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空间震
蓝月城
下午三时，圣索尔兹大教堂钟楼上的大钟被敲响，钟声在此刻一片猩红的阳光下也不复往常的清越悠扬，显得沉闷而压抑，仿佛敲击在蓝月城每个城民的心头。
将教堂内的各项事务安排处理完之后，林顿带着几位驻堂神官再次登上了城楼，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整个蓝月城中大部分组织和团体的精锐战力。
城墙上的城卫军们静静地注视着科瑞恩大主教和布兰登伯爵，目光中是满满的信任和自豪，仿佛只要那两个身影还在，他们就无所畏惧。
作为蓝月城中的最强者，他们明明可以独善其身，逃离蓝月城，前往守备力量更强的大城市避难事实上许多贵族和战职者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他们没有逃走，而是站在了无力逃亡的绝大多数民众们前方，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个城市。
这样的圣职者和贵族，值得他们为之追随。
........
林顿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城里，看着城内正在忙碌准备的后勤部队，眼中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这场景，和当年自己参加第一次牧师晋升考试时，守护沃鲁恩城的任务有些相似啊，可惜，这次的对手可不是北方兽人这么简单了...
虽然城卫军们队伍严整，而且在经过了牧师们的各种光环以及嘴炮的加持后，士气也正旺，但林顿心里很怀疑，在空间震来临之后，还有几人能保持现在这种状态。
这些士兵和战职者们都已经装备上了最好的附魔祝圣武器，每人身上都带有能够伤害黑暗生物，治疗自身伤势的圣水，在这方面，林顿没有藏私，而是将自己这些年以炼金术制造的装备和道具，几乎毫无保留地拿了出来，发放给了能够使用的人以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藏一手的必要了。
最后，林顿与城主最后例行勉励了士兵们几句，但说实话，在林顿看来，哪怕拿上了最好的武器，这些普通士兵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仍然没办法起到太大作用。
“说起来，如果是上辈子看的小说里的话，现在的情况下，主角应该会趋利避害，或是在这样的混乱中抓住机会使出各种手段大捞便宜，才应该是‘正确’的操作吧？”
自己这种做法叫什么来着？圣母？
可不知为何，林顿现在感觉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确实，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所有行动都以自身的利益为绝对优先，我想要保护眼下值得自己珍惜的一切。
或许，正因为有时会做出并非纯粹以个人利益为优先的“愚蠢”选择，人类才之所以是人类，而不是别的什么存在吧。
“要来了。”
四十多岁的魔导士贝纳德眺望着天空，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地突然开口道。
他是亚当斯会长的弟子，在自己的老师不告而别后，作为副会长的他现在得到了公会最高的权限，同时行动也被城主隐隐地监控起来，显然是担心他也效仿自己的老师来个脚底抹油。
别无选择的他只得闷起一口气，使尽了浑身解数，用科瑞恩大主教和城主提供的最后一部分法术耗材，总算将魔法结界在魔法议会大魔导师们预计的空间震开始前艰难地爆肝了出来，虽然因为材料、时间以及水平的限制，结界比计划中降低了好几个防御强度等级，但好歹应该勉强能用至于能支持多久，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听到贝纳德的话，其他人或是茫然或是忐忑地看向天空。
明明刚过正午，天色却越来越暗，乌云中翻滚跳跃的暗红色闪电如同粗长的巨蟒般，空间中闷雷般的轰鸣声也越发巨大和频繁，硫磺的味道越发浓重，让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口鼻。
听着那一声紧似一声的雷霆声，人们跪在家中或是的教堂祈祷大厅里，将内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祈求都化作了虔诚地祈祷。
“可惜，如果能够掌握信仰之力的转化方式...”
林顿有些遗憾地想着，这些年，他虽然也在摸索信仰之力的本质以及转化光明圣力的方法，但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否则的话，若是能够将城市中心中信徒们的祈祷之力收集起来加以利用，自己的把握会比现在大很多吧...
正想着，突然，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巨响，整个空间仿佛地震了似的，毫无预兆地猛然震动起来。
和普通的地震不同，这种源自空间相位层面的震动传递出一种空间倒错的眩晕感，令人感到异常难受，即使是林顿和布兰登伯爵，猝不及防下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体不甚强壮的贝纳德更是面色一白，差点摔倒。
接着，所有人看到了自己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可怕景象。
伴随着刚才的震动，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天空与大地开始扭曲、错位，而刚好处于扭曲处的任何事物，无论是坚固的房屋、树木或是金属，还是柔软的布料、**，都没有丝毫阻碍地一同被瞬间扭曲、断裂！
“啊啊啊！！”
一位士兵愣愣地看着自己握着武器的手臂毫无征兆地就这么错位并整齐地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呆滞了一瞬，才发出带着恐惧和痛楚的惨嚎。
这时，一阵阵似沉闷，似尖锐，语言几乎难以形容，却令人无比心悸的刺耳摩擦声响起，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片奇怪的“云朵”。
这些云朵忽明忽暗，闪烁着如同极光一般绚丽的光彩，看起来极为美丽。
但林顿立刻看清楚，那并不是云，而是隐隐约约以无数充满玄奥的神术与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号组合连接所形成的某种人工造物！
“空间震开始了！”
贝纳德扶住城墙稳住身体，声音有些颤抖地对城主和科瑞恩主教喊了一声，平时肉眼根本不可见的位面大封印术式结构都暴露在天空之上，他甚至能够看清上面的每一个魔法符文！
但他心中并不以自己能够看到一生难见的景象而喜悦，反倒是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这是非常糟糕的预兆，说明空间震的烈度相当之高，而且震中距离蓝月城也比想象中要近很多！
接着，这些数量几乎难以想象的符文、线条此刻在破坏性的震动下相互挤压，倾轧，如同易碎的玻璃一般相继破碎，化作无数道轻薄而细小的闪光飘落，但还未落在地上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空中，仿佛一个光滑的鸡蛋被无形的尖锥扎出破洞一般，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相位空洞开始在半空中形成，空洞的边缘都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剧烈的电弧围绕的洞口还在不断扩张又不时缩小，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透过被细碎的闪电所环绕的洞口，隐隐能够看到深渊位面的景象，但每个空洞另一端的景象都不尽相同，似乎这些连接主物质位面的洞口彼端，并非是同一层深渊。
很快，深渊位面那混乱狂暴的气息开始从洞口滚滚溢出，近距离被这带着强烈的硫磺味道沾染的大地上，植物迅速萎靡枯死，河流也开始慢慢变黑发臭，魔兽与野兽们红起了眼睛，变得狂躁不安，而那些在原野上游荡的黑暗生物却发出了兴奋嗜血的低吼，开始陆续向蓝月城方向扑来。
受到与自身格格不入的外部位面气息的影响，主物质位面的元素平衡开始紊乱，空间中无处不在的以太和魔法元素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洪流，带动了更大的能量风暴！
这风暴裹挟着一道道咆哮的暗红色闪电，向着不断开裂的大地倾泻而下。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空间屏障的崩裂破碎声，伴随着空间绵延不绝的震动，仿佛如同世界末日降临的可怕景象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神。
“主啊，这到底是....！”
“救，救命....！”
即使之前已经反复告诉过他们可能发生的情况，但面对这种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所有的城卫军几乎都吓得面无人色，有些心理素质稍差些的已经坐到了地上，而普通的城民和后勤队伍更加不堪，不少人发出恐惧的喊叫，丢下手中的活计，开始慌乱地四散奔逃。
这和勇气已经无关，真正直面这种可怕的天地之威，人类很自然产生的渺小无力和恐惧感，是坚定的信仰和鼓舞士气的光明神术也难以遏制的。
一片嘈杂中，布兰登伯爵最先回过神来，凝聚斗气大声吼道：“混蛋，都给我镇定下来，不要慌乱！”
“贝纳德先生，试着开启魔法防御阵，看看还能不能运转！”
林顿也向身旁失神的魔导士用心灵之语传讯道，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空间震的景象，但短暂的震撼之后，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光明守护
“哦，哦！”
贝纳德回过神来，急忙抬起手中的法杖，向空中发射了一枚红色的指令魔法飞弹，飞弹在半空中砰地一声，炸开一蓬明亮醒目的蓝色闪光。
接收到他的信号，所有蓝月城中守在各个魔法节点的公会魔法师们开始启动魔法结界。
布置在城中各处的魔晶石和法术触媒在魔法师们的魔力注入下，同时亮起了魔法光辉，一道道魔力通过法阵的线条连接、汇聚，反应，并引动了更加庞大的魔力，在术式结构的转化下，一道浅蓝色半球形的魔法结界虚影开始在城市上空渐渐浮现，然而，还没等到这半透明的结界完全成型，便猛然闪烁了几下，消散不见了。
“糟糕！！”
贝纳德魔导士脸色发白，握住法杖的手有些颤抖：“估计是某些法阵节点被刚才的空间震破坏，导致能量运转出现问题...”
万幸的是，这种经过魔法议会最新改良过的防御结界一旦出现故障，就会主动断开与魔法师的精神力和魔力连接，使其即使崩溃也不会像魔法师法术施放失败那般反噬自身，否则仅仅是庞大魔力的逆流就足以让启动防御法阵的魔法师们爆体而亡了。
“这边我先撑着，你尽快检修法阵！”
林顿心中叹息，他原本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启光明守护结界，一方面是因为神术结界对魔法和以太元素的稳定效果并不如魔法结界，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之后的续航能力，毕竟，维持一个范围涵盖整个蓝月城的巨大神术结界，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消耗庞大的圣力。
这海量的圣力绝大部分来自于圣索尔兹大教堂多年的积累，但也有一部分是需要由自己以及教堂内的圣职者们自身来支付的，即使他再怎么对阵法结构进行调整和精简以尽可能降低消耗，毕竟也有个极限。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贝纳德魔导士没有在意林顿对自己的命令口气，飞奔离去亲自检修魔法结界的损伤程度，在老师和旅居停留在蓝月城的高阶强者全部离开的当下，他早已经把林顿这个年纪轻轻，却显得冷静果断的大主教当成了真正的总指挥，毕竟，无论是实力还是对当前情势的理解判断力，身为一个高阶圣职者的林顿都要比作为一个贵族和骑士的布兰登伯爵要可靠得多。
林顿不去理会骚乱的士兵和努力重整秩序的伯爵大人，他伸出右手，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柄华丽的银色的长柄十字牧杖。
这是光明教廷圣制所精心打造的大主教权杖，属于品阶相当高的神术装备，又被林顿进行了适合自己的量身改造，即使和系统空间中那些无法取出的高阶系统装备相比品质也不会逊色。
“耀目之辉，炽璨华光，锻之神盾，固以永宁！”
林顿将手中的十字牧杖擎起，牧杖顶端的银色主教十字亮起一道炽白色的圣光，这光芒越来越亮，在数秒钟内便达到了目光无法直视的程度。
接着，仿佛与这道光芒遥相呼应般，圣索尔兹大教堂中心尖顶塔楼顶端的十字架上的光芒陡然间变亮，仪式大厅内，三位辅理主教跪在圣坛前，将自身圣力输入神术阵，启动了由科瑞恩大主教亲自布置的光明守护结界。
圣坛上所有的圣器同时嗡鸣震颤，仪式大厅内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和神术符号自下而上地亮起，圣光汇聚，与整体的神术阵结构产生了共鸣，磅礴神圣的力量向着教堂的主塔楼上方汇聚而去。
大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光芒再次暴涨，庄严恢弘的圣光如海浪一般扩散，化为一道光晕冲刷过整个城市。
空气中那恶心的硫磺味道瞬间一扫而空，仿佛就连那猩红的阳光都被这道神圣的光晕所排开，被这神圣的光芒所笼罩，恐慌奔逃的人们突然感觉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渐渐平息，他们停下了四散奔逃的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圣索尔兹大教堂的方向，看着教堂顶端那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巨大十字架。
“是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出手了！”
眼尖的信徒指着主城墙上那团明亮醒目的炽白色圣光，以及圣光中高举十字权杖的圣职者身影，兴奋地大喊起来。
这时，数道光墙从城墙上各个不同的方向升起，堪堪在混乱无序的能量洪流到来前于半空中连接合拢，化为一个半透明的“鸡蛋壳”，将整个蓝月城囊括在了其中。
沐浴在圣光下的城市变得庄严而肃穆，仿佛不会被任何邪祟所侵染。
“万能的主啊，请拯救我们吧！”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所有人都面对着城墙或教堂尖顶塔楼上那发出明亮圣光的十字架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拼命地祈祷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还好，光明守护结界能够正常启动，主体结构基本也保存得比较完整，防御能力不会削弱太多。”
林顿缓缓放下手中光明退去的主教权杖，看着城墙上满脸喜色的战职者们和城内跪地祈祷的信徒，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之前就已经考虑到神术阵结构在空间震后可能会受到破坏的问题，因此，这次由他亲自主持设立的神术阵拥有一定的代偿机制，只要不是最关键的节点或术式回路被外力完全损坏，都能通过自行修改路线或切断损坏回路，维持结界的正常运行，最多只是神圣之力的运转效率上差一些而已。
而且，这“光明守护”结界不仅能够阻隔外敌的攻击，同时也能够提高结界内部所有圣光使用者的光明神术的效果和威力，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结界内部的元素稳态，使得实力较弱的魔法师们不至于因为元素和以太的紊乱完全失去施展魔法的能力当然，相比纯粹的魔法结界来，神术结界在这方面的效果还是弱了很多。
“科瑞恩主教，那些空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这时，布兰登伯爵皱起眉头，指着东南方向距离蓝月城最近的一个空洞向林顿道。
此刻，这些空洞已经停止了不稳定的收缩波动，相位空洞开辟所造成的空间震也渐渐平息，然而，一个个细小的黑点开始从翻涌着邪恶之力的洞口不断涌出，这些黑点大部分都落在了地面上，也有一部分从洞口出来后，就那么悬停在空中，渐渐地，这些黑点越聚越多，密密麻麻，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片笼罩着不祥气息的灰色污迹和烟云。
“是，是恶魔！”
一个漂浮于半空中，加持了鹰眼术的中阶魔法师，声音有些颤抖：“那些全都是恶魔！南偏东三十五度，距离大约120赛尔矩，它们向这边来了！”
“不要慌，准备迎敌！”
随着布兰登伯爵的声音，守在城墙上的魔法师们握紧了手中的法杖，开始凝聚魔力准备魔法，士兵们也纷纷将科瑞恩主教大人提供的附魔弓弩以及小型魔晶炮调整了角度，对准了东南方向越聚越多的小黑点。
林顿眯起眼睛，精神力瞬间锁定了天空中的一只疾鹰隼，眨眼间，他的视角转换到了高空中，用鹰隼锐利的双眼将远处的那群恶魔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光之审判
“种类还挺齐全啊...”
这群恶魔中，大部分都是相对弱小的原魔和怯魔之类的低阶恶魔，间或也能看到一些身躯健壮得仿佛加大版的银背大猩猩的巴古拉魔，以及有着爬行动物特征，浑身布满水疱和毒腺的狂战魔这样的中阶恶魔，天空中飞行的是长着长长的刺喙，如同放大版的苍蝇一样的喀嘶魔，以及长着美丽的人类女性脸庞，却有着类似秃鹫的身体、鲜红的翅膀以及尖锐的利爪的血腥女妖等黑暗生物，粗略看去，最少有十几种之多。
当然，原魔和怯魔这些低阶恶魔的“弱小”也只是相对来说的，对于并非战职者的普通士兵来说，哪怕想要对付一只最普通的怯魔，也最少需要十人以上全副武装的小队，而且若是对其能力和攻击方式不够了解，几乎一定会出现减员，更不用说其他能够使用各种天赋技能或深渊法术的中阶恶魔了。
恶魔们穿过位面空洞后，并未稍作休整，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它们立刻发现了目标，发出暴戾嗜血的吼叫，纷纷向着蓝月城这个最近的人类城市铺天盖地地蜂拥而来。
虽然那里有着它们最为厌恶的光明之神的神圣气息，但和魔鬼不同，混乱邪恶化身的恶魔们天生便是为破坏和杀戮而存在，它们从不对战斗抱有畏惧，也懒得思考太多，既然发现了能够破坏的事物，那么便遵循本能将其彻底摧毁，将那座城市中的一切作为食粮，让整个城市化为死亡与绝望的废墟！
“主教大人？”
林顿观察片刻后，便将精神力从疾鹰隼身上收回，接着运转圣力，朗声道：“前面的恶魔和黑暗生物主要有十三种，我现在将其中一些恶魔的特征、战斗习惯以及弱点简单说一下，包括等下战斗时的攻击顺序和策略，请各位务必认真记住....”
“首先是绿色皮肤，长着长角，面孔类似蝙蝠的夸塞魔，这种恶魔的主要攻击方式....”
林顿的声音十分平静，带着一丝神圣的意味，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城墙上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名光明圣职者，恶魔学是必须要深入研究了解的一门学科，即使林顿并未加入过宗教裁判所，但对于恶魔的种类还是知之甚详，就算没有探查之眼，他也知道大部分这些恶魔的攻击方式和弱点。
林顿平静沉稳的态度和对前方恶魔的了解像是给其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包括城主布兰登伯爵和贝纳德魔导士在内，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科瑞恩大主教的话，唯恐漏掉了一个字。
“....另外，弓箭手优先用火属性附魔箭矢攻击那些背上有着巨大瘤体的怪物，攻击他们背上的红色肉瘤，尽量不要让它们接近城墙....”
随着林顿的声音，恶魔们距离蓝月城也越来越近，很快，城墙上的大部分士兵都已经能够大致看清位于最前方的恶魔的身体轮廓了。
和训练有素的军队不同，这些来自深渊的生物们的进攻毫无章法和阵型可言，但它们所散发出的那种毫不掩饰的嗜血、混乱与残暴的气息，即使还未真正接触，就令这些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恶魔的士兵们心神震颤，几乎拿不稳手中的武器。
那是与人类截然不同，没有感情，没有怜悯，无法沟通的杀戮机器，是纯粹为了破坏和毁灭一切秩序而生的邪恶存在。
“四百，三百五，三百...”
林顿脸色不变，站在城墙上盯着恶魔来袭的方向，仿佛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在心中默默估算着距离。
就在那片黑压压的恶魔之潮的最前方距离蓝月城的主城墙大概还剩下两三百码左右的时候，林顿突然抬起了手中的白金色的主教权杖，遥遥地指向前方，沉声道：“奉主之圣名——光明之下，一切黑暗与邪祟都将受到最终的审判！”
刹那间，一道明亮的金色圣光夹杂着惊人的气势从林顿的身上升起，他的神情变得凛然而肃穆，身上洁白的圣袍在庞大的圣力激荡下烈烈鼓荡，周身隐隐出现交错环绕的无数神圣符文，仿佛天堂山上裁决罪恶的天使一般，挥下了手中的十字权杖。
“光之审判！”
一道恢弘磅礴的洁白光柱从天际降下，排开血红色的云层，落在数百码外的恶魔队伍正中心，并不断向外扩张，仿佛来自神灵的裁决，审判着世间的一切邪恶与污秽。
轰——
原野上仿佛升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炽热的烈风夹杂着肆掠的神圣能量余波冲向蓝月城，吹得城墙上的士兵们几乎无法站稳。
光芒中，所有的中阶恶魔同时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它们的身体自内而外地冒出了一朵朵白色的火焰，在被圣焰灼烧的剧烈痛苦中翻滚，而实力稍差的低阶恶魔和黑暗生物就连吭都没吭一声，**和灵魂便淹没在圣光的海洋之中烟消云散。
大约十秒钟后，耀眼的光芒退去，人们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发现，原本布满了恶魔和黑暗生物的的原野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上百米的巨大空白区域，仿佛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这一击来得太过突然，恶魔们似乎也被打蒙了，虽然神术的力量已经消散，但它们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神术范围边界处遗留下来冒着白烟的残肢断臂，和少数一时还没死去，还在痛苦嘶吼的幸存者，似乎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
不仅是恶魔，城墙上的所有人也都被林顿的震撼到失语，尤其是布兰登伯爵，以及刚刚修复完法阵回来复命的贝纳德副会长。
“这就是.....高阶神术吗...”
布兰登伯爵看着科瑞恩主教一击之下造成的辉煌战果，仅凭肉眼估计，这一击之下，来袭的恶魔前锋队列之中的将近两成低阶恶魔几乎被直接抹消，同时还有至少数百只中低阶恶魔大幅降低甚至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科瑞恩大主教平日里温和可亲，除了偶尔给伤病者进行治疗之外，包括他在内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位年轻的大主教出手，甚至有人猜测，主教大人可能是治疗系的圣职者，并不会使用惩戒系神术。
但这一击，让布兰登直观地体会到，这位安普顿教区总主教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之前说的“很久没有全力出手过了”那句话的含义。
想到自己那时的回答，布兰登伯爵都觉得有些脸红——此刻，他才明白，虽然表面上只差了一阶，但实际上自己与对方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差距。
“.......”
贝纳德盯着那恶魔队伍中的巨大空白区域，震撼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一次看到高阶神术，就连他的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种渺小卑微的情绪，灵魂生出一种面临着神祗最终审判的无力感。
而且，科瑞恩主教施放的这个高阶神术力量爆发的中心，距离城墙足足有将近三百码！
作为施法者，他自然知道在如此遥远的距离进行攻击，究竟需要如何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够做到。
除了城墙上的士兵和战职者之外，负责后勤的城民青壮，甚至一部分虔诚祈祷的信徒，都看到了那道自天际降下的白色光柱。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呼，呼....”
林顿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扶住城墙的边沿，拄着主教权杖的右手也在难以克制地轻微颤抖着。
刚才的神术“光之审判”是安其罗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才教给自己的高阶神术之一，也是林顿酝酿已久的全力一击，看似轻松写意，但只有林顿自己知道，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这倾尽全力的一击让林顿的体内的圣力直接空了一小半，陷入了施法缓冲阶段的精神力不稳定地波动着，加上还要维持光明守护结界的消耗，让林顿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只有这种程度的高阶神术的攻击，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些恶魔在光明的力量下，也会受伤，也会死亡，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比起空虚的嘴炮和鼓舞，只有这种最直观的景象才最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们与恶魔战斗的勇气！
林顿不太明显地喘了几口气，激活了手上戴着的其中一枚镶嵌着白色晶石的戒指。
戒指上的固化神术效果被激发，体内的圣力开始以之前数倍的速度恢复，林顿面色稍稍恢复一丝血色，对布兰登伯爵道：“快，趁现在！”
原野上的恶魔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受到如此打击，它们并没有如同大多数人类军队一般丧失斗志溃逃，反倒是被激发了凶性和怒火，再次嘶吼着向城墙冲了过来。
听到林顿的话，布兰登伯爵立刻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指向前方已经进入魔晶炮攻击距离的恶魔，振奋地大吼道：“开炮！光明与我们同在！”
随着城主的命令，魔晶炮形成的光束呼啸着，向恶魔倾泻而去。
很快，魔法师和附魔弓弩手也加入了远程打击的行列，强大的火力一时间竟然将恶魔压制。
但林顿神色却并没有太过轻松，此时能够短暂地压制恶魔本来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
数息之间，恶魔的前锋已经来到了城下。
没能被拦住的巴古拉魔挥动巨大的拳头砸向城墙，食尸怪吐出混杂着恶心尸块酸液，砸在城墙上，居然将城墙腐蚀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不规则坑洞。
“贝纳德，开启魔法结界，防御重点是城墙！”
林顿看到几只肉瘤怪物已经突破了封锁，急忙对身边的魔导士喝道。
此刻，他还处于施法缓冲阶段，暂时无法施放大型神术，只是堪堪拦下了其中的两只。
贝纳德已经有所准备，听到林顿的话，方才已经完成修复的魔法结界立刻开始运转，让城墙的表面附着了一层浅蓝色的魔法光辉。
接着，那些背上长着肉瘤的怪物来到距离城墙二三十码的位置，弓起脊背，那些肉瘤瞬间鲜红胀大，被它们从身体上弹了出去，直直地射向城墙。
轰——！
甫一撞上城墙，这些肉瘤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威力相当惊人，即使有魔法结界的保护，但仍然将城墙炸出了几个直径数米的大坑洞——若是没有林顿的及时提醒的话，此刻城墙或许已经大面积垮塌了。
“唔！”
贝纳德浑身一震，嘴角微微溢出鲜血，但立刻被身边的牧师的治疗神术治愈。
“会‘化泥为石’的法师优先修复城墙！”
布兰登伯爵挥剑施放出一道斗气斩，将数只低阶恶魔斩成了两段，大声命令道，他的剑也被林顿用炼金术改造和祝圣过，加强了对恶魔的伤害力。
天空中，一些拥有飞行能力的恶魔和黑暗生物呼啸着冲向结界，想要对其进行啃咬攻击，但它们的身体刚刚接触到结界的表面，立刻就被圣焰吞没燃烧起来，化为一团团火球！
但紧接着，一些恶魔开始对结界施放各种天赋技能和深渊法术进行攻击，同时血腥女妖在城市上空有规律地分散开，对着光明守护结界齐齐发出了尖锐的嚎叫，让结界的表面不稳定地波动起来！
受到这尖叫的影响，即使有魔法和光明神术对精神的保护，不少魔法师仍然感觉到自身精神力震荡，手中的魔法甚至有溃散和魔力反噬的迹象，攻势立刻减缓下来。
一时间，战况似乎陷入了僵持阶段，但林顿却很清楚，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是沃鲁恩郡的郡城，但蓝月城并不是莱斯特王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城市，城中除了自己这个大主教之外，就连作为“魔法公会临时公会长”的贝纳德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魔导士，城主布兰登和他的城卫军中的最强者也只是六阶骑士而已！
反观恶魔和黑暗生物这边，显然深渊位面一侧有大恶魔甚至深渊领主级别的黑暗生物正在对位面晶壁进行攻击，这也是方才空间震发生的原因。
虽然现在受限于相位空洞的大小和稳定性，穿越过来的黑暗生物暂时还比较弱，但随着空洞不断稳定和扩大，能够进入主物质位面的黑暗生物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多，最糟糕的情况下，深渊领主甚至有可能真身降临——虽然未必是通过莱斯特王国这边的位面空洞降临，但后期出现高阶恶魔甚至大恶魔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可惜的是，整个蓝月城都没有中阶以上的空间魔法师，别说修补或封印这些位面空洞了，就连维持原状阻止其继续扩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林顿的估计，一旦出现复数位高阶恶魔甚至大恶魔，若是不能立刻击杀，别说贝纳德布置的那个粗制滥造的大型防御法阵，即使是这个拥有大教堂多年积攒的神圣之力支持的“光明守护结界”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如果结界在王国、教廷或是议会的援军赶到前崩溃，他就算自身暂时不会有事，但也就无力保护蓝月城的普通城民，他们会沦为恶魔们肆虐杀戮的对象。
如今，也只能尽可能支撑住恶魔的攻势，等待援军的到来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再借我最后一次力量（三合一）
深红色的天空中，相位空洞仿佛一只只凝视着大地的巨眼，充斥着阴冷不祥的邪恶气息不断从洞口溢出，破坏着主物质位面的元素平衡。随着深渊气息的浓度逐渐提高，蓝月城内大教堂散发的神圣光芒也仿佛被淹没其中，显得越发暗淡。
“光辉之剑。”
一把纯粹由光芒形成的巨大长剑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地将一只正在破坏城墙的巴古拉魔的硕大头颅斩下，又去势不竭地洞穿了几只狂战魔的身体，才缓缓崩解消散。
“呼，呼....”
林顿轻微喘息着，取出一瓶金色的圣水喝了下去。
“少爷...”
一旁的贝克莱有些担心地看着林顿，此刻，这个老人已经穿上了一身银色的轻甲，手持圣锤，这是教廷圣武士的标准装备，而劳伦斯则是一身轻便的剑士服，和仍然一身女仆装的莎利法一同守在林顿身边，尽可能地分担着他的压力。
“我还撑得住。”林顿摆了摆手：“你们几个不用一直护卫在我身边，去支援西侧城墙那边吧，这边有莎利法留下就足够了。”
自相位空洞出现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虽然蓝月城仍然没有被恶魔所攻破，但林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疲态，施放神术的频率也逐渐慢了下来。
因为魔法药剂在短时间内喝得太多，效果已经衰减到了极限，现在林顿即使是拿法力药剂当水喝，也不会有很显著的恢复效果了。
他尚且如此，那些普通的魔法师和圣职者自然更加不堪，不少人已经因为透支了魔力和圣力而晕厥，被士兵们抬了下去。
小型魔晶炮，以及城墙上的大型床弩已经耗尽了全部弹药，经过附魔祝圣过的箭矢，以及普通士兵也能够使用的圣水手雷和圣光炸弹等神术物品也已经所剩无几，此刻，除了劳伦斯和莎利法这种拥有斗气的中高阶战职者之外，大部分普通士兵已经很难对低阶恶魔与黑暗生物造成致命的伤害。
然而与之相对的，从相位空洞中涌出的恶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仅仅是飞在空中的黑暗生物，就已经连成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黑云。
恶魔们对于结界的进攻强度比起开始时至少提高了数倍，在数个小时之前，被蓝月城魔法公会修复的魔法结界也已经因为耗尽了所有储备能量以及魔晶石，彻底变成了样子货——以蓝月城魔法公会里那些中低阶魔法师们的魔力量，就算所有人一起输入魔力，也不可能支持住整个结界超过十分钟。
魔法结界消失后，所有的防御压力全部落在了林顿所布置的光明守护结界之上，让光明圣力以开始时数倍的速度在快速消耗着，可以预见地，最多再过四五个小时，圣索尔兹大教堂内储存的神圣之力就会被全部耗尽。
这给了林顿和圣索尔兹教堂的圣职者们更大的压力，为了提供光明守护结界的能量，包括牧师和圣武士学徒在内，所有无法使用惩戒系神术的圣职者开始轮班倒地，将自身圣力输入光明守护结界。
但随着轮换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圣力根本来不及完全恢复，已经陆续有低阶圣职者因为圣力透支而倒下。
“高，高阶恶魔！”
一位中阶魔法师指着天空中泛着滚滚邪恶气息，已经比开始时扩大了将近一倍的相位空洞，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不用他喊，林顿早已经感觉到了那股远超过普通恶魔的强大邪恶气息。
一只体型壮硕，皮肤暗红，背后生有带着倒钩的恶魔之翼的大型恶魔挣扎着，艰难地钻出了相位空洞。
“巴洛炎魔...！！”
在场认得出这只恶魔种类的战职者心都沉了下去，即使在高阶恶魔之中，这种恶魔也属于最为强大，最为残暴的类型。
“该来的还是来了...”
虽然对于出现高阶恶魔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只恶魔，林顿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叹息，对黑暗气息无比敏锐的他，即使在这个距离，也能大概估计出对方的实力。
九阶甚至九阶巅峰，距离大恶魔只有一步之遥的强悍存在。
就算是拥有系统，而且处于最佳状态的自己，面对这种恶魔，若是不借助一次性神术恐怕也只有跑路的份，更别说系统早已掉线，自身又处于圣力基本告罄的悲催状态了。
穿越空洞后，这只巴洛炎魔舒展了身躯，发出了一声咆哮，左右观察了片刻，便鼓动身后的双翼，迅速朝着蓝月城飞来。
它虽然身躯庞大，但飞行速度却极快，还在飞行的过程中，它的身躯便由暗红色逐渐转为橙红色，皮肤表面似乎有高温的火焰和熔岩在流淌。
刺鼻的硫磺气息弥漫在整片原野上，草地、森林、树木，一切能够燃烧的物体都开始燃烧，河水干涸，动物纷纷倒毙，难以忍受的热浪让周围的其他恶魔与黑暗生物也纷纷畏惧地与其拉开了距离。
即使在深渊中，巴洛炎魔也是足以横行的王者，除了大恶魔和深渊领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敢于招惹一只成熟期的巴洛炎魔！
虽然有光明守护结界的阻挡，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这种温度仿佛不仅仅是从外部辐射出来，而且从身躯内部同时燃起，给人一种五内俱焚的痛楚，即使用魔法护盾或是斗气防御都难以缓解。
在这可怕的威势对精神**双重压力下，所有普通士兵都牙关咯咯打颤，完全被恐惧感所淹没，别说与之战斗，能够站在城墙上不逃走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给我集火那只恶魔！”
布兰登城主爆发出斗气，抵抗着剧烈的高温，向城墙上的战职者吼道。
随着他的命令，雨点般的中低阶魔法、神术夹杂着一些游侠们射出的附魔箭矢，杂乱无章地飞向巴洛炎魔。
然而，大多数附魔箭矢还未飞到目的地，就无端自燃起来，而魔法飞弹和低阶神术虽然打在了它的身上，却也被对方身体表面那层熔岩般的能量所湮灭，丝毫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巴洛炎魔张开嘴巴，喉咙中发出如同雷鸣咆哮一般的深渊语，仿佛是在嘲笑这些渺小的生物的自以为是的挣扎，但突然，它的身体猛地在空中停顿，紧接着如临大敌一般抬起了左手，手中出现了一柄仿佛由火焰、风暴与闪电所凝结的巨型斩首长剑！
但恶魔没有用这把巨剑攻击，而是将其横在了身前，同时身躯紧绷，双翼收起，体表的熔岩能量骤然间收缩凝聚，摆出了全力防御的姿态。
下一瞬，一道足有手臂粗细，凝如实质的金色射线裹挟着恐怖的神圣能量飞射而至，轰然打在了那柄巨剑的剑脊上！
“呛啷！”
明明是能量的碰撞，却发出了一声金属相撞般的清脆鸣响，炎魔手中的巨剑从中间应声崩裂，化为细碎的火焰残渣，而射线中剩余的神圣能量骤然间爆发，将恶魔的身躯和愤怒的咆哮声淹没在一片如同太阳般耀眼刺目的圣光爆炸之中！
“好！”
“主教大人，干得漂亮！”
城墙上，所有人看着施放出如此强力一击的科瑞恩大主教，发出了振奋的欢呼声！
“呼哧，呼哧...”
林顿大口喘息着，面色苍白地放下权杖支撑着身体，神色间却没有丝毫轻松，对着其他人急声道：“这家伙还没死，趁现在继续攻击，不要停下来！”
他原本打算趁着这只高阶恶魔被其他人的攻击麻痹而掉以轻心的时候，给对方来一记狠的，没想到这只炎魔对于光明圣力和危机感如此敏锐，居然能够提前预知到危险并及时做出防御！
虽然没了系统的探查之眼，但林顿很清楚，在自己全力施放的这个高阶单体神术“旭日射线”的攻击下，这只恶魔仍然没有死亡！
可现在自己正处于刚刚施放了高阶神术后的施法缓冲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继续施放神术，只能指望其他人将其补刀。
莎利法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伸出右手虚握，手心中如同玄奥的符号般的暗红色伤痕爆开一片灿烂的金色闪光，无数黄金般的丝线在她手中交叉、绞结，形成了一把闪耀着神圣气息的修长十字剑，接着，这把十字剑划过一道金色的轨迹，被莎利法全力投了出去。
接着，贝克莱魔导士也反应过来，快速吟唱咒文，一个脸盆大小的炎爆火球划过一道刺目的蓝色弧线，紧跟在剑光之后，轰在了圣光爆炸的中心！
轰隆隆！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高温的火焰和金色的圣光带着激荡的热浪爆发，让其他魔法师们也回过神，纷纷施展出自己最强的攻击魔法，对着爆炸点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这...这样，总该死了吧...”
一位中阶魔法师看着天空中那团爆炸产生的浓烟，气喘吁吁地道。
“卧槽，别立这种flag啊...！”
林顿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到一声带着无尽的愤怒的咆哮，接着，浓烟散去，露出了其中的恶魔身影。
“什么..？！”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巴洛炎魔，只见它前胸处有一个几乎将其贯穿的碗口大的伤痕，伤口边缘被残留的圣光灼烧得“滋滋”作响，左肩处被一柄金色长剑洞穿，全身的皮肤处处皲裂，从那些裂隙中依稀能看到熔岩般橙红的火光流动，背后的恶魔之翼翼骨折断，膜翅也像几块破布般，处处是大大小小的破洞。
虽然看起来很是狼狈凄惨，但任谁都能看出，这只恶魔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林顿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哪怕是普通的高阶恶魔，在这种强度的集火攻击下也必然是非死即残的结局，显然，这只巴洛炎魔的法术抗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巴洛炎魔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缓缓放开防御的双臂，他丝毫不顾身上岩浆般的血液不断流淌，也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用满是仇恨和愤怒的通红双眼径死死盯着城墙上林顿的身影。
接着，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身体上燃烧起炽热的烈焰，令穿透左肩的金色的圣光长剑融化，身上的伤势在火焰之中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着！
下一刻，熊熊燃烧的火焰向他的左爪汇聚，化作了一根完全由火焰构成的长鞭。
长鞭的表面布满了带有倒钩的狰狞突刺，在巴洛炎魔的手臂甩动下，如同一只择人欲噬的火焰巨蟒，狠狠地抽向城市上空那半透明的光明守护结界。
嗖——！
随着一声撕裂般的破空声，火焰长鞭带着高度凝聚的恶魔之力转瞬即至，鞭梢狠狠地抽打在了光明守护结界之上。
砰！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仿佛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在九阶巅峰的高阶恶魔的全力一击之下，光明守护结界如同投下一枚石块的水面般剧烈地波动起来，结界表面被直接击中的地方，出现了如同蛛网一般的放射状裂痕，并迅速扩大。
“不好！”
林顿面色惨变，这光明守护结界毕竟是全方位大面积的防御神术，面对这种高度凝聚的恶魔之力以点破面的攻击，根本无法抵抗！
巴洛炎魔并没有给林顿修复结界的空隙，火焰长鞭在他的手下如臂使指般地灵活，眨眼功夫，下一记势大力沉的抽击再次破空而至。
砰！哗啦！！
这次，不堪重负的结界终于在清脆的爆鸣声之中轰然破碎，化作点点金芒飘散。
林顿面浑身一震，“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如金纸一般，与自身精神力和圣力通道直接联系的神术结界被破坏，给他的身体和精神带来了严重的伤害。
与此同时，圣索尔兹大教堂祈祷室内，数十名正在为神术阵充能的中低阶圣职者全部毫无抵抗地晕厥过去，教堂中心塔楼最顶端的十字架上，那明亮的圣光瞬间暗淡下来。
“主教大人！”
身旁的布兰登伯爵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顿，但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带着硫磺味道的滚滚热浪袭来，仿佛置身于熔岩之海，身体表面的斗气在这股灼热的能量下都有溃散的趋势！
失去了结界的保护，巴洛炎魔身上的火焰灵光毫无阻挡地向周围数十码范围内释放着致命的热量！
城墙上的床弩、木箱，补给，士兵们的衣物、头发，身体，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都在这高温中开始燃烧起来，没有斗气或魔法盾护体的士兵们惨嚎着，丢下手中的武器，漫无目的地四散而逃，但很快便无力地跌倒在地，身体被硫磺火焰彻底吞噬。
天空中，能够飞行的恶魔与黑暗生物再也没有了任何阻碍，争先恐后地飞入城中，开启了肆无忌惮的杀戮盛宴。
巴洛炎魔抖了抖手中的长鞭上沾染的圣焰，接着，长鞭瞬间变为了斩首巨剑的形态，它手持巨剑，带着呼啸声向林顿的方向俯冲而下！
在深渊磨炼出的生存本能明确地告诉它，眼前这座城市中，唯一可以给自己造成生命威胁的存在，就是这个年轻的圣职者！
“少爷，快走！”
莎利法拦在林顿身前，睁开双眼，以她为中心，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苍白了下来。苍白的区域逐渐扩大，将俯冲而来的巴洛炎魔囊括在内。
莎利法伸出手，无数条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能量丝线从她手中射出，将巴洛炎魔的身躯牢牢地捆缚住。
吼！
无穷无尽的火焰化作风暴骤然以巴洛炎魔为中心爆发，所有的能量丝线全部燃烧起来，苍白的空间在火焰风暴的冲击之下完全破碎，世界恢复了色彩，莎利法口中溢出鲜血，无力地委顿在地。
“快带着主教大人走吧，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布兰登伯爵叹了口气，和另一边察觉到情况不对急急赶回来的劳伦斯以及贝克莱说道，接着催动全身斗气，提剑亲自冲了上去。
此刻，除了极少数中阶战职者之外，实力差一些的近战职业者甚至连扛着火焰灵光接近这只巴洛炎魔都无法做到，一些善于攀爬跳跃的恶魔也已经攻上了城墙，守卫的士兵与战职者们逃的逃，死的死，布兰登知道，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希望守住了。
他早就明白科瑞恩大主教手下这些扈从们的心思，但也不会去责怪对方临阵脱逃的行为，和他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不同，科瑞恩大主教还很年轻，任谁都能看出他将来有着毋庸置疑的发展潜力，如果他能够成功逃走，或许将来成长起来又是一位圣徒。
“劳伦斯，你带着少爷先走，这边我来拦住！”
贝克莱身上爆发出无尽的圣战气，磅礴的神圣之力不断波动膨胀，仿若一个小太阳般，与布兰登伯爵等人合力挡住了已经降落在城墙上的巴洛炎魔。
劳伦斯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背起自家主人，全力发动瞬步快速撤离战场，打算尝试从恶魔数量相对较少的东侧区域突围。
与其他人不同，贝克莱知道，有些巴洛炎魔可以施展短距离的传送术，因此一开始便发动了疾风怒涛般密不透风的攻击，几乎是用舍命的打法拖住对方，使其一时间没有施展传送术追上林顿少爷的余裕。
..........
此刻，城内到处都是漫无目的地哭喊奔逃，却被恶魔们轻而易举地杀死的普通城民。
但劳伦斯没有去管这些人的死活，径直向城南方向奔去，只有在恶魔挡住自己的路无法避开时才会挥剑击杀，接着继续前行，绝不恋战——比起无辜者的安危，林顿的生命显然被他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
“........劳伦斯，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顿趴在自己扈从的背上，突然低低地开口问道。
“少爷，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您的努力，在位面空洞出现后的一小时，这座城市就已经沦陷了，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您如果还算没用的话，亚当斯大魔导士那样的人又算什么？”
剑士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地将两只劣魔斩杀，沉默了一瞬，又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补充道：“您...已经尽力了，所以无须自责。”
“是吗...”
闻言，林顿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周围的凄惨景象，此刻，神术阵反噬的影响还在继续，他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脑海中不断嗡鸣，只能尽可能平息着震荡不已的精神力和体内完全散乱失控的光明圣力，已经没有余力施展哪怕一个普通的治疗术。
虽然是随从的自作主张，但林顿知道，只要他命令劳伦斯把自己放下来，对方不可能会违背，但他却发现，源于生物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法张开嘴巴。
是啊，已经...足够了...吧？
反正我也尽力了不是么？
现在逃走的话，应该也问心无愧了吧...？
林顿一边想着，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城墙上的战斗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普通守军士兵早已完全溃散，魔法师们更是逃得一个不剩。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巴洛炎魔就已经将口吐鲜血的布兰登伯爵击飞到城下，淹没在恶魔堆里生死不知，而利维坦酝酿已久的刺杀被巴洛炎魔轻松躲避，接着被对方以“渎神之语”反杀，而老贝克莱已经发动了少数高阶圣武士特有的“生命祭礼”神术，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努力拖住了巴洛炎魔的脚步，林顿自然知道，以老贝克莱这个年纪，发动这个神术有什么后果。
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身后的莎利法正挣扎着努力站起身，想要继续加入战斗。
“我...真的尽力了吗....？”
“我不是已经向莎利法和贝克莱他们说过，不走了么？”
“现在逃走，我比亚当斯那种家伙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林顿突然回忆起，在很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低阶牧师的时候，在多兰蒂尔治疗灵魂伤势时，自己的老师安其罗说过的一句话。
“...你只要记住，顺应自己的本心就好。”
“本心....吗。”
林顿低声呢喃着，眼神中渐渐带上了一丝决然的色彩，努力伸出手，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了一颗鸡蛋大小，表面粗糙且不透明的纯金色圆球。
“老师，请再借给我最后一次力量吧。”
“劳伦斯，带我回教堂。”
林顿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命令道，接着用力握紧了手中源自自己老师毕生圣力修为的凝聚，以自身的圣力沟通了这颗圣光之源。
剑士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用带着一丝欣慰的声音低声应道：“是。”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属于劳伦斯，但却让林顿莫名熟悉的味道。
第四百八十四章 神眷
“好了，放我下来吧。”
快要到达圣索尔兹大教堂时，林顿对劳伦斯开口道。
扈从闻言，小心地将身后背着的林顿放了下来。
此刻，林顿的肌肤上隐约浮现出许许多多复杂的神术符号，双眼瞳孔也变成了纯粹的金色，整个人的气势仿佛变得有些超然物外，仿佛一道璀璨的圣光化身。
“劳伦斯，看到我变成这样，你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啊。”
剑士笑了笑：“习惯了，跟随您这么多年，您做出什么超越常识的事情我都感觉很正常。说起来，从刚才起，我就感觉您的体重越来越轻，没问题吧？”
“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林顿翻了个白眼：“没事，只是燃烧了一些身体的‘燃料’而已，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此刻，处于轮换中因而并没有受到神术阵反噬的辅理主教已经将大教堂的守护结界开启了，许多人拥挤在教堂内，将教堂前的小广场都挤得满满当当，但还是有无数民众正拼命往教堂的方向赶，毕竟，这里几乎是蓝月城的最后的“安全区”了。
林顿当先走进教堂的大门——因为人员爆满，这道守护结界此刻已经关闭了所有入口，但拥有最高权限的总主教林顿却可以直接进入。
“是主教大人！”
这时，有人认出了林顿，教堂里顿时沸腾起来，人们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争先恐后地向他拥挤过去。
“主教大人，快驱逐那些恶魔，救救我们！”
“主教大人，刚才结界被打破了，所有向守护结界提供圣力支持的圣职者都...”
“我知道，放心吧，各位，主的光芒不会离我们远去。”
林顿点点头，简短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情绪激动的信徒和向他汇报情况的神职人员，向大殿里走去。
他的身体上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凡是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的信徒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林顿周身三尺范围之内。
就这样，林顿轻松地排开拥挤的人群，走进大殿，向那尊光明神帕伦克尔的圣像前走去。
这时，林顿的身体开始渐渐笼罩上一层圣光，随着他每走一步，周身围绕的圣光就增强一分，皮肤上的大量神术符号也愈发清晰。
教堂内仿佛有空灵飘渺的圣咏之声响起，星星点点的圣光出现在大殿内，渐渐地化为一个个小天使的虚影，他们环绕着林顿，轻声吟唱着悠扬的圣诗，整个大殿中充满了神圣的氛围。
“一切荣耀归于主...”
圣咏声中，所有信徒们都激动莫名地匍匐于地，不断祈祷着，心中被无尽的喜悦和感动所填满。
“这是，神眷术...？！”
得知科瑞恩大主教返回的消息匆匆赶来的一位辅理主教看到林顿此刻的状态，眼中的惊讶几乎难以掩饰：“居然敢以高阶之身强行发动传奇神术，不愧是那位的弟子，这简直是...”
但他还是停住了上前的脚步，开始命令其他神职人员一起维护秩序，防止有人打扰主教大人，中断了他此刻的状态。
........
越是靠近那尊光明神雕像，林顿的步伐就越来越慢，他的身体不断轻微颤抖着，在圣光的笼罩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发丝已经从鲜亮的浅金色转为灰白干枯，光泽的皮肤也开始慢慢起皱，仿佛生命正在从身体中被不断抽离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快速吸收传奇以上的圣光之源还是太过勉强了...”
林顿咬紧牙关，努力压制平衡着体内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磅礴圣力，一步步走到了光明神帕伦克尔的圣像前。
他并没有跪地祈祷，而是将有些颤抖的右手放在了圣像上，一道道金色光芒形成的线条顺着他手指指尖流泻而出，将自身与圣像“连接”了起来。
在雕像身上爬满了神术符号和线条的那一瞬，林顿的身躯与雕像同时爆发出一道几乎能够让人的双目瞬间失明的强烈光芒，笼罩了整座大殿！
围绕着教堂的结界瞬间凝实了好几倍，将所有敢于靠近的黑暗生物全部弹开，塔楼顶端的十字架再次亮起比之前还要强烈的圣光，接着，圣光从十字架的顶端向天空射出，直接穿透了厚厚的血色云层，仿佛架起了一道连通另一个世界的桥梁。
仿佛是呼应这道直冲天际的圣光一般，数秒之后，云层中突然亮起，一道直径足有数十米的金色光柱从莫名高处降下，落在了圣索尔兹大教堂内。
天空中响起了神圣庄严的圣咏之声，凡在这道光柱笼罩范围内的恶魔与黑暗生物都直接被蒸发，而接近光柱的恶魔们则浑身冒起黑烟，痛苦地嘶吼着远离了光柱。
恢弘壮丽的光芒无视了教堂穹顶的遮挡，直接穿过教堂的穹顶，照落在林顿身上，让他的身形彻底被无穷无尽的圣光所淹没。
处于光柱笼罩的正中心点，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从林顿的心灵中自然涌现，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这一刻被神灵的手所触碰，得到了真正的神眷，成为了神明在世间的代言人，再没有任何事物值得畏惧。
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林顿自然而然地开口低声吟道：“我又见在日光之下，在审判之处有奸恶，在公义之处也有奸恶。”
“我心里说，神必审判一切罪恶，因为在世间如在祂的国，各样事务、一切工作、都应有秩序与定时。”
听到这神圣庄严，仿佛神祗宣读审判的声音，教堂中的所有信徒与圣职者心中升起了难以言说的感动，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流下喜悦的泪水，应和着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圣咏声，高声唱着神圣的赞歌。
林顿心神一动，身形便突然消失，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教堂上空数百米处。
“还差一点...”
更直接地沐浴在金色的光柱之中，林顿发现自己对圣光之源的吸收速度快了数倍，也不再有身体容纳圣力接近临界点后气息不稳的状况，这让他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般，更加如饥似渴地疯狂吸收着圣力。
手心中安其罗的圣光之源迅速缩小，与之相对的，林顿感觉自己灵魂深处仿佛有一道神圣超然光芒共鸣般亮起，接着，这光芒渐渐扩大，一只双翼天使的虚影从林顿身后浮现，让林顿的气息瞬间攀升，短短数秒钟便从七阶跃升至八阶、九阶....
“喀嚓！”
在手中的圣光之源彻底消失时，林顿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之内，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在浩然磅薄的神圣之力的反复冲刷下，轰然破碎了。
连通天地的金色光柱渐渐消失，但林顿的头顶却出现了一道犹如灿烂晨曦般圣洁而明净的金色光环，而身后，那只凝实了许多的天使虚影双翼合抱，融入了林顿的身体。
空灵的圣咏声中，林顿周身出现了许多天使与圣灵的虚影，他的身后，猛然张开了一双明净圣洁的白色羽翼！
与系统神术“天使之翼”不同，这双羽翼呈现纯净的雪白，翼展足有十几米，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庄严神圣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卑微，想要对其顶礼膜拜！
“神性之翼…果然是神眷术，科瑞恩主教真的施展出来了...！”
辅理主教呆呆地看着天空那圣光缭绕，散发出磅礴浩荡的神圣之力的身影，满脸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位七阶圣职者，居然施展出了仅次于神降术与大预言术的传奇神术，短暂地成为了圣徒！
教堂入口处，劳伦斯面带欣慰之色地看着天空，手中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轻声道：“愿您的道行于地上，如同行于您的国。”
第四百八十五章 梦醒
“是天使！天使降临了！”
“是主派他的使者来拯救我们了吗？”
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教堂上空的双翼天使的身影。
“是少爷...”
贝克莱和莎利法几乎热泪盈眶，仿佛看到了安其罗当年那意气风发的英姿。
蓝月城中，来自深渊的恶魔们停下了手中的杀戮，看着静静悬浮于空中的天使，神情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畏惧，有些反应快的恶魔甚至转过身，开始往城外方向跑。
人被杀，就会死，恶魔也是一样——天空中那个神圣生物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它们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林顿没有理会下方虔诚祈祷的信徒和开始向城外方向撤退的恶魔，他闭着眼睛，细细体会着这股来自老师的力量的性质和感觉。
“这就是传奇之上的神圣之力啊...和普通的圣力似乎有些区别，带着一丝神性的味道。而且...”
如果说深渊的力量是混乱与杀戮，与主物质位面格格不入的恶魔之力，那么这种来自天堂山——帕伦克尔的神国的力量就是一种代表着稳定、秩序与规律，能够与主物质位面完美契合的规则之力。
或许，这才是光明教廷能够战胜其他教派，基本完成对人类国度信仰的统一的真正原因....？
或者说，这并非原因，而是结果？
林顿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明悟。
这种直接体会传奇圣力的机会实在难得，但却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了。
不过，对付这些恶魔，一分钟应该也足够了吧。
带着这种自信，林顿睁开了双眼。
不知何时，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璀璨的纯金色，仿佛其中有无穷无尽的金色圣焰在燃烧，瞳孔中隐约倒映出七层天堂山的投影。
被林顿的目光扫过，实力较弱的低阶黑暗生物的身体毫无预兆地燃起一朵朵洁白的圣焰，身躯仿佛烈日下的积雪一般融化消散。
即使是中阶恶魔，在林顿的目光注视下，身体也冒出一缕缕黑烟，惨叫着在地上挣扎打滚，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一切亵渎神圣者，都将被光明净化，而不得永恒。”
林顿一字一顿地念诵出圣言，声音空灵渺远，却仿佛可以直接传入灵魂一般，让有罪之人油然而生畏惧、悔罪之意！
周围突然间晦暗了下来，但林顿头顶的光环绽放出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辉，让人有种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被其吸收了一般的感觉。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短短数秒钟后，世界恢复了亮度，但林顿头顶的光环却骤然间扩散，一道金色的光晕化作圣光的狂涛，以林顿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海啸一般蔓延而出！
这道光晕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惊涛骇浪席卷了整个蓝月城，接着向城外广阔的森林与原野蔓延开去。
大地与天空中，所有被光晕所触碰到的恶魔，身躯与灵魂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直接破坏、碾碎，而被光芒所扫到的人类不仅没有受到伤害，全身的伤势也在快速恢复！
光晕过后，以林顿为原点，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内，云朵恢复了雪白，建筑和树木上熊熊燃烧的恶魔之火熄灭，污秽的硫磺气味消散，河流草木重新焕发了生机，咆哮不安的野兽恢复了平静，本就不属于主物质位面的深渊气息被扩散的神圣之力净化，其造成的一切外显迹象也全部消失。
带有神性气息的光明圣力，本就对一切来自深渊的生物和混乱邪恶的能量气息具有绝对的属性压制。
林顿的眼睛看向城墙的位置。
在光晕扫过的区域里，唯一还站着的恶魔，就只剩下一只了。
“吼！”
巴洛炎魔全身已经变得焦黑，覆盖在皮肤上的滚烫熔岩和高温火焰完全被神圣之力所瓦解，它狂吼一声，不顾自己的身体还在到处冒烟，扇动残缺不堪的恶魔之翼腾空而起，拖着重伤的身躯拼命向远处逃遁。
还在半空，它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传送术，巨大的身躯瞬间消失，接着出现在数十码开外，避过了贝克莱发出的数道圣光斩，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飞行。
接着，它的体表很快再次泛起橙红色的光芒，仿佛穿上了一件由火焰和熔岩凝聚而成的坚实甲胄，又硬生生扛住了最后几个尾随的魔法和斗气斩，彻底飞出了众人的攻击距离之外。
虽然仅仅只是一阶之差，但传奇强者对于非传奇职业者的阶位压制是几乎无法跨越的天渊，这已经不是量上的差距，而是本质上的变化！
它毕竟还不是大恶魔，面对具有圣徒实力的强者，即便是拼命也不会有丝毫胜算！
高阶恶魔虽然好战，但也绝不是傻子，面对这种不可能获胜的情况，还是会优先选择远离对方的攻击范围，而不是贸然冲上去送死。
光明神国的天使不可能在这种级别的城市降临，那么，一定是之前那个让自己感觉到威胁的该死圣职者使用了某种爆发的秘法，召唤了帕伦克尔的力量，只要等到对方爆发的时间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仿佛由阳光所凝聚的金色长矛从远处瞬息即至，毫不费力的戳透巴洛炎魔体表的熔岩防御层，洞穿它硬逾钢铁的皮肤和肌肉，在其前胸开了一个足有水桶粗的巨大窟窿！
“呃....”
巴洛炎魔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透明窟窿，仿佛不相信自己拥有强**术抗性的身躯会如此轻易地被洞穿，接着，它眼中的橙红色的光芒消散，皮肤寸寸皲裂，裂纹中金色夹杂着火焰的橙色光芒迅速弥漫到全身上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巴洛炎魔的身躯在天空中炸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烟云，灼热的深渊之火点燃了周围的一切可燃物质。
因为距离较远，几秒钟后，爆炸产生的热浪与冲击波才抵达城墙，却被已经重新升起的光明守护结界所阻挡，只是激起了几道淡淡的涟漪，并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件事....”
完成了清场之后，林顿没有理会下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羽翼轻扇，一个呼吸间，便飞到了那还在不断喷吐出深渊气息与黑暗生物的巨大相位空洞前。
近距离靠近相位空洞，感受着比之前浓度高了数十倍的邪恶气息，看着对面深渊中清晰可见的景色和还想要拥挤而入的黑暗生物，林顿皱了皱眉头，周身泛起了如晨曦般璀璨明净的圣洁光芒。
他周围的恶魔们还未反应过来，身躯便被无穷无尽的圣光海洋所淹没——对于此刻短暂提升到传奇阶位的林顿来说，想要杀死这些中低阶的深渊生物，不比捏死一只虫子困难太多。
将周围的黑暗生物大致清光后，林顿也没有理会少数几个幸运逃离远遁的漏网之鱼，以及对面深渊中被这幅景象吓得退避三舍，一时不敢靠近相位空洞的恶魔们，而是顶着浓郁的深渊气息，靠近了那直径已经扩大到至少上百米的巨大洞口，仔细观察了十几秒钟。
“虽然没有很大把握，但还是试一试吧...”
林顿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伸出了一只手掌，对准了巨大空洞的中心。
他的手掌前方，渐渐地浮现出了一颗白色的光球。
这光球只有乒乓球大小，也不甚明亮，乍一看去毫不起眼，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光球内部似乎包含着无数极其细小，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复杂神术结构，仿佛整体就是一个无比精密的球形立体神术阵一般。
数秒钟后，金色的光球渐渐变得凝实，其光芒也愈发明亮圣洁，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辉光，其中仿佛蕴含着庞大到恐怖的神圣能量。
而与之相对的，林顿的脸色却越发苍白，身后纯白的光翼开始渐渐缩小，头顶的天使光环也开始黯淡下来。
“去。”
当光球从乒乓球大小扩大到拳头大小时，林顿轻喝一声，挥手将其射向前方巨大的空洞中心。
光球划过一道绚烂的金色轨迹，飞行中，球体外围出现了十数条旋转不息的金色光带，仿佛一颗由圣光构成的行星。
金色光球一边飞行一边迅速扩大，到达相位空洞的圆心位置时，直径已经达到五米以上，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无声无息地爆裂开来。
不，与其说是爆裂，不如说是“展开”更为合适。
光球中突然延伸出无数条纤细的金色纹路，呈放射状瞬间蔓延开来，如同金色的蜘蛛丝一般“爬”满了整个相位空洞！
无数神圣符文亮起，首尾相连的术式被激活，展开后的光球成为了一张半透明的坚实“薄膜”，覆盖在空洞表面，远远看去，仿佛给这个天空中的巨大空洞打上了一个金色的补丁一般。
瞬间，洞口喷涌而出的深渊气息完全被隔断，对面一只高阶恶魔飞上前来，挥动利爪打在薄膜上，却被反震的力量震飞了十几米远，身体上也燃烧起白色的圣焰，痛苦地嘶吼尖叫着远离了洞口。
“虽然我没有能力修补损坏的位面晶壁和大封印术式结构，不过靠这个封印应该多少还是能拖一段时间吧...就是难看了点。”
现在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在主物质位面一侧全力布置的光明神术封印，即使是大恶魔甚至深渊领主出手，应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打破，这是由光明神术的性质以及空间位面的规则所决定的。
林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羽翼扇动，马不停蹄地向远处下一个相位空洞飞去...
........
十分钟后，勉力将第五个相位空洞封印完毕，林顿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此刻，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不仅是身后的双翼和头上的光环，就连整个身形都变得虚幻缥缈，好似海市蜃楼一般带着不真实感，而随着生命力量耗尽，脑海中，意识也在渐渐地模糊远去。
这就是即将死亡的感受么？
并没有什么痛苦，只是非常疲惫，很想好好睡一觉...
自己已经彻底切断了与封印的联系，虽然无法为其加固和补充能量，但应该至少也能支撑两三天时间吧。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援军是否能够赶来，但我已经尽力了....
林顿环顾四周，此刻，他正漂浮于一处森林上空数百米的位置，而远处的蓝月城已经变成了比火柴盒还小的黑点，几乎看不到了。
“可惜，飞不回去了啊...”
带着这一丝遗憾，林顿身后的神性之翼和头顶的天使光环彻底消失，他闭上眼睛，任凭身体向下坠落。
他的身体还未掉在地面上，便从四肢末端开始粉碎崩裂，身体，发丝包括衣袍和神术道具，尽皆崩解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在半空不断飘散，在阳光照耀之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绚丽光芒，看起来如梦似幻。
天空中，似乎有飘渺的圣咏之声响起，仿佛光明之神在迎接自己忠诚的仆人回归祂的神国。
“不是吧，难不成我这个冒牌牧师还真的能上天堂山...？不，仔细想想，说不定是偷了光明神他老人家的神力，现在准备找我秋后算账了吧...”
恍惚间，林顿的意识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
铃铃~~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带着悠远缥缈如梦幻般的音色，传到了林顿的意识深处，让林顿即将消散的精神为之一凝。
“铃声...？”
林顿的意识稍稍清醒，感觉这铃声有种很久以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莫名地耳熟，但却一时回忆不起来。
铃铃铃~~
铃声越发清晰急促，仿佛在整个天地之间回荡，这时，林顿感觉到自己已经耗尽所有精神力量的灵魂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拉扯感，仿佛有一股外来的庞大力量，想要将自己的灵魂拽往不知何处。
好难受...
面对这股强大的吸引力，此刻的林顿完全无法抵抗，灵魂在拉扯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硬生生按在了水中，无法呼吸，憋闷至极。
但这种不适并未持续很久，突然间，一种奇特的超脱感产生，仿佛从令人不快的水下浮出一般，林顿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视觉。
他本能地环顾四周，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周围一片黑暗混沌，但在自己身边，却漂浮着一个无比巨大，泛着七彩色泽，如同梦幻般的半透明“气泡”。
这气泡内仿佛有着一个独立的世界，天空的下方悬浮着一片“陆地”，四周模糊淡化，中心则较为清晰，而在陆地正中心的平原上，能够看到一座被半圆形光罩覆盖的城市。
城市中，耸立的教堂尖塔和领主城堡等标志性建筑依稀可见。
“这，这怎么可能...”
这座城市林顿实在太熟悉了，因为他已经在这里足足度过了七年的时光。
“蓝月城...”
很快他发现，不仅是城市，就连那天空中的五个被打了补丁的相位空洞也清晰可见！
“这不就是我刚才...”
但这一切景象都带着一种仿佛镜花水月般的虚幻缥缈感，而且在林顿的注视下，正在从边缘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淡化着！
很快，天空、大地，平原和森林，甚至整个蓝月城都完全消失不见，接着，巨大的七彩气泡也“啪”地一声，像孩童吹出的肥皂泡一般破裂！
周围泛起白光，无边无际的白光渐渐明亮，直到完全充斥了自己的视野。
白光之中，林顿耳边仿佛听到了细微而均匀的“沙沙”声。
渐渐地，视野再次恢复，林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
这里四周空空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是在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银色沙漏。
沙漏比自己的身体足足高了数十倍，银色的基座上镌刻着复杂的魔法符号，上方的透明玻璃球体内的金色细砂已经几乎流光——那细微的沙沙声，似乎就是沙漏中的细砂落下的声音。
“等等...这个沙漏，我有印象！”
这银色沙漏精致的造型让林顿莫名有种既视感，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很多年前似乎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那应该是在多兰蒂尔，老师的朋友，一位传奇魔法师的魔法塔中，为了恢复自己的灵魂伤势而举行的仪式....
意识之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林顿心中浮现出来。
“难道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就在这时，一个林顿无比熟悉，本以为再也无法听到的声音响起。
沙漏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这是个年迈的圣职者，须发皆白，身上穿着红衣大主教的圣袍，面容带着圣职者特有的慈和淡然。
林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老师？！”
第四百八十六章 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安其罗走上前来，摸了摸林顿的脑袋，笑着道：“臭小子，好久不见。”
“您...不是死了么...这又是哪里？”
看着这张熟悉的老脸，林顿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安其罗在圣城去世时，他可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老师身边，并且亲眼目睹对方被安葬在了大光明宫圣祠的。
“嗯，我确实是死了，不过...”
安其罗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只是在你的梦境中而已——至于这里，是你介于睡眠与清醒之间的浅层意识面。”
“梦境......果然是这样吗....”
听到这句话，林顿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虽然在看到那颗巨大的气泡和漂浮的银色沙漏时，他心中就隐隐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听到安其罗亲口承认，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十年前自多兰蒂尔回到圣城之后，一直到今天的漫长时光，都只是一场梦境...？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梦，这梦中的一切，也太真实了吧...
到现在为止，方才与恶魔战斗时的记忆，包括变身为天使，使用神圣之力时身体与灵魂的感觉，还在林顿脑海中残留有深刻的印象，其细腻程度完全不像是在做梦——至少，和他曾经去过的柯蒂利亚的梦境有着天壤之别。
事实上，就算现在已经死亡的安其罗站在自己眼前，林顿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濒临死亡所造成的幻觉，亦或是自己老师留下的圣光之源中的残存意志。
“你现在会觉得难以相信也很正常。还记得方才看到的‘气泡’么？”
安其罗似乎看出了林顿心中的怀疑，淡淡地道：“那就是以你的记忆为基础，结合我的设计意愿，以及梦境之铃内部存储的历代主人和所有曾经凭借其进入梦境之人，在梦中所展现的记忆资料所模拟出的特殊梦境，其规模和包含的信息量远不是普通梦境能够相比的。”
说到这里，安其罗笑了笑：“当然，即使拥有如此庞大的资料储备，这梦境必然还会有一些难以真实模拟的事物存在，因此梦境之铃在生成梦境时，会自主规避这些难以模拟的事像——这也就是为何你没能在梦中被‘选中’参与位面大封印维护的原因....”
“您的设计意愿？”
林顿敏锐地把握住了重点：“我这梦境的内容，是您设计的？”
“...是，也不全是。”
安其罗想了想，解释道：“露菲娜拥有的‘梦境之铃’，本身就是由传奇魔法师‘梦魇之王’奥斯维德亲手制造的魔导器，只需要梦境设计者的一个‘意愿’或者‘主题’，便能够据此自行生成梦境，当然，也可以指定一些关键的情节，并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其中，虽然达不到传奇魔法‘真实梦境’的效果，但做梦者也很难自行察觉到破绽，即使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在梦境中这些念头也会在潜意识中被否定。”
也就是和系统道具“梦魇兽之核”差不多的效果么...
林顿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幽幽地注视着安其罗：“该不会，我在梦中的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甚至包括记忆和思想都在您面前一览无遗了吧...？”
“那怎么可能。”
老人摇了摇头：“梦境世界的规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事实上，做梦者才是自己梦境的真正主人，‘梦境之铃’的使用者并不能通过介入梦境来窥探做梦者灵魂的所有深层信息....也就是说，做梦者在潜意识中抗拒不愿展示的知识和记忆，‘梦境之铃’也无法对其进行读取和剖析。”
“另外...”
安其罗伸手指了指两人上方漂浮的巨大银色沙漏，道：“配合这‘时之沙漏’，我和露菲娜能够控制你在梦境中的时间与现实时间之间的流速比率，因此，无论你在梦中经过了多久，现实中，我们都可以将其压缩到数分钟到数天之内。”
“因此，你虽然在梦中经历了十年，但在我们这边的视角，也不过是过去了数小时而已。其实在这十年间，我所设计和参与的时间并不太多，更不会无聊到窥探你这些年每一天的日常生活...”
说到这里，安其罗对林顿促狭地笑了笑，一副“我懂你在担心什么”的表情。
“....那还真是谢谢您嘞....”
林顿翻了个白眼，不过心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相比起自己的日常**，他更在意安其罗两人是否会通过梦境窥探自己的思想和记忆，以及从自己在梦境中的行动看出什么不对劲——毕竟，虽然从未开口与人提过系统的事情，但当年在发现系统消失后，他为了找回系统，也多少做了一些外人看来会比较奇怪的反常举动....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安其罗的一面之词，鉴于对方曾经的累累“前科”，他对于老头子的节操实在没有多少信心，但事已至此，再瞎想也没有用。
对了，说起来，既然已经从梦境气泡中出来了，系统是不是也...？
林顿下意识地想要试着呼唤系统，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在这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什么“浅层意识面”，而且又是在安其罗的眼皮子底下，万一真的因为成功叫出系统而产生了什么异象可不太好。
但就在他产生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系统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意识之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意识脱离深度沉浸状态，针对性记忆资料保护机制取消。”
“系统真的回来了...？！”
听到系统的声音，林顿愣了一瞬，心中先是一喜——掉线许久的系统再次上线，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证实，这一切是并非自己濒临死亡所造成的幻觉，以及安其罗这番“梦境说”的真实性。
“针对性记忆资料保护机制....也就是说，在我沉浸于梦境中之时，系统并不是掉线，而是在保护我的某些‘记忆’不至于被‘梦境之铃’发掘和窥探？”
“难道说，系统这十年间都不在梦境中出现，也是为了‘保密’不让‘观察者’察觉？”
无论如何，系统的再次出现，让林顿久违地被一种安心的情绪所笼罩。
林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其罗，见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显然，即使在这所谓的“浅层意识面”，系统的声音仍然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
“话说回来，您就这么把我丢在梦境世界中十年，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后，看着音容笑貌一如往常的老头子，林顿突然觉得百感交集，良久，这些复杂的情绪又化为了一种想要痛扁对方一顿的冲动。
“呃....”
或许是看出了林顿的目光不善，安其罗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解释道：“理论上来说，在‘梦境之铃’所塑造的梦境中呆的时间越久，灵魂的潜力就越强，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越多——不过....我们都没有想到，你居然在梦境世界中足足呆了将近十年。”
“好处么...”
林顿恍惚了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多了十年的人生经验，也没什么不好....”
回忆起来，这十年间，无论是在圣伯多禄学院学习到的知识，还是老师安其罗的悉心教导，包括之后担任主教所阅读的书籍和资料，甚至作为主教处理各项教区事务的经历，都还在自己脑海之中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尤其是那些知识，非常详细而且合理自洽，也不像是随意编造的，难道这些都是来自安其罗老头的记忆么？
梦境中的老师，也确实是安其罗本人所“扮演”的吗？
还是说，是在我之前有什么圣职者使用过那什么“梦境之铃”，并留下了这些资料...？
见林顿再次陷入了沉思，安其罗也没有出声打扰——一下子告诉对方，自己的十年“人生”全都是幻觉，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实，这个心理上的变化，还需要自己的弟子自行适应，别人也没有办法帮忙。
他也没有奢望林顿立刻就能释怀，这并不太现实，一般而言，类似这种时间跨度较长的梦境幻术，很容易让人无法区分现实与幻境，需要等受术者真正回到现实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才能慢慢地接受这一切。
“对了，有一点我还要提醒你一下。”
过了片刻，安其罗对沉默不语的林顿道：“你之所以现在还感觉到梦境世界高度真实，是因为刚刚才从梦中解脱出来，等从这里出去——也就是彻底清醒之后，你在梦境之中的记忆会迅速淡化模糊，直到忘记梦中所发生的绝大部分琐事，甚至包括学习到的各种知识，只保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少量记忆，以及大量模模糊糊的印象。”
“不过，即使只是留下一些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对于你将来再次学习这些知识也会有很大的好处，以后你就会体会到这一点。”
“对了，老师，我还有个问题。”
林顿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那段深渊恶魔入侵的‘剧情’，到底是您的设计，还是出自那什么‘梦境之铃’的自由发挥？另外，我如果最后选择了逃跑，又会怎样？”
“呵呵，我就猜到你会问这个。”
安其罗对于这个提问没有丝毫意外，伸手揉了揉林顿的脑袋：“事实上，我只是让‘梦境之铃’从你的潜意识中抽取了几个你不愿面对与恐惧的事项，并通过合理的推演把这些事项组合起来而已——我想看看，你在面对自己潜意识里抗拒的未来时，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至于第二个问题，逃走其实也不会怎样。不过嘛...”
安其罗笑着对林顿眨了眨眼：“根据我的‘设定’，你只有‘死亡’才能够脱离这个梦境，如果你从蓝月城逃走并保住了性命，因为在梦境中的时间并未到达极限，所以应该会继续留在梦境世界苟延残喘，直到以其他的方式迎来死亡。”
“不过，这样的话，你或许有机会在梦境世界学习到更多的知识，甚至...更进一步也并非没有可能吧。”
林顿翻了个白眼：“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安其罗并没有对于他选择与蓝月城同归于尽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呵呵，谁知道呢。”
老人抬起头，看向悬浮于半空中的巨大沙漏：“——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
林顿顺着安其罗的目光向上看去，恰好看到银色的沙漏中，最后一缕金色的细砂从上方的透明漏斗中飘落。
“从长梦之中醒来吧，孩子。”
随着安其罗说完这句话，半空中的沙漏上镌刻的魔法符号同时放出银色的光芒，接着，整个沙漏突然翻转，就连眼前的安其罗也跟着倒转了180度，并迅速变得模糊...
隐约中，林顿似乎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完成‘灵魂返源仪式’，灵魂伤势完全修复，灵魂潜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激发，对作用于灵魂的法术抗性永久提升15%，50级之前，等级提升所需要的经验值永久减少10%....”
第四百八十七章 褪色的梦
多兰蒂尔，光辉大教堂
神职人员居住区，一间普通的祈祷室内。
安静的空间突然泛起了水波般细微的涟漪，淡淡的光芒在狭小的房间中凝聚，随着一道浅蓝色的闪光，一个穿着牧师袍的少年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
“.......”
林顿环顾四周，看到了昏暗的祈祷室墙壁上挂着的十字架和地上的软垫，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祈祷室外，是一间类似修道院神职人员宿舍的单间，借着从窗外照进屋里的清冷月光，隐约能够看到摆放整齐的木质床铺和桌椅衣柜，看起来整洁而简朴。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陈设，林顿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回来了...”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林顿找到将墙上的魔晶灯开关将其扭开，然后走到窗前看了看。
此刻已经是夜晚，本就安静清冷的光辉大教堂内早已是万籁俱寂，大多数教堂内的神职人员，包括和自己一起来参与维护活动的圣职者们的房间都熄了灯，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已经早早地休息了。
“话说回来，仅仅凭借着之前空间转移的锚点痕迹，就能够把我准确地逆向传送到来时的位置，不仅坐标定位没有丝毫偏差，而且没有惊动教堂内的任何警戒措施，该说真不愧是传奇魔法师么...”
仪式结束后，女魔法师露菲娜似乎和安其罗还有事情要谈，在简单回答了林顿的一些疑问并叮嘱他好好休息后，便将林顿“原路”送了回来。
林顿来到书桌前坐下，并没有多耽误时间，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事实上，在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开始，林顿就发现系统的功能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也正如安其罗所说，梦境中十年的记忆在脑海中仿佛褪了色的画卷，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模糊淡化。
明明之前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真切，但此刻，虽然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些事情大体还能回忆起来，但日常生活的细节以及十年来学习到的大量知识却已经变得暧昧不明。
这确实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记忆力远超普通人甚至大多数施法者的林顿来说，他还能够回忆起来到多兰蒂尔之前，在圣城学到的有关大封印的知识甚至那段时间每天吃了什么食物，唯独这长梦中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而且心中还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啊，原来那些是做梦啊”的实感。
因此，他此刻正在努力地回忆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把自己还能记起的资料用笔记下来，希望能在记忆彻底消失之前多少将其留住——在林顿看来，这些资料或许没有“升级经验值消耗减少”这样的好处来得简单直接，但也不应该任其遗忘。
说起来，根据老师的解释，梦境中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潜意识中恐惧和不愿面对的事项所串联起的未来吧。
也就是说，在梦境中，柯蒂学姐的消失，自己没能进入裁判所也没有进行圣痕受印仪式，而是成为普通的教区主教，过着平静无波的生活，老师又在深渊入侵之前病故，自己不得不和铺天盖地的深渊恶魔战斗等等事情，都是自己内心中恐惧和不愿面对的事情么？
似乎能够理解，但总觉得还是有些奇怪的违和感...
另外，关于梦境中的大光球的问题，自己也尝试问过安其罗，老头的回答也和当年刚进入梦境之时类似，甚至就连措词都相差无几，这也只是一种巧合么...？
自己在蓝月城的这十年间，交了许多朋友，这些人，真的只是梦境之铃虚构出来的角色么？
如果按照安其罗所说，这些人也是以曾经使用过梦境之铃的人的记忆为蓝本塑造出来的话，现实中，他们究竟是否存在呢？
另外，林顿隐隐觉得，这个梦境也是安其罗给自己安排的一次考验，但他并不知道老头是想要测试什么，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做法究竟有没有让他满意。
“....呼，就这样吧。”
好一会儿，林顿搁下笔，多少还有些印象的知识、资料甚至自己梦中认识的人物信息都已经被他大致记了下来，至于那些只有模糊印象实在难以回忆起来的琐事和资料，他也不再勉强。
将资料收到系统空间中，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林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窗前，缓解一下疲惫的双眼和精神。
站在冷冷清清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被长明圣烛照得通明的教堂前殿彩窗，不知为何，林顿心中突然油然升起了一种孤独感。
虽然在梦境世界中足足度过了十年，但在现实中，时间仍然停留在他来到多兰蒂尔的第一天夜晚——距离自己被安东尼从光辉大教堂里传送到相位之塔，只是经过了半天而已。
这种仿佛重生一般强烈的倒错感不由得让林顿有些恍惚。
“或许，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吧...”
林顿摇了摇头，换上睡衣洗漱后，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不知是不是刚刚一觉睡了“好几年”的关系，他感觉此刻并没有丝毫睡意，甚至对睡觉这件事产生了一丝恐惧。
如果睡着，应该不会再次进入什么奇怪的梦境吧...
不对，如果现在这个世界其实也是梦境，我根本就没有醒来呢...？
虽然知道这种毫无意义的想法完全是自己折磨自己，但林顿还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翻了个身，突然感觉胸口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
“这是...”
林顿将手伸进衣领，掏出了脖子上的一个镶嵌有太阳石的椭圆形吊坠。
“烈日之心....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了...”
这是他在前往多兰蒂尔前制作的神术物品，吊坠内部固化了遥语神术，能够在半径数千赛尔矩左右的范围内与成对的另一个吊坠进行实时通讯，而那另外一颗“旭日之心”，他在离开圣城前送给了柯蒂利亚。
“...要不要联系一下柯蒂学姐？”
林顿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确实很希望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以确认这个少女并没有如梦境中一般消失，而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过，已经很晚了，又没有什么事情，这时候打扰人家似乎有点没素质...
“对，我只是确认一下学姐在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从而判断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另一个梦境，顺便测试一下吊坠的通讯效果而已...”
林顿说着自欺欺人的理由，一边直接激活了吊坠内部的遥语神术。
吊坠亮起一层淡淡的光芒，通讯信道成功建立，然而，过了好一会，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又等了片刻，就在林顿心中开始有点不安时，吊坠上的光芒突然颤动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顿耳边响起。
“....学弟？”
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会来找我吗？
“....学弟？”
“........”
听到这个久违了十年的声音，林顿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安心感，就仿佛心中坠着的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一般。
太好了，她并没有消失....
心中被难以言说的欣慰和感动所充斥，这种情绪的强烈程度让林顿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恐惧的事情吗...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林顿...是你么？”
“唔，这东西是坏掉了吗....”
见林顿许久没有应答，那边柯蒂利亚似乎变得有些疑惑，但她并没有切断通讯信道，只是一边嘀咕一边将吊坠翻弄得喀拉作响，似乎在查看神术结构是否损坏。
“我还真是没出息啊...”
林顿自嘲地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情绪，尽量平静地应道：“晚上好，学姐。”
“呃哇，”
那边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惊叫，接着，柯蒂利亚有点埋怨的声音响起：“你突然出声，吓我一跳...那个...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顿想了想：“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想联系你一下，看看...嗯，看看这个距离通讯质量怎么样。”
不对，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你这家伙，这么晚不睡觉，就是想说这些戏弄我吗！”
林顿挠了挠头，不理对方的抱怨，认真地开口道：“学姐，今天....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做梦？”
柯蒂利亚的声音有些疑惑，似乎不太明白林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嗯。在梦里，我从圣伯多禄毕业后，成为了一位教区主教，收获了很多信徒的敬重和仰慕，但也逐渐失去了许多东西——而且，直到失去之后，我才明白它们的重要性...”
“是么....”
柯蒂利亚沉默了片刻，追问道：“然后呢？”
林顿能够听到她因为靠近旭日之心而变得清晰的呼吸声，知道对方还在听着，这让他不由得有种前世和好友打电话闲聊的感觉。
于是，他继续将自己梦中的经历娓娓道来：“我在任上波澜不惊地度过了七年，之后，因为所在的城市被打破位面封印的深渊恶魔入侵，我作为教区主教，带领教堂里的圣职者们和恶魔发生了战斗...”
“七年？听起来还真是很长的梦呢。”
少女似乎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问道：“既然过了这么久，那你在梦中，有...有没有...”
“什么？”
“就是...嗯...有没有成家什么的？”
“咦？”
林顿忍不住勾起嘴角：“你的关注点居然不是和恶魔战斗而是这个？”
“啰嗦！...反正肯定是自己在梦里大发神威，一个人力挽狂澜战胜恶魔，成为了英雄之类的吧...”
柯蒂利亚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羞恼，林顿似乎能够想到另一边少女脸红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原本还有些压抑沉闷的心情不可思议地迅速转好。
他如实地回答道：“没有，梦里我一直都是单身狗一只....不过，力挽狂澜什么的，倒是基本没猜错...”
至于被米露珐告白的事情，林顿当然不会不识趣地说出来。
“哼，那当然，学弟你这个年龄啊，就是会做这种幼稚肤浅的梦...”
少女有些得意地回了一句，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在梦里面，有没有遇到我？”
她虽然竭力做出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的口气，但起伏波动的音调还是暴露出了内心的紧张和在意。
林顿也没有欺骗她，实话实说道：“没有。”
“........是么。哼，反正出现在你梦里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平淡的语气中似乎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透过来。
林顿笑了笑，也不再调戏对方，继续道：“你就像是整个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在梦境里到处找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
“那时，我才明白，或许我一直在担心吧——担心有一天学姐你会突然不告而别，就此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所以，醒来之后，我心里由衷地庆幸，那一切只是一个梦真是太好了...”
“........”
听到这些话，柯蒂利亚那边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林顿等了片刻，见对方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试探地喊道：“学姐？”
还是没有回答。
该不会生气了吧。
一直到林顿以为她会就此切断通讯时，少女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学弟，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会来找我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几不可闻。
“学姐...你...”
林顿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能够听出，柯蒂利亚这句话中透出的软弱，就好像快要溺水的人，想要伸出手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无论是之前在柯蒂利亚梦境中看到的场景，还是刚入学期间与她相处时，对方身上发生的异状，无不表明，在这个少女和她出身的家族身上，一定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隐秘。
但林顿也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地位，根本没有资格接触教廷高层的黑暗面。
如果柯蒂学姐梦境中的事情真实发生过，那么自己的老师安其罗，以及那个自己未曾谋面过的师兄奥罗索，显然也与柯蒂利亚所在的布洛瓦家族关系匪浅。
但奥罗索在教廷的资料似乎被刻意处理掩盖过，安其罗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个人，因此林顿之前一直没有询问自己的老师相关的事情——他有种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算问，安其罗恐怕也不会回答。
“——嘻嘻，我开玩笑的，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跳？”
就在林顿打算开口时，柯蒂利亚却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笑着道：“放心吧，学弟，就算我以后毕业了，也会尽量抽时间回学校看看你的。”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我得休息了，学弟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开始要在交流活动中好好表现哦！晚安~”
说完，她也没有给林顿回答的时间，就从另一头切断了通讯。
“........”
林顿看着手上的吊坠，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一头躺回了床上。
这吊坠中固化的遥语神术短时间内无法第二次激活，因此就算心里有点不能释怀，也没法立刻再次连接了。
“要不要找机会跟老师谈谈呢....”
“不过，说起来，那老头在仪式中应该注意到我进入梦境时到处找人的行为了吧，但在我离开梦境后却没有提起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单纯忘了或者不在意，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
.............
圣城，宗教裁判所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身披长袍的纤细少女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将头埋在膝盖中，一动不动。
她柔顺的长发顺着肩头流泻而下，在床上铺散开来，完全是如雪的银白色。
露出长袍外的苍白肌肤表面被细密的线条和符号所覆盖，交织成了难以理解的奇诡图案。
在昏暗的房间里，这些图案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看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少女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想要依靠林顿学弟....”
“他只不过是个低阶牧师而已...又能够做什么？”
“何况，学弟他和生活在光明阴影下的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得太近的话，对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应该和他划清界限....可是，为什么...”
她蜷缩起身体，飘忽的呢喃声回荡在黑暗的房间里。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圣职者，该多好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布鲁弗莱魔法学院
直到快要天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林顿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好在或许是精神太过疲乏，倒是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睡了没多久，他便被教堂晨祷的钟声惊醒。
看着房间内略显陌生的环境，林顿稍稍愣了一下——虽然梦境中的记忆大多都已经淡化，但十年间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在潜意识留下的影响，仍然让他对眼前的景象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他下了床，走到洗漱间，看着镜子上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对，我现在不是安普顿教区总主教，只是圣伯多禄神学院的一个正准备参加关于位面封印维护交流活动的普通一年级学生而已...”
拍了拍自己的脸，林顿调整好心态，开始穿衣洗漱。
正在洗脸时，外面传来一阵精神十足的敲门声。
“谁啊？”
“我！”一个有些中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又是谁...”
林顿嘀咕着，三两下将脸上的水抹干，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圣伯多禄学院校服的学生。
敲门的那个学生留着浅粉色短发，五官柔和精致到几乎雌雄莫辨的程度，右眼带着银色的金属眼罩，而裸露在外的左眼如同星辰一般明亮闪耀，让人看一眼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在他身后，则站着一个年龄稍大，相貌平凡老成，佩戴着大神官圣徽的三年级生。
“....夏尔，汉考克？”
林顿愣了一瞬，才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两个少年的名字。
在梦境中，他从多兰蒂尔回到圣城后就基本没再怎么和这两个高年级生保持联系，只隐约记得，毕业后汉考克如愿进了典礼部，夏尔则似乎加入了宗教裁判所——因为他曾经在蓝月城阅读过的一份审判者名单中，见过夏尔的资料。
不过那个资料档案因为时间比较久印象也不深，梦醒后就已经基本不记得详细内容了。
“是夏尔哟！早上好~”
汉考克笑着点了点头，而夏尔则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林顿刚想说什么，却见夏尔皱起眉头：“咦？”
他突然把自己的脸凑近，没有戴眼罩的那只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顿的脸。
林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没...”
夏尔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林顿：“总觉得，你看起来和昨天有些不太一样了呢。”
林顿心里微微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之前洗漱时，他自己照镜子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嗯，不是说相貌，只是....”
夏尔歪着头想了想：“气质？总觉得，你给人的感觉比昨天成熟了不少....”
...这家伙直觉这么敏锐的么？
林顿心里微微一凛，难不成因为那昨天的仪式和梦境，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自己没能注意到的改变？
还是说...只是巧合的随口一说而已？
听到夏尔的话，一旁的汉考克也认真打量了林顿几眼：“是么？我怎么感觉林顿同学并没有什么变化？”
“诶嘿嘿...”
夏尔玩弄着自己的发梢，眨了眨眼睛：“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说完，他不在意地拉起林顿的手：“走吧，我们赶紧去吃早餐，晚了好吃的东西可就没了哦！”
“稍等，我锁一下门...”
林顿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心里暗道这家伙还真是自来熟。
不过，看着对方腰间的佩剑，他心里也稍稍有些奇怪——和同样用剑的诺拉的手不同，夏尔的手心完全没有一点茧子，简直不像是个男性圣武士的手。
汉考克看了看一旁关闭的房门，犹豫道：“不去叫埃里希和加文他们吗？”
夏尔撇撇嘴：“他们那种世家子弟和我们这些学院生合不来的，不要去管他们啦。”
........
和圣城偏寡淡的口味不同，光辉大教堂提供的带有诺夏王国特色的早餐显然更加丰富且富含营养，除了柔软的白面包与香肠、火腿、三明治之外，淋有鲜柠汁的烤鱼，清新提神的香草茶、多种特色水果制成的什锦果酱等味道也都很可口。
此刻，除了他们这些圣城来的圣职者之外，其他光辉大教堂的其他圣职者和神职人员们也正在餐厅中用餐，所有人都很安静，取了食物后便三三两两地坐在桌前，合握双手默默祈祷后各自吃饭，只是偶尔压低声音交流几句，既不说笑，也没有谁上来和来自圣城的交流队伍成员攀谈。
林顿的目光在餐厅里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安其罗和派尼斯大主教，倒是发现了坐在不远处另一条长桌前，穿着华丽牧师袍的灰发少年埃里希，以及他身边一边吃饭一边低头看书的眼镜少年加文。
加文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书中，一手拿书，另一手机械地将一勺勺食物送进嘴里，估计饭菜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吃出来，而优雅享用着早餐的埃里希看到坐在一起的林顿三人，脸色稍稍沉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正常，向林顿等人笑了笑，仿佛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汉考克也急忙微笑回应，夏尔却撇了撇嘴，记得对方独处时态度的林顿也没有理会这货，低下头自顾自享用美食，让埃里希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轻哼一声，也低下头继续用餐，不再看向这边。
汉考克见气氛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向身旁的两人道：“说起来，我们今天上午要去布鲁弗莱魔法学院进行各项适性的测试，你们准备好了吗？”
“嗯...差不多吧。”
林顿点点头，虽然在梦境中因为直接跳过了一个月，因此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进行位面封印维护和学习，但大概的流程他姑且还是记得的。
在维护正式开始前，他们这些中低阶圣职者还要和魔法议会这边的交流人选一起，先去参加由议会和教廷共同主持的一系列适性测试。
当然，前往圣城进行维护的那批魔法师们也不例外，需要在圣伯多禄学院与参与维护的留守牧师一同进行测试。
根据安其罗的说法，这些测试以林顿目前的水平来说并不难，除了少数几个项目他需要特别注意一下之外，大多数都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没有，感觉好麻烦....说起来，适性测试到底是测什么啊？”
夏尔将最后一口白面包丢进嘴里，有些无聊地趴在了桌上，将自己的餐叉和勺子在手中转来转去，他的手指纤细而灵活，很快刀叉就在他手指间化为了两道残影，其速度能让任何一个精通转笔的学生自愧不如。
汉考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尔：“不是吧，都快开始了，你还不知道要测试哪些项目吗？”
“因为好像很多，就没有特意去记啊...”
“...也不会很多，比起圣伯多禄的入学测试还要少一些。”
汉考克回想着道：“因为涉及到分组问题，一般是封印和神文学相关的笔试，以及圣力、精神力的纯度、强度和控制力数据的测试，有时还会有关于反应速度甚至心理素质之类的测试，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提前作弊的情况，每年测试的形式和题目都会有一些差异就是了。”
鉴于大封印的特殊属性，在对每个单位区块进行检查和维护时，需要由一位光明圣职者和一位魔法师进行配合才能够进行，因此，必须要在维护开始前，由双方的带队者根据维护成员的资料，将数量相同的魔法师与圣职者进行两两分组，而适性测试的成绩和数据，便是分组的一个重要参考。
“诶，没有实战测试嘛？”夏尔一愣。
汉考克苦笑着摇了摇头：“检修封印又不是和人打架，怎么可能会有实战？”
“呿，真是无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成为圣职者，又是怎么被选中参加这次维护学习的啊！”
看到夏尔这幅懒散的样子，汉考克眉头跳了跳，硬生生把这句吐槽憋在了肚子里。
.........
直到享用完早餐，安其罗依然没有出现，在另一位随行大主教的带领下，林顿一行人离开光辉大教堂，乘上了前往多兰蒂尔内城中心区的马车。
沿着奥术大道走了一段，周围的炼金与魔造工坊开始多了起来，很快，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座形态各异的高耸魔法塔，一些魔法塔顶端闪烁着各色魔法光辉，仿佛细长的天桥一般将邻近的高塔相互连接，路上也经常能够看到形态各异的魔偶与穿着各色法袍的魔法师，呈现出一种魔法文明特有的美感。
这与圣城截然不同的景象再次吸引了马车中少年圣职者们的目光，包括埃里希和汉考克在内，都不自觉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只有对面的加文还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读着，而夏尔不知是不是昨晚熬了夜，就这么歪着脑袋靠在马车后座上打起了瞌睡。
林顿好奇地瞥了一眼加文手中那本书封皮上的字。
《关于这个明明很强却过分慎重的神官在异世界寻求邂逅这档子事是否搞错了什么》
林顿抽了抽嘴角，还以为这家伙这么认真是在学习，敢情弄了半天只是在看小说。
不过这个书名是闹哪样，长到让人莫名地有点在意啊...
林顿看着眼镜少年手中的书封上那个穿着神官袍的圣职者，忍不住问道：“这书很有意思吗？”
“嗯？”
眼睛少年加文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对面的林顿发问，似乎有点意外，想了想，扶了扶眼镜道：“一般，不过设定还算新颖。你如果想看，等我看完可以借你。”
林顿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加文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读起来，不再理会林顿。
马车平稳地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穿行，最后缓缓停在了一扇尖顶镂空的巨大黑色铁门前。
马车停下后，圣职者们陆续下车，大门前早已有几位魔法师等待迎接，为首的老魔法师有着花白的胡须，头上戴着传统的尖顶巫师帽，身上佩戴着金色的魔导师徽章。
“欢迎各位来到布鲁弗莱魔法学院。”
为首的大主教上前，微笑着与老魔法师交流寒暄了几句。
接着，老魔导师身后几位魔法师走过来，向所有圣职者每人分发了一个银币大小的徽章。
林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徽章，天蓝的底色上镌刻着布鲁弗莱魔法学院的院徽——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下方有两个数字09，整个徽章上有着淡淡的魔法气息。
“请各位将这些印有考号的徽章佩戴在胸前，在学院内务必不要取下，否则可能受到巡视魔偶的盘查甚至攻击——考号在01-09区间的请跟我走，其余人请跟着这位...”
随着老魔导师的声音，黑色的铁门上闪过一道魔法光辉，向两边自动打开。
第四百九十章 把你的眼罩摘下来
在带领教师的引导下，九位参与测试的圣职者走在布鲁弗莱学院内的步道上——包括林顿在内，汉考克、夏尔以及埃里希和加文都被分在了这一组。
布鲁弗莱学院内空间广阔，绿树成荫，放眼望去，林立的教学楼和其他附属建筑簇拥着中心一座白色的尖顶魔法塔，但高度要比外面那些传奇魔法师的私人魔法塔要低上一些，更不用提多兰蒂尔中心，议会总部所在的贤者高塔了。
看着与圣伯多禄有些类似的学院式建筑群，还以为异世界的魔法学院会是霍格沃茨那种带有沧桑神秘感的古典城堡式建筑的林顿稍稍有点失望。
虽然已是初冬，但道路两旁仍然有着修建整齐的鲜花与平整翠绿的草地，不少身着校服的年轻学生站在不远处，好奇地围观着从圣城来的一行圣职者。
“这里就是布鲁弗莱魔法学院？看起来和圣伯多禄也差不多嘛...”
夏尔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突然抓住身旁林顿的胳膊，指着那些围观的学生兴奋地道：“快看，是精灵诶！哇，那边还有侏儒...”
林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围观者中有少数耳朵尖尖，容貌出众的精灵，以及只到其他人膝盖的侏儒，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大多数也与普通学生一样穿着校服，看着这边圣职者的队伍，偶尔与身旁的学生们交流几句，看起来完全没有隔阂的样子。
“那些都是留学生。”
领队的魔法师似乎听到了夏尔的话，看向那些异族学生，带着一丝骄傲地道：“每年来到我们布鲁弗莱魔法学院留学交流的各种族年轻施法者的数量，在整个大陆所有的魔法学院中位列第二，仅次于纽伊斯特魔法学院....”
他的话让一众圣职者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信奉除光明神外其余神祗皆为伪神的光明教廷，即使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保守死板，但与许多非人类种族的关系确实不可能像思想上更加灵活开化、学术上兼容并包的魔法议会那样好。
尤其是同样拥有施法者以及自身信仰的神祗的精灵、侏儒以及矮人等种族，都与魔法议会有着长期的学术交流，因此在魔法学院里看到异族的留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这次交流维护活动的学生们的各项适性测试，被安排到历史悠久，各种检测设备齐全的布鲁弗莱学院进行，也是自数千年承袭至今的惯例了。
近些年，随着魔法普及教育的推广，议会的魔法学徒以及低阶魔法师的比例正在逐年上升。
而与多兰蒂尔魔法学院以及纽伊斯特魔法学院齐名，由议会著名魔法教育改革家布鲁弗莱大魔导师创办的布鲁弗莱魔法学院，是多兰蒂尔具有魔法资质的平民学徒们最为向往的魔法学院之一，为魔法议会培养了大量平民出身的优秀魔法师。
从布鲁弗莱毕业后的正式魔法师，也是议会内部各个魔法师组织和派系争相招揽的对象。
可以说，只要考入布鲁弗莱，就拥有了一飞冲天，告别平民阶层，并跻身于多兰蒂尔上层社会的机会。
当然，据说布鲁弗莱的入学考试难度很高，而且即使能够通过，若是在三年级结束前，依然无法突破魔法学徒位阶成为正式魔法师，也将被强制肄业。
不过，即便是中途肄业的魔法学徒们，也能在各个魔造工坊、政务厅或是军队找到比普通平民待遇优厚得多的工作。
...........
在那位学院教师的带领下，林顿等人穿过了一个巨大的广场，来到了位于一栋教学楼内的考场门口。
此刻，考场的大门还没有打开，门前已经有九位魔法师安静地等待着，见圣职者们走来，都纷纷用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
这些魔法师基本都很年轻，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大部分人都穿着印有布鲁弗莱学院院徽的制式魔法袍，但也有几个人的魔法袍式样不同，材质用料看起来也比前者更加考究。
咦？
林顿突然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刺猬一般蓬乱而卷曲的浅蓝色长发，皱巴巴的丝质魔法袍，像是严重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魔法师，不就是在相位之塔遇到的那个灵魂画像小偷么？
记得好像叫希耶尔吧...
“原来她也是这次交流学习的人选之一....”
林顿注意到，希耶尔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与她隔了一段距离，看起来似乎有种莫名的隔阂。
不过她似乎毫不在意，用充满好奇地目光打量着圣职者的队伍，在看到了林顿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见对方开始用饶有兴趣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描”着自己，林顿感觉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值得研究的实验物品一般。
而在魔法师队伍最前方，站着一位穿着主教衣袍的圣职者，以及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胸前挂着大魔导士徽章的魔法师。
圣职者大概四十多岁，看起来面容普通和善，与之相对的，他身边的那位魔法师却有着一张五官线条冷硬的脸，一看就感觉不太容易相处的样子。
将林顿等人领来的魔法师转过身，向圣职者们介绍道：“这两位是各位这次的适性测试主考，班宁斯主教以及巴伦大魔导士，他们将指引和监督大家完成各项测试，那么，祝各位取得理想的成绩。”
说完，他又向两位主考官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了。
参与考试的魔法师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这次的测试是和那些圣职者一起进行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为了提升测试效率和防止作弊，在十几年前就是这样了...”
“嘻嘻，你们看那些家伙，一个个就像呆头鹅，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亚子，估计整天把自己关在小黑屋祷告，脑袋都生锈了吧...”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教廷和圣女的付出，大封印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如今还在正常运转，甚至只需要每三年维护一次...”
见这边魔法师学生的嗡嗡声越来越大，那位面容冷硬的大魔导师突然冷声道：“安静！”
这声音低沉如同闷雷，让那边窃窃私语的魔法师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魔导士看了一眼对面的圣职者们，接着走到魔法师与圣职者队伍的中间，冷声道：“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你们在学院里是怎样的精英或是来自什么不得了的家族，这次测试，如果被我发现有任何作弊或是违反考试规定的行为，都一律中止测试，哪里来的就给我滚回哪去。”
“现在，所有人都按照各自的考号依次进入我左手边的房间，将你们身上的所有魔法或神术物品——注意，是所有，全部放进房间里的储存柜，然后依序进入考场。”
言语间，他似乎将身边的班宁斯主教当成了空气。
这边，一脸老好人样子的班宁斯主教无奈地耸了耸肩，补充道：“请各位务必将身上所有带有法术效果的物品，以及可能存在的作弊道具全部取下，放进储藏柜里，若是身上的衣物固化有附魔，可以暂时换上房间衣柜里准备的无属性法袍。进入考场时，若是被检测法阵检测到异常，经查实后会被立刻取消考试资格。”
“放心，储藏柜由精通炼金术的大魔导师亲自制作，除持有考试徽章的本人外其他人无法开启，所以不必担心安全性，考试结束后，各位可以凭借身上的徽章打开储藏柜，取回自己的物品。”
“请各位记住，测试的结果并不是分组的唯一参考，但务求真实，若是因此失去参加交流学习的机会，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这边，夏尔撇了撇嘴，对林顿几人小声道：“嗳，你们不觉得，我们这边的主考气势好像被那个死人脸压制了吗。”
听到夏尔的嘀咕，汉考克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这毕竟是人家的主场...”
“喔，也就是说，教廷那边的情况会是反过来吗？”
“这个...也不一定吧...好了，别说这些了，考官在看我们这边...”
听着两人不知所谓的对话，林顿无奈地摇了摇头，找到了自己的09号房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类似更衣室的小隔间，外部似乎设置有防窥探的结界，里面除了一个半人高类似保险柜的储藏柜，以及一个方形衣柜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原来还可以设置密码，这安全等级还挺高...”
林顿看着储藏柜上精致的圆盘型密码锁，不禁有些咋舌。
不过想想也是，这次参加交流学习的可是教廷与魔法议会年轻一代的精英，身上很可能带有价值不菲的魔法或神术物品，学院方面如此小心也很正常。
林顿打开房间里的衣柜看了看，里面有不少各式无属性的魔法袍和牧师袍，但看上去似乎曾经被人穿过，还带着一丝汗味，让林顿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新的也就算了，至少也洗一洗吧...”
林顿摇了摇头，没有拿这些衣袍，而是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套离开圣城前，琥珀给自己准备的便服，接着将身上包括牧师外袍在内的所有神术物品全部取下，放进储藏柜中，设置了密码关好，接着将衣服换上，走出了房间。
此刻，大多数考生也都已经从隔间中走出，陆续向已经开启的考场大门走去。
在大门左右两侧，正悬浮着两个缓缓旋转的魔法和神术阵，显然是用于检测学生们是否作弊的探查法阵——若是考试身上具有对测试结果造成误差的类法术能力，是需要提前对其资料进行备案，以便测试时进行额外考虑的，而如果胆敢提前固化了某种魔法或神术加持状态参与测试，在探查法阵的扫描下也会无所遁形，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测试结果准确可靠。
所有考生出来后，在两位考官的命令下重新排成两队，按照考号依次进入考场，林顿因为是09号，被排在了圣职者队伍的最后面。
圣职者们陆续进了考场，但轮到夏尔时，那位面容冷硬的大魔导士考官突然皱了皱眉头，伸手拦住对方：“你等一下。”
夏尔条件反射般稍稍侧身，避过了考官的手，没有让他接触到自己的身体，不解地道：“怎么了？”
大魔导士指了指夏尔的脸，冷冰冰地道：“把你的眼罩摘下来，让我检查一下。”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不要了
“诶？”
夏尔精致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为难之色，扭捏地道：“那个...其实...我....嗯....”
这支支吾吾的反应让魔导士心中更是疑云大起，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并没有从那金属眼罩上感受到什么能量波动，但却直觉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圣职者有些可疑，因此怀疑对方是否在眼罩上做了什么手脚——例如针对笔试在眼罩内侧夹带，或是在眼罩上雕刻细小的文字之类“非魔法”的原始作弊手段。
“巴伦先生，这位考生的那只眼睛视力有些问题...他...”
一旁的圣职者考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冷面魔导士就一摆手：“抱歉，班宁斯主教，他的眼睛有问题和考试是否可能作弊并没有关系，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毫不客气的话让班宁斯的脸也有点挂不住，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根据适性测试的规定，即使有探查法阵的存在，但若是怀疑考生有作弊嫌疑，考官还是有权利要求检查考生的随身物品的。
“诶，怎么这样...”
夏尔扁了扁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人家真的没有作弊啦...”
魔导士丝毫不为所动，沉下了脸，冷声道：“快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边，见到夏尔被拦下，大部分同行的圣职者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只有埃里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
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态度，夏尔收起了楚楚可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地微眯起眼睛，眼中仿佛有凝若实质的星芒一闪而过。
和对方的目光相碰，魔导士心中猛然一悸。
身为资深大魔导士，他曾经在议会执法队工作过几年，讨伐过不少背叛议会的黑魔法师，直到前年才因为年龄原因离开执法队，在魔法学院担任实战课程教师，巴伦自觉除了传奇之外，哪怕是普通的高阶施法者，也绝无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便令自己动摇。
但方才，面对那只星辰般明亮而冰冷的眼睛，他却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少年圣职者的目光中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漠然冰冷的杀意，这样的杀意，他曾经只在一些穷凶极恶的黑魔法师身上体会过！
不过，仅仅只是极短的一瞬间，这凌厉的杀意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一般，眼前容貌清秀的圣职者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柔弱模样，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好吧....呶，给你。”
他随手扯下右眼上的眼罩，丢给了大魔导士。
一旁围观的众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夏尔的右眼看起来和左眼一样明亮而灵动，根本不像是视力有问题的样子，当然，眼罩下也没有夹带什么作弊的纸条之类的东西。
“咦...？”
林顿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惊咦声，他瞥了一眼，发现站在加文身边的埃里希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怎么会...”
“........”
考官巴伦接过眼罩，却没有立刻查看，而是死死地盯着夏尔那只右眼，甚至暗暗使用魔法进行探查，希望能够看出什么异状。
夏尔无辜地睁着两只大眼睛，一脸乖巧地与他对视。
“你视力没有问题？”
夏尔摇了摇头：“不啊。我的右眼视力很差，几乎都看不到什么东西，只是看起来好好的罢了。”
听到这话，站在不远处角落冷眼旁观的希耶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这边，没有看出什么异状的魔导士又垂下眼皮，仔细地查看手中的银色眼罩。
眼罩是银色的金属打造，雕刻着精致的荆棘与蔷薇花图案，但让巴伦失望的是，这上面既看不到什么可疑的文字，也没有任何魔法或神术物品特有的能量波动，即便使用精神力探查或是以鉴定术进行鉴定，这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附魔结构，最多只是掺有少量秘银的普通眼罩罢了。
“怎么会？”
魔导士有些不甘心地皱起眉头，从这考生刚才的眼神和之前心虚的模样，他笃定对方一定有问题，但检查的结果却让自己大失所望。
班宁斯主教见状，安慰地拍了拍巴伦魔导士的肩膀：“我都说了，这孩子只是眼神不好，我们光明圣职者秉持主的教诲，是不会做出作弊这种事情的。”
“...抱歉，班宁斯主教，是我判断错误了。”
好一会，巴伦才低下头，不甘地将手中的眼罩递给夏尔：“你可以进去了。”
夏尔笑嘻嘻地看了身后围观的其他考生，向林顿等人眨了眨眼，却没有伸手去接眼罩：“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魔导士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眼罩我不要啦。被陌生人翻来覆去摸过的东西，我是不会再往自己脸上戴的。”
夏尔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玩意反正也不怎么值钱，是扔进茅坑，还是拿到炼金商店换点钱都随便你。”
说完，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施施然迈步走进了考场的大门——当然，大门两侧的检测法阵都没有任何反应。
“........”
大魔导士绷着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是他攥住掌中银色眼罩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咔吧”一声，银色的金属眼罩被他生生捏得变了形。
看着巴伦考官一脸黑气的死人脸，班宁斯主教努力忍住了笑意，催促后面的考生尽快进场。
对这个强势的主考，他也没什么好感，乐得见到对方在自己这边圣职者的手下吃瘪的样子——而且对夏尔的背景有所了解的他，也不怕巴伦为难对方，说到底，他们只是负责适性测试的临时考官，哪怕是向上反映，夏尔也不可能被取消资格。
.........
“喂喂，还没考试，你就这样的罪了主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林顿等人也跟在后面走进了考场，汉考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对夏尔小声道。
“没事，我又没有违反考试规定。”
夏尔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闻言，一脸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而且负责考核和记录我们圣职者成绩的是那位班宁斯主教，又不是那个看起来臭屁哄哄的死人脸，谁怕他哟。”
埃里希冷哼一声：“既然本来就问心无愧，那时候你怎么不干脆给他看，非要磨磨蹭蹭惹人怀疑？”
夏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这人有点洁癖，不是必要的话，不太喜欢别人碰自己的随身物品，尤其是第一眼就没有好感的人，就比如你这样的——我既然给他看了，就不打算再拿回来，那眼罩虽然不值钱，但也陪了我好几年，就这么丢掉还是蛮心疼啊。”
“你...！”
听到这带刺的话，埃里希眉头跳了跳，但还是没有发作，小声啐了一句：“神经病...”
你刚才的表现可一点也看不出心疼啊...
林顿也抽了抽嘴角，他感觉这家伙就是个混乱阵营，思考回路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不过，根据自己探查之眼中显示的资料，夏尔眼罩下的那只右眼显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夏尔似乎没有听到埃里希的咕哝，他的目光已经又被考场上的两个造型奇异的仪器所吸引了：“这是什么东西？”
第四百九十二章 能级测试
只见阶梯教室大小的考场内并没有桌椅板凳和其他杂物，只在房间正中立着两座一人多高的仪器，仪器旁还各站着两位监考人员，其中一人手中拿着记录本。
这两座仪器都由一个人头大小，凭空悬浮在镌刻有复杂法术回路的半人高金属平台上的水晶球，以及水晶球后方被大量金属线圈缠绕的两根竖直并列的玻璃长管构成。
这两根笔直的玻璃长管足有三米多高，儿臂粗细的透明管身上刻有十分精密的刻度线，管内隐约能够看到有细碎的光点上下浮动。
不同的是，左边的仪器中，平台上悬浮的水晶球散发着幽蓝而神秘的魔力光辉，而右边的仪器前的水晶球，则散发着如同珍珠般淡淡的乳白色圣力光辉。
眼前造型精密的仪器不仅吸引了圣职者们的目光，就连参与测试的魔法师们也带着惊讶和好奇地打量着它们——显然，就连这些议会的年轻一代魔法师中的佼佼者们，之前也没有见过这种仪器的存在。
“这是议会魔导技术科与教廷圣制所合作的最新成果之一——复合式高精度能级测量仪。”
身后，两位主考官走上来，为首的巴伦大魔导师向众考生解释道：“它们可以根据施法者输送的一点魔力或光明圣力，推算出你巅峰状态时的精神力强度、魔力或圣力的纯度以及能级的推定数据。”
“喔，听起来很厉害啊。”
听到这话，夏尔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样子，而在他身后的埃里希脸色却刷地一下白了。
“那么，魔法师们请按照考号在左边的测量仪前排队，圣职者们在右侧，喊到名字的考生，就将手掌放到这颗水晶球上，输送一丝魔力或圣力进去。第一组——”
........
汉考克是圣职者这边第一个接受测试的圣职者。
被叫到名字后，他略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去，将手放在散发出乳白色光芒的水晶球上，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的圣力注入了进去。
虽然测试前班宁斯主教说过，只需要输入一丝圣力即可，但为了保险，他还是尽可能多地输入了圣力。
只见水晶球表面的颜色迅速变化，一瞬间便从淡淡的乳白色变成了鲜艳的青绿色，金属平台上，复杂如电路板一般的符文回路也同时亮起，两根带有刻度的透明玻璃管底部，各自出现了一道醒目的青绿色线条，开始快速向上方攀升。
几秒钟后，到达整个玻璃管大约三分之一的高度时，两道绿线的速度开始放慢下来，几秒钟后，便先后在不到一半高度的位置彻底停住不动了，只是右边的线条稍稍高于左边。
“圣职者组01号考生，精神力峰值：423伊格纳，圣力储量：439里诺（费希特），圣力纯度：4.8...”
那位站在测量仪前的监考人员在刻度管前仔细观察一番后，又取出一张色卡对比了一下，便逐个报出数值，另一位监考官立刻在手中的记录册上记录了下来。
“魔法师组01号考生，精神力峰值：469伊格纳，魔力储量：478费希特（里诺），魔力纯度：5.7...”
这时，另一边监考人员也同时报出了第一个进行测试的魔法师的数值——他所在的测量仪玻璃管中的细线是接近湖蓝的青蓝色，这代表了这个魔法师的魔力纯度在五到六之间，但更加偏向“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等级中的“蓝”，也就是第六等级。
听到隔壁每项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数值，汉考克感觉脸皮微微有点发烫——他很清楚，自己的资质根本比不上这里的其他测试者，但偏偏又有着大神官的虚圣位，怕是要被隔壁的魔法师们看扁了。
果然，听到汉考克的测量结果，魔法师这边的一些测试者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色，有些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家伙带着五阶徽章，居然只是普通四阶施法者的数值？”
“是啊，而且就算在四阶施法者里，这数值也算是平庸的了，圣力纯度也很差...”
“哈哈，这种货色都能被选拔过来参加交流学习，光明教廷看来真是没有人能挑了吧...”
“你们不知道‘虚圣位’么，就和我们这边的‘荣誉魔导士’差不多，也许人家是在封印学上特别有天分才被选中的吧...”
汉考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他并不会因为他人的议论有所动摇，但要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巴伦大魔导师沉下脸，冷喝道：“肃静！下一个！”
这边，班宁斯主教给了汉考克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道：“下一位，02号，加文·瓦伦西亚。”
加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拍了拍汉考克的肩膀，不慌不忙地走了上去。
比起汉考克，他显然要镇定得多，在监考人员将测量仪复位后，便将手放在水晶球上，输入了圣力。
刹那间，水晶球上蓝色的光华绽放，两道比起汉考克的亮上许多的深蓝色细线快速向上蹿升，在所有圣职者的目光下势如破竹般冲破了300、400，直到接近500刻度时速度才开始减缓，最终，左侧的细线在500刻度线下方停住，但右边的的蓝线则堪堪冲破了500的红色刻度线，才完全停了下来。
“圣职者组02号考生，精神力峰值：481伊格纳，圣力储量：506里诺（费希特），圣力纯度：6.0...”
加文的数值让不少圣职者甚至魔法师也为之侧目——先不说精神力，这个身上带着四阶神官圣徽的少年圣职者的圣力储量已经达到了五阶大神官的标准！
更惊人的是他6.0的圣力纯度，真的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与他同时进行测试的第二位魔法师数据也相当优秀，但和加文相比，真的是黯然失色。
班宁斯主教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加文这孩子是典礼圣事部部长、红衣大主教克莱门斯·瓦伦西亚最小的儿子，拥有如此天赋并不令人意外。
“这个测量仪的数据还挺准，按比例换算后和系统的探查之眼给出的结果也没有多少误差...”
林顿倒是没有感到惊讶，用探查之眼扫描过所有队友的他，对加文这个总是在看书的眼镜少年的实力心里有数。
迎接着其他人或是惊讶或是羡慕嫉妒的眼神，加文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喜悦或得意的神情，十分平静地走回了队伍末尾，接着，三号埃里希一脸便秘地走了上去。
林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家伙此刻的神色，就和明知道会考倒数第一却又不得不上考场接受审判的学渣差不多。
埃里希将手按在了水晶球上，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用尽全力地调动自身圣力，拼命输入水晶球中。
水晶球亮起了明亮的光芒，两道黄绿色的细线同时向上蹿升，但右侧线条的上升速度显然要慢上很多，早早地就停在四百刻度线附近不动了，而代表精神力的线条则继续升高，停在了和之前的加文差不多的位置。
一旁的观察员大声报出数据：“圣职者组03号考生，精神力峰值：479伊格纳，圣力储量：399里诺（费希特），圣力纯度：3.9...”
“这么菜？”
听到这个数据，对面魔法师中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看到主考官巴伦严厉的目光后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班宁斯主教无声地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精神力已经达到了四阶高位的水准，这说明这个阿奎那家族的少年资质并不差，而且也足够努力，但圣力储量和纯度却明显卡在了三阶的瓶颈，弄不好是信仰之心出了点问题。
“.........”
埃里希攥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地鼓了出来，对于他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这种公开处刑就像是把他一直想要隐藏的伤疤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开，他甚至能感觉到，其他人投向自己目光中的愕然和轻蔑。
“可恶，是谁发明的这种狗屁测试仪...！还有那个监考，念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么？！”
羞怒和憋屈的感觉占据了埃里希的内心，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
“下一位！”
听到考官的声音，夏尔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般兴致勃勃地跳上了平台，将手在水晶球侧面触碰了一下。
左侧玻璃管内，一道青蓝色的线条如同蜗牛一般懒洋洋地从底部开始向上缓慢爬升，任谁都能看出来，它能爬到300左右就不错了。
而另一边的线条却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蹿升，毫不费力地突破四百、四百五十，最后在五百刻度的位置分毫不差地停了下来。
“圣职者组04号考生，精神力峰值：302伊格纳，圣战气（圣力）储量：500西吉努（里诺/费希特），圣力纯度：5.9...”
听到这个结果，夏尔惊讶地张大嘴巴：“诶？！我的精神力这么低啊？是不是这仪器出了问题？能不能重新测一下？”
“不，这已经不算低了....”
班宁斯主教好笑地摇了摇头，对夏尔302的精神力数值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对方是个圣武士而非专精于神术的牧师，精神力能达到三百以上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对方的圣战气纯度和储量都相当优秀。
“嗯？难道这家伙也....”
林顿眼中露出一丝异色，夏尔的测试结果，和自己探查之眼给出的结果并不一样。
而就在这时，魔法师的队伍中传来一阵骚动。
林顿转过头，正好看到另一个测量仪玻璃管内，两道纯净的深紫色线条犹如闪电一般，以不可遏制的气势冲破了五百标度线，齐头并进地冲到了将近六百刻度的位置，才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停了下来。
而在水晶球前站立的纤细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希耶尔。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可是看他的样子平平无奇
“魔法师组04号考生，希耶尔·克洛缇德，精神力峰值：585伊格纳，魔力储量：591费希特（里诺），魔力纯度...”
观察员咽了口吐沫，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希耶尔：“魔力纯度：7.0！”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那个低着头的少女身上。
众考生看向希耶尔的目光中，除了惊叹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艳羡，甚至嫉妒。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对这个蓝发少女的大名有所耳闻，甚至有些人还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参加对大封印的维护了。
先不说小小年纪就达到了五阶魔导士巅峰的可怕晋升速度，谁都明白，魔力纯度达到了7是什么概念。
一般而言，那是极少数专精于某一系元素魔法的魔法师在迈入传奇之后，才有可能达到的最高等级！
它代表了自身魔力与某一系魔法元素的绝对契合，但眼前少女的年龄，自然不是通过日复一日的冥想和锻炼纯化魔力的结果，而是极为罕见的先天元素亲和体质！
这样的人，天生修习相应的某一系元素魔法的速度就会是其他人的一倍甚至数倍以上，掌握身体元素化等技巧也会比普通施法者更容易，只要不是特别懒惰，年纪轻轻拥有傲人的实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些专精元素魔法的考生不由得扼腕叹息，果然魔法的道路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而知道这个叫做希耶尔的少女的底细，或是参加过上一届的维护的测试者则皱起眉头，回想起有关对方的一些事迹和传言。
对于自己的测试结果，希耶尔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自得的神色，但也没有立刻离开测试台，而是呆呆地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平台上纵横交错的术式回路，仿佛想要将这些复杂的图案记在脑海中一般，直到下一位测试者上前，才在考官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走了下去。
........
一个个测试者上去又下来，很快，轮到了考号排在末尾的林顿。
“下一位，09号，林顿·科瑞恩！”
听到考官的声音，林顿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平台。
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埃里希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林顿的背影。
“没错，这家伙和我的圣位相同，都是高级牧师，但我可是在高级牧师阶位已经停留了两年，早已经达到了三阶实力者能够到达的极限，因此，他的各项数据必然在我之下！”
思及此，埃里希不由得沉浸在有人可以给自己垫底的心理安慰之中，却鸵鸟般选择性遗忘了对方只是个才接触光明之力一个多月的平民少年的事实。
魔法师队伍中，在注意到了林顿身上的高级牧师徽章后，大多数考生便不再关注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己方最后一位考生身上，只有希耶尔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平台上的林顿——拥有水元素亲和体质的她，隐约能够察觉到这个少年牧师和其他圣职者的不同。
班宁斯主教也看向林顿，微笑着对其点了点头——在其他人看来，这不过是看上去就是位老好人的班宁斯主教对于这个年龄最小的圣职者考生的眼神鼓励而已。
林顿对着班宁斯主教扯了扯嘴角，将手放在透明水晶球上，闭上眼睛，手上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微光，一丝圣力开始向水晶球中注入。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林顿所注入圣力的方式，并非和其他人一样的匀速注入，而就像是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一般，分成了相当紧凑却并不均匀的几个小节。
当然，即使有人注意到，也不可能会心生疑虑，因为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太熟练的低阶圣职者在输入圣力时，因为紧张等原因常常会产生的不稳定波动。
事实上，如果想要完全让圣力随着自己的预想进行准确无误的波动，对神圣之力的掌控能力的要求也相当之高。
然而这种极精微而不起眼的细腻操作，对于圣力已经如臂使指的林顿来说并没有丝毫问题。
水晶球内部的感应接收装置在接收到林顿输入的圣力后，纷繁复杂内部术式程序中一个极不明显的预设指令被激活，将林顿输入的圣力在测量仪内部的转化分流结构之中多循环了三圈。
在这高精度的能级测量仪内部，圣力的循坏和处理速度快到以毫秒记，因此多循环了三圈的时间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仅仅是多转了这三圈，林顿原本输入的圣力便恰到好处地被损耗掉了一小部分，其纯度也因为与导魔材质的接触时间延长而略微下降。
接着，被分流成两股的圣力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定量转化和计算后，分别输入到两只玻璃管内，与管内的触媒物质产生反应，两道明亮的蓝紫色光线迅速自玻璃管底部升起——
“圣职者组09号考生，林顿·科瑞恩，精神力峰值：513伊格纳，圣力（魔力）储量：572里诺（费希特），圣力纯度....6.8！”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林顿。
埃里希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这怎么可能！”
“这家伙才多大，又只是个没有传承的平民，他的精神力和圣力量怎么会达到五阶的水准！这绝对不可能！”
加文和汉考克等人也吃惊地看着林顿，他们都隐约感觉到林顿的实力应该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平凡，但这个数据仍然远远超过两人的预估，倒是夏尔表现得比较平静，好像对此并无多大意外。
其他参加测试的圣职者们也纷纷对林顿投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作为圣光的使用者，他们的心思相对于魔法师们倒是纯粹得多，甚至心里还有一些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谁说我光明教廷人才凋零，不如魔法议会的？主的恩典从未远离祂的仆人！
魔法师们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测试结果，这个数据，如果放在二十多岁的施法者身上他们还能理解，但是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吧！
“这么高的圣力纯度？！林顿·科瑞恩...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明是五阶的数据，居然只是个高级牧师？光明教廷的圣位和实力没有关系的吗？”
“可是看他的样子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该不会是测量仪出了问题吧...？”
“你傻吗，这可是议会和教廷联合开发的最新型测量仪，何况其他人的数据都能够测准，轮到他就出了问题？”
“果然，和我们魔法师不同，他们圣职者的实力全来自于所谓‘神的恩赐’，才会更容易出现这种打破常规的存在吧...”
希耶尔的眼中爆发出明亮的神采，她的感觉果然没错，这个在塔内见过一面的小牧师的圣力纯度达到了6.8，这已经是相当接近光元素亲和体质的圣力质量了...
当然，谁都知道，魔力和圣力的纯化是越高之后就越艰难，6.8距离最高7.0的圣力纯度看上去只是差了一丁点而已，但二者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别的不说，魔法1组这次参加测试的九个考生，虽然都只是优先阵法和符文学成绩所选出的，但魔力纯度达到6以上的也足足有三位。
只有先天元素亲和体质，在魔法师整个群体中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至于光元素亲和体质，更是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因此6.8的圣力纯度，已经接近当前圣职者天赋的极限。
果然，还是很有研究的价值....
希耶尔用火热的目光盯着台上的牧师少年，开始再次认真地考虑起说服对方配合自己的实验的办法。
“很好，非常优秀的数据！”
班宁斯主教面容平和地微笑着点头赞许道，但心中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只是他向来情绪不露于面上，因此旁人根本无法从表情看出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林顿之外，就只有他明白这个孩子的真实情况。
作为安其罗大人的学生之一，班宁斯是教廷里极少数知道自己老师最近收了个亲传弟子的中阶圣职者之一。
因此，当老师亲自联系他，并交代给他一个奇怪的“任务”时，班宁斯也感觉到非常意外。
第一，以他对自己老师的了解，安其罗一般是不屑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的；其二，安其罗也并非是要求他将自己弟子的数据调高，而是正好相反，希望担任主考的他在借考前检查圣职者一方的能级测试仪状况的机会，通过植入一个简单的针对性指令，来略微降低林顿的测试成绩。
作为有在圣制所工作的经验，同时也参与了复合式高精度能级测量仪早期研发工作的班宁斯来说，这并不难做到，而且向来谨慎的他将指令设置为无论是否触发，一定时间后即自行删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看到这个数据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程度，也要为这个孩子的真实实力进行遮掩。
一个年仅十三岁，投入主的怀抱还不到两个月的少年，居然达到了不少圣职者虔诚祈祷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且，因为这个测量仪并不会去检测灵魂本质，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个一眼看去会让人以为是某位大神官的面板数据，其实来自于一个还未跨入中阶的高级牧师！
更可怕的是，这还是对方输入的圣力被削弱了一定程度后测出的结果——而他的体质，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圣光亲和体质！
如果加上削减后的数值，这个叫林顿的少年的真实面板数据，恐怕.....已经和自己这个主教差不多了！
一个三阶的牧师拥有了六阶主教的数据，而且又是数百年一遇的圣光亲和的体质，又是如此年轻...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这孩子平安成长起来的话，几乎一定会成为圣徒，甚至——可能会是继圣贝尔格里奥阁下以后最强的光明圣徒！
这是真正的主的宠儿，就算有朝一日接任教宗，成为主在世间唯一的代言人，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吧。
但若是这孩子的情况被黑暗议会的耳目得知...
他们会坐视自己死对头的这么一个拥有如此资质的苗子成长起来么？
当然，即使消息泄露，若想求得万无一失，光明教廷也尽可以一直将这个孩子禁足于教廷内部，或是安排强者日夜守护，寸步不离——但先不说未经历练的温室花朵难以深入实践之中领会主的教义，获得精神的蜕变与成长，这势必也难以避免大光明宫的力量的干预。
而自己的老师，显然不希望其他派系的力量过多地插手自己亲传弟子的事情....
班宁斯主教压下纷繁的思绪，与同时完成了所有魔法师测试的巴伦魔导士对视了一眼，见对方也微微点头，便拍了拍巴掌：“那么，一组的能级测试到此结束，接下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能级测试结束后，参加适性测试十八位圣职者与魔法师被两位主考官带到一个魔法练习场，又进行了一系列其他的测试。
这些测试项目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也基本能够看出是针对每一位参与大封印维护的成员的记忆力、反应力、精神控制力以及应变能力等综合素质安排的测试。
例如，此刻正在进行的一项测试便是给每位考生一个部分结构缺失的魔法或神术阵，要求考生在限定时间内识别出法阵的种类，并在绘板上将整个法阵缺失的线条、符文进行补完，根据最终完成度与花费时间进行打分。
听起来似乎并不算难，但或许是为了顺便对考生的精神控制力进行摸底，这项测试要求考生补完法阵时，不能直接用手执笔，而必须以法师之手、牵引锚、光之索、心灵遥控等控制系术法遥控尺笔进行绘制！
这下可让一些考生叫苦不迭，虽然类似法师之手这种低阶法术并不算难，哪怕是个低阶魔法师，大多数也都能够用法师之手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几个大字，但要想用它们进行符文和法阵的绘制，难度一下子就上了好几个台阶。
当然，设计这种测试项目的人显然也没有指望每一个考生都能画得多么标准，否则还怎么拉开差距——总之，需要补充的符文绘制难度都相对比较低，只要能够准确无误地将其补充完整，并不要求达到足以运行的程度。
不过，对于把光之索玩出花来的林顿来说，这项测试简直成了他的个人秀，最终完成的神术阵，差点没把在场所有人的下巴给惊掉。
这厮甚至全程都没有使用几次辅助作图工具，但却是所有考生中第一个完成的，而且他最后完成的神术阵不仅毫无错漏，符文和线条也是精准而流畅，几乎堪称完美！
“简直是个怪物...”
看到林顿绘制出的神术阵，包括班宁斯和巴伦在内，所有考生心中都不由得浮现出这个想法。
“这，这怎么可能，这...”
埃里希面前的符文笔抖抖索索，最后“啪”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林顿绘制的那个带着淡淡神圣气息的神术阵，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还是人？”
以他对阵法学的理解，埃里希甚至敢打赌，那个神术阵只要注入圣力，立刻就能够运转！
埃里希也知道，一些天赋异禀的圣职者确实能够用光之索做到同样的事情，但平心而论，哪怕是他的爷爷，恐怕也未必能在保证这种质量的前提下绘制得如此之快，如此举重若轻！
希耶尔歪了歪头，眼中似乎也有些疑惑，她面前的魔法阵也已经补充完整，而且标准到几乎区分不出哪些部分是后来加上去的，但她消耗的时间却足足是林顿的两倍还多。
.......
之后的测试，林顿仍然出尽了风头。
例如站在各种不同大小和速度的标靶到处飞行的场地，以一环单体术法进行自由攻击，根据击中标靶的种类和数量来计算分数的反应测试中，林顿也拿到了接近满分的成绩。
那一手机关枪似的光之矢简直是指哪打哪，令人叹为观止，哪怕是只有巴掌大小，飞行速度极快且不规律的最小标靶，林顿也仅仅只漏掉了一个没有击中而已——而其他人，即使是排在第二名的一位中阶魔法师，成绩也比他足足低了十几分。
“哇！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反应测试结束后，夏尔一溜烟跑到林顿身边，眼睛里就像闪烁着小星星一般亮晶晶的：“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诀窍？”
林顿打了个哈哈：“这个，怎么说呢....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吧...”
“嘻嘻，要不是你还漏掉了一个没打中，我都感觉你是个怪物了...”
骚年，我会告诉你，那一个也是我故意漏掉的么...
林顿扯了扯嘴角，也不由得稍微有点后悔表现得有些太过，但是，系统的辅助瞄准功能实在太香了，让他难以拒绝...
可惜的是，这次适性测试系统并没有刷出任何相关的支线任务出来，让林顿想要顺手捞一把奖励的白日梦破碎了。
“熟能生巧，勤能补拙...这句话倒是有些韵味。”
班宁斯主教咀嚼了一下这句话，不由得点头赞许道：“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考虑到主的恩赐，但自我的奋斗也是很重要的，你的圣光亲和度比其他人高一些，所以对圣力的控制也相对更容易，但如果不是日复一日的练习，也不可能拿到这个成绩。”
“孩子，你没有浪费主赐予你的天分。”
闻言，林顿不禁有些汗颜，但面上却不卑不亢对班宁斯主教行了一礼：“谢谢您的赞许。”
那场绵延十年的梦境中的经历虽然大多都已忘却，但也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的林顿，已经不是那个被表扬了几句就会喜形于色的少年了。
当然，这些事情班宁斯主教并不了解，见林顿小小年纪面对如此成绩，面对自己的赞扬和其他考生的羡慕如此淡然处之的态度，更是对这孩子高看一眼。
“可恶.....”
看着林顿被圣职者们包围着问这问那，甚至被主考官班宁斯主教开口赞许，站在不远处的埃里希抿紧嘴巴，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开口向主考官提出质疑的冲动。
他也不是个傻子，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说自己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质疑林顿不管结果如何，也必然给其他圣职者和班宁斯主教留下一个心胸狭隘，嫉妒他人的坏印象，更何况，林顿这连续几场测试的出色表现已经说明，他之前的圣力测试的数据很可能真的没有水分...
内心中的理智告诉埃里希，他现在也应该凑上前去，面带笑容地和这个自己厌恶的家伙打好关系，但身为名门之后的矜持和高傲，又让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
班宁斯主教看着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神色阴晴不定的埃里希，不由得惋惜地摇了摇头，以他的阅历，此刻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个阿奎那家族的继承人圣力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
........
最后一项测试是以阵法和符文学为主，掺杂一些心理和逻辑、算学测试题的摸底考试——毕竟，想要准确地看出学生们的阵法和符文学基础水平，不进行一次全面系统的笔试是不可能的。
“嘿，算学、心理学和逻辑学的题目先不说，封印和符文学的个别题目还是相当有难度啊....听说一组考生的测试题目还是最简单的，那另外两组的笔试题得难成什么样...？”
魔法师和圣职者交错落座的考场上，林顿先将几张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圣职者卷子中的大多数题目都没有超出自己在安其罗的家里恶补的内容范围，但有个别的题目却明显比其他题难了好几个级别，估计应该是为了拉开考试成绩的差距。
顺带一提，或许是因为魔法文明的存在，这个世界对算学的研究也远没有前世的数学那样深入，甚至没有建立一个完善的体系，大多数只是由魔法师开创出来，单纯为了辅助复杂的法术计算和阵法模型的绘制而建立的工具——毕竟，对于魔法师来说，很多算学能够解决的问题，他们用魔法手段能够更方便，更快速地解决。
因此，林顿虽然前世谈不上什么学霸，但也好歹是只大学狗，做做这些异世界的算学题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当然，水平所限，他也没那个本事做个学霸，以一己之力推动这个异世大陆数学领域的发展和变革就是了。
另外，在那场绵延十年的梦境中，林顿虽然没能得到维护大封印的机会，但也多少进行了一些神术阵和神文术式学相关的学习，现如今，那些学到的知识大部分印象已经不深了，但看到这些题目后，林顿才发现，记忆深处的那些知识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忘记，在思考时会时不时从脑海中“跳”出来，不知不觉间，便自然而然地利用上这些知识解出了答案。
“这就是老师口中的‘好处’吧...”
林顿UU小说生风，奇迹般毫无卡壳地顺利做着一道道题，不知是因为精神力的增长还是所谓潜能开发的优势，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清晰、准确且快速，有些相对简单的运算根本无需草稿，直接在心里便默算出了答案——这是上辈子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在林顿奋笔疾书时，不远处的一个考生突然站了起来。
林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那位在能级测试中大出风头的蓝发少女希耶尔。
她拿着自己的试卷，向坐在考场前讲台上的主考官巴伦走去。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名蓝发少女身上。
希耶尔恍若未觉，径直走到讲台上，将手中的试卷往桌上一放：“我要交卷。”
顿时，许多考生的眼睛都瞪大了——足足两个小时的题量，才开考半个小时就交卷？！
该不会是因为题目太难，不会做放弃挣扎了吧？
主考官巴伦瞥了一眼桌上的沙漏，点了点头：“可以。但提醒你一句，就算提前交卷，在考试时间结束前也不允许离开学院范围，你还要交卷么？”
“嗯，总比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好。”希耶尔很自然地说道。
巴伦大魔导师闻言，也不再多劝，直接收下了她的卷子：“你可以出去取回自己的随身物品了，测试的成绩和分组的情况会在明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希耶尔已经走出了门，让说到一半的巴伦显得有些尴尬。
“这家伙还真是...”
看着这一幕的林顿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发现周围的考生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有几个冷眼旁观的魔法师看着少女的背影，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嫉妒和厌恶。
林顿摇了摇头，不再管别人的事情，继续埋头做最后剩下的几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