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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清欢     道门大门道txt下载     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6章 兄弟同心

    华澜庭说:“哥你先别急,咱哥俩儿拣紧要的先把事情梳理一遍,分析一下,我先说。”

    岳嘉欣慰点头:“景景,你长大了。说的不错,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刚才是有点儿失了方寸。”

    “父亲常说要每临大事有静气,从军临阵者,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发生什么事都要勇于面对。你说吧。”

    华澜庭想了想,先问道:“行苦肉计打击后党这件事大哥你是知道的,对吧。”

    岳嘉回答:“对,我知情,也赞同。”

    “因你没有从军参政,而我一直随父戍边,所以没让你参与。”

    “那时的安排是让暗月卫送你出城,护你到大歧匈奴王城取出父亲早年发现的一处宝藏,一为远离是非之地,二为锻炼你,第三也是以防万一,有你和财宝在,即便政争失败的很彻底,岳家仍可延续发展。”

    “谁知暗月卫中出了奸细,据事后所查,应该是西泰王安插的钉子,以至你遭到追杀,后来知道你大难不死,但多之持续查找,却再没你的行踪。”

    华澜庭点点头:“我没事,而且还有奇遇使得武功大进,宝藏我发现了,后来还去了趟文斓,具体的大哥你先别问,还有惊喜,我会慢慢告诉你。”

    岳嘉笑了:“行,哥不问。你小子从小就是头倔驴,打着不走,推着不动,不想说的事,打死你也不讲,不打死你你也不说。”

    “看出你功夫大进了,连我这大帐都说进就进,不过等闲了可要对哥一一道来。”

    华澜庭成功将自己的事先糊弄过去,接着发问:“大哥你又怎么会来到京城?”

    “北晏王收到靖王朝兵力调动路线密报,正逢南方突降雨雪,我见机不可失,率军出击,取得大捷。此战后,南方边境可保数年无虞。”

    “有此大功在身,我担心父亲这边局势,这才敢决定违规离营,只要帮父亲助圣上掌握大权,以后追究起来也会从轻。”

    “我知父亲暗中调兵北上,即将动手清洗后党,一路轻骑简从疾行,而这支部队受天气影响晚了一天才到,我正好赶上他们,接管后知道了中平之变,刚扎下营盘你就来了。”

    “幸好天佑我大尘,如果这五千精兵按时就位被人利用,形势会更加不堪。”

    华澜庭追问:“大哥可以完全控制这五千人吗?”

    岳嘉说:“这五千人都是跟随父亲多年的亲卫,与我也相熟,我自问可以。”

    “先期抵达的主将和副手两人入城后至今未归,行前留下的命令是收拢后队,集结待命。”

    华澜庭面露忧色:“中平发生叛乱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传的最盛的是父亲借缉拿后党之机发动兵变,如今圣上被困皇宫。”

    “当务之急是搞清状况,是另有其人假借父亲名义动乱,还是……以及中平当前情况,尤其是圣上安危如何。”

    岳嘉也表情凝重:“我本打算夜里派人潜入打探消息,另外大军扎营必为城内知晓,定会有人过来联络。”

    华澜庭目光闪动,对岳嘉说道:“大哥,如果叛乱主谋另有其人,则圣上和父亲危矣。你手下有兵,我手里有剑,你我兄弟联手破城杀敌,救驾救父,未必事不可为,大不了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如果传言为真,你,我们要如何自处?如何行事?大哥可曾想过?”

    岳嘉闻言,闭目迟迟不语,显见内心极为痛苦挣扎。

    过了良久,才开口艰难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可能性我实在不想面对,但我们不得不事先考虑到。”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果真如此,果真如此的话……”

    华澜庭接口道:“不管怎样,我今夜先入城,重点查清庆云帝的情况和父亲的安危,以及叛军和主谋。”

    “另有其人的话,我就杀了他,救下圣上和父亲,然后我们里应外合平定叛乱。”

    “万一不是,我也要问个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和苦衷……”

    岳嘉打断华澜庭的话头:“真是最坏的情况,问是一定要问的。”

    “但不论有什么原因和苦衷,都不应该成为造反谋逆的理由。天下一乱,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后世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岳家?”

    华澜庭试探着说:“朝堂倾轧,王朝更迭,自古如是。长远看,也难说谁掌乾坤对百姓更好吧。”

    岳嘉狠狠瞪了华澜庭一眼,厉声道:“你那说的是王朝末期朝政糜乱烂透,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后的自然更替。”

    “如今我朝方历数世,圣上励精图治,而四周边夷未服,正是该我辈建功立业、平定天下之时,怎可一概而论!荒谬!”

    “父亲对我们的教导历来是崇宗敬祖、事君以忠、为国为民,以延以全我岳家忠义之名。”

    “你要有如此想法,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华澜庭讪笑:“大哥息怒,我只是想听到你真实的内心想法。如今之局,久拖必乱,何去何从,大哥你的决定至为关键,必须早下决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唯兄长马首是瞻。”

    岳嘉面色缓和下来,又沉思良久,眼神渐渐变的清明坚定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华澜庭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已经想好了。”

    “希望事情非我们所想那样。”

    “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我会劝说父亲回头,力阻局面继续恶化。”

    “如果父亲执意不从,不惜决裂动武,也要平乱止戈。”

    “到了那个地步,只有寄望能以平南大捷和平叛救驾两大不世之功换取保全父亲一条性命,哪怕从此岳家隐姓埋名解甲归田也行。”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理想化,甚至是天真,很难实现,变数很多,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案了。”

    “世间正义、情理道义,连带君臣国法、家族命运、父子亲情,交织一起,此局实在是无解。”

    “具体做起来后,你我兄弟随机应变吧,但求心安,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说到这里,岳嘉转头看着华澜庭:“小弟,你一向单纯善良,又玩世不恭,游离在外,既然你说武功有成,答应我,万一事不可为,你要一走了之,为我岳家保留一份血脉。”

    华澜庭翻了个白眼:“少来,我不。你不是还有一幼子吗?真到绝境,我护着侄儿,还有你和父亲一起脱身好了。”

    岳嘉摇头苦笑:“好吧,随你,走一步看一步吧。本想劝你现在就走的,看来你也不会听,那你我兄弟共同进退好了。”

    “你先不用进城,我估计很快城里就会来人,到时一切就都清楚了。”

    “另外,我担心周边恒朝、文斓和大歧会趁乱来攻,中平局势怎么演变,怕是之后都要面对前所未有之危局。”

    华澜庭犹豫一下,还是把大歧四族和文斓东瀛的有关情形简明扼要地和岳嘉讲了一下。

    岳嘉听后仰首大笑,说道:“好好好,将门出虎子,小弟你不愧是我岳家麒麟子,愚兄不及也。”

    “这样的话,为兄更要竭尽全力,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岳家谋一个山穷水尽下最好的结果。”

    这时,帐外亲兵敲门:“小侯爷,方将军从城里回来了,知道您在,特在门外求见。”

    “让他报名而入。”

    帐帘一掀,一人走了进来。

    “末将方淮,参见都统大人。”

    华澜庭此时已藏身到帐角暗处。

    岳嘉手扶桌案,紧紧盯着来人喝道:“方淮,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大事,不是我临时起意亲至,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方淮施礼后起身,他和岳嘉也是极熟的,苦笑着斟酌说道:“末将不敢,一切都是侯爷的吩咐。”

    岳嘉全身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又问:“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你回来作甚?”

    方淮是清远侯亲卫心腹,是极少数知道兵变内情的人,也知道岳嘉尚不知情,但他为人谨慎又精明圆滑,心里吃惊岳嘉的不期而至,现下节外生枝,他不敢妄自揣度搀和父子俩的事情,看来部队他马上是带不走了,于是咬牙模棱两可地回道:

    “小侯爷恕罪,末将未得军令,不敢乱说。侯爷知道您来必然欢喜,待末将即刻回禀,一切等侯爷吩咐,或者您和末将一起进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方淮虽未明说,岳嘉这时怎么会不明白。他心头气苦,一口血就要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下,装作若无无事地说:

    “好,很好。老方,我不为难你,你马上回去禀明父帅,就说半个时辰后,我要在城南永定门城楼上和他老人家见面,把事情分说明白。”

    方淮离去后,岳嘉和华澜庭对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沉重和痛苦,还有茫然。

    华澜庭当然比岳嘉更快地恢复过来,他给岳嘉输过一道真气,帮他稳定气血波动后,轻声说道:“我陪你去,父子三人把事情说开,一起想办法解决。”

    “怕就怕达不成共识的话,老爹是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了,但老头子很可能会扣留你,可咱们又能把他怎么样?”

    岳嘉轻咳两声,面无表情地说:“见总是要见的,不然不管是顺从还是对抗,你我都不会心安。唉,其实只怕再怎么样,今后都不会再有心安的日子了……但我们总要问个为什么,不是吗?”

    “其实,知子莫若父,知父莫如子。我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这条不归路,但他一直不告诉你我,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些他的想法。”

    “至于应对之策,先谈开吧。如果说不通,要不他老人家擒住我俩,我们认命。要不我俩制住父亲,然后起兵平叛救驾,力求将功补过。此为上策。”

    “以方淮出城之举来看,圣上应该还未落入叛军手中,事情还没发展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或者,我们各自脱身,大家各凭本事。要不父亲在我们破城前攻陷皇宫,要不我们击败叛军救下圣上。这是中策。”

    “所以我选择约在城门楼,如果进城,更加难以脱身。现在时间宝贵,父亲应不会在地点上纠缠。”

    华澜庭说:“其实见面很冒险,你这上中两策的前半部分,很大程度上还是要靠个人武力。既然如此,不如我偷进城去生擒父亲,问题就好解决了。”

    岳嘉说:“父亲身边高手死士很多,还配备了各种暗器和先进火器,你是不知道火器的厉害,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只有调虎离山,我们三人密谈,别人不知你武功大进,这样才有机会。”

    华澜庭没言声,心里做好了生擒岳业震摄叛军的准备。

    他随后又问:“有了上策中策,下策是什么?”

    岳嘉摇头:“这种局面,哪里还有什么下策,是我们能下手弑父,还是父亲会杀了我们?都没可能的。”

    华澜庭默然。

    岳嘉说:“你先休息准备,我需要马上整肃部队,对可能知情的父亲的亲信异己进行清查隔离,解除他们的疑虑,鼓舞士气,安定军心,确保这些人令行禁止,在我们回来后能随时能投入战斗。”

    夜色全黑之前,清远侯亲卫把五城兵马司辖下永定门城楼步军统领的公事签押房里里外外清查了数遍。

    就在他们撤出到外围布防时,一道黑影避过众人耳目,轻巧地蜷进房外檐角暗影内,寂然不动。

第97章 父子反目

    半个时辰后,岳嘉和“岳景”兄弟俩在签押房内一左一右正襟危坐,中间正位上空着一把太师椅。

    岳嘉眼神空洞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澜庭就要首见岳业这位神秘的“父亲”,只没料到会是在这种场合下。

    没过多久,大门被人推开,清远侯岳业大步踏入,回头抬手做势止住亲卫的跟随,并说:“你们都退到十丈之外等候,没我命令,不得擅入。”说完转身走近。

    岳嘉起身叫了一声父亲,华澜庭也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岳业一眼看到他,惊喜说道:“景儿!你回来了?好极,为父和你大哥一直都在担心你。”

    华澜庭嘴唇动了几下,只简单回道:“我回来了,平安无事。”

    岳业高兴,走到上首位坐下,没有注意到华澜庭并未叫出父亲两个字这个细节。

    他端详了几眼华澜庭,接着又看看岳嘉,两人也看着他。

    房中气氛一时僵住,三人都没再说话。

    岳业身材高大孔武,脸方眼细,和岳嘉站在一起的话,旁人一看就是爷俩儿。

    华澜庭注意到岳业面带倦色,头发胡须微见散乱,这和记忆里在意仪表的清远侯爷不符,想是这几天疏于打理。

    还是岳业先打破了沉闷,说道:“嘉儿、景儿,为父知道你们所想。今天我们父子三人重逢,我会解开迷团,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们。”

    岳嘉和华澜庭静待下文。

    岳业停了片刻,抬头眼望虚空,似是在斟酌用词,又象是在回忆往事。

    终于,在各看了两人一眼后,岳业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为父不是尘王朝本土之人。我的原籍,你们的祖籍,乃是恒王朝燕云赵氏。我本是恒王朝当今皇长子,本名赵翰青。”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恒王朝皇帝赵德音今年应该有七十多岁了,传闻长子早产夭折,后来直到五十岁才先后又有了一女一子,就是长公主赵灵雨和太子赵翰飞。

    岳嘉和华澜庭都被惊呆,两人心念转动,想到的却完全不同。

    岳嘉一下子明白了岳业谋反的根本原因,这是一个惊天大秘闻啊,原来父亲是一个超级大卧底,而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了恒王朝皇室嫡亲的长孙!

    怪不得父亲的教育中总把崇宗敬祖放在首位,置于忠君爱国、护军佑民之前。

    华澜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哭笑不得。如果岳业真是自己亲爹的话,那赵灵雨岂不是自己如假包换的小姑姑?这就着实有些尴尬了。

    岳业看着堂下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二人,继续爆料道:

    “你们的爷爷,恒王朝当今陛下赵德音雄才伟略,或者换句话说是野心勃勃。他一生志在统一天下,少时继位后就为此理想殚精竭虑,苦心谋划设计,甚至可以说到了疯魔的地步。为此,他有朝一日突发奇想。”

    “那时,我还有几个月才出生,而他探得尘王朝辉南郡王王妃同时也怀了身孕,且产期相近,于是他和国师定下了一条偷梁换柱的计策。”

    “在我早产出生后,他对外谎称我虚弱夭折,暗中却由国师带我来到中平。”

    “等辉南王妃临产时,稳婆和侍女等人早已被通过威胁、收买等手段提前买通。就这样,以狸猫换太子之道,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辉南郡王世子,而国师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进府内,成为了后府总管。”

    “后来,辉南郡王在我儿时就病故了,我不知道是被暗害了还是自然死亡。”

    “其后,我主要是被国师总管照顾长大的,不管是习文还是练武,国师对我视如己出,我自然受之影响极深,而我也视之若父。”

    “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国师怎么教我就怎么学,国师怎么画我就怎么呈现。”

    “我十五岁那年,还未成年,国师就把实情都告诉了我。我虽然惶恐迷惘了几天,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被种下了隐藏下来图谋夺国的种子。”

    “我的表现一直很优秀,积功封侯,期间甚至还偷偷在国境几次秘见赵皇。”

    “再往后,国师年老亡故,我则一步步取得了庆云帝的信任。近几年里,除了经营平南大营外,我利用庆云帝的授权,暗地里在京城营中发展势力,安插亲信和来自恒王朝的党羽,直至这次假借清洗后党之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暴起发难,完成我的使命。”

    说到这里,岳业停口不言,给两人一些时间消化。

    岳嘉没说话,两手微微攥拳,显然内心并不平静,眼神不再空洞冰冷,望向岳业双眼的目光柔和许多。

    华澜庭心道,好一个传奇又离奇的故事啊。

    赵皇德音和那位国师心机之深、谋虑之远让人叹为观止,一个执念竟能让人提前数十年布局和隐忍如斯。

    而对岳业,华澜庭说不上是可敬可佩还是可怜可叹的感觉,只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生于故国而活在敌朝,受命于生父又要谋夺养父所在之国,承恩于庆云帝却不得不祸乱恒王朝,可能岳业都不知道本心和面具哪个更真吧。

    想到这些,华澜庭没忍住,不由说道:“您这辈子,还真是不容易啊。”

    岳业听了先是一怔,随后捻须微笑,笑容中虽带着苦涩,更多的却是欣慰,点头说道:

    “景儿一向看问题的角度与众不同。你能这么说,为父很感心慰和知足。你们哥俩儿的反应都出乎为父的意料啊。”

    “我本以为,你们乍闻秘辛,或者会痛骂为父不忠不义不仁,要不就是质问为什么连我身边心腹都知情,却拖到现在而不早告诉你们。”

    “但你们并没有,反而是先想到了为父这些年的不易,不愧是我岳业的儿子。”

    “但你们不问我也必须说。”

    “确实,这些年我活的很煎熬、矛盾、痛苦。”

    “赵皇和国师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他们为统一天下深谋远虑,真的是舍了孩子去套狼,定计虽狠毒,不管是为已还是为国,也不能就说他们做错了。”

    “况且赵皇的许诺和国师的培养,是有目的性,但其中我也能感受到真情。”

    “再说尘王朝与庆云帝。尘王朝养育了我,我至今都尚未履过故土。庆云帝对我有知遇之恩,信任有加,推心置腹,委以重任。”

    “两边都没错,两边都好,那是我错了?我该帮谁反谁?”

    “换个角度,为父只是个工具,他们都在拿我当枪使。”

    “赵皇帝王之心无情无义,亲生儿子养在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竟能狠心扔出去做暗间。国师为虎作猖、助纣为虐,把一个孩童洗脑变成了反贼逆臣。”

    “庆云帝大权旁落才觉得我有用,不然一个没有父亲庇佑、非宗室出身的世子,怎么能有出头上青云的机会?”

    “为父日日担惊受怕,如履薄冰。先天的血统家族与后天生长的家园,我该向着谁?”

    “我没得选择。”

    “不反叛,在尘王朝做个封妻萌子的王侯,赵皇不答应。一旦暴露,满门难活,也对不起国师一生之付出。”

    “反叛的话,尘王朝的官员和百姓会怎么看我?历史又会怎么评说?成功者会是赵皇而不是我,一旦失败,咱们爷仨儿同样没有好下场。”

    “经历过这些,所以为父思之再三,决定不告诉你们实情,一切我自己担着,不能让你们重蹈我的覆辙。起码在起事前,你们是轻松快乐的。”

    “父子一体,但至少如果我失败了,你们远离在外,并不知情,心理总会少些负担,还可以选择隐姓埋名苟全于乱世,沿续血脉。”

    “如果擒住庆云帝,北面恒王朝大军不日挥师南下,西边西泰王被大歧拖住,南靖之患已被嘉儿解除,东方文斓已答应牵制南安郡王,中原之地唾手可得,以后再逐一灭之。”

    “如此,取得成功的话,选择权还在于我们父子。”

    “赵皇年迈,如果守诺传位于我或你俩之一,还则罢了,天下自然是咱们爷们儿的。”

    “如若不然,我们在尘南拥兵自立,偏安一隅也行,遂鹿天下亦可。那时就看你们兄弟的本事了,裂土开疆,称帝做皇,成就霸业,书写青史,不在话下。”

    “事情就是这样,为父已向你们和盘托出。你们兄弟都长大成人了,我操劳至今,身疲心累,还有几年活头儿?今后中原大地,不,是整个大陆,就是你赵嘉和赵景兄弟的战场和舞台了,大可任由你们折腾去。”

    “现在没有外人,你们俩还有什么疑虑和想法,不妨都说出来。嘉儿,你是老大,你先说说。”

    “我知道事发突然,但是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适应了。为将带兵的,要的就是在尽可能掌握更多情报的基础上,根据分析和经验,做出快速的决策。”

    岳嘉深吸一口气吐出,说道:“父亲,外在的东西好改,本来是什么就是什么。”

    “岳嘉也好,赵嘉也罢,或者恒王朝皇太孙、尘王朝小侯爷,这些都是别人给贴上的标签。”

    “可内在的东西您让我怎么变?我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是我的故土,有我的家人、朋友和战友,我保卫这片河山近二十年。”

    “现在您告诉我,我不属于这里,需要用抢、用夺的方式来占有它。”

    “嘉儿,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你可以更好地守卫呵护这里的臣民。”岳业说服道。

    “那是您的想法,不是我的。”

    “您当时太小,被赵皇强加了使命、任务和身份。您说不想我们重蹈覆辙,可现在还不是一样绑架了我和弟弟的想法?”

    “岳嘉,赵嘉,你什么意思,你想怎样?你待如何?”岳业提高声调喝问。

    “一夜之间,您从小教给我的为人处世的理念、规矩、原则都被颠覆崩塌,底线全被降低突破。”

    “是的,每个人的立场角度不同,性格不同,行为做法就不同。您在矛盾纠结中选择了这条路,我不怪您,但要我叛上作乱,恕儿子难以从命。”

    岳业的声音缓和下来:“好,是难为你了,是为父想的简单了,但我这是为你们好啊。”

    “你还年轻,还把礼义廉耻、忠孝仁信放在心间,不懂成王败寇的道理,不知身为棋子的无奈。”

    “也好,那这样,你可以置身事外作壁上观,把五千精兵交出来就好。”

    岳嘉昂首:“父亲,您领会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请求您悬崖勒马,向圣上请罪。您尚未铸成大错,以我平南之功,或可让我岳家逃过一劫。”

    岳业大怒,吼道:“岳嘉,你大胆!你昏聩!你你,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吗?你太天真了吧?谋逆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头等大罪,你还幻想脱罪?幼稚之极?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不用再说了,你们俩今天都留在这吧。等大事一成,身为我子,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等你大权在握、挥斥方遒的时候,就知道为父是为你好了。”

    岳嘉慢慢起身,目视岳业:“父亲,儿子不孝,请您和我们回营,共同敦促城内叛军放下武器投降。”

    岳业愕然,怒极反笑,手指抖动着,指着岳嘉:“好你个岳嘉,想抓我回去?就凭你?你一身功夫是老子我教的,咱爷俩儿真要内讧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吧?”

    见岳嘉看向华澜庭,岳业诧异:“靠他?岳景他就是个花架子假把式。怎么着?景儿,你也学你大哥不听话吗?”

    华澜庭站了起来,慢慢说道:“我想问您一句话。”

    “你说,问吧。”

    “我娘倒底是怎么死的?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真的是您的亲儿子吗?”

第98章 不如归去

    岳业和岳嘉大惊失色。

    岳业拍案而起:“景儿,你这是何意?”

    “你去过地宫了?是了,是元妙老道士和你说过什么了?不对,元妙并不知情,什么叫你是不是我亲儿?你昏头了吗?”

    华澜庭摇摇头:“我是去过地宫,但却是从另外的入口进的。那道血脉机关,我,通不过,打不开!”

    岳业一脸惊讶不解:“不可能,那是你母亲手设置,难道年久失效?”

    “我娘倒底是谁?”

    岳业慨然长叹:“好吧,你既然有问,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当年,为父误入地宫,而你娘也正好在内探宝。我们触动机关被困在一起数日,眼看逃生无望必死无疑,才,这才有了你。”

    “后来洞内空气越来越少,求生图存本能之下,我们分头最后一次细细搜索,我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被单独隔离到另一处密室中晕了过去。”

    “苏醒后,门是开着的,我和你娘死里逃生又碰到一起。”

    “你娘,她是大歧萨满国教那一代的汉人王女。”

    “当时情况特殊,你娘用我的血施法重新设置洞口机关后,我们约定了时间地点定期见面,就各自离开,我走前还救下了元妙。”

    “我和你娘见了几次后,我突然接到急令被调往平南大营,只来的及着人在下次相约的地点通知你娘。”

    “之后一段时间就天涯相隔失了音信,直到她只身来到平南大营找我,原来你娘,怀了身孕。”

    “她怕被教中发现所不容,为保你出生,她偷偷逃了出来,一路风霜奔波伤了身子。”

    “我把她安顿在大营附近村庄里,生你时确是因身子羸弱难产而亡。”

    “不得已之下,我向嘉儿之母和军中坦承此事,但只说你娘是我在调动途中认识的民女,后来我还为此受了处分。”

    “但是,你为我子确凿无疑,你为何要质疑?你是不象我,可眉眼有你母特征,你这浑蛋不着调的小子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被门夹了?”

    华澜庭心想,贵圈真乱。

    他刚要开口,忽然听得房外屋角有轻微响动。居然有人能瞒过自己耳目藏身偷听!

    身随心动,他飞身出掌跃向窗口处,就要动手拿下来人。

    那人被发现竟不逃走,也是飞身而下破窗而入,单手与华澜庭力拼一掌。

    双掌相交,发出不大的一声闷响,那人被震的后退两步,倚在墙壁。

    华澜庭也退了小半步,这让他心里吃惊不小,失声叫道:“一苇渡江身法,菩提萨神掌?你是一苇禅寺什么人?”

    这人能在房外偷听,本事定然极高,他这一掌已用上了七八成力,此人虽被震退却并未受伤,可列当世高手,修为只逊无定方丈和元妙老道。

    这人敌不过华澜庭掌力,被逼后退,却朗声长笑,状甚愉悦,出声喊道:“好功夫!好小子!好儿子!”

    此人清远侯却是认识,当下叫了出来:“东清王周伯庸!”

    东清王没有理会他,手扶墙壁直勾勾盯着华澜庭,显得极为亢奋,不停地说着:“我有儿子了,我周伯庸有儿子了,我这一支终有香火传递了……”

    岳业皱眉怒道:“东清王,你发什么失心疯?胡言乱语!”

    东清王转头看看岳业,又望望华澜庭,再次大笑:

    “不会有错。岳老儿,二十六年前地宫之中不止有你,还有老夫!那是老夫此生唯一一次巫山**,怎会记错。不然你以为所有洞穴机关为什么后来都打开?”

    “不用验证了。本王在窗外听的明白,岳景之血与你之血互不相溶,而他相貌和我而不是你相似,足以说明他乃是我周伯庸之子!”

    东清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在安排好夜里突围之事后,左思右想心有不甘,决定冒险出宫尝试刺杀岳业。

    如果成功,叛乱就有平定的可能,如果没有下手的机会或无法得手,他也有自信全身而退护庆云帝突围。

    他一人杀出皇宫后,先是摆脱了追兵,打探之后就潜入清远侯府,无意中听到护卫们正在安排永定门的事情,他又在府中暗察一圈后,决意在永定门动手,于是先行过来隐藏,听到了父子三人的对话。

    东清王痴迷武学,无意皇权,曾拜入一苇禅寺跟无定习武,学有所成后下山于各地云游,潜心修炼提升,同时训练培养天都卫。

    那一年,他来到大岐查访高人切磋武学寻求突破,后偶得地宫秘图,进去后发现了昏迷的王女。

    他平生不近女色,只这一次鬼使神差,莫名地意乱情迷动心起意,做了一次违心之事。

    东清王没有子嗣,只到了中年之后,想着自己终会得道而去,才遗憾没能留下香火。

    今天知道当年乱情竟一发中的,怎能不欣喜若狂,只觉此生无憾,用什么来换都值得了。

    东清王之言一出,华澜庭呆立当场,呆若木鸡,心里似一万零三头草泥马奔腾呼啸掠过。

    华澜庭和“岳景”、“赵景”以及“周景”这“四个人”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四脸懵逼、五迷三道、六神无主,被此消息炸的七荤八素。

    这人设也太狗血了吧。刚才还腹诽别人乱,原来贵圈里最乱的是自己。

    自己真的是有个大家庭啊,还身份显赫,买一送二,不是小侯爷,就是小王爷或二皇孙,共计一个妈一拖二两个爹,一个哥哥,还有个小叔叔和小姑姑,那岂不是说赵灵雨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了么……

    华澜庭思绪百转,比他更懵圈的是清远侯岳业!

    他认出东清王后,本待出声示警,招来亲卫保护自己并趁机拿下落单的周伯庸,却被一番言语气的眼冒金星、怒血攻心、心神大乱!

    此行诸事不顺,先是大儿子岳嘉以小犯上,还扬言要捉拿自己平叛,劝他投降向庆云帝请罪。

    然后是二儿子岳景公然置疑父子血缘关系,逼迫他自揭伤疤,说出那段深埋心中的陈年往事。

    这还不算,东清王这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跳着脚的和自己抢儿子,还振振有词,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是,如果没有亲历,怎么能说的出经年之前地宫旧事?

    清远侯戎马一生,本没这么容易失了方寸,可一咂摸这里面的滋味,一想到自己可能给别人养了二十多年儿子,一闪念东清王老匹夫暗示的地宫中不为人知的一幕,真假先不说,老侯爷血往上撞,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不管怎样,先出一口胸中恶气再说。

    清远侯只身赴约,虽见的是自己儿子,但如此时局,又怎会没有防范措施。

    岳业低吼一声,纵身扑向东清王。

    屋子本来不大,两人离的又近,东清王正心情激荡,而且也没把岳业放在眼里,竟叫他以清泉石上流身法扑近到身前。

    岳业虽怒火中烧,也心知不论是与不是纠缠腿,还是锦瑟无端大须弥掌式都难以奈何东清王,在其他三人一愣神的功夫,他伸手从腰后抽出两只火统。

    那个时候,火器刚刚从海外流入靖王朝,十分罕见,短式火药手统更是数量稀少,只有岳业长年和靖王朝对战从而有所了解,暗中搜罗了二只。

    两人近在咫尺,东清王又没想要躲避,砰砰两声,火光一闪而逝,硫磺气味散出,硝石火药全部正中,打入东清王两胁。

    东清王大叫一声,无漏真身护体神功被动自主激发护身,却是晚了,只阻延了火药的进一步深入。

    东清王大怒,他已经很多年没受过伤了,情急之下,神功运转发力,体内异物被他以雄厚内力迫出体外,尽数又打回到岳业胸腹。

    岳业身上穿有足足三层金丝软甲,防护不可谓不严。

    但东清王何等功夫,伤后又是含怒出手,硝石大部分被软甲挡住,小部分仍深入岳业体内。

    东清王随即抬手,右掌已闪电般按在岳业头上。

    “不可!”、“不要!”,耳边传来华澜庭和岳嘉的叫声。

    东清王一顿,然后喟然一叹,收回右手:“罢了,本王不杀你,以偿你抚养吾子成人的情份。”

    说完这句话,东清王身子一软,退后两步坐倒于墙根。

    事发突然,华澜庭和岳嘉这时才同时抢上,一人一个,分别扶住两位爹地。

    东清王胸前印出大片血迹,嘴角也有血丝。

    他不懂火器之威,刚才如果不催动内力反击的话,或许还能留有生机,现今胸腹血肉模糊,血水不停渗出,华澜庭一扶之下就知不妙。

    东清王一把紧紧抓住华澜庭的手臂,呼吸急促,说道:“孩子,让我看看你。象,咱爷俩儿真象。”

    “不用费劲了,我已自知无幸。我平生只此一件错事,没有做到君子不欺暗室,常自愧疚于心,今日命丧岳业之手,这就是天道循环的报应吧。”

    “其实,在窗外知道我有儿子的一刻,我瞬间就放下了,放下了一切,前所未有的轻松喜悦,什么武学巅峰、得道飞升,都不重要了。”

    “孩子,这个给你,是我从清远侯府拿到的。”说着塞给华澜庭一个包裹,然后又说:“你修为竟然比我还强,安危我不担心。答应我,承袭东清王爵,传我一支香火。”

    紧盯着华澜庭,东清王眼神中带着热烈的企盼:“孩子,你能在我走之前叫我一声吗?”

    华澜庭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东清王却从中读到了一个无声的爹字,他展容开怀一笑:“生有其欢,死无所憾,不如,归去。”

    东清王手一松,闭目而逝。

    那边的清远侯岳业见此情景,哈哈一笑:“老贼,终是你死在我前面,跟我抢儿子,哼!”,他说话牵动了伤口,咳嗽几声,有血水带出。

    岳嘉急道:“父亲,不要再说话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岳业合眼喘息了一会儿,睁眼看着岳嘉说:“嘉儿,为父是不行了。”他所中硝石附带着东清王的内力,已然伤及肺腑深处。

    “不,不会,父亲你不会有事的。来人!来人!”岳嘉喊道。

    岳业止住他,慢慢坐起身扶着岳嘉低声缓道:“嘉儿,先不要叫他们进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临死方知万事空,雄图霸业,皆是幻影。为父一生,对尘王朝算得鞠躬,对恒王朝说得上尽瘁,不想今天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天不遂我意,如之奈何。”

    “东清王有一句话说的对,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我本无错,生在帝王之家,我已尽力,对得起赵氏与恒朝。对庆云帝和周氏尘朝,虽身不由己,多少总是有负。”

    “为父也不后悔没有早告诉你们实情,下一代有下一代的选择,你既不愿反尘,事已至此,为父已无所求,决意成全于你。”

    “至于以后,我看尘恒两朝虽大,必无你兄弟容身之处,或远走他乡平安度日,或以地宫之财再谋出路。相信以你们之才,当可另有一番际遇。”

    岳业说到这里喘息不已,脸色通红,华澜庭这时也转了过来。

    岳业叹息:“景儿,你,至今也不肯、不再肯叫我了吗?”

    华澜庭看出来岳业伤重无治,心下终是不忍,开口说了声:“父亲。”

    岳业点点头,强笑说道:“再怎么说,你是我抚养成人,这个事实谁也抹杀不了。以后去留,你自己决定好了。”

    “我相信,我岳业两子,皆是人中龙凤!”

    “来人,进来听吾将令!”岳业大喊,坐起挺直身体,似又恢复往日将帅威仪。

    房外数名亲信听到喊声鱼贯而入,都被眼前景象惊住。

    岳业摆手止住他们问询,说道:“本侯对不起你们,事有突变,我命不久矣,并已决意罢兵止戈。”

    “尔后你们听从岳嘉命令,助他收束军队,放下武器。”

    “岳嘉,为父有一事相求。兵士们只是遵令行事,你要奏明圣上不杀不究。忠于我的将官们,愿降则降,不愿意的,放他们自行离去吧。”

    岳嘉已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哽咽答道:“儿子必将一力护他们周全。”

    亲信将官跪倒一地,高呼大帅,悲痛不己,但无一人有异意违令。

    岳业一手一个,抓住两子之手,颤声说道:“为父还有很多话要说啊,可惜没有时间了。生亦何欢,死有何苦,不如,归去。”

    随着声音低不可闻,岳业双目圆睁,身子一挺之后双手软垂,撒手人寰。

第99章 红尘后事

    岳嘉恸哭,众亲卫低泣。

    华澜庭默默帮岳业阖上双眼,对众人拱手说道:“有劳各位先出去等候,我们兄弟商量一下。”

    大家退出后,华澜庭整理了岳业和东清王的遗体,由着岳嘉发泄心中哀痛。

    良久,岳嘉止住悲声,在岳业身边伫立,华澜庭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声:“大哥……”

    岳嘉抬起头来,看着华澜庭说:“不必劝我,我没事了,有你这一声大哥就够了。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天意弄人,一至于斯,你我兄弟先处理当下危局再说以后。”

    华澜庭用力点点头:“按照在城外我和你说的,我去联络帮手解决外部威胁,中平城内就看大哥你的了。”

    岳嘉长嘘一口气,说道:“好,我们分头行事。我领军进城平息叛乱,其他等圣上定夺。”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务,华澜庭正要起身,岳嘉一把抱住他紧紧箍了几下:

    “小弟,你自己小心。局势缓解后,你怎么做哥不干涉你,都支持你。岳氏一门,最终,还是要靠你。”

    华澜庭愣了一下,回了一个拥抱说:“一起吧,放心,我要比大哥你想象的更加强大,你我联手,天下大可去得。保重!”

    华澜庭走后,岳嘉先是带人出城对五千大军进行布署,随后引军入城直奔皇宫。

    有清远侯亲信的弹压和五千精兵的威慑,没有费太大的波折就兵不血刃地解了皇宫之围,之后分兵几处去城里其他地方解除叛军武装。

    最后,所有叛军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就地投降后被看押起来。

    岳嘉没有等到请旨,而是做主让担心秋后算帐的亲信将领们马上离城出逃,等以后旨意定下再论后事。

    至此,叛乱基本平息。

    岳嘉出乎意料地没有亲自去皇宫迎驾,而是带少量亲兵回了清远侯府。

    他委派副手到皇宫内城下说明情况,内城禁军早已发现异状,几经确认后,这才飞报庆云帝。

    庆云帝闻讯后开始不敢相信,到后来虽不解究竟,但确信危机已过后,不由大喜过望,回首这两天真是恍然若梦。

    庆云帝迅速召集身边所剩不多的臣子商议善后。

    一是经筛选后立即着人释放部分被叛军抓拿的六部九卿中的可信官员,以恢复并维持朝庭的基本运转。

    二是命令亲信将领带兵接管全城防卫,继续实行戒严,以防不测。

    三是向各地派出信使和探马,通报情况探听消息的同时,召集各路兵马进京勤王。

    商议期间,庆云帝一直没有看到逆父平叛的岳嘉,问过之后,有人禀告他,岳嘉说自己擅离平南大营,又是叛臣之子待罪之身,现回府候旨。

    庆云帝说:“岳卿深明大义,不与叛军同流,抗父平叛,有大功于国,何罪之有?立宣,朕还等着他解说其中原由呢。”

    庆云帝和群臣在劫后余生的兴奋里正焦头烂额地忙着处理朝务之际,有兵部官员上殿急报北方蓝旗探马刚有紧急军情回传。

    事急从权,庆云帝命探马蓝旗直接上殿。

    探马进殿,高呼:“启禀圣上,大事不好。恒王朝趁我朝动乱,集结十余万大军南侵,边关副帅屠猛早被策反叛国投敌,他擒杀主帅佟国公后,开关落锁、里应外合放敌军入关,我守关军兵溃散。”

    “恒王朝大军现兵分三路,中路直插,两翼迂回,兵锋直指中平。”

    “其中中路军前部正印先锋官查查辉引三万轻骑疾进,一路或斩将破关或绕城而过,如今距中平已不足百里之遥,估计两日之内就会兵临城下。”

    庆云帝和众臣一听之下,惊出一身冷汗,如坠冰窟,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已料到周边不会安稳,不想坏消息来的如此之快。

    君臣急议对策,意见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逃。

    主战派认为,京师守备各营和平南大营五千军马合起来超过两万,可以固守中平待援,等各路勤王大军陆续赶到,当与恒王朝决一死战,一定胜负,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其他三国加入围攻,形势更加被动。

    主逃派认为援军情况尚不明,据守中平开展决战风险太大,应该放弃都城和腹地,或者往南与北晏王的平南大营汇合,或者取近向东投奔南安郡王,以此两地之一为根据地,汇集大军后和恒王朝打一场持久战,再图反击。

    两派各抒己见争执不下,令庆云帝难以决断。

    这时又有探马来报,东部南安郡王得知中平叛乱后,令副帅率大部留守,自己亲领二万五千精兵日夜兼程赶赴中平勤王,前队人马预计两天内抵达,而北晏王的平南大营在大捷后也发兵五万,不日赶到。

    得此消息,庆云帝精神大振,当机立断,力排众议,决定死守中平,决战恒朝。

    君臣继续商议叛乱后的一系列待定事务,说到尾声之时,有清远侯府亲卫求见。

    宣上殿后,来人红着眼睛禀奏:“万岁,清远侯世子、平南大营都统岳嘉在府中刎颈身亡,留下一封书信转呈圣上。”

    庆云帝大惊,展信观看,脸色接连数变。

    岳嘉在信中向庆云帝详述了岳业发动叛乱前前后后的主要情由,最后写道: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

    臣家世受国恩,臣自当为国尽忠,不敢或忘。战场杀敌、挥师平叛皆乃份内之事。

    然臣违逆父命在先,致父身故在后,大悖孝道。

    君臣家国虽有先后轻重,臣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况臣本为恒朝赵氏子嗣,亦无法继续侍君报国。

    此情此景,唯求一死,唯有一死,以报君恩,以偿父爱。

    臣不敢以平南大捷和平叛之功邀赏,唯愿圣上善待岳家家眷和叛乱兵士。

    生无所恋,死无所怨。不如,归去。

    臣岳嘉泣血绝笔。

    庆云帝默然,原来如此。

    他抚案唏嘘不已,给众臣传阅的同时,沉声说道:

    “岳嘉有功无过,先将东清王皇叔、岳嘉,也包括岳业的遗体下棺,好生看护,待大事一了,是非功过,再行议定赏罚。”

    两天之后,就在尘王朝君臣正在为迎接南安郡王大军、迎击恒王朝先锋部队紧张备战之际,钦命可直入皇宫正殿的蓝旗探马再度请进。

    探马此来却是喜悦之色溢于颜表,口呼万岁,响亮喊道:

    “我主万岁大喜,前方传来惊天捷报。”

    “一日之前,一夜之间,恒王朝左中右三路敌军,包括先锋军中,上至主帅、主将,下至副将、偏将、牙将,共计约四百余名中高级将领,尽数被人枭首,人头堆于中军旗下。”

    “恒王朝大军群龙无首,指挥体系崩溃,不战自乱。原地待命一日后,剩余将佐受命领军徐徐后撤,中平之危不战而解!”

    “更有甚者,西峪关副帅裘马都在西泰王回归后,不同意拥兵自立之举,率本部一万兵马杀出关去,与旧部方青崖合兵一处。”

    “他二人不知何故,竟能事先奔行千里埋伏在北部边关,并偷袭恒王朝回归大军得手。”

    “如今恒王朝大军全部退回关内,边关失而复得,裘方二将正在召集北部大营之前溃散兵士稳固边防。”

    一殿君臣惊喜万分,不敢置信。庆云帝急问:“天佑我朝!可知是何人所为?”

    探马回道:“裘方两位将军传信,清远侯二子岳景亲率由西域西昆仑幻空山、中原嵩室山一苇禅寺和叁清山东海剑派当世绝顶高手组成的一支数十人的小队,分头实施了本次釜底抽薪的斩首行动!裘方军马也是岳景提前安排伏击的。”

    庆云帝之前没有太在意过岳景的存在,面对这个惊天大逆转,明白他的江山保住了,眼中湿润起来,喃喃说道:“败也岳家,成也岳家,清远一门,真是让朕、让朕……”

    数日之后,尘王朝与大歧交界的斩龙岭山顶,华澜庭迎风而立,四周站立着无定、元妙、太勉子等数十人,都是三派顶尖的好手,就是华澜庭事先安排下的这批人斩杀了恒王朝几百指挥将官,致使大军不战自溃。

    华澜庭拱手一拜:“诸位,此次行动多谢支持,以后的事情也要拜托了。你们观摩我这次渡劫,于大家都有益处,算作是我的报答了。咱们,有缘再见。”

    众人或合什或合掌,无定言道:“岳少侠不必客气,此等机缘乃是我等的福份。所托之事,必然办到。”

    华澜庭仰望天空,暗叹自己大意,岳嘉早萌死志,自己竟无所觉,既已如此,做些安排后,便更无牵挂。

    接着,他在心里默默对黛螺思和赵灵雨道声珍重,说了声:后会无期。

    他取出随身一个包袱打开,显出里面一物,却是尘王朝的传国玉玺。

    玉玺实是被岳业遣人偷取,后被东清王在潜入侯府意图刺杀时发现顺手带走,并在死前留给了华澜庭。

    常人只知玉玺是君权象征,殊不知特别是这枚传之久远、历经数朝的蓝田白玉螭虎钮玉玺,可以纳气藏神,自行汲取天地灵气和皇城风水与天子之气,乃是不可多得的修真密宝。

    华澜庭在这里还没修到打通任督二脉之时,但有了传国玉玺,却是可以利用其内之气强行冲关召引天雷,并以之辅助渡劫,从而突破这方天地的束缚。

    至于来处的坐标,慕倥偬说过,如果他是以突破的方式回归,界时自有感应。

    准备完毕,华澜庭心中暗想:人间一场春秋梦,归去来兮终有期。此间大事抵定,不宜再牵绊。生有来处,死有归途。不如,归去!

    无定等人已远远散开,斩龙岭上空突然阴云密布,重重叠叠翻卷涌动,有雷光闪现……

    在华澜庭渡小雷劫的前后几天,西峪关前发生了数场战斗。

    大歧遵守了和恒王朝的协议,几乎与恒王朝同时发兵,和西泰王的守军展开激战。

    战事胶着之时,荡剑诛匈大联盟五族从大歧身后起兵发难,大歧腹背受敌大败,残部退往更西的不毛之地,大歧地盘被五族瓜分,形成割据之势。

    王女黛螺思从此,不知所踪。

    多日之后,经历叛乱的尘王朝初步恢复平稳。

    这一天,有数道圣旨颁下,内容大意是:

    清远侯岳业勾结恒王朝,叛国投敌,犯上作乱,罪不容诛,着削去一切封爵。

    因其已身死,天恩浩荡,不再追究其他,并念其过往功绩,仍厚葬之。随其叛乱者,除通辑少数异国与重要从犯外,余者不予牵连追究。

    平南大营都统岳嘉,公忠体国,武勇智仁,拒不从逆,大义灭亲,为国立下平南大捷和平叛救驾之功,令蒙羞之清远封号得以洗去耻辱。特追封岳嘉为清远王,谥号武勇,因其身故,着其子袭其王爵。

    岳嘉之弟岳景,深明大义,武道高绝,参与平叛,并率众击杀敌酋数百,救国难于危急,挽狂澜于即倒。其虽得道,特加封护国真人,于京师建道观以表其功。

    岳氏兄弟合力平叛,为国为民建不世之功,着即改年号为嘉景,以彰其德行,传之后世。

    圣旨中隐下了岳氏之真正身份,并且封赏皆为荣誉性质。但考虑到岳家为恒朝赵氏子嗣的实情,庆云帝改年号等行为其实还算公允宽仁。

    另外,庆云帝下旨从宗室子弟中简拔品学俱佳之人过继,承袭东清王爵位,延其香火,并对平叛相关人等作了封赏。

    又过一月,一苇禅寺无念大师进京面圣,说是奉岳景之命将旧物送还。

    庆云帝打开黄绸包裹,先是看了华澜庭亲笔书信,大喜,里层内正是镌刻着“受命于天,既寿且昌”的传国玉玺。

    数月后,西泰王在西部自立建国,反出尘王朝。

    同年末,庆云帝以裘马都为帅,集结重兵讨伐西泰王,西泰王军队在和大歧的战争中受损严重,此战兵败自杀,尘王朝收复失地。

    战事期间,娶了陆小翠和闵樾梅的方青崖战功卓著,屡获升迁。

    嘉景二年,文斓老皇帝驾崩,五皇子泓史继位后,依言大举剿灭沿海倭寇,并东渡过海,兴兵屠灭了东瀛。

    同年,恒王朝太子赵翰飞在和哈萨克族作战时意外中伏身亡,赵皇受攻尘失败和老年丧子的打击病故,赵灵雨扶赵翰飞之子登基,因其年幼,由赵灵雨监国摄政。

    次年,恒王朝举兵北上报仇,大败哈萨克游骑,国土向北拓展二百里。

    嘉景四年,庆云帝命尘王朝平南大营倾巢而出南攻,靖王朝灭,南部至海尽纳入尘王朝版图。

    嘉景十年,西域五族内战,尘王朝以方青崖为帅,乘势出击取得大胜,西域归服于尘。

    嘉景十三年,岳嘉之子清远王辞爵归隐,远走西域,投入西昆仑门下修道,清远岳氏一脉终不再现尘朝。

    嘉景十八年,尘王朝和文斓帝国之间爆发战争,战事连绵数年,互有胜负,最终尘王朝艰难取胜,占据大陆东部,泓史率残兵退守东瀛海岛,偏安一隅。

    嘉景四十一年,庆云帝薨,太子登基。

    终其一生,庆云帝遵从了华澜庭在玉玺包裹书信里的要求,始终没有和恒王朝兵戈相见。

    其后数十年间,尘恒两朝边境摩擦不断,小规模局部战争时有发生。

    尘王朝虽国力兵力占优,但一直不能完败恒王朝铁骑。

    直到终身未嫁的恒王朝长公主赵灵雨以百岁高龄无疾而终后,尘王朝才一战克敌,把恒王朝赶到极北之地。

    至此,尘王朝完成霸业,一统东土。

第100章 天玑洞明

    经历过云仙峰天雷,这次凡人界小雷劫没有给华澜庭造成太大的威胁,虽然还是弄得满面焦黑烟火色,总是顺利度过。

    感应到坐标后,与来时急剧下坠的强烈失重感不同,这回遇到的是仿佛被着飞一般上升形成的挤压撕扯感。

    四周罡风如刀,直透身体,不止扎心,好象连五脏六腑都要被扎透了。

    华澜庭咬牙忍受,到后来甚至不得不靠回想和黛螺思与赵灵雨的旖旎一刻来分散注意力,这才熬到了最后。

    脚踏实地后,恢复半晌,他举目四望,认出是在出发时偏殿里的青铜大门之外。

    这时,三山伴月境的修为重新附身上体,浑身象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力量感,似乎还在继续攀升,让他觉得一下子适应不了,身子虚浮欲飘。

    又调整了半天,他才勉强拿捏住气血波动。整理下衣衫,就着旁边一处泉水简单清洗下,华澜庭迈步推开殿门。

    殿外阳光刺目,他走出几步,以手遮眼,回过头来,看向大门两侧竖匾: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

    华澜庭心下唏嘘,回想尘王朝的一幕幕,历历在目。

    嗯,不大对头啊?慕倥偬不是说过,回归后除了成长的心智和提高的武技以外都应该记不得了吗?

    正在愣神,猛觉有风及体,后面有人偷袭!

    这一失神,反应可就慢了半拍,被掌风扫了一个踉跄后才稳住身形。

    还没等他转身看清来人,对方的攻击又到。

    华澜庭迅速滑步斜退,蹬鼻子上脸踢云步中夹杂了清泉石上流身法,及时闪过了一击。

    对方如影随形,仍再次重击他的后背。

    厉害!华澜庭暗叫一声,反腿踢出,随即腿影如山,连环十八腿,正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是与不是纠缠腿绝学,最后那重逾千钧的叠加一腿终于逼退来人。

    他转身一看,偷袭者原来是慕倥偬。

    慕倥偬骂了句:“臭小子,功夫是有进步,但就是象个呆瓜,这防备心和反应力下降啊。再来!”

    说完又猱身而上,攻势如狂风暴雨。

    华澜庭凝神接招。这一轮攻击中慕倥偬加了力,他完全防御不住,全身上下到处中掌,被拍了怕不是有百下之多。

    最后两下头顶百会和后心大椎同时中掌后,华澜庭丹田一热,气往上撞,游走全身,气势陡升,灵识如水银泄地般疯涌而出,修为直入三山伴月境入室期!

    原来慕倥偬是在帮他巩固这次历练前后两次穿越和度劫提升后不稳定的修为。

    见慕倥偬又是一掌拍来,华澜庭一声长啸,福至心灵,左手剑指一引,发出一式大自在剑,抵住掌势,同时右手一记小自在拳轰出,以泼墨大写意、留白小题诗心法同使两种武技。

    慕倥偬退步停身,叫了声好:“不错不错,这才象话,有收获。现在坐下,内视所结之丹,凝实入室期等级。”

    华澜庭依言盘坐于地内视丹田。

    他初入登堂期时结丹雏形和别人并无区别,白色丹华之后有五彩光点显现,呈模糊的虚光状态,为五行初成之丹象。

    现在丹团仍是光晕散发的虚光之态,但主颜色却转为淡紫,只外沿依次有赤白黑青黄光影闪现。

    慕倥偬也看出了变化,点头说道:“你这是雷属性之丹啊,通常只有越过四象阴阳境之后主修雷力之人才会出现这种丹。”

    “这需要辅以专门心法炼之。算了,我就不说了,等你择峰拜师后让你师父指点你吧。”

    “本总管宣布,位面历练结束,修为也稳固了,你正式成为自在万象门外门弟子了,随我先回营造处。”

    路上,慕倥偬没有问他经历,想是认为他已失去这段记忆,华澜庭也忍住没发问,他觉得应该和空天青烟玉有关,还是先不说为好。

    一路交谈,原来他这一去竟然有五年多时间,这叫华澜庭吃了一惊,自己明明在尘王朝不过半载不到嘛?

    慕倥偬也说不清原因,只说以前也偶有这种情况发生,猜测是不同位面之间互有交叠重合,造成时间流速异变。

    回到营造处,慕倥偬温了壶小酒,说道:“来,陪我喝几盅。”

    “你走这几年,门中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一两年里,小林子、流年、诸葛和清隽等一批尖子纷纷升级,陆陆续续也开启了位面历炼,其他人多忙着修炼,陪我喝酒的人少了,眼前一下子冷清下来。”

    听到一帮兄弟和红颜都没在,华澜庭在为他们高兴的同时,也觉得寂寞起来,只好和慕倥偬推杯换盏起来。

    慕倥偬喝酒没忘正事,问华澜庭:“小华子啊,成为外门弟子后就要择峰正式拜师和选择辅修方向了,你可有定见?”

    华澜庭回到门里心情放松,现在已是微醺,听着慕倥偬声音语气怪怪的,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他借着酒劲,走过去搂着慕倥偬的肩膀说:

    “老慕,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放心,营造处就是我们的家,你就是家长,我们只是离家出走一段时间。”

    “我们几个对家对你的感情,你如鱼在水,冷暖自知。在外面受了什么欺负委屈,我们一定常回家看看,向你哭诉。”

    慕倥偬听得眼圈微红,一把拔拉开华澜庭手臂:“滚开,没大没小的,还离家出走?还回来哭诉?那我这条如鱼不是就泡在咸水里啦?你这是咒我咸鱼翻不了身?”

    “我告诉你,不混出样就别回来找我,谁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给老子打回去。现在说吧,想去哪一峰?”

    华澜庭正经地答道:“这事我考虑过。我所学颇杂,突破三山伴月境是你和云峰主相助,那就选第三峰天玑峰好了。”

    “至于辅修方向,我其实都感兴趣,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想去洞明峰学炼器。”

    慕倥偬微微颔首:“诸峰所学,各有所长,修到极致,皆可得道。想要拨尖,一靠天资天份,二靠热爱兴趣,三靠毅力恒心,四靠气运缘法。我是资质有限,只能给你们启蒙,就指望你们四个以后光耀营造处门楣了。”

    “天玑峰云轶奇峰主修为深湛,为人面冷心热,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洞明峰首座徐壹尊大师性格怪异,不好相与,但他常年闭关寻求突破天炼之道,不大管事,所以洞明峰内部散乱一些,你自己要小心。”

    “你们入门时我说过三句话,现在要雏鹰离巢,我还有三句话相赠,你且记好。”

    华澜庭暗自翻个白眼,人老了又喝了酒就是话多。

    慕倥偬说:“第一句话是,最快的脚步不是跨越,而是继续。你天份高、奇遇多,再得名师教授,大器可期,但这坚持与耐力就更不可缺。”

    华澜庭已经喝的头晕,心想:时不我待,不能慢啊。有个故事说的是乌龟病了让蜗牛去买药,半天不见回来就急了,骂道再不回来老子就死了,门口传来蜗牛的声音你再说老子就不去了。

    “第二句是,人生会面对各种选择,不怕选,就怕混。选错了可以改,还可以将错就错闯出杀出一片新天地,但不管顺流而下还是逆水行舟,一旦放松混日子,必然翻船。”

    华澜庭脑补一句: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选对了随波逐流也能一日千里,选错了摇断桨把儿也进一退二。

    “第三句。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但是不是什么好事都等你准备好了才来,坏事更是如此。随时保持清醒,随时准备应变,可以低调,不可低眉。”

    华澜庭醉意朦胧,深以为然。是啊,切洋葱的时候我都提前做好准备闭上眼睛了,以为这样就不会流泪了,但当我切到手指的一瞬还是哭了。

    他再灌了一口说:“知道了,知道了。来,喝!酒尚余温,入口不识乾坤”。

    当晚,华澜庭踏实地睡了个好觉,一早又被慕倥偬叫到大殿。

    慕倥偬面色不豫地说:“昨天下午我让人去给你登记备案,天玑峰那里没什么问题,洞明峰却出幺蛾子,说门中规矩择峰是双向选择,申请者不论修为高低,想入洞明峰都必须参加炼器基础与资质考核,不能直接免试入峰,真是气煞我也。”

    华澜庭听了并不在意:“人家守着门规也没错啊,只要不是专门针对我们营造处就行。”

    慕倥偬说那倒不是,全部都要考核。他消了消气说:“今天你先分别去两峰报名,最近几天门里要求接近突破还没有去位面历练的弟子先做择峰预登记,日后好遂一安排分配考核”。

    吃罢早饭,华澜庭先来到天玑峰山脚下报名。天玑峰弟子给他登了记,说过些日子会通知他报到。

    自在万象门里除了基本门规外,各峰在管理上有相当大的自主性,规矩各不相同。

    按照那名弟子所说,天玑峰在峰主之下设有各级执事管理峰内事务。除此之外,有资格收徒的长辈和实力弟子都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以姓或名字中的一字命名为阁,称做阁主。

    这些阁主不理俗务,专事修炼和授徒,而择徒方式极其简单,是随缘抓阄决定。华澜庭倒是喜欢这种不用费脑筋心机的方法。

    他在下山时还正巧碰到了在大比中打过一场的云袖春。

    云袖春看到他选择了天玑峰也很高兴,踮脚用小手拍拍比她高一头的华澜庭肩膀说:“师弟放心,以后师姐我罩着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华澜庭对这个娇小爽直、爱充大姐大的峰主之女也是印象深刻,自然笑着答应。

    他随后又来到洞明峰,山口已经有了十数人在排队登记了。

    等排到他的时候,正要上前,后面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名玉衡峰的女弟子,挤到前面对他说:“师兄师兄,打个商量,师妹我还有急事,让我先报名可行?”

    华澜庭不为己甚,笑一笑就让开了位置,他怕后面排队的人有意见,就默默走到队尾重新开始排队。

    这时在他之前的几名弟子等的无聊,就议论起来了。

    一人说:“看看,这位师弟多么的有风度,这就叫教养和素质。”

    另一人道:“我不这么看,这位师弟明显是看人家漂亮,这是撩妹的一种手段,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很高明又不着痕迹,我说的对不对啊?师弟。”

    旁边又有人插言:“贾小纯,你当大家都像你这么龌龊,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那女弟子登完记走过华澜庭身边说:“谢谢啊,师兄,我叫韩采苓,先走了,以后再见。”

    贾小纯见状有了说词,对反驳他的弟子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下连名字也知道了,还暗示再见面。佩服啊,兄弟。”

    华澜庭没吭声,经历了尘王朝一系列紧张的奔波和算计,他现在很喜欢和享受门里少年同学们这种随意自然的轻松斗嘴气氛,更加想念林弦惊和易流年他们了,当然,还有风清隽。

    后面一段等候新生活的日子,华澜庭在总结梳理所学、继续提升修为和温习元妙老道传授的铸造技艺中安静度过。

第101章 三峰一姐

    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华澜庭没等到天玑和洞明两峰的后续消息,却先后迎来了林弦惊等三人的回归,营造处四子再度聚齐。

    这天,最后一个回来的易流年张罗四人在他房间里聚餐。

    一进易流年的屋子,林弦惊就一脸嫌弃地说:“狗窝也比你这里整洁干净啊!”

    易流年振振有词地反驳:“你见过单身狗收拾房间啊?不都应该是养狗的收拾吗?”

    林弦惊被他说得居然无言以对。

    四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易流年问道:“哥几个,你们的主修辅修方向都选好没?”

    华澜庭说:“我早都登过记了,天玑峰和洞明峰。”

    林弦惊说:“辅修我肯定是瑶光峰的阵法机关和天机玄学,主修我还在犹豫,前两峰专一,后两峰博杂,还没想好。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道门第一峰天枢,这样可以分出更多精力研习机关术和预测学。”

    诸葛昀闷声答道:“第二和第四峰我都待过,我应该更喜欢第四峰天权峰的气氛,辅修我选开阳峰炼丹,有助于直接提升修为。”

    易流年说:“既然如此,我看我们四个还是分开的好,辅修我自然选择喜欢的招摇峰御兽了,主修我就第二峰吧,听说天璇峰的轻身功夫不错,很对我味口,而且这样我们四个占据八个峰,将来门里就是我们四少的天下了。”

    四人举杯,林弦惊说道:“好倒是好,只流年你不要拖后腿就行。”

    易流年不服:“为什么是我?现在大家都是三山伴月境登堂期,我这趟位面历练后在速度上大有长进,怎么着?要不要吃完去比一比?”

    林弦惊嗤道:“同一层次也有高下快慢之分,另外我可是听老慕说澜庭已经迈进入室期了。”

    易流年一愣,对华澜庭说:“牲口啊,我紧赶慢赶,本以为能追上你了,三山伴月境之后进阶更加困难,耗费时间更长,澜庭你位面历练中又有奇遇?”

    华澜庭淡淡地回道:“也没啥,又遭了次雷劫而已。”

    易流年:“而已?好吧,我就呵呵了,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总是天打雷劈的。不对啊,你的历练遭遇还记得?”

    华澜庭心虚地说:“并没有,只对雷劫有些模糊的印象,可能是太刺激了吧。”

    易流年怔怔,四下里看看才小声说道:“这样啊,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对历练留有印象了?哥哥我有件糗事,我说了你们可要保密。”

    林弦惊一听来了兴致:“好啊好啊,快说快说,我怎么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易流年做得意状:“所以说你不行啊,只有我和澜庭这样的奇才才能打破常规、与众不同。”

    林弦惊:“你病了,你这是极度自恋症的表现,只看到自己的脸大,而看不到脸后面的脑子。说,什么情况?”

    易流年幽幽地说:“我就记得吧,我在那一世里有个哥哥。有一天,他有事晚回家,家里就剩下我和嫂子。”

    “那天晚上打着雷,我正要困觉,这时嫂子过来说她怕雷声。为了安慰嫂子,我就把她抱在怀里,一起睡到了早上。”

    林弦惊听得眼都直了,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你哥他回来了吗?”

    “然后吧,我哥回来打开了门,看到我和嫂子紧紧抱着睡在一起,他就笑了,说了一句还是我妹妹懂事。”

    三人对望了数眼才反应过来,林弦惊一手指着易流年大声喊道:“你,你,流年你穿越成了女身!”

    易流年这会儿突然忸怩起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搞的我现在嘘嘘都想蹲着……”

    “哈哈哈!”

    一听此言,林弦惊、华澜庭和诸葛昀三人狂笑不止,林弦惊笑得直打跌,最后都翻到了桌子底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趣,有趣,流年,你不会连孩子都生过了吧?”

    易流年大窘,面红耳赤地说:“还是不是兄弟了?当你们是哥们儿才说的。我告诉你们啊,千万不能和文茵说啊,不然朋友没得做啊!”

    “真不知那些小说里穿越重生成异性的是怎么体会的。”

    “……”

    又过了半月,华澜庭终于接到通知让他去天玑峰报道。

    收拾了私人物品,华澜庭拜别慕倥偬和营造处,只身来到了天玑峰。

    天玑峰他并不陌生,以前修缮房屋道路时他也数次来过。

    天玑峰山清水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取的是古色古香的风格,尤其是掌峰峰主的唤作毓芳斋的居所,更是门中一大景观。

    毓芳传闻是云轶奇失踪夫人的闺名。毓芳斋建在一处气势恢宏高达数十丈的瀑布之上,瀑布正上和左右各建有相连的楼阁,瀑布轰鸣着自主阁之下的拱门喷涌泻出,和高耸的红黄相间楼阁与两侧的高大绿植动静相宜,极具震撼力。

    华澜庭报到后被领到一个小院里住下,房间不大,好在是单间。他和另外七人同在一院,他是最早来的,其他新人都还没住进来,所以院落里更显清雅幽静。

    进来安顿好不久,华澜庭就迎来了第一位访客,还是蹦蹦跳跳进来的,又是天玑峰大姐头云袖春。

    看到华澜庭,云袖春马上把手往后一背,故作沉稳老气横秋地问:“华师弟,一切可还习惯?还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师姐我说。”

    华澜庭作了个揖,学着她的语态说:“有劳云师姐挂怀,师弟我一切都好,敢问您老到此有何贵干啊?”

    云袖春先绷不住了:“算了算了,这么说话太累。喂,小华子,我问你,位面历练好玩儿不?危险吗?帅哥多么?我马上就要去了。”

    华澜庭:“我不知道,我也不说。不是说回来后就丧失那段记忆了么?”

    云袖春撇撇嘴:“那是骗你们的,本小姐有内幕消息,实际上那段记忆是被封存了,就像人失忆一样,如果受到刺激,或者随着功力加深,迟早会解封的,只是每个人的早晚不同。我爹说人脑太精密复杂神奇了。”

    华澜庭点点头:“差点儿忘了你是峰主之女这碴儿了。”

    云袖春看着他:“你知道就好。事情是这样嘀,我有三个内部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中性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华澜庭迟疑一下,问道:“和我有关?”

    “这不废话吗?和你无关我找你干嘛?”

    “那,先听坏消息吧。”

    云袖春一伸手说:“拿来。”

    华澜庭奇道:“什么?拿什么?”

    云袖春也奇道:“灵石啊!你不知道还是装傻?好消息一千下品灵石,坏消息两千,不好不坏消息嘛,看在你新人份上,姐友情赠送了。”

    华澜庭一时呆住,睁大双眼惊道:“拿灵石买消息!我,我头一次听说耶。姐你怎么不去抢!什么时候门中有这个规矩了?”

    云袖春也同样睁大比华澜庭大一倍有余的双眼:“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这不是门规,是峰规。姐好心抢先过来教给你,免得你日后行走天玑峰吃亏。学费都不收你,你还大惊小怪的。”

    华澜庭问:“你要灵石干嘛?你爹是峰主,你还缺灵石?”

    “你这就不懂了吧。来,姐再免费讲解一次。”

    “首先,峰主是峰主,我爹是我爹,公私要分明,特别是涉及钱财,千万不能混为一谈,不然我告你诽谤哦。”

    “其次,灵石可以做很多用途。比如我,做为天玑峰大姐大,手下很多小弟跟我混,你以为做老大很容易么,没有经费我怎么笼络维护罩着他们啊?”

    “第三,我又不白要你的灵石,我卖的是依靠峰主之女近水楼台得到的一手、独家、内幕消息,保证新鲜**,还事关你的前途出路,很值的。”

    华澜庭听的一脸懵逼:“大姐,这还叫公私分明?讲点道理好不啦。”

    云袖春也做一脸懵逼状看着华澜庭:“讲道理?师弟你跟女人讲道理,有没有搞错!这样吧,看你如此天真纯洁,姐给你打个对折,这样总行了吧。”

    华澜庭有点儿懵圈,想想问道:“为什么坏消息比好消息还贵?”

    云袖春换作摇头叹气的表情说:“孺子不可教也。你想啊,好消息是绵上添花,坏消息可是雪中送炭啊!你提前知道早做准备,说不定就变坏事为好事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华澜庭:“……呃,那,再便宜点儿,营造处穷。”

    云袖春拉住他的手:“不能再便宜了,你听姐给你算啊。”

    “好消息原价一千,打完对折后五百,等于你赚了五百。你花五百买了好消息,但是已经赚过了五百,所以相互抵消。里外里相当于没花钱买到了这个好消息。”

    “坏消息也是同理,再加上附送的中性消息,我等于挥泪大甩卖,亏着做了这笔买卖。”

    华澜庭听完,如遭雷劈,欲哭无泪。

    过了半晌他才缓过来,哭丧着脸颤声说道:“姐,我认识仙洲第一经商世家商家二少掌柜,不如介绍给你,介绍费我就不要了,你看抵了这消息费如何?”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后以总价一千成交,华澜庭一手交钱后,云袖春说道:

    “先说好消息,你不用抓阄了,我爹已经钦定你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了。你,华澜庭,被潜规则了,被内定了,成为峰主弟子了。恭喜在先,万勿推辞。怎么样?震撼吧?开心吧?值回票价吧?”

    华澜庭先是一喜,峰主嫡传,好事啊。他又觉得不对,转念一想,没有发作,黑着脸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天玑峰云轶奇峰主素以教徒严苛出名,这下师弟你惨了,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自求多福吧。”

    华澜庭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敢问不好不坏消息是?”

    云袖春趾高气扬地说:“求我啊!只要你答应把大比中和我动手时用的那套防守功夫教我,本姑娘就会经常在我爹面前替你美言,管保让你少受很多罪的。”

    华澜庭压住火,接着柔声问:“你这三个消息,其实说的就是一件事我被峰主直接选为弟子了,是吧?这个最迟明天就有人会告诉我,是吧。”

    “也就是说,你是在拿着我的圭表沙漏来告诉我现在是几时几刻。我在俗世界的时候村东头有个叫唛啃吸的门面就是专门干这事的!”

    云袖春说:“还明天干嘛,我就是今天被派来通知你这件事的啊。”

    院子里传来华澜庭不甘的低吼:“云袖春小姐姐!来人啊,关门!放狗!送客!”

第102章 学不如做

    第二天清早,华澜庭来到毓芳斋,天玑峰在这里为他举行了简短而庄重的拜师仪式。

    自此他有了正式的修道师父自在万象门天玑峰峰主云轶奇。

    拜师完毕,房间只剩下了云轶奇、华澜庭和另外一名弟子。

    云轶奇开口说道:“澜庭,我给你介绍一下,为师至今共收了五名弟子,你大师兄正在闭关,二师兄在执行任务,三师兄外出历练,这位是四师兄舒轮台。”

    华澜庭行过礼。这位四师兄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神态温和,带着一股出尘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云轶奇接着说道:“本门拜师都有拜师礼,多是攻击或防御性的法宝。为师看重个人修为,不愿你们过多地依靠外人打制的灵器法宝,听说你辅修选了洞明峰,就送你一块奇石当见面礼好了。”

    “此石名为藕断丝连,柔韧性和延展性上佳,还不失刚硬,适于打造防御性法宝,你自己以后酌情处理吧。”

    华澜庭谢过并接了过来收好,看着云轶奇冷峻的面容,心理暗道不苟言笑的师父怎么就生出了云袖春这样的女儿呢?

    他还在心疼那一千灵石,正暗自腹诽着,云轶奇看出他走了神,问道:“在想什么呢?不满意?”

    华澜庭忙道:“弟子不敢,徒儿正在想着云师姐和师父的性格不大相象啊。”

    云轶奇冷硬的面容抽动几下,有了几分笑意,摇头说道:“看你的样子是被那丫头敲诈了吧?你才来还不知道,峰里有句话,叫做珍爱钱袋,远离袖春。我也拿她没办法,以后离她远点儿就好了。她有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着?”

    旁边的舒轮台接口道:“师妹常说,脸,乃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钱,乃必要之物,不由得你不要。”

    云轶奇以手掩面:“是的,就是这句,都是我惯的,但是真不随我啊,都随她娘了。”

    华澜庭这时觉得这位新师父其实只是面冷,心性还是挺随和的。

    “既然说到这儿,师父先引申一下,教给你入我门来的第一句教诲,你且记住对付讹诈,最好的办法是坚决的回击;对付商人,最好的谈判不是利益退让,而是取消交易。明白吗?”

    华澜庭躬身:“弟子记住了。”

    云轶奇点点头:“你的修为我清楚,但是对你的武技和术法还不太了解,今天这第一课就让轮台抻量抻量你,我好因材施教。你尽展所学,放手施为。”说完带着两人来到外面的空场上。

    云轶奇对舒轮台说:“澜庭功夫不错,你不可大意了,开始吧。”

    华澜庭取出龙头索,知道舒轮台不会先行出手,道了声师兄得罪,就率先攻了上去。

    他知道云轶奇要看他的功夫,所以并未藏私,而是全力出手。

    华澜庭竭尽所能,舒轮台时守时攻。两人先是远程术法拼斗,后来转到武技近身搏击,华澜庭把会的步法身法、剑法拳法、腿法和雷法,以及各种暗器法宝依次使了个遍,最后连龙头索里的蝎尾针都用了出来,却没能奈何舒轮台。

    舒轮台的速度并没有多快,力度也不大,但似乎能洞悉先机,并且身体极为灵活,常常做出各种华澜庭匪夷所思的姿势,总能以幅度微小但迅速及时的遮挡和变化让华澜庭的攻击落空,遇到杀招时也可以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给华澜庭一种有力使不出的别扭感觉。

    最后华澜庭招法用尽停了下来。

    云轶奇面无表情地问舒轮台:“怎么样,你觉得澜庭的功夫如何?”

    舒轮台答道:“小师弟基础扎实,功力不俗,武技多样,比我当年入门时要强上不少,要不是师父你提醒我不要大意,有几招我还真难以招架,恭喜师父又收到佳弟子。”

    云轶奇沉吟一下,对华澜庭说:“夸奖的话你师兄都说了,我来讲讲你的不足。”

    “最大的一点不足是变化。”

    “看得出你应该是研习过周长老的攻防四字诀法,在发招之时力求节奏和方向的变化,但是在招法转换之间却还是生硬了,你是为了变化而强求变化。”

    “轮台不是熟知你所有的招式,而是这点生硬造成的一刹那的耽误让他有了反应的时间。”

    “你已经知道了武器、术法都是身体的延伸,并很好地利用了这点,但你没有了解发力的支点和技巧。双腿发力,以双臂双手和武器术法发动攻击只是常规做法,这限制了你的变化。”

    “你看轮台,全身各处都可以作为着力点,这样才能做出各种招架和规避的动作,转换之间才能浑然天成,不需要多余的调整动作。”

    “慕倥偬把你的基础打的很扎实,但是还不够瓷实。你的武技很多,套路很熟,并已开始追求各个套路内招式之间的衔接,但这有些早了急了。”

    “本来我是想传你九转大还丹功法,让你开始修炼雷属性内丹的。现在看来,你还需要先重新巩固基础。”

    “这样吧,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先在套路上下功夫。”

    华澜庭问道:“是我太套路了吗?过于拘泥于招式?”

    云轶奇说:“错!不是太套路了,而是还不够套路。”

    看到华澜庭没有理解,云轶奇解释道:

    “修行是分阶段的。你学到的知识点已经很多了,但现阶段里,你把学和做的顺序弄反了。”

    “通常人们学习和修行的方法是先学习再实践,但你现在应该是先实践再学习,在练习和实践的过程中去明悟知识点的要义。”

    “只有你把焦点放在做上,才能定在某处,放下别处,从而获得安定和力量。”

    “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还不是思考,而是练习,把你会的所有套路反复千百遍练习,先不要考虑为什么。熟能生巧、巧能生精,你先把套路练到熟极而流,变成本能的反应,变成可以根据情况不用过脑子随手施为。”

    “这是分解动作,如同学棋,知道规则走法后要先练一步杀两步杀,先不去想是怎么演变到可杀的局面的。”

    “等这步完成了,我再教你招式混用和之间的衔接过渡,那时的要求会是尽量忘掉具体的一招一式。”

    “比如你会的武技里可能有几十种刺击的招式,当你把这些深刻印在头脑中后,如果再懂得了发力着力的转换之道,自然在需要连续刺击时就可以用出最合适的招式,而不是等前一击用老再想着如何变成下一招的起手才能发出新的一击。”

    “等你入了洞明峰后,每个月前二十天修炼,白天练习武技术法,晚上修习功法,后十天去洞明峰学习炼器。”

    “这段时间你自己练习,平时我让轮台指点你,我一个月来检查一次进展,再决定下一步内容。”

    “记住,不可因为枯燥无味而操之过急。厚积才能薄发,这里的薄不是少、弱的意思,而是快速迅疾喷薄。”

    “修炼如同读书一样,讲求阶段和循序渐进。即便是大儒孔子,也不主张在做到以下几点时去读很多书的。”

    “他说过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意思是说在家先以父母亲人为榜样学,出外时跟着好的大哥朋友学,做事踏实不乱来,有始有终,再广泛接纳各种人,尤其更为亲近有德行的人。如果把这些都做好了,还有功夫,才可以去学习典籍知识。”

    “知识很多,就象天玑峰、天权峰的功法技法以百千记,但门里的初衷是为改良提升道门核心功法服务的,所有的积累都是为了对已经千锤百炼的自在无极功、小自在拳、大自在剑等哪怕做出微小的改进,以求更接近于大道。”

    “再说的多些,每个师父带徒弟的方法不同。在为师看来,教授是让人学会什么,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徒弟自己具备和发现想要什么和不要什么的能力,以及学会终身学习的能力。”

    “知识太多了,知识更新迭代的速度以后只会越来越快。你要学习的不止是方法,首先是价值观,对自已负责,自己选择,自己决定,自己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和承担后果。”

    “开始阶段的重点不是学了什么,学的好不好,而是如何看待学,怎么学,为什么学。”

    “要学会正视自己的愿望、兴趣和独特性,而不是迷失于和别人的比较和同化,这样才会掌握终身自我学习的能力。”

    华澜庭问:“怎么才叫为自己负责?”

    云轶奇叹口气:“我在做出这么教弟子决定的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犯错,我要承受风险、指责和后果。但就我目前的认知,我不愿意为了相对不会受到指责而选择其他的主流的灌输式方式。”

    “相对于知识掌握的优秀,我更希望你大气敢于表达,勇于争取,为此愿意接受挑战和承担后果,这无关知识和技能的多寡,而是一种胆识和气魄,这是人格中最有生命力和张力的东西。”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希望当你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第一责任人变成你,你来选择你想要的。”

    “当然了,在此之前,作为一名新晋外门弟子,怎么做,你必须听我的,并且要不打折扣地执行。”

    其后数月,华澜庭不但没打折扣,反而自己加码苦练武技与术法,晚上和夜里则是依靠蜇龙睡丹功的神奇修炼自在无极功与紫微星斗观天诀。

    凭着比别人多出的睡梦中也在修行的优势,他的修为缓慢但坚定地提升着,内丹颜色也在不断加深,各种招式愈加纯熟。

    这一天,他收到了洞明峰安排他参加炼器测评的通知。

第103章 浮生半日

    第二天一早起来,华澜庭出了山门,沿路前行。

    路上人不多,华澜庭慢悠悠走着,脑海中回想着昨晚他和云轶奇与舒轮台的对话。

    昨晚是云轶奇一月一次对他的功课考较之日。云轶奇说他的套路练习可以告一段落了,随后指点了他如何对固定的套路进行灵活的变化变通。

    末了,云轶奇说:“关键在于打破惯性思维,学会发散思维。”

    “有一个关于鸟笼的故事说的是,如果你把一个漂亮的鸟笼挂在房间里最醒目显眼的地方,那么过不了多久,你一般不得不做出两个选择,或者把鸟笼扔掉,或者买一只八哥鹦鹉什么的鸟放进笼子里。”

    “这就是鸟笼逻辑。”

    “道理很简单,只要有人进屋看见鸟笼,就一定会问你鸟在哪儿,鸟是不是被你养死了。如果你回答你从来没养过鸟,别人就会追问你那为毛要在屋里挂个破鸟笼子。”

    “如是多次,你会不厌其烦,最后只好在两个选择里二选一,因为这比无休止地解释你只是为了装饰好看要简单省事的多。”

    “人们大多数时候都受制于强大的习惯和惯性思维例如鸟笼必定要用于养鸟,不能干别的用。”

    “惯性思维的好处是能够帮助我们迅速便捷地认识和适应周围的世界和事物,然而过犹不及,如果把惯性思维应用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就会成为一种刻板思维。”

    “贫穷会限制你的想像,惯性思维会制约你的创新求变。接下来你要练习的就是突破套路招式的束缚,扩展发散性思维。”

    “轮台,你发什么呆呢?你来给你师弟举个例子加深下理解。”

    舒轮台:“啊,我正在想,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有套路得人心。”

    “这,那个,好的。你们知道仙洲里有种人,专门负责到处挖人,替各个门派寻找弟子或高手,他们被称作人才掮客。”

    “最近有个据说自身实力和人脉关系都很强的人通过朋友找到我,给我发了段传音符,问我有没有换个门派去做护法的想法。”

    “我当然是拒绝了。以前也有人找过我,一般他们用待遇、地位吸引无果后就打住了,但此人不同,他继续问我那你有没有很讨厌的师长?告诉我,我把他弄走。”

    “我说暂时没有。他仍未死心,又问我身边有没有修为比我高,影响我排名和资源获得的同门,他可为帮我挖走。”

    “我自然说没有,他还是纠缠不休,问我有没有讨厌碍眼、爱出风头让我不舒服的师兄弟,大胆和他说,他负责低调地把他挖走。”

    “那你后来是怎么应对的?”云轶奇问。

    “我觉得这是个人才啊,就反问他能不能跳槽过来为咱们门派做事。”舒轮台答道。

    云轶奇点头称善:“澜庭,轮台这个粟子很好,又大又圆又香。”

    “你看,核心是挖人,惯性思维是直接硬挖,挖不动拉倒。但高手的发散思维是,挖不成当事人就挖他师长、同门、竞争者、仇人,而轮台又可反过来客串掮客挖他。”

    “这就是灵活不拘泥的典型案例,围绕主要目的,不断地变换角度或着力点、发力点。”

    “就象你要变剑招,由刺转撩杀伤对手,身子转、手臂转、手指动可以,倒地、空翻、换手也行,这边佯攻另一边改成腿攻、头撞、膝顶同样没问题。你要根据现场情况选择最简短方便凌厉的后招……”

    华澜庭正想到这里,灵识忽然觉到后面有马匹的声音接近,刚想侧身避让,那马已失足倒下,马上之人滚鞍落马。

    他吓了一跳,停下回头,耳边听到一声嘶力竭的哭爹喊娘声:“唉呀,我的妈啊!腿断了,摔死我了!”

    华澜庭伸手就要去扶。

    地上,一个老头正抱着腿左右摇摆干嚎着,眼睛却盯着他看。

    讹人的!华澜庭一下子反应过来。

    老头滚地葫芦般迅速轻快且熟练地翻过来抱住他小腿,嚷着:“大伙快来看啊,小伙子撞到我老人家不认帐啊!”

    华澜庭哭笑不得,这老头只是个普通人,这演技也假的可以,明显很不敬业。

    两人正纠缠着,陆续有路人过来看热闹,老头一口咬定华澜庭撞了他,非要他赔偿不可,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起来,大多帮着可怜的老头说话。

    华澜庭见解释半天也没人听,无奈只好破财免灾,承认是他撞的,问老头要多少,老头张口就是五百灵石,最后五十谈妥。

    给了灵石,有路人说道:“行了,小伙子,你赶紧骑上麻利儿走吧,看你也不是故意用马撞人,免得大爷反悔了你更麻烦。”

    华澜庭闻言眼珠一转,片腿上马就要走。老头一把拉住缰绳,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叫到:“天啊,马是我的啊!你不能骑走啊!”

    这时看热闹的又开始打抱不平了,压根就没人信老头的话,纷纷说人家小伙子都赔了不少钱了,差不多得了,不能骑马撞了你,人家赔钱还赔马。

    华澜庭心里直乐,心道这大爷职业是碰瓷儿的,但确实不专业啊!

    他向四周一拱手,打马扬鞭绝尘而去,留下老头拨腿追着吃土。

    这马虽不是灵兽种,但仙洲之马比世俗界的要高大健壮,五十灵石肯定买不下来。

    这活脱脱就是惯性思维害人不浅的明证啊!

    洞明峰的测评安排在三天后,如今不少弟子都在准备择峰报名,正处在修炼空窗期,华澜庭今天是请了假,和林弦惊三人约了去月河镇玩耍。

    华澜庭纵马进了月河镇,林弦惊三人却是姗姗来迟。

    四人逛了半日,采买了些物品,缅怀了那次月河惊魂之事后,就找了个临河小馆喝酒。

    华澜庭随口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不守约,害我早到等了你们好久。”

    林弦惊点指易流年:“问他,一个大男人,早起非要梳洗整理,就差对镜贴花黄了,位面历练变性后遗症啊。”

    易流年脸一红:“怎样,哥长大了,成熟了,注重仪容仪表了,不可以么!”

    林弦惊哈哈大笑:“女为悦己者容。说吧,看上门里哪位师兄了,我来保媒。”

    诸葛昀插了一句:“这句话讹传了,应该是女为己悦者容。”

    华澜庭说:“有理有理。流年啊,上次弦惊问你生过孩子没有,你还没正面回答呢。”

    易流年叹口气:“别提了。有些事,说出来太矫情,不说太委屈,哭太没用,不哭太苦。”

    “别的事我是真不记得了,偏生这感情的事影影绰绰还有印象,可哥冤啊,我印象里可是一直单身啊!”

    林弦惊奇道:“这样啊?来来来,采访下,流年你太有毅力了,单身这事竟然坚持了两世,请问单身太久是什么体验?”

    易流年幽幽答道:“单身太久?那感觉就象是在为前任守活寡。另外,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前任和备胎的喜贴。”

    三人笑倒。

    华澜庭又问:“就没人追过你,你也没暗恋或倒追过?”

    易流年:“怎么没有,有一阵子一个男生和我走的比较近,一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散步,他对我说别人都以为我们俩在谈恋爱。”

    华澜庭:“有戏啊,这暗示多明显,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别理他们,咱俩身正不怕影子歪。”

    林弦惊一口酒喷出来:“有种,我算看出来了,你不冤,你这完全是凭实力单的身啊。”

    易流年哼哼两声:“哥这是宁愿一个人孤独,也不愿两个人辜负。我想遇到的是一个让我心动的人,而不是权衡取舍分析利弊后,觉得还不错的人。”

    华澜庭一挑大拇指:“说的好,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

    易流年:“停停,别说了,肉麻。”

    华澜庭一低头,做娇羞状:“讨厌,易易,不要当着这么多人叫人家庭庭嘛……”

    诸葛昀一脸严肃看着笑的要呛到的华澜庭和林弦惊:“正经点儿,表理他们,流年你继续说,刚才是追你的,你怎么追的别人?”

    易流年:“没追过,只暗恋过。话说暗恋真是件很奇妙的事。”

    “尽管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真正生活过,对方的人生也不曾有我的印记,但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却确确实实陪我走过了一段人生的所有重要节点。”

    “在很多挺不下去的时刻,是这种暗恋让我支撑了下来。这也是我明知单恋惊险却始终不肯主动脱险的原因。”

    “有时候,失去比得不到更可怕。因为,它多了一个过程,叫曾经。”

    华澜庭三人默然。

    林弦惊:“流年啊,你位面历练倒底经历了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诸葛昀小心翼翼地问:“那,流年你还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我们?”

    这回易流年很坚决地说:“跟男朋友生气的时候,一定要先静下心来想想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对。如果是,那再想想要怎么推给男朋友。”

    华澜庭突然道:“不对,那么问题来了,你的精神主意识应该是清醒的,只是身体有异,那男女的主导和取向……”

    易流年痛苦地抓抓头发:“我就是想不起来,不叽道啊,一会儿母鸡一会儿公鸡的,到现在还处于凌乱切换中,不然你真以为我愿意梳妆打扮啊。”

    林弦惊忽地站起来:“流年,你以后早上千万别再和我一起如厕了。”

    易流年噌的蹦了起来:“林弦惊,你几个意思?哎呦!”

    只听啪的一声,原来易流年激动之下跳的过高,把梁上酒馆的招牌撞成两半掉了下来。

    老板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林弦惊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不是砸人家招牌嘛。

    只华澜庭在领会了发散思维的要义后不慌不忙,又喝了口酒,才拉住急赤白脸的老板温言劝道:

    “大哥,有话好好说,先别急。您看这是好事啊,一分为二,这摆明了是您要开分店的吉利兆头啊!”

第104章 疯子洞主

    三天之后,华澜庭前往洞明峰参加测评,易流年三人闲来无事,也做为后援团陪同助威。

    洞明峰景物与其他峰有所不同,怪石嶙峋,其色如铁,植被极少,有的也多是针叶苍松。

    峰上没有多少木质建筑,但是大大小小的山洞很多,有天然形成的,也有人工开凿的。

    因为地形地貌的缘故,洞明峰师长就以姓或名在前的洞主为号。

    四人上得山来,已经有数十人等候在此,有申请者,也有观摩的,还有的是洞明峰上的弟子来看热闹的。

    这批参加测评的正是上次报名的十七个人,华澜庭知道名字的贾小纯和韩采苓也在其内。

    看到人到齐了,负责此次测评的洞明峰执事对大家说道:“本执事蒋功屏,入峰测评和往常一样,分为五个方面,分别考察爆发力、耐久力、感知力、控制力和灵巧性上面的基本素质。”

    “本峰有专门的设备和方法由于测评。五项测评每项满分十分,本来总分达到三十分就可过关,但有一点特殊情况需要事先说明。”

    “由于你们这届六十代弟子普遍水平较高,达到三山半月境的时间较往年提早,目前本峰有资格和意向收徒的洞主有的还在闭关,有的正在炼器,所以目前只有十名洞主有暇收徒。”

    “因此,如果过关的弟子超过十人,综合成绩排在十名后的弟子就只能等待参加下一批测评了,但也不要气馁,座师水平也有高低,之后收徒的洞主也许水平比这次还高。”

    “另外,本着公平和随缘的原则,按照惯例,入选的十人将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座师。好,测评开始。”

    听到这里,华澜庭心想既然只选十人又是抽签择师,他就打消了全力以赴争取好名次的念头,闯进前十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华澜庭在接下来的测试中保留了实力,只拿出了六成的水平应试。

    前四轮下来,他的总得分三十一分,领先后一位名叫蒋壬毅的弟子四分,正好排在第十位。

    最后一轮灵巧性测试就是个打地鼠的游戏,应试弟子挥动千斤铁锤击打十个小洞口中随机冒头的一百个地鼠模型。

    华澜庭一算,即便蒋壬毅得到十分的满分,他只要得到七分就可确保前十。

    正等着最后一轮测试的时候,一名弟子靠了过来,对他说道:

    “兄弟,我是蒋壬毅,排名在你后一位,商量一下,等会儿我先出场,不管得多少分,你能不能放放水,让我排到你前面,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看三千灵石怎么样?”

    华澜庭为难地说:“这样不太好吧,刚才蒋执事也说了,后一批的座师水平也许更高,师兄你不妨等一等呗。”

    蒋壬毅又凑近了些,低声说:“不瞒你说,这批座师里有一位大匠师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你说的蒋执事正是我叔叔,其中关节厉害,兄弟你懂得,对吧?”

    华澜庭本来还不是太有所谓入峰时间的早晚,听了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也沉下脸说道:“这样啊,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还是各凭本事吧,你分高我自然无话可说。”

    蒋壬毅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又说道:“五千灵石如何?你好好想想清楚。”

    见华澜庭继续摇头,他黑着一张脸走开了。

    随后的灵巧性测试中,蒋壬毅得了八分的高分,总分三十五分。

    轮到华澜庭时,当他击中第五十个鼠头后就停了手,最终以一分的优势把蒋壬毅挤出了前十。

    华澜庭回身去和营造处三人击掌庆贺,没注意到蒋壬毅在一旁阴阴地盯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蒋功屏宣布了测评结果,让大家散开后,请过关的十个人按顺序到他那里领取洞明峰弟子铭牌。

    华澜庭最后一个过去,蒋功屏微笑着对他说:“恭喜你,成为本峰正式弟子,明日卯时三刻到峰里崇明洞来抽签择师。”

    华澜庭接了铭牌就和林弦惊等三人下山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准时来到崇明洞,进去一看,只有蒋功屏一个人坐在里面,正在奇怪,蒋功平好整似暇地问道:“华澜庭,你怎么回事?说好了卯时初刻抽签,你为什么迟到?”。

    华澜庭愣住:“您昨天不是说卯时三刻吗?我没迟到啊?”

    蒋功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不是胡说嘛,本执事明明说的是一刻,我看是你听错了吧。”

    然后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要着急,又没关系,也不会影响什么。他们九个已经抽完签了,还剩下最后一位座师风洞主。”

    “风洞主虽然加入本峰不久,在洞主中排名末位,但能称洞主的都是强者。对了,风洞主有个外号叫疯子洞主,炼器风格十分疯狂,很有料的,你以后就跟着他学好了。这是地图,你这就去见他吧。”

    华澜庭明白了,自己这是被蒋功屏叔侄阴了一把啊,做了个套分给了自己一个水平最次的师父。这下吃了个哑巴亏,偏偏自己还说不出什么,当时说时间时没有其他人在旁边可以作证。

    慕倥偬曾说洞明峰管理颇为散乱,还真是一语成箴啊。

    华澜庭接过地图,看看蒋功屏后,扭头转脸就走,走之前扔下一句话:“听说讲公平执事的侄子是讲仁义师兄对吧,弟子记住了,多谢二位,后会有期。”

    他看着地图一路寻了过去,最后来到一处洞府之前。

    山洞的青铜洞门高大气派,只门上刻着“风洞”二字的石匾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就像真是被风给吹歪了似的。

    华澜庭虽然心里忿忿,但他气的是被人暗中摆了一道,以他随遇而安的心性,对这个排名末位的新师父并没有什么怨怼的想法,他相信每个人都是有长处和不足的,修炼关键还是靠自己。

    不过看到作为门面的洞门如此个性,让素来做事有条理爱整齐的他略微有些失望。

    华澜庭上前敲敲门,没人应声,再敲敲还没反应后,他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门没上锁,是虚掩着的,他推开半边门进了院。

    一进去就吓了一跳,院子里比易流年的“狗窝”还要杂乱,到处堆放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矿石和模具,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喊了一声,仍旧无人应答,看来主人不在家。华澜庭没敢进屋,随便找了块石头坐着等候。

    直到日上三竿,风洞主还不见回来。华澜庭等的气闷,心想俗话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与其干等,不如帮忙收拾下庭院,给新师父留下个惊喜和好印象。

    说干就干,他撸起袖子加油干,没多大功夫就把矿石模具分门别类摆放在架子上,地也扫了,还用清水泼过,抹了把汗满意地环顾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铜门转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听一人沙哑地叫道:“妈呀,走错门了,抱歉,回见。”

    华澜庭往门口迎去的当口,那个声音又说道:“没错啊,是我的风洞啊。这是,不会是?难道是?进贼了!”

    话音还没落地,一道身影旋风般卷了进来,绕院疾行一周后,传来破锣一样杀猪似的嚎叫:“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把本洞主的院子弄的这般凌乱!”

    华澜庭还在凌乱地思考凌乱的定义,他已被来人一把揪住脖领子拎了起来,那人一张脸紧贴着他吼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谁指使你的?”

    华澜庭连忙偏过头,举起双手回答:“洞主早,师父好,我是您新的徒弟,叫华澜庭,您老松松手,弟子快喘不过气了。”

    来人奇道:“徒弟?我什么时候说要收徒了?噢,对了,前些日子他们让我签个东西,没准说的是这事。”

    “终于又有免费义工了,好事。喂,你小子别叫的那么夸张,卖什么惨,本洞主的头才到你胸口,拎的起来你吗?”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松开了手。

    华澜庭讪讪笑着,终于看清了这位洞主师父的尊容,却着实是不敢恭维。

    这位风洞主五短身材,肚子滚圆,双臂粗大,肌肉虬然贲起,酒糟鼻,迷缝眼,胡须灰白,头发暗黄,确切地说是接近秃顶了,就剩下十来小撮互相赌气似的谁也不挨着谁。

    风洞主此时已变的眉花眼笑,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华澜庭,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嘴里说道:“好好,卖相不错,足以撑门面了。”

    话刚说完,眼角瞥到了干净整洁的院落,马上又跳了起来,喊着:“你你你,先把这些宝贝都给我恢复原状!”

    “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每一块摆放的位置,想用的时候顺手就拿,你这么一弄全乱套了。”

    “妈爷子额,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淘来的,平时都当情人似的供着舍不得用。你倒好,不但摸了,还动了。”

    “我告诉你,恢复原状还则罢了,否则收不收你这个徒弟还两说着呢。”

    华澜庭看着一惊一乍的小老头也是无语,心想着不收我更好,不过手上还是把矿石模具等一一回归原处。

    风洞主看的连连点头,脸上又变成了笑模样,说道:“不错不错,居然能全部物归原位,无一错漏,这份记心要得。”

    话锋接着一转:“说说吧,你是运气太差、成绩太糟,还是得罪人了?”

    “您老何出此言?”

    “废话,要不然你能分到我门下?”

    “此话怎讲?”

    “本洞主资历短、排名低,人头次,恶名凶名在外,这些年过来的几个小子没有一个熬过半年的,都绞尽**另找门路转投明师去了。”

    “那咱师徒俩同病相怜啊。我是成绩低,第一名,倒着数的。运气也不老好的,没主动招谁惹谁就躺枪了,还得罪了管事儿的小鬼,只因为不肯放水做假,就被黑脚绊到您这里来了。”

    “嗯,有意思,既然如此有猿粪,看来我不收你还不合适啊?不过走走形式也总是要考上一考。”

    “答的让我满意就收你做徒弟,有机会得我绝学、传我衣钵;答的不对味口的话,只能收你当学徒,手艺会教你,三年达到锻造师水平后就出师自谋出路去吧。”

    “您老请出题。”

    “听好了,第一题,本洞主姓甚名谁?”

    “啊?这?弟子不知道,只听人说您姓风,外号疯子洞主。”

    “臭小子,别人只在背地里讲,你倒敢当面叫。”

    “弟子真心学艺投师,不敢违心。”

    “真心?现在这世道,只有骗子才真心真心骗你。算了,看在你坦诚的份上,第一题过关。”

    “但我的名讳你要记住。本洞主姓风,名为双字,上火下伦,字那扎。怎么样?响亮吧?现如今用字的可不多了,名字名字,岂可有名无字!”

    “您叫风火轮,字那扎?弟子肿么脚的和哪吒三太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你小子少来,我的伦是伦理道德的伦,我老爹可不姓李,我恩师也不叫太乙真人,我更没莲花化身,我就和哪咤没关系。”

    “不过本洞主的拿手兵器确实叫做火尖枪,成名法宝乾坤圈和混天绫,得意轻功称为风火轮,另外我还有两块专门拍人后脑的金砖,只可惜九龙神火罩尚未炼成。”

    “我去,您这还叫和三坛海会大神没关系?”

    “你去?去哪儿?答完题之前哪儿也不许去。现在听我第二题。”

第105章 数据光瀑

    “第二个问题,你有什么特点?我说的是修为特色,不是特长。”

    “嗯,弟子的特点应该是均衡。”

    “好极,均衡好,本洞主就不够均衡,咱们正好互补。以后教出个均衡的徒弟,省得别人诟病我。”

    “但话说回来,你是哪种均衡?要知道各方面都弱那也叫均衡。”

    “首先,我必须和您坦白,我在测评中留了手,只用了六分力。”

    “哈哈,牛掰!象我!本洞主这个排名末位也是藏了拙的,排名又不当饭吃,还是有机会装逼打脸比较爽。我喜欢,继续说。”

    “其次,要说均衡嘛,拿测评来说,力气我只是中上,但如果加上些技巧,又不限制方式的话,爆发力能拿满分。”

    风火伦随手从地上捡起个锤子,指着一块矿石说:“砸给我看。”

    华澜庭接过锤子掂量一下后,沉腰立马,吐气扬声,把锤子往天上一抛,随即以手支地,双脚在空中连蹬十八下,拨动锤子做风车状高速旋转,最后腾身而起,握住锤柄,顺着旋转之势力劈而下,只听一声爆响,那块矿石应声而裂。

    风火伦点点头说:“不赖,我看过洞明峰最近两千多年入门测评榜单数据,你不但能得满分,力道上只比一些天生神力的弟子差些,估计排在二十名开外吧。等你把聚力技巧练到手臂上,就能一击而碎了。接着说下去。”

    华澜庭:“洞明峰的耐久力实际上测试的是对反震力的承受性,我修为不弱,学过炼体功夫,还经历过雷劫,全力以赴可得满分。”

    风火伦又指着一块石头说:“这块既坚且韧,比峰里用的测试石还强,你试试能坚持几下。”

    华澜庭最后连续击打了八十九下才力竭。

    风火伦问:“你有铸造的基础?你这耐力可排进榜单前十。”

    原来华澜庭在击打时用上了西昆仑元妙老道传授的卸力技巧。

    第三项感知力考核的是以灵识探察矿石或灵器内部属性的能力,是炼器中很重要的一项能力。

    风火伦走到架子后面,翻出一块外表毫不起眼的巨石说:“这块解百纳石,善于吸附所在环境的灵气,你来判断下。”

    华澜庭闭眼散出灵识,一会儿后说道:“除去石质杂质以外,木属性最多,占四成,金二成,土一成,火半成,没有水属性,剩下的还有雷属性,少量毒属性,以及至少三种我没见过的异种属性。”

    风火伦脸色微变:“不简单,还能分辨出强度,这份能力稳进感知力榜单前十。你现在什么修为层次。”

    “三山伴月境入室期。”

    “嗯?刚才只顾看你长相了,我再查查。果然是入室期,以你骨龄,确实难得。咦,雷性之丹?”

    风火伦终于动容:“好好好,本洞主家族天生风火双属性体质,有你雷属性,以后我做试验就更方便了。”

    风洞主笑的手舞足蹈,见华澜庭茫然,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再看看你的控制力,拿着这个。”

    他手一翻,递给华澜庭一个盒子说:“这是本洞主自制的装置,你尽量把里面的各种属性分开,按这个开关。”

    华澜庭握住盒子,以灵识感知并输入灵力去控制。

    盒子十分奇妙,不但容纳多种属性的灵气,难得的是同一种属性还有区别,有的狂暴,有的柔和,有的安静不动,有的各处窜动。

    得益于在三玄五行天中受到五行灵气冲击的磨炼,加上他以紫微星斗观天诀汲取过不同属性的星力,虽然华澜庭到最后已经气息起伏额头见汗,总算是把盒子里的灵气勉强约束归拢到不同的位置。

    风火伦在旁边已经看的喜动颜色:“妙极!你简直是上天给老夫量身定制的徒弟啊!这控制力绝对是历届前三的水平啊。灵巧性也不用测了。”

    “要知道,在一两项能力上拨尖的天才弟子大有人在,你虽不是项项可进分榜前十,但这综合成绩算起来,以年纪而论,恐怕也只有屈指可数的本门几位出类拔萃的老祖在年轻时才能和你一较高下。”

    “老夫这次算是捡到宝了,假以时日,等你成长起来,不不,现在就可以大大加快我的试验进程啊!”

    “告诉我,是谁陷害你把你发配给我的?我准备敲锣打鼓放鞭炮还送面锦旗感谢他,好人啊!”

    “来来来,快快快,磕头拜师,先生米煮成熟饭,坐实了师徒名份再说其他。”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华澜庭?名字太复杂拗口了,一点儿都不亲民,记不住,看我的风火轮儿、风那扎多顺口拉风。这样,以后就叫你华华好了,或者华仔。”

    “磕三个头就行了,尊师重在心里,不在形式。”

    “欧了,为师不喜师父这个称呼,好像在叫赶车的车把式师傅似的,以后叫老师,并特准你背后叫疯老。”

    “什么?为师疯在哪儿?好徒弟,觉得为师很可爱可亲是吧,不疯魔,不成活。来来来,随我去实验室,让你见识下为师的疯狂,我一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就这样,华澜庭稀里糊涂地拜了师,这个老师说话做事虽说有些颠三倒四、天马行空,总算还有条理逻辑脉络可寻。

    风火伦带他走了一段山路,到了一座小山脉跟前,山脉很多地方明显有不同程度的崩塌痕迹。

    风火伦说:“如何,都是为师的杰作,厉害吧?跟我进洞。”

    进到里面,山腹被淘空了一大块,中间放着一个高有三丈,长有六七丈的纺锤状物体,看表面非金非铁,辨不出材质。

    风火伦轻柔地摸摸表面,说道:“这就是为师的十号实验室,我称之为风洞。”

    华澜庭问:“其他九个呢?”

    风火伦答:“炸了。不然你以为这山脉为什么惨不忍睹?要不是为师的风火轮脚底抹油神功了得,早被埋在山里不知多少回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炼器学业主场地了。”

    华澜庭不寒而栗,又问:“这个风洞是做什么用的?大号锻造炉?”

    “也可以这么说吧。严格地说,它是个袖珍空间与天地灵气模拟装置,为师大概先给你从基础讲讲。”

    “炼器一行,和修炼一样有等级。你这样的是学徒,往后分为锻造师、大锻造师,再往上是炼器师、大炼器师,然后是匠师、大匠师,接着是灵锻师、天炼师,最上是器圣。”

    “具体标准以后峰里有专门的大课讲解,为师就不细说了,你象峰主许壹尊大师就处在冲击天炼师的阶段,而洞主们最起码也要达到匠师的水平。”

    “那老师您的水平?”

    “我嘛,炼器能力应该有灵锻师中阶水平,但为师醉心理论和研究,以致修为一直停留在五气朝元境巅峰,影响了评级,马马虎虎算大匠师吧。”

    “另外,我懒得在这种传统测试中认真,所以排名末尾。”

    “在为师看来,那个爆发力什么的五力测试有其道理,但你知道一门技艺和一个行业发展靠的是什么?是创造力和创新性!这才是为师的梦想。”

    “以炼器理论和研究水平来说,起码在本门之内,我敢说无人可及。”

    “炼器一道发展至今,也有了一些细分的方向。主流仍是锻造炼器,包括兵器暗器,灵器法宝、护身套装等,近年外界逐渐有了炼器设计、鉴定评价、修复改装等专门的职业,当然一个炼器者多少都要懂一些。”

    “而为师自封为炼器研发架构师,华华你自然就是这一新兴流派的首席掌门大弟子喽。”

    “所谓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历来新奇特器物的诞生,都是靠一代代先辈摸索试验出来的,但锻炉模式费时费力费材料,所以为师才首创并设计了这个风洞。”

    “简单说,理想的风洞里可以模拟外界各种复杂条件和灵气属性波动,从而对材料和器物进行测试,通过数据分析不断加以改进,最终帮助确定某种特定器物的制作工艺与流程,不管是定制化产品还是标准化产品,都可以加快定型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可以用来分析探索这个世界里的规则和元素之秘,寻找更高效快捷的修道升仙之路。”

    华澜庭震惊了,眼前似乎打开了一扇门。

    风火伦很满意他的反应,得意地说:“创举吧,为师了不起吧。”

    华澜庭说:“老师您不光可爱可亲,还可敬可佩。”

    风火伦叹口气,忽又愁眉苦脸地说:“创新之路难啊。为师我是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模拟情况仍不理想,而且前期基础研究要耗费大量资源材料,要不是峰主一力支持,为师早就难以为继了。”

    “一方面是灵气的存储。目前仙洲内利用天然矿宝可以储存和外放灵气,灵器法宝才有了效用,但没有解决逸失的问题,还是要依靠天材地宝的天生功效以及人为充能,人工合成极难,象刚才我那个合金盒子只能小规模存储和兼容多属性灵气。”

    “再有就是驱动问题。目前的风洞以我的风火双属性操控,动能不足,种类数量也不够,所以我才说你对元素与属性的感知和控制力可以丰富我的实验手段和方式,尽管微弱,聊胜于无。慢慢做起来,由小见大,总会有进展突破的。”

    华澜庭是个聪慧和善于举一反三的人,由风火伦简单几段话里,他已经可以想见这个风洞的应用前景了,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定了定神,他仔细想了想,问道:“老师,即便是目前小规模简单属性的试验,恐怕也会涉及大量的数据分析处理吧,您是怎么做到的?”

    风火伦眼晴一亮:“好徒弟,好问题,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了。何止大量,简直是天量海量的数据。这就是为师除风洞外的第二个创举了,你且看来!”

    说着风火伦双手一挥,面前闪现出一道光幕,上面各种数字和公式飞速闪过流动,煞是神奇好看。

    华澜庭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风火伦说:“为师初步解决了思维通过灵力具象化演算的难题,放眼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人脑的思维是最快的,为师心算速度就极快,不信你考考我?”

    “十八乘以二十六得多少?”

    “九十九。”

    “这也差太远了吧。”

    “你别管结果,就问你快不快吧。”

    “……”

    “开个玩笑啦。这道光幕为师称作大数据流瀑布,不止炼器,在其他领域上的应用也极其广泛可观。”

    “思维具象化对于高手来说不难,难在规模化、动态化、复杂化的运转。”

    “华澜庭心中一动,心想在预测术上不知能不能运用,有机会要研究下,这个发明太棒了!

    风火伦接着说:“只可惜太耗费精神力了,我因此修为已经多年难以寸进了。”

    华澜庭躬身一礼,说道:“老师您太伟大了,这绝对是开修真界前所未有之先河的创举,太先进了!太超前了!”

    “哈哈哈,你这三个头没白磕吧。”

    “多少个头都值。不过,老师,有句话说的是领先半步是先驱,领先一步是先烈啊。”

    “烈你个头啊!”风火伦大袖一卷,大数据流光幕居然化作一道风暴,把华澜庭卷了个跟头。

    华澜庭翻身而起,眼光再一次发直,这样也可以?

    风火伦微微一笑:“华仔,又傻眼了吧,数据光幕转化为灵力攻击,这是为师第三门绝技,叫做大数据龙卷风,还有火属性攻击叫大数据山下火。慢慢学吧。”

    “但是,不是老师藏私,现在你的修为水平还驾驭不了,先从基本功开始吧。”

    “另外,华华你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师还不了解,还要观察考验。”

    “我的传人,必须是个好人,但又不能仅仅是个好人……”

第106章 君子之道

    之后半年,华澜庭开启了每月前二十在天玑峰、后十天在洞明峰的修炼生活模式。

    这半年里,在洞明峰的白天时间,风火伦在教给了他锻造的基本方法后,只让他反复地练习运用各种手法锤击各种矿石。

    华澜庭上手极快,连风火伦都说他学习的速度简直没谁了,问他是不是祖传打铁的。

    尽管如此,锤击矿石仍是华澜庭的日常作业,风火伦说这是为了让他体会各种手法用处和各种矿石的特性,说越是天才越是要凿实基本功。

    按照风火伦的说法,他这一流派既重视理论研究和数据演算的严谨慎密,又讲求构思设计上和动手实践中神来一笔的灵感逆发。

    而灵感的产生并非一蹴而就,是在量的积累后,头脑之中信息加工过程的突变。

    这如同棋手下棋一样。棋手在练习中经历过无数盘对局,开始在头脑中形成的信息是散乱、局部、未经整理和无序的,真正对决时往往难以调用出最正确合适的招法。

    潜意识中各个棋谱的信息是固定的,但信息之间的联系是自由的,不受思维定式的局限。

    当积累到足够的数量,当下棋时受到紧张又集中的情绪刺激,潜意识中的信息自由碰撞孕育成熟,一旦碰到所需要的联系,相关信息重新组合变的有序时,潜意识和显意识贯通,棋手从而产生灵感,想出妙招。

    华澜庭对风火伦的安排并没有怨言,他更期待的是晚上的时间,因为晚上风火伦会教授他辨识矿石以及术算、机械的原理等等他从没接触过的知识,特别是勾股定理、天元术算等让他倍感新奇,萌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段时间里,他在一次上大课时看到了蒋壬毅,想是他在后来的测评中过了关,但两人碰面时都是相互视而不见。

    可能是蒋家叔侄认为奸计得逞,并没再找他麻烦,而他因此有幸拜入风火伦门下,又正专心在学业上,也无心挑起事端。

    这一天上午,又轮到了蒋功屏执事讲大课,一众弟子正在听讲,门被敲开,却是女弟子韩采苓迟到了。

    韩采苓正往空座上走,蒋功屏叫住了她:“站住,你迟到了不知道吗?按照规矩,课后罚你打扫峰内公共区域十天。”

    韩采苓回道:“是蒋壬毅昨天告诉我今天的课延后开始的,不是我的错。”

    华澜庭心想,又来这套,蒋家叔侄不会点儿新鲜的吗?

    果然,蒋壬毅拒不承认。

    蒋功屏把脸一板说:“韩采苓,你还狡辩。你晚来半刻时间,因你迟到,全体二十四人每人耽误半刻,加起来一个半时辰,正好是一个上午的课时。”

    华澜庭没想到韩采苓这姑娘是个暴脾气,而话说的更绝:

    “啊?您这么个算法?那意思就是说上午的大课时满结束了呗。好巧,那好,迟到我认罚,既然下课了,回见了您呐。”

    说完一扭头径自走了,留下干瞪眼的蒋功屏和强忍着不笑出来的弟子们。

    到了晚上,华澜庭把这件事和风火伦讲了,说他后来打听了,原来是蒋壬毅看上了韩采苓,却被拒绝了,才有了这出找茬报复的戏码。

    风火伦听了说:“今晚不上课了,咱师徒俩喝酒聊聊天吧。”

    他从柜子里取出两壶酒,递给华澜庭一壶。

    华澜庭给他满上一杯,风火伦一饮而尽,叹道:

    “这人生啊,就象喝酒,孤~独~孤~独的,一杯子就没了。”

    华澜庭笑道:“老师您这辈子里就没几个红颜知己?”

    风火伦深沉地说:“还几个?时间会告诉你,伴你到最后的不是旧人的手,而是伤喉的酒啊。”

    华澜庭:“看来您老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有什么伤心往事说来听听,好让弟子开心一下。”

    风火伦笑骂:“说了你也不懂。没经历过,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过是隔岸观火。”

    “所谓感情,十人九悲。听闻誓言,十诺九谎。所有后来,终是一人。何不两清,一别两宽,做回甲乙丙丁。”

    华澜庭惊道:“深奥啊,没想到您在爱情上的造诣也如此精深,还有吗?”

    风火伦目光转为深遂:“如果你曾走进比虚空更为深远,比无望更加黑暗的地方,你,才能体会到更为真实的光明和,爱。”

    看着华澜庭崇拜的迷离目光,风火伦一转话题:“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二蒋的事?”

    华澜庭想了想说:“按照营造处慕总管的说法,别人欺负你就要立时打回去。按着天玑峰云峰主的建议,对付讹诈,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决的回击。”

    “嗯,他们那是阳谋,直接正面反击,所谓报仇不隔夜。不说别人,说你自己。”

    “我?弟子的个性是,如果不是原则问题,可以先忍。其实很多事我都介意,只是习惯笑着说没关系……”

    “你第一次做错,我可以放你一马;你第二次欺我,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你第三次骗我,我还是可以放你一马。”

    “但是请记住,我是有脾气的,不是放马的!”

    风火伦说:“你这是受传统文化教育毒害太深,直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才奋起反击,吃亏吃上瘾了吗?”

    华澜庭问道:“那依着您呢?”

    风火伦:“始乱必定会终弃。出轨只有零次和一百次的区别。忍让成习惯,你的底线就会越放越低。”

    华澜庭:“低限和底线本来就是浮动的吧,因人、因事而不同。”

    风火伦:“也有道理,说到底还是实力和底气。”

    “道家讲阴阳,或阳或阳,或阳中有阴,或阴中有阳。我以前的秉性偏阴,依着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找机会阴回去,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自已暗中下绊,总之要还回去。”

    “你可以有你的方法,为师不强求。我讲一些我的经历给你听,你自己参考判断。”

    “为师也是从俗世界上来的,家里虽贫寒,也是书香门第。小时候,父亲教育我要做个有文化的人。”

    “他说文化可以用四句话概括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我一直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但有几件事让我有所动摇和改变。”

    “一件事是上私塾的时候。一次我正在厕所拉翔,二伙同学打架打到了里面,把门都踹飞了。你想我能不生气么,提起裤子站起来就大骂。”

    “结果先生赶过来对大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我辩解说我没打架,我只是个无辜出恭的。”

    “先生根本不听,说嚷嚷声音最大的就是我。最后事情虽然搞清楚了,但先生对我父亲说我后来参与了斗殴,因为他进去时闹的最凶的就是我,为此我被打了戒尺。”

    “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我没错,那就是先生错了,他不愿意承认,他认为我事情上没错态度上也错了。”

    “第二件事发生在我去一个铺面里学徒的时候,老板指责我吃里扒外拿客人的回扣,我觉得很搞笑,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是干净的。”

    “于是我和老板据理力争,还拿出了往来账本证明,问他是谁告发的,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我记得很清楚,老板抽着汗烟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说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再往后,我拜师去学习术算,一位同窗比我还穷苦,我经常接济他,他生病时还帮他记笔记。但我有次生病请他拿我的本子去记录,他回来对我说他弄丢了,可不久后我偶然发现他是留下来自己用了。”

    “那时我觉得全世界都对我充满恶意,我变得不那么善良了。慢慢的,没人再敢随便欺负我,别人开始怕我了,我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机会和利益。”

    “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底线,没有良知,他们伤害了你,不会不安,不会内疚,反而会笑你傻,说你自找的。”

    “总有些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讲王法。你跟他讲王法,他跟你讲人情。你跟他讲人情,他跟你讲文化。你跟他讲文化,他跟你讲老子。你跟他讲老子,他跟你装孙子。你跟他装孙子,他又跟你讲道理。”

    “只有你学会自卫反击、以牙还牙时,他们反而会尊重你,甚至敬畏你。”

    “我后来变得会保护自己了,头上长角,身上长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之所以我没有继续滑向另一个极端,是因为我碰到了一位老人。”

    “那是一个老家邻村的老人,名声不好,大家都说他爱小偷小摸。而实际上,老人只是脾气差,容易得罪人,偷鸡摸狗都是别人造谣诬陷他的。”

    “老人病死前捐出一生积蓄为村里建了个私学。我曾问他为什么,他不受村民待见,大家未必会感激他,也未必会改变对他的观感。”

    “老人缓缓摇头,说村里孩子要走很远求学,修私学是为了他们。他说人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人是活给自己看的。”

    “这句话对为师触动很大。一个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靠的是自己的坚守。”

    “就算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坏人,就算全世界都对你心怀偏见,你自己也不能以坏人自居,也要力求做到问心无愧。”

    “真正在乎的应该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看法,那才是真正的自由和自在。”

    “这种东西很稀少,它叫做君子之道。”

    “但是话说回来,如非必要,为什么做人要做到那步田地呢?”

    “所以说,你的正直,要带着刀出行。你的善良,要闪露着锋芒。”

    以话下酒,华仔觉得这顿酒喝的很香。

    日子一天天过去,位面历练弟子逐渐回归,其中就包括了风清隽四女。

    这天傍晚,华澜庭终于找到空暇,约了风清隽于月上柳梢头的黄昏在三叠四洞瀑见面。

    “澜庭,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清隽,有一种思念,不在身边,却在心间。有一个女子,不在眼前,只在心尖。”

    “澜庭,不是所有的等待,都经得起来日方长。”

    “清隽,但是我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讨厌,得不到的总是挂念,共朝夕的总是厌倦。”

    “清隽,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那你不直的时候呢?”

    “清隽,你出去一趟变坏了,不纯洁了。”

    “澜庭,纯洁不是知道的少,而是坚守的多。”

    “这么说你为我坚守了?好感动,我想给你整个世界。”

    “那你整呗。”

    “……当夜晚的世界都安静了,才知道你的心跳,如此动人。我最近在学珠心算,发现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

    “嘴好甜,澜庭你也学坏了。”

    “实践出真知,甜不甜要尝过才知道。”

    “你好坏……”

    嘤咛一声,月色下,两道身影慢慢靠近、贴合,久久不分……

    “清隽,跟你打听个事儿啊,为什么你亲吻的技巧这么好?”

    “华澜庭,我告你讲!技巧好只是用心了,但是能做出技巧好这一判断的人,才一定是经验丰富。你,瞒着我做过什么?和几个女的?到什么程度了?!”

    “我……她……们……没有……啊!”

    凄厉的叫声划过静谧的夜空……

第107章 流年开窍

    又过了一段时间,营造处其他三人也要分赴各峰开始新的修炼了。分开之前,四人约在易流年的房间撸串喝酒。

    出乎意料的是,易流年的房间这次整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方整。

    华澜庭疑惑地问道:“窗明几净,是我走错屋子了吗?什么情况?流年转性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弦惊抢着答道:“澜庭你最近都不在处里,所以你是有所不知,现在文茵隔三差五就过来替流年收拾房间,他这只单身狗被人领养了。”

    华澜庭奇道:“怎么回事?进境如此神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

    易流年得意洋洋地说:“然也。不是你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华澜庭来了兴趣,问道:“好事啊。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突然开窍的?”

    易流年悠然说道:“以后只要是我的朋友,只要缺钱了就和我吱一声。”

    华澜庭:“吱。”

    接着说:“吱完了,你给我钱啊?”

    易流年:“钱是木有,但是我可以详细地跟你讲述一下,没钱的日子,我是怎么度过嘀。”

    华澜庭切了一声:“答非所问。”

    易流年:“别急啊。同理,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有什么情感问题,就和我吱声,我同样可以帮你们参详一二,保准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华澜庭:“你个榆木疙瘩,女人心,海底针,你咋还成砖家了?”

    易流年:“你说对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我位面历练时深入女营卧底十八年,女孩的心思如今是门儿清,怎么搞掂是张口就来。”

    华澜庭一拍脑门:“忙得忘了这茬了,易大虾您位面历练变性过,现在是雌雄同体状态,怪不得知道怎么追女生了,明白了。”

    “来,我先验证一下下,文茵刚历练回来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肯定说的是好久不见之类的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易流年:“哪还用说,单刀直入呗!大胆表白,厚颜倾诉,哥是这么说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我分隔两地,而是我自远方归来,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想你!我希望是你故事里的人,而不仅仅是故人。”

    “哪文茵是什么反应?”华澜庭问。

    易流年哭丧着脸回答:“她说,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哈哈哈……”林弦惊笑着说:“别怕,她说的不是虽远必诛,是虽圆必猪。流年你历练回来后是胖了不少,我深度怀疑在那个世界里你除了睡男人和吃还会什么?”

    “我还会,饿。”易流年冷冷回道,又问:“你凭什么说我胖,你请我吃过一顿饭么?”

    “没有。”林弦惊答:“只请过一百顿。”

    易流年不再理他,转头继续说:

    “但是哥不气馁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这不苦尽甘来了嘛!”

    诸葛昀突然问道:“秘诀。”

    易流年:“哈哈,没想到诸葛你也有求教俺的一天。”

    “告诉你,虽说行动的作用永远大于语言的力量,但在撩汉,不,口误了,在撩妹初期,甜言蜜语必不可少。”

    诸葛昀:“试举一例。”

    易流年:“唉呀,我在历练时见过很多不举的男生的,例子我就不举了。”

    诸葛昀:“你个娘炮,你不举了?快说,废话凭地多。”

    易流年:“举,举。譬如说,某天,小茵问我为什么她年年不是自己做衣服就是会买衣服,怎么还会觉得没衣服穿。诸葛,如果以后你女票这样问你,你咋答?”

    诸葛昀:“没衣服穿?每天也没见你光着啊?”

    易流年索性转头不看他:“哥虽然知道标准答案,但那是直觉本能反应,我看还是请仅次于本大侠的澜庭和弦惊先给你分析下情况,你更容易理解记忆,免得你以后还要我们仨给你养老送座钟。”

    华澜庭说:“仔细剖析的话,从表面现象看是旧衣服不合适,产生的问题是没可心衣服穿,浅层原因是身材或眼光变了,深层原因是爱美是女人天性,解决方案多种,以买买买和夸夸夸为佳。”

    林弦惊:“一句话,三个字,虚荣。”

    易流年:“明白了吗?猪哥诸葛。哥穷,买买买就算了,夸夸夸的标准答案是因为你一年比一年更漂亮、更有气质、更有韵味。所以,去年的衣服,已经配不上今年的你了。”

    华澜庭:“醉过方知酒浓,追过才知词穷,流年你入门了,恭喜。”

    林弦惊:“祝福你,流年,坚持下去,不要象你以前,坚持最多的事情就是坚持不下去。”

    易流年:“收到,好嘀。撩妹要细心,追女要耐心。最近我们一直在用传音符沟通,既便我回她都是秒回,她回我都是轮回,但哥仍然咬牙坚持早请安晚汇报。”

    这时,华澜庭注意到易流年的吃相,调侃到:“流年,你还真是冷面杀手啊,这都第五碗了吧。”

    易流年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一碗冷面说:“别光说我啊,澜庭你最近修炼的怎么样?”

    华澜庭叹口气说:“三件事,一件是哥们儿我被欺负了。”

    他把讲公平和讲仁义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弦惊说:“简单。我听到一个消息,风闻门里决定要加大对我们这一代的培养力度,近期会选拨弟子更经常地去外面活动。如果你能在选拨中和蒋壬毅碰上,就顺便教训教训他,这是正面回击。”

    “如果碰不上,就象风火伦说的,找机会阴回来,这个要等时机,等待也是种放纵的策略。”

    “记得我年少时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孩,无缘无故向我吐口水还骂人,他家大人不但不管束,还恶狠狠地说我别和小孩一般见识。”

    “后来我偷偷塞给小屁孩一把糖,笑咪咪地夸他干得好,鼓励他继续对路人这样。”

    “等我办事回来,那孩子口鼻流血,脸都肿了,正坐在路边哭。当时我就不厚道地笑了,你说是谁这么心狠没人性,把这么好的孩子打成这样……”

    “另外就是找外援,比如和那个同样吃过亏的韩采苓合作,联手算计二蒋。”

    华澜庭点头:“这事不急。第二件事和你有关,疯子老师发明了个数据光瀑……”

    林弦惊对此果然大感兴趣。

    “第三件事是关于我的修炼。”华澜庭有些苦恼地说:“练到云峰主说的尽量忘记招法套路的阶段,我最近的修为非但停滞不前,好像还有退步,以前会的练的精熟的东西忽然就不会了,这是为什么?你们有类似经历么?”

    林弦惊摇摇头:“修炼事问诸葛。”

    易流年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就象公主和王子在真正走到一起,从此过上幸福生活之前,一定会经历一段互相伤害的互怼过程,那是彼此加深了解、超越自我的必经之路。”

    诸葛昀说:“正解,知见障,具体你问问云峰主吧。”

    看到华澜庭还是闷闷不乐,易流年劝道:“大多数事情,不是你想明白后才无所谓,而是你无所谓后才会想明白。”

    “话说有一天,女娲一边抟土造人一边笑,盘古在旁边不解地问她笑什么,女娲说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华澜庭:“去去去,不懂我的难处,就不要劝我看开。”说完又问:“清隽选了开阳峰辅修医药炼丹,别的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易流年说:“文茵也选了开阳峰,章晗蕴是招摇峰御兽,宋霏霏当然是追随林三少去了瑶光峰,其他小姐姐们的情况如下……”

    林弦惊:“易姐,请保重,你以后混女频好了……”

    华澜庭:“流小姐,请自重,少年强则门派强,少年娘则门派娘……”

    诸葛昀:“年小姐姐,请减重,另外据说一恋傻三年……”

    当天下午,恰逢云轶奇亲自指导华澜庭的日子。

    两人见面,云轶奇先说:“澜庭,长老会开会做出了三项决议,今天就会正式公布,我先和你通个气。”

    “头一个是打破弟子必须选择前五峰主修、后四峰辅修的惯例,允许弟子可以从后四峰中任选一峰主修而不进入前五峰,并鼓励专业研究型弟子可在后四峰中多峰兼修。”

    “二一个是会设立研发学术院,集中力量致力于修道理论基础研究以及推进高精尖的突破式专项课题。”

    “三一个是大力推行走出去战略,建立与仙洲其他地区,包括其他大陆上友好门派的广泛交流与合作机制,前期会遴选弟子去其他门派交换学习和交流比赛。”

    “目前只针对六十代弟子开展试点,以后会逐渐铺开,旨在进一步加快选拨、培养、使用三位一体的后备人才成长体系的建设,打造知识专业化、视野全面化、经历多元化、结构年轻化、研发系统化的新生代。”

    华澜庭面色一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算挺重大的战略决策变化了吧?”

    云轶奇说:“具体的原因你们先不用知道。总之所有的改变往往都是倒逼的。现在虽还没什么大事发生,但仙洲内外并不平静,可以说处在暴风雨的前夜。”

    “自十七代老祖变革以来,本门近千年来比较安逸,多少有些闭门造车、固步自封的情况,引进来做好后,走出去做的不多。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啊。”

    “周翕长老主持日常派务后策划了这一调整,门中虽有异议,但我对此举是支持的。你要抓住机会,加紧修炼,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华澜庭描述了他遇到的问题。

    云轶奇听了后说道:“有问题好,困难就是拿来克服的,为师先给你讲讲我的经历,为师曾经只是个俗世界的穷孩子……”

    华澜庭默想:除了周长老、慕总管是仙洲世家出身,怎么云轶奇、风火伦这些师长都是苦出身,还都爱忆苦思甜,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么?

    只听云轶奇继续说:“在俗世界里,我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谋生,从一无所有发展到身无分文,然后从身无分文又发展到负债累累。”

    “这就是苦逼的我,不一样的烟火。我就是我,我看到自己都冒火……我爸说他看到我更冒火……哎马,哪有什么心静自然凉,是心凉了整个人自然就安静了……”

    “直到门派发现了我的潜质,把我带上山来。”

    “所以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而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你现在遇到问题,心里冒火,头上冒烟,是好事。我再来说说为什么是好事。”

第108章 名师观点

    云轶奇说:“道德经有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人们在一个力图改变的开始,事情很有可能会变得更糟。”

    “中医给你治病吃药后,你可能会发现多了很多痰。为什么?这不是新产生的,而是在之前身体就有毛病,你的气血都没有气力把淤积潜伏在呼吸道里的杂质排出去。”

    “如同清理建筑里堵塞的排水道一样,开挖的初始,淤泥反而会沉渣泛起,水道变得更加的混浊不堪。”

    “如果这两个例子有些恶心,我还有两个清爽怡人的。”

    “小自在拳的拳理中说,你要击打中对手,不能直接把拳头伸出去,要先稍微回收,这样才会更有力量。”

    “写字也是一样,从左向右写是没错,但起笔的时候,你在意念上和力道上先需要从右向左一点点,到头后收一收、顿一顿再写下去,这一笔才会圆润流畅,才会有藏锋之相,才能意韵饱满。”

    “总结下来,一个大问题在被解决之前,情况也许呈现出更坏的状态。”

    “一切事物,从一开始就能一帆风顺地进展到底,这并不符合道。”

    “你的功法技法在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之前,身体和精神也会有个适应的过程,表现为一时的混乱、停滞和倒退,这是好事,说明就快转向好的变化了。”

    “了解了这个道理,你就会明白,生活中所有暂时的困难,都是让我们变的愈加美好的必然序曲。这种生活哲理,才应该是真正的生命的轨迹。”

    云轶奇的例子举的非常浅显易懂,华澜庭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轶奇继续说道:“接下来几天,我会亲自监督指点你修炼,争取早点儿度过这个过程。”

    “另外,是时候传你九转大还丹法了。我看你修为提升进境比旁人快许多,以锻炼雷丹之法带动,可以加速你向四象阴阳境冲击的速度。”

    “本门的四象阴阳境与其他道门不同,四象指的是除任督二脉之外的冲脉、带脉、维脉和跷脉。”

    “任脉在腹部胸前,乃六阴脉之海,督脉在背部身后,乃六阳脉之海。冲脉从上至下贯穿全身,为十二经脉之海。带脉如腰带环身约束纵行诸脉。阴阳维脉联系阴阳经脉,主管一身表里。阴阳跷脉主持阴动阳静,司管下肢和面部。”

    “奇经八脉不属脏腑,互无表里配合关系,但沟通十二经脉,对十二经气血有蓄积渗灌的调节作用。十二正经如为沟渠,八脉奇经则为湖泽。”

    “冲带维跷四脉以四象之形之势通,则宣告奇经八脉皆通,全身气血可以暴涨。”

    “此关不易过,普通弟子花上二三十年也是常事。但以你资质、修炼速度和雷丹之法之助,时间当可缩短。具体如何,要看你刻苦的程度了。”

    “修为是一方面,为主干。空有修为,如力大之孩童徒有蛮力,必须辅以术法才能收束指挥灵力,同时配以武技形成战力,而武器、丹药、阵道、灵兽等则如枝叶花朵,共同形成一株整树抗击天地自然伟力。”

    “你的修为我不担心,术法武技上目前也够用,暂不教你新的。为师擅长配合转换之道,也会逐步传你。”

    “记住,成型的术法武技都是前人开发的适合自身的方法,初时可学而仿之,终要形成适合自己的招法,此点随时牢记于心。”

    说到这里,云轶奇阴阴一笑:“我观你灵力增长和恢复速度颇快,所以常规修炼手段不适合你。轮台自己还要修炼,以后就不陪你了。我已经和几位阁主说好,他们会轮流派多名弟子每天为你陪练,直至你灵力枯竭。”

    华澜庭惊道:“不是吧,不会吧,这哪里是陪练,就是群殴啊!”

    “你说对了,悟性真高,揍是围殴揍你。寻常弟子受不了每天灵力耗尽的方式,会有损根基。但我们不一样,你与众不同啊!睡一觉就好了。师父不会看错,这种耗尽再充盈的反复循环模式只有你才配得享,还可以熟悉各种术法武技,再好不过了。”

    “你放心,别的阁主不会有怨言的,这对他们的弟子也有好处。”

    华澜庭小声嘀咕道:“我不是心疼他们,是担心我自己啊。”

    云轶奇:“你说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算了,下课,为师很好说话的,放你半天假好好放松下,明天见。”

    半个月后,华澜庭终于可以逃离天玑峰,来到洞明峰学炼器。

    风火伦一见他就诧异地问:“华华,日子过得很滋润么,月半不见就胖了?”

    华澜庭呲着牙说:“说好了不打脸的,先是两个,后来是四个,现在是六个胖揍我一个啊!”

    风火伦问明了情况,厚道地笑了:“乖徒儿不怕,能者多劳嘛。放心,老师我也很好说话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帮老师做试验吧,保证能让你瘦回去。”

    华澜庭警惕地看看风火伦:“我不放心。咦,老师您满面红光,有什么喜事么?”

    风火伦答道:“门里的决议你肯定听说了,成立了研究学术院,老师我升职了,被任命为炼器分院执行副院长。”

    华澜庭撇撇嘴:“您不会吧,官迷?分院?还是副的?九大主峰和其他堂口都派人参与,您撑死了九分之一再减半,没什么权力。”

    风火伦说:“你小子懂什么,老师我是在意名头的人吗?资源,资源最要紧。以前是峰里自筹分配,现在是门里向我们倾斜,这样咱们的各项试验必定不会象以前一样时断时续了。”

    “门中这个决定英明啊。你知道吗?从我一来到门中,我就发现诸峰过于重视技巧技术上的改进和完善了,这只是在前人肩膀上的应用型发展,他但们忽视了基础理论和底层、共性、关键节点的突破,而这才是推动创新和引领的关键。”

    “门派里只有技术发展的传统,没有学术研究的传统。技术的进步可以依靠经验的积累,但学术研究是建立在系统理论和专业试验之上的。”

    “比如俗世界里的指南针,人们知道它可以指路辨别方向,却没人追究内在磁性力场的原理。比如黑色火药,人们止步于一硝二磺三木炭,满足于鞭炮烟火娱乐,但我知道仙洲里已经有人发明了黄色炸药,威力直追灵力空爆。”

    听到这里,华澜庭不由想到死在火药枪下的东清王,以他接近突被一元复始境的修为都难挡两枪,老师的说法果然令人振聋发聩啊。

    “基础研究离不开大量试验和数据的支撑和积累,需要不断试错、总结、调整,需要时间,见效慢,没法弯道超车,不如高仿山寨来的快,所以很多人坚持不下去,也缺乏资源的支持。但一旦突破,就能带来飞跃性的进展,回报远大于投入。”

    “好在门里终于认识到这点,终于迎来了我们师徒三人的春天啊。”

    “嗯嗯。”华澜庭真心附和道,突然反应过来:“三人,老师您又收学生了?”

    风火伦啊了一声说:“高兴的忘了,门里不是说从此可以选择后四峰专修了嘛,老师我于是从中精挑细选了个好苗子,不是你这种硬塞给我的哟。”

    华澜庭面皮抽搐了一下,自己在老师心目中就这个地位吗?

    风火伦也觉得说走嘴了,找补道:“你们两人各有擅场,一时瑜亮哈。此子在术算和矿石冶炼上天份极高,华仔你在修炼和灵力操控上可以甩他几条街,有你二人,老师如虎添翼。”

    说着又歉然望着华澜庭:“还有一事,老师很遗憾,本来许你为本炼器流派门面弟子的,但有了你师弟,你只能把颜值担当让给...”

    话没说完,后洞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人连滚带爬冲了出来。

    华澜庭一看,此人身高不过五尺,脑袋光亮梳个单辫,满面焦黑,衣衫褴褛,只一双占脸五分之一的眼晴熠熠发亮。

    风火伦大吼一声:“晁天阙,三天啊,才三天你就炸坏了我五只炉子,老师快养不起你了。赶紧去洗干净,刚夸你颜值担当,你就毁我炉子和拆我的台,不想混了吗!”

    这个叫晁天阙的抹了把脸,笑嘻嘻地对华澜庭叫了声师兄好,就又冲回到后面清洗去了。

    等他再出来,这回恢复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模样,只是配上小巧的身材、忽闪的睫毛、光头小辫、大眼灵动的造型,华澜庭总觉得怎么这么眼熟。

    又看看风火伦,他才恍然,说道:“老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您这名字和一身功夫武备,再加上晁师弟,已然凑齐了那扎三太子的标配啊。”

    风火伦嘿嘿笑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天阙长的是嫩了些,不过颜值和智商都在线,人小鬼大,你当师哥的以后要照应着他。”

    华澜庭看出来风水伦很喜欢这个童子师弟,点头称是。

    晁天阙说:“师兄扬威六十代弟子首次大比,师弟在场下可是亲眼得见,以后别人想再欺负我可要掂量下了。”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交流。”风火伦抛给两人一块矿石后又说:“现在为师去领取新的试验资源,你们两个去做个试验,华华以不同属性灵力锻烧,阙阙记录分析矿石变化的数据。”

    半个时辰后,两人的试验还没做完,就见风火伦气急败坏进来,吹胡子瞪眼坐在一边生气。

    一问之下,原来是负责门中新规出台后资源调配的执事蒋功屏推三阻死,发给风火伦的物资大打折扣,风火伦和他大吵一架,奈何蒋功屏欺他对规矩制度不熟,引章据典就是不肯松口。

    风火伦说:“欺人太甚,平日里就是这样,我忙于试验懒得计较,听说这次新规有不少老人抵制,看来又被故意刁难了。”

    华澜庭皱眉:“旧恨未平,又添新仇。老师,我本不想和二蒋内斗,看样子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晁天阙一脸兴奋地凑上来:“师兄,什么情况?除了算数和试验,我最欢躲在后面阴人了。你把这二人信息告诉我,我分析计算一番,咱们设计个局黑回去。”

    风火伦拍拍他:“说的好,敢招惹我疯子洞主,如今老师不再势单力孤了,这次要让他把以前吃进去连本带利吐出来。”

第109章 夺门而出

    华澜庭先把他和二蒋的过节讲了一遍。

    晁天阙问道:“老师,计将安出?”

    风火伦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次行动以你们俩为主设计和执行,我只负责指点和建议。”

    华澜庭说:“那首先要决定做到什么程度。”

    风火伦问:“你们的想法呢?”

    华澜庭沉思了下答道:“简单做法就是出口气,教训教训二蒋,让他们收敛下,不要太嚣张跋扈了。”

    风火伦说:“如果只是内部矛盾的话是可以,但现在蒋功屏故意克扣正当的资源发放,这已经是有碍于门派发展大计了。”

    华澜庭说:“您这个帽子一扣,那就是要杀一儆百,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了,必须下狠招,一击必杀,拨除这个毒瘤,但是会不会有越俎代庖之嫌?”

    风火伦说:“保家卫国还匹夫有责呢,护卫门派是门中弟子的义务,只要师出有名,你们放手去做,出了事有为师担着。”

    晁天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跃跃欲试地说:“那就是不用通报天罡殿调查,我们可以自行其事的意思喽。”

    风火伦说:“让天罡殿介入的话,流程走下来不但旷日持久,还难保不会扯皮。咱们是正当防卫,保护自己的合理权益。但是一旦拿到证据,还是要知会他们,要适可而止,以防过犹不及。”

    华澜庭说:“了解了。那我们这是已经假定蒋功屏犯了门规,欲加之罪了?”

    风火伦:“研究试验讲求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有缝的蛋,重要的是证据。你们不妨设想下蒋功屏可能有什么问题。”

    华澜庭:“克扣资源,据为已有,中饱私囊?”

    晁天阙:“滥用职权,打压异己,公器私用?”

    “还有呢?”风火伦问:“据我所知,蒋家可是仙洲里一个数得上号的中型修真家族,蒋功屏这些年贪墨的资源他一个人可用不了。”

    华澜庭:“那就是损公肥私,挖门派墙角,一条肥硕的门派蛀虫。”

    晁天阙:“还有安插亲信,任人为亲,保不齐还会勾结外敌,出卖情报,卖主求荣?”

    风火伦翻了个白眼:“很好,你想象力很丰富。我们做研究的首先要敢于发散式联想,尽量穷尽一切可能性,否则就不会有新的发明创造出现。”

    “第二点,头脑风暴之后就要收拢,在确定边界的前提下再梳理可能,不然就会变成漫无边际的猜测。”

    “接下来,是在现有条件下对所有的可能进行分类和排序,合并同类项,并制定优先顺序。”

    “这是从事研究的一个维度,再有一个维度是目标方向与手段方法的区别和考量。”

    “再说的清楚些。万事万物都要经历过两次创造。”

    “首先是在头脑中进行构想和规划,确定要做什么、达到和实现什么。如同营造处盖房子,先定下来是造个大殿还是修个茅厕,要先画出蓝图来。这一步要的是效果,要以结果为导向,确保有效性。”

    “第二步是现实中的落地执行,怎么做才能统筹人力、物料、资金、工期并考虑风险等因素来实现盖房子的目的。这一步讲求的是效率,是投入产出比,追求的是过程的高效。”

    “有效是如何做正确的事,高效是如何正确地做事。”

    “现在你们再说说我们要做些什么?”

    华澜庭说:“监控蒋功屏的行踪找到那些资源的流向,取得蒋功屏贪污的物证。”

    晁天阙:“走访峰里吃过蒋功屏亏的人,拿到他欺压迫害同门的人证。”

    风火伦说:“太具体了,首先要确定的不是这个问题,你们还没分清目标和手段的区别。”

    “记得我年轻时穷困,买不起锻造炼器用的炉子,只能自己制作。”

    “炉子必须耐受高温,但优质的矿石金属我负担不起,于是我着手研制能够抵受高温的合金,然而试验仍需要大量的材料和时间,我还是力有不逮。”

    “后来,为师转变了思路,我直接找到了一种廉价的、可以缓慢融化,从而带走高温的材料,制成了能够使用一段较长时间的一次性消耗炉子。虽然要定期更换,好处是材料便宜我支付的起。”

    “这就是区别,我关注的不是怎么得到高价的耐高温金属,当时就算我卖了自己也得不到,而是关注怎么让炉壁可以耐高温,于是我成功了。”

    “说到这里,为师突然发现刚才差点儿把你们带歪了,既便师出有名,我们也不能放手去做。”

    “你们能想到的为师也能想到,不外乎偷入蒋功屏的房间,看他是否私藏资源,或者窃取及搜查他的储物空间,或者跟踪他下山,看他是不是会转移资源出去。”

    “但是这些手段都上不了台面。第一,他可能没有中饱私囊,只是把资源用在其他正当方面。第二,我们末必有能力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拿到证据。第三,既使成功,我们手段的不光明也会让我们的行为有污点。”

    “为师已经是分院副院长了,身份不同了,必须爱惜羽毛。”

    “你们要知道,身为管理层的一员,是不能知法犯法、违规作事的,否则岂不是与蒋功屏无异。”

    “再讲一点,作为规矩和规则的制定者或执行者,处理公共事务必须考虑到公平正义,不能义气用事。”

    “举例来说,在俗世界里有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大家都痛恨这种行为,要求严惩以戒,但为什么官府不是抓到就杀呢?那样不是就吓住罪犯杜绝犯罪了吗?”

    “问题是如果这样,在很多情形下,人贩子会选择杀死小孩而减少被抓住判罪的可能性,因为反正杀人和贩卖人口同罪,杀人也不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这反而会增加被拐之人的死亡率。”

    “同理,如果偷盗、抢劫、强奸都是死罪,那么几乎都会演变成罪犯最后的灭口。”

    看着风火伦大义凛然的面孔,华澜庭说:“老师,我能明白您是在借机告诉我们从事学术研究和为人处事的道理和方法。但是,正反两面话都让您说了,让我们还怎么办?我估摸着蒋功屏总不会幡然悔悟投案自首吧。”

    风火伦说:“作为师长,我已经把道理掰开揉碎和你们讲了,尽到了我为人师表的职责,我现在能做的顶多是实名举报。”

    “至于你们听不听,怎么做,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也都二十啷当岁的人了,该有自己的判断和行为能力了”。

    “门派就是门派,又不是国家和官府,需要讲王法。你们俩按照仙洲里的寿数算,还属于未成年人,行事鲁莽手段偏激也是在所难免的……”

    晁天阙挠挠头问:“您这倒底是让我们往左还是往右啊?”

    风火伦一瞪眼:“你肿么这么多问题?你怎么不问门为什么是长方的?如果门是圆的,你是不是又要问它为什么是圆的?问题是,但凡是个门,它总要有个形状吧?你就不会打出左转的手势而人向右拐么?”

    华澜庭和晁天阙听后对视一眼,心道疯子老师做事果然不依常理,真不知道这是在教化他们还是在教唆他们。

    没等他们再说话,风火伦就起身施施然地走开了,到了门口,猛然间夺门而出,翻上了洞顶,消失不见。

    两人正要继续讨论左倾和右倾的方向性问题,华澜庭眯起眼躲避着突然变得刺眼的阳光,同时大叫道:“我们的门!洞门哪去了?”

    两人看着空落落的门口,一下子福至心灵。

    不错,如果纠结在向左向右的问题上难以取舍,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釜底抽薪、夺门而出,不破不立,不左不右,这天地和余地已然宽了,可以任意翻飞。

    疯子洞主,聪明绝顶啊!

    秃顶是种什么病没毛病啊?

    两人呆立半晌,晁天阙问:“师兄,老师是和门有仇,还是借此点化我们,咱俩理解的对吗?”

    华澜庭说:“是吧,应该是吧,不然谁闲的没事干真的夺门而出。你看菩提老祖指点孙猴子不也是敲他三下,让他半夜三更来学艺么。咱俩也不笨啊。”

    晁天阙点点头又问:“你看我要不要追上去把门抢回来?风大,老凉的。”

    华澜庭说:“不用了吧。咱们就住在洞里,你见过山洞自带大门么?我看还是纯天然的比较好。诗曰: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嘛。”

    晁天阙眨眨眼:“下有迷人仙洞上有高耸之峰?还纯天然?师兄,你不用给我上生理课,其实我看上去小,年纪比你大的。你这么说,让我觉得住在洞明峰里好搞笑,怪怪的。”

    华澜庭一头黑线:“阙阙,你不如叫小雀雀好了。你是真敢联想啊,当真是做研究的料,人挡萌人,神挡萌神啊。”

    “师兄我也不甘落后,既然我拜师早,你岁数大,不如咱们灵活变通下,以后你叫我师兄,我叫你师哥,岂不两全其美?”

    “好啊,我们就是不一样,你解决了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亘古难题啊。”

    “打住,咱们还是先解决老蒋和小蒋的问题。老师虽然是借题发挥,教了我们研究的方法论,但实际问题还是要靠我们俩解决。”

    两人商议一会儿,本着年轻有精力有资本有时间有试错机会的优势,遵循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和实践与行动出真知的原则,决定什么方法都试试。

    两人把包括但不限于黑的白的、阴的阳的、正的邪的、直的歪的、硬的软的等方法讨论穷尽后,还是觉得先用风火伦提过的偷窥、监测、跟踪三阴招为好。

    说到更具体的执行层面,华澜庭问晁天阙:“咱们师从研究大家,这行动我看必须上些技术手段,可有了解?”

    晁天阙打个响指:“问对人了。老师着实有些拿出去惊世骇俗的小发明,他称之为试验仪器设备,老师是绝对天才,不服不行。我这几天除了炸炉玩儿,就鼓弄这些小玩艺了。随我来。”

    师兄和师哥进了后洞,两人翻出风火伦的私货,遂一检验,晁天阙又计算调试一番,华澜庭也取出一物现场演示后,两人这才心满意足各自奸笑着离去。

第110章 闺中密语

    清晨,夜雨初霁,开阳峰上,阳光穿透被雨水涤荡过的树枝铺洒下来,淡金色的光晕不时映显,空气清爽之极,连带灵气都充裕了几分。

    今天是风清隽和文茵上开阳峰的日子,两人都顺利通过了测试,华澜庭和易流年一早就陪着过来,然后还要赶回各自的地方上课。

    四人分做两对前后脚走在盘山路上。所到之处,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也随之减弱了不少,似乎不愿打扰窃窃私语的恋人们。

    山路再长再弯也有到头的时候,情话再多再蜜也不得不止歇,四人已到了正门之前。

    开阳峰植被丰盛,沿路就可见处处大块小块的药田,大门口的药香犹其浓郁。

    开阳峰的大门形同一座三足药鼎形状,顶上长年冒着霭霭轻烟,半空之上薄雾吞吐,呈现云蒸霞蔚之象,甚有特色。

    大门上刻着开阳两字的正匾两旁各有一副楹联。

    左写:一分田,两分竹,三分水,纤尘不染,半粒丹中藏大千世界。

    右书:五转草,七转木,九转火,万象皆清,百炉鼎里炼无界乾坤。

    到了这里,华澜庭和易流年就进不去了,澜庭和清隽说了几句话,看另外一对却是还在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就见易流年掏出一大袋自制的梅子干递给文茵,文茵取出一个尝了尝,又塞到易流年嘴里一个。

    华澜庭说:“可以了,流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我说文茵你就别喂他了,流年最近发福的厉害,没听说过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吗?”

    文茵不好意思地笑笑,易流年却说:“别理他,咱们继续吃。澜庭和弦惊总是小小年纪就满嘴道理和哲理,哥我是第一次过这一生,哪能不经历就明白那么多东西。”

    文茵说:“人家是好意,你这些天是象个女生一样爱吃零食了。”

    易流年放下去拿梅干的手:“唉,其实我也不想啊,我一直坚信自己会瘦下去的,现在只是胖着玩玩而已,没想到玩着玩着就玩嗨了。”

    注视着二女走进大门,华澜庭拍拍失魂落魄的易流年:“走啦,初入爱河的易大痴情种子,怎么样,滋味如何?”

    易流年回道:“怎一个甜字了得,怎一个黏字得了。算了,小别胜新婚。”

    华澜庭:“别扯上我,我是小别,你那是新昏。”

    易流年:“我不管昏不昏,反正我记得我少时有次问帮主应该找什么样的女人。帮主说生为江湖汉子,就要喝最烈的酒,用最利的剑,骑最快的马,一定能撞上最顺眼的女子,找到心中最美的老婆。”

    华澜庭吓一跳,说:“你们帮主碰瓷儿的啊?我看应该是骑最快的马,撞最粗的树,住最好的医馆,用最贵的棺材,长最高的坟头草才对。”

    风清隽和文茵进了山门往里走去,二道门口一左一右摆了两张桌案,有峰内师兄正在给新来的弟子办理登记手续、发放物品和住处钥匙。

    二人走到近前,正犹豫时,左边桌子后的一人冲风清隽叫道:“这位师妹,过来我这里登记吧。”

    风清隽闻听走了过去,文茵就去了另一边。

    那位师兄说道:“师妹怎么称呼?”

    风清隽说了名字,那人对了名册,一边拿取物品,一边说道:“师妹好名字啊。在下舒荒,出身仙洲内的舒家堡,早上山了几年,但和师妹同属六十代弟子。今天人不多,要不我带路领你去住处吧。”

    风清隽说了声舒师兄好,接过物品看了他一眼。这位舒荒师兄生得白净,鼻梁挺阔,剑眉斜飞,称得上周正英俊,只两片嘴唇单薄了些。

    风清隽婉拒道:“多谢师兄,我还有同伴,就不劳带路了。”说着回身走到一旁等候。

    不一会儿,文茵过来后,两人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并肩向住处走去。

    路上,文茵娇笑道:“清隽,你一来就大受欢迎呢,接待我的那位田净沙师兄还红着脸向我偷偷打听你的名字来着。”

    风清隽道:“净胡说,人家那是借故和你搭讪也说不定呢。”

    文茵摇头:“才不是呢。我在旁边看的真切,你那边的师兄在你转身后就目不转晴盯着你的背影看,眼都直了,就差流口水了。”

    风清隽啐道:“小妮子,有了流年后倒是比以前开朗不少,什么话都敢说了。”

    两人进了院子,正好房间相邻,简单收拾了屋子,因为要午后才是拜师的时间,文茵就来到风清隽的屋里聊天。

    她还在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道:“清隽姐,你说这感情是怎么回事,你心目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风清隽点点她的额头:“小丫头,这么快就想流年了?你身在其中,还来问我。”

    文茵摇着她的胳膊:“和我说说么,其实我心里有点儿怕,以前怕自己得不到好的感情,有了以后,现在又怕失去。”

    风清隽想了想说:“感情中最难过的不一定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舍不得。”

    “我想每个人都不一样吧。我觉得吧,相爱容易,始于五官,相处不易,因为三观。相爱和相处是两回事,相爱是吸引,相处是愿意为对方而改变。”

    “真正绝配的爱人,其实都靠打磨。你改一点儿,他改一点儿,这样做,虽然两个人都会有点儿失去自我,却可以成为默契的一对。”

    “我理想中的爱情,最好是简单和朴素的,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态度,而不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应。不谈钱,不走肾,纯走心。”

    文茵看着她:“姐你不愧是学医的,三句话离不开五脏六腑……”

    风清隽继续说:“朴实无需言爱,我希冀经历风雨一路扶持走过,最初的激情还能化为最终无微不至的关爱。那你喜欢流年什么呢?”

    文茵低头仔细想了想说:“我喜欢他,笨拙而热烈,一无所有又能为我倾尽所有。”

    风清隽说:“瞧你一脸幸福的样子。安全感不是来源于爱,而是偏爱。人都是只有确定自己是那个例外,才会安心。愿有人,许你一人一生以偏爱。”

    “真爱,应该是始于心动,终于白首,拥之则安,伴之则暖。有那么一个人,想陪你万家灯火,夜落归家,烹雪煮茶,白首天涯。”

    文茵问:“可为什么大家都说热恋很容易褪去,能坚持到最后的很少,或者说外在婚姻还能维系坚持下去到白头,内在感情能坚守矢志不渝的其实不多呢?”

    风清隽:“妹子啊,你问我,我问谁?姐和你一样都是白纸呢。”

    “不过我听过有人这样形容男人年少时是有好感,叫喜欢上一个人;再往后是下身支配上面,叫喜欢,上,一个人;经历多了以后,千帆阅尽,反而觉得前任好了,叫喜欢,上一个人;等到岁数大了,不折腾了,安静了,叫喜欢上,一个人。”

    文茵听得笑了,说道:“我也有个笑话,那天我问流年,说我第一次谈就是他了,可他之前虽没正式谈过,却对几个女子有过好感,这事他怎么看?”

    “你猜他怎么说?他一下子就急了,一拍桌子质问我你还好意思问?我找一个不是你,再看上一个还不是你,害我找你这么久。你倒好,就勉为其难找了一次,结果我就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看?”

    风清隽轻掩樱唇浅笑:“流年跟着弦惊他们也学得嘴甜了,会讨女孩子喜欢了。”

    文茵回道:“总比以前没有情趣来的好些。另外,我是没遇到过,如果象今天这样,有很多男生明里暗里喜欢你,又该怎么办呢?”

    风清隽嗔道:“姐又不是情感导师。在我看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爱就是学会取舍、克制和珍惜。如果爱是满溢的,你的心里除了他,谁也进不来。”

    “生亦尽欢,死亦无憾。人生最长不过三万六千天,何妨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岂不快哉!”

    “现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公子,云胡不喜。平生一顾,适我愿兮。与君一握,衣袖添香。如此,最好。”

    “当然,如果,日后,渐行渐远,直至走散,那就不如承认自己没那么坚强,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就象吃饭一样,七八分饱刚刚好,犯不上死撑。”

    “如果风吹百里,再无归期,情若络绎,不若茕茕孑立。”

    文茵打个哆嗦:“姐,别说了,我最看不得悲剧。想到如今甜似蜜糖,如果以后,四海八荒,千秋万代,只有你我,再无我们,我就会浑身发抖,如坠深渊,真要那样,我宁愿从未开始过。”

    风清隽摸摸文茵的秀发:“傻丫头,看你脸色都变了,我看流年不错,别自己吓自己,别想太多了。有的人,看上去很好不认识更好。有些人,貌似很坏实际上帮你最多。还是老话有道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文茵摸摸胸口:“你也认为流年不错?那就好,谅他不敢负我。对了,下午拜师,你有心仪的选择吗?”

    风清隽摇头:“开阳峰的规矩是师父挑弟子,所以我没有太多去了解过。但要是让我选,应该是一罄师姑吧,她给澜庭治过两次伤,算是结下过缘份。”

    下午,风清隽拜师的过程中却出了点儿小不顺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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