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这是我的战争
己亥年,壬申月,甲申日,中元节。
宜冠笄、嫁娶、祭祀。
清冷的月光映着冰凉的大理石墓碑,墓碑上照片中的男女风华正茂,一脸幸福。
李长弓将纸钱放入火桶内,静静地看着火焰将纸钱吞没、同化。
照片上的男女是他的父母,十年前的今天,他们乘坐的船只遭遇风暴,搜救人员找了大半个月也只找到一些船体残骸。
虽然没能找到任何尸体,但所有人都认为没有人能在那场可怕的灾难中幸存。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虽然这只是一个衣冠冢,但亲人们都说这必然符合这两位所推崇的浪漫情怀。若是有一天这二位没死,来到这墓前,必然要哈哈大笑着亲手为自己写一篇墓志铭。
轻轻笑了笑,李长弓收回回忆,一边向火桶内添加纸钱,一边轻声讲述起这一年来发生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事。
直到最后一沓纸钱放入火桶,李长弓才停下讲述,默默地看着纸钱燃烧殆尽,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爸,妈,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们。”
起身用抹布将墓碑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李长弓弯腰提起铁桶,准备下山。
“嘶!”
铁桶把手上有一处尖锐的凸起,李长弓没注意,手指被划了一个小口子,血珠沁了出来。
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会儿找个创口贴就行了。李长弓换了只手,避开尖锐处,提着火桶往山下走去。
山下是家里的老宅子,空着有一些年头,只是经常请人打扫维护,陈设装饰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每年李长弓拜祭过后都会在这住上一晚。
山路略有些陡峭,脖子上的吊坠掉出领口在微微跳动,李长弓伸手将其塞回衣服里。
吊坠是两个雕刻成一模一样船锚的精巧玉饰,是父母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一个是父亲的礼物,另一个则是母亲的礼物。
当时他还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遥控车而沮丧,父亲便承诺等他出差回来会带给他一个最新的遥控车,第二天他满怀期待地送他们上了那艘船,却再也没等到那辆遥控车。
月色很好,就连山间烦人的虫子似乎也收敛了动静,胸口前的玉锚在走动间撞击发出的细微叮当声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两枚玉锚表面残留着一丝血痕,血痕在玉锚相击的叮当声中越来越淡,直至完全隐没,像是完全沁入玉中。而两枚玉锚也在相互撞击间越靠越近,到最后完全贴在一起,像是融为一体般同步跳动,叮当声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但李长弓对此毫无察觉。
......
是夜,一片黑暗的房间中骤然亮起一点白光。
一枚玉锚轻轻跳出衣领,悬浮在空中,而之前那两枚稍小一些的玉锚则是完全消失不见、不知去处。
玉锚表面浮现出一抹血色,血色流转过处玉锚像是被洗去一层铅华,散发出莹莹的光泽。待血色完全流转一圈,玉锚宛如一颗尘尽光生的明珠般大放光明,照得室内犹如白昼。奇异的是李长弓对此一无所觉,仍然处于熟睡的状态。
哗啦啦
虚空中响起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玉锚像是得到信号一般,收敛起所有光华,拖着一道虚无的人影,一头撞进一片虚空之中。
房间内重归黑暗,陷入一片死寂。
......
【归墟之锚正在定位中...定位完毕。】
【定位为微型时空碎片:这是我的战争。】
【锚点加载完毕,降临中。】
没有声音,没有文字,一段莫名出现的信息浮现于李长弓的脑海之中,但陷入昏迷状态的他毫无反应,无意识地将其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李长弓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黑暗中,意识很快接管过身体的控制权,一阵极度的干渴感扼住喉咙,脑海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缺水的呐喊,似乎下一秒就会脱水而亡。
他伸手朝印象中床头柜的方向摸去,那里应该摆放着半杯水。
没有触摸到预想中手感细腻的陶瓷,一面坚硬的墙挡住了他的手,沾了满手的灰尘。
根本不是床头柜!
李长弓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手撑在身下一用力坐了起来,眼前忽的一黑,像是气血不足的状态。
缓了足足半刻,他才缓过神,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浑身绵软无力,脑子昏沉沉的。
这是哪里,被绑架了吗?
他勉强撑着脑袋,打量四周。四下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源,死一般的寂静。
无法确定身处何处,更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他只能勉强放缓呼吸,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焦渴感和虚弱感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李长弓甚至产生一种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的错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尝试着伸手向旁边一点点探去。很快,手指头碰到一个东西,从触觉上判断像是什么布料。
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缕金色的光芒刺破黑暗,一道道金色的笔划浮现在墙壁上,像是一支无形的笔在墙上笔走龙蛇,勾勒出一个个金色的小字。
【当前定位为微型时空碎片:这是我的战争。】
【定位要求:存活六十天。】
【背景介绍:当战争爆发时,很多人以为只会持续几周而已。但是政府军将反叛者围困在帕格伦,将它变成一座孤城已经几年了,被困在城内的平民一直承受着饥饿、疾病和死亡的侵袭。】
这算什么,穿越还是恶搞?
李长弓盯着墙壁,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字。触感没什么异常,也不像是投影。但以目前的科技手段要想弄出这种效果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在某处角落就有一只摄像机对准他。
借助金光照明,李长弓看清自己似乎身处某个地下室中,不远处就有一道木质阶梯通往上方。
旁边静静躺着一只黑色背包,刚才他摸到的就是它。
打开黑色背包,最上面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瓶子,瓶子里装满了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像是水。
理智告诉李长弓不能随意饮用来历不明的液体,但是学过的知识告诉他他现在已经陷入缺水的第二阶段,如果得不到水分补充,也许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直至死亡。
废了不小的劲拧开瓶盖,李长弓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犹豫片刻,李长弓尝试着抿了一小口,强忍着没将这股清流咽下去。等待了片刻,没有出现异常。
虽然无法证明这是可以安全饮用的水,但李长弓已经无法忍受强烈的干渴感,抱着宁愿被毒死也不要被渴死的心态仰着脖子将水往嘴里倒。
咕嘟,咕嘟。
水流划过喉咙,就像是清泉流过干裂的大地,李长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从来没觉得水会如此甘甜好喝,简直让他有一股流泪的冲动。
一口气干掉一整瓶大约五六百毫升的水,终于脱离缺水状态。李长弓拧上瓶盖,将瓶子放回背包里。
墙壁上的字还未黯去,他现在终于有精力来思考这一切。
这是我的战争。
李长弓记起这是一个单机生存游戏,背景是一个被军队围困的城市,玩家需要操控角色在城市废墟中搜寻物资,偷窃甚至杀戮,以保证角色的存活。
这下麻烦了,李长弓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他曾在游戏中操控并见证角色无数次的死亡,饥饿、疾病、受伤,还有城内的暴徒和狙击手...
游戏难度就已经如此巨大,现实只会更加艰难。
而且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他是要一个人在这里活下去,甚至不是游戏中几人组成的小团体。
呆坐了片刻,李长弓开始检视自己当前的状态。
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但是却明显消瘦了许多,根根肋骨凸出。衣服也变成一些杂乱的搭配,看起来很久都没洗过。头发亦是如此,又油又腻,一缕缕粘在一起,倒真的像是长期捱饥受饿的难民。
脚边的背包里装着一个空瓶子和两瓶还未打开过的水,还有两包没有标签的压缩饼干,除此以外别无他物,看来这些就是自己全部的开局装备。
李长弓看向往上的楼梯,上面是一扇木门。
摆脱了缺水状态之后他还是很疲倦,浑身充满了无力感,无论木门外面是什么,以这个状态出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重新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将背包垫在头下能好受一点。李长弓闭上眼睛并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这是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手段。
开始的时候最好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如果有一个好结果,就把它当做意外的收获。
默念着这句话,李长弓尝试着将一切不必要的情绪排除。很快由内而外的倦意袭来,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第二章:第一夜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是被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震醒的,还有地面微微的震动感。
地下室依旧是一片黑暗,用了几秒钟他回忆起自己的处境后不由得一阵庆幸。幸好自己是出现在地下室,不然要是在别的地方一枚炮弹飞过来他只能宣告game over。
不,是life over才对。
这不是游戏,他只有一条命。
现在李长弓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来到【这是我的战争】世界,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六十天而已,只要小心谨慎,他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简单补充过水分和食物,李长弓背起背包,小心翼翼地踏上阶梯,贴着木门听了许久,外面没什么动静。
门没锁,透过门缝看去,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外面似乎是一个厨房,有冰箱、微波炉和洗碗台,只是这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李长弓在厨具栏中抽出一把尖刀,刀面上有一些生锈引起的褐色斑点,但这并不影响它的锋利。
手持利刃,李长弓心里安定了几分,开始探查整栋房子。
房子不大,两层所有空间很快就搜寻完毕。房子的主人明显很早以前就逃走了,门窗紧锁,衣柜空了一些,一个应该是主卧的房间里保险柜大敞着,里面空无一物。
一番搜寻,没有发现食物,冰箱的电断了很久,里面的食物早已变质腐烂。自来水同样没有,李长弓只能继续忍受身上的异味和油腻脏乱的头发。不过衣服倒是不少,李长弓换了一身男主人的衣物,穿起来倒挺合身的。
将自己的旧衣服扔掉,远处的爆炸声仍在继续。李长弓上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谨慎地朝外望去。
这座城市很明显是建立在丘陵地带,李长弓所处的地区地势较高,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一大片城区,还有远处连绵的山脉和蓝天白云。
这一切本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但远处城区中不时升起的黑烟和火光却打破了这份美丽,城中的建筑物也大多残破的不成样子,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一片废墟。
从其他几个方向的窗子望过去亦是如此,这栋房子所在的街区就有不少被炮弹摧毁的建筑。现在看起来没有炮弹落在这附近,但李长弓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随即将一间卧室里的小床搬到地下室,这里可以暂时作为他的容身之处。
地下室的通风情况还不错,照明问题用几根蜡烛就能解决。李长弓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将房子内有用的物品搬到地下室并清点了一遍。
现在他拥有几把刀和一支合金棒球棍作为武器,一堆蜡烛和几个手电筒以及若干电池(看起来这里经常停电)。甚至还有一堆书和一把吉他,在孩子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副国际象棋,闲得蛋疼的时候也许可以一人分饰两角,自己和自己下。
这么多东西不禁让李长弓升起几分乐观的想法,如果食物饮水充足,六十天不过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事实很快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酷。
眼下他所有的食物储备仅仅包括两包压缩饼干和两瓶水,最多坚持两三天,他必须外出寻找物资。
通过窗子观察,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视线所及的所有建筑物也没有丝毫人类活动的迹象。李长弓思索再三,还是没敢在白天出门,游戏中对于白天的设定就是狙击手和炮弹的领域,没有任何人敢在白天外出。只能在晚上外出寻找物资。
房子里...暂且称之为家吧,家中的钟表早已停摆,只能通过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出现在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稍微吃了点压缩饼干,喝了几口水。李长弓检查完家中所有门窗都已封闭好,回到地下室打算休息一会儿,为夜晚的外出做准备。
入夜,咆哮了一整天的爆炸声终于停歇。李长弓休息得并不太好,他还没能习惯在炮弹声中安然入眠。
武器、背包、手电筒,按照游戏中的经验似乎还要带上铲子、撬棍和锯子,铲子可以清理废墟,撬棍可以撬开门和柜子,锯子则可以锯断铁栏杆,但他只能用一把工具箱里发现的十字螺丝刀代替撬棍,其余全都没有。
屋门在外面上了锁,李长弓从厨房的窗子翻到后院,后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小花园,从这里可以直通外面的街道。
街道上堆放着一些散乱的废弃汽车,两边的建筑物残破不堪,一派末日景象,看起来很像生化危机中的场景。
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建筑物,以前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场景浮上心头,李长弓刚踏出家门心里就敲起了退堂鼓,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那么多恐怖片,这些导演为什么拍的这么吓人。
纠结了半天,想起家中可怜的食物储备量,李长弓只有硬着头皮走向家对面的一栋两层建筑物。没有地图,更不能像游戏中那样一键到达,他只能采取一家家搜过去这种笨办法。
第一家大门紧锁着,不能打破玻璃闹出太大动静。李长弓绕到后院,发现这里被炮弹光顾过,花园里一个巨大的焦黑弹坑,面向这边的玻璃碎了满地,可以从落地窗进入。
月黑风高,室内更是昏暗,时不时响起某只鸟类凄厉的鸣叫。眼前这栋房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破开的落地窗像一张大嘴,等着他自投罗网。
手持手电筒,一手持刀,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安定了许多。李长弓跨过落地窗,小心避开地上的玻璃渣。
直奔厨房,冰箱里的食物早就变质腐烂,只剩下一些黏糊糊散发着异味的不明黑色物体。柜子里有半口袋面粉,一打开就是一股油腻糟糕的气味扑鼻而来,李长弓捂着鼻子伸手一探,这些面饭已经变质结块,无法食用。
搜遍了整个厨房,唯一的收获是半盒燕麦片,闻起来没有任何异味,应该能吃。
燕麦片富含蛋白质、纤维、矿物质和维生素,唯独热量很低,每一百克仅含367大卡热量,冲着这一点倒是受很多减肥人士的喜爱,但李长弓更希望能发现巧克力这种高热量食品以提供身体活动的能量。
聊胜于无,李长弓顺手掏出一把麦片,将盒子放进背包,边嚼边继续搜寻。没有水没有牛奶,味如嚼蜡,只能梗着脖子咽下去。
一楼很快搜寻完毕,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二楼一般都是卧室,有食物的可能性很小,但再小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靠近楼梯的第一扇门像是里面反锁了,门把手拧不开。
已经确定这栋房子没人,但李长弓也不会选择踹门闹出太大动静,掏出螺丝刀开撬。一扇木门而已,不过一会儿就成功撬开。
门刚推开一条缝,迎面冲出来一团黑云,李长弓吓了一跳,连忙躲闪,黑云散开后才发现是一大团苍蝇。
怎么会有这么多苍蝇。
李长弓心里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继续推开门,一双人类的脚出现在眼前。
卧槽!
李长弓头皮猛的一炸,浑身汗毛倒立。
第三章:困境
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李长弓以袖掩鼻,将手中的手电筒打开。
这具吊在吊灯上的尸体已经将近完全白骨化,身上的衣物腐朽不堪,估计死亡时间至少有几年了。
探头观察了一下,很普通的卧室。李长弓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打扰死者的安宁,将房门重新关上。
虽然已经克服心理的恐惧,但一想到离自己几步之遥就有一具尸体,李长弓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所以二楼的其他几个房间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
搜寻完这条街上剩下的几栋稍微完好些的房子,李长弓的背包里装满了糖、盐、油等调料,唯一能称之为食物的只有几罐印着憨憨柯基笑脸的饼干罐头,上面的英文说明告诉他这是给狗吃的。
李长弓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吃狗粮,不过吃了几块小饼干之后他只能表示:真香。
花了点时间将这些东西送回家中,此时月亮正高挂夜空。时间还早,今晚的收获太少,他打算去更远处看看。
随便选了个方向,沿着路走了大概两三公里,李长弓终于见到第一个同类,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光线太暗,分不清男女,只能看见是孤身一人。
“hello?”
缩在一辆车后面观察了一阵,李长弓站起身试探着打了个招呼。
谁知这个人就像是见到什么洪荒猛兽一般,拔腿就跑,不过几秒就消失在李长弓的视线中。
“呃。”李长弓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手,左瞧右瞧,自己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继续向前,没走几步,旁边的巷子冒出三个人,李长弓还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家伙就手持武器将他围住。
是三个成年男子,手里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
“老老实实交出食物,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你听明白了吗?”为首的光头大汉用英语说道。
“ok,ok,没问题。”
面对三个手持利刃的壮汉,作为一介普通人,李长弓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当即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另一个平头将李长弓的背包取下,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头,是个穷鬼。”
“s.h.i.t。”光头接过背包看了一眼,低低咒骂了一句,将背包扔回给李长弓,显然不准备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李长弓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帮家伙还算有“职业道德”,说抢劫就只抢劫,要是碰见个丧心病狂的自己这一百多斤就得交待在这了。
刚转身要走,光头老大又发话了,“等等。”
李长弓回头一看,光头老大正盯着自己的鞋子。这双鞋子是他在家中主卧的衣柜中找到的,是一双崭新的42码登山鞋,既合脚又轻便。
几分钟后,李长弓以一双鞋的代价顺利脱身,脚上只剩一双袜子。光头脱下的那双破烂球鞋没要,实在是味太大,简直可以拿来作为处刑的刑具。
这下他总算知道之前那个人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跑,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任何法律和社会秩序而言,人们为了活下去会像游戏中那样为了一块面包就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能信赖的只有家人和同伴,陌生人这三个字已然是危险的代名词。
流年不利,这一夜处处碰壁,几乎一无所获不说,更是遇见许多危险。最严重的一次是他翻越一道堵塞道路的障碍物时发现下面几把枪对着他,原来这个街区的居民自发组织起来将出口堵塞并组建了一只携带热武器的巡逻队到处巡逻,几乎没有任何暴徒敢来这种地方,也只有毫不知情的他撞上枪口。
总之,这是失败的一夜,唯一的好消息是在离家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发现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河流很浅,基本不可能有鱼,但至少能解决李长弓的饮水需求。
将附近废墟里找到的桶清洗几遍后装了满满一桶水,此时天边已是蒙蒙亮。李长弓提着桶朝家的方向走去,长期的食物不足和营养不良让这具身体极度虚弱,李长弓提着水走几步就要歇上好一会儿,这样下去恐怕天亮了他都走不到家。
寻了处台阶再次将水放下,李长弓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直喘气,忍住埋在水桶里痛饮一场的冲动,李长弓从背包里掏出仅剩的半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这些河水看起来倒挺清澈,天知道里面藏着多少细菌微生物,饮用这种未经消毒的水极有可能患上痢疾,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无疑已经可以被宣告死亡。
休息了片刻,倒在路边的一辆废旧自行车引起李长弓的注意,将其扶正后发现这辆自行车的龙头和链条已经完全生锈。
这种情况倒是很好解决,李长弓掏出背包里搜刮到的橄榄油,用瓶盖将油滴在龙头轴承处和链盘处,一番活动后他终于有了一辆交通工具。
将水桶安放在后座上,这下总算省力了许多。
回到家中,将水桶放好。李长弓已是精疲力竭,喝了两口水,头一挨枕头就直接昏睡过去。
再醒已是日上三竿,城内的爆炸声依旧不知疲倦般不绝于耳。
也许是因为昨晚汗湿透了衣服的缘故,加之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睡了一夜,李长弓起床时觉得头轻脑重,整个人昏昏沉沉。
摸了摸额头,温度不是很高,应该是感冒了。但是身体有些发冷,李长弓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原本轻微的感冒正在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没有任何药品,他唯一能拿出的应对手段只有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宝:多喝热水。
在后院捡了一些枯枝,用石块搭了一个简易灶,将盛满河水的不锈钢汤锅放在上面,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生火。
现代科技赋予人类无数种便捷的生火手段,但在这里都无法使用。不过李长弓倒也不必用上钻木取火这种原始手段,他用一节电池和香烟盒上撕下的锡箔纸做了一个简易的取火装置,这个办法还是他从小学的科技手工课上学来的。
用剪成长条形的锡箔纸将电池正负两极相连接,形成短路产生热量,不过一会儿锡箔纸就燃起火焰。
注意事项是不能用手直接拿,因为烫手。
接下来,李长弓如法炮制,再造了一个灶,这口锅他打算煮点热的吃。
待水完全烧开,李长弓将手上仅有的两种食材放入水中,一是压缩饼干,二则是狗子吃的小饼干。
二者入水很快化作一锅褐色的糊糊,品相不咋样,倒是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引得饥肠辘辘的李长弓口水直流。
将食物一扫而空,喝了几口热水,李长弓感觉自己好多了,回到地下室给自己加了一床被子,病没好之前还是不要做别的事为妙。
第四章:触发事件
再醒时李长弓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糟糕,身上忽冷忽热,稍一起身就头痛欲裂。强撑着起身喝了口水,重新躺回黑暗中,莫名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错觉。
迷迷糊糊的,李长弓忽然想起那具上吊的尸体,无名无姓,无人知晓,自己如果死在这个地下室里也会是一样的结局,被人发现时已是一堆白骨。
昏昏沉沉中脑海中闪过无数混乱的念头,直到不知多久以后再次进入睡眠状态。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家中躺了两天,李长弓总算是熬过这一场,没有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中间下起一场雨,李长弓借着收集回来的雨水洗了个热水澡,用剪刀将一头脏乱的长发剪去,理了个平头,整个人总算是清爽了许多。
但现在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他断粮了。
这几天每一夜他都外出搜寻物资,但收获的永远都是失望,甚至他现在已经饿得没力气外出搜寻物资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体验过挨饿的滋味,但那也只是某种特殊情况下的暂时性体验,像现在这种长时间挨饿的境遇还是二十年来第一次遇见。
以前学历史,史书上写着乱世时期饿殍遍野,人竟相食,作为现代人看到这一句最多只会唏嘘感叹几句。
但亲身体验后,李长弓才真切明白这种没东西可吃并且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处境真的会让人陷入极度的绝望与恐慌中。
虽然他还没到最极端的地步,但现在眼前要是出现一口吃的,就算守着一只老虎他也敢与之搏命。
将后院花园中为数不多的几朵花吃掉,又掐了些灌木乔木的嫩叶下肚,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总算缓解不少,但这还远远不够。李长弓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效仿先辈,将找到的几条标注着百分百真牛皮的腰带煮着吃。
不过那一时期的牛皮腰带基本都是直接用简单加工的牛皮制成,富含胶原蛋白,紧急状况下是可以解饥的。
现在的皮带则是以现代工艺处理,包含多种对人体有害的化工原料,但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李长弓也不会理会什么化工原料。
用搜集到的面粉加水活成几个小面团作为诱饵,这些发黄甚至发黑的面粉人吃了会死但动物不知道,李长弓在后院设置了个小陷阱,希望能吸引到贪食的小鸟。
一手拿着发动陷阱的绳子,一手拿着一本从书房找到的《儒勒凡尔纳三部曲合集》的英文版以消磨时间。
其中的最后一部曲《神秘岛》一书讲的是一群人流落荒岛,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勤劳从无到有建设家园的故事。只可惜这是城市而不是物种丰富的荒岛,否则对他倒是有一些借鉴之处。
正当李长弓因为饥饿而心浮气躁,无心看书时。房子里某处传来“啪”的一声,接下来就是一阵吱吱的乱叫声。
李长弓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设置的捕鼠夹有了猎物。当即将书一扔,陷阱也不管了,拔腿几步冲到捕鼠夹所在的角落。
一只分量不小的灰皮老鼠被夹子牢牢夹住动弹不得,正拼命地想要挣脱,看见有人来吓得吱吱乱叫。
这类家鼠身上通常带有许多细菌病毒,但李长弓毫不嫌弃地提起夹子两眼放光地打量着这只灰皮大老鼠,恨不得高歌一曲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剁掉剁掉,全剁掉。”
哼着惊悚的小调,李长弓一刀下去,老鼠尸首分离。
放血、剥皮、掏干内脏、洗净,再涂上一层金黄色的橄榄油,佐料只有盐,烤至金黄也能让隔壁的小孩馋哭。
嘎嘣脆,鸡肉味。
靠着隔三岔五捕到的老鼠和偶尔落入陷阱的贪食雀,李长弓总算是没被饿死,也逐渐有力气外出寻找物资,运气好的情况下也能寻到一点足以果腹的食物。
除此以外,孤独成为新的敌人。
尽管身处于城市之中,但李长弓就像是孤身一人生活在孤岛之上,无人可以交流,就算在街上遇见同类都是彼此提防甚至躲避。不过十几天而已,李长弓发现自己在这种灰色压抑的氛围中渐渐有了自言自语的倾向。
为了缓解孤独感和排解压力,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除去读书,和自己下棋以外,李长弓还找到一种新的缓解压力方式射箭。
这把通体纯黑的合金反曲弓是他在一家射箭俱乐部找到的,40磅。相当于十八公斤拉力,在反曲弓当中算是中等偏下水准,但考虑到身体的因素这已经是极限了。
一接触到这项运动李长弓就像是找到了寄托一般,一有时间就在后院练箭,每当松开弓弦目送箭矢激射而去时,就好像一切压力与负面情绪都随之而去。
听起来似乎有些玄乎,但李长弓确实是如此感受,也许是因为太过压抑,内心积压了太多负面情绪的缘故,而弓箭这种冰冷无情又带着暴力属性的事物天然就是一种绝佳的发泄途径。
当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把弓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远程武器。这里的战斗一般发生在夜晚,隐秘无声的弓箭无疑占据极大的优势。与反曲弓一起找到的还有几十支碳素练习箭,虽然只是练习箭,但其合金制成的菱形箭头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它的威力。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五天,西边的日头刚刚落下不久。李长弓正忙着将各类器皿摆在天台上用来收集雨水,远处渐渐传来一阵螺旋桨破开空气的声音,由远至近。
李长弓第一反应就是缩回屋内,躲在窗帘后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一架双旋翼红白涂装直升飞机,很像电影中出现的大型运输直升飞机,机腹上一个大大的十字和四个英文字母“icrc”正冒着醒目的红光。
国际红十字会?
李长弓眼前一亮,作为世界上最老牌的国际性人道救援组织,这架直升飞机出现在这里无非是为了执行救援或者投放援助物资任务,无论哪一个对于他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直升飞机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就已掠过这片区域,再上天台已经是来不及。李长弓匆匆将早已准备好的出门装备带上,背着反曲弓和箭囊跨上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奋力向直升机的方向追去。
直升飞机动静很大,惊动沿途无数人,李长弓这一路上就看到不少人正朝着同一方向赶去,就像是整个城市都被唤醒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街道上。
凭借着细心保养的自行车,李长弓一骑绝尘,超过无数用双腿赶路的人,留下他们在背后破口大骂。
但是两个轮子再快也没别人飞得快,凭借着下坡路李长弓一路加速,紧赶慢赶才远远地看见直升机扔下一个箱子后又朝远处飞去。
白色的降落伞在空中唰的一下打开,吊着箱子慢悠悠地往下飘去。
箱子的正下方是一个大型广场,广场四通八达,四面八方都有道路通向此处。此时广场上还没有人,但李长弓已经能隐约望见远处有火光飘动。
迅速将自行车藏在一处废弃的店铺中,李长弓借着夜色的掩护,猫着腰一路小跑至广场上的一处残破的小型花坛。花坛中的灌木无人打理已有半人高,藏在里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进入花坛,李长弓趴在草坪上通过灌木底部的间隙向外观望,这里距离空投物资的大概落点约有二十米左右。
“咚。”
空投箱砸在地上发生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李长弓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信息。
【触发事件:争夺空投物资】
【激活个人信息面板,可查看个人状态。】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缓缓浮现于李长弓的视界之中。
第五章:手榴弹
姓名:李长弓
【当前功勋】:0
【功勋等级】:列兵
【力量】:0.7(1)
【感知】:0.9(1)
【耐力】:0.7(1)
【魅力】:0.6(1)
【智力】:1
【敏捷】:0.8(1)
【幸运】:?
【技能】:无
【专精】:无
【当前世界】:这是我的战争(微型)
【定位进度:15/60】
【当前触发事件】:争夺空投物资
【事件描述】:来自外界的不定期空投是帕格伦城内唯一的补给来源,为了争夺宝贵的生存资源,难民与暴徒只有一线之差。
【可选任务】:
1.击杀反叛军小头目,可获得200源点
2.击杀政府军狙击手,可获得500源点
3.抢夺空投物资,最多可获得1000源点
4.击杀一名难民(暴徒)获得十点源点,击杀一名政府军/反抗军士兵获得20源点。此任务可完成次数无上限。
注:事件结束后会根据事件参与度奖励相应源点。
以上,便是蓝色光幕上的全部信息。
李长弓眨了眨眼睛,先是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随即回忆起初临时地下室墙壁上的那些金色文字,这二者应该是同出一源。
没有过多怀疑,久被网络小说游戏熏陶,李长弓对这一切接受很快。
按照蓝色光幕附带的信息介绍,右边括号内的数字为他的自身属性,右边为实际表现出的属性。李长弓估计应该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各类属性都遭到了削弱,这些他倒是能理解。可是魅力这一项只有0.6,难道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不修篇幅造成的?
暗暗腹诽一句,李长弓注意到任务中出现了叛军和政府军的字样。作为这片区域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任意一者的实力都比这广场上所有人加起来还要翻上几倍,这二者同时出现在此次事件中足以说明其难度。
不过事件中没有强制任务,难度也许没那么高,更何况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李长弓念头一动,蓝色光幕隐去。
空投箱落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如果是在游戏中,他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将之搜刮一空并溜之大吉,但很可惜这不是游戏。
广场上已有人影出没,看其装备五花八门,火把、手电筒、煤油灯,还有类似于矿工帽的探照灯,应该都是城内的平民。
几群人在广场上碰面,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不断有零散的不明身份人士汇聚于此。敢进入广场的人都带着枪,其余人只敢在极远处张望,伺机而动。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空投箱,但没人敢先动手,暂时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其中几个人数较多,装备较精良的团体自然而然占据最中心的位置。距离李长弓所在的花坛不过七八米,一队人从花坛边走过,李长弓甚至能闻到其中一个家伙身上呛人的烟味。
虽然这几伙人相互对峙着,但众人的表情也没有太过紧张,明显都是互相认识的。其中几个应该是头领的人站在人群最前面交谈起来,隐隐有话语声传来。
很明显是在商量空投物资的分配。
空投里有李长弓急需的各种物资,这种情况无疑是对李长弓最不利的,因为只有乱起来他才能有机会谋取空投物资。
不过眼下还不是着急的时候,李长弓静静趴在草丛中等待反叛军和政府军的到来,届时才是他的破局点。
按照背景介绍,这场围城战役持续已有几个年头,空投救援物资自然不止一次。几个主要团队的首领很快就已谈好,一声命令之下七八个团体合计上百人一支枪口对外,并开始驱逐只有小猫两三只或是孤身一人的其他难民,显然是打算先清场。
虽然都有枪,但明显里面的这些武装团体火力更强大一些,基本都是各类自动步枪和冲锋枪。被驱逐的人群则是拿着长短不一的各类枪械,甚至还有人拿着极其落后的燧发枪,看起来倒像是从哪个博物馆里拿出来的。这种老爷枪甚至比不上李长弓背着的反曲弓,至少后者射速更快,准头更准。
一团散沙的人群一边投以敌视的目光,一边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向外退去,毕竟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还犯不上为这些每十天一次的空投而拼命。这一次不走运被人抢了先,下一次说不定就能轮到自己。
但缓缓退去的人潮中却出现一道逆流,一个骨架宽大却显得身形单薄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半大少年逆着人群走向内围的武装团体。
“嘿,停下。”
有人注意到这对异常的组合,端着枪制止他们继续前进。
中年男人和少年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喊道:“兄弟,我的妻子生了重病,我需要盘尼西林,我可以用黄金换,只要一盒就够了。”
黄金?
拦住中年男人的几人中一名瘦高青年心中一动,城内的货币体系完全崩溃,只有黄金和外界少数几种货币还在流通。虽然这些既不能吃也不能塞进弹夹作为子弹,但总会有投机者大量收集这些东西,希冀于战争结束后成为有钱人。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板寸发型的瘦高青年和同伴上前。
“ok,ok。”
中年男人放下高举的双手,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和一枚戒指,又将右手无名指的戒指褪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加了进去。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外表相似,很明显是一对。
“爸。”瞧见这一幕,半大小子忍不住出声道。
“没事的,艾伦。”中年男人捏了捏儿子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不过是两枚戒指而已,只要妈妈病好了,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再买。”
“嗯。”名叫艾伦的少年点点头。
“别废话了,拿来吧你。”板寸头不耐烦地一把夺过,对着月光仔细打量起自己的收获。
一条铂金项链,两枚钻石戒指,价值不低,但这远远不够。
满意的将东西塞进兜里,板寸头却故作遗憾道:“这点东西可不够啊,盘尼西林的价值你应该清楚。”
“可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黄金了,我的妻子病得很重,求你帮帮忙。”中年男子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nonono。”板寸头直摇头,见眼前这家伙似乎掏不出更多油水,语气有几分冷硬。“这点东西就想换一盒盘尼西林,门都没有。”
中年男子没再苦求,他能看出面前这家伙不会被他打动,于是伸出手说:“那你把东西还给我。”
如果现在就走,也许还能赶到下一个空投点,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在那里弄到盘尼西林。
板寸头撇撇嘴,手往兜里伸去。
“等等。”
同伴制止住他,顺着同伴的视线,板寸头看见中年男人挎在肩膀上的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当即明白同伴的意思,两人骤然出手制住中年男人,并顺手将他的枪夺了过来。
中年男人的儿子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小屁孩,身上也不像带着武器,没有管他。
“你们要干什么。”中年男人试着反抗,但被枪托砸了一下。
搜完男人的身,板寸头确定他没有多余的武器,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把将男人推了出去,中年男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板寸头和同伴举枪对准父子俩。
“不!”中年男人瞬间反应过来,痛苦咆哮着:“你们不能这样。”
“快滚!”
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哀声道:“求你不要,求求你。”
“我数,3、2...”板寸头不为所动,口中吐出冰冷的倒计时。
数到二时,中年男人停下哀求,俯首于地。
“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交换。”男人闷闷的声音响起。
“那太好了。”板寸头笑道:“朋友,只要一点点,只要再加一点点东西就足够了。”
“是啊。”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
“你过来,我这里还有个宝贝。”
中年男人如此反应让板寸头心里提起几分警觉,虽然已经确认过他没有武器,但板寸头仍举起枪对准男人,伸出手:“什么宝贝,拿来看看。”
“我这就给你拿。”中年男人转头与儿子对视一眼,后者回以茫然无知的眼神。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切与绝望,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手伸到儿子的外套兜里,缓缓掏出一枚铁黑色、外表酷似菠萝,还带着一枚拉环的椭圆形物体。
借着月光,板寸头看清这个铁黑色的小菠萝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的心脏好似猛地被一只大手捏住,无法跳动。
板寸头死死盯着这个小东西,脑海中疯狂地回荡着一个声音。
“手榴弹!”
第六章:交换
“别动!”
中年男人低喝一声,持手雷的右手大拇指轻轻穿过拉环。板寸头看得眼皮直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扯掉拉环。
这一切就发生在李长弓眼皮子底下,看到手榴弹时他也下意识地缩着身体躲在花坛的水泥围栏下,但又忍不住探出头想看看这个中年男人如何收场。
“冷静点,别这样,手雷爆炸你也活不成。”
板寸头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丢掉手里的枪,虽然嘴上说着冷静,但他直打哆嗦的两条腿和发颤的声音出卖了他最真实的反应。
作为战区,帕格伦的一些街道上时常会被战争双方埋下地雷或是手雷陷阱,误杀的平民不在少数。板寸头就曾经亲眼目睹很多人惨死于此,就算侥幸当场不死者也大多缺胳膊少腿,生不如死,最后只能在缺医少药的处境下因伤口感染而死。
“手榴弹!”
板寸头的同伴惊骇欲绝地逃离此地,一边用变了音调的大吼道。
所有听到这个词语的人下意识地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广场上顿时趴了一片人,只有一些没经验的到处乱跑。
片刻之后,没有任何动静,这一区域唯一站着的板寸头和中年男人顿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领着一群人匆匆赶至此处,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是自己的侄子瓦伦多,另一个中年男人他不认识,但是他手中的手榴弹让他吓了一跳,不敢靠近。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回答我?”
络腮胡阴着脸问道,本来是一次极其轻松的抢夺空投物资行动,这个捏着手榴弹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瓦伦多为什么会被他挟持?
板寸头的一个跟班上前,出了这种事,他也不敢有任何隐瞒歪曲,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经过道出。
“蠢货!”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络腮胡长叹了口气,忍不住痛骂了一句。他一直认为瓦伦多能力不足贪心有余,要不是看在死去哥哥的面子上早就对其置之不理,眼下这件事果然印证了他的判断。
“瓦西里叔叔救我,他只要一盒盘尼西林,快给他盘尼西林。”远处的板寸头大声喊道。
“s.h.i.t!”名为瓦西里的络腮胡听见侄子的话更是郁闷,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子,不能不管。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去拿给他。”
一名手下立即朝空投箱的方向奔去,但很快被人拦下。
“瓦西里,还没商量好该怎么分配你就先动手,这可不合规矩。”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青年搂着身材丰满的大波浪金发女郎走来,他那缺了半块的右耳很容易让第一次见他的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瓦西里看了他一眼,有资格参与分配空投的团体身份不一,有街道居民自发抱团形成的团体,有彼此间有着血脉关系的人数众多的大家族,更有战前就存在的黑道帮派,就比如眼前这家伙,战争爆发前就是这一片区域最臭名昭著的帮派成员,偷窃抢劫,贩卖毒品,让当地的居民苦不堪言。
本来当地的执法部门正在着手实施针对这一团体的抓捕行动,正当行动临近收网之际,当地的居民甚至已经准备好要举办一次烧烤宴会以庆祝此事。可谁知战争骤然爆发,警察局都已不复存在,说好的抓捕自然成了水中泡影。
乱世之中,没有法律和政府暴力机构,对于这类人自然是如鱼得水,更加肆意妄为。不过附近的居民也不是吃素的,几乎人人家中有枪,联合起来让这群人吃了几次亏之后总算是让他们老实了一些。
事实上光头的残耳就是在一次冲突中被瓦西里打了一枪,自此以后光头青年便对他怀恨在心,只是顾忌到他手下人数众多,实力强大,一直没能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没想到眼下倒给他找到了机会。
瓦西里不露声色,沉声喝道:“约瑟你什么意思,我的侄子被人挟持,我只需要一盒盘尼西林,我先预支一盒也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噢当然不,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光头约瑟做了个惊诧的表情,“这件事情要得到大家的允许,这叫什么...”约瑟用食指敲着自己的脑袋,做冥思苦想状。
“民主。”约瑟怀里浓妆艳抹的女郎娇笑着说出这个词语。
“对!民主!”约瑟夫恍然大悟,大笑道。
“狗屎。”瓦西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视线投向其他几个团体的首领。既然这两个字都出来了,他也要表达一下对其他人的尊重,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能带领着一帮人在乱世中生存这些人自然不是傻子,更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视一眼后都明白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空投箱里虽然物资不少,但没有人会想与别人分享,就连现在这种联手清场然后再坐下来慢慢谈的局面,都是最初几次空投这些人几番争斗后发现得不偿失,最后才聚在一起商议出的处理方式。
这期间他们用过很多办法来决定分配比例,包括掰手腕、扔骰子、赌二十一点、比拳击、比枪法、抓阄等多种方式。
但无论采取哪种方式,没有人不想获得更高的分配比例。
现在作为其中一员的瓦西里遭此困境,其他人完全可以以此要挟,逼迫瓦西里吐出本属于他的分配比例。更何况这件事是约瑟夫挑起的,他们完全可以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瓦西里,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妥,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沉默片刻,其中一人率先发难。
“你。”瓦西里一愣,心里暗道不妙,扭头看向另外两人。这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原本是附近一间工厂的工人。兄弟两人齐心协力加上一帮工友们,实力在在场诸人中数一数二,与他关系还算比较近的。
“罗曼兄弟,你们两个呢?”
长得极为相似的兄弟两人默契地避开瓦西里的目光,其态度不言而喻。
“你们...”面对众人的趁火打劫,瓦西里怒火中烧,双手握拳青筋暴露,恨不得立马掏枪大干一场,但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约瑟发难的目的正在于此,见到众人的态度他笑道:“我认为瓦西里可以预支一盒盘尼西林。”故意停下,看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尤其是瓦西里惊疑不定的眼神,约瑟才继续说:“条件是他这次所有的分配比例。”
“你说什么?!”
听闻此言,瓦西里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冒起,反手取下肩上的步枪,唰地一声拉动枪栓,枪口斜向下,低吼道:“你再说一遍。”
见瓦西里如此过激反应,约瑟一惊,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嚓的一下,手枪已然上膛,两边顿时成剑拔弩张之势。
另一边,见自己索要的盘尼西林迟迟未见踪影,中年男人不禁有些着急,威胁起板寸头,“快叫你的叔叔把盘尼西林送过来,不然我就炸死你!”
瓦伦多亡魂直冒,连忙大叫道:“瓦西里叔叔,快拿盘尼西林来,救救我。”
声音传至此处,瓦西里为之一窒,约瑟夫见状顿时大笑道:“瓦西里,你的宝贝侄子在叫救命呢,你要为了这点物资就放弃你的亲侄子吗?”
“是又如何!”瓦西里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将欲噬人的雄狮。
“是我的侄子又如何?”瓦西里盯着约瑟,眼里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我不可能为了他断绝所有人的活路,就让他为我们牺牲吧,我会送人下去陪他的。”
“f.u.c.k!”约瑟暗暗骂了一句,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招惹瓦西里这条疯狗。不过要他就此服软也不可能,一时间竟陷入骑虎难下的困境。
“好了好了。”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约瑟就坡下驴,一番商议后一致决定瓦西里需要拿出百分之五的分配比例以交换这一盒盘尼西林。
这一片区域有资格参与分配的只有七个团体,瓦西里这一方每次至少都能拿到百分之十五上下的分配比例,百分之五的比例不算少,但他只能接受。
一盒全新的盘尼西林注射剂很快从空投箱中取出,瓦西里亲自带着盘尼西林上前交换。
第七章:我有火
“嘿,朋友,东西我带来了。”
瓦西里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
“叔叔...”板寸头瓦伦多叫了一声,但瓦西里看都没看他。这次因为他的贪心导致如此巨大的损失,瓦西里已经做好打算,回去一定要把这小子吊起来痛打一顿!
“把东西放在地上,你退后十米。”中年男人警惕道。
“没问题。”瓦西里将盘尼西林放在地上,一步步退到十米之外的距离。
“艾伦,去拿过来。”
中年男人的儿子应声向前跑去,将盘尼西林带回。
“快打开我看看。”
艾伦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几支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瓶,还附带着一支注射器。
“谢天谢地,太好了。”中年男人喜极而泣,用力的抱了一下儿子。动作幅度之大,让在场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尤其是双股战战的瓦伦多,生怕中年男人一个不小心扯掉拉环,几欲趁他不注意逃走。
“站住!”
刚转过身的瓦伦多僵住,哭丧着脸回过头,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想活动下身体,站得太久了。”
中年男人没理他,低声吩咐儿子。
“艾伦,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瓦伦多高举双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伦将兜里的项链和戒指掏出,并且将地上的ak背在肩上,回到中年男人身旁。
“好孩子。”中年男人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朋友,东西给你了,是不是应该把人放了。”瓦西里又大喊。
一时间所有目光聚焦于中年男人身上,都想看看他该如何收场。
中年男人看着儿子沉默不语,妻子重病垂危,为了拿到盘尼西林他做出此举已是存了死志。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只是现在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中年男人脑海中疯狂转动起来,希冀寻得脱身良策。
“人,我可以放,但是必须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中年男人大声回喊,抓着板寸头的衣领开始向广场外移动。
“跟上去!”瓦西里招呼手下赶紧跟了上去,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随之而后,不过都只是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
看在那枚手雷的份上,板寸头不敢有任何反抗之举,如牵线木偶般走在中年男人的身前。
“停下!”
却是中年男人看见这么多人跟了过来,回过身大喊。
板寸头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父亲身边的艾伦出现在他的视界中。
此时中年男人正侧对着他,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如果...”板寸头紧紧盯着艾伦单薄的背影,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脑海中一片空白,脚步却已下意识地向前迈去。
“你们不准跟上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放他走。”中年男人正举着手雷威胁,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猛地回头一看,一不注意,儿子艾伦竟然被板寸头制住。
“放开他!”
“怎么?”人质在手,瓦伦多心中大定,将艾伦牢牢控制在身前,顺手将艾伦手里的枪夺过,并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住,得意地嘲讽道:“你想炸死你的儿子?”
艾伦拼命挣扎,被瓦伦多一巴掌抡在头上,不由得痛叫了一声。
“你要是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右手拿着手雷踏前两步,瓦伦多吓得立刻用枪指着艾伦的头,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打死他。”
中年男人只能停下,眼睁睁地看着瓦伦多举枪对着艾伦,然后一步步向后退去。
不过十几米,瓦伦多顺利退回人群中,场中只剩下父子俩。
虽然没了人质,但中年男人的手雷仍是个威胁,没人能保证能够瞬间击毙他,局势暂时平衡。
“叔叔,一定要杀了他。”板寸头回到人群中被众人嘲笑鄙视地指指点点,加之同伴们埋怨责备的眼神,一点都抬不起头。此刻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的父子俩,要不是还顾忌到手榴弹,说不定早就开枪将其打成筛子。
瓦西里看了眼侄子,冷哼了一声。“蠢货。”
中年男人手中的手雷让他很是眼热,这种大杀器在场众人没一个人有,如果能拿到手,虽然称不上底牌,但也是极具威慑力的一手。
“朋友,放下手雷我可以让你平安无事离去,甚至盘尼西林也可以给你。”
虽然遭受损失,但瓦西里对中年男人却也提不起几分恨意,甚至还有些佩服他的勇气和有情有义。如果他真的交出手榴弹,瓦西里会考虑放他们走。
“待会儿等他一放下手雷我们就一起开枪。”板寸头低声向同伴打招呼,几人点点头,暗暗将枪械保险打开,准备随时将父子俩乱枪打死。
听到这句话瓦西里没有阻止,他要的只是那枚手雷而已。
经过刚才的被骗,中年男人再也不会相信这群人,他知道当自己放下手雷时就是自己的死期到来之时。但此时已经没有人质,唯一的脱身之策也已经失败,已然陷入绝境。
“爸爸,我们该怎么办。”
儿子的声音震醒绝望的男人,看见儿子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惶恐。
“艾伦,听我说。”定定神,中年男人将盘尼西林塞到儿子的里衬衣兜里,极其严肃认真地盯着儿子的眼睛,低声说:“这盒盘尼西林你拿好,这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带回去,就像在运动会时那样跑。”
艾伦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地将盘尼西林收好,问了一句。“那你呢?”
望着儿子单纯无知的眼神,中年男人心中一痛,强作欢颜道:“你先回家,爸爸马上就会回来,我有这个,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望着父亲手里的手雷,艾伦眉目中满是忧色,欲言又止。
“放心吧,会没事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中年男人站起身,“手雷可以给你,但是必须先让我儿子离开。”
瓦西里皱了皱眉,本来还想顺带将盘尼西林拿回来,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比起盘尼西林还是手雷更重要。
“可以。”
瓦西里点了点头,示意另一边的包围圈让开一条路。
“快走!”
中年男人低低的吼了一声,推了一下儿子,后者不敢有任何迟疑,从人群中穿过,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不过十来秒就已穿过偌大的广场,拐入一条街道。
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消失,中年男人如解脱般松了一口气,脊背不复挺拔。
“现在可以了吗?”
瓦西里有些不耐地喊道,此时空投箱里的物资已全被拿出,他还等着去参与分配。
“最后一件事,有烟吗?”中年男人比了一个吸烟的手势。
瓦西里看了侄子一眼,“你去。”
板寸头一愣,下意识地想说不去,但在叔叔严厉的逼视下只能不情愿地掏出一盒烟,走上前远远地将烟盒丢给中年男人。
接过烟盒,中年男人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又将烟盒丢了回去。
“不用了,我有火。”中年男人摆摆手示意板寸头不用扔打火机过来。
然后,中年男人看了看家的方向,吻了一下重新回到手上的戒指,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动了下大拇指,拉环被扯动,轻轻发出“咔”的一声。
“快跑!”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所有人像是触发了开关一样,拔腿就跑,从高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四面八方散开的花。
一直躲在花坛中静观事态发展的李长弓对此虽然有所预料,但亲眼目睹时还是震惊不已,仗着此处还算安全他没有立即趴下,随即就看见那枚铁黑色的小菠萝冒出一朵小火苗。
卧槽!打火机!
李长弓差点跳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中年男人低着头将叼着的烟凑上火焰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久违的烟草气息流转过喉咙,直到每一个肺泡。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打量起眼前慌乱的人群,嘴角慢慢咧开。
露出一个得意而无声的笑容。
第八章:狙击手
慌乱逃散的人群中,板寸头因为双脚发软的缘故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身就跑,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中年男人做完这一切。
待他反应过来时,巨大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吞没一切,手中的步枪喷射出愤怒的焰火,中年男人像是挨了一记重锤,踉跄退了两步。板寸头扣着扳机不松,一朵朵血花绽放于中年男人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仰面重重摔了下去。
烟还叼在嘴边,中年男人望着夜空想再吸一口烟,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咳出些许血沫,应该是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肺。
这会儿艾伦应该已经快跑到家了吧
他这般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嘴里咬着的烟被血浸透,火光渐渐黯去。
“f.u.c.k!f.u.c.k!f.u.c.k!”
板寸头失控地大叫着,红着眼睛死扣扳机,直到装满的弹夹共计三十发子弹被全部宣泄出去,扳机发出徒劳的咔咔声才停下。
远处的中年男人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饶是如此他还掏出新弹夹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扫射。
“瓦伦多,够了!”
反应过来的瓦西里皱着眉头喊了一句。
板寸头像是完全没听到,将新弹夹换上,正要拉动枪栓。
“够了!他已经死了!”瓦西里一巴掌将板寸头打了个踉跄,后者这才醒过神。
上前捡起手雷模样的打火机,瓦西里扯了下拉环,看着小火苗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就是这么个打火机,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让他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瓦西里现在真的有一种一枪崩了自己侄子的想法,要不是这个贪心的蠢货,事情何至于此!
“爸爸!爸爸!”
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哭喊声,瓦西里抬头一看,约瑟这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带人绕到那边去,竟然将刚刚那个半大少年抓了回来。
“谢谢你的盘尼西林。”约瑟拿着盘尼西林挥手,然后将少年放开,艾伦哭着扑到父亲的尸体上。
“狗崽子!”板寸头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唰的一下拉动枪栓。
瓦西里怒气勃发,回身一拳把侄子打趴在地上。“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去给我搬东西!”
“嘿,瓦西里,我很喜欢那个打火机,你可以把它给我吗?”约瑟指着瓦西里拿着的手雷,一本正经的语气。
“我可以拿出百分之五的分配比例交换哦。”说完这句话,约瑟一帮人皆捧腹大笑,在场诸人也发出一片哄笑声,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瓦西里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身后众人都已经抬不起头。
正当此时,远处渐渐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咆哮声,声音越来越近。听见这个声音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乱作一团,将近过半的人下意识地朝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剩下的人则四散开来,到处寻找掩体。
李长弓快速移动至声音传来的一侧,可以清楚看到远处路上出现两盏汽车的前灯,稍近一些才看到后面还有三辆车。四辆车速度丝毫不减,一路冲至广场,绕广场一圈呈正方形包围姿态。
是三辆皮卡,满满当当的装着人,待车停稳后下来一大群服饰混乱的武装分子,每辆皮卡上都架着一挺机枪,粗大的枪管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惶惶不安的人群被围在中间,惊恐地看着这些人。
“我数三声,不放下武器者格杀勿论!”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家伙喊了一句,皮卡上的机枪咔的一声,上膛对准人群。
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深知叛军的可怕,这帮平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刚数完三,地上就堆起一堆各式各样的枪。然后犹如一群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抱头蹲在地上。
吩咐士兵将枪全都收回,叛军头目上前查看空投物资,见到一堆堆包装完好的医疗物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城里的药品有限,打起仗来消耗更是巨大,几年下来他们早已陷入了药品短缺的困境,无数士兵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去,叛军在这方面导致的死亡人数甚至比战死的人还要多。
而整个城市唯一的药品来源就是国际组织不定期的空投,但是国际组织为了使这些救援物资尽可能多地落到平民手里,会在投放前通过卫星等手段侦查,所挑选的空投区域都远离叛军活动范围,今晚还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及时赶到。
“嗯?”查看一圈,叛军头目注意到有一个箱子被打开过,里面少了一盒盘尼西林。
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张张惊恐地面孔,头目冷冷道:“谁偷了人民军的盘尼西林,现在立刻马上交出来!”
“这里这里。”约瑟反应极其迅速,赶在一大票想举报他的人之前站起,高捧着那盒还没捂热的盘尼西林,交给头目。
头目接过盘尼西林打开,看了一眼约瑟,满意的点点头。
“还算识相,滚回去吧。”
“长官,我有一事禀报。”约瑟却上前对头目低声耳语一番。
不知他说了什么,头目脸色一变,连忙退后数步,叫过几名士兵跟着约瑟走向人群,看其方向正是瓦西里所在之处。
看着约瑟一脸不怀好意地走来,瓦西里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将兜里的手雷打火机掏出,扯开拉环燃起一朵火苗。
原本紧张的几名反抗军士兵一看,不过是个打火机而已,当即骂了几句,有个家伙还给了约瑟一枪托把他砸了个踉跄。后者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笑解释,心里暗骂这个老东西运气好躲过一劫。
得知不是手雷,头目挥手让士兵上前押着众人将空投物资搬上车,随后叫过一名手下,正说着话,脑袋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是字面上的意思。
头目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猛然爆开,炸了那名手下满头满脸红白之物,随后头领身前某处石板路面炸起无数碎石,一声如雷鸣般炸响的枪鸣才从远处传来。
狙击手!
李长弓浑身一震,这一枪根本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而来,子弹远比声音更快到达。更恐怖的是如此远的距离居然精准无比的一枪爆掉了叛军头目的脑袋,难怪他一人的源点就是整个空投的一半。
叛军头目身死,200源点自然没了,但李长弓自触发事件开始就没有奢望获得多少源点,他只希望能拿到些许物资,然后顺利脱身。
第九章:事件结束
白天的帕格伦是狙击手和炮弹的领域,所有胆敢在白天的街道上晃悠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不分叛军和平民。几年下来,他们应对狙击手的技能等级早已升至max。
头目被爆头不过几秒,广场上所有光源全被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就近寻找掩体,没有掩体的也都原地趴下不敢乱动。包括平民,毕竟子弹可不认人。
果然,失去光源之后枪声没再响起,已经有些人趁着叛军无暇管束正偷偷向外溜去。叛军头目死了,剩下的人也无心再理会什么空投,乱糟糟地挤上车催促司机开车。
正当此时,广场一侧忽然亮起无数枪焰,猝不及防之下数名站在皮卡车厢上的反抗军中枪倒下,剩下的人立刻翻滚下车,以皮卡为掩体展开反击,皮卡上的机枪顿时怒吼起来。
一时间,疾风骤雨般的枪声响起,不断有流弹击中花坛溅起无数碎石,李长弓只能尽可能地将身体贴近地面并祈祷花坛足够结实。
枪声大作间,如同洪钟大吕般的狙击枪声不断响起,每一次响起就代表一处机枪哑火,不过几枪之后就无人再敢操控机枪。被压得抬不起头的政府军趁势向前突进,与此同时狙击手仍在不断对开枪反击的反叛军进行点名,叛军局势岌岌可危。
很快有聪明人意识到这样下去会被全灭于此,招呼士兵边打边退,舍弃作为掩体的两辆皮卡,转而撤向处于后方的另外两辆皮卡车。
趁着政府军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急急慌慌的挤上车,还没等人上齐司机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留下几个没赶得及上车的倒霉蛋在后面拼命追赶。
后来的这批政府军似乎是因为来得匆忙,并未携带交通工具。见敌人逃跑,当即上了叛军留下的两辆皮卡,钥匙都没拔,两辆车径直追了出去。前几分钟还属于反抗军的机枪顺手打死几名没追上车的反抗军士兵,留下满地尸体。
政府军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对于反抗军视若珍宝的空投物资并未放在眼里,也未留下任何人看守,散落满地的空投物资顿时成了无主之物。
方才一番枪战,死伤了不少平民,剩下的人也都纷纷逃离。但这些人肯定躲在附近观察,虽然反叛军和政府军都已经离开,但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比两者加起来更具威胁,没有人能确定狙击手已经离开,自然也就没人敢出来当靶子。
不过按常理推断,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狙击手不可能仍在关注这里,必然要去支援其他地方。
犹豫片刻,李长弓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处理一位不速之客。
此时花坛中除了他以外还躺着一人,是之前枪战时跳进来的一名反抗军士兵,在翻越灌木丛时身上中了几枪,一声惨叫着摔在草坪上不知死活。
这名反抗军士兵年纪不大,稚气未脱的面孔,唇上长着一些淡淡的茸毛,正是初高中的年纪。但此刻已是奄奄一息,肚子上几个血肉模糊的弹孔一直通到后背,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救了。
叹息一声,李长弓从背后的箭囊取出一支箭,箭头对准他的心脏,手上用力往下一按。
锋利的箭头破开皮肉,深深没入胸膛,地上的人对此毫无反应。
【击杀一名反抗军士兵,获得20源点。】
没有拔出箭,李长弓捡起掉落在一边的步枪,其极其经典的造型宣告着自己作为一代名枪ak的地位。李长弓大学军训时实弹打靶用的56式就是它的仿制品。
磕磕绊绊地将换弹夹、拉枪栓等流程做了一遍,考虑到ak巨大的后坐力,以自己目前的射击水平纯属碰运气。李长弓将枪挎在肩上,手持反曲弓跃出花坛,在夜色掩护下朝记忆中空投的方向走去。
沿途顺手结束了几个垂死的平民和反抗军士兵,哀求、感谢、破口大骂者皆有。但李长弓没有动摇,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杀人的觉悟他早就有了。
空投箱早已被撬开,各类物资散落一地。这一堆东西在帕格伦足以换取同质量或者同体积,甚至比这还要多的黄金珠宝,对于一直忍饥挨饿的李长弓来说无疑比中了头等奖还要令人高兴,但如何将这些宝贵的物资带走却是个问题。
幸好那帮难民逃得匆忙,没有拿走带来的运输工具。李长弓在一堆手推车中选了一辆用木板和两个自行车轮子改造成的手推车,虽然容积不是最大,但优势在于其轻便无声。
若是换做其中几辆超市手推车,骨碌骨碌的滚轮声在大街上简直就是在用喇叭大喊快来抢我。
将手推车和背包装得满满的,其中最多的就是食物,吃了这么久的暗黑系食物,李长弓已经在心里列了一个长长的菜谱,打算将自己的食谱重新拉回正常人类的范畴。
除此以外,两个急救箱和一些常见的药物也在选择之中,大部分常见的疾病和伤势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处理。没有这些,在免疫力极其低下的处境下一场小小的感冒已经足以要人性命,李长弓不想再重温听天由命的滋味。
一切收拾妥当,找了根绳子将手推车和肩膀相连,李长弓毫不犹豫地舍弃仍有大部分的物资,拉着车踏上归程。
今夜月光黯淡,可视距离不过十米。走了几步李长弓才看见不远处一具尸体上伏着个小小的身影,隐隐有哭泣声传来。
吓了一跳,李长弓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对父子,走近果然看见那名叫做艾伦的少年和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中年男人。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但之前他点烟的那一幕却让李长弓莫名想起电影中的一幕经典场景。
《生化危机3》中的卡洛斯驾驶着油罐车冲进丧尸群中,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燃起一个烟头,面对蜂拥而至的丧尸抽了口烟,轻描淡写地吐了口烟圈,然后极其淡定地被火焰吞噬。
李长弓一直觉得这一幕是他看过的所有电影中最man的一幕,远比那些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真男人帅多了。虽然这个中年男人没有留下姓名,长得也没卡洛斯英俊帅气,死得更没有他轰轰烈烈,但其壮烈程度有过之而不及。
“艾伦。”李长弓拿出一盒盘尼西林,递给少年。
少年茫然接过盘尼西林,李长弓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你有一位好父亲,你的母亲有一位好丈夫,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李长弓拉着车继续向前走去,身后传来一声谢谢,他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虽然有心想帮助少年,但他自己尚且是艰难求生,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
踏出广场范围,李长弓在黑暗中辨别出自己来时的街道,自行车藏在废弃的店铺中暂时不方便取回,只能以后找时间来取。
与此同时一段信息浮现。
【事件结束,完成抢夺空投物资15%进度,获得150源点。】
【事件参与度:0.6%,获得60源点。】
从任务完成程度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事件,但对于李长弓个人而言,能够拿到如此多的空投物资并顺利脱身,这已经足够。
没敢开灯,李长弓摸着黑沿街道一边行走,橡胶胎面的车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武器已经换成上膛的ak步枪,虽然不能保证射击精度,但起码这玩意的威慑力比反曲弓大得多。
正要路过一个巷口,李长弓探头观察了一下,黑乎乎的不见任何人影。拉着车刚走两步,脑后忽然升起风声,李长弓下意识地一低头,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记,吃痛之下没站住整个人前倾着踉跄了一步。
心知不妙,李长弓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顺势往地下一滚逃离攻击范围,半躺在地上来不及瞄准就对身后黑乎乎的人影扣下扳机。
“哒哒哒!”
ak步枪像是一头狂暴的巨兽在李长弓手上跳动起来,一朵朵枪焰照亮一个狰狞的面孔,如此近距离下就算是瞎子也能命中,这人瞬间倒下,另一个靠后些的家伙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击杀一名暴徒,获得10源点。】
姑且称之为系统提示的信息出现,李长弓手在地上一撑,呈半跪姿势,将逃跑的人影套入准星。
三点一线,凝神屏气。
按照当年打靶时教官教导的射击要领,李长弓扣下扳机,一朵枪焰绽放,不远处人影应声而倒。
【击杀一名暴徒,获得10源点。】
第十章:蹶张
见最后一名暴徒倒下,李长弓心神一松,剧烈的痛感就像打通开关一样席卷而来,一条胳膊几乎完全抬不起来,碰了碰肿得老高的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李长弓龇牙咧嘴的。
这怕是骨裂了,不过万幸的是裂的不是脑袋。看着地上快赶上胳膊粗的铁棍,李长弓不禁一阵后怕,这一棒要是敲在脑袋上定无幸存之理。
个人属性面板中力量下降为0.5,耐力变为0.7,敏捷变为0.6,直观反映出伤势的影响。
顾不上细看,李长弓重新将绳子套在另一边肩上,咬牙忍痛继续前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前来查看。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连枪都拿不稳,再遇上人可就没那么好对付。
刚走没两步,李长弓心中一动,随即转向拉着推车进入一家废弃的沿街门店。
破旧的招牌显示这是一家咖啡馆,面向街道的玻璃橱窗全被砸的稀烂,内部空荡荡的,所有桌椅全都被难民拉回去当作柴禾烧掉,只剩一个搬不走的大理石台孤零零地杵在一边。
将手推车藏在一边,李长弓一屁股坐在吧台后面,肩膀实在是疼得厉害,拉着车根本无法加快速度,这样下去就算及时逃走也会被人追上。更何况就算没有追兵也有可能迎头碰上其他人,与其在外冒险倒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人少时再出去。
不过多时,外面果然响起脚步声,听声音至少也有七八个人。
脚步没停,直接往李长弓之前前行的方向远去,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李长弓依旧没有动弹。
按照之前的经验,城内难民大多都是在前半夜活动,大概凌晨四五点过后才是最安静的时刻,李长弓打算在这里等到那时再出去。
由于空投将一大片区域的人都吸引至这附近,不过半个多小时外面就经过好几波人。这些人对于近在咫尺,门户大开的咖啡馆毫无兴趣,完全没有想到里面藏着满满一车物资。
正当李长弓以为能安然度过这一夜,靠着吧台假寐之时,距离很近的地方爆起一声玻璃的脆响。
李长弓唰的一下睁开眼睛,这个咖啡馆的门口和内部铺满了玻璃碎渣,这一声脆响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长弓慢慢从地上拿起反曲弓,不发出任何声音。
吧台处于咖啡馆最深处,最上端边缘作镂空花纹设计,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人,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别进来。
李长弓在心里念了一句,右手慢慢抽出一根碳素合金箭,搭上弓臂。
很显然这家伙没有听见李长弓的心声,张望了一阵竟然迈步踏入咖啡馆。
咖啡馆空荡荡的,唯一看起来可能有东西的地方就只有几个隔间和吧台,那人四下翻找一番后向隔间走去,位置最靠后的那个隔间就放着推车。
看着这家伙慢慢接近隔间,李长弓攥着弓臂的手心渐渐渗出汗来。
之前杀的几人还能说是帮助他们解脱,但这家伙与他无冤无仇。长久生活在和平中,受教育和环境影响而形成的三观让李长弓暂时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去射杀一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瓜葛的人。
并且他的右臂现在根本使不上劲,以这种状态甚至无法将弓弦拉开,但枪械会闹出很大动静,李长弓一时陷入几难境地。
第一隔间、第二隔间。
眼看着这家伙越来越靠近放着物资的隔间,李长弓眼神一凝,右手两指挟着箭尾抵上凯夫拉尔纤维材质的弓弦。
这种材料最著名的用途便是作为防弹衣和头盔的原材料,强度足足是同等质量钢材的五倍之多,作为弓弦可以储存更多人体释放的机械能,从而让箭矢更快,更强。
李长弓强忍着剧痛拉开弓弦,刚拉开不过几厘米,右臂已开始抖动并且不能再施加多一分力,这种软绵绵的箭射出恐怕连一只鸡都射不死,更不要说射人。
既然手废了,那就用脚。
李长弓慢慢爬上大理石台面,两脚踏于弓臂,微微抬起,两手执箭拉开弓弦。
不甚标准的蹶张弩发射姿势。
弓张满月,哑黑色的合金箭头已然触碰到弓臂,弓弦微微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人已进入最后一个隔间,隔间里透出几分光亮,随之传出一声迅速被掩住的惊呼,呼声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没有辅助瞄准的准星,李长弓尽量向后仰,使自己的视线与箭尾箭杆箭簇相平行,形成一种另类的三点一线,对准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口。
一道黑影冲出,借着外面投进的月光,李长弓看清楚一张满是喜悦笑容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一冲出来就看见一个黑影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坐在吧台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嘴慢慢张开,一个很明显的吸气动作。
“咻!”
黑色无光的箭矢瞬间离开弓弦,犹如一条黑夜中的毒蛇露出獠牙,一道乌光从大张着的嘴进入,从后脑而出,咄的一声深深没入水泥材质的墙壁之中。
“嗬...嗬...嗬。”
中箭者发出一阵意味莫名的声音,瞪大眼睛看着李长弓,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惜到最后他也没能说出来,头一歪气绝而亡,尸体还挂在箭杆上贴墙而立。
“呼、呼、呼。”
李长弓翻下吧台,大口喘着气,用颤抖的手将吧台上的弓拿下,再次抽出一支箭。
为了确保击杀,刚才他已是用上全力,现在如果让他再射上一箭,绝不可能再达到刚才的效果。
【击杀一名难民,获得10源点。】
没有任何波动的系统提示再次出现,李长弓对此报以苦笑。
靠着吧台喘息了一阵,李长弓恢复几分体力,起身走到尸体旁。
箭插得很深,尝试了一下,拔不出来。
死者仍瞪大着眼睛无神地看向前方,李长弓低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抱歉,我只想活下去。”随后将他的眼睛合上,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抱扶着从箭杆上取出,安放于隐蔽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李长弓重新回到吧台坐下,尸体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但他早已不是那个见到尸体就不敢久留的菜鸟,生存与死亡这堂课上,他已经算是一个入了门的学徒。
第十一章:锚
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玻璃的脆响随之而起。
李长弓睁开眼,再次抓起反曲弓。
墙壁上闪过手电筒的亮斑,咖啡馆门口站着一人,正向里张望着。
“杰伊?”
没有任何动静,手电筒再次扫了一圈,来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李长弓轻出一口气,将弓箭靠在一边,枯坐良久,直至黎明。
天边已有几分蒙蒙亮,从大约一小时之前开始街道上就再未有过动静,现在正是回家的最佳时机。
李长弓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右肩的疼痛感减弱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已经麻木的缘故,但右手仍使不上劲。
将手推车拉出,用绳子套在左肩上。李长弓踏出咖啡馆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放着尸体的黑暗角落。
想了想,李长弓还是将尸体搬出放至门口显眼的地方。
这样一来他的同伴就能更容易地发现他,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回去自是一路辛苦,不提也罢。
回到家中,匆匆将物资放入地下室。一路回来大概是用了力的缘故,右肩痛感明显加剧。
脱衣服有点费劲,李长弓干脆拿起剪刀,反正整条街的衣柜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
剪开衣服一看,肩膀处一片红肿,皮下隐隐有些水肿的迹象,至于更下面筋骨是否有什么问题暂时还无法判断。
虽然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严重,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李长弓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
带回的药物不少,加上急救箱里的各类医疗械具足以搭建一个简易的手术台,但对于完全是个门外汉的李长弓而言作用仅限于治一治小感冒,找个创口贴或者纱布包扎伤口,像当前这种伤势就完全不知道该吃什么药。
只可惜没有云南白药喷雾剂,李长弓不由得叹了口气,无比怀念起红白双瓶。他有个室友爱打篮球经常扭伤,宿舍里就常备着这玩意,傻瓜式地喷两下,见效显著。
没有云南白药,李长弓倒是想起一个办法冷敷。
这就是有一个爱运动室友的好处,起码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缓解症状。
眼下帕格伦已是秋季,气温大致在十度上下,常温下的水已有几分冰寒,但对于冷敷还不够,李长弓需要冰水。
作为穿越必备技能之一硝法制冰,李长弓自然知晓,不过倒也不必像小说中那样寒碜地去挖茅坑。硝石也是制作肥料的原料之一,之前他在一家肥料厂的仓库内就发现不少。
装满半盆水,内置装有水的铁质容器。
李长弓慢慢倾倒玻璃瓶,将些许白色粉末倒入外面容器的水中。硝石粉末入水即溶,溶解处随即以肉眼可及的的速度凝结成冰,几秒钟时间,一盆水已然全部冻上。
金属的导热性极佳,不过一会儿铁质容器里的水已是冰寒刺骨。
用一条干净的毛巾吸饱冰水,李长弓稍稍折叠下毛巾放置于肩膀处。
“嘶!”
如针刺一般的冰冷刺激,李长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冰寒蔓延至整条臂膀,疼痛被冰寒感所覆盖,简直比上好的止痛药见效还要更快。
如此重复几次,待肩膀上的红肿消减许多,李长弓便停下冰敷,这种刺激性的疗法要把握有度,否则便会适得其反。
一夜没怎么合眼,疼痛也无法阻止倦意席卷而来,将两个枕头垫在背后侧躺在床上,李长弓几乎是一挨枕头没到半分钟就沉沉睡去。
再醒已是星月高悬于夜空,起床寻了几片消炎药吃下,又进行了一次冷敷,李长弓从急救箱里翻出一条固定吊带将右臂固定在胸前。
做完这些已是饥肠辘辘,李长弓从昨夜的收获中翻找出几个土豆牛肉罐头,在后院点火生灶,小锅里很快咕嘟咕嘟地煮开冒着香气。
香气不禁让李长弓有些泪流满面的冲动,为了活下去这些天里他的食谱已经逐渐在向杂食动物方向靠近,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生食和熟食的区别。哪怕只为了这一锅土豆烧牛肉,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再去广场上也心甘情愿。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这些天里李长弓虽然因为伤势无法外出,但靠着家里的储粮也没饿着,甚至天天都能吃上土豆烧牛肉,过上了赫鲁晓夫式的**生活。
虽然不能外出,但这些天李长弓也没闲着。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做一些康复性的训练,尽可能地恢复身体机能。与刚刚降临这个世界,提一桶水走两步都要喘气的身体相比,起码体能上有了不小的增长。
这一点从个人属性栏的变化上就能看出来。
姓名:李长弓
【当前功勋】:0
【功勋等级】:列兵
【力量】:0.8(1)
【感知】:0.9(1)
【耐力】:0.9(1)
【魅力】:0.7(1)
【智力】:1
【敏捷】:0.8(1)
【幸运】:?
【技能】:无
【专精】:无
【当前世界】:这是我的战争(微型)
【定位进度:31/60】
这个属性面板的数值并不算极其精确的数据,按照李长弓的试验和推测,1代表的应该是正常成年人各方面身体素质的大致范围,也许只有那些万中无一的人才能突破1的数值。
比如当前世界硬举锦标赛500公斤纪录保持者,一个绰号“野兽”的英国人艾迪霍尔。
500公斤这个数字也许没什么直观概念,而饮水机的一满桶水大约20公斤,500公斤相当于25桶水,这样换算更直观一些。
过了这么多天,李长弓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至少他没在手机或是电脑上看见什么“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之类的字句,更没有点yes。
但他至少知道这一切与他胸骨上端一枚小小的锚型纹身脱不了干系。
纹身和他贴身戴了十年的玉锚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纹身是在空投事件触发之后才有的,而玉饰从他来到这里起就没出现过,当时还以为和其他东西一样没带过来,直到纹身出现后才知道这玩意去了哪里。
玉锚是十岁生日时父母送给他的,并且还是一人送了一个,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锚。生日第二天他们就踏上了那艘一去不返的船,这一切未免让人觉得背后也许另有隐情。
这么一想,李长弓忽然发现自己对父母的了解实在是很少。只记得他们是全球议会的工作人员,经常满世界到处跑,至于具体在哪里、做什么,他毫不知情。
他有一种预感,所有疑问也许都会在成功度过这个世界后得到答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第十二章:寻食
这些天里红十字会的直升飞机只出现过一次,不过是在城市的另一边。李长弓拿着望远镜在天台盯了许久,那架直升飞机也没有任何靠近的迹象。
考虑到从家到空投点需要穿越几乎大半个城市,以及自己的伤势,李长弓没有冒险前去。
没有任何补充,大半个月下来家中的食物储备很快亮起了红灯。没有等到完全康复,待肩膀的伤势基本不影响行动后李长弓便踏出了家门。
这一次他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了一个面积较大的城中公园,公园无人修葺已久。几条主要道路杂草丛生,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一棵树,只剩一些光秃秃的树桩,估计是在前几个冬天被难民们砍掉作为取暖燃料。
公园中有一个湖泊,边上竖着禁止靠近野鸭的标志牌。但是结合空荡荡的湖面和湖边散落的一些黄铜弹壳来看,这些野鸭不是被人射杀一空就是早已离开此地,他来晚了。
不过这个湖泊很大,里面说不定有鱼,下次可以带鱼竿来试试。
湖泊边上的草坪无人修剪,长得已有人小腿高度。李长弓远远地看见有小小的黑影嗖的一下窜入草丛深处,像是兔子田鼠之内的小型动物。
为防有蛇,李长弓找了根棍子一路敲打着进入草丛,可惜的是一路上连个蛇影子都没看到,不然兴许还能加一顿餐,在自己的食谱上多添一笔。
朝着记忆中黑影最后消失的方向走了一阵,李长弓刚看到距离几步远的地面有个洞,洞里就猛然窜出一道灰影,飞一般地在草丛中一掠而过,李长弓还没来得及将箭搭上弓就已消失在远处。
这下李长弓看清了,是一只至少有十几斤重的肥硕灰兔,能跑得这么快兔腿肯定很有嚼劲。只可惜自己没有经验惊动了这小东西,也不知道这洞里还有没有。
狡兔三窟,李长弓在附近不远处又找到三个洞口,将其中两个洞用土埋得严严实实的。再寻来一些枯枝在一处洞口点燃,置于火中富含水分的青草迅速冒出浓烟。
没有扇子,李长弓脱下外套将烟雾扇入洞内,随即跑到另一边未堵死的洞口,拿着衣服蹲在一边守株待兔。
耐心等了一阵,洞口渐渐飘出烟火味,一些杂七杂八的爬虫也被烟雾熏了出来。
又等了片刻,不远处的火光已经摇摇欲坠,洞口却一直未有动静。
看来这洞里只住着之前逃走的那只兔子,这般想着李长弓正打算站起身就瞧见洞里露出半个兔头,一双浑圆的黑色眼睛正四下观察。
李长弓愣了一下,兔头瞧见这么个庞然大物吓得长耳一抖,当即从洞里一窜。
李长弓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抓着衣服往地上一扑,厚实的外套犹如一张大网将猎物罩在其中。
“好小子,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隔着外套摸到灰兔的长耳,李长弓一把将其提了起来,后者受痛不断挣扎踢动双腿,劲还挺大的。
快速安静的结束兔子的生命,李长弓拎着猎物继续搜寻,只可惜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那只逃走的灰兔,不能让它俩团聚在他的五脏庙里。
草坪不大,没再发现别的收获,继续往前是一片类似于植物园的地方,种着些李长弓叫不出名字的各类植物。和外面一样,这里大部分乔木都被当做柴火砍掉,只剩一些没有利用价值的灌木。
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李长弓正打算离去时,瞟见远处几棵矮矮胖胖长着针叶的树。
嗯?
李长弓想起某本书中的记载,心中一动,走上前去。
这棵树与其说是乔木,不如说是灌木,因为它只是一根树茎包着一层鳞状树皮,上面长着些针状的树叶。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凤尾松,没有可供食用的果实,也不能作为柴火,但它的内部却有一种粉状物质,这种粉状物质是一种天然面粉,一种不用麦子更不用磨就能得到的上好面粉,一种可以用来制作馒头包子面包的天然食材!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李长弓折断一根凤尾松的枝干,枝干中心有不少粉末,那就是树心,这种粉状的树心夹杂着木质纤维,由年轮形成的一圈一圈的同心圆将二者分隔开,泾渭分明。
这些粉末如书中说的一般混有一种气味刺鼻的黏液,不过只要一压榨就很容易将它清除掉,剩下的就是极富营养的上好面粉,据说有些国家还将其作为皇室专用,禁止对外出口。
这个发现让李长弓惊喜不已,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里至少有十几棵矮胖的凤尾松,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出产多少面粉,但这些也够他一个人吃很长一段时间。
有了这个收获,李长弓也没心思干别的,当即将其中一棵凤尾松砍倒并刨出块茎带回家中,他要验证这种“面粉”的可食性。
匆匆回到,李长弓直接拆了几个急救箱里的口罩,制成一块简易的过滤纱布,像打年糕那样一点一点清除粉末中刺鼻的粘液,差不多干了一整夜才清理完。
第二天,经过长时间的风干这些粉末已经完全干燥,在外观上看起来与普通的面粉没什么区别。
无论是东方的馒头包子还是西方的面包披萨,制作前都要经历必需的发面程序。但找不到酵母,李长弓只能尝试着往里面掺了些白糖,加之一顿猛如虎的操作。
最后不知是白糖起了作用还是这种面粉不同于普通面粉,总之是发面成功了。
胡乱揉了些面团,把几个空罐头盒砸成铁皮并钻几个洞作为简易的蒸格,放置于锅中充当支架的木棒上,铁锅下的火苗已开始迫不及待地舔舐锅底。
耐心等到蒸汽冒出,又过了好一阵,李长弓打开锅盖用叉子插起一个“馒头”放在碗里。
勉强算是椭圆形的馒头看起来有些发暗发黄,属于放在早餐摊上绝对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甚至会打电话举报的那种。但对于李长弓来说却是无上珍馐,放在外面足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
匆匆吹了几口气,李长弓顾不上烫咬了一口,口感虽然不够松软。但细细咀嚼一番后,淀粉在唾液酶的作用下分解为麦芽糖,萦绕于唇齿间淡淡的甜味足以胜过人间无数。
这些凤尾松对于李长弓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面粉厂库,而这一发现则归功于家中摆放的一本书。
之前饿着肚子无事可干时李长弓便以看书对抗饥饿感,由于类似的境遇,《神秘岛》是他翻得最多的。并且经常将自己代入其中,对于书中出现的每一种食物都因为幻想而熟悉得不能在熟悉,所以才能一眼认出书中描写过的“面包树”凤尾松。
发现凤尾松之后,李长弓就没再外出搜寻食物,按照计算那十几棵凤尾松至少够他吃两个月,到那时他早就完成任务并离开这个世界,何必每夜冒着生命危险外出。
几天后的某夜,李长弓正在去收面粉的路上,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从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迅速躲至路边一家店铺中,李长弓看向声音传来处,在城内拥有宝贵的汽油并且敢在大街上开车的只有叛军和政府军,无论碰见谁,对于李长弓来说都不是好事。
第十三章:人道主义救援车队
前方是一处十字路口,李长弓这才发现不知是谁将一些废弃的车辆堆放在路口,基本只能容纳行人经过,另外两边则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远处亮起两盏大灯,是一个车队。
打头的是一辆架设机枪塔的装甲车,后面跟着几辆身形高大的货车。
几个呼吸过后,车队接近,在十字路口停下。
借着车前大灯,李长弓看见车队下来一群头戴蓝盔的军装人员,这些人一下车就呈戒备姿态四散开。
是全球议会直属的维和军。
李长弓心中一动,正想出去时忽然想起不妥之处,路口的这些路障两天前路过时还未见踪影,究竟是谁花费这么大力气将这些废弃的汽车推至路口?
念及此处,李长弓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缩回暗处静观其变。
为首的几个蓝头盔上前察看,不甚宽敞的路口零散的分布着一些废弃车辆,人倒是能通过,但却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李长弓心里的不祥感却愈发强烈。这个十字路口边上都是四五层的小楼,如果有人在此设伏,瞬间就能形成瓮中捉鳖的局面。
只希望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维和部队吧。
李长弓这样安慰自己。
另一边,车队下来数名没有带着蓝头盔的非战斗人员,一些持枪戒备的蓝头盔士兵都把枪背在肩上,显然是准备移开这些车辆。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再次浮现。
【触发事件】:人道主义救援车队
【事件描述】:国际救援组织组建了一支车队向城里的圣心大教堂运送救援物资,一群暴徒却早已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战斗一触即发。
【可选任务】:
1.击杀维和军安德烈上尉,可获得300源点。
2.击杀暴徒首领阿普杜勒,可获得300源点。
3.击杀一名维和军士兵,可获得50源点。击杀一名暴徒,可获得30源点。击杀一名全球议会工作人员,获得10源点。此任务可完成次数无上限。
4.抢夺救援物资,最多可获得3000源点。
5.帮助车队运送物资至圣心大教堂,最多可获得2000源点。
注:事件结束后会根据事件参与度奖励相应源点。
来不及多想,眼看着救援队伍已经全部下车并往前走去,李长弓直身而立,搭弓引箭。
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合金制成的菱形箭簇轻而易举地洞穿一辆小汽车的外皮,发出一声闷响。
几步之遥的一名蓝盔士兵迅速举枪,竖起一只拳头示意同伴小心,随即看见仍在颤动的箭尾。
这算什么?原始人的武器?
士兵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按照作战条例通知队友小心戒备,并让刚下车的非战斗人员回到车上。
队伍顿时有些混乱起来,毕竟身处战区,在场的工作人员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毕竟都是些普通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稍显慌乱地围在车门处等待上车。
“怎么回事。”
一名头戴蓝盔,身着作战服的男子抱着一只famas自动步枪走近,皱眉询问道。
“报告上尉,我们发现有人朝我们射了一支箭,箭矢来自于十二点钟方向。”发现箭矢的士兵如此报告道。
“箭?”
上尉抓起望远镜看向正前方,视野中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之处。
刚过三十岁,正值年富力强的安德烈上尉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行动,足迹遍布各大动乱地带。正是因为他的经验丰富,所以被指派为这支运输队伍的主要负责人。
这场战争双方都不是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基本不可能做出袭击联合国车队这类丧心病狂之举,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次比较简单轻松的任务。
但一路行来,一种淡淡的不安感犹如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萦绕于安德烈的心头,这种不安感来源于当地政府军的反常行为,还有通过最后一道关卡时其负责人意味莫名的眼神。
一路上安德烈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将死之人,令人背后发凉。
政府军的行为同样很异常,在安德烈看来这些家伙完全就是披着军队外衣的恐怖分子,有证据显示这只军队曾展开过几次大屠杀,对象则是手无寸铁的异族平民。
此事一经揭露即刻在国际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在几个常任议员国的主持下全球议会很快派出维和军和调查人员,种种证据显示确有此事。
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政府军一方交出了一位军团长以接受国际法庭的审判,这无疑有力地震慑住一些激进分子,但经此事后政府军内充满了对于联合国仇视的目光,更是指责其向平民空投物资的行动是在援助叛军。
就拿这次行动来说,包围城市的政府军军队坚决不同意放行车队。直升飞机不敢打,但对于地上跑的,政府军完全没有这个顾虑,直接地雷一埋,机枪一架,别说装甲车了,就算是坦克也不敢硬冲。
正当双方为此事闹得十分不愉快时,政府军一方却忽然转变了态度,撤去地雷和机枪,放车队入城。如此反常之举自然引起安德烈的注意,但来不及深究就在上级的命令下带领车队进入城中,直至此处。
这些城内随处可见的废弃车辆并未引起安德烈的重视,询问过向导这条路是通往圣心大教堂最简捷的道路,安德烈刚下令让车队中的全部男性下车移开路障,就收到了属下的汇报。
只是一支箭,对于这支搭乘装甲车的小队而言连威胁都算不上,但这支不知来源的箭矢却勾起了安德烈一路以来的不安。
心绪不宁的安德烈猛然抬头一看,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有人这是突然从沿街的建筑物上展开攻击,车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不过毕竟是在阿富汗玩过沙,索马里捕过鱼的安德烈,安德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低声在通讯系统中下达了几个命令,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地掏出一支香烟点燃。
盯着面前的路障,安德烈脑海里急速转动,如果真的有埋伏那么面前的路障中一定藏有炸弹,等他们一群人上去推车时再引爆,随后再从上方展开攻击,措手不及之下说不定所有人都要丧身于此。
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但安德烈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这种感觉救过他无数回。
吸了几口根本尝不出味道的烟,安德烈眼看着所有非战斗人员都上了车,前往身后路口探路的人回报一切正常。
安德烈命令车队后方的装甲车准备掩护他们撤退,与此同时场上的众多士兵则在悄然间撤至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这里多是一些门窗紧锁的民居,很难悄无声息地进入。
“所有人注意,三秒后统一行动。二号车准备火力压制,掩护非战斗人员撤退。一号车为我们提供掩护,其他人沿街道两边撤退,准备好烟雾弹手榴弹。”
“收到。”
“收到。”
能被选为维和部队派到国外,在场士兵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没有任何疑问,短短几声令下,小队所有成员都已做好战斗准备。
第十四章:遇袭(一)
“安德烈上尉,发生了什么事?”
耳麦里传来另一位负责人稍显惊慌的询问。
“一点小问题,马上解决。”
安德烈低声回了一句,将通讯频道切换至战时频道。
虽然尚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这是一处陷阱,但安德烈已经将这一切视为陷阱,如果他的判断错误,充其量不过是多耽搁一点时间而已。如果是真的,这一个决定将会救下很多人。
“三!”
安德烈扔掉手里仍剩大半根的香烟,将famas步枪枪托抵在左肩肩窝上。
这把法军制式步枪让他最满意的不是其短小精悍的结构和堪比冲锋枪的射速,而是在于它的抛壳方向可以左右两边变换,以便他这个左撇子射击时不会被滚烫的弹壳打到脸上,这一点让安德烈头一次觉得国防部的那些老爷们有了点人性。
“二!”
车队所有车辆已经插上钥匙准备发动,安德烈注意到对面二三楼的几个窗户都是大开着,在耳麦里提醒了一句。
“三!”
“轰!”
数台发动机同时咆哮,原本在车队后方压阵的二号装甲车为法军从国内带来的amx-10rc轮式侦察车,为当世少数几种可以原地转向的装甲车之一,在狭窄的街道上这一优点无疑表现得淋漓尽致,只见其两对轮在发动机的驱使下反向对转,不过几秒整辆装甲车就已调转过一百八十度。
队伍里的几辆卡车却不能做到如此骚操作,只能切换倒挡向后方缓缓驶去,位于车队最前方的装甲车没有原地转向,而是牢牢护住身后的车队,同步撤离。
动静惊动了楼上的伏击者,一个包着头巾的大胡子从天台上往下看,瞧见正在后退的车队,又惊又怒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没藏好被发现了?”
十字路口的路障早已埋设好炸弹,他就等着这些人自己乖乖地踏入陷阱,将绝大数战斗人员一网打尽之后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所有物资,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眼下却出现了变数。
还好之前在车队经过的路口埋下一枚地雷,见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大胡子顾不上深究,眼看着最后面的装甲车已经快到街口,冲着角落蹲着的一人喊道:“卢塞罗,准备引爆地雷!”
角落的人抬起头,一对镜片反射着明亮的月光,向大胡子比了个ok的手势。
“就是现在!”
眼看着威胁最大的装甲车即将进入预设炸弹的范围,大胡子手用力往下一挥,卢塞罗按下电钮,天台上所有人都双手抱头蹲下,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引爆线从天台一路铺至道路中央一处不起眼的弹坑中,一层薄薄的黄土下埋着一枚反坦克地雷。
这种大杀器自然不是他们能拥有的,这枚地雷和隐藏在路障中的炸弹都是由让他们来这里的人提供的,没有这些阿普杜勒可不敢带人来伏击这一支拥有两辆装甲车的车队。
远比声音更快,一道火光猛然绽放于装甲车车轮下,最大战斗全重可达15吨的amx-10rc轮式侦察车像是挨了一记重锤高高弹起,铝合金车底在反坦克地雷面前犹如纸糊一般被瞬间撕裂。金属与火焰汇聚而成的洪流猛然灌入车体,再从车身每一处缝隙钻出。
“轰!”
高高翘起的车身猛然砸了下来,不过眨眼间整辆装甲车已经变为熊熊燃烧的火炬,这种情况下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幸免之理。
顾不上悲伤,疾风骤雨般的弹雨从每一扇开着的窗户和天台倾泻而下,压的众人抬不起头,若不是安德烈提前让队员撤至屋檐下,此时必然损失惨重。
不过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居高临下的伏击者只知道冲着下面一阵乱扫,完全没有任何交替开火的意识。
现代枪械射速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耐心缩在下面的蓝盔士兵就等到了火力空档,探出身几个精准的点射击中不少来不及躲闪的暴徒,一时间哀嚎者无数。
见此情形,没人再敢探出身射击,只敢举着枪胡乱向下扫射,打得车队中的卡车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安德烈的心不由得紧揪起来。
“别打卡车!你们这群猪猡!”
正当安德烈担忧车上的联合国工作人员时,一个响亮的男声让枪声为之一顿,随即所有暴徒都避开几辆装着救援物资的卡车,同样也避开了车上的非战斗人员。
“安德烈上尉,路被堵住了,车过不去!”
被派至路口侦查的一名士兵在通讯频道中大吼着,安德烈匆匆瞟了一眼,被炸毁的装甲车残骸横在路中,几辆卡车完全无法通过。而前面的那些路障虽然能用装甲车撞开,但安德烈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更危险。
一时间车队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所有人都等着安德烈发号施令。
“哒哒哒!”
一串精准的点射命中对面二楼窗户中的一人,安德烈在耳麦中命令道:“骑士、灰骆驼、短毛,破片手雷准备,延时三秒后往上面扔!”
“收到!”
“收到!”
“破片...?收到!”
“没错,好好扔,所有人准备找掩体。”安德烈听见耳麦里有人说了句“上帝啊,这可真疯狂。”
手雷分两种,一类是进攻型手雷,主要靠爆炸气浪杀伤,杀伤半径小,威力弱,但对于使用者更安全。二是防御型手雷,即为安德烈口中的破片手雷,这种手雷主要靠爆炸产生的破片进行杀伤,威力大,杀伤半径甚至能达到几十米,一般适用于由掩体内向外抛,所以称之为防御手雷。
虽然有屋檐的遮蔽,但在这种环境下使用防御手雷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起来,时刻准备着退到最里面。
为了稳妥起见,安德烈没有让几人朝窗子里扔,毕竟这种情况下难保不会出现失手,哪怕只要有一枚手雷被弹落下来,街上的这十几号人全都得变成洞洞侠。
安德烈点到的是队里手雷投掷科目最优秀的几人,几人退后掏出手雷,队友则上前补齐空缺,进行火力压制。
“咔”一声轻响,几根小小的保险栓落地,三秒过后几枚小小的黑菠萝跃至半空,在几人的控制下极为精准的在滞空点位置爆炸。
几团火光在空中炸开,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在空中散开,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其中绝大部分都射入窗内,再毫无难度地穿透柔软的肌体或是切断一根根脆弱的筋骨。
原本喧闹的枪声顿时哑火一大片,只剩零散的几个窗口和未被波及的天台仍在向下倾泻子弹。
松开捂住双耳的手,安德烈在通讯系统中问了两遍:“有没有人受伤。”
由于角度的原因,小队成员都被屋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收到所有人都安全的回复,安德烈发狠道:“再来一次,干他狗.娘.养.的!”
一向自诩绅士的安德烈极少会说脏话,但只有这句从大西洋另一边传来的脏话才符合他此刻的心情。
“干得漂亮!”
“干他狗.娘.养.的!”
通讯系统中响起众人的声音,第二波攻势迅速准备好,几枚手雷被抛向更高的空中和刚才未被照顾到的几个区域。
“卧倒!”
眼瞅着几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出现在眼前,戴着头巾的阿普杜勒大喊一声,随即抱头趴在天台的水泥护栏后。
“轰!”
手雷再次爆炸,阿普杜勒耳中听得一阵碎片击打在水泥上的噗噗声,无数细小的碎石灰尘落在他心爱的白头巾上。
顾不上清理,阿普杜勒站起身随手拍了拍,由于已经知道危险来源于何处,加之阿普杜勒及时提醒,他所在的这个天台上除去少数几个倒霉蛋以外,大部人人都毫发无损。
“手雷!快把我们的手雷拿过来!”被炸了两轮,有些昏头昏脑的阿普杜勒终于想起来那些人也给了他一些手雷,连忙呼喊着手下将装着手雷的箱子搬过来。似乎是因为完全不用考虑使用者的生命安全,这批手雷全都是杀伤力巨大的破片手雷。
“快,都过来拿!炸死他们!”
阿普杜勒一声招呼,天台上的人手忙脚乱地拿起手雷,随即就在阿普杜勒的指示下往下扔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像下冰雹似的,一枚小圆球骨碌骨碌地滚到安德烈的脚边。
圆球映入视界,安德雷浑身汗毛倒竖,脑海一道电流划过,受交感神经支配的瞳孔开大肌猛然一缩,使瞳孔开大,安德烈甚至产生一种能看清手雷表面每一条纹路的错觉。
第十五章:遇袭(二)
圆球形的手雷在惯性驱使下勉强翻过了最后一圈,露出一枚小小的金属拉环。
很显然,某个家伙慌乱之下甚至没有扯开保险栓就把这枚手雷丢下,而只要有保险栓在,别说从楼上丢下来,哪怕是用汽车碾压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感谢上帝!
安德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虔诚过,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少去几次打猎,用省下的时间多做几次礼拜。
被上帝眷顾的不止他一个,这种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差别的手雷不在少数,仅有一小部分手雷被扯掉拉环。但投掷手雷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延时投掷的重要性,这些手雷被眼疾手快的几名士兵一把捡起,扔进几个仍闪着枪口火焰的房间里。一声巨响过后,世界重归一片安宁。
“一群蠢货。”
阿普杜勒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吩咐过身边几个手持手雷的属下,几人延时不过一两秒后就烫手似的赶紧扔下手雷。
这次早已做好准备的小队纷纷破开门窗躲入民居,避开了这次的手雷轰炸。
“老大,他们进房子了,不会上来吧?”
“我倒是希望他们上来。”阿普杜勒冷笑一声,他在二三楼的房间内安排的人可以起到很好的阻挡作用,这些人不过是他威逼利诱汇聚起的一群炮灰罢了,死再多也不用在意。
所以方才下面的人死伤惨重时他不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希望多炸死几个,因为这样一来战后需要支付的酬劳就能更少一些。
事实上,让这些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的酬劳只不过是一些食物和药品。
另外,阿普杜勒说这句话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早已让人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入口处设下陷阱,陷阱连着几个炸弹,足以消灭任何敢于踏入第三层的生灵。
但与阿普杜勒设想的完全不同,安德烈没有任何攻楼的想法。他的任务是保障车队所有人的安全而不是杀敌,更何况在这种狭窄复杂的环境下进攻,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当然他所接触到的训练内容中也基本不会出现这种训练科目,按照大西洋彼岸同行的话来说,攻楼?攻坚?那是什么?
没有什么建筑物是m1a2主战坦克的120毫米m256滑膛炮一炮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炮。
当然有时候也会碰到令120毫米的滑膛炮也束手无策的目标,这个时候大兵们只需要拿起手头的卫星电话,请求可靠的炮兵或是高贵的空军老爷们过来扔个小玩意就能解决。
但没有m256滑膛炮,亦不能呼叫火力支援,安德烈只剩下一计上策跑为上策。
观察一番过后,安德烈命令车队前方的装甲车到后面去,试看看能不能撞开另一辆装甲车的残骸,好让车队通过。
仅剩的这辆装甲车由于角度的缘故其顶上的机枪塔并未发挥功效,呆在原地只是挨了些子弹和手榴弹,除了外表略有变化以外,内部完好无损。
此刻驾驶员收到安德烈的命令,调转车头,径直冲上人行道,一路将一些垃圾桶电话亭之类的路边杂物碾压粉碎,快速抵达残骸处。
战车残骸仍在燃烧,机枪塔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一个冒着烈焰的大洞,虽然烧得几乎只剩一个空壳,但这壳子至少也有十吨左右的重量。
装甲车减速靠近,将最坚硬的防撞击横梁抵上烧得发黑的外壳,高达300马力的博杜安6f11srx柴油机发动机顿时咆哮起来,缓缓推动残骸,后者正在燃烧的橡胶轮胎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天台上,听见动静的阿普杜勒探出头瞧见这一幕,不过犹豫了一瞬就下定决心,立刻让人搬过来一个长条形木箱。
将木箱里的rpg组装好,阿普杜勒亲自扛着火箭筒,将远处的装甲车套入瞄准器中。
这枚火箭筒同样是那边的人交给他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装甲车,全歼车队。
对此阿普杜勒倒是不置可否,他之所以应下这桩差事完全是为了车队的救援物资,有了这一批物资他完全可以在城内吃香喝辣,黄金珠宝、女人,要什么有什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比这个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过得更要潇洒,何苦非要冒着生命危险与楼下这些职业军人战斗。
他很清楚楼下这些维和士兵的首要任务是保障车队人员安全,这些物资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只要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这些人定然会放弃物资而选择掩护人员撤退。
当然,首先得干掉这辆装甲车,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事不可为。
“嗤!”
一声轻响,一道火光划过天空,拖着尾焰直奔地面的装甲车而去。
“rpg!”
通讯频道中瞬间响起数人的呼喊,安德烈紧揪着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箭弹朝着来不及反应的装甲车飞去。
“轰隆!”火焰爆发,瞬间将装甲车完全吞没,一阵电流声过后与装甲车的通讯完全断绝。
安德烈怔怔地望着火光,装甲车核定载员为四人,也就是说在短短几分钟内,已有八位战友阵亡。如此巨大的损失,已经快赶上数年来联合国维和部队战死人数的总和!
一瞬间,安德烈几乎想不管不顾地下达作战命令,把这群狗娘养的全歼于此!
但车队方向传来的女性尖叫声却提醒他不能这样做,他的首要任务是保障这些工作人员的安全,而不是去战斗。
“该死!”
安德烈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震得无数灰尘扑簌而下。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安德烈正准备下令就看见远处火光散去后露出的景象。装甲车侧翻于地,一片焦黑、遍体鳞伤,一边的轮胎全都不翼而飞,但可以很明显看出火箭弹并未突破装甲车的防御。
安德烈立刻在通讯频道中呼喊道:“小科嘉西、大牛...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如此重复几遍,安德烈忧心如焚时耳麦中才响起小科嘉西有气无力的声音,“收到,大牛他撞到头晕过去,不过我们都还活着。”
“谢天谢地!”
安德烈觉得这次过后有必要包下一整座教堂,以供小队所有人补回欠上帝的几次礼拜。
“坚持住,我们这就来!”
片刻之后,几枚烟雾弹抛出,精准地将侧翻的装甲车包围,白色的烟雾很快笼罩一整片区域,附近的几名蓝盔士兵将头盔上的热感成像仪装好,猫着腰进入烟雾,其余人则进行火力掩护。
奇怪的是直到几人顺利救出同伴,并将其送至安全位置接受医疗兵的检查,全程并未受到任何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