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超速思维
“我们在这里吃吧。”
希耶尔拉着林顿来到了餐厅角落的一个偏僻的双人座位，自己当先坐下。
“你这家伙，还真是我行我素...”
林顿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在对面坐下，道：“单独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不方便被其他人听到的话要跟我说吗？”
以他之前与希耶尔的短暂相处来看，这个少女虽然看起来行事古怪，但实际上做的事情都有挺强的目的性，而且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的恋爱脑，她希望和自己两人独处，林顿也绝对不会往“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好感”之类的方向去想。
“没错，跟你说话就是轻松。”
希耶尔点了点头，按动桌子侧面的一个按钮，林顿便看到自己和希耶尔两人桌面上方都突然出现了蓝色的菜单投影。
“这样点就好。”
希耶尔用食指在那颇具科幻感的菜单投影上虚划了几下，随手点选了一份乳酪蛋糕和一份香草茶，确认后那菜单便闪烁消失，换成了一个沙漏的图案浮在她右手边，沙漏下方还有个五分钟的倒计时。
“这餐厅里所有的食物都是事先做好并立刻用法术进行状态恒定的，所以无论点什么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端上来，而且能够保证最新鲜的口感。”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放心，都是免费的。”
“把状态恒定魔法用在菜品保鲜上，还真是够奢侈....”
林顿感叹了一句，又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没有，只是三年前作为维护学员来过这里一次而已。”
少女平淡地回答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眼神略微暗淡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了雷的林顿挠了挠头，也不再说话，学着希耶尔的样子点了个干贝芝士焗饭。
果然，在桌边的沙漏倒计时结束之前，便有服务生将两人的食物送了上来，然后恭敬地鞠躬离开。
“喂，醒醒...”
服务生离开后，林顿喊了一声不知何时又进入了神游模式的希耶尔，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哦。”
希耶尔回过神来，又沉默了几秒，才道：“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关于我的事情。”
“...既然你在适性考的笔试中取得了接近满分的成绩，应该知道关于位面大封印维护的具体操作过程吧。”
林顿看了希耶尔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地道：“多少了解一些。”
大封印的维护过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
在所有维护人员进入大封印内部枢纽后，每一组会根据实力等阶被分配到不同难度等级的区域，一般而言，越是靠近大封印中心的区域，维护难度越高——而对于初次参加的中低阶学员来说，一般都会被分配到复杂程度最低的外层区域。
在那里，圣职者与魔法师需要对各自负责的区域内数十到数百条回路中所有由魔法和神圣符文组成的术式结构进行检测和维护。
因为虚空能量的侵蚀和外层位面生物的攻击等不同的原因，位面大封印的每条回路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耗和磨损，时间久了，回路内的部分术式实际上会失去功能，但因为大封印独特的并联式设计结构的关系，即使50%以上的回路失去功能，大封印仍然能够继续运转而不至于完全崩溃。
但麻烦的是，因为直到今天大封印的运转规律仍然没能被完全破译的关系，即使处于休眠状态，回路内的术式结构显现也近乎是随机和瞬息万变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其中每个神圣符文与魔法符文都是是一一对应，并相互纠缠作用的。
因此，每一组的圣职者与魔法师必须以自身精神力控制圣力或魔力，同时深入自己所在区域的目标回路结构内近乎随机出现的符文组合中，不断寻找下一个正确的符文，直到将两条复杂纠缠的魔力和圣力回路中的每个符文全部点亮。
当然，若是在还未全部点亮之前，两人中其中一人因为对选择的回路内的术式结构不够了解而停顿、精神力或魔力耗尽、亦或者心神受到震撼而难以自持等原因“失去同步”，不仅会前功尽弃，需要从头再来，严重的操作错误或丢失同步率甚至可能导致封印回路的损坏或维护者出现危险的情况。
这也是为何要事先通过适性测试匹配知识储备、阶位和力量素质甚至在各种特殊状况下的下意识抉择都相对接近的“搭档”的原因。
总之，回路在被完全激活点亮之后，维护者便能够根据显现出的整条回路的运转速度和符文亮度，比较清楚地看出其中每个术式结构以及符文的运行状况——若是有某条术式回路运转滞涩，其中的符文或神文光芒暗淡、闪烁，甚至完全熄灭，就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对这些损坏符文节点进行修复或充能。
这个工作反倒相对简单，因为并没有前者那般苛刻的时间限制，维护者可以从容地将其修补完毕，如果遇到问题也可以自行讨论、查阅资料或是请教上级负责人。
据说，在大封印初建之时，维护工作要比现在方便且有效率得多，只是后来失去了很多资料，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对位面封印运行内在规律的把握，且无法启动大封印的一部分自检功能，才让三年一次的例行维护变得如此麻烦且耗时。
“其实，我从小精神上就有一个缺陷。”
希耶尔一边用餐刀将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切成了均匀到足以令最苛刻的强迫症患者满足的整齐小块，一边开口轻声说道。
林顿皱了皱眉：“什么缺陷？”
“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有办法停止思考。”
希耶尔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道：“正常来说，任何智慧生物，应该都会有‘什么都不想’地放空大脑的时候——作为精神力超过常人的施法者，更应该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思绪。”
“但是我做不到这一点。”
“我除了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所见、所闻之外，包括由味觉、嗅觉，触觉感知到的一切信息，都会立刻经由大脑进行超速的分析处理——哪怕是再怎么无聊的事情也是一样。”
“而且我无法通过自己的意志阻止这件事。”
“比如，我将这块蛋糕放入口中，大脑就会立刻根据舌头反馈的蛋糕的口感，开始分析这块蛋糕各配料的种类、使用量和分配比例——若是能从细微的口感差异中推测出食材的产地，厨师的料理手法、偏好风格以及缺陷，还会通过这些信息进一步猜测厨师本人的种族或国籍、年龄、从业时间的最大可能性区间等等一大堆无用的信息——而这些都只是在我将蛋糕放到嘴里之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由大脑不由自主地完成的。”
“不，或许不能叫完成，因为这种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持续——即使我强行掐断这段思绪，也会立刻被其他的信息吸引，然后继续这个过程。”
“即使人为切断五感，甚至进入睡眠状态，我也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不断思考各种问题。”
“这...”
林顿看着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然后将蛋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的希耶尔，在消化了她话中的含义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就是说，这个少女的思绪无时无刻不在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根本停不下来？
乍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但当他试着想象代入这种感觉，突然觉得有一丝寒意顺着脊梁骨蔓延至全身。
看着林顿有些呆然的表情，希耶尔笑了笑：“你能想象这种大脑无时无刻不被无数垃圾信息充塞，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摆脱的感觉吗？”
“因为我无法停止高速思考，做到‘大脑空白’，所以无论是头痛还是失眠都是家常便饭。”
“当然，这个毛病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给我带来好处——我的思维速度和深入计算能力比同阶施法者要强很多，这也是我为什么比较擅长下布朗象棋的原因。”
“而且，因为睡眠少，我也比其他人有了更多的研究和练习魔法的时间。”
.........
看着这个面色平静的少女，林顿突然明白了，为何她总是挂着一对黑眼圈，整天一副呆呆走神的样子，为什么能在适性测试的笔试考试时间还没有过四分之一时就能够做完交卷。
她的大脑永远在高速运转，得不到休息么...
这种情况下，普通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崩溃了吧。
即使是精神比一般人强韧得多的施法者，恐怕也难免变得狂躁和神经质。
但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这么一个人熬了过来，除了偶尔看起来发呆，孤僻不合群之外，她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谁能想到，她一直孤独地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枷锁呢？
希耶尔放下刀叉，端起香草茶喝了一口，接着道：“从懂事起，我就埋首于书籍的阅读和魔法研究，除了确实对魔法的世界很感兴趣之外，和这个精神缺陷也有关系——和我喜欢下布朗象棋一个原因，它们都能为我的思维提供一个并不算厌恶的指向性，这样反倒会让我觉得比平时轻松很多。”
“我会经常在大脑中对一个法术模型或术式结构进行反复深入演算，一直将其推演到难以继续的程度，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在脑海中摆出一个或数个棋盘，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再重复这个过程....”
“...呼，说出来轻松多了。”
希耶尔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香草茶喝光，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林顿第一次见到她说这么多话，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的老师也没有办法吗...？”
“嗯。”
希耶尔似乎没有打算隐瞒，很爽快地回答道：“老师说，我可能是生来大脑结构就和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样，但就算是精灵或者其他智慧生物也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应该不是血脉方面的问题。”
“老师她也检测过我的灵魂特性，也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林顿点了点头，他在第一次见到希耶尔的时候就扫描过她的面板，但对方的种族明白无误地写着“人类”——这说明她的血脉中即使有其他种族的血脉遗留，成分应该也非常稀薄。
第五百四十章 想学？我教你啊
“老师她尝试过不少方法，但状况一直都没有什么改善，不过倒是根据我的思维特性为我量身打造了一套特殊的冥想法，让我能够以比普通魔法师更快的速度提升精神力。”
林顿恍然，难怪她能在兼顾研究的情况下，还能在小小年纪就晋升魔导士。
要知道，无论是何种施法者职业，精神力的增长都是水磨工夫，虽然也有极少数药剂和旁门左道可以在低阶以前短时间快速提升精神力，但都有着非常麻烦的副作用或后遗症，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施法者是不会考虑那些选择的。
而即使是能够学习各种高阶冥想法的那些魔法名门的子弟，能够在15岁就达到魔导士的精神力标准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说起来，你连这个都告诉我，真的没关系么？”
“没什么，反正这冥想法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应该也用不来，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啊——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做几个实验。”
希耶尔满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然后眨了眨眼睛：“现在你应该也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要问你关于大封印的事情了吧。”
林顿直接无视了她配合实验的邀请，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因为你在维护时，很难和自己的搭档取得同步吗？”
“没错——因为绝大多数同阶施法者的思维速度都相差不大，而且些微的差距可以在相互磨合的过程中配合对方进行调整，所以之前的适性测试并未考虑到对我这种超速思维者的针对性检查，相关的测试项目即使拿到满分也无法显示出异常——这也是我当年能够被选中的原因。”
“原来如此...”
可以想象，以希耶尔的思维反应速度，在点亮回路的过程中，与她阶位相差不大的施法者几乎不可能跟得上，但高阶圣职者的精神力又因为单位强度远高于希耶尔，因而无法与之匹配搭档。
林顿不由得想起之前其他魔法师看自己的异样目光，和那个叫蜜丝缇的少女被打断的话。
难不成，眼前这个少女在三年前搞出了什么事情？
就像是看出了林顿的想法一般，少女淡淡地道：“三年前第一次参加大封印维护的时候，因为缺乏经验，加上心绪上的波动，我没能把握好与自己搭档的同步率，爆掉了大封印的一条回路，同时让和我搭档的那位圣职者精神力受创，因此维护还没结束，我就被当时身为总负责人的切萨勒枢机主教判定为无法胜任维护工作，执意替换了下来。”
“........”
林顿一脸黑线，心里不由得暗暗计算，得是多低的同步率形成的魔力压差，才能把一整条回路都爆掉，同时还把自己搭档的精神震伤...
至于切萨勒枢机，林顿对这个名字也隐约有点印象，听说貌似还曾是下一届教宗的热门人选，但在一年前封圣后，就隐居二线了。
不过，希耶尔有这种前科，她的老师仍然能帮她争取到第二次参与维护学习的机会，看来克洛缇德家族的人脉和手段也不可小觑...
“！该不会....”
林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眼前的少女能够参与这次的大封印维护，该不会是她的老师露菲娜拜托安其罗老头安排的吧...？
说起来，老头子那天确实和对方谈了很久...
林顿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相位之塔”接受灵魂伤势的治疗之前，露菲娜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老师吧，因为我已经收取了相应的报酬了。”
......
难不成，对方愿意出手治疗自己的灵魂伤势的条件之一，就是让安其罗把她的弟子安排进这次的大封印维护人员里面？
虽然魔法议会这边的候选人按理说是由邓普斯大魔导师最终拍板决定，但作为这次大封印维护的总负责人之一，安其罗的意见分量同样很重，若是他执意要影响一个底层学员的去留，并且愿意为此承担所有责任，邓普斯阁下应该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说起来，希耶尔的这种异常的思维状态，和她三年前的“黑历史”，安其罗老头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
作为这次维护工作的总负责人，他拥有所有维护者的详细资料，又和希耶尔的老师露菲娜大魔导师是老朋友...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将自己和希耶尔安排到一起，这不是明摆着坑弟子么？
还是说，老头子有他自己的考虑？
但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
林顿此刻很想找老头问问，可惜安其罗作为维护工作的主负责人，从今天开始都会忙到脚不沾地，估计自己暂时是没什么机会问了。
.......
“总之就是这样——虽然三年前我造成那种情况确实是因为没有经验，再来一次我应该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但...说实话，即使刻意配合，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如果你打算现在申请重新分组，我也完全没有意见。”
似乎犹豫了一下，希耶尔又道：“另外提醒你一句，就算重新分组，最好也别去找蜜丝缇——就是刚刚邀请你和她一组的那个钻头女。”
林顿还在考虑那臭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闻言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是个笨蛋——你注意到她适性测试的成绩了么？她的父亲就算真的愿意冒着风险为她运作调整分组，以你的数据跟她分到一组也会比较麻烦。”
见林顿盯着她，少女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别误会，我和她没有什么仇，最多只是互相有点看不顺眼而已...”
“哦，原来如此...”
看着希耶尔刻意解释的样子，林顿不由得有点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对一个人表现出这种主观的态度。
他之前一直觉得希耶尔是那种典型的理性而又冷淡的魔法师，但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她也不过是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主观情绪和个人好恶。
林顿当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想也是，虽然没有注意那个蜜丝缇的成绩，但夏尔的适性测试成绩他倒是扫了一眼，几乎每一项都很差，尤其是理论笔试，更是圣职者中的倒数第一，能跟夏尔分到一组，那个蜜丝缇大概是个什么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从之前用探查之眼看到的蜜丝缇的等级和数据来看，她的实力确实很不怎么样...
林顿并不是那种被漂亮的小姐姐邀请就迷得找不到北，忙不迭贴过去的类型，如果真的跟那个大小姐分到一起，自己不仅要在维护时小心配合对方的步调，万一一个不慎出了点什么事，搞不好自己还得背锅，确实是吃力不讨好。
“好了，我已经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你了，你重新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明天才正式开始维护，现在申请调整分组还来得及的。”
希耶尔说完，用令人惊叹的速度几口吃完了剩下的蛋糕，然后站起身，径直离开了。
“伤脑筋啊...”
林顿也没有开口挽留对方，只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叹了口气。
他当然听得出，希耶尔的话中并没有包含任何的不满或口是心非，只是很正常地陈述事实，并且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因为觉得有可能连累到搭档，她能不惜将自己过去的黑历史和一部分个人底细坦诚相告，将选择权留给自己，已经挺难得的了。
就在这时，林顿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系统音。
“叮——激活任务：位面封印维护。”
“参与主物质位面大封印的维护工作。”
“主线任务，任务难度：低，任务奖励：任务结束后，根据宿主在任务期间维护回路的总数量计算点数，根据最终得点发放奖励。维护外层区域回路一条得1点，中层区域回路一条得3点，内层区域回路一条得10点。
注意：1.维护期间可查阅资料，但请教他人后维护成功的回路不计入点数。
2.仅限与希耶尔·克洛缇德组队时，每日成功维护的第一条回路得点x2，她对你的好感度+30。若选择不与希耶尔·克洛缇德组队，她对你的好感度-25。
3.若宿主未能成功维护任何一条完整回路，则视为任务失败。失败惩罚：可用技能点-1（若可用技能点为0，则下一次升级无法获得技能点），安其罗对你的好感度-10，并关闭相关后续任务。”
第五百四十一章 被腐蚀的尸体
同一时间，城东贫民区，灰鼠街渡鸦帮据点内。
一楼的大厅里，死去的渡鸦帮老大弗吉尔，以及之前被石化了的混混的尸体碎块都已经被抬走，地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扫干净，但房间里似乎依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们这些家伙办事真是磨蹭啊....”
翘着二郎腿，用一把银光闪闪的指甲刀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的多拉贡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个刚刚搜查回来的混混小头目：“找到什么了没有？”
“是，是的，魔法师大人，我们在贫民区找到了几个逃走的羽化病人！”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头目抢先邀功道，他显然是刚刚一路跑回来的，此刻还有些气喘吁吁，他指着身后三个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鼻青脸肿的少年：“但是这些狗崽子，问他们是被谁救出来的，居然说不记得了，要么就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没被抓到过，无论怎么打都不说实话...”
看着这三个身后翅膀上的毛都被折腾得七零八落，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羽化病少年，多拉贡皱起眉头：“你确定是之前抓到过的病人？”
那混混肯定地点点头：“大人，不会错的，他们中有两个人之前还是我亲手抓住的！”
听到这话，多拉贡对着身后偏了偏头：“哈罗德，你去检查一下。”
“是，少爷。”
他的身后，一个一直静静站立的不起眼老者走到那几个少年身边。
他也没有尝试询问这些羽化病人任何问题，只是先扒开其中一个羽化病少年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对两个混混道：“按住他，不要让他挣扎。”
那两个混混对视一眼，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把住了少年的两条胳膊和背后的翅膀，将他牢牢固定住。
在左右为男的少年无限恐惧的眼神中，哈罗德将一只枯瘦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那羽化病少年先是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但紧接着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缩小如针尖，全身像过电一样哆嗦了起来。
“唔...呜呜呜....！”
虽然被绑住身体，塞住了嘴巴，但绷紧的肌肉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以及死命挣扎的动作，让两个混混心里都胆寒不已。
能让本就虚弱无力的羽化病人爆发出他们两个人都几乎压制不住的巨大力量，可以想见对方所承受的痛苦。
十几秒钟后，哈罗德收回了手，那少年也终于不再挣扎，他用茫然呆滞的目光看了看周围，张开嘴巴，一条晶亮的口水从他歪斜的嘴角流了下来。
“阿巴，阿巴阿巴...”
“——！”
见到这一幕，两个混混却并没有感觉到可笑，反倒是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窜到天灵盖，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魔法师的力量之所以令人恐惧，并不只是其肉眼可见的巨大破坏力，也因为难以被普通人理解的神秘莫测。
多拉贡皱了皱眉：“你用了搜魂术？”
搜魂术属于高阶灵魂魔法，能够以精神力直接读取受术者的大脑中的信息，但能够读取到多少信息受施术者的水平而定，又因为搜魂过程极为痛苦，又有很大几率会直接破坏掉受术者的大脑，因此已经被魔法议会归类为黑魔法。
多拉贡倒也不在乎被那几个混混听到，反正他们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就算用心灵暗示都未必保险，等事情结束之后顺手处理掉就好。
“少爷，这并不是搜魂术。”
老者转过身，恭敬地道：“我只是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他的大脑记忆区域，看看有没有被法术修改过的痕迹，他这是因为大脑难以承受我入侵的精神力刺激产生的应激状态，大脑内的记忆并没有被破坏。”
不过他有一点没说，这种操作虽然不会破坏对方大脑的记忆区，但却会不可逆地损害对方的精神意识，导致其以后再也无法恢复正常的神智。
当然，在哈罗德看来，这种小事并不值得一提。
“哦，”多拉贡也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的结论呢？”
老者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少爷，他们确实有被某种法术篡改或者删除了记忆的迹象。”
“不过...对方的手法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魔力残留。”
“我甚至看不出对方具体使用了何种法术，只能确定对方使用的法术并不是普通的精神系魔法，可能是一种类法术能力，又或者...”
“行了。”
多拉贡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老者：“别扯这些废话了，你有办法恢复或者提取他们被修改之前的记忆吗？”
“这个....抱歉，老仆无能....不过，如果是老爷或者老主人的话，应该...”
“不，先别急着通知父亲和爷爷。”
多拉贡摇了摇头，又看向另外一个混混，“你呢？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有，有的！就是关于之前带来两个羽化病小鬼的杰克....”
被那鲜红如火的瞳孔注视着，那混混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道：“我带着跟那个杰克比较熟悉的帮众找到了那家伙的住处搜查，虽然没有找到人，但是在屋子的地窖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仔细辨认，应该是我们渡鸦帮里一个叫克拉姆的帮众！”
他现在已经不奢求从这些魔鬼一般的魔法师这里得到什么奖赏，只希望他们看在自己办事努力的份上，放自己一条生路。
“哦？”
多拉贡挑了挑眉毛：“把尸体抬上来我看看。”
很快，两个混混将一具尸体抬了上来。
那是一具强壮敦实的男性尸身，但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尸身的皮肤和肌肉似乎被什么腐蚀，呈现出高温下融化的蜡像一般的状态，皱巴巴地挂在身体上，两个眼窝已经成了空洞，嘴唇消失，牙床上的牙齿也已经脱落的七七八八，张大的嘴巴里似乎连舌头都已经消失不见，狰狞可怕的样子足以让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做噩梦。
多拉贡只是看了一眼，就厌恶地撇开了目光：“哈罗德。”
“是。”
老魔法师走上前去，作为一位年迈的魔法师，比这更猎奇的尸体他都见过，因此神色十分自然地取出一副白色的手套带上，检查起尸体来。
过了片刻，他用亚麻布重新盖住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站起身，脱下手套扔在尸体上，对两个混混道：“抬出去吧。”
等尸体被抬走，多拉贡开口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没？”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九点到十二点之间，致命伤是脖子上的伤口，干净利落地切断了气管和颈动脉，但在被杀死之前，他的身体正面就已经被纯度很高的暗元素腐蚀....”
说到这里，哈罗德顿了顿，又道：“不过动手的人似乎并不懂魔法，只是对着目标将魔法元素简单粗暴地释放出来而已，比起黑暗系魔法，更像是一种类似黑暗生物的天赋能力。”
第五百四十二章 圣职者？
“你的意思是...”
多拉贡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两个混混头目：“你们抓到的羽化病人，有没有纯黑色翅膀的？”
“呃，这个...”
其中一个混混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在我印象中，好像...一个也没有吧。”
另一个也附和地点点头：“没错，我记得有青灰色或是深灰色的，但是纯黑色的确实没有见过——那种颜色会很醒目，见到的话我应该不至于没有印象...”
“.....哈罗德。”
多拉贡皱起眉头，看向老魔法师：“你觉得会不会是...”。
老仆人明白自己少爷的意思，微微颔首道：“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动的手...少爷，您还记得我们昨夜遇到的那三个人之中，有一个纯黑色羽翼的羽化病女孩么？”
“另外，这个家伙脖子上的致命伤和弗吉尔一样，都是被极为锋利的直刃剑划开的...”
说到这里，哈罗德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追逐战中，那个金发少女砍中自己的高阶法师护甲时，在能量碰撞的光芒中显现出来的那把具有破魔属性的透明剑刃。
多拉贡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那个叫杰克的家伙，在杀死这个混混的时候，就已经和那三只老鼠勾搭上了么...”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混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魔，魔法师大人，我们刚刚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看着这家伙上气不接下气，却一脸兴奋的样子，多拉贡挑了挑眉：“什么消息？”
那混混喘了两口气：“我，我遵照大人的嘱咐，带着人去了杰克常去的地方搜查，结果在鲍勃酒馆的几个常客那里打听到，昨天下午，杰克那小子好像在和几个圣职者在一起打牌...”
“圣职者？”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单词，多拉贡和哈罗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惊讶，多拉贡继续追问道：“怎么看出来是圣职者的？他们穿了圣袍，还是佩戴了圣徽？一共几个人？”
“三个。”
那混混摇摇头：“他们并没有穿圣袍，被那些客人看出身份是因为打牌的时候那小子好像突然犯了什么病，然后那几个圣职者施展光明神术对他进行了治疗....治好之后，杰克那家伙就一个人离开了酒店，那些圣职者好像也随后离开了...”
多拉贡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瞳孔中似乎有火焰翻滚。
“哦，对了，听说当时我们帮的一个叫克拉姆的帮众也在，好像还因为输了钱和杰克在酒馆里起了冲突，但是被鲍勃老板给从酒馆里丢出去了，我觉得可以找他问问....”
“不必了，那家伙的尸体刚刚抬出去。”
“什么？！”那混混瞪大了眼睛：“克拉姆死了？！到底是...”
“现在是我在问你。”
多拉贡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冷声问道：“那些圣职者是男是女，多大年龄？体貌特征你打听清楚了没？”
“...打听清楚了，大人。”
那混混勉强压下心里的惊愕和恐惧，汇报道：“根据那些酒客的描述，那三个圣职者都很年轻，两个是男性，一个是很美丽的少女，年龄大概都在十五六岁的样子。”
“十五六岁...”
哈罗德皱了皱眉，之前逃走的那三个羽化病人看起来都是不过**岁的孩子，不过这并不能排除那三个圣职者的嫌疑，毕竟无论是魔法还是神术，都有改变外形的方法。
说起来，最近因为大封印的维护活动，确实有一批精英圣职者从圣城来到了多兰蒂尔...
难不成真的是光明教廷的那些神棍...？
“从这些渡鸦帮的地头蛇打听出的那些圣职者离开的时间，也大致和我推测的这个叫克拉姆的混混的遇害时间相吻合，加上和弗吉尔相似的伤口...”
仔细回想之下，哈罗德逐渐注意到之前被自己忽视的一些细节。
“现在想来，那个少女手中的那把通体透明的宽刃剑的轮廓，确实和圣武士和圣殿骑士经常使用的法剑的形制有一些相似....”
而且在圣职者中，拥有高对魔力的抗魔的存在比比皆是，例如苦修士和一些经常需要面对异端和黑魔法师的审判者，也会接受针对精神攻击的防范技巧和意志力训练，能够抵抗自己的“强效睡眠术”也很正常。
回想起来，以那个突袭的少女的实力，不太可能没有丝毫斗气，但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哪怕在被自己的风之锥正面击中的情况下，对方也没有使用斗气护身，而是选择用身体硬扛。
这本身就显得有些反常。
“有没有可能...是她的斗气带有强烈的特征，一旦施展就会暴露身份？”
——比方说...教廷圣武士的圣战气？
哈罗德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个假设还有些疑点没法说通。
首先，和自己与多拉贡少爷发生冲突的三个羽化病少年如果真的是圣职者假扮，因为某些原因想要救出那些羽化病人的话，那用暗元素把混混克拉姆腐蚀成那种样子的又是什么人？
和几千年前不同，自从光明教廷基本统一了整个大陆的信仰之后，“圣职者”这个单词就已经专指光明圣职者，这些神棍是绝对不可能使用与自己的力量截然相反的黑暗之力的，更别提释放出如此高纯度的暗元素冲击了。
而且，虽然不能说全部，但绝大多数圣职者都对黑暗之力深恶痛绝——这是建立在他们的力量本质和信仰基础上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因此，就算是借助黑暗系魔法物品施放法术他们也难以接受。
难不成，之前那个黑色羽翼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羽化病人？
不过刚才多拉贡少爷问了那些渡鸦帮众，这些混混们捉到的羽化病人中，似乎并没有身具黑暗之力的类型...
是没有被抓住的漏网之鱼吗？还是说是那些圣职者的同伙...
哈罗德实在难以想象光明圣职者会和一个拥有黑暗之力的女孩为伍，那帮神棍们的正常操作不应该是将对方抓起来，绑在十字架上进行审判，最后以“魔女”之名将其净化才对么？
等等，难不成是故意误导，借助“圣职者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个思维定势来撇清嫌疑？
但如果并非因为同情或打抱不平的原因而出手的话，那几个圣职者救出这些羽化病人究竟有何企图？
“不行，无论那些圣职者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得通知老爷...”
沉思良久，哈罗德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刚想说话，却看到自家少爷和几个混混都直愣愣地盯着墙边的同一个位置。
下意识地顺着几人的视线看去，哈罗德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墙角处凯瑟琳石化的雕像表面的灰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渐渐恢复了衣物与身体原本的颜色和柔软的质感！
第五百四十三章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北城区，贤者之塔
午餐时间结束后，参与维护的圣职者与魔法师们陆续回到了礼堂大厅。
埃里希环顾四周，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唉，夏尔他估计赶不回来了啊，真是可惜。”
林顿也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二十五分钟，再过五分钟，所有维护者就要在两位主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往控制枢纽了。
到时候夏尔就算赶到，今天也别想进入内部控制区域。
要知道，大封印的停转过程可不仅仅是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而已，对于初次观摩的施法者来说，若是悟性足够，甚至能够从其中获得一些好处。
“...缺席一人。”
清点了人数后，邓普斯大魔导师看了一眼大厅里的魔法时钟，对安其罗点头示意后，伸出手对着眼前众人朗声道：“好了，大家现在按照之前的分组重新列队，我们准备乘坐升降梯...”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风一般闪进了大厅，在众人的侧目下停在安其罗与邓普斯两人面前，俯身行礼：“位面封印维护人员，圣职者夏尔·兰德纳报道！”
“呵呵，能在开始前赶到就好。”
安其罗没有出声，倒是慈眉善目的邓普斯大魔导师笑呵呵地道：“不然可要错过一次难得的观摩机会了。”
见邓普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安其罗便冷着脸道：“下不为例，关于你迟到的惩罚之后再说，先去找你的搭档吧。”
“是！”
夏尔如释重负地再次行礼，转过身看到林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眨了眨眼睛。
“这家伙速度还真是挺快...”
林顿瞥了一眼埃里希，果然看到这货一脸便秘的表情，不由得也勾起嘴角。
“抱歉来晚了。我叫夏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多指教！”
夏尔回到自己的位置，笑嘻嘻地对着那位叫做蜜丝缇的少女伸出了手。
“...哼！”
蜜丝缇却并没有领情，也没去握夏尔伸来的手，只是娇哼一声将头偏到了一边。
但突然她又转过头去，有些疑惑地略微凑近了夏尔，抽动了两下鼻子，皱眉道：“嗯？你身上好像有股血腥味...？”
“诶，...有吗？”
夏尔瞳孔微缩，接着干笑道：“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他在昨夜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外伤，但之后被林顿的圣水治愈，也仔细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并且换了衣服，加上一路急速的飞行，虽然不敢说没有丝毫气味残留，但普通人应该不可能闻得到才对。
“不可能，我的鼻子从小就很灵的。”
蜜丝缇断然道：“比加持了‘灵敏嗅觉’的人还要灵，你身上的血腥味虽然比较淡，但在这个距离是瞒不过我的。”
她口中的“灵敏嗅觉”是变化系三环魔法，能够让人类的嗅觉暂时提升到接近普通猎犬的程度。
“呃，这个嘛...其实...”
就在夏尔还在考虑找过什么借口糊弄过去时，就听自己面前的少女突然“啊——”地低叫了一声，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她“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遮住了脸，有些羞涩地小声道：“抱歉，你...你是....那个...来了吧...”
“诶？”
夏尔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才迟到了是吗....我能够理解，因为我那几天也经常会不舒服....”
“唔，这样的话，算了——本小姐就宽宏大量，不计较你迟到的事情了！”
“诶？？？”
“噗，啊哈哈！”
一旁的林顿和汉考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加文也是面色古怪，显然在强忍着笑意。
蜜丝缇不解地看向林顿几人：“你们笑什么？”
“没，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林顿一本正经地绷起了脸：“我们圣职者经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
........
距离正午十二时还剩下二十分钟时，所有维护人员在两位主负责人的带领下，乘上了贯穿整个贤者之塔的中心大升降梯。
升降梯的内部空间非常宽阔，四壁泛着冰冷的银灰色，邓普斯大魔导师和安其罗主教取出自己的身份卡，分别将其插入了升降梯左右两侧的两个面板下方的卡槽上。
于是那两张面板上泛起纵横交错的蓝色的线条，林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袭来，升降梯开始下降。
林顿瞟了一眼前方面板上不断降低的数字，那数字逐渐从33降到了1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变成了-1，-2...
他们似乎已经进入了贤者之塔的地下，而随着进入地下，数字下降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了。
但足足过了好一会，升降梯控制面板上的数字已经到了负三百多，却依然在继续下降。
“怎么这么久....唔...”
夏尔小声咕哝着，两条腿不太自然地夹紧。
他身边的搭档蜜丝缇奇怪地看了夏尔一眼：“？你又怎么了？”
夏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有个毛病，一进入昏暗密闭的环境里就很想放水....这地下有厕所吗？”
他为了在中午之前赶回多兰蒂尔，从格林城一路马不停蹄地乘坐骏鹰全速飞行，也没有方便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放，放水？！”
蜜丝缇睁大眼睛，用扇子遮住嘴巴：“真...真是粗鲁的家伙，身为淑女怎么可以用这种不雅的词汇！”
但她还是解释道：“贤者之塔的下部比上部的高度要高出整整5倍，我们要去的又是贤者之塔的最底层，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道理我都懂，但是厕所...”
“...会有休息区的，厕...洗手间当然也会有...”
又过了几十秒，林顿感觉到升降梯的速度似乎在逐渐降低，直到一个轻微的震动后，升降梯完全停了下来。
升降梯大门开启，展现在众人前方的是一条宽阔的银色甬道。
甬道似乎完全由某种银色的金属打造，略带着向外的弧度的墙壁光滑如镜，且浑然一体，看不到丝毫板块接合的缝隙，不太像是魔法的造物，反倒带着一种奇妙的科幻感。
这里也看不到任何照明的光源和换气的设备，但整个甬道内十分明亮，完全不显得阴暗和气闷。
参与维护的三十多位圣职者们排成两列队伍，在两位传奇的带领下，陆续走进甬道之中。
“咦？”
甫一踏入甬道内，林顿便感觉到体内奔腾的圣力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了一般，在体内停滞了下来，精神力仿佛也被带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即使尝试进行调动，也毫无反应。
林顿这才注意到，虽然在这种光亮的环境内，自己却感觉不到平时无所不在的圣光元素，这种古怪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显然，其他维护者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一些第一次参与维护的学员们脸上都露出了无措的神色。
他们大多都是纯粹的施法者，这种感知不到任何魔法元素，也完全丧失了施法能力的无力感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不用惊慌，这条甬道是用品质很高的厌魔合金打造的，在大封印建造之初便已经存在了。”
前方，邓普斯大魔导师温和的声音响起：“所有高阶以下的施法者，在这条进入大封印主枢纽的甬道内都会完全丧失施展术法的能力，即使是高阶以上的魔法师，也最多只能施展出0级的戏法而已。”
第五百四十四章 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是为了防范可能出现的外敌入侵么...这也太奢侈了点吧？”
看着眼前足足有上百米长的笔直甬道，林顿不由得咋舌。
因为可以限制施法者的特性，所有种类的厌魔金属都比黄金还要昂贵，即使是传说中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和魔法议会的禁魔监狱，也只有关押极为危险且重要的犯人的牢房才会掺入较高比例的厌魔金属，防止犯人使用奇奇怪怪的术法越狱。
不过当年的魔法文明的发展程度远不是如今可以与之相比的，何况是关乎整个主物质位面的重要大封印，如此不计成本也很正常。
林顿看着这银色的厌魔合金，心里突然有点痒痒的。
这甬道如此光滑如境，浑然一体，恐怕想挖走一小块都不可能，但林顿很想尝试用“炼金配方记录卷轴”将这种厌魔合金的配方记录下来——厌魔合金可是打造破魔武器和魔防装备的极好材料！
虽然在系统炼金术中也有厌魔合金的配方，但需要将炼金术中的‘金属冶炼与合成’分支达到系统认定的大师级才能够解锁——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的不说，仅仅是需要的海量资源就是现在的林顿难以负担的。
林顿开启了探查之眼，扫了一眼身边的金属墙壁——和普通神术不同，林顿的探查之眼只需极为微量的精神力即可施展，因为无需调动圣力，所以在被厌魔金属打造的甬道中仍然能够正常开启，只要不将目标对准安其罗和邓普斯两位传奇，应该也不会被对方察觉。
【库尔提拉厌魔合金
品质：史诗
说明：一种抗魔性极高的合金，施法者即使靠近到一定距离都会使得自身魔力和精神力的运转受到其散发的力场的阻碍而导致施法能力下降。下降程度受距离、合金体积、施法者等级等多种因素影响。
“你的魔法也救不了你！”——“破法者”库尔提拉】
“居然是史诗品质...”
林顿叹了口气，犹豫了下还是暂时放弃了记录配方的念头。
“炼金配方记录卷轴”需要直接接触炼金产物的表面，才有几率记录成功，而且炼金物品品质越高，成功率越低，这种合金的配方达到了史诗级，那么记录成功率只有15%，但系统商城内卷轴的价格却是120任务点一张。
林顿可不觉得自己是能够在这个概率下一次成功的欧洲人，虽然现在自己的任务点攒了不少，但如果连着几次失败，辛辛苦苦赚到的点数打水漂的话，他估计自己心态会崩。
“算了，反正目前对厌魔合金的需求也不是很迫切，暂时没必要往里砸任务点...而且现在人多眼杂，时机不是很好，还是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林顿一边走一边默默安慰着自己，而和他一样的年轻学员们都充满好奇和敬畏地左顾右盼，即使是矜持的加文和腼腆的海妮都不例外。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贤者之塔，而且即将见到那被称为“魔法与神术的相结合的至高杰作”，拥有能够令每个初次目睹的施法者都会永生难忘的大封印的内部运行结构，要说没有紧张和期待的心情是不可能的。
“你没有重新申请分组...”
希耶尔走到林顿身边，犹豫了下，又问道：“真的决定要跟我同一组维护吗？”
林顿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是么...谢谢。”
少女微微低下头：“但我有可能会连累你受伤...”
“.......”
看着她圆乎乎的脑袋上刺猬一般乱糟糟的头发和头顶两根鹤立鸡群的呆毛，林顿强迫症发作，很想伸手将这些到处翘起来的发梢压平，但手伸到一半还是忍住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既然选择跟你一组，就做好了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心理准备，而且——你也别太小看我，或许我可以跟得上你的思维速度也不一定呢。”
希耶尔倒是没有在意林顿拍自己肩膀的动作，只是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道：“我会事先给你加持‘奥术智慧’，另外，检索开始之后，我会尽可能降低自己的思维速度配合你的步调，但你如果撑不住就立刻退出，不要犹豫。”
林顿点点头，知道她口中的“奥术智慧”是一个六环共通魔法，能够在数小时内小幅度提高受术者的精神力和思考能力。
他当然也知道，在激活符文回路时，若是同步率偏差超出正常值，只要维护者没有继续挽救的念头，一般情况下是有时间将自身的精神力安全撤回的，这样一来即使符文回路出现损坏，人也不会有事。
但林顿却皱了皱眉：“那样做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冲击吧。”
在点亮回路的过程中，一方主动撤出的话，会将自身承受的所有压力瞬间转移到另外一方，但另一方因为不具有魔力或圣力，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紧跟着撤出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只要反应稍慢，精神就可能受到大封印能量的反冲，十分危险。
“没关系的。”
希耶尔抬起头，认真地道：“我的反应速度其实还挺快的，精神强韧度也比同阶施法者强很多，就算真的受到冲击，应该也能够勉强承受。”
林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不知道希耶尔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从刷出“位面封印维护”任务之后，林顿就已经考虑了各种增加思维速度，以确保和希耶尔组队的方法。
毕竟，一般情况下系统主线任务的奖励都会很不错，而且首次提到了“相关后续”任务，这让林顿隐约感觉到，主线任务完成的好坏，或许对自己的未来具有当前还无法确定的重大意义。
而如果和希耶尔组队，每日成功维护的第一条回路的得点是普通情况下的两倍，因此，这个维护任务如果想要拿到尽可能高的评定，还是选择希耶尔作为自己的搭档比较好。
不过，对方的“超速思维”带来的同步率偏差确实是个问题。
林顿虽然二世为人，加上之前点过的“一级棋道”虽然只是针对棋类游戏的加成，但实际上因为本质是计算力的提升，所以对技能拥有者的整体思维速度也会有些微的影响。
因此，他自认思维速度应该会比大多数同阶施法者要快一些，但如果希耶尔的描述没有夸张，自己确实远远不如她。
好在，提高思维速度的方法，林顿也有不止一种。
第五百四十五章 精神活化
林顿首先想到的，便是在自己打开第四个新手奖励礼包时，得到的那颗青色的智慧果。
青色智慧果的其中一个效果，便是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食用者分析、计算、逻辑推理等方面的思维能力和速度。
但是，智慧果自己只有一颗，其效果更是只能维持短短的十五分钟，这点时间恐怕连大封印中稍长些的符文回路都没办法完整激活。
当然，智慧果也可以在系统商城内购买，因为只有樱桃大小，使用时也可以事先将其含在口中，在第一颗效果时限快到时，立刻吃下第二枚无缝衔接...
但林顿查看后才发现，这东西并不便宜，足足要80任务点一个，以自己现在攒的任务点数就算全花光，也不可能买够整个维护期使用的数量。
林顿也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将“棋道”点到最高级5级，通过计算力的提升来增加自身的思维速度。
但棋道毕竟是休闲技能，平时能用到的地方不多，先不说满级棋道对思维速度的加成究竟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目标还是个未知数，单单是点到最高级还需要再花费4个通用技能点就让林顿不舍得。
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的林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时冲动就将珍贵的系统技能点投入杂学中的愣头青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个主线任务的难度为低，那么比起剑走偏锋，林顿直觉一定还有更加“王道”的解决办法。
于是，在仔细查看了神圣牧师的系统技能树里的大量技能和描述之后，林顿终于从中找到了一个前世游戏中经常被玩家们忽略的技能。
【精神活化
等级要求：35
效果：短时间内活化你的精神。
玩家处于活化精神状态期间，你的思维速度提高你的人物等级x1%，持续时间：6+（人物等级x6%）小时，每日可使用一次。
施法时间：2.4秒，消耗法力值：30，消耗技能点：2】
林顿依稀还记得，这个系统技能是前世游戏中人类施法者专有的技能之一，除了牧师之外，人类法师的技能树上也有这个技能，只要人物等级到达35级即可学习。
但在前世的游戏中，“精神活化”属于很鸡肋的技能。
因为它只是活化，而非增强玩家的精神力——因此，仅仅只影响阅读、制作铭文、雕文、附魔物品等动作时的读条速度，而对法术急速的加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此，游戏官方给出的设定理由是，法师在以精神力构建法术模型时，相比思维速度，更多的是受限于精神力的强度——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考试时即便对一道大题的答案烂熟于心，但还是需要一笔笔在试卷上写出来才能够得到分数。
活化的思维或许能够让你更快地回忆起法术模型的细节，但在所有魔法师对于自己掌握法术的模型都已经烂熟于心的情况下，思维速度的提高对于魔法急速的加成已经微乎其微。
而更尴尬的是，“精神活化”对于阅读、制作铭文、附魔物品时读条速度的提升幅度也不算非常大，即使是100级的人物，也仅仅是提高一倍速度，也就是别人搓一个铭文，亦或者是阅读一本书籍类物品需要10秒的时间，而你只需要5秒——这种程度。
这种几乎与提高战斗力无关的技能，还需要消耗足足2个技能点，因此除了专精铭文和附魔，需要大量制造相关素材的玩家之外，绝大多数玩家都不会选择点这个鸡肋技能。
但根据技能说明来看，在真实的世界中，“精神活化”这个技能与游戏里的效果相比，几乎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升华。
因为它能够真正提高受术者全领域的思维速度！
想想看，不说附魔和铭文，仅仅比别人看书最多快上一倍，对于需要掌握大量知识的施法者而言，会有多大的诱惑力！
除此之外，思维速度的提升还意味着，在战斗中你能够以比别人更快的思考速度，对瞬息万变的状况进行分析判断和处理！
无论是对于施法者还是近战职业，这都是一个相当明显的优势！
何况，这个效果的持续时间非常长，等级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几乎就相当于一个永久恒定法术的效果了！
和这些相比，此次的任务反倒不是林顿果断选择将“精神活化”点亮的重要理由了。
作为最低级的维护学员，林顿他们开始时需要对大封印的整个维护过程进行学习和观摩，自己动手维护的时间并不多，而即使是后期全程参与维护的情况，工作时间也最多不允许超过8个小时——毕竟中低阶学员的精神力有限，比不得高阶和传奇强者的续航能力，强行透支精神力进行维护的话，自身反倒容易出问题，也可能对阵法回路造成损害。
“我现在37级，“精神活化”技能可以持续的时间是...8.22小时，覆盖每天的维护时间应该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施展这个法术我记得在游戏中并没有什么炫目的特效，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最好在没人的地方开启比较好....”
林顿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很快，走在最前方的安其罗与邓普斯等人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金属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冰冷的银色金属大门上看不到任何的锁，两扇门扉上分别镌刻着魔法议会的会徽，以及光明教廷的圣徽。
“请各位取出自己的身份卡持于右手，然后按照卡片指示去做。”
听到邓普斯大魔导师的话，包括林顿在内，众人纷纷取出自己的身份卡。
“指纹验证无误，力量限制解除，圣职者组13号林顿·科瑞恩维护员，请向身份卡中分别输入您的精神力与圣力。”
一道冰冷机械，却十分清晰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接着，林顿惊奇地看到自己手中捏着的这张巴掌大小的水晶卡内部那纷繁复杂如集成电路般的阵法线条闪烁了下，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场笼罩了身体表面，大脑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被开启，被禁锢的精神力与圣力再次活跃流动起来。
“这....”
林顿与身边同样露出惊讶之色的学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按照要求，纷纷将自身的精神力、圣力或魔力注入身份卡。
瞬间，众人的卡片上先后绽放起不同色彩的光泽——林顿等圣职者的光芒都是柔和的乳白色或淡金色，而魔法师们的身份卡上泛起的光芒则各种各样，例如林顿身边的希耶尔，她手中的卡片散发的则是带着一丝冰冷感的水蓝色，而夏尔身边的蜜丝缇手中的卡片散发着相对微弱的青色光芒。
接着，像是呼应一般，前方那扇大门上的两个徽章图案分别射出一道明亮的白光，将包括安其罗和邓普斯在内所有人卡片上的光芒串联了起来。
林顿感觉到那股白光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包裹，接着，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验证检测开始，指纹，虹膜、面部数据吻合，调出测试数据....精神力、圣力纯度...数据对比无误，确认为圣职者组13号林顿·科瑞恩维护员。”
“...所有维护成员身份验证无误，1号传送间开启。”
随着片刻之后响起的这个声音，那扇冰冷淡漠的银色金属大门从正中心无声地开启，平滑地向两侧退开。
“请各位记住，进入这道大门后，未经我和安其罗阁下的许可将不得擅自离开，每日维护结束前若有特殊情况需要离开这里，再次进入时，请按照刚才的步骤配合塔灵进行验证....”
邓普斯大魔导师一边说明，一边带着众人走进了大门。
第五百四十六章 星云
大门内是一个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形宽阔空间，房间的地面、墙壁和穹顶同样是银灰色的金属材质，墙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金属门，从门上用通用语标识来看，似乎是各类维护物资的储备间，以及给维护者提供的休息区。
而在房间中心，一座占据了大半空间的绘刻有复杂魔法符号和线条的阵台上，分别悬浮着十三枚晶莹剔透，绽放出蓝色或紫色魔法光辉的巨大菱形水晶。
这些水晶大小不一，位于阵台正中心的那颗最大的水晶足有两三米高，周围环绕着大量流转不息的符文光带，散发出绚丽迷人的蓝紫色光芒，而周围簇拥着它的四颗菱形水晶则稍小一些，光芒也比之前者略显暗淡；而最外层的八颗水晶则又小上一号，周围环绕的符文光带也相对稀疏。
“这里是直接通往大封印阵眼内部控制区域的传送间。”
邓普斯在阵台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逐一扫过所有的维护者，道：“请各位按照自己身份卡上的序列号，寻找各自的传送水晶，初次参与维护的学员，将会由拥有维护经验的中高阶组负责引导，在之后的维护过程中，他们将作为你们的阵法学导师，深入教授你们维护相关的知识并进行示范....如果遇到任何疑问，都可以向自己的导师提问...”
或许是事关重大，邓普斯一向和蔼的声音也变得肃然。
初次来到此地的维护者们都被这种肃穆沉静的氛围所慑，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没有人大声说话，所有人都默默按照要求，来到与自己身份卡序列号对应的传送水晶前原地待命。
林顿和希耶尔走到同一颗传送水晶前，很快，一位穿着主教袍的女性圣职者和一位男性魔法师也走了过来。
“13号林顿·科瑞恩，还有14号希耶尔·克洛缇德对吧。”
这位少见的女性主教用圣职者特有的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两人确认道。
她面容温婉柔和，搭在白羊毛披肩上充满光泽的微卷粟色长发看起来有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而她身边身着黑色法袍的中年男性魔法师带着眼镜，脸上法令纹很深，给人一种刻板认真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夜空般的青黑色瞳仁静静地打量着林顿和希耶尔。
“是的，主教大人，魔导师阁下。”
林顿画了个十字圣号，向两人躬身施礼，他从这两人袍服的式样和胸口的徽章看出，这位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居然是一位大主教，而她身边的那位中年魔法师也是一位魔导师。
希耶尔看了看女主教和中年魔法师，又看了看林顿，也跟着低下头行了一个法师礼。
“我叫珍妮，这位是罗金斯魔导师。”
女性圣职者微笑着简单介绍了自己和身边的男性魔法师，接着道：“之后，我们两人会作为你们这次的阵法学导师引导你们，在学习和维护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任何不解或无法确定的问题，都请随时向我们提出来。”
“是，导师。”
林顿看了看周围，发现像自己这样初次维护的小伙伴都站在最外层的八颗传送水晶前，而中层的四枚较大的传送水晶前则聚集着大主教和魔导师等资深高阶，而在最中心那颗最大的传送水晶前，只站着两个人——也就是这次维护工作的主负责人安其罗和邓普斯。
同时，林顿还敏锐地注意到，似乎只有自己和希耶尔这一组安排了大主教与魔导师的引导者，而夏尔和汉考克、加文组的导师似乎都是主教和大魔导士的阶位。
“是安其罗老头故意安排的么....？总觉得有点拉仇恨啊...是对希耶尔不放心？还是说...”
林顿看向阵台中心面对那颗巨大菱形水晶的安其罗，老头正在与邓普斯大魔导师交流着什么，并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其他维护员也很快注意到了林顿这组的异常，于是各种异样的目光向林顿和希耶尔两人投来。
蜜丝缇瞪大眼睛看着希耶尔，满脸都写着不服，海妮和维恩的目光也有些复杂，倒是亚德里安一脸淡定，似乎并不意外这种结果。
圣职者这边，加文，汉考克和夏尔倒是没有什么嫉妒的神色——毕竟林顿的适性测试成绩摆在那里，平时相处时也和他们的关系不错，他们都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总是给人惊讶的学弟。
但埃里希就不同了。
“...居然是珍妮大主教？！可恶，为什么偏偏只有那家伙....”
在发现林顿的导师居然是本该进入中层甚至核心区域维护的珍妮大主教，埃里希心中的负面情绪立刻如野火般在心中滋长，几乎难以遏制。
就连即将直面梦寐以求的位面大封印，感知阵法学的无上杰作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埃里希很清楚，和他们这些低阶维护员不同，因为大封印维护人数的限制，每一组高阶维护员都需要承担很重的任务，因此他们一般不会兼顾指导其他初次维护者的工作。
他不了解那位魔导师，但珍妮大主教可是教廷近些年相当出名的人物。
作为前枢机主教圣克莱门特的弟子，她对神术阵法和神文学有着十分杰出的天赋，年纪轻轻便凭借相关研究晋升了大主教，而且已经是第三次参与大封印维护了，可以说经验丰富。
加上珍妮主教容貌美丽，气质高雅，性格温柔，是很多中低阶男性圣职者憧憬的对象——他也不例外。
居然不惜将原本应该在核心区域工作的珍妮大主教调到外层区域教导林顿，就说明在两位总负责人心中，认定林顿这一组有让他们如此重点照顾的价值。
更让埃里希难受的是，他还没办法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林顿的适性测试成绩和属性数据在这次维护的新人中简直可以说是一骑绝尘，甚至与其他人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确实在各项考核中都不如对方，这份成绩，被总负责人另眼相看也让人无话可说。
虽然明知这是安其罗大主教的安排，但就算身为阿奎那家族的嫡系子弟，埃里希也没胆子质疑一位地位稳固，甚至是下届教宗候选人之一的核心枢机。
他当然也不敢怀疑适性测试的权威性和真实性，只能将这份吃了苍蝇般的郁闷感压在心里。
“...那位主教可真是难得的美人。”
埃里希身边，那位强壮如战士般的魔法师亚德里安注意到了自己搭档的异状，状似无意地道：“能和符文学专家罗金斯魔导师分在一组，想必是相当优秀的人物吧。”
“哦，是啊...”
埃里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珍妮主教可是被不止一位枢机阁下认定为能够在四十五岁前晋升红衣大主教的天才...”
“是么...看来两位大人对希耶尔小姐和你们的那位同伴相当看重呢。”
看出了埃里希眼中的嫉妒，亚德里安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
........
“维护人员已经全部就位。”
邓普斯大魔导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银色的怀表看了一眼，然后道：“现在所有人把右手放在自己面前的传送水晶上。”
听到这话，围绕在菱形水晶前的众人都伸出手，触碰自己面前悬浮的水晶。
林顿也将右手放在水晶上，却发现自己虽然已经触碰到了水晶表面，但手掌的触觉却没有带来任何反馈，只是隐约有种眼前的水晶仿佛不是“死物”的感觉，甚至自己似乎还能感觉到它“心脏”的搏动。
下一秒，他惊奇地看到，以自己手掌接触的位置为.asxs.，自己的身躯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希耶尔和两位导师，发现他们的身躯也同样变得半透明，仿佛有种即将脱离这个空间的感觉。
这时，邓普斯和安其罗两人一同伸出右手，按在了悬浮在阵台中心的那颗最大的菱形水晶之上。
刹那间，本就光彩闪耀的水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水晶上环绕的符文光带瞬间扩大开来，将整个阵台上的空间全部囊括。
仿佛与其呼应般，阵台上所有的水晶同时光芒暴涨，如海潮般淹没了站在水晶前众人的身躯。
林顿发现自己一瞬间失去了五感。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消失，五感开始渐渐恢复。
林顿下意识地睁大眼睛，茫然地打量四周。
原本的空间、阵台和其上的水晶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梦境一般的景象。
如宇宙般无边无垠的黑暗之中，无数或银白、金黄或浅蓝色的星辰闪烁着，它们连成了不同的星座，组成了一片片璀璨的星云。
“这里是...”
林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由直径大约三米左右的圆形法阵图案构成的“平台”上，身边的人只剩下了希耶尔，珍妮大主教和那位叫做罗金斯的魔导师。
希耶尔没有去注意其他人，她双眼盯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星云”，眼神中闪烁着林顿从未见过的光彩。
这时，珍妮大主教柔和的声音传到了林顿耳边：“这里便是可以直面大封印外层符文回路结构的控制区域之一，从明天起，我们的维护工作也将在这里进行。”
“符文回路？”
林顿下意识地问道：“回路在哪里？”
珍妮大主教笑了笑，对一旁的罗金斯主教道：“再靠近些吧。”
罗金斯主教点了点头，他黑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银色的微光，林顿就发现他们脚下的魔法阵开始向最近的一片“星云”移动，速度很快且十分平稳。
“我们脚下的法阵平台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在这片区域进行移动，也可以借此很方便地返回传送间，之后我会教给你们控制方法。”
随着距离快速接近，林顿终于看清楚了那些“星云”的真面目。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些明灭不定的“星辰”，全部都是闪烁着光芒的魔法和神术符文回路构成的光球！
密密麻麻，数量难以计量的符文，铺开在了林顿的眼前，一颗颗金灿灿的符文光球仿佛漆黑广袤的宇宙中漂浮的星辰，仿若无穷无尽的魔法和神术符文嵌套组合，组成了一片片仿佛白色的烟雾和云朵般的星系！
这些复杂的符文光球按照某种极为和谐的规律连接排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罗金斯魔导师控制着移动法阵，在一颗符文光球前停了下来。
靠近了看，这种震撼的感觉更为强烈，闪烁着白色辉光的巨大光球内外，无数闪烁的符文相连，排列，组合成复杂的符文回路组，大量回路围绕着核心符文组，形成了一条条自旋的符文光轮。
构成回路的魔法和神术符文在光轮回路中遵循着林顿完全无法理解的某种规律运转，并不断射出不计其数的能量丝线，与附近的其他符文相连，交织，成为一片片蛛网般的网格。
“回路内的魔法和神术术式结构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遵循着某种规律不断重新排列变化——但是直到今天，议会和教廷都还没能够完全解析破译。”
罗金斯魔导师停下了法阵，淡淡地道，显然是说给林顿和希耶尔两人听的。
他的话音刚落，林顿就看到这些极细的能量丝线相继断开，符文在运动至合适的位置后，再次射出能量丝线与其他符文相连，组合成一条条全新的符文回路，接着在四五秒左右的时间内，这些回路再次断开，不断重复着这种过程。
而每当符文组合相连时，整个符文光球就会亮起，断开时便又归于暗淡——这就是林顿在远处看到这些“星辰”不断闪烁的原因。
因为变化太快，林顿的双眼应接不暇，根本无暇细看，符文组合便已经改变。
无奈，林顿将目光暂时从眼前的符文光球移开，看向远处。
他看到整个空间中，无数这样的符文“星辰”连接成了一条条星系般的旋臂，放眼望去，远处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星系”！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元素解离
“这，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林顿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面对这壮观到超乎想象的景象，任何的言语和感叹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希耶尔，少女抬着头，静静地仰望着眼前庞大的符文光球，光球的光芒倒映在她的瞳仁中，反射出晶莹剔透的浅蓝色光辉。
“要开始了。”
她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突然，一阵令人心神震颤的压力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这片空间！
这是一股透着崇高、美好的光明气息，但却带着一种淡漠和高高在上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林顿的心神——
伴随着这种气息的出现，仿佛烛火遇到强风一般，所有的符文散发的光芒都瞬间被压暗了一些，符文光轮的自旋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开始降低。
“神性气息？！是圣女开始降低大封印的运转速度了么...”
林顿立刻认出了这种已经见过数次的气息的特质，强烈的威压之下，他甚至有种心脏被紧紧捏住的感觉，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想要跪服在这种力量之下的冲动。
希耶尔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几乎无法站稳，罗金斯魔导师扶住她的肩膀，淡淡的魔法波动之下，少女的脸色立刻好转了许多。
珍妮大主教也伸出手，却发现林顿神色几乎如常，不由得有些微微惊讶——她知道林顿是这次参与维护的人员中年龄最小，阶位最低的圣职者，本以为他会是受到影响最严重的一个，却没想到他的表现却比五阶的希耶尔还要好得多。
她开口问道：“孩子，你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林顿立刻反应过来，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地对珍妮大主教挤出了一个笑容：“胸口很难受，心脏跳得很厉害，有种没法呼吸的感觉...这是圣女霓下出手了吗？”
“原来是在强忍，不过也很难得了....怪不得恩格诺尔枢机会对这孩子青眼有加...”
珍妮大主教心中恍然，也伸出手摸了摸林顿的头，微笑道：“没错，圣女霓下代代相传的力量之源因为是由主亲自赐予，因此带有一丝神性威压，等明天将大封印的运转速度降下来之后，这种不适感就会消失的。”
林顿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圣力笼罩了自己，那种隐约的不适立刻完全消失。
圣城兰斯洛特，圣女宫
纯白色的圣女宫上方已经被从天空降下的一道神圣的金色光柱所笼罩，一层层玄奥的神术阵在宫殿上方的天空中浮现，并相互连接，缓缓旋转。
光明教廷第107代圣女伊蕾诺穿着繁复的祭祀圣袍，跪在遍布整个圣女宫正堂的巨大神术阵中心，双手合握，虔诚地祈祷着。
那道阳光般的神圣光柱透过半圆的天顶，照在她的身上，配合着周围的圣眷修女们的圣咏之声，酝酿出一种神圣空灵的气氛。
圣女半闭的双眼眼眶中已经看不到瞳孔，完全变成了一片纯金色，身后展开了六片翼展超过五米的巨大神性之翼，磅礴浩大到可怕的圣光浪潮在她体内流转，神圣之力仿若洪流般，沿着她身体下方地板上银白璀璨的神术阵线条，汇聚到圣女宫下方。
神术阵外，本笃十二世拄着白金权杖，面容一副和蔼仁慈之色，他的身后，站着五位红衣大主教，两位枢机主教，两位神罚者，以及六位圣徒。
整整十五位实力在传奇之上的强者，整个光明阵营中也只有教廷和魔法议会能够拿出如此豪华的阵容了。
“差不多了。”
本笃十二世抬眼看了看神术阵中心的圣女，此刻圣女身后的神性之翼已经向宫殿上方延伸出无数金色的线条，仿佛深入了茫茫虚空。
“我们走吧，到维护结束为止，麻烦各位了。”
众枢机和圣徒们纷纷手划十字圣号：“谨遵您的意志，冕下。”
本笃十二世轻轻顿了下手中的十字权杖，发出“铿”地一声，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一扇两米多高，仿佛完全用淡金色圣力线条构成的虚幻大门。
本笃十二世拄着权杖走向大门，与一众高层的身形相继消失在大门内。
同一时间，主物质位面晶壁与深渊裂隙的一处交界点。
浅青色的位面晶壁隔绝了虚空和异位面，其表面仿佛蚂蚁一般爬满了无数复杂的魔法和神术符号，但此刻，这些原本明亮的符文已经开始变得暗淡，显现出了晶壁对面的景象。
那是一片鲜红如血般的平原，土地是血红色的，天空是血红色的，其中生长的树木也有着扭曲虬结的暗红色枝干，树上没有一片树叶，结出的果实则是恶心蠕动的红色肉瘤。
一轮透露着不祥气息的鲜红太阳照耀下，嗅到了大封印力量减弱的高阶恶魔们兴奋地嚎叫着，如同闻到了鲜血味道的野兽般，凭借直觉找到封印的薄弱点，拼命地攻击——想要入侵主物质位面掠夺与杀戮的**，是每个深渊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咚！咚！咚！
一只生有山羊般弯曲的盘角，背后展开着蝙蝠般的血色肉翼的大恶魔发出充满杀戮和毁灭意味的咆哮，用强壮的身躯一次次地猛撞向位面晶壁，它每撞一次，位面晶壁上闪烁的神术与魔法符文就暗淡一分，有些暗淡到极致的符文直接熄灭，化为点点金色或蓝色的光屑飘散。
就在这时，主物质位面侧的晶壁边沿的空间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道三米多高的蓝色的传送门撕裂了空间，接着，一个个穿着各式法袍身影纷纷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
这些人身上都毫无掩饰地散发着强大到恐怖的精神力场，为首的那位身材高大，耳朵微尖，正是魔法议会的会长，“元素掌控者”奥德里奇。
“按照预定分散开来，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出现异状及时示警。”
奥德里奇仿佛没有看到对面的狰狞恶魔一般，平静地对众人吩咐道。
“是，议长阁下。”
众传奇魔法师向奥德里奇议长行礼后，纷纷散开，按照事前的计算，守在位面晶壁与虚空和各个危险的异位面的连接点。
奥德里奇则留在了原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鲜血平原上冲着自己狰狞咆哮，拼命攻击位面晶壁的一众高阶恶魔，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保养的极好，仿佛二十多岁养尊处优的年轻人的手。
奥德里奇伸手点在了位面晶壁上，口中吐出了几个简短却十分拗口的音节。
瞬间，晶壁上他手指接触的魔法符文爆发出了明亮的蓝色光芒！
这些密密麻麻的符文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以奥德里奇的手指为中心亮起，瞬间扩散到晶壁上半径数十米区域内，然后顺着恶魔们接触到位面晶壁的身躯，蔓延到对面鲜血平原所有恶魔的身体上！
吼——！
那只大恶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攻击的动作，怒吼咆哮着，毫无保留地爆发出全身的深渊之力，企图驱散身体上的符文。
但无论它使用什么驱散法术，那些符文都仿佛跗骨之蛆般，不仅没有被驱散，反倒愈发明亮。
奥德里奇好整以暇地收回右手，轻轻敲了个响指：“元素解离。”
啪。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蔓延在恶魔身体上的所有符文都猛地闪烁了一下，包括那只大恶魔在内，所有恶魔的身躯在符文的闪烁中，毫无抵抗地被瞬间分解成了无数七彩的光点。
美丽的光点在鲜红的平原上随风飘散，给鲜血般不祥的深渊世界也染上了一丝梦幻般的色彩，仿佛那些恶魔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五百四十八章 深度冥思
自那带着神性的气息出现后，符文光轮的自旋和重组速度开始显著地降低下来。
渐渐地，林顿发现，自己似乎能够勉强看清面前光球中那些不断变幻的符文了。
带着一丝好奇，他凝神仔细向符文光球内部看去。
只是看一眼，林顿就觉得大脑中“轰”地一声，意识仿佛置身于各种符文，结构和术式构成的海洋，运转的符文光辉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海浪，而自身的意识就像是海洋中的一叶小舟般随波逐流，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唔...”
林顿咬紧牙关，勉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承受着涌入脑海中的巨大信息量的冲击。
不知何时，他感觉到四周的景象和声音开始渐渐淡化，眼角余光中只剩下了远处模糊的黑暗和死寂，以及眼前无比清晰璀璨的星光。
整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离自己的身体远去，意识几乎已经无法认知自身的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仿佛也变得支离破碎，失去了意义——
但不可思议的，林顿内心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恐惧不安。
——或者说，他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在意这些。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眼前发着光的符文组合，林顿凝视着符文光球，头脑仿佛被某种力量主动牵引着一般，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作着，一个个思绪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曾经对神圣符文学和阵法学的一些不解之处，在庞大的信息流如洪水一般的冲刷之下，瞬间茅塞顿开，而一些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符文组合，也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下，被轻而易举地清晰印刻在了脑海之中。
在林顿的身边，希耶尔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符文光球，蓝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有银光闪烁，嘴唇微微阖动，似乎在不出声地念叨着什么。
两人身后，罗金斯魔导师看着已经进入了深度冥思状态的林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这孩子...”
这种特殊的冥思状态必须在大封印开始降速的初期才能够进入，而且虽然原理暂时不明，但同一人只有在初次看到时才会出现，因此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大封印的希耶尔并未进入深度冥思，只是在以自己超越常人的思维速度在试图强行解析和记忆大封印的术式结构罢了。
让罗金斯惊讶的是，能否进入深度冥思状态，体悟到大封印的内部术式结构的精妙之处，完全取决于个人自身的阵法和符文学水准，是任何外力无法帮忙的，可这个少年才多大？
光明教廷看来出了个不得了的天才啊...
“林顿·科瑞恩，莱斯特王国安普顿郡平民出身，十三岁，数月前被光明拣选，表现出卓越的天资，在极短的时间内增进了大量阵法和符文学知识，并且进入了这次见习维护的学院生名单。”
珍妮大主教看了一眼魔导师的表情，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地微笑着道：“你不觉得，这种奇迹般的学习速度，是只有主对虔诚信徒心灵的圣启才能创造的奇迹么？”
“.......”
罗金斯默然无语，他并不信仰光明神，对珍妮大主教口中所谓的“神启”也是不以为然。
但他确实无法理解一个原本最多只是接受过主日学校基础教育的平民少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足以参与大封印维护的程度，只能认为是教廷的某种开启灵智的特殊神术的效果。
他也不想和一个虔诚的高阶圣职者兼自己的搭档争论信仰这种麻烦的问题，于是没有正面回应珍妮大主教的话，只是问道：“这么好的苗子，现在就让他直面大封印，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深度冥思的状态维持得越久，能够获得的好处就越多，但这是以快速消耗精神力为代价的，以低阶牧师的精神力，又能够支持多久？
倒不如等这孩子晋升中阶，精神力上限提高，对法阵学和神文学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之后，再让他观看大封印的内部术式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珍妮主教笑了笑：“这是安其罗枢机的决定，想必大人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吧，我们这些人就没必要操心了。”
.........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力消耗殆尽的刺痛感终于将林顿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拉扯了出来。
“四十六分钟二十七秒。”
恍惚中，耳边似乎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眼前发黑，持续高速运转的大脑一阵阵刺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胸口烦闷欲呕，林顿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从那宇宙般的符文之海中回到了放着十三颗传送水晶的房间内，正坐在当初触碰的那颗菱形水晶前。
此刻传送间内其他的水晶都已经暗淡下来，只有自己身前这颗传送水晶还散发着光芒。
珍妮大主教，罗金斯魔导师，以及安其罗和邓普斯大魔导师都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维护者也都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神情不一。
圣职者这边除了埃里希双拳紧握，眼中快要喷出火之外，其他维护者多数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和羡慕的样子，魔法师那边更多的是惊讶，不屑、嫉妒以及好奇和探究的眼神。
希耶尔盯着林顿，那双死鱼眼中似乎也能看到一丝不太明显的惊讶和疑惑。
“孩子，感觉如何？”
见林顿终于醒来，作为他的引导者的珍妮大主教松了口气，关切地问道。
她的目光中满是喜悦和自豪之色，安其罗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而他身边的邓普斯大魔导师脸色却有点不太自然。
罗金斯魔导师则站在稍远处，古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在林顿脑海中响起：“宿主初次参悟位面封印内部术式，精神属性值永久+4，法力值上限提高15，阵法学等级+1，神圣符文学等级+1。”
“.......”
林顿一边消化着脑海中多出来的阵法和神文学知识，一边如实地道：“还好，就是头有些痛。”
“只是透支精神力和骤然间接受大量信息的副作用而已，很快就会恢复的。”
珍妮大主教微笑着揉了揉林顿的脑袋，道：“毕竟，你可是这次参观大封印的维护者中，进入‘深度冥思’状态时间最长的人。”
足足四十六分钟二十七秒，除了林顿之外，这届初次直面大封印内部结构的维护者学员中，进入深度冥思状态三十分钟以上的也只有两人而已，魔法师和圣职者学员各占一个，同时还有一位圣职者，两位魔法师没能进入这种状态。
以往几届维护，每次坚持时间最久的学员都是魔法议会这边的魔法师，珍妮大主教已经不记得圣职者，而且还是低阶圣职者在这方面压过魔法师一头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顺带一提，三年前的大封印维护，进入深度冥思状态时间最长的学员便是站在一旁的希耶尔——她足足坚持了将近一小时，创下了近二十多年间的最高纪录。
“这孩子一定是主的恩赐...”
看着这个为教廷争了光，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林顿，珍妮主教心中愈发欣慰喜悦，爱怜地摸了摸林顿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样？第一次看到大封印有什么感想？”
林顿想了想，如实地慨叹道：“难以想象的宏伟壮观，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先贤们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神往，让我不自觉就沉醉在其中了。”
听到林顿中规中矩的感想，安其罗和邓普斯大魔导师都微微点了点头。
在魔法议会内部，曾经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初次看到大封印的内部术式结构时，能够进入深度沉浸状态的施法者，将来虽然未必一定能够有多么好的发展，但若是没有进入这种浑然忘我的深度冥思状态，那么这个施法者此生一定不可能晋升传奇。
数千年来，虽然有极少数例外，但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个规律都是准确的。
“.......”
林顿站起身，看着众人，不由得略微有些恍惚。
刚才，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感想并没有说出口。
虽然不知为何，但自回过神来之后，林顿心中便萦绕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林顿总觉得，位面大封印内部的许多术式结构和原理，都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既视感。
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是那些自己暂时还未能理解的术式也不例外。
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但仔细想来却又完全找不到相关的记忆——就好像有时总觉得身体哪里发痒，又挠不到痒处的难受感。
“难道是之前在那场长梦中看到过，但是醒来之后记忆淡忘了么...？可我在梦境中应该并没有参与过大封印的维护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你在教我做事？
多兰蒂尔城西北，某个小庄园二楼灯光昏暗的书房中。
多拉贡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在一张红木书桌前，一只手拿着一叠资料看着，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动着。
凯瑟琳醒来后，经过哈罗德的初步检查，万幸身体和精神并没有大碍，但让人失望的是，她对自己受袭时的细节描述除了证实了之前的一些推测外，仍然没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于是多拉贡温言安抚一番之后，遣人将凯瑟琳送回了洛佩兹家族。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大哥，下一个带来了。”
闻言，多拉贡轻轻敲击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资料，道：“进来。”
他身后的老哈罗德看了一眼房门，那门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一个斯凯家族的旁支子弟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一副典型的落魄吟游诗人打扮，头上戴着插了几根羽毛的脏兮兮宽檐帽，手中抱着一把陈旧的鲁特琴，神情忐忑不安，看到穿着一身考究的魔法袍的多拉贡，以及他身边那个面容清癯的老者，心里更是咚咚打鼓。
作为一个来到多兰蒂尔没多久的吟游诗人，他上午刚刚从栖身的酒馆中走出来，就被几个年轻的魔法师“请”到了这座郊外的庄园里。
这几个魔法师一路上沉默不语，无论问什么都不回答，让他心里愈发担忧，但却完全不敢拒绝邀请——作为一个只有初阶游侠实力的吟游诗人兼冒险者，见多识广的他当然知道在多兰蒂尔反抗魔法师的下场。
此刻他心中叫苦不迭，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魔法师老爷，只能在心里暗暗向光明神祈祷，是哪位大人心血来潮想要听听吟游诗人的诗歌才把自己请来这里...
正在胡思乱想着，他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抬起头。”
这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吟游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和那个老者对上了目光。
哈罗德看着吟游诗人的双眼，轻声道：“不用害怕，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看着那双黑暗而幽深的瞳孔，不知为何，诗人莫名地感到安心，他的瞳孔开始渐渐放大，头脑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在一种发自内心的倾慕和认同感中应道：“是，我一定如实回答。”
幻术系四环魔法——“魅惑人类”。
这个法术能够控制一个精神力和意志力弱于施法者的人类，施法成功后，施法者所下的命令除非极端违背受术者平日里的观念和行事准则，否则都会对其言听计从。
哈罗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昨天傍晚到深夜，你是否在鲍勃酒馆喝酒？”
“...是的，从来到多兰蒂尔，这几天我都住在那里，因为价格便宜，酒水食物味道也不差，一些老板自创的卡牌游戏也很有意思...”
“很好。那你看一下这几张画像。”
哈罗德打断了对方后面的废话，动了动手指，多拉贡身前的红木书桌上的一叠纸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拿起一般，飞向了那位吟游诗人。
诗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这些画像。
画像显然是用“留影术”绘制，人物栩栩如生，这些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很年轻，年龄大概都在三十岁以下，从他们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衣袍来看，似乎都是光明教廷的圣职者。
而在画像下方是一行行散发着浅蓝色微光的细小字迹，上面记载着每个人的生平简历。
如果有“多兰蒂尔之声”的记者，看到这些画像和简历大概会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些画像上的圣职者基本都是这次大封印的维护员，而且下面的简历比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来的各位维护人员的资料和八卦还要详尽一些。
“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傍晚，这些画像上的哪些人曾经在那间酒馆里出现过？”
“这个....”
如果是平时，看到画像的那一刻，吟游诗人或许会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卷入了魔法师与圣职者之间的冲突中而恐惧不安，但此刻在“魅惑人类”的影响之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和顾虑，甚至没有去在意下方的人物简历，一张张翻看着画像，努力回忆辨认起来。
身为一位多才多艺的吟游诗人，除了音乐和诗学之外，他曾经也学习过肖像绘画，因此观察力和对不同面容的记忆力很好，很快，他便挑出了四张画像，交给了哈罗德：“不会错，这几个人的脸我还有印象，我记得他们昨天傍晚曾经在一楼玩过战棋，而且这两个，哦，尤其是这家伙技术非常好，一直在吃鸡....他和这个漂亮的短发女孩之后先行从酒馆离开了，另外两个又在酒馆玩了一会才走...”
老哈罗德接过对方挑出来的几张画像，在多拉贡面前的红木书桌上排开。
画像上，赫然是林顿、汉考克、夏尔和加文四人！
“哼，果然是圣职者干的...”
“就是这几个神棍，坏了我的事么...”
多拉贡阴沉着脸，随手拿起这几张画像翻看起来。
“...都是参与位面封印维护学习的圣职者，除了典礼圣事部部长，红衣大主教克莱门斯·瓦伦西亚之子，和一个小贵族出身的家伙之外，另外两个提前离开的家伙都是从平民拣选出来的圣职者....”
“等等，这个叫夏尔的家伙幼年生活在多兰蒂尔的贫民窟...？”
“唔，十五六岁粉色短发少女的形象也和之前那个混混的打听到的情报吻合...也就是说，他是最有可能和那些羽化病人有关联的人了...”
“嗯？”
翻到林顿的资料，多拉贡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在林顿的维护学员组搭档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家伙...这次位面封印维护和希耶尔一组？”
回想起昨天在布鲁弗莱被那个克洛缇德家族的少女弄得大丢面子的事情，多拉贡的脸色愈发阴冷起来。
“仔细想想，那时候在训练场上站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这个牧师，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
“哼，原本我不想跟教廷的圣职者计较，不过你既然找死的话...”
“哦，圣职者？”
一个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让多拉贡和哈罗德两人面色同时一变。
一群血红色的蝙蝠突然从书房两边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在房间中聚集在一起，化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房间里的魔晶灯的光芒猛地一暗，墙壁上的金质烛台的火苗也被压到几乎熄灭的程度，数秒之后才又重新亮起。
这个不速之客看起来二三十岁，一身纯黑色的礼服，戴着白色的手套，四肢匀称修长，面容英俊，但脸色苍白到几乎和死人无异，整个人似乎散发出一种冰冷和腐朽的味道。
多拉贡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脸色阴沉地道：“科洛奇先生，你们魔宴同盟的‘暗夜贵族’，都喜欢不打招呼就直接闯进别人的房间么？”
“啊，真是抱歉，小少爷，因为你们外面值守的家伙和门外的警示结界水准差到简直和不存在没什么差别，所以我干脆就直接进来了。——哦，你是思考时习惯喝咖啡的类型么？”
这个被他叫做科洛奇的男子仿佛没有听懂多拉贡语调中的嘲讽，慵懒地倚在桌边，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说实话，我其实更喜欢红酒或者红茶，对了，有茶点么？”。
“.......”
哈罗德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这间别墅外面的警示法阵正是他亲手布置的。
虽然他确实不是很擅长法阵学，但好歹也是个高阶魔法师！
就算是擅长在夜晚隐匿的黑暗生物，能够无声无息地突破自己布下的一层层警示结界进入到别墅书房中，甚至连自己脑内的法师警报都没有任何动静，对方要么是实力高过自己至少两阶，要么就是拥有特别的魔法物品或是独有的天赋技能。
尽管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哈罗德背后还是隐隐发寒——在对方来到书房之前，自己的精神直觉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如果是敌人，自己和多拉贡少爷恐怕早已经无声无息地被秒杀！
“哦？这是维护大封印的光明神走狗的资料...？”
科洛奇并没有注意哈罗德难看的脸色，只是随手拿起桌上的圣职者资料翻了翻，露出了一个略微夸张的惊讶表情：“你难不成要告诉我，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就是你们斯凯家族没能收集到足够素材的原因？”
“哼，不要小看这些兔崽子，很有些古怪...”
多拉贡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将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破魔武器，豁免强效睡眠术，能够扭曲法术的眼睛和速度不亚于疾鹰隼的飞行道具...？有点意思...”
听完多拉贡的描述，科洛奇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情：“需要我帮忙调查一下这些家伙的底细和目的么？”
“不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多拉贡急忙制止。
“哦？”
科洛奇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多拉贡：“怎么说？”
似乎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戏谑之色，多拉贡垂下眼皮，隐藏住眼神中的厌恶，道：“这些圣职者都是教廷和魔法议会甄选出的参与大封印维护的学员，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瞩目，贸然行动一旦打草惊蛇，可能...会给大人的计划带来变数。而且...”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反正到时候....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不错，不错，看来你多少还有点脑子。”
吸血鬼似乎十分愉悦地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让我帮忙调查的话，我或许还要向大人建议，重新审视与斯凯家族的合作计划了。”
“另外，希望你记住，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
科洛奇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原本酒红色的双瞳瞬间变成了墨黑色，仿佛最纯粹的夜，散发出可怖的压迫力！
与他的目光相碰，多拉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仿佛自己全身的魔力都要被那阴冷的眼神冻结了。
不仅是多拉贡，就连哈罗德都有种精神力场被压制的感觉，勉力站在自家少爷身前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和气势，而站在一旁的吟游诗人则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
“我是魔宴同盟的高等血族，阿斯蒂卡亲王大人的眷属，别说你，就算是你的父亲和爷爷也没有资格命令我，希望你下次注意自己的口气。”
“你...！”
多拉贡面色极为难看，但却不敢发作，他很清楚，自己和哈罗德加在一起，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这个吸血鬼的实力，绝对达到了八阶甚至九阶！说不定距离传奇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吸血鬼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就算天资普通，只要能够一直活下去，就可以用大量的时间慢慢提高自己的实力，通过量的积累达到质变，突破瓶颈，而且，活得久的吸血鬼，本身的战斗经验也会非常丰富，一对一的情况下，普通的人类职业者很难战胜同阶的吸血鬼。
另外，这家伙“身后”的那位吸血鬼亲王，可是连自己爷爷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顺路来看一下，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但是缺少的素材，下次记得补齐，否则的话...后果你们也知道的。”
说完，这个叫做科洛奇的吸血鬼的身体突然化为无数血色的蝙蝠，纷纷从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该死的家伙...！”
在最后一只蝙蝠也彻底飞远之后，多拉贡暗骂了一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吟游诗人，对哈罗德示意道：“去看看他的情况。”
老仆人应了一声，走到吟游诗人身边，却发现这家伙正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嘴里还咕哝着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
“这家伙是睡着了？”多拉贡冷着脸问了一句。
“...是的，少爷，而且...恐怕不是简单的催眠术。”
哈罗德查看了下，又尝试了几种解除催眠类的法术和药物，却没有丝毫效果，于是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道：“这应该是阿斯蒂卡家族的独有魔法“真实梦境”，我没办法解除它，只能等待对方自己清醒...”
多拉贡皱起眉头：“自己清醒？要多久？”
老人想了想，道：“抱歉，少爷，很难准确预估对方清醒的时间，但是，一个侯爵级吸血鬼对初阶实力者施放的话，可能这家伙在一个月之内都很难醒过来了，除非让老主人出手...”
“一个月？”
“这是在警告我，计划开始之前都不要再继续深入调查了么...”
多拉贡脸色阴沉得可怕，砰地一拳砸在了书桌上：“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狂妄自大的蝙蝠怪后悔今天的态度...！”
第五百五十章 圣物（三合一）
贤者之塔，1号封印枢纽传送间
正午的观摩结束后，维护者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到明天正式维护开始之前，每一组维护者都需要熟读关于大封印各区域阵法节点的相关资料和维护法则，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同时和自己的搭档在一起进行初步的沟通磨合——当然，维护期间除了不可随意出城之外，议会并不限制维护者们的人身自由，各组人员可以留在地下区域的休息室做准备，也可以和自己的搭档商量去其他地方。
“我想要跟你去光辉大教堂。”
当围绕在林顿身边赞扬和询问各种问题的圣职者们散去后，一直等在一旁的希耶尔走过去，径直对林顿说道。
林顿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呆在魔法塔里，难得出来一趟，比起呆在贤者之塔地下或者回老师的魔法塔，我宁愿去教堂看看。”希耶尔道。
听到她的回答，林顿才想起对方被老师关了好几年禁闭的传闻，于是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就跟我回教堂吧。”
“嗯。”
少女点点头，看起来很是乖巧。
........
离开贤者之塔，林顿和希耶尔两人与一部分中高阶维护员坐上了前往光辉大教堂的马车，与两人同乘的，还有汉考克和他的搭档，那个有着微卷的亚麻色短发的青年魔法师维恩。
顺带一提，其他的几个中低阶学员中，加文和他的搭档海妮，以及埃里希和亚德里安两组都选择了贤者之塔内提供的休息室，夏尔则被一脸不爽的蜜丝缇不知拖去了哪里。
坐在马车上，林顿打开车帘，发现贤者之塔外的真理大道两旁也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以及对着马车用留影晶石相机拍来拍去的记者，所幸因为议会执法队和自律魔偶维持秩序，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
“多兰蒂尔的民众，对每一届大封印的维护人员很有兴趣么？”看着窗外的人群，汉考克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这也是多兰蒂尔和其他城市的不同之处。”
维恩微笑着解释道：“哪怕是这里的平民，也对和魔法有关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贵族和上流社会阶层就更不用说了——大到魔法界发生的大事，小到各位大魔导师的**八卦和花边新闻，都会有不同的报刊和杂志进行报道。”
“原来如此..”汉考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敢情人家并不是来围观圣职者，只是对车队里的魔法师有兴趣...
..........
一路上，通过和汉考克与维恩两人的交流，林顿才知道，这届初次观摩大封印内部结构的圣职者学员中，进入那种奇妙的深度冥思状态三十分钟以上的也只有自己和加文而已，其他人大多都在十几分钟到二十分钟不等，另外圣职者这边的夏尔，魔法师那边的蜜丝缇和亚德里安都没能进入深度冥思状态。
“是么...”
林顿皱了皱眉，蜜丝缇和夏尔就算了，那个健壮得像个战士的魔法师亚德里安也没能进入深度冥思状态让他有些意外，从自己用探查之眼看到的他的面板数据来看，那家伙的实力可不弱，甚至还有“符文学专精”这个专长。
这可是连系统认定为“精英”的希耶尔都不具备的专长——这样的实力和专长，按理说初次见到大封印的内部术式，应该很容易进入沉浸状态才对。
至于希耶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对窗外的风景和人群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发呆，从已经没有焦距的眼神中看得出，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远到哪里了。
她那生人勿进的气场让汉考克和维恩两人试图搭话的努力失败，在略微尴尬的气氛中，圣职者们的马车抵达了光辉大教堂。
因为并非礼拜日，信徒本就不多的光辉大教堂里显得格外冷清，进入教堂后，林顿正打算跟着其他人一起前往圣职者和神职人员静修的后殿区域，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袍角。
林顿回过头，见希耶尔看着自己，轻声道：“第一次来到教堂，我想要四处看看。”
林顿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道：“你不是对教廷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么？”
希耶尔摇了摇头：“只是不怎么喜欢，并不是不感兴趣...不如说挺好奇的，各个地方都想参观一下。”
不喜欢却感兴趣...？
林顿实在搞不懂她的逻辑，想了想，无奈地道：“那我陪你一起四处转转吧，教堂内有些区域没有圣职者陪同的话，普通信徒是没办法进入参观的。”
经过几次相处，林顿也大致明白了这个少女的脾性，好奇心强烈而且我行我素，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让她自己在教堂里乱跑闯祸，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免得这家伙突然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他倒也不怕希耶尔别有用心，光辉大教堂里虽然信徒少得可怜，但圣职者却不少，而且能够值守在一国首都大教堂的圣职者个个都是精英，坐堂主教派尼斯更是诺夏教区总主教，红衣大主教级别的强者，一个小小的五阶魔导士在这里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
于是，林顿带着少女在教堂内四处逛了起来。
.......
从外殿开始，礼拜堂，圣事厅，包括内外大回廊和祭坛上光明之神与众天使、圣徒的雕像在内，希耶尔挨个参观了一遍，但却从始至终都沉默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气氛有些沉闷，于是林顿没话找话地道：“对了，在布鲁弗莱学院那时候，你真的有把握打赢那个叫多拉贡的家伙吗？”
在昨夜夏尔与多拉贡主仆的短暂交手中，林顿大概见识到了这个让玛奇亚斯畏惧的魔二代的实力，虽然对方释放的魔法确实威力十足，但他的实战经验让林顿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对方太菜，还是我其实已经很强了呢...”
虽然阶位与对方差了整整两个大阶，但林顿自忖如果单独对上那家伙的话，自己有在不使用一次性神术的前提下战胜对方的把握。
但对于让多拉贡忌惮的希耶尔，林顿只是大概地用探查之眼扫过她的属性面板，而且意外被对方察觉之后，就再没有去仔细看过。
因此他对于希耶尔的实力只有一个大概的估计，也对她对自己的实力评价有些好奇。
“多拉贡？”
希耶尔歪着头，想了下才道：“很难说，我其实并不怎么擅长战斗。但我的魔力属性刚好对他克制，如果他身上没有什么在我理解范畴之外的魔法道具的话，胜率应该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吧。”
她给出了一个有点微妙的数字，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计算出来的。
“是么...你没有考虑过万一赢不了的话怎么办么？”林顿有点意外：“那家伙可不像是会宽宏大量原谅对自己发起挑衅的人。”
“这个倒是不担心。”
希耶尔摇了摇头：“我虽然未必能够稳赢他，但也有至少不会被他压制到难以脱离战斗的把握。而且...我对斯凯家族的火元素魔法传闻中的一些特性有些好奇——说起来，你之前帮那个棋艺社社长的弟弟驱除体内残留的火焰魔力的时候，不是将那些魔力封存在了一个储能水晶里了吗？那颗水晶可以卖给我吗？”
“哦，那个啊。”林顿自己都快忘了那块水晶了，没想到对方还记得。
事实上，那东西对他没什么用，虽然明知道能够让储能水晶从普通跃升到精良品质，其中封存的魔力一定与普通魔力大有不同，但他一个牧师也做不了什么，于是点点头：“卖给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如果想要解析其中的魔力性质的话，我想要知道实验结果。”
希耶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圣职者会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点点头：“没问题。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旁观我的实验过程。”
说话间，两人来到布道大厅，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圣诗班的悠扬圣咏和说话声，希耶尔停下了脚步，还没等林顿说话便打开了门。
讲坛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大神官捧着一本《圣典》正在讲新约的选段，因为不是礼拜日，下方的信众居然只有寥寥几个人。
但即使如此，老神官讲得依然很认真，他的语调和缓而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似乎讲坛下是几个信徒还是几百几千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在下方，几位信徒双手合握，随着老神官的声音虔诚地祈祷着，他们的神态满足而平和，仿佛得到了发自内心的安宁喜乐。
林顿以为希耶尔会不感兴趣，但没想到她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认真地听了十几分钟，才站起身，对林顿道：“我们走吧。”
林顿跟着她离开布道大厅，讲道的老神官看了两人离开的身影一眼，没有挽留也没有停顿地继续讲了下去。
出了大门并肩走了几步，林顿耳边传来希耶尔的声音：“林顿，你为什么会信仰神明呢？”
“这个....”
并不信仰光明神的林顿心里有些发虚，于是干脆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信呢？”
“因为神明解决不了我的任何问题。”
希耶尔道：“我没办法去信仰一个正体不明的存在，我也不会期许无理由的奇迹或是‘神明’的赐福，祂也无法回答我脑中的疑问，所以理性思考的话，我认为自己没有信仰祂的必要。”
“是么...”林顿品了品，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不过这话他打死也不能说，只能笑了笑道：“教宗阿方索三世曾经说过，比起把信仰当做不重要、无所谓的态度而不去信仰主，比起凭着良心和理性思考有关神明的事情后，仍旧无法决定信仰祂要来的更糟糕——换句话说，‘不能’信仰和‘不愿’信仰相比，前者的罪恶要稍轻一些。”
“是么...我倒是无所谓。”
少女笑了笑，又道：“不过，现在我似乎明白了神明对普通人的意义了。”
“无论如何，人的情感总需要在某些地方获得寄托，这种在我看来无意义的事情，或许真的能够让很多人获得心灵的宁静吧。”
来到内殿区域，少女在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紧闭，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位身穿银色铠甲，手拄长枪的圣殿骑士，即使早已注意到两人的接近也如雕塑般纹丝不动，但站立笔直的强壮身躯却传达出一种“闲人莫入”的气息。
“这里是圣物厅，非礼拜或祭典日并不对普通信众开放。”林顿走到少女身前解释道。
“哦。”
希耶尔应了一声，但是脚下却一动不动。
见到她这幅模样，林顿叹了口气：“你想进去看看？”
“嗯，很好奇。”少女坦诚地点点头。
“你愿意承诺，进去后不去触碰里面的任何东西么？”
希耶尔没有犹豫地道：“可以，我保证，需要我起誓或者立契约么？”
“不用了。”
林顿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对两位圣殿骑士道：“在籍牧师林顿·科瑞恩，我愿意以高级牧师的身份为这位女士担保，并全程陪同参观。”
林顿感觉到两个圣殿骑士如利剑般锐利的目光从面甲后冷冷地扫了自己几眼，并在自己胸前的圣职者徽章上停留了一秒：“可以。”
也没见他们做什么，那扇大门便从中间缓缓开启：“参观时间不得超过三十分钟。”
........
“谢谢你，林顿。”
走进圣物厅，希耶尔再次小声道谢，但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愿意信任我？”
她也知道林顿带自己进来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为自己担保的林顿一定会受到教廷的严厉责罚，万一损坏或丢失了圣物，他甚至可能面临宗教裁判所的审判。
林顿笑了笑：“不用客气。怎么说也是即将共事至少一个月的搭档，这种程度的信任还是有的。”
事实上，在自己当初在贤者之塔下的金属甬道中告知了希耶尔维护任务自己仍旧决定与她进行组队之后，系统便提示少女对自己的好感度提高了30并达到了“友好”，才是林顿信任希耶尔的最主要的原因。
言语、表情和真心都可以遮掩，但系统的好感度不会骗人，根据林顿的经验，达到比“友善”更高一级的“友好”以上的目标，就如在前世游戏中一样，是值得一定程度上信任的存在了——顺带一提，林顿在圣城的大多数好友也只是这个等级，而除了夏尔外，此次多兰蒂尔之行的圣职者同伴大多只是“友善”，埃里希的好感度甚至在不久前从“冷淡”降到了“仇恨”的程度。
而其他参与维护的魔法师们多是“中立”和“冷淡”，安其罗老师、柯蒂学姐和米露珐等少数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等级则是比“友好”更高一级的“亲近”，而自己的扈从劳伦斯则是与“亲近”更高一级的“崇敬”。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圣物厅，因为知道这间圣物厅有不少珍贵的圣物，所以也有些好奇打算看看，顺便带你进来而已。另外信任归信任，但还是再提醒你一句，这种级别的教堂圣物厅的圣物都由圣徒级的圣灵牧师亲自加持封印和神术禁制，千万不要随意乱动或是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我们两个都要倒霉。”
希耶尔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只是看看，什么都不会做的。”
圣物厅很大，里面划分出了整齐的区域，陈列着各种圣物，有打开的纸页泛黄发皱的旧约圣典，有血迹斑斑的圣袍和金属十字架，甚至有如玉般洁白的人类头骨和枯瘦的手臂，绝大多数圣物都洋溢着强大而纯净的圣力气息，而且圣力气息的特征差异较大，显然是来自不同的主人。
每件圣物都被透明的玻璃罩罩住，有些圣物放在雕琢华丽的金属匣中，镶嵌着各色宝石的表面还能够看到一层层封印的痕迹，陈列台下方有一些供信徒参观的简单说明文字和提示陈列台玻璃罩上有神术结界的存在，严禁触碰的警示牌。
这些结界从外面看去似乎只是一层几乎完全透明，其上细小的神术符号在玻璃罩上若隐若现地缓慢流转的浅淡光膜，但林顿能够隐约感知到这层薄薄的光膜中蕴含的危险。
这些神术结界绝不是单纯的防御结界，林顿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妄图触碰，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
林顿开启了系统的探查之眼，映入眼帘的一片片金色晃得他有些眼晕。
这里的圣物，除了小部分是紫色史诗级品质外，绝大多数都是金色传说级！
光明教廷数千年的积累，果然是不同凡响。
正在看系统给出的圣物属性看得目不暇接，林顿突然听到耳边的声音：“林顿，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光明教廷圣物相关的知识和这些圣物的来历吗？我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多。”
“这个...”
林顿皱了皱眉：“我只能告诉你允许被普通人知晓的部分。”
希耶尔点点头：“嗯，这就足够了。”
于是，林顿一边看着，一边随口和少女讲起了关于圣物的知识——这些是每个圣职者都知道的内容，他早已经烂熟于心，而学习过光明教史的话，都会对光辉大教堂多数最出名的圣物有一定了解。
“圣物的品质从高到低，主要分为三大类九等。”
“第一类圣物，是与主直接有关的物品，这种最高级的圣物蕴含极强的力量，在光明教廷里属于最高机密，以我高级牧师的权限，只能够知晓其数量和名称，更详细的资料我也不知道——当然，知道的这些也不能告诉你。”
“第二类圣物，则是与天使和圣灵有关的，力量次于一类圣物，例如盛有大天使长拉法叶圣血的‘光明圣杯’就是二类圣物。这类圣物在品质和用途上的差异很大。”
“第三类圣物，是与光明教廷的历代教宗、圣女、封圣圣徒或极虔诚的正信徒有关的，例如他们的圣体或部分圣体，或是随身的某些神术物品、因相关事迹得到神明降福而‘圣化’的衍生物，这类圣物品类和数量最多，在力量上普遍会小于第二类圣物，但也会有极少数例外。”
“所有圣物的质量都在准圣器级以上，准圣器以下不配被称为圣物。光辉大教堂的圣物厅收藏的圣物以第三类居多，大多数是其自建立以来出现的圣徒的随身圣物和圣髑...”
林顿带着希耶尔，将一件件圣物的来历介绍给少女，这些圣物的主人几乎都是圣徒或殉道后被追封的圣徒，他们的人生经历和事迹是《光明教史》中必须学习的内容。
逛了半个大厅，两人在一件圣物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边角镶嵌了黄金和宝石的玻璃棺材，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一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性圣职者。
她穿着华丽的红衣大主教圣袍，双手在胸前合握，保持着祈祷的姿态，面部神情安然恬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她合握的双手中还擎着一根寸许长的双叶兰草，兰草青翠欲滴，草叶上甚至悬着一颗清澈的露珠，仿佛刚刚才采摘下来。
“圣克里斯汀大主教，在两千多年前的那次地狱魔鬼入侵主物质位面的战争中，她通过“奇迹祈愿”，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净化了地狱九魔君之一的“瘟疫之王”散播在整个诺夏王国的可怕瘟疫而殉道。”
“殉道后，她被教宗格里高利三世追封为圣徒，圣髑就留在了这里，她手中握着的那株的双叶兰草是发动‘奇迹祈愿’时所用的，代表着健康和治愈，从殉道后直至今日，草叶上的露珠每年都会凝结出一颗，可以用来治疗绝大多数法术造成的瘟疫和疾病。”
“奇迹祈愿”是光明圣职者最强大的传奇神术之一，圣职者可以直接沟通光明之神帕伦克尔，并向其祈求自己的愿望，一般情况下，一位圣徒或是拥有圣徒实力的圣灵牧师祈求的愿望，只要不是过分离谱，即使是违背和颠覆某些常识和魔法原理的“不可能”的愿望，都能够借此得到实现，因此才被冠以“奇迹”之名。
当然，这种bug般的神术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视愿望的难易程度，圣职者的生命会被不同程度的削减直至死亡，若是发动祈愿术的圣职者实力不足以达到愿望的效果，许愿术还会汲取施术者的灵魂之力作为养料，因此一些施展了祈愿术的圣职者甚至灵魂彻底消散，连死后进入天堂山转生为圣灵或天使的机会都没有。
林顿对着眼前的圣徒鞠了一躬，他虽然并不信仰光明神，但却对这种不惜舍弃生命去保护和拯救他人的圣者抱有深深的敬意。
“原来如此。”
希耶尔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圣克里斯汀的圣髑手中的兰草：“神术造成的影响居然能在圣职者死后一直存在了两千多年，究竟是基于什么原理呢...？”
“另外，这些圣物是怎样受到‘祝福’的，为什么会自行‘圣化’，形成类似魔法物品的效果？这种效果出现的机制又是怎样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幻象
“这个...”
林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仿佛是神明对于圣职者比魔法师短寿的补偿一般，和相对容易消散于天地间的魔力不同，神圣之力和神术造成的效果相对更加容易长久地留存在世界上，即使圣力的主人身死也不例外——这是它区别于魔力的一个重要特征。
而且，一些圣物看上去确实是因为“虔诚的事迹和行为”而被赋予了十分强大的神圣性，即使圣物的主人生前的实力并未达到传奇。
但直到今天，无论是魔法师还是神学家，都没能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和出现规律，因此林顿也无法回答希耶尔的问题。
“好了...我们走吧。”
林顿最后看了一眼静静沉睡的圣徒遗体，正打算叫少女一起离开，突然感觉到圣克里斯汀大主教手中的双叶兰草像是被微风吹拂一般，微微摆动了一下。
嗯？错觉？
林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株兰草左侧的叶片上悬着的清澈露珠已经滴落在了大主教的手背上！
这怎么可能...？
林顿皱起眉头，这种“祈愈甘露”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滴落，而且会有专门的神职人员进行收取，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疏忽才是！
但紧接着，更加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双叶兰草再次开始摇动，而且这次更加明显，接着，两片狭长的叶片中心居然缓缓地抽出了一根纤细的嫩绿枝条，枝条末端还挺立着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这娇嫩的花骨朵散发出微弱却圣洁的白色光晕，仿佛一只小小的灯笼。
下一秒，洁白的花瓣像是张开的小手般次第展开——
与此同时，林顿感觉到体内一直静静沉寂的艾格尼丝圣骨开始躁动起来，仿佛与圣徒遗体手中的双叶兰草，不准确地说是兰草上的白色花朵产生了共鸣！
怎么会这样？！
林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瓣伸展，纯白光芒愈发明亮的白色兰花，即使隔着玻璃棺材，他也似乎闻到了那已经半开的花朵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清冽幽香。
他这才注意到，这株开花的兰草，和自己体内艾格尼丝圣骨上生长的双叶兰草形态上极为相像！
虽然同为擅长治愈系神术的圣徒，但他体内的圣骨的主人“仁心天使”艾格尼丝，与眼前的克里斯汀大主教生活的年代相差了整整几百年，两人也并非同一圣职者派系传承，按理说，两人应该没有什么羁绊才对。
再加上圣物外的重重圣徒封印，正常情况下绝不应该出现这种共鸣！
林顿下意识地紧张地看了一眼希耶尔，却惊讶地发现身边的少女仍然专注地盯着圣髑，似乎对眼前的异状毫无所觉！
花朵的光芒愈发明亮，在完全开放的那一刻，林顿感觉整个圣物厅都被它散发的光芒所充塞。
“呃...”
林顿身体僵直，身体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定在了原地丝毫无法移动，连嘴巴都无法张开。
这时，花蕊中飘出了三颗在光芒之中仍然显得无比明亮的金色光粒，仿佛那些圣人们施加的封印和禁制完全不存在一般，飞快地穿过了玻璃罩，融入了林顿体内。
......！
当那刺目的光粒融入体内的那一刹那，林顿的意识一阵恍惚，能够感受到那几颗光粒仿佛有意识的活物般，向自己体内的艾格尼丝圣骨“游”去。
恍惚之中，林顿似乎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
广场上黑压压地跪着不少人。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大多都很体面考究，此刻要么正双目紧闭地合握双手面对广场中心祈祷，要么在低声啜泣或用手帕掩着嘴巴咳嗽。
他们面色灰败，皮肤上还隐约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可怕水疱，但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发出骚动或喊叫。
在广场外侧的回廊廊柱、飞扶壁和钟楼上，一个个姿态优雅从容的天使和圣徒的雕像居高临下，漠然俯视着广场上跪伏着的人群。
这地方是如此熟悉，因为自己刚刚才带着希耶尔从这里走过！
“这是...光辉大教堂的中庭广场？”
这时，林顿注意到，大教堂的守护结界已经打开，结界外的天空呈现出令人不快的黄绿色，墨绿色的积云仿佛一条条蛆虫般来回翻卷着，外面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黄色雾气，耳畔似乎隐约能够听到一些痛苦的哀叫声从远处飘来，让人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闷压抑之感。
而在广场正中心，矗立着一座洁白的光明圣坛。
一个二三十岁，穿着红衣大主教圣袍的女性圣职者拄着牧羊人权杖，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慈和与哀伤，以及似乎有所觉悟的坚定神情，带着一众主教和大神官一步步走上了祭坛。
“那是...圣克里斯汀大主教？”
林顿努力辨认着女性圣职者的容貌，发现对方的长相和躺在玻璃棺材内的圣髑完全一样。
教堂的钟声伴随着似乎在天地间回荡着的圣咏之声，空灵而缥缈，每当那女性红衣大主教迈上一层台阶，她身上的光芒便强烈一分，在走到圣坛上后，她的背后已经伸展出了四片仿佛纯粹由圣光构成的羽翼...
“仁慈的上主，我以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全身心地恳求您，降下无尽的治愈之光，让此地一切的邪恶与病苦离您的信徒远去吧。”
随着这个柔和却仿佛响彻于天地间的声音，墨绿色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金色的圣光降落在祭坛上，接着，金色的光雨洒落，照亮了整个城市...
这些雨滴毫不费力地穿透了教堂上方的神术结界，就连林顿也能感觉到光雨也似乎洒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肌肤上——雨滴并不冰冷，反倒是有种似有似无的温热感，墨绿色的天空恢复了湛蓝，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的黄色雾气也随着光雨的落下而消散，内心深处的压抑感也无影无踪，只被无限的喜乐和难言的感动所填满。
......
艾格尼丝圣骨上，那根细小的双叶兰草展开了顶端紧闭的花苞，将好不容易抵达的三颗金色光粒包裹，又重新合上了花瓣，敛去了光芒。
瞬间，眼前的一切景象肥皂泡般消失破碎，仿佛从梦中醒来，林顿感觉到自己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四下环顾，林顿发现自己仍然置身于圣物厅中。
身边，希耶尔还在专注地看着圣髑，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或异样感，林顿却呆呆地凝视着静静躺在透明棺材之中的圣克里斯汀大主教。
他已经注意到，圣克里斯汀大主教手中的那株双叶兰草根本没有结出什么花朵，草叶上甚至依然挂着那颗欲坠不坠的露珠！
.......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如果是幻觉，为何自己的系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林顿看了一眼系统中的时间，发现从进入圣物厅开始，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此刻，距离参观结束还剩下十五分钟左右。
“记得当初刚刚得到艾格尼丝圣骨时，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幻象...对了，还有在‘相位之塔’的时候...”
林顿突然回想起当初第一次翻阅《月神之舞》时，所直面的“自然之心”茵兰蒂娅那仿若蕴含着生命轮回之理的惊艳一剑。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样的幻象...？”
“这些幻象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林顿身体一片冰冷，脑海中划过无数想法和猜测，却摸不到什么头绪。
“怎么了？”
似乎注意到了林顿的异状，希耶尔转过头，看到林顿时，不由得略微惊讶地皱了皱眉头：“你出了很多汗，没事吧...？”
林顿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圣袍湿湿嗒嗒地黏在了身上。
而且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湿润，眼眶中不知何时盈满了眼泪。
“希耶尔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异常状况...也就是说，看到那些幻象的果然只有我一个人...？”
林顿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骇和疑问，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只是看到圣髑想到了圣徒当年的殉道事迹，心里有些不太平静...我们继续逛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静静地躺在玻璃棺材中的克里斯汀大主教，带着希耶尔转身离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已经明白窍门了
之后，两人继续将圣物厅内所有的圣物都看了一遍，但看到的其他圣物都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从圣物厅出来后，心不在焉的林顿又带着希耶尔，在教堂内殿供识字的信徒和神职人员借阅的藏书室内转了一会。
在林顿这个圣职者的陪同下，少女在这里借到了一本《圣典·新约》和一些神学相关的基础书籍，然后提出想要找个安静的房间看会书。
虽然有点好奇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对神学有了这么大的兴趣，但已经心事重重的林顿也懒得多想，反正那些书本来也不涉及什么教廷机密，她想看就随她去好了。
于是林顿带着少女回到了圣职者和神职人员的住宿区，然后让神职人员给希耶尔在自己隔壁安排了一个房间。
“你就在这里看吧，那些书不能带出教堂，看完了之后记得还回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顿关好门，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无论是从体感还是系统的属性面板来看，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状态和不适感，只是体内艾格尼丝圣骨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有些暗淡的圣骨现在变得如玉般莹润，表面生长的双叶兰草也长长了些许，中心的洁白花苞紧紧合拢，内部隐约能够看到闪烁跳动的微光，闪烁的频率与自己的心跳完全契合。
“果然，那时候根本应该不是什么幻觉，圣骨确实发生了某些我无法理解的变化...”
确定了这一点后，林顿心里愈发不安，他总觉得艾格尼丝圣骨和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的契合度变得越来越高，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心里也没底。
林顿甚至有些想要跟安其罗老头坦白求助的念头，可很快又被自己掐灭了。
艾格尼丝圣骨是自己瞒着拉斯福特偷偷留下的，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它在自己体内，可一旦告诉安其罗，先不说老头会不会“秉公执法”把自己给办了，仅仅是解释自己究竟是如何在两位埋葬者和一位资深大主教这种高层圣职者的眼皮底下将其隐瞒下来的方法，就很可能暴露自己有别于其他低阶圣职者的一些特别之处。
最糟糕的情况下，暴露出系统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哪怕是安其罗这个自己在教廷里最为信任的老师，林顿也暂时没有打算向他坦白。
他也想通过旭日之心询问一下柯蒂利亚，但柯蒂学姐毕竟和宗教裁判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她没有想要害自己的主观意图，也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唉...现在就算瞎想也于事无补，等回到圣城，得去图书馆查阅一下艾格尼丝和克里斯汀大主教的资料...”
良久，林顿叹了口气，取出了大封印联合维护小组发放的水晶身份卡，将自身的精神力输入其中。
“身份验证成功，确认为圣职者组13号林顿·科瑞恩维护员。”
刷——
巴掌大小的水晶卡内部那纷繁复杂如集成电路般的阵法线条闪烁了下，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场笼罩了林顿身体表面，大脑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卡片内存储的大量清晰的信息和情报出现在林顿的脑海之中。
“这是利用类似心灵链接的法术原理做出的效果么...确实比起纸质或投影更方便，而且能够降低被监视而泄密的可能...魔法议会的技术力真是不同凡响。”
略微在心里感叹了下，林顿便开始直接在脑内意识中阅读封印维护的相关资料和注意事项——这种最新的技术手段虽然能够在意识之中对信息进行处理，但并不像自己的系统那般bug，可以直接填鸭一样将信息一股脑灌入自己的大脑并使其理解掌握，还是需要自己去进行阅读和学习理解。
林顿发现这水晶卡里面的内容比想象中多很多，仅仅是注意事项的条文就有一大堆，而相关的阵法和符文学知识虽然更加复杂，但却是自己经过安其罗老头的恶补之后刚好能够理解的程度。
“这难不成是老师亲自为我量身挑选的内容...？”
林顿沉下心来细细地看下去，虽然开始时还略有些吃力，但随着时间流逝，进入状态后理解起来反倒是愈发顺畅，有时候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某些术式结构和阵法范式，但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见过一般，自然而然地就能够理解掌握，有时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是在梦境里那十年的积累么....？”
林顿暂时抛开了对圣物厅内发生的异状的忧虑，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其中。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敲自己房间的门。
“可以打扰一下吗？”
“希耶尔...？”
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林顿站起身，打开门。
水蓝色长发的少女正站在门外，她还是一身松垮垮、皱巴巴的法袍，手中抱着的一摞书本，见林顿开了门，便直截了当地道：“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资料上的一些问题。”
林顿皱了皱眉头：“你把资料都看完了？”
“嗯，已经看完了。还有这些书也是。”少女点点头。
林顿抽了抽嘴角：“你的速度还真是快...”
不过说起来，拥有超速思维的希耶尔，在短时间内看完这些书应该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把少女让进房间，给她倒了杯茶，林顿随手弹出一根光之索，将一旁的一张椅子拽到桌前：“坐这里吧。我这边的资料还有一些没看完，可以麻烦你稍等一下么？”
“嗯...你的法术掌控力果然挺不错呢。”
希耶尔走到书桌前，将书本放下，左右环顾了下房林顿的房间，又问道：“你们圣职者的房间都是这样吗？太整洁了反而让人不太自在....对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能看的书？”
林顿还没有回答，她便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一叠纸。
“青蛙...王子？这是...”
“哦，那是我写给孩子们看的童话故事。里面还有些儿歌和谜语。”
林顿看了一眼希耶尔手里的纸，道：“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拿那个打发时间。”
这些故事都来自林顿前世童年的记忆，打算回去送给米露珐的伴手礼，之前的一些故事都送了花妖精萝雅，这批还没来得及写完，所以放在了书桌上忘了收拾。
“童话？很久没读过了，我会慢慢读读看的...”
少女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在林顿身边坐下，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了起来。
说是慢慢读，但她翻页的速度还是极快，几乎是一两秒钟就翻过一页。
“这故事有点意思...但从魔法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巫毒诅咒还是恶意变形术，都不可能将一个人类变成青蛙这么久的时间....”
“拇指大小的姑娘？应该是一种体型较小的花妖精或者草妖精吧...”
“....穿上后就不能脱下，会不由自主地不停跳舞的红鞋子？唔...从即使砍下主人公的双脚也无法停止舞蹈，以及之后天使介入的情况来看，这鞋子很可能与地狱里的魔鬼有关...”
“这个《渔夫与魔鬼》写得比较失真——真正的魔鬼可不会那么蠢。嗯...这个阿拉丁的故事倒是挺有趣，这个所谓的‘灯神’，应该是被某个强者俘虏后被迫签订特殊契约，然后封印于魔导器内的元素类精怪吧...因为属于神奇生物的一种，所以会有一些比较特别的能力...”
她一边翻，一边小声嘀咕着，无论哪个故事，都要从魔法合理性的角度吐槽一番，听得林顿一头黑线。
照这个速度，这叠纸似乎也看不了多久。
林顿摇了摇头，也不管她自言自语的咕哝，将心神沉浸在了自己身份卡中剩下的资料里。
.......
“呼....好了，你刚才想跟我讨论什么问题？”
直到把所有的资料全部看完，林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少女。
但他却看到希耶尔还在呆呆地捧着自己写的那叠纸，整个人一动不动。
“嗯？”
林顿有些意外，按照希耶尔的阅读速度，那些故事应该要不了几分钟就能翻完才对。
他有些好奇将目光投向少女手中的那页纸。
纸上写着：“1+1在什么情况下等于3？”
哦，林顿恍然，这是他一时想不出什么童话故事，随手写上去凑数的几个小时候见过的脑筋急转弯——当然，为了防止阅读者直接看到答案，答案被他写在了最后一页。
“等于3？...不可能...如果等于3，算学就会被完全颠覆，就连魔法的公理和基本结构也无法成立...不，不如说，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
希耶尔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思索，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绞着自己翘起的发梢，嘴里似乎还咕哝着林顿听不太懂的东西。
林顿哑然失笑，对少女道：“这是给小孩子出的脑筋急转弯，你不要钻那种牛角尖，尝试着用非常规的思路去考虑答案就好...”
“给小孩子出的...？”
希耶尔瞪大眼睛，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一般，但听到林顿后面的话，她又不甘心地低下头思考起来。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不确定地道：“如果把2定义为数量3，把3定义为数量2的情况下...1+1可以等于3...”
林顿耸了耸肩：“所以说你想得太复杂了，1+1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3啊。”
“！！！”
希耶尔整个人愣住了。
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居然会是这种狗屁答案，但是又好像没什么毛病？”的表情。
果然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脑筋急转弯这种东西啊...
那除了童话之外，我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出一本脑筋急转弯大全？林顿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
沉默了片刻，希耶尔低下头，又将手中的书翻到了下一页。
“有一只青蛙可以跳得比贤者之塔还高，请问是为什么？”
“青蛙？”
希耶尔手指搅着自己的发梢，皱着眉思索起来。
“包含魔兽种在内，应该没有任何一种蛙类可以跳超过7亚矩...哪怕是最擅长跳跃的特拉维斯跳蛙，垂直弹跳高度也...”
“不，不对，根据上一题来看，这种问题要用打破考虑常规的思路去考虑...”
她玩弄自己头发的手指突然一停，猛地抬起头，很笃定地对林顿道：“我知道答案了——因为那只青蛙是被人带到了贤者之塔的塔顶，在那里起跳的话，就可以跳的比塔高！”
说完，她充满自信地看着林顿，似乎在等他点头。
林顿笑了笑：“也不能算错吧，不过我的答案是——贤者之塔只是一座塔，根本不会跳。”
“！！！”
希耶尔自信的表情瞬间崩溃，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接受却又无法辩驳的复杂情绪。
“...我已经明白窍门了，再来试几题...”
她一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斗志昂扬的神采。
这家伙居然会对脑筋急转弯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感兴趣...？
林顿冒出一滴冷汗，赶紧劝道：“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不是还要跟我讨论今天的资料么？那些脑筋急转弯你这些天拿去慢慢看吧——答案我都写在最后一页了。”
“...好吧。”
希耶尔想了想，有些不太甘心地点了点头，随手抬起一根手指一划，在空气中划开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黑色缝隙，将手中的那叠纸塞了进去。
林顿挑了挑眉，看到这随身储物空间，他才想起眼前的少女还是个罕见地精通空间魔法的精英魔导士。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了解一些神术阵和神文学的知识，可以请教你吗？作为回报，我也会解答你关于魔法基础知识的疑问。”少女道。
“当然...”
林顿没有什么意外——光明教廷并不禁止魔法师和学者对机密级以外的基础神文学的学习研究，毕竟，如果没有真正的信仰，即使了解了这些知识也不可能使用光明神的力量，不如说，大封印魔法侧的维护人员反而需要了解一些神术相关的知识才能更好地与自己搭档的圣职者配合，反过来圣职者也是如此。
而若是真的能够使用神圣符文的力量，就表明对方一定是发自内心地信仰了光明神，那对教廷来说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结果...
“不过，想要学习神文学和神术阵法学，需要先有一定的神学基础知识才能够更好地理解，你...”
“没问题的，那些东西我刚才从借的书里已经大致了解了。”希耶尔指了指桌上那一摞书。
“.......”
林顿这才明白希耶尔之前借书的目的，敢情这家伙早就计划好了...
........
于是，林顿开始从头教希耶尔神文学和神术法阵学的基础入门知识。
越是教，林顿越是对希耶尔恐怖的学习能力感到惊叹——他敢说，希耶尔一定是老师最喜欢教又有些害怕教的那种学生。
无论是什么神文的含义，她根本不需要自己说第二遍就能够立刻理解、掌握并举一反三，甚至能提出一些很深层次的疑问——这些提问有些是站在魔法师的角度提出的，林顿之前甚至从未想过。
虽然以他现在的水平也难以给出让希耶尔满意的回答，但在解释和探讨的过程中，林顿也感觉到自己对这些神术知识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这让林顿的心情也变得稍稍好了起来，将之前心中的不安先暂时地放在了一边，不知不觉间沉浸在了其中...
教完初级神文学，林顿又开始继续教初级神术阵法学，即使感觉到室内光线有些昏暗，两人也没有停下来，只是打开了魔晶灯继续探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咕咕咕”响个不停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专注气氛。
林顿看着希耶尔，少女也抬起头看着林顿。
“身体提示需要进食的声音。”
肚子大叫的少女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平静道。
“你直接说你肚子饿了不就行了...”
林顿扶额，看了看窗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又瞥了一眼系统时间，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了么...”
林顿这才感觉到一丝饥饿感，中午吃的那碗焗饭早已消化殆尽，只是方才太过于专注，忘了要吃晚饭这回事。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空间包裹里拿些系统烹饪填肚子，却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些烹饪都在之前在相位之塔内的种植园里，和老矮妖奇酷比做交易拿来换东西了。
无奈，林顿站起身，对希耶尔道：“我去餐厅找点吃的，你就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有点危险，你闪开一点
“抱歉，牧师大人，本教堂的餐厅在晚上九点以后就不再供应晚餐了。”
负责教堂内餐饮的老修士有些为难地跟随着一路从餐厅踱步到厨房的少年圣职者和他身边跟着的蓝发少女，想了想，又道：“如果您需要的话，这边可以安排厨师为您做一些夜宵，但需要一些时间...”
“咕咕咕~~！”
仿佛对此抗议一般，希耶尔肚子大叫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林顿有点尴尬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她一脸没事人的表情，不过比起平时更像是装的。
“算了...”
厨房里很宽敞，各式厨具齐全，林顿看着已经为第二天准备好，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种食材和调味料，摆了摆手：“这厨房可以借用一下么？我自己做一点就可以。”
这话一出，不只是老修士，连希耶尔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圣职者会做料理的可不多，做得像样的就更少了，何况是这么年轻的少年牧师——教堂内食物的准备都是由神职人员负责的，神官老爷们可不会将宝贵的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
将唠唠叨叨、担忧不已的老修士打发走，林顿向一旁的少女道：“时间太晚了，就随便做点便饭，可以吗？”
“好。”
希耶尔点了点头：“我对食物口味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林顿笑了笑：“放心，我对烹饪还有点心得，不会很难吃的——你稍等下吧，很快就好。”
于是，少女就那么站在灶台前，带着一丝好奇地看着林顿用十分麻利的动作开始处理食材。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料理？”
“杂烩饭，加一个巧达浓汤。”
林顿手中不停地将最后一个土豆削好了皮，又拿起一块豕齿兽里脊。
“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吗？”
“嗯...你如果闲着没事，就去把那边的番茄洗一洗吧。”
林顿一边细细地切着豕齿兽里脊肉，一边随口道。
“哦。”
希耶尔点点头，看着案板上的番茄，想了下，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颗清澈的水球凭空从她指尖出现，迅速变大，然后划过一道弧线冲刷过案板，将几个番茄都包裹在了其中。
少女转了转手指，只见所有的番茄都像是陀螺一般滴溜溜地在水球里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
十几秒后，希耶尔挥了挥手，那比篮球还大的水球瞬间消失，几个干干净净的番茄掉落在案板上，还在不停地旋转着。
“洗好了。然后呢？”
“呃，干的不错...嗯...接下来你把这些番茄和我刚刚削好的土豆都切成丁，混在一起放到你手边的那个盘子里。”
看到了整个洗菜过程的林顿冒出一滴冷汗，这才想起来，这家伙除了精通空间魔法之外? 还是水元素亲和的体质...
对她来说? 控制水流应该和自己操控圣光一样? 是如同呼吸本能般简单自然的事情吧。
希耶尔皱了皱眉：“切成丁？是指等大的正方体吗？具体需要切多大？棱长0.5里矩（cm）？还是1里矩？”
林顿一头黑线：“不需要那么精确，大概大拇指甲盖大小的就好。小心不要切到自己的手。”
“明白了。”
少女从刀架上取下一把菜刀，开始切起番茄来。
但她显然之前从未切过菜，动作缓慢、生疏且笨拙? 没多久? 林顿听到轻微的“嘶”地一声吸凉气的声音，抬起头? 见希耶尔面无表情地将流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吮吸着。
林顿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锅铲，走过去拉下少女的手? 只见手指上鲜血立刻滴落下来? 似乎切得挺深。
林顿手中亮起一道圣光，那道不住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你还是去那边等着吧，我来切。”
“.......”
希耶尔看着林顿手中熄灭的圣光，缩回手指摇了摇头：“不? 我可以的。”
她放下右手的菜刀? 将几颗番茄和土豆在案板上摆放整齐，然后闭上了眼睛，将手放在了番茄：“有点危险? 你闪开一点。”
“？你要做什么？”
林顿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刚打算开口阻止，就看到案板上方的空间似乎开始微微扭曲波动起来，接着，十几道极细的黑色细线在少女的手掌下一闪即逝。
数秒后。
哗啦...
案板上的番茄和土豆像是被无形的锋刃切割一般，无声无息地裂成了齐齐整整的小块，番茄的汁水四处流淌。
“呼，完成了。”
希耶尔如释重负地看着案板上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顿抽了抽嘴角：“刚刚是...小次元斩？”
“没错。我控制了力道，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拜托...下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前先跟我打声招呼....”
林顿沉默了片刻，无力地叹了口气，虽然之前曾经在书本上看过相关的资料，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小次元斩这个5环空间系魔法。
所谓小次元斩，是魔法师通过切割空间，进而对空间内存在的物质甚至能量体造成伤害，因为是直接作用于空间层面的法术，因此再锋锐的利刃都无法与之相比——好在小次元斩长度有限，所以尚且可能通过灵魂直觉或法师警报事先躲避，若是7环空间魔法大次元斩的话，除非是同样精通空间魔法的高阶魔法师，或是有类似中短距离瞬移的技能或者抗魔性极强的装备，否则几乎无解。
但空间魔法本就以难以控制，即使是小次元斩，施展时也需要进行极为复杂的运算进行定位，否则一旦空间坐标计算稍有偏差，很可能伤及无辜甚至施术者本人，更别说用来做切菜这种细微操作了。
不知道当年创造这个魔法的法师，如果知道她的魔法被后辈用来切土豆和番茄会作何感想...
林顿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盘子，想要将切好的蔬菜丁盛到里面。
但却只拿起了一半。
“.......”
看着这断面极为整齐的瓷片，林顿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喀嚓”一声，大半个灶台也斜斜地断裂开来，切好的番茄和土豆丁连着下面四分五裂的案板、厨具一起噼里乓啷地掉在了地上...
........
半小时后。
“好，完成了。”
林顿将热气腾腾的杂烩饭和巧达浓汤端到了桌上，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希耶尔各盛了一碗：“唉，等下还得去赔灶台和餐具的钱，这顿饭真是血亏...”
在毁掉了灶台和厨具之后，林顿无奈地换了另一个灶台重新准备食材，并且禁止希耶尔再插手帮忙，飞速地做好了这两道料理。
“是我弄坏的，等下我来赔就好。”
希耶尔安静地坐在桌前，不在意地道，她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两道料理，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的光彩。
虽然长期呆在魔法塔里，但她并不是没有吃过美食的乡巴佬，她的老师露菲娜对料理的要求也很高。
这两道料理看起来与大多数餐厅里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散发的香气却十分特别。
但不可否认，这香气相当刺激她的食欲——尤其是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的情况下。
少女的肚子叫得更加大声了。
“尝一尝吧。”林顿自信地笑了笑。
“嗯，我不客气了。”
少女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杂烩饭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没有很大的反应，但她的大眼睛里眼瞧着渐渐冒出光来。
“怎么样？好吃吗？”
点点头。
大脑不由自主地飞速转动，少女几乎是一瞬间便明晰了这道杂烩饭的配方和用料——事实上也无需解析，林顿做这两道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
但让少女无法理解的是，这些简单的食材和和佐料合在一起，居然能够出现如此恰到好处的效果——这味道太过完美，几乎让她有种任何食材、调味料的用量、火候等因素差之毫厘都会谬以千里的感觉。
但林顿烹饪的时候却是如此轻松随意的状态，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如此精准的搭配...
“没有长时间大量的练习很难做到这个地步吧...是巧合，还是说他真的是对烹饪天赋异禀？”
少女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但此刻她却并没有太在意——不可思议地，她现在只想好好享受面前这碗杂烩饭。
这对于口腹之欲的要求向来很低的她来说，可以说是相当难得了。
“那就好。”
林顿笑了笑，也坐在希耶尔对面吃了起来。
因为有点顾忌希耶尔的超速思维分析，因此他并没有使用具有各种增益和回复效果的系统料理配方，只是随意做了两个家常菜，但已经达到高级的料理技能，可不是初级和中级可以相比的。
林顿有自信哪怕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吃遍山珍海味的魔法师和大贵族，亦或是信仰坚定、清心寡欲的苦修士，吃到他做的料理都会不同程度地沦陷其中。
........
吃完饭，两人去找老修士赔偿了灶台和厨具的损失。
因为希耶尔坚持由自己来赔偿，林顿自然也随她，反正本来就是她自己弄坏的。
少女询问了各种材料的价格后，支付了一个精确到铜币的数额，并且表示这是自己经过“计算”后的结果，其中还包括了各类食材和调味料的消耗（目测），误差应该不会超过五个铜子。
“好了，咱们回房间继续吧。”
也不去理会一脸便秘地收下了钱后，听到这句话又开始用有点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和林顿的老修士，少女拽着林顿的胳膊，向后殿神职人员休息区走去。
“我说，刚才那个老神甫一定是误会了...”
回到房间，林顿无奈地对少女道。
因为营养充足，现在身体年龄不还不到十四岁的他外表看起来已经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个年纪，对于很多上流社会的子弟来说早已是游戏花丛的老手了，而圣职者虽然并不禁止娶妻生子，但若是生活作风不检点，也难免被人指责诟病。
“无所谓。我并不在意。”少女坐下，向身边的椅子拍了拍，示意林顿赶紧过来。
“你知道我在指什么啊...”林顿一脸黑线地过去坐下翻开书本：“你不在意我倒还有点在意呢...”
如果那老神甫是个大嘴巴的话，他虽然问心无愧，也未必会受到什么惩罚，但被教堂里的其他圣职者和神职人员指指点点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知道啊。”少女揉了揉眼睛：“不过，原来神职人员也会有这些无聊的想法么？我还以为他们脑子里只有光明神——算了，比起这个，你还是继续教吧。”
“.......”
林顿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这些，继续向对方讲解基础神术阵法学。
但他很快发现，没听多久希耶尔便沉默了下来，不再回应自己的讲解。
“？希耶尔？你在听么？”林顿奇怪地看向对方。
“zzz.....”
睡着了啊喂！
.......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睁着眼睡觉的啊...”
看着坐在椅子上，半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眼，很有规律地小幅度点着头的希耶尔，林顿惊奇之余又有些无语。
少女的眼睛瞳孔失去了焦距和高光，如果不是还有细微的鼾声，看上去还真有点渗人。
“喂，希耶尔，醒醒...”
林顿试着又叫了两声，轻轻推了推她，对方并无回应，仍然沉沉地睡着。
“说起来，这家伙之前好像说过什么自己因为超速思维的关系整天失眠，睡不好觉的吧...？这不是睡得挺快挺死的么...”
林顿又打开探查之眼看了看，确认对方确实只是睡着了并不是什么其他情况之后，放下心来，又仔细看了看少女的侧脸。
他之前并没有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过这个少女的面容——近到自己甚至能微微感受到少女的吐息。
浅蓝色的瞳孔如薄冰般清澈透明，修长的睫毛带着优雅的弧度在眼球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秀挺的鼻子，稍显清淡的双眉和缺乏血色的嘴唇，脸颊上还能隐约看到桃子一般的绒毛，轮廓完美的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深蓝色泪滴型宝石耳坠，在魔晶灯柔和光芒的映照下，闪烁着属于魔法物品所特有的淡淡光辉。
总之，虽然被浓重的黑眼圈破坏了一些形象，但不得不说，这个少女得五官其实十分精致，细心打扮一番，应该会相当惊艳耐看吧。
叹了口气，林顿收回目光，站起身，用光之索轻柔地捆住少女的身体，将她从椅子上小心地移到了自己的床上。
即使如此，希耶尔也并未醒来，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略带不满地咕哝了几声。
“好歹算个美少女，在陌生异性的房间里，居然一点警戒心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对我太放心，还是单纯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
也说不定，以这家伙的性格，就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也不会在意...？
顺手给她盖好了被子，林顿摇了摇头，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去隔壁自己原本给希耶尔准备的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