟【祥云】。”
这个名字一出来，韩觉和小周琳琳统统惊讶。
【祥云】是一家高科技公司，靠硬件产品起家，比如电脑，媒体播放器，后来设计的手机，开创了智能手机时代，如今硬件软件兼顾，市值再没跌出过全球前十，辉煌时一度登顶。
韩觉的手机和电脑用的就是【祥云】的产品，在韩觉心里这就是乔帮主在位的【苹果】2.0版，始终站在工业设计的巅峰。能拿到这个公司的产品代言，对一个明星的形象、影响力、商业价值都是全方面的提升，广告费已经不重要了，所有明星就算是倒贴钱也愿意参与的。
“【祥云】手机，【祥云】电影的那个【祥云】？”韩觉问。
关溢说是。
“他们鼻子也太灵了吧！”小周啧啧称奇，直赞【祥云】眼光好，“《唱作人》好像明天晚上才播啊？等到节目播出，价钱又是另一个样了。”
琳琳握着小拳头，使劲点头，为韩觉感到高兴。
韩觉没有老用户的感情，就比较冷静。接到【祥云】的代言，关溢并不特别开心，这就有些反常。听关溢的语气甚至能听出沉重，韩觉嘴上问着关溢具体谈的是什么业务，同时做好了代言耳机或者键盘的心理准备。
关溢给出答案：“代言他们新出的一款智能音箱。”
虽然不是手机，电脑，平板这类大热的主打产品，但智能音箱近年来市场做大，这个代言也算是优质的资源，而他们工作室资历尚浅，这样的业务门路都找不到，能接触就有点奇怪。
没等小周又要发挥他的想象力，关溢就说是【祥云】主动接触他们的。
“他们给广告定下的主题和舞蹈有关，所以来《街舞》准备挑几个舞者和编舞，结果先是看到你编的舞，然后又看到了你的独舞，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韩觉双手合十，庆幸当时没有因为零演出费而拒绝山姆的邀战。
“那代言你接下来了没？”
“没。”
韩觉睁开了眼。
关溢不慌不忙：“因为他们希望导演和编剧也让你来当。”
“所以他们是要我编舞，跳舞，还要我写剧本，当导演？”韩觉十分惊讶：“他们准备用一份工钱让我干四份活？！”
“四份活当然是四份工资……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关溢指出了重点：“重点是，这等于是你要重新拍个短片，各种筹备，还要编舞，还要练舞，完了还要剪辑，配乐，另外还要开无数个会。你行程太多了，电影和《唱作人》都很重要，你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我还在和那边洽谈，商量看看你能不能只代言，不当导演。”
关溢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韩觉仔细想了想他目前身上担着的工作就已经有《暗网》的剪辑，有《唱作人》，有《这才是街舞》的顾凡战队，再加上日常练习和商演，韩觉连谈恋爱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更别说再加塞一份工作了……
韩觉深思熟虑后，说：“可以接下来。”
关溢吃了一惊，觉得韩觉疯了。他认为韩觉如果是想要个智能音箱的话，完全没必要通过那种方法得到，大不了他出钱给买一个。
韩觉向关溢保证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工作。他掏出纸笔，进入状态，开始写写画画：“剧本和舞蹈我已经有想法了，我回头画出来给你。你到时候就拿着这个去问那边能不能用，能用就拍，不能用就拉倒，以后这种广告会陆续有来的。”
其实也不需要以后，只要等这一季的《唱作人》结束，韩觉不被淘汰，那些顶级品牌的资源对他们来说就不再需要仰望了。
问题就在于，韩觉能不能作为首发把一季《唱作人》从头唱到尾。
关溢相信能。
……
……
《这才是街舞》的第一期录了二十个小时，完毕之后，舞者们摇摇晃晃地拿回了手机，重获在网上自由冲浪的权力，网上很快就传开了一条流言韩觉出现在了《这才是街舞》的舞台，参与了录制，并且和业内顶级舞者山姆斗了一次舞，特别特别特别精彩，证明了韩觉的舞蹈水平也是世界级的。
【谢邀，人在华夏，刚下飞机，看到评论里有些黑子我也是无语了……以下是原答案：我是美利坚人，来华夏比赛。那场斗舞我本人就在现场，看得太爽了！韩觉的水平真的没得说……】
【谁说偶像不能是舞者的？韩觉跳得你们舞者也跪下来！韩觉不愧是我的男神啊啊啊！！！】
【电影，音乐，舞蹈……韩老师真是集美貌、才华、才华、才华于一身的时代宠儿啊……】
【现实中怎么会有韩觉这样的人啊？？？这完全是三流电视剧里的男主人设！老天太偏爱韩觉了！】
【……】
各个平台发言，让网络变得纷纷扰扰，热热闹闹。
然而这样统一口径的好评经常作为营销手段出现，屡见不鲜。
一些网友期待不已，一些网友不太信，觉得是节目组的炒作，就像是……
就像是这一季的《唱作人》，录完之后立马就有一大波乐评人和观众上网吹捧韩觉。没有视频作证，韩觉的舞蹈也只能停留在【传说】的位置上。
很多人开始觉得韩觉靠上【蓝鲸】之后果然不一样了，已经成了氪金玩家，暴发户的感觉与日俱增，失去了咸鱼味，脑子也变得不太好使，同样的招数用了两遍，当大家是傻子吗？
到底谁是傻子呢？这种营销手段对被营销的明星来说其实是有风险的。因为靠着吹捧提高了观众的预期，结果作品出来后，一旦没达到惊艳众人的水平，哪怕稍微还行也会被群起而攻之，舆论反弹，被嘲笑，被针对。最后获利的只有话题满满收视大涨的节目。
黄坤作为最有名的韩吹，一直“死鸭子嘴硬”，也不骂人，就让大家听完韩觉的歌之后，如果觉得他之前【金曲奖】的说法是对的，那就回来道声歉。
大家觉得好好笑。
他们是搞网络暴力的人啊，怎么可能道歉。
《唱作人》的第一期马上就要播出了。韩觉那首被黄坤赌上职业生涯的歌曲，到底能不能打脸，打谁的脸，大家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第561章：惩罚
旧恋的曝光，其实并没有给翁楠希造成太多的负面影响。在巨大的曝光面前，反而顶住了压力，接住了各路挑剔的目光，成为万千女性的人生榜样，一集无数男性的恋爱教官。
在【机会就是一切】的娱乐圈里，按照套路，翁楠希接下来本该频上综艺，勤买热搜，大谈特谈人生体会和恋爱心得，甚至再出本书教人恋爱或生活，推销自己的产品，带货……把巨大的流量转化成价值。
但翁楠希没这么做。
在主持了跨年晚会之后，她更是直接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也不是说人们完全看不到翁楠希了。时尚资源是一个艺人商业价值的体现，电影的接连成功，以及从综艺衍生到生活的人设，让翁楠希人气大盛，连续不断的杂志封面和广告都出现了翁楠希，人们在市中心巨型广告牌，在电视里，在商场哪哪都能看到她。只不过那都是表面上的。翁楠希把私生活遮得严严实实，采访不接，综艺不上，就连街拍都几乎没有，微特只有商业通稿……那些能够让八卦的人们窥探私生活一二的地方，统统看不到翁楠希了。
就连最为可能出现的《恋爱信号》，大家也没能等到翁楠希。
去年翁楠希在《恋爱信号》里承认了她有一个“唯一动过感情的”的前任，今年无数观众就期待翁楠希依然出演，好再讲点什么。然而节目开播之后，翁楠希没有出现在这一季的《恋爱信号》嘉宾阵容里，让无数人大为失望。
好在翁遥的出现，不至于让人无功而返。
就跟《我门恋爱吧》里韩觉下车之后，节目组请来了张子商和林芩巩固收视，让【职场情侣】不完全消失。效果显著。《恋爱信号》节目组邀请翁楠希没能成功，于是有样学样，请来了翁遥。效果也确实不错。
“其实有些女孩子太漂亮的话，真的有可能恋爱经历不会太多。一个原因是她们可以选择的对象太多了，从小就被男孩围着嘘寒问暖，心动的阈值就会很高，找对象的时候不怎么急，如果没有太让她们心动的人出现，她们就会慎重，慢慢选择，慢慢来，所以会出现长年单身的局面。”
“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们太漂亮了，导致每个男孩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会觉得这样的姑娘肯定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那追求者肯定也一大堆，比他好、比他优秀的多了去了，他肯定追不到。”
“我读书的时候，身边好多漂亮的女性朋友，一直跟我诉苦没人追没人追，包括我自己也是这样的，没谈过恋爱。所以这些参加节目的女嘉宾说恋爱经历少，甚至没有，我是相信的。”
翁遥作为《恋爱信号》整个演播室里最年轻的人，说着这么长的一段话，一点也不露怯。
这是翁遥第一次固定出演某档节目，身边也没有队友，今天这是第四次录制了，翁遥表现不俗，能和嘉宾聊得有来有往，也能接住蔡远递过来的话。有这样的表现，翁遥已经不负团队【翁楠希的妹妹】这个称号了。
“你没谈过恋爱？你在读书的时候没人追吗？”一个艺人带着惊讶的语气问翁遥。
她们坐的桌子是梯形的。蔡远独自坐在梯形长桌的最上边，翁遥坐在蔡远的左侧的第二席，右手边是今天的特邀嘉宾，左手边是固定主持的男偶像，对面是三位嘉宾。
“有人追，但都是那种只是想要跟我玩玩的，”翁遥肩膀重重地垮了下来，“因为我高中读的学校是我姐待过的，她比我早很多就已经毕业了，但是她在我们学校一直很有名。我是她的妹妹，进校的第一天就有很多人专门来看我，来的都是那种成天爱玩爱打架的风云人物，想认识我，导致我在学校里很快出名，一般男生都躲着我，更别说来追我了。”
大家听完就笑。
“那你当时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吗？”蔡远问。
“知道的，”翁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在我小的时候，我姐就跟我说过，女孩子知道自己漂亮其实很重要。”
话一说完，对面艺人有些惊讶，大概是以为翁遥接下去要说什么外貌优势。虽然是事实，但说出来会婊里婊气，观众不会喜欢。
但不是的。
“因为知道了自己漂亮之后，才不会把别人在其他方面的称赞当真。比如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能把别人的称赞误以为是因为自己能力优秀。花瓶就是这么来的。”翁遥说：“她叫我不要当花瓶。”
蔡远缓缓点头，感慨：“这确实是楠希会说的话。”
这一期特邀嘉宾是位年龄三十左右的女演员，她问翁遥：“我单身好久了，你姐有没有跟你说过脱单的办法？”
“我姐确实跟我说过一个女孩脱单的诀窍……”翁遥说。
“是什么是什么？”大家纷纷好奇。
“那就是在某个男性居多的领域，取得一定的成绩。比如篮球足球，比如赛车攀岩，比如极限运动，比如写代码……本来男性居多，物以稀为贵，如果再有点实力，之后的事就好办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没想到呢！”
演播室笑声一片。
……
告别了各个艺人，再跟节目组打了声招呼，翁遥回到车里，闭上眼，长长地换了一口气。
“表现不错的，回宿舍早点休息吧。”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
“嗯。”翁遥用鼻子应了一声，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翁遥已经从她堂姐的家里搬出来了。
她跟堂姐的说辞是方便行程接送，而且平时也能多点时间训练。但翁遥明白，她只不过是心里有愧，不敢面对堂姐，也不敢待在那个家里而已。
刚开始的那几个月，翁遥备受折磨。每每想到自己干过的蠢事，心就堵得厉害，只有通过使自己的身体感到疼痛，才能缓解心里的愧疚。她明白自己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都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所以才断送了堂姐和韩觉复合的可能。
今年过年，她和堂姐都没回老家。
或许是电影大获成功，服装店和餐厅生意兴隆，今年的堂姐并没有忙到连除夕也要接活，她甚至在跨年之后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去的琼省，直到除夕前两天才回来。
翁遥没敢问太多，因为她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和韩觉有关。
除夕当晚，姐妹两一起做了一顿年夜饭。席间翁遥问她堂姐，和韩觉还能不能复合。堂姐罕见的没有让她别多管闲事，而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是有可能的。
原本是有可能的。
翁遥差点没忍住在那一刻坦白，但她太害怕了。堂姐是她的偶像，是改变她人生和命运的人，她害怕得到堂姐的憎恨。
越害怕，就无法原谅自己，翁遥对自己的惩罚也越来越严重，一开始是掐自己胳膊上的肉，后来。
大年初二的时候，翁遥从流浪动物收养中心回家，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堂姐拿着那天那个男人留下的一叠照片在怔怔出神，连她来了都没发现。翁遥那天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当她脑子里起了拿刀子的念头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理智让她决定第二天就搬出去住，离开这里。
翁遥搬到了【木星少女】的宿舍。
【木星少女】大多来自不同的经纪公司，只有两个是隶属《创造909》节目制作方的公司，但宿舍依然是按照九个人规划的，便于偶尔排练到深夜时方便留宿。两个人住九人宿舍格外寂寞，翁遥的到来让她俩欣喜不已。
翁遥的生活就变成了白天在外工作，晚上回宿舍和室友嘻嘻哈哈，有时聊八卦，有时一起看电影，独处的时间变少了。因此惩罚自己就惩罚得少，如果一直这样，那么到了夏天，她也可以放心穿短袖短裙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躲开愧疚。
只要她还在圈子里，只要韩觉一直活跃着，就会时刻提醒着她曾干了多傻的傻事。
姜绮参加了《唱作人》，遇到了韩觉。另一个队友参加《这才是街舞》，也遇到了韩觉。
到处到是韩觉。
……
车子到了宿舍楼下。
翁遥上楼，开门，一进到宿舍，立刻闻到流动在空气里的食物的味道。
是西式快餐。
想到西式快餐，翁遥又要想到韩觉了。
然而还没等翁遥开始想，地板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队友从转角处跑了过来，一只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像动手术的医生一样举着，另一只手接过翁遥的手提包，双脚原地踏步，催促道：
“快点快点快点！节目要开始了！”
翁遥想起了今天是《唱作人》开播的日子，姜绮要求【木星少女】的人都去提供收视率，看完之后写出不少于两百字的观后感，或者五百字对她的赞美，第二天抽查。
大家一个个都说肯定不看，但其实都很关心队友在《唱作人》上面的表现。
翁遥和姜绮在队里关系最好，姜绮离开团队单独上节目，翁遥肯定是要支持的。
而且，韩觉也会出现。
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和两个室友约好晚上一起看直播。翁遥不紧不慢地换好了拖鞋，脱下外套，洗了手和脸，然后才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电视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两个室友坐在地板的毯子上，一边吃着宵夜一边看电视。
翁遥看着电视，身子战栗，心跳剧烈。
几次深呼吸之后，她睁开眼。
身子不颤抖，心跳也不剧烈了。
就像做好了准备，迎接更狠更严厉的惩罚。
第562章：全员到齐
节目开始，先是一组片花。
一段段不同类型的音乐快速掠过，有摇滚，有说唱，有民谣，有古风……并且伴以数据百分比和销量增长走势，介绍着当今乐坛的流行趋势。
最后画面一切，中间出现了一行字：
【你在听哪种音乐？】
几秒之后，屏幕上的字开始变幻：
【你为什么只听一种音乐？】
《唱作人》作为一档原创音乐综艺节目，每次请的音乐人风格各不相同。旨在展现音乐的多样性，劝观众不要只盯着一种音乐听到死，世界很大，还有其他美妙动听的音乐不领略实在太可惜了。
【八名唱作人，用作品一对一进行对决，对决结果，将由现场的一百零一位大众评委进行投票……】旁白开始介绍着比赛规则。
翁遥是第一次看《唱作人》这个节目，看得很认真。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忙着准备《创作909》，没时间看，而在此之前，她是根本不喜欢看。
翁遥曾经是个【藤蔓】风的文艺青年，沉溺于带有【远方】、【苦难】、【妈妈】、【流浪】等高频词汇的民谣，讨厌闹腾的音乐和比较火的音乐，擅用精神胜利法保持自己在鄙视链顶端的地位，年纪轻轻却跟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缩在舒适区，不愿探索，对新鲜的音乐不爱听，懒得听。
直到她发现了韩觉的音乐，才终于不再狭隘。
她当初也没想过，粉住一个韩觉，就等于投入了其他音乐风格的怀抱，开阔了音乐审美。韩觉做出来的音乐，种类都不一样，跨度也很大很诡异，从说唱到民谣，从摇滚到抒情，让人猜不出之后还会有什么风格，偏偏每首还都很好听。
韩觉当初拒绝《歌手》参加了《唱作人》，一些人是很惋惜的，但韩觉的乐迷却觉得韩觉选得好。因为参加《唱作人》，绝对比他参加《歌手》更能发挥才华。
片头过后，正片开始。
屏幕里出现的先是几个外景快速变幻的云，从东滑向西的太阳，车辆飞驰的街道，伫立的魔都塔，恢弘的影视基地，画面最后定格在《唱作人》的摄影棚。
摄影棚用光节省，整个装修呈黑灰色调。抢先入眼的是场地中间那八张深灰的单人沙发，头顶有八束灯光直直照着，如博物馆陈列的文物，气氛肃穆。有门的那面墙，边上镶嵌大玻璃，左右两面墙堆着乐器和音响，专业感油然而生。
镜头切到走廊，第一位参赛者缓缓走来。观众能看到的画面是糊的，虽然能看出此人身段苗条，但不敢假定性别。
这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待机室的门，终于露出了正脸。
一些不看偶像节目的人不认得此人，但翁遥她们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个嘛，不错不错！吉利吉利！”室友一号点头，很开心。
“比赛也能拿第一了。”室友二号点头附和，把气氛搞得很迷信。
翁遥感到好奇：“比赛不是一对一的么，哪来第一第二？”
室友双双看她，看了半天，问：“以前没看过？”
翁遥点头。
室友一号吮着油油的手指，给她讲：“正赛是没有第一第二，不过正赛之前【小样互听】有。喏，看到那个玻璃了没有，里面是录音棚，歌手到齐之后要进去唱小样，唱完了互相打分，有个第一第二第八，很重要的。”
屏幕里，一头淡紫色披肩长发、穿着青春靓丽的姜绮推开了门，当看到摄影棚里并没有人的时候，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姜绮又紧张又轻快地走了进去，挑了半天的座位，最后在离门最远的那张单人沙发坐下，坐卧不安，一会儿就起来逛着待机室，看看玻璃后面的录音棚，看看乐器，然后又坐回位置，想些有的没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不安，整个人傻里傻气的。
后期字幕打出了第一位唱作人的名字【姜绮】。
画面一切，《创造909》的素材片段出现，姜绮蹦蹦跳跳唱着歌的样子，表明了偶像艺人的身份。如果不是紧接着出现了她【魔音】尖子生的履历介绍，网上绝对已经有人开骂了，觉得姜绮走后门来，不自量力是其次，主要是拉低了节目的档次。
【我知道偶像艺人这个身份会让一些人抱有偏见，先入为主认为我做不出好音乐……我不怪这些人，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这些困难我在入行的时候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我并不觉得偶像这个职业让我低人一等。因为我知道偶像也可以是音乐人，同样能做出很好听的音乐。我的偶像就是偶像艺人出身，现在做出了很多很好的音乐……】说到这里，姜绮顿时控制不住表情，捂着脸缩着肩膀，让后半句话从指缝间流出来，【对的，我的偶像也参加这个节目，所以我其实是来追星的，嘿嘿嘿嘿~】
偶像艺人出身，现在做出了很多很好的音乐，也参加这个节目……
翁遥和室友的手机开始疯狂响起，打开来看，是【木星少女】的聊天群在快速刷屏，几个人聊得火热。
距离韩翁旧恋曝光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韩觉已经不是队里需要避讳的名词了。翁遥也拿起手机开着姜绮的玩笑。
屏幕里其他唱作人陆续出现，也都各作了介绍。
阵容已经在三天前由节目组公开了，但人们看着这些音乐人一个个出现，最后齐聚一堂的时候，还是很感慨，很激动。微特话题广场上面，有着网友对节目的实时评论，一刷新就是一次瀑布般的冲洗。有为自己偶像鼓劲加油的，有感慨今年阵容果然历届最强的，也有惊讶姜绮后台强硬的。
客观来说，姜绮虽然是【魔音】毕业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很了不起，但天才也是需要时间的成长的，姜绮一首自己的作品都没有，而其他人却都有一首或几首热门作品傍身。和这些人一起同台竞技，人们是真心觉得姜绮还不够资格。
后面来的唱作人，看到姜绮之后，当时的想法和网友是差不多的。
【不认识她。】
【是偶像？】
【她来错地方了。】
同行们一句句话，加剧了网上人们对姜绮的质疑和抨击。
翁遥她们早早得了剧透，清楚姜绮赢了比赛，晋级到中位区，远没有网友们说得那样不堪，什么有后台，什么背后有金主。看着这样的评论真让她们心气难平。
屏幕里已经有六名唱作人到场了。大家客气地寒暄，打招呼，聊天，但没人和姜绮说话。
姜绮一个人坐在角落默不作声，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说话。
这时候，韩觉登场了。
韩觉的到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镜头迅速展示了在场几个唱作人的表情，分别是凝重，凝重，严肃，防备，凝重，和惊喜。
韩觉慢慢往空着的沙发走去，整个摄影棚都安静了下来。
画面一转，节目组开始介绍韩觉。
后期的字幕是这么介绍的【全能型音乐制作人】、【天才创作者】、【下一个巨星】、【英文歌教父】、【章依曼背后的男人】……一个个标签排了整整三排。
然后画面开始细数韩觉在音乐上取得的成绩单。韩觉在《有嘻哈》唱歌的片段，在【巷口酒吧】唱歌的片段，在《我们恋爱吧》唱歌的片段，在《极限男人》唱歌的片段，在《ia singer》唱歌的片段……
然后画面出现了其他的歌手，有章依曼踢馆《歌手》和总决赛的片段，有民谣半壁江山合唱的片段，有杨雯淑和顾凡的唱歌的片段……
不管是韩觉自己唱，又或者是让被人唱，无一失手。
【说我是天才，真的有些夸张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韩觉在小黑屋采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样子很严肃认真。
节目组导播被似乎没预料到韩觉会来这么一句，声音都有些慌张了，问：【……那你有比较欣赏的音乐人吗？】
【有啊。】韩觉说了几个名家、大师、金曲奖得主的名字，这些名字要么已经去世，要么年纪不小。
节目组：【……那年轻的音乐人呢？】
韩觉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听歌不太多。】
没等节目组沉默，韩觉就继续解释：【这是真的。音乐制作人的听歌量其实远没有大家想象得多，甚至没有一些资深乐迷来得多，因为一张专辑五十分钟的专辑，制作人或许要花五百个小时去做，听歌的时间远没有那么充足。所以我一首接一首的做音乐，其实没什么时间听歌，知道的音乐人很少。】
【不过这也是我来参加这个比赛的目的，和其他的高手切磋切磋。】韩觉掰着手指说，【武者有三个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每说出一个境界，韩觉就放下一根手指。
【音乐人也是一样。我已经见完了自己，现在是来见天地的。】
韩觉笑容淡然，自有气态，如大魔王撑开了双翼，气焰滔天。
韩觉在姜绮边上坐下，所有人明里暗里打量着韩觉，暗潮涌动，如临大敌。
他们在后台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说着各自对韩觉的野望。
有渴望击败韩觉的。
有慕名而来想看看【文件夹】情况的。
有想证明自己才是同时代扛大旗的。
韩觉仿佛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磨刀石或者垫脚石，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在意，他神态放松地挑了沙发坐下。
但他很快就紧张了起来。因为他身边坐着姜绮。
此时的韩觉还不知道边上这位是渴望跟他亲近的小迷妹，想跑。
【我当时真是开心的差点就尖叫出来了！】姜绮眼冒星星的样子，证明了一件事就算已经成了万千人的偶像，但在面对自己的偶像时，也会变得和世间所有粉丝一样。
姜绮到底还是万千人的偶像，有经验，知道怎样才不会吓跑偶像，她好不容易劝住了韩觉别换位置，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聊起了天。
当镜头切到姜绮和韩觉聊天的时候，背景音乐都是甜甜的欢快的音乐。
当镜头切到其他人的时候，背景音乐是悬疑片常用的紧张音乐。
切来切去，切来切去，直到最后一位唱作人女魔王到达摄影棚。
一共八人，全员到齐。
第563章：钥匙
当第一句歌词出来的时候，一首歌的命运就已被注定。
在【小样互听】环节，八位唱作人轮番进到录音棚演唱。
尽管只是粗糙的小样，但风格可以窥见一斑。有人伴着单调的钢琴，几句温柔的歌词就把听众拉进阳光下，有人抡起一把吉他，手指飞舞几下开口就是摇滚的味道，有人说出绵密的字句，未使出十分功力，却让听者把头跟着点。
八首小样有长有短，有精致有粗糙，每首都让人期待。
而最让翁遥念念不忘的，是韩觉的那首。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这句歌词明明没有叹息，翁遥听了之后却像面对着韩觉，听到了一声长叹。
这声长叹来自她的心底。
后面三句歌词听完，翁遥明白了姜琦当初为什么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回来之后心痒难耐渴望正赛的录制。
这样的歌词，简直是把人生的沉淀裹在一个个字上写出来的啊。
但是这首歌后面唱的什么？和堂姐有没有关系？和章依曼呢？
翁遥急切想要听到完整的一首。
室友翻看着手机，咧着嘴说：“黄坤不用删号了。”
虽然歌没听完，但短短四句歌词已能看出好坏。不少人想起了之前一片乐评人盛赞韩觉的情景，觉得很有可能韩觉后面没唱的部分，不仅不会让人失望，还会有更大的惊喜。
“之前骂黄坤的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室友对此见怪不怪，她们偶像每天遭受谩骂，熟悉网络暴民的德性。
【小样互听】之后，是内投，互相打分，打分之后大家告别，等待正赛的来临。
镜头切换，并没有放出正赛片段，而是把时间线拉到了录制之前的一星期，跟拍每位唱作人的备赛情况，向观众展示制作人们私下是怎么准备的。
女魔王王璐最先出镜。她在一个明亮的录音棚里接受拍摄，节目组上门的时候，她正在录一段伴奏，让节目组“随意坐”之后，就专心在录音上。镜头对准她边上的乐手，发现都大有来头。王璐人脉发达，给她录音的都是业内的明星乐手。王璐偶尔会停下来和乐手沟通，不断调整，力求做到最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样的画风是大家心目中音乐制作人的王道形象，专业，高效，一丝不苟。
第二个是陈远的备战片段。陈远带着节目组先去了一个酒吧，这个酒吧在圈子里十分出名，是一群京城摇滚老炮开的。陈远一路跟熟客打着招呼，来到一个角落，角落坐着好几个人，陈远为这几个人而来。陈远说他琢磨了三年的歌终于琢磨出来了，特地恳请大家帮忙录个乐器，那些人当仁不让，誓要助其夺冠，干掉韩觉。一时间京味普通话充斥着酒吧，听起来豪气万丈。
许桉本体可能就是针织帽，出镜的时候依然戴着一顶，万年不变。他似乎早早就准备好了歌曲，节目组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能拍到，他也不打算把作品调出来给节目拍，可把节目组急坏了。许桉心地很好，看到工作人员一脸难色，就泡茶给他们，希望他们能静下来。画外音传来“谢谢”，“谢谢”，节目组很感动。然后没了，许桉泡了茶之后，把节目组晾在一旁，自顾自看书喝茶去了。过了一会儿，许桉不忍节目组为难，贴心道：“要不你们回去吧？”节目组就回去了。
姜绮带着编好的作品，去【魔音】拜访了导师。导师曾经也是叱咤歌坛的老大哥，他的意见对姜绮很重要。导师听完之后，点头说不错，已经可以在乐坛里混饭吃了。姜绮微微放松，担仍不自信，问万一输了会不会给学校丢脸。导师笑了笑，“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学校？【魔音】的脸没那么容易丢。放心去唱，不会差的。”姜绮憨憨地笑了。
之后是其他另外几个唱作人的片段，各自备战。
翁遥一直等着韩觉的片段出现。
韩觉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画面先出现《极限男人》出现过的街道和建筑，找准韩觉所在公寓的门口，走近了，立马被两个身强力壮面相凶狠的保安拦下来，下一秒镜头被手掌覆盖，使画面一晃一晃的，观众们只感到气氛十分紧张，很为节目组的人生安全感到担心，就像担心暗访被发现了的记者。
节目组只能在保安的虎视眈眈下打电话给韩觉，这才被允许放进电梯里。在电梯里，节目组努力使呼吸变得均匀，出了电梯，在韩觉门前敲门，结果韩觉抱着猫从隔壁出现了，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张子商。
韩觉正在隔壁给张子商上课，原因是最近在忙着剪辑，今天配合节目拍摄，难得出来一天，就顺便把课也给上了。
韩觉走过来开门，带着节目组进到了家里。
“我给你们泡茶。”韩觉招待周全。
“不用不用！”但节目组坚定而迅速地拒绝了。
韩觉也不强求，把精美的西式茶具放了回去，去制作室，让张子商去隔壁拿了饮料给节目组。
节目组在这个时间里，拍了拍韩觉的客厅。
翁遥身子微微前倾，看得特别仔细。
相比上一次在《极限男人》【演唱会专场】所展示的样子，半年过的时间过去，韩觉的家已有了变化。家具没怎么变换，有的只是沙发铺了垫子、多了几个抱枕、地毯换了样式，这样的微调。
客厅展示柜上的装饰多了几个石雕，几个精美的瓷器；阳台的绿化多了盆栽，活的；墙上的画也多了，有明代风格的山水画，也有更现代的关于【牛】的画。
“没发现女人的用品。”室友一号皱着眉头说。
“我也没看到。”室友二号很严谨很有钻研的精神，她说：“但是还得看看卫生间。”
室友一号点头说是。
“怎么可能让拍卫生间。”翁遥说。她其实想看看卧室。
韩觉的声音从制作室传来，节目组直接进了制作室。
走廊的景色一掠而过，一面墙的画没变，还是那几幅，另一面墙的照片倒是多了更多。
进到红黑色调的制作室，里面也略有变化。
录音的装备升级了，电脑也换了更大更贵的。暗红色的墙上，挂着一副金色画框的油画，内容是几个钟软趴趴的挂在桌上和树上。柜子上多了几个由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卡通手办九只奇形怪状的怪兽。最左边是一只黄毛紫纹的肥胖西施犬，第二只是长了两条尾巴、浑身倒刺的蓝色野猫，第三只是长了三条尾巴的鳄龟……一直到最右边长了九条尾巴的橘色狐狸，一字排开，让人想买。但很可能依然买不到，因为韩觉弄出的这些东西，申请了专利之后，并不打算做成周边贩卖，粉丝简直想买都没地方买。
韩觉打开了电脑，调出文件。
“现在准备到什么阶段了，有遇到什么什么问题吗？”节目组问。
韩觉停下鼠标，说：“问题的话……有的。”
节目组看韩觉一脸被烦恼困扰了好几天的样子，就问：“严重吗？”
韩觉缓缓点头，说很严重。
屏幕内外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我的歌太多了，不知道选哪首去比赛。”韩觉摸着下巴，很是忧愁。
镜头随摄像师猛地一抖。
“诶~~~”室友一号和二号一起发出嘘声。
相信此时此刻无数人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然而镜头前韩觉的表情让人看着感觉并不像开玩笑。
镜头扫过张子商，发现张子商咧着嘴，在角落里暗戳戳地看戏。
发现镜头对准了他，张子商叹了口气，一脸伤感的表情，说：“这是真的，师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歌太多了，而且每首都很好！”
导演喉结咕咚一下，往韩觉面前的屏幕看去，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这，这是什么！好刺眼！”
韩觉和张子商面无表情地看着导演，无动于衷。
这台樱花国产的屏幕价格昂贵，亮度适中，根本不会发出让人感到刺痛的光。毫无疑问，导演这是在给自己加戏。
韩觉和张子商一个想起了自己的助理，一个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
看到没人搭茬，导演咳嗽两声，讪笑着站好，不闹了，仔细看电脑屏幕。
文件夹的名字叫【适合《唱作人》】，里面大概二十首歌。
都是韩觉精挑细选过的。
“《暗涌》、《痛爱》、《忽然之间》、《特别的人》、《差不多先生》……”导演光是念着歌名就心痒难耐，问韩觉能不能稍微听听看。
韩觉说可以。
导演动了动手指，点开《暗涌》，只是小样，伴奏因此也很简单，混沌，迷幻，适合瘫倒着听，但韩觉慵懒唱出的歌词却教让人清醒，【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画面在这里按了加速键，的音效过后，下一秒就是导演靠在墙上，一脸舒爽，仿佛下一秒就要摸出一根事后烟。
“没了？！”室友一号把鸡骨头砸进盒子，“我他吗的！我缺这点时间听小样吗？！”
“观众没有人权的吗？！全部剪掉倒还好，你丫的只放一句！然后吃独食！”室友二号气得差点两只油手猛抓头皮。
翁遥也气，本来她只在等韩觉【小样互听】环节的那首歌，这下好了，听完了那首之后，还要心痒痒等《暗涌》，受折磨，希望听完整版。翁遥突然察觉到了节目组的算计，不能不服，但偏偏吃这套，打定主意下礼拜继续来蹲节目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这样的歌啊……”张子商垂头丧气。
“你什么时候写出这种程度的歌，什么时候正式出师。”韩觉跟张子商讲。
张子商双手捂脸，想痛快哭一场。
作为创作路上刚起步的张子商，看着这样的文件夹，真的有想要从躺在路上不动的冲动。
导演好歹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盯着屏幕盯了很久，隔着鸭舌帽挠了挠脑袋，加入了忧愁阵营：“确实要苦恼。”
说完和韩觉一起发呆。
“师父，”张子商出谋划策，“反正都很好，不如靠运气抽到哪首就唱哪首。”
韩觉想了想，觉得再纠结下去不是办法，同意了。
韩觉往后退了几步，“我记住了这些歌摆放的位置，我不抽。”
张子商站了起来。
“不是你。”韩觉摆摆手。
张子商沮丧坐下，导演兴奋地站了起来。
“也不是你。”韩觉说。
韩觉转身把爬在电子琴上的黑猫抱到了屏幕前面。
“指一个。”韩觉用手指点了点屏幕。
失落的导演正觉得韩觉太不认真对待抽奖这回事了，结果就看到那只黑猫真的举起了爪子，在屏幕前斟酌了一下，按在了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导演大吃一惊。
观众就跟镜头一样，一点一点凑到屏幕前面，想要去看猫爪点到了哪首歌……
结果镜头一切，画面跳到了正赛录制当天。
此时此刻全国各地无数户人家一起迸发出了辱骂和嫌弃声。
但节目还是要继续看。
韩觉，王璐，许桉三个人分到了上位区。
姜绮不出所料的到了下位区。
唱作人们穿着演出服彼此见面，相互寒暄，有了比赛的氛围。
节目组的小黑屋也出现了一个个重量不一的乐评人的采访。
主持人出现，跟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打了招呼，讲了规则之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正当翁遥以为节目组的尿性，会把韩觉压在最后的时候，陈远当先出场，一来就选了韩觉。所以韩觉是第二个演唱的歌手。
陈远开始演唱了。
三年磨一剑的作品属实优秀，陈远的作品令现场的观众一排排站了起来，兴奋难耐，如果不是唱不来，早就跟着一起唱了。
后台，除了立场从一开始就坐歪的姜绮在为偶像韩觉感到担心，另几个在待机室的唱作人纷纷鼓掌，一脸赞叹。
节目也放出了乐评人对这首歌的评价，说“这首歌可以说是陈远最优秀的作品”，“韩觉如果拿不出令人惊艳的作品，不然压不住陈远的这首，哪怕拿出来一般优秀的歌也不行”……
网上对陈远的赞誉一**涌现，纷纷觉得韩觉悬了。
翁遥她们又经过剧透，所以一点不慌，而是更加期待韩觉的作品。
能打败那样一首歌的作品，到底该好成什么样啊……
韩觉和陈远在后台碰面之后，夸赞了对方几句，然后气定神闲地上台了，让人看不出一点紧张和得失心。
韩觉在掌声中出场，和观众打了招呼之后，就准备开始演唱。
灯光一阵变幻，韩觉置身舞台。
现场响起的，是比【小样】更为饱满而细腻的编曲，现场像是弥漫了酒香。
琴声停下，韩觉举起话筒，未曾开口，却先叹了一口气。
目光像是穿透了时间。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
【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恨意在夜里翻墙，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
【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然后好几年都闻不得，闻不得女人香。】
【往事并不如烟，是啊，在爱里念旧也不算美德。可惜恋爱不像写歌，再认真也成不了风格。】
【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没见过分久的合……】
……
“遥遥，你怎么哭了！”室友一号二号大声惊道。
“啊？”翁遥回过神来，抬起手背仓皇地一抹。感受着手背的凉意，怔怔看着屏幕里鞠躬的韩觉，不记得自己是听到哪句的时候，竟流泪了。
是【挨一个耳光】那里？
还是【没见过分久的合】那里？
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听着这样的歌，想着脑海里的画面，她突然惊觉有些事情是被她下意识忽略的。
那些被她忽略的事情，则很可能是捆绑她良心的枷锁的钥匙。
第564章：见面
【也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吧，我还没有把自己弄到濒临淘汰的地步，输了就输了，输给那样一首好歌，我输得心服口服。而且我觉得，在这个舞台上，赢家始终只有一种，那就是几个月之后节目结束热度过去，还有人在听你的歌，这才是赢家。】
陈远在接受赛后采访被节目组问到是或否后悔挑战韩觉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
拿到《唱作人》舞台上演唱的都是原创歌曲，没有群众基础，根本没法和不是金曲就是精品的《歌手》相比。经典被翻唱了仍然是经典，但原创不一定能成为经典。《唱作人》一季下来，推出近百首原创歌曲，这里面能出两首或三首几年之后还有人在听的歌，就实属成功。
但这样的经典歌曲少之又少，有时候一季只出一首，有几季根本一首都没有。《唱作人》每年播出之前都宣传【今年是最强的一季】，但这句话就和商家的【这是最低折扣】一样，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来看《唱作人》的观众也知道经典难出，看节目时抱着淘金的心态，挖到一个宝就是一个。
陈远的歌曲一出来，观众们大呼惊喜，觉得单凭这一首，今晚这期后面哪怕听到的都是屎，那也值了。
等到韩觉紧接着来了一首《给自己的歌》，观众们大呼救命，觉得单凭这一首歌，哪怕这一季后面都是屎，那也值了。
但大家都知道，有了韩觉在，这个节目的后面不可能是屎。
来看节目的普通观众没有乐评人听得那么专业，大多数评判一首歌好不好，只看那首歌能不能瞬间入耳，能不能走心起共鸣。
尽管人们对韩觉的才华有了充足的预设，但最终发现还是低估了韩觉。
黄坤讲这首歌到了金曲奖，【最佳作词】、【最佳作曲】、【年度单曲】必占一个，之前人们以为黄坤收钱了才这么说话，现在观众不收钱也想说就凭这样一首歌，包揽三个奖也不过分！
陈远和韩觉两个人作为最先开唱的两个歌手，两首歌出来，把节目的调子起得很高，给观众以今年是【丰收大年】的错觉。而后续唱作人们的表现，把观众的这种错觉，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感觉。
韩觉曾经申请参赛，被其他公司的人忌惮节目成为他的个人秀，因此动了手腕压住。后来老董事长出手，把韩觉强行塞到首发阵容，着实吓退了一些想要参赛的歌手，让节目组工作困难。但后来节目组官宣韩觉参赛，竟吸引了一些曾经苦苦邀请却邀不到的歌手们主动联系，想要参赛。
比如许桉，比如王璐，再比如寸头和其他。
可以说他们是为韩觉而来。
既然为韩觉而来，不管是抱着狙击韩觉的目的，还是打算和韩觉切磋，若是自身没有点水平，根本就不敢和韩觉同批登台。
许桉，王璐，和寸头拿出的作品，虽说达不到《给自己的歌》那样第一眼看去就觉得好，第二第三第一百眼无论怎么看都越看越好的经典，但也属于佳作，让观众直呼：“今年过瘾！”
哪怕是偶像艺人出身，此前从无一首作品的姜绮，她带来的歌曲也让人喜出望外。
说这一季是最强的《唱作人》，已经没有争议了。
“韩觉昨儿那歌听了吗？”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很多人用这句话作为社交开场白。
而后才是
“今年的《唱作人》好看了。”
“《暗涌》放两句还不如不放，真他吗孤儿剪辑！”
“陈远倒霉，稳赢的一首歌撞韩觉身上，唉。”
“想看王璐和韩觉对上，比比看谁更有魔王气质。”
“帽子精许桉终于肯上节目了。”
“没想到姜绮还不错~”
“……”
曾参与录制过第一期的乐评人们，早早就囤好了乐评，昨晚节目放完，乐评人们就争先恐后地发了出来。
其中针对《给自己的歌》的乐评最多，篇幅最长。
黄坤作为乐评界的头号韩吹，自然是不余遗力地夸着韩觉：
【韩觉见完了“自己”，所以凝视自己过往的人生和灵魂，写了首歌给三十岁的自己。但所有听了这首歌的人，都能感觉唱得是他们。能否准确直抵人心，是一流创作者和其他创作者的区别。韩觉毫无疑问是一流的创作者，而且很早就是，这首《给自己的歌》出来，只不过是又一个证明而已。这首歌的歌词并不高深莫测，用词都很平白简单，但这才是韩觉文学功底和表达能力的体现。第一句给整首歌定调，娓娓道来……把“爱恋”用“高烧”作比喻真的是妙，既是说爱的“热”，也是说爱的“病”，“思念”对应藏不住的“咳”……想起韩觉之前将爱比作“赤.裸的剑”，立意是一样的……中间更是金句的集中体现，每句都能拿去当个性签名……市面上写情爱的歌数不胜数，但能写成这样，所以韩觉才是韩觉……
我话可以放在这里，韩觉呈现的，就是这首歌最完美的形态了。其他人就算再怎么改编，也超越不了这一版，所有翻唱这首歌的歌手，都逃不出韩觉的唱法。】
其他乐评人也用各自的方法夸着韩觉，一夜之间，夸奖韩觉成了一种趋势，就算是收了钱要主夸其他歌手的乐评人，也不能不提及韩觉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好话，因为不夸韩觉的乐评人甚至会被网友质疑其专业性。
有人喜欢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有网红就直言不喜欢韩觉的歌，说“听不懂”，“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有，说“烂歌一首，吹个毛呢”的也有。韩觉的粉丝们在偶像的约束下，也就没过去控评或讨伐。然而帮忙说话的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网友，韩觉的粉丝反而要劝架“算了算了”。
一些音乐人和同行也在微特上转发了韩觉演唱的视频，大夸特夸。
韩觉的那些圈内朋友们。
顾凡的评论是：【哥，你终于火了（欣慰）。】
姜绮之前那条据说保佑了她晋级的韩觉的照片，已经被网友转发了十万次。姜绮一早又贴了九张和韩觉在后台合照的照片，说：【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偶像！】
下面粉丝怒回：【谁不知道啊！】然而令人值得注意的是，姜绮的评论区多次出现类似【章老师小课堂副班长】、【章老师小课堂纪律委员】、【章三十七】这样昵称的网友。
宋寅的转发评论很欠揍：【这首其实在韩觉的文件夹里也就前十吧。】
小范直接点了一首歌，说要听那首叫《信仰》的说唱，也是一副很熟悉韩觉文件夹情况的样子。
这两个人的评论区下面集结了一大批想要偷韩觉电脑的网友，数目惊人，还说要众筹请黑客。
张子商出来打消了大家的犯罪意图，说师父请了信息安全专家，电脑已经物理隔绝了，请黑客的钱还不如剩下来打给师父，师父一高兴说不定就挑几首发网上了。
杨雯淑给下一届的《歌手》参赛者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就盯着韩觉在《唱作人》的作品翻唱，先到先得。
人们讨论韩觉，讨论韩觉的文件夹。
尽管韩觉的工作室对忙碌局面早有预料，各种人手招得很足，但现在一忙起来，还是低估了韩觉上升的速度。
韩觉商演的报价从之前的九十万猛涨到了一百五十万，而且还在涨。广告商纷纷扑了上来，一些平时没联系的大牌也过来接触。网上一波又一波恶意针对韩觉的攻击要应对，一些蹭热度散播虚假消息的要处理。后续的营销和宣传也要源源不断地跟上各种采访，各种节目，各种商业合作的安排……总之所有部门都满负荷运转。
韩觉也满负荷地忙来忙去，睡觉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圈子里来求歌的人一批接一批，而且这次都是玩真的了。韩觉前脚拒绝了前来邀歌的经纪人，背后的歌手猜怕是诚意不够，直接就打电话来，要请韩觉吃个饭好好一叙，希望给个机会说服韩觉写歌或当制作人，就算最后合作不成也行，就当交个朋友。态度十分诚恳。
韩觉也为难，他毕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年轻了，也不好说什么“我看不上你这个朋友”。对方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歌手，其中更是不乏天王天后。这些天王天后久不出新歌，推出的新歌也没以前那么反响热烈，找到韩觉，是希望给老粉丝一些惊喜。十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韩觉只能用剪辑的事推脱，并且强调吃睡都在剪辑室，这才和对方约好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关溢夫妇是野路子，除了死党阿翔，在圈内没什么私交，就算有人辗转来走这边的路子邀歌，也能很快拒绝。
夏原那边只是通知了一下韩觉，问过韩觉是真心拒绝，而不是抬价的手段之后，她就回绝了任何请她当说客的人，然后催韩觉快点去剪电影。
章依曼也被很多人问能不能帮忙当个说客，牵线搭桥。
但章依曼几句话打发任何人。
“我们只是朋友啦，我们很久没联系了！真的！对……”
“对，嗯。那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帮您问问。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到……”
“好，陈老师再见！”
章依曼挂掉电话，手起刀落又回绝了一个认识的前辈。
坐在沙发上秦姐无奈地看完了全过程，叹了口气。
章依曼挂了电话之后也没关掉手机，而是盯着手机里的时间，双脚轻轻踩地，念着：“快快快，还有一分钟！还有一分钟！还有一分钟……”
她是是三十分钟之前到的公司，秦姐不允许她一到公司就放下东西跑出去见林芩。
按照事先约定，为了不让事情太过明显，章依曼只能先在办公室待半个小时。
说是见林芩，其实是去见“恰好”在林芩练习室里的那个人而已。
“到了到了！时间到了！”章依曼转头看着秦姐，一脸急切。
“噢。”秦姐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磨磨蹭蹭地在地上划拉鞋子，磨磨蹭蹭地探手去拿水杯。
章依曼跑过去要把水往秦姐的脸上倒。
秦姐害怕遭受水刑，立马把她往外赶：“去去去！”
章依曼宛如一只听到了主人“开饭”命令的狗，瞬间扑向了门口，开门，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就耐着性子竞走一样快速走过去，也不顾旁人用可疑的目光看着她。一到没人的楼道里，就唰唰唰迈着轻快又用力的脚步，往楼上林芩的练习室拼命跑去。
“嘿咻！嘿咻！”章依曼一个步子跨五级台阶。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快乐。
她要去见那个“很久没联系了”的人了。
跑在楼道里，章依曼感觉回到了以前录节目的时候，那时候她在同居小屋的楼下，往楼上跑。楼道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的亮，那是她感觉自己最轻盈的时刻。因为她知道楼上那里有人在等她，所以她的步子就能迈得很大，迈得很快。
终于跑到林芩所在的楼层，章依曼缓了缓气，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
不管恋爱了多久，每次见到他之前，她还是会感觉紧张和兴奋。
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第565章：杀器
章依曼的新专辑里面有不少韩觉写的歌，录歌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让韩觉以创作者的身份假借指点的之名行约会之事，可是，据线人提供的可靠信息，那段时间韩觉实在太忙了，昏天黑地能睡两小时都算奢侈，尽管章依曼清楚，如果叫他来，他肯定能挤出时间过来，但她不愿韩觉因为她而累坏了自己，因为心疼比思念更让她难受。
生日那天，好不容易在樱花国组织了一次约会，结果见面一共十多分钟，抱也没抱一下，完成度却低得可怜。虽然韩觉说那不是她的错，但章依曼得知他在寒风里孤零零等了一个下午之后，还是无比自责，难受得要死，心疼得不行。
也多亏有林芩。
如果没有林芩救场去接韩觉，进行解释，樱花国的约会不仅会黯然收场，之后的恋情也可能受到影响。
如果没有林芩打掩护，这次重整旗鼓再次组织的约会也会麻烦很多。
在和韩觉打电话敲定下一次约会日程的时候，韩觉说，他应下了林芩的邀请，要去演唱会上当嘉宾。他到时候会准备好新曲，去【艾都】和乐队进行排练。排练的时间不看林芩什么时候有空，而是看章依曼什么时候有空。章依曼什么时候在公司，他就什么时候过去排练，方便偶遇。
章依曼高呼她一定准时“偶遇”！
偶遇的日子定在四月二号，今天。
章依曼昨晚在电话里向韩觉反复确认今天的约会不是恶作剧之后，清早才从外地飞回了魔都来赴会。
经韩觉去年用一个【隐身魔术】恶作剧的推广，今年临近愚人节的时候，网上多了很多恶作剧的视频。
韩觉去年的那个经典恶作剧也被翻了出来重新流传在网上。
章依曼温习了一遍又一遍。
去年今日，章依曼傻乎乎真以为自己隐身了，当着镜头和众人的面说了很多傻话，做了很多蠢事，恶作剧揭穿之后她羞愧难当，恨不得删了这天重新来过。但是章依曼如今再看，害羞还是有点，但更多的是庆幸，因为在恶作剧里，她被韩觉捉弄成功，但在人生的恶作剧里，她不是被愚弄的一方。
那个隐身恶作剧，可以说是她和韩觉关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可以说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
如果没有那一天那个豁出一切的吻，和韩觉的未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章依曼不愿深想，因为那都是没有意义的假设，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过得很好，以后会更好。
到了林芩排练房的门前，章依曼克制了一下嘴角，打算等会儿看到韩觉的时候，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使“偶遇”真的像偶遇。
推开门，一段歌声就从房内漏了出来。
【のつづきはこもれび，静かなあなたの瞳
梦的延续是树叶间透下的日光，是你安静的双眸
くでピアノがこえてる……
远处依稀传来的钢琴声……】（《のつづき》玉置浩二）
是韩觉那如春天柳絮般轻柔的嗓音。
歌曲并不完整，韩觉只唱了一半就停下，问：“歌词是我找人翻译的，你看看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林芩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说话。”
当然这只是一句气话，林芩很快就接着讲：“你找的翻译水平不错，翻的词基本上没有问题，不过有几句我觉得改一下会更符合韵律。当然，意思不会变。”
“行，那就改。”韩觉爽快应下。
“其实你唱华夏语歌观众也能听懂的。”
“观众是樱花国的人，那能用樱花语还是用樱花语吧，也算一片心意。”
“你不是想抢走我的歌迷吧？”
“看你这话说的，歌迷哪分你的我的，歌迷只属于好音乐的……”
章依曼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里人很多，有林芩的团队，有韩觉的团队，有【艾都】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拍摄组。
大家看到章依曼之后，都很惊讶。
林芩的经纪人拍了拍录音师的肩膀，想让他跟录音棚里面的韩觉和林芩说一声章依曼来了。
但章依曼摆摆手，没让录音师声张。
她和大家轻轻打了招呼之后，就在沙发坐下，安静看着录音棚里面。
录音棚里的韩觉和林芩没有察觉章依曼的到来，依然讨论着音乐。
林芩在写满了歌词和注音的纸上勾出要修改的字句之后，问韩觉：“那我们现在就准备一下，排这首歌？”
“不急。”韩觉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纸，展开放好，架起吉他，拨动琴弦，唱道：
【うすの秋が秋の日の
淡红的秋樱在秋日里
何ない溜りにれている……
随意地阳光中摇曳着……】（《秋》山口百惠。这首歌翻唱版本很多，推荐德永英明和柴田淳的版本。）
同样只唱了一半就停下。
“时间有限，我只准备了两首。”韩觉放下吉他。
林芩瞪着韩觉久久不说话，低声喃喃着：“太犯规了，太犯规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写出这样的歌……”
韩觉问林芩：“你来挑吧，用哪首？”
林芩犯难了，觉得两首都很好，在她看来都是几十年不衰的经典之作。她甚至有点想再给韩觉几天时间，让他再拿几首出来。
可惜只能想想。
“让我想想……”林芩说。
韩觉也不催，端起吉他随意地玩，往外看了一眼，感觉外面的队形很奇怪，大家都站在两旁，留出中间一条宽广的地方，让直接直连沙发。
沙发上有个戴着鸭舌帽，穿一条修身烟灰色牛仔裤的人。
“唔。”韩觉准备开始飚演技了。
一旁的林芩也看到了沙发上的人，站起来挥手，大喊：“小曼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湘南吗？”
喊完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录音棚里，听不到外面人的正常讲话，就急忙跑了出去。
【无可挑剔的演技！】韩导演很惭愧，啊啊几声，跟在林芩后面就往外跑去。
“早上回来的，听到你在拍，”
韩觉走了过来。
章依曼全身散发着喜悦，笑着跟韩觉打了招呼：“大叔！好久不见了嘿！”
韩觉发挥着【面瘫演技】，点头回应：“好久不见。”
“歌很好听！”
“谢谢。”
他们按照剧本聊着不冷不热的天，都觉得自己发挥出色，演技棒极了。
然而……
“好了好了，先停一下！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拍着手让大家休息。
顿时“辛苦了！”、“辛苦了！”的高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韩觉和章依曼转头看去，发现一个体积庞大的人满脸【你们太也明显了！！！！！】的表情在看着他们。
章依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瞪了一眼韩觉，觉得都是韩觉的演技太次了，她实在带不动。
韩觉也不敢瞪章依曼，就转头瞪林芩。
林芩翻了个白眼，懒得看这两人打情骂俏。
那个体积庞大的人走近了韩觉和章依曼。
看看韩觉，又看看章依曼，隔着墨镜都能看到双眼的汹涌。
“今天什么日子啊！”王导抹了抹墨镜，像极了一个落魄的武林盟主，终于恢复了盖世神功，重新获得了神器。
身后《我们恋爱吧》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一脸满足地看着韩觉和章依曼。
就像韩觉感激林芩在樱花国的帮助，遂答应去她的演唱会当嘉宾。章依曼知恩图报，该有的感谢也不会少。
章依曼原本打算给林芩定制一个【最佳僚机奖】的水晶奖杯，但是被韩觉拒绝了。韩觉说要给也应该他们恋情公开后再给，现在给出去的话，“万一林芩骄傲了怎么办？”，“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老狐狸怎么办？”。章依曼觉得很有道理，决定以后再颁发水晶奖杯，换一种方式表达感谢。
“以后你谈恋爱了，我也帮你打掩护！”章依曼对林芩信誓旦旦。
但林芩很难放心让章依曼打掩护，计上心头，说她下次《我们恋爱吧》节目组来，希望章依曼能客串一下。如果作为驯兽师的章依曼能陪同在一旁，那么韩觉不足为惧。
章依曼和韩觉商量之后，答应了。
“欢迎回家……”王导张开双手，抖着手臂上的拜拜肉，想拥抱韩觉和章依曼。
韩觉和章依曼对视一眼，笑着抱住了王导。
恋爱综艺界最强杀器，今天回归了。
第566章：又一个番外
如果把拍恋爱节目比作烧菜，王导就是顶有名的大厨，厨艺精湛，再普通的食材只要没坏，经他一顿料理，总能发挥食材最好的特性，但要想发挥出他最好的厨艺，还是得有顶级的食材才行。
然而有句古话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料理过韩觉和章依曼，在王导眼里，其他所有食材都成了乐色。
【职场情侣】下车后《我们恋爱吧》收视和话题都有下降，但林芩和张子商的出场挽回了一点局面，目前节目稳定在了一流，新鲜食材依旧前赴后继地来，荤素搭配，根本不缺。几乎每天都有新鲜的小鲜肉和娇艳的小花前来自荐，成分都很好，其中不乏星二代和人气大热的明星，都盼着参加节目后成为下一个韩觉和章依曼，或者赶超韩觉和章依曼。
王导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觉得他们太过天真了。
恋爱综艺说到底贩卖的是观众对明星谈恋爱的幻想。艺人拿了片酬接下工作，工作的内容就是让观众看下来觉得“原来明星是这样谈恋爱的！”，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是失职。
整个恋爱综艺圈经历过【职场情侣】的洗礼，让其他所有明星假想情侣，在观众眼里都显得缺了点真诚，缺了点人格魅力，缺了点人情味。缺这个缺那个，说简单点，就是大家的口味被韩觉章依曼养刁了。
王导是被养得最刁的那个人，事后尤其痛苦。
韩觉和章依曼下车那天，王导收工后没跟大伙一起回去，而是独自在街上走了一整晚，回公司后接连好几天都没能缓过来，经常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喊着编剧说这个要让韩觉他们试试，等看到编剧唉声叹气的脸，他反应过来韩觉已经下了车，王导瞬间伤感，伏在桌上暗暗抹眼泪，宛如得了不治之症。
之后王导带着团队再给其他情侣拍节目，落差很大，和韩觉他们一比，觉得既无趣又油腻，表演浪漫的痕迹格外明显。
韩觉和章依曼的浪漫不像其他年轻情侣那样跟拍电视一样，而是抱着【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开心的】的想法对待生活里的每件平凡小事，真实性和说服力一目了然。
因为艺人就是一个【在镜头前能瞬间变成另一个人】的职业，有表演和粉饰自己的本能，无法克制，因此极少有人能像韩觉和章依曼那样真诚到简直不像艺人没有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所谓明星的矜持，无论地摊货和奢侈品都能坦然使用，无论路边摊和星级酒店都能吃下，抛开满身的才华，就是两个真实的普通人在谈恋爱。
王导在拍摄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少了，经常面无表情看着镜头里的人和事，对着素材绞尽脑汁要剪得有趣，剪得粉红，再没之前灵感迸发的时刻。总是看着几乎没用的素材，忍不住想，要是韩觉和章依曼在这里的话，定能如何如何好玩又浪漫。
上次章依曼被林芩请来上节目，整个《我们恋爱吧》节目组在王导的带领下，夹道欢迎，异常热情，就跟娘家人迎来的亲闺女。最后节目播出，章依曼明明是客串来的，分量愣是被剪得和两个主角等同，后期特效甚至还要更用心一点。
在剪辑室久违得体验了一次甜蜜的痛苦之后，王导找机会就暗示林芩到最后已经是近乎明示了让她有机会把韩觉和章依曼同时弄上节目。
林芩也伤脑筋，这种事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就一直拖着。
王导也没办法。他和韩觉保持着联系，新年时韩觉来拜过年，知道韩觉忙的事很多，也不强求，只是感到遗憾。
正当王导以为今后再也没机会发挥全身功力的时候，机会就这么来了。
听说林芩请了韩觉当演唱会嘉宾，要一起排练，王导亲自过来带队执导，和韩觉打过招呼之后，节目开拍才没过多久，章依曼竟然也来了！
现在【职场情侣】意外同框，而且还是在《我们恋爱吧》这样的节目里，工作人员都很振奋，恍惚重返了光辉岁月，导演助理小透明甚至激动的嘴唇哆嗦，眼看着就要流出泪来。
王导的心情跟体现一样瞬间膨胀，特别开心。
但要说这是偶遇，他反正是不信的！
打过招呼之后，韩觉、林芩、章依曼坐在沙发上。王导搬了录音师的椅子坐一旁。众人去了外面，放松休息，把地方让给了他们叙旧。
“大叔，要不要喝水？”章依曼隔着林芩问韩觉。
“哦，好的，谢谢。”韩觉隔着林芩客客气气地道谢说好。
章依曼把水递来，韩觉接过一瓶水，抿了一口。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韩觉掏了掏背包，拿出些零散的小零食，问章依曼：“我这里有点零食，章老师要不要来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章依曼摆手回绝。
“好吃的，来一点吧。”
“那，那我就来一点嘿~~”
王导在一旁看着直咋舌。
当看到两个人对台词本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端着讲话，看得王导神烦，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拆穿：“他们都出去了，可以不用演了。”
“没有演呀。”章依曼大吃一惊，看看林芩，看看韩觉，觉得没什么漏洞。
王导大喝一声：“简直漏洞百出！”
“第一点。你们上半身看着没动，但看看你们俩脚尖的朝向，韩觉和章依曼你们的脚尖都朝着对方。根据恋爱心理学的说法，你们现在心里想亲近对方。”
章依曼立马低头看自己的腿，发现果真如此，哎呀一声，急忙把双腿重新摆放好。
“再来看第二点。刚才章依曼跟林芩说了一个笑话之后，马上看了一眼韩觉的反应，看他笑没笑。而韩觉能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眼神，说明他时刻关注着章依曼。“
韩觉做作地眨了眨眼睛，聚精会神看着天花板，仿佛上面有什么艺术品在。
“第三点，声音的变化。章依曼在跟韩觉说话的时候，音调会高一点点。”
章依曼瞪着眼轻拍自己的喉咙，仿佛在质问喉咙为什么要背叛她。
“第四点……”
“第五点……”
林芩听着王导说着一二三四五点，环抱着双手觉得这两个人的演技都指望不上了，以后她要是谈恋爱了，千万记得不能找他们打掩护。
等这些漏洞说完，韩觉和章依曼似乎也不好意思继续演了，只是叮嘱王导千万别告诉别人，因为章董事还蒙在鼓里，万一给他知道就完了。
王导表示他们做这一行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以放心。
“只是你们这漏洞百出的演技，演个好久不见都费劲，等会儿上节目岂不是约等于公布秘密，还要出镜？”王导很为韩觉章依曼考虑，在收视率和交情之间选择后者。
“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林芩是发起人，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变化。章依曼是藏不住心事，而韩觉则是纯粹演技差。
“亏你还是个导演。”林芩嫌弃韩觉。
“我是编剧出身的野路子导演，只会鉴赏，不会演……”韩觉为自己辩解。
最后讨论下来，要么韩觉和章依曼分别和林芩一起出镜，但韩觉和章依曼俩人不能一起出镜。要么韩觉和章依曼可以同框，但要劳累王导在后期剪辑的时候得把把关。
眼看着今天的偶遇陷入了纠结，突然章依曼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我有一个办法！”章依曼想到一个办法，兴奋道，“就说我们在教学，上课，教你怎么在这个节目里演得像真的一样！”
“……”
“比如……”章依曼说了个比如，就兴冲冲跑到韩觉边上，一把揽住韩觉的胳膊，眯着眼满足地把小脸贴在韩觉胳膊上，说：“你们逛街的时候应该这样！”
接着她放开韩觉的胳膊，绕到韩觉身后，从后面紧紧抱住了韩觉，声音无比舒畅，就跟小猫吃到了猫薄荷似的，“如果他在做菜，就可以这样！”
放开手，绕到韩觉前面，勾着韩觉的脖子，踮起脚尖，“如果气氛很好，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就可以……”
“好了好了，不用全部示范一遍的。”韩觉按着章依曼的脑袋，把她假公济私借机揩油的司马昭之心按了回去。
章依曼也不急，觉得韩觉到了碗里，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这个好这个好！到时候我鬼斧神工剪辑一下，可以把它剪成前辈对晚辈的恋爱教学。”王导乐呵呵地直点头，狠狠赞叹章依曼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真是堪称鬼才。
“那等下怎么安排？”王导兴奋地搓了搓手，工作热情高涨。有了韩觉和章依曼，他一点也不想拍林芩无聊地排练生活了！
“去林芩的同居小屋做客？去的话我问问孔彬能不能赶过来。”
“或者去游乐园？上次很多项目都还没玩，而且你就不想一雪前耻嘛？……好好好，不去了不去了。”
“要不去春游看桃花？这个时候桃花开得很漂亮。”
“鬼屋怎么样？韩高国好像有个恐怖医院主题的鬼屋在魔都巡演。”
“……”
王导点子一个接一个，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积累的想法全部在【职场情侣】身上实现。
韩觉听着除了游乐园之外的点子也都很心动，但他现在只能惋惜拒绝：“时间比较久的活动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了。”
林芩和王导看向韩觉。
“我三点要去录《唱作人》，第二期的正赛。”韩觉语气十分平常，只不过看向章依曼的视线却有些歉意。
“？！”林芩和王导大吃一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昨天愚人节的玩笑今天补上。
王导说：“你今天要录《唱作人》还这么悠闲来帮林芩排练？！”
“顺便热热嗓。”韩觉好像真的不太把别人看重的《唱作人》太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心太大。
只有章依曼是知道韩觉下午要录制的。
韩觉行程繁多，每个小时都有规划。韩觉也不是突然翻身变得不咸鱼了，咸鱼还是咸鱼，只不过他知道答应事情之前，怎么咸鱼都行，一旦答应了事情还咸鱼偷懒，这就不叫咸鱼，而叫不靠谱，不负责。
章依曼欣赏韩觉的担当，但该心疼还是心疼韩觉，每次心疼，她都遗憾为什么《我恋》下了车，为什么她不能公开恋情，她好想正大光明陪着她的大叔啊。
王导突然往前蹿了一步，语气稍微有点飘：“那……我们跟去《唱作人》怎么样？”
林芩说这个主意不错。首先韩觉和小曼约会相处的时间多了很多，另外《我恋》节目的收视也可以提高，最后她作为唱作人，也可以去现场听听看，跟导演混个脸熟，说不定明年就轮到她了。
韩觉先看向章依曼。
章依曼连连点头，说：“我下午和晚上很空的！”
看到章依曼点头了，韩觉才笑着跟着点了点头，对王导和林芩说：“可以的可能性很高，不过我还是得先打电话问问看。”
“好！你打你打！”王导挥挥手。
韩觉说打就打，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打给了《唱作人》的导演。
林芩心想：如果能去《唱作人》的话，那这算第几个节目了？
继《华夏有嘻哈》，《歌手》，《极限男人》之后这是第四个了。
看着韩觉挂上电话，跟王导和章依曼点头的动作，林芩笑着感叹：“连《唱作人》也逃不过沦为番外的命运了。”
第567章：开始演
原本在公司偷偷约会就已经很冒险了，现在竟然还要一起去拍节目？生怕你爸不知道你们关系亲密、联系频繁是吧？
秦姐虎着脸，怒气冲冲从楼下赶到录音室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章依曼挨揍的经验很丰富，一看到秦姐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多半要挨上几掌狠的，赶忙笑嘻嘻地抱紧了秦姐的胳膊，看似在撒娇，其实就是在撒娇，只不过顺便化解了秦姐的攻击。
秦姐转了几圈甩不掉胳膊上糯米一样的章依曼，只得作罢，停下来质问：“假装偶遇也就算了，去《唱作人》是怎么回事？你们演的是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见了面就跟着去看人家录节目，这不合逻辑的啊！”
“合逻辑的！我跟大叔不熟，跟林姐姐熟呀！到时候就说我是陪林姐姐去做考察的，考察大叔的新歌成色怎么样，看看到时候在林姐姐的演唱会上，是唱华夏语的歌还是樱花语的歌比较好。”章依曼做毕业答辩似的一一回答。
“你爸如果看到，那就完了。”
“王导是自己人，他会帮我们打掩护的啦！”章依曼跟秦姐解释打着幌子恋爱的安全性，并且保证就算有纰漏，王导会弥补，节目放出之后不会露馅。
“他怎么知道的？”
“王导他自己猜出来的。”
“不是猜吧？”秦姐看着章依曼逃避的眼神，无奈了，“你们这演技我也不说什么了。你爸只要稍微有点怀疑，你们要完，我也要完。不是警察办案，有些事情是不讲究证据的。”
章依曼豪气万丈道：“我养你呀！大不了我们学大叔，自己开个工作室就好啦！”
秦姐最终还是没忍住，用着那只没被抱住的左手，奋力拍打在章依曼的后背上，“开个工作室！”，“开个工作室！”，“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章依曼哇哇惨叫，抱着秦姐的胳膊，绕着秦姐拼命转圈圈。
最后，秦姐还是同意了章依曼的冒险。
因为章依曼转累了之后倚在她的身上，满脸担忧，语气低落道：“都过去四个月了，我跟大叔只见了十分钟的面。他那么忙，我也那么忙，我们以后还会更忙，我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今天再不多见一点，我怕以后见面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就像是女儿对妈妈倾诉着感情上的坎坷，秦姐听完章依曼的忧虑，实在狠不下心说不同意。
作为始终陪伴在章依曼身边的人，秦姐是知道章依曼有多喜欢韩觉的。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圈，平常圈内的情侣四个月只见十分钟，情感基本告吹，而傻丫头尽管见不了韩觉，也依然每天都像是热恋的第一天关注着韩觉的新闻。谈论任何一件事最后都能谈论到韩觉。看到什么都能想到韩觉。说话都是“如果是大叔的话，一定会怎样怎样”，“这个大叔跟我说过的”，“大叔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偶尔还畅想着和韩觉的未来。
然而为了不让恋情暴露，章依曼对韩觉有多喜欢，这份喜欢就有多克制。
在得到章耀辉的认同之前，这份感情得一直藏起来，而藏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这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奔跑的只有韩觉和章依曼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松了手，没法携手相互扶持，那这马拉松就算跑到了终点也是失败。
章依曼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实际上不是什么笨蛋，清楚一段感情绝不是打打电话说几句“我想你了”就可以经营好的。还是要见面，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感受对方的温度，然后说些毫无营养的笑话，虚度一些时间。这样才叫谈恋爱。
四个月只见了十分钟的面，让章依曼感到了【松手】的危机。
秦姐挥挥手放走了章依曼，看着章依曼开开心心地进到录音室去录节目，秦姐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姐其实乐意见到韩觉和章依曼松手，感情慢慢淡去，因为她不忍心看章依曼隐忍着难受不能光明正大地恋爱，也不希望章依曼一直耗在没有终点的马拉松里。
但没有办法。
谁让傻丫头就是喜欢韩觉呢。
秦姐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转身走到了王导那边，和关溢一起听着王导的安排和计划，针对【如何把韩觉和章依曼拍得像是一对偶遇的朋友】提出建议，并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作出预设，跟关溢打好配合。
王导
一切都商量好之后，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排练的片段已经差不多了，王导进到排练房，对正在拍摄的众人叫了停。
接下来准备拍摄吃午饭的片段，吃完拍完，直接去《唱作人》演播厅。
韩觉章依曼他们没有选择在【艾都】的食堂吃饭。
有节目组当幌子，韩觉他们不怎么怕被围观，但唯一怕的是楼顶的老狐狸闻风而动，下楼来看现场，这样一来，那些未经节目后期修饰的小动作就会暴露。
韩觉一伙人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公司一楼，一进到楼外的阳光里就大口喘气。仅仅是离楼顶的办公室远了一点，韩觉就跟做贼成功了似的扶着心脏气喘吁吁，刺激的不行。
“好刺激噢！”章依曼也很亢奋，两只眼睛在阳光下竟也能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下次……”
“不行！”韩觉不知道章依曼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无论想的是什么，总之说不行总是正确的。
“我都没说完！”章依曼皱着鼻子，毫无威慑力地咧着牙齿，就打算跳到韩觉的背上咬韩觉的耳朵。
“咳咳！！”王导发出闷雷般的咳嗽声。
章依曼收到了提醒，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差点没绷住，连忙好好走路，收敛表情，目不斜视。
一行人来到了停车场。
王导分配车子，让林芩、章依曼和韩觉共乘一辆车。这是给他们制造约会的空间。
尽管还是有摄像头在拍摄，但就算他们演砸了，到了剪辑室也会被王导收拾干净。
韩觉和章依曼正准备上车。
“等一下！刚才那段没拍好。”王导突然高呼。
章依曼和韩觉大惊，不明白他们明明已经面无表情了，竟然哪里还是出了纰漏。
【刚才没拍好】是他们约定好的，意思就是韩觉和章依曼又暴露了一个漏洞。
章依曼转头看去，发现秦姐一脸无奈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林芩，然后做出一个手握方向盘的动作。
章依曼看了看身边的林芩，再看了看隔着车子正对着她在发愣的韩觉，才“哎呀！”一声，发现她和韩觉十分自然的都准备往车子的后排坐进去都想着把林芩当做了司机，好让他们在后面亲近。
章依曼不动声色地放开车门把手，平移到了驾驶座车门前。等听到王导说“好了”的时候，章依曼大喊一声：“我来开车！”立马钻了进去。
韩觉也醒悟过来，让林芩去坐副驾驶，他一个人坐后排就好。
林芩这架僚机只得绕过车子去副驾驶座。
秦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心里发愁。
这就两次了……
这才几分钟？接下来还有多少分钟？
第568章：没在怕的
到了餐厅之后，林芩想给她的假想男友打了个电话，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最后是那边拨了过来。
林芩接起电话，说她正在和韩觉章依曼录节目，他如果不忙的话可以过来一起。
电话那头的孔彬听完大为遗憾，说他正在忙电影拍摄，赶不过来，希望林芩替他说声抱歉。
“你们这样不行啊。”章老师紧皱眉头。
仿佛是为了向林芩展现情侣该怎么表现亲昵，章依曼夹起菜就往韩觉嘴里塞，说这是提升亲昵的好办法，让林芩学一下。
林芩面无表情地说她一定学一下。
为了保持竞演状态，韩觉到餐厅之后并没有吃上多少东西，除了章依曼偶尔给韩觉喂食，韩觉基本都是在和林芩和章依曼聊天，聊的也都是有关《我们恋爱吧》的应景话题。
“你现在病怎么样了？”林芩喝着果饮问单独坐在对面的韩觉。
韩觉正色道：“已经完全好了。”
韩觉并不介意别人问起有关抑郁的事情。因为这种事越是大大方方，就越能表明已经好了，有些事你不主动去说，别人是不知道的。
“那考考你啊，看你还记不记得你跟小曼在一起的事情。”
“来吧，我记性很好。”
“还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林芩问。
“记得。”韩觉点头，说是搬到同居小屋之后。
“那第二次牵手呢？第三次？”林芩又问。
这次问得就有点刁钻。如果说【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这些东西有粉丝会做成片段合集，看过之后会有深刻的印象，那么所有的【第二次】、【第三次】，就得真真切切自己记住才行。
但韩觉没怎么犹豫就回答了上来：“第二次是在游乐园，第三次是在美利坚。”
“哇~~”林芩惊叹，“那第一次拥抱呢？”
“也是在游乐园。”
林芩就像个识趣的主持人，不断问着韩觉有关【职场情侣】的问题，把气氛弄得粉扑扑的。
场外的王导随着韩觉的一个个回答，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段段过去的美好时光，闻着空气饭菜的香味竟也不觉得饿了，甚至还能打出饱嗝。
另一边章依曼早就停下了咀嚼，面朝林芩，微晃着身子，一脸【我呢我呢我呢？我也记得这些！为什么不来问我？】的焦急表情，在等着林芩提问。
林芩感受到了身边章依曼强烈的回答欲，就成全她，转头问道：“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章依曼心里一喜，觉得这个问题可太太太简单啦！
她能拿满分！
章依曼假装思考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准备一口气说出第一次第二次包括第三第四次接吻的时间和地点。
然而没等章依曼说话，林芩突然拍拍自己的额头，挤眉弄眼地懊恼道：“我真是傻了，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你们第一次接吻那么经典，怎么可能忘掉。我昨天还看了一遍恶作剧的视频，哈哈哈。”
“啊！”对于林芩的调侃，章依曼抿着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悄悄瞪对面的韩觉。
只是章依曼瞪着瞪着，就听到摄像机后面传来一阵咳嗽，外加【这个亮度要调整一下】的叮嘱。
章依曼一惊，不知哪里又出了问题。
林芩拿着餐巾纸，无奈地把章依曼的小舌头塞回了嘴里。
【你瞪就瞪好了，眼神为什么那么诱惑？为什么还伸出舌头舔挂在嘴角的菜渍？！】
这样的眼神和小动作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么做，就变得很有问题。
章依曼意识自己又被抓包了，嘿嘿一笑，无话可说。
不就是想亲亲的心思暴露了而已嘛，没在怕的，反正有王导填坑！
章依曼转头去看王导，结果看到了秦姐在王导边上，对着她竖起两根食指，呈【十字架】形状轻敲着，表情十分可怕。
第十次了……
章依曼扭头嗷嗷继续吃饭，也不打算作答了。
韩觉和林芩继续聊着，话题也到了之前章依曼上一次客串林芩的《我恋》时，被咨询的问题：
“有什么恋爱心得可以分享分享的？”
章依曼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姿态很过来人。
韩觉本来也可以这样，但一个人的爱情观会随着恋爱次数和时长不断修正，如今的韩觉和一年前截然不同，面对这个问题，他说：
“没什么心得好分享的，就，去爱就完事了。”
“别啊，你恋爱大前辈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说点呗。”
“我其实不建议恋爱中的人听太多旁人的意见。”
“怎么说？”林芩给韩觉满上苹果汁，表情十分好学。
韩觉觉得林芩上道，便很有领导做派的嗯了一声，说：“包括我这下面这些话，我也就随便说说，不要太在意。”
“嗯。”
韩觉说：
“就好像没人能教你如何过一生，同样的，也没人能教你怎么谈好一场恋爱。
旁人终究是旁人，没有切身的感受和置身局中的立场，一些分析和劝诫听起来就可能充满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式的轻松。想用理性和经验做出指导，却忘了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讲理性和道理的。因此旁人的担忧未必会实现，他们的成功经验也未必适合你。”
一些人在怀疑韩觉会不会是在对标所谓【恋爱导师】人设的艺人翁楠希。
一些人在想韩觉是不是提前做过预习了，就算下了车还要巩固【恋爱导师】的形象。
只有那些清楚韩觉和章依曼情感上死结的人，都明白韩觉这番话是为什么有感而发。
他们都希望韩觉和章依曼能堂堂正正甜甜蜜蜜大大方方地恋爱，但他们都不是没法独立思考的人。
一方面理解韩觉对章耀辉横亘阻碍在感情路上的无奈。
另一方面也理解章耀辉作为人父的顾虑。
两边都没有错，两边都只能耗着，只能看谁熬不过谁。
“这说得很好啊。”林芩赞叹。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再说了。”韩觉不吃林芩这套。
他从章依曼那里弄了点水果来吃。
“那感情出现问题怎么办？”
“感情如果出现了问题，也不必急着把别人的话当成救命稻草来听。吵架，分歧，生气，这些其实都是有意义的，不应该怕，应该面对，两个人坐下来好好沟通，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只有不断磨合，不断碰撞，两个人最后才能找到一个最舒适的相处状态。
有些弯路看起来是弯路，实际上是必经之路，不走过是不知道的。”
章依曼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还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两个在拍节目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矛盾？”林芩好奇。
“有的。”韩觉点头，“不然你以为《暗涌》是怎么写出来的？”
林芩想起《暗涌》就想起韩觉的文件夹，想起文件夹，就想起里面还有好多首没听过的好歌。
但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林芩惊讶，因为【职场情侣】一直是甜甜蜜蜜的一对。
“你们竟然都会有矛盾？”
“我们也是人啊。”
韩觉和章依曼就笑。都想起了每次暗涌之后雨过天晴的亲密。
“那解决矛盾之后，有什么感受。”
韩觉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说：“你看这个。”
林芩看过去，看到桌子上的菜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章依曼也看，看得恼羞成怒，因为那些大部分都是她吃的。
韩觉为了表明他不是那个意思，连忙说：“每一盘菜的分量刚好卡在食客的七分饱，吃不饱，再点一盘又吃不完，容易腻。爱情也是一样，需要一个刚刚好的度。就算是撒糖也是一样，到后期我们其实都没有太撒糖了。”
“对对对。”章依曼无比赞同，“就因为我们掌握了那个度。”
“不然的话我们能更甜。”
“对，但是没有什么必要。”
“是这样的。”
“嗯嗯。”
林芩忍无可忍，大吼：“扯淡吧你们！”
…………
出了餐厅，一伙人去往《唱作人》的拍摄地。
车上，林芩终于可以问韩觉音乐相关的话题：
“这一期《唱作人》你打算唱什么？《暗涌》？”
“不唱《暗涌》，唱别的。”韩觉回答。
“你是打定主意要吊人胃口了，”林芩摇摇头，“还是你家猫帮你选的歌？”
“对。”韩觉点头点得很干脆。
章依曼听完竟然对一只猫产生了危机感，于是想跟韩觉说她也好想帮韩觉选歌，但记起这是在录节目，章依曼刚说了个“我……”字，就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下一秒，章依曼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章依曼从后视镜看过去，看到韩觉点了点头，用嘴型说着：
【好的。】
什么好的？
下次你来帮我选歌。
章依曼看懂了，然后也笑了。
…………
“开慢点开慢点！！”韩觉吓得紧紧抓住了安全带。
“我是老司机啦！没在怕的！”章依曼心情大好，踩下油门贴着超速线，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