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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清欢     道门大门道txt下载     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4章 嘴炮对轰

    元神出窍!

    华澜庭还是首次有这种体验,他只感到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遍体生寒,神思很不连贯,如坠雾中。

    极力回想,师长们和典籍里都描述过这种情形,表述各不相同,但那多是修为达到相当程度后的主动神游物外,风险虽有,相对安全。

    如今自己这是……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想起来自己是被动被人摄出了神识。

    一念及此,华澜庭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边探察自身的情况,一面观察周围。

    元神如己,只是这个地方给人的空间分寸感非常模糊,他判断不出元神之体的大小。

    好在衣服还在身上,自己不是个光屁股小人,不然就太别扭了。

    四肢行动如常,摸上身体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虚幻意识体,仍有触感和质感,只是有种挥之不去的不真实的感觉如影随形始终存在。

    修为也在,胸口空天青烟玉和腹内雷丹博山炉尚存,但是玉内储藏的一切有形无神的物品都不见了,比如金丝铁线和丹药、符箓、法宝等等和其他杂物,只有形成了意识的灵物和宝物没有丢。

    青玉和丹炉是这样,还有龙蜥和阵灵,以及镜花水月鉴这样诞生了微弱灵觉的宝器。

    试了试,所有术法也可以施展。

    活得久长的龙蜥和阵灵告诉他,此地才是对方大阵的核心阵法所在,猜测应该是个还不成熟的袖珍半位面空间,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可也难能可贵了。

    变色龙蜥全盛时也创造不出来,八极阵灵自身是被创造出来的阵法空间,但对这种属性有别的阵势也知之不详。

    他们在外面已是虚弱,元识和神魂之体在这里更加受到阵法束缚,形势十分不利。

    华澜庭经历的凶险不是三回五回了,知道惊慌无益,在数息之间完成这些后,他稳定心神,意念向四周蔓延出去。

    很是奇怪,周遭明明是黑漆漆雾蒙蒙一片,不可视物,远处更加遥不可及,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就是能清晰如常地感知环境,如同亲眼所见。

    其实也没什么环境了,这里空荡荡的,虽无所依凭,元神倒是可以随意定立和行动。

    意念所及,很快发现有且仅有另外两人的存在。

    不消说,必定是薛稼依和罗洗砚的元神了。

    两人的修为和精神力不如华澜庭,正处在刚清醒还在发懵的时候。

    华澜庭下意识地开口说话,忘了在这里声音是发不出来的,此地反倒是意念沟通便利快捷。

    简短通报了下情况,罗洗砚听后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哭丧着脸传递意念道:“我就几样法宝能带进来,实力大损,这还怎么玩儿?”

    “华老弟,要不咱俩赶紧结拜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儿一准儿能实现誓言。另外,薛家妹子,咱俩呢,我看捡日不如撞日,能不能也拜一下……”

    “你打住,我呸!”薛稼依啐了一口:

    “你想拜把子还是拜天地?瞧你那没出息劲儿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姐本就不想要这女儿身呢,二十年后,正好做一条好汉。”

    “再说了,你我是不知道,我看澜庭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大命大造化大,他会保护我的。”

    罗洗砚听罢一脸的生无可恋,犹自不甘心:“那好吧,我看华老弟对你不过是……嗯,既然你们姊妹情深,哥哥我豁出去了,必保得你们周全。”

    华澜庭见两人话说的悲观,但嘴上斗来斗去实则是在互开玩笑解压打气,于是放下心来没再劝慰,而是冷静言道:“我刚才想过了,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你们想啊,对方要是有绝对的把握,手拿把掐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先是派大批鬼魂车轮战消耗我们,再遣大群鬼修以死相搏,最后弄出这么个空间困住我们,到现在还不敢现身。”

    仿佛是在应和华澜庭,一道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三只小崽子是不是把遗言都交代清楚了,那好,统统受死吧!”

    话毕,虚空中由远及近现出两道身影,是一人一禽。

    人是黑影,隐在一团雾气中,面目模糊,笔直端坐在一只大鸟上,大鸟的翅翼宽大,眼神倨傲。

    罗洗砚不明不白被拘出了元神,正自气闷,见正主儿出现,张口就骂:“呔,老鬼,终于敢露脸了?缩头缩尾,这会儿还遮掩面目,速速通名,小爷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擎出幻化成形的青龙偃月刀斜指,脚踩芭蕉扇,罗洗砚忽觉声音可以发出了。

    那人回道:“想知道本座的名号,你们三个还不配。”

    华澜庭在旁细看,认出此人骑坐的大鸟虽未成年,但眉间隐现一撮白毛,应该是少见的白额魔隼,再联想到早年间在雾岚山的遭遇,以及后来师门获得的情报,他怀疑这人很有可能是屡屡不明原因针对自在万象门的血云魔道宗之人。

    当下出言试探:“鬼鬼祟祟,藏头缩尾之辈,如此做派的,想来只有血云魔道宗了吧。”

    黑影被叫破来历,散开了雾气,露出一张大嘴倒枣核脸:“你倒眼尖,三个将死之人,说出来又有何妨,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血云魔道宗二长老成大坚是也。”

    这成大坚是个倒霉孩子,早年在围剿白额魔隼时腰部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落下顽疾,后来虽千方百计治疗,自此肉身提升速度极为缓慢,跟不上并拖累着修为的进境。

    血云魔道宗为了补偿他,将擒获的魔隼幼崽交了给他。

    成大坚性格偏执,执意不肯寻找合适的肉身夺舍重修,他在其后只好专修精神力,但也因此精神修为大进,并炼成了此阵法。

    此阵很是厉害,善于拘禁锁拿各种神魂,他在其中豢养鬼魂培养鬼修,想着靠这方面的积累直至能冲击飞升的境界。

    此阵厉害是厉害,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操控起来对他精神的损耗亦大,且他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临敌时不愿意再轻易拼命了,多以阵法消耗掉敌人大半功力后,再将虚弱对手的元神摄入独立的空间吞噬供他修炼。

    血云魔道宗此次出动强者意图埋伏截杀华澜庭,不想被薛稼依事先察觉避开,这才急令附近的成大坚前来阻截。

    成大坚不改谨小慎微的作风,以强大的精神力驾驭阵法不泄露出杀机敌意,诱使三人入阵,然后一方面不断缩小阵法范围、加强阵法威力,一方面让鬼魂和鬼修缠斗削弱三人,直到最后逼三人的元神离体,进入到了他主导的意识空间之内。

    华澜庭三人的战力超出了他的预估,直接耗光了他手下的鬼修,他尽管心疼,仍没有急于出手,只因他看上了华澜庭的肉身。

    华澜庭的修为可观,身体既年轻且极具成长性,是他从没见过的上佳夺舍对象,薛稼依和罗洗砚也可炼制成替身傀儡。

    鬼魂花时间还能获得,罕见的肉身可遇不可求,起了贪心后,这一票他势在必得。

    因此他一直隐忍,不顾这一来二去的过程和时间令他同样实力受损,也要在他的精神道域空间里毕其功于一役。

    罗洗砚横刀:“成老鬼,成了老龟既然现身,伸头引颈,过来就戮!”

    成大坚不动:“咋着,这么着急投胎?本座偏不遂你的愿,猫捉老鼠,戏耍够了再送你们上路。”

    薛稼依帮衬罗洗砚,跳着脚说:“看把你能的,病猫都比你强。过来,旺财,让姐撸撸。”

    坐下魔隼煽动几下翅膀,还是没过来,成大坚黑着脸道:“小丫头片子,等下别怪本座没告诉你这只魔隼姓银,小姑娘身子嫩,一会儿有你受的。”

    薛稼依大怒:“自大一点是为臭。成大坚,你再多一点,那就是臭不可闻的成太监。”

    华澜庭见薛稼依受辱,也帮腔道:“老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腰椎间盘强直,三打一,你有多突出也没用!”

    华澜庭和风清隽待的久了,对人的身体结构疾病状况了解不少,瞧出成大坚腰部有旧伤,上身笔直的状态明显是椎间盘突出。

    成大坚哇哇怪叫:“华澜庭,不瞒你说,占了你的身子,本座飞升之日能提前个三五十年,你今天是我的!”

    华澜庭作呕吐状:“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真是恶心到家了。堂堂玄珠高阶大能,取向这般不堪,祝你早日沦入恶鬼道被轮。”

    罗洗砚跟上一句:“鸟人。”

    成大坚鬼叫一声,气得拔了两撮魔隼头上的羽毛,惹得魔隼也鸣叫了两声。

    华澜庭续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嘿,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病猫成太监叫春了。”

    四人两边,你来我往,唇枪舌箭,嘴炮隔空对轰了一盏茶的工夫,愣是没有人冲上去开打。

    一直动口不动手是有原因的。

    成大坚是在恢复自己耗损的精神力修为,谨慎的他要在最有把握的时候一举拿下这三个并不好啃的小子丫头,此战不容有失,为此他不惜减弱了阵法的束缚之力,让声音可以自如发出,也要尽快重回巅峰状态。

    华澜庭三人在之前消耗过大,更是要拖延时间调息复原,并让元神适应这里。

    相互骂战许久,毕竟此处是成大坚的主场,他自认恢复得七七八八之时,终于,要抢先动手了。

第415章 两难境地

    成大坚在口水战里受了憋屈,弄了一肚子气,他意欲发泄,一拍白额魔隼的脑袋,魔隼双翅一煽,眨眼间就疾冲到了三人面前,此鸟的速度果然不是盖的,其疾如风。

    魔隼飞行奇快,借着这股的冲劲,成大坚以术法分袭三人。

    三人只觉风势浩大,继而转为劲急,身体如受针刺,面庞似被刀割,不能呼吸,对方的冲撞之势,势不可挡。

    三人不约而同趋退,以避锋芒。

    魔隼的双翼再振,第二道狂飙跟进。

    三人如同巨浪里的无助小舟,暴风中的断线的风筝,离勒歪斜被击了出去。

    成大坚坐定,冷眼旁观,计划适时再补上一记重击。

    不料三人越飘越远,身影变得微小如点,竟是都打着靠着这股劲力向远处遁逃的念头。

    这可出乎成大坚的意料,不过他随即被气乐了,心道在我的道域空间里,哪里容得你们轻易逃脱。

    老头也不追赶,双手伸出放开,握拳后回收,喝到:“想跑?都给本座回来。”

    随着他的意念,阵法空间猛烈向内收缩。

    眼见着,华澜庭三人怎么飞出去的,就又怎么飞了回来。

    三人的身影快速由小变大,被阵法之力逼回向了成大坚,而且来势比去的时候还要猛烈。

    这是三人刻意为之,刚才是借力试图分散逃走,既然逃不走,索性再次借力,加速冲向成大坚。

    罗洗砚脚踩芭蕉扇,一马当先杀到,仿自关圣帝君的青龙偃月刀高举,寒光一闪,匹炼般劈下。

    华澜庭随后赶到,连发三记五雷鸣光掌,雷声响彻虚空,后发先至。

    薛稼依在最后,她没有上前,头顶上的金色小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铃音,形成肉眼可见的道道涟漪,涟漪倏然变形,形成一只利箭高速射向成大坚。

    成大坚端坐不动,面色一哂,右掌拍出,一面气墙挡住了青龙偃月刀,刀锋如入泥沼,下落艰难。

    同时他的左掌翻起,直接捏碎了华澜庭的雷光。

    成大坚对薛稼依的音波之箭没做理会,而是由魔隼发出一连串的短促鸣叫,以音波对音波,减缓了利箭的来势,接着挥动右翅将之驱散。

    罗洗砚施展春秋刀法中的冷艳锯拖刀劲,发力锯开了气墙后,大刀翻飞,刀气纵横,正面缠住了成大坚。

    成大坚对他只守不攻,单掌接下了所有攻势。

    华澜庭蓄力待发,不断移形换位牵制成大坚。

    成大坚在刚才捏碎雷光后掌心有三道焦痕,令他对华澜庭稍有忌惮,大半心神主要在华澜庭的身上。

    薛稼依也转到另一侧,和白额魔隼以音波对攻。

    三人合围,攻打成大坚。

    成大坚在打嘴炮时输了个狗血喷头,此时有心戏耍折辱三人找回场子,出了胸中恶气后再了结对手,所以没有马上以重手出击。

    僵持了一会儿,华澜庭发出第四掌,威力更盛,轰击成大坚肋下。

    成大坚在自己营造的空间里,不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对三人的任何动作明察秋毫,他心念一动,对魔隼下达了指令。

    魔隼轻拍双翼,突然上升。

    成大坚拿捏计算得巧妙,他这一飞起离开,罗洗砚的刀气落空,华澜庭的五雷鸣光掌打空,直奔正对面的薛稼依而去,而薛稼依的音波之箭也射向了华澜庭。

    华澜庭下沉,让过箭路,大叫:“小心!不必硬接,闪开!”

    雷光电火的去势比音波之箭更疾,好在薛稼依反应迅速,也下坠避开了。

    但成大坚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魔隼再一扇翅,转瞬到了正在落下的薛稼依的附近,成大坚把手一伸,幻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拢五指捏向薛稼依的元神。

    巨掌凝实,连深浅纹路和掌缘的茧子都栩栩如生,薛稼依的铃铛连连响动,音波涟漪一圈圈荡出,却无法撼动。

    华澜庭自责,觉得是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才让薛稼依遇险的,瞧巨掌这势头,要是捏实了,就算捏不爆薛稼依的元神,也会受伤被成大坚生擒活捉。

    “寸步千里”即时发动,华澜庭以比白额魔隼更快的速度破空移了过去。

    罗洗砚没有华澜庭的瞬移能力,情急之下,青龙偃月刀脱手飞出,刀身华光冷芒大作,奋力砍向巨掌。

    薛稼依也在自救。

    金色小铃铛无效,她手中出现一杆长枪。

    此枪长约丈六,枪头为龙头,枪尖是龙舌,枪杆为鳞状盘龙,枪纂为龙尾,从头至尾镶宝石八颗,名为八宝驼龙枪,也叫八宝鼍龙枪。

    驼龙枪在俗世界古历史上大大有名,相传最早为战国时期魏国大将所用,后为楚汉西楚霸王项羽所得,其后传闻曾先后被隋唐尚师徒、罗成和北宋杨家将中的六郎杨延昭,以及南宋岳飞之子岳雷所得,也有说岳飞的沥泉枪即为此枪。

    此枪锋利无比,至刚至强,乃百兵之祖之冠,另有一神奇之处,即枪头有孔,刺入人体可吸血,浸入水中可吸水,故又名吸水提卢枪。

    薛稼依手中当非此枪,然形制相同,刺中巨掌后枪身金光大放,龙头宝石双眼发亮,龙舌可吸取其中阴气,这才堪堪挡住巨掌合拢之势。

    再说华澜庭,发动寸步千里去求薛稼依,然而阵法空间有异,他还没有完全摸透规律,欠缺对空间距离的把握,冲是冲过去了,落点偏离,人出现在了薛稼依的侧下方。

    如此一来,反倒是罗洗砚的大刀先救援到位。

    但是一脸阴险的成大坚乍然收掌,让大刀和长枪碰到了一起,青龙偃月在炼制层级上不敌八宝驼龙,刀身有了裂纹,薛稼依忙收回长枪。

    出击的华澜庭不但线路偏移,而且陷入被搅动起来的阵法气流当中不能脱身,连忙运转雷丹,抵抗四周翻卷涌动的巨大压力。

    成大坚怎能放过机会,巨掌又幻化成形,比先前还要大了几分,骨节虬然,抓向被困住的华澜庭。

    见华澜庭挣扎着逃脱不开,罗洗砚没有犹豫,催动芭蕉扇飞到近前,取过脚下扇子挥向巨掌,口中叫道:“哥哥说到做到,为你挡枪一次!”

    八仙钟离权的芭蕉扇传闻可煽火火灭、扇风风息、扇水水起、扇土土散、扇石成金,变化无穷,大时遮天蔽日,动时卷月行云。

    罗洗砚的仿品无此能耐,但扇骨变大张开,将将抗住了巨掌抓握之力。

    这为华澜庭争取到了时间,他虎吼一声,挣开乱流的挤压,变色龙蜥现身身下驮起了他。

    此时芭蕉扇的扇骨弯曲,吱吱作响,终被巨掌压得支离破碎。

    华澜庭一把捞起罗洗砚,变色龙蜥发力加速窜逃,在巨掌合拢之前险险飞出。

    薛稼依也赶了过来,三人汇合,一起面向成大坚。

    成大坚好整似暇地阴笑几声:“有意思吧,好玩吧?跟本座斗,你们还嫩点儿。”

    三人接连遇险,大口喘息,敛定心神后迅速以意念交流几句。

    他们本就疲弱,修为也不及成大坚,在对方阴魂空间里的回气速度也不及,并且老鬼看上去没出全力,要想生还,必须想办法削弱对方,争取速战速决。

    沟通完毕,三人齐齐冲上。

    华澜庭抬手一记五雷鸣光掌开路,薛稼依和罗洗砚两人随后加速扑上。

    薛稼依使八宝驼龙枪,罗洗砚用的是他能带进来的最后一件高仿法宝——八仙铁拐李的铁拐。

    八仙之首李铁拐的铁拐由蟠桃园的蟠桃木断枝制成,有辟邪降魔之力。

    这两件法宝不是俗物,成大坚也不能等闲视之随手打发掉。

    趁两人暂时缠住成大坚,龙蜥一俯身,它和华澜庭找上了白额魔隼。

    白额魔隼的速度太快,不论是战是逃,成大坚都游刃有余,所以要先剪除其羽翼,成大坚腰部有疾,可能不良于行,那样三人周旋的余地会更大。

    魔隼速度快,周身更坚逾精铁,一人一蜥一时取之不下。

    华澜庭没有恋战,从龙蜥身上高高飞起,掐诀蓄力,作势凌空下击成大坚,他要发出大招“道光一击”!

    成大坚识货,感受到华澜庭元神体内酝酿的半仙意术法,立时心惊,这不可能却近在眼前的奇术真的会伤到他。

    这时两旁的薛稼依和罗洗砚拼着受伤,攻势大涨,想要干扰成大坚。

    同一时分,华澜庭动了。

    却不是发动了道光一击,而是一个寸步千里,挪移到了白额魔隼的下方。

    他通过之前的瞬移,已经摸清了空间距离的波动规律,这次准确出现在预定地点。

    仰身抬手,道光一击发出,近距离打向魔隼的腹部。

    寸步千里缩地术太快,并且变色龙蜥和八极阵灵暗中穷尽余力施展幻术迷阵扰乱视听,成大坚没能及时作出闪避。

    中招的魔隼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哀鸣就戛然而止,它的元神之躯被术法从中间剖开,数息间就变得浅淡消散了,连成大坚都受到了波及。

    成大坚怒了,也后悔了,这下玩儿大发了,把自己的爱宠玩儿没了。

    咒骂一句,成大坚双手化掌,陡然伸出,把想要逃开护住华澜庭的薛稼依和罗洗砚拿住,一前一后向着一个方向扔了出去,而后身形一落,到了下方的华澜庭身边。

    他是不良于行,那只是影响速度,修成元婴之身的他在阴魂空间里行动无碍。

    反而是华澜庭施放大招后元力空虚动作迟缓,被成大坚一个大脚重重踢起,朝着薛罗二人的方向飞去。

    成大坚一直压着的杀意此时泛起,不再化掌,一拳击出,一个暗黑的拳影脱离右拳,呼啸着追向华澜庭。

    华澜庭被他一脚踹得几乎散架,正强自运功调息,毫无抵抗之力。

    关键时刻,幸而他被踢的快追上了罗洗砚和薛稼依,薛稼依见势不妙,忍着伤势手一指,她头上悬浮的铃铛迎了上来,途中变大,罩住了华澜庭。

    这件法器本就以防御见长攻击为辅,在接踵而至的成大坚拳影的打击下仍能保持不碎。

    在金色大铃铛的遮护下,华澜庭避过一劫,铃铛支持不住重新变回原来大小,华澜庭坠下。

    成大坚从虚空中追过来,他一拳不奏效,迁怒旁人,又是一拳发出,拳影漆黑如墨,显见更为沉重,已是他实打实的全力一击,轰向薛稼依和罗洗砚。

    华澜庭此战打得窝火,几次三番为罗洗砚和薛稼依所搭救,这次眼见情势危急,有伤在身的罗薛躲不过挡不下这记重击,无暇细想其他办法,缓过半口气的他用尽余力挪移到了两人前方,唤出镜花水月鉴护体,都没时间和气力发出“庭前明月”术法辅助,硬抗拳影。

    轰鸣响起,余音不断。

    云轶奇的镜花水月鉴捱得住,虚弱以极的华澜庭的元神可捱不住撞击的震荡之力,直接昏死过去,人往下飘落。

    薛稼依悲呼一声,罗洗砚惊喊一句。

    成大坚冷然一哼,这几下让他也消耗不小,好在大局已定,池中之物翻不起什么浪花了,信手一弹,一缕强劲的指风袭向罗洗砚和薛稼依。

    悲恸中的薛稼依抢前一步,拦在罗洗砚身前。

    反应过来的罗洗砚跨前一步,铁拐指向指风,立在了薛稼依的身前。

    谁知成大坚的指风竟能弯弯绕,绕过了前面的罗洗砚,滑了个小弧线,从后打向薛稼依。

    罗洗砚这次没再慢半拍,电光石火间,转身反手把薛稼依搂到身后。

    指风打歪了铁拐,继续击中了罗洗砚。

    一松手,罗洗砚也晕厥掉落下去。

    成大坚胜券在握,放松下来,眼珠一转,阴恻恻道:

    “小姑娘,就剩你了。本座观之,两个小子都对你有情有义的,这么着吧,老夫一人一拳送他们归西,你只能去救其中一个。”

    “救了谁,本座就留他元神不死,炼化了你俩,作为镇守阵眼的主魂,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活着,小妹妹你看可好?”

    “老棺材瓤子,你卑鄙!”

    成大坚不以为意,状甚得意,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想法,立即实施,两道黝黑的拳影缓缓飞向错开飘落的华澜庭和罗洗砚。

    以薛稼依现在的情况,就算能及时赶去推开一人,绝对没有时间在成大坚的遥控下救下另一人。

    两难的抉择。

第416章 死亡丝网

    留给薛稼依的时间并不多。

    成大坚悠然道:“慢慢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谁都不救,那样的话,可留你一命,本座正好缺一个端茶送水、服侍起居的暖床丫鬟呢。”

    薛稼依蹙眉不语,这个选项肯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论救谁,三人都逃脱不了老贼的魔掌,但她不能眼睁睁地什么都不做,看着朋友被轰杀。

    朋友吗?这两人明显比朋友多了些什么。

    她没有什么朋友。

    自从蒋家堡那次为师父收留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随师父修炼,师父教授时很严厉,其他时间倒是不怎么管教她,但也不许出去,她只好以浏览宫中藏书作为消遣。

    师父有时也会带她出去走南闯北,了解各地的山川物貌风土人情,更会擒来不同门派的弟子和她对战,但每回都是两人同行,没有独自闯荡的机会。

    这次师父例行闭关,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溜了出来,凭着莫名的一种感应遇到了华澜庭。

    她和华澜庭,其实只有短短的小半夜之缘。

    他救了她,她在一起生死逃亡的过程也帮过他,印象足够深刻,但也就这样了,其后便无交集,两人是缘悭一面的须臾故人。

    她后来会时常想起这次经历和华澜庭这个人,也问过师父他的下落,师父总是语焉不详,只说华澜庭还活着,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为何她不知道,只是心里会时不时浮现出两人在逃亡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这种感觉很奇异,以致她很多次在打坐和做其他事情时会突然惊悸而泛起思绪,自己想想都莫名其妙,她苦思过后,归结为应该是打小很少被父母之外的人照料回护过,因此很渴望那种在他身边被关切的安全感。

    至于罗洗砚,给她的感觉一样又不一样。

    这人显得精明,但是在自己面前傻乎乎的,人很有趣,两人能说到一块堆儿去,示好的意思也很明显,自己每次不告而别,当他寻迹找到时,脸上那种带着小得意又很无奈不敢发作的憨憨表情很让人忍俊不禁。

    说起来,这人是自己长大后接触时间最久的男子了。

    更何况,才刚在面对成大坚的拳影时,罗洗砚接连两次毫无迟疑的跨步和返身将自己拦在身后,同样显露出了可以以命相护的真情实意,而华澜庭在这次见面后既不淡也不咸,和自己始终保持着一种既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然而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女人的心思尤其不可琢磨,先入为主和长久在内心躁动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让薛稼依很快做出了决定。

    思绪流转,念头回转,在现实中不过两次呼吸的时间。

    薛稼依动了。

    同一时刻,华澜庭和罗洗砚也听见了成大坚的话语。

    两人虽恢复了意识,但元神都伤势沉重,无法动作,暂时也不能发出声音和传递意念,如同活死人一般。

    华澜庭内视丹田,雷丹黯淡,博山炉影像也时明时灭虚幻得很,元神之体倒是不痛,但麻木之极,试图行功运转周天,几次都没有结果,只胸口空天青烟玉处有涓涓细流一样的能量慢慢淌下,为他注入一丝丝生气。

    许是所修功法不同的缘故,罗洗砚的元神感受到的是破碎的撕裂痛感和冰寒之意阵阵袭来,比肉身受伤更为难熬,使他连意识都时断时续难以持久。

    成大坚的一番话反倒让他们抽搐的精神一下子提振起来。

    在心中齐骂一声无耻后,两人所思所想不尽相同。

    罗洗砚紧张了,连意识都贯通了,他当然不想死,但如果薛稼依选择了去救华澜庭,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设想那时他应当会面带微笑送出祝福后陨落,而内心里是无尽的遗憾、刺痛和苦楚。

    也许,是有痛楚而无遗憾吧,总是,知道了薛稼依的态度。

    如果反过来,那么,他罗洗砚,只要能不死,必灭成大坚为华澜庭报仇。

    华澜庭没想那么多。

    现在的情况下,薛稼依先救后救谁,区别不大。

    与其被炼化成为被驱使的傀儡魂体·,他宁愿泯灭。

    与其在等待中纠结,不如抓紧尝试恢复一点儿是一点儿,尽最大可能把生死命运抓在自己手里,战斗到最后时刻,争取多拖延,多给成大坚造成些损伤,或许还有渺茫的生机。

    至于薛稼依的选择,他只是一闪而过,影响和左右不了的事,此刻不用耗神去想了。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最糟糕的一种,他宁可见证一对苦命鸳鸯得以成全的结局。

    四人各怀心思。

    薛稼依放松全身,气沉丹田,直直坠落,接着气贯全身,加速急降,抢在拳影之前接近了一人的身边。

    她一把拉住罗洗砚滚到一边,避开了成大坚的拳影。

    成大坚怪笑着落下来:“好好,看来小姑娘喜欢浓眉大眼的,不中意蚕眉细眼的,正合吾意,这华澜庭的肉身本座要定了,他合该去死。”

    罗洗砚惊喜,周身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

    华澜庭无动于衷,加紧修复元神。

    薛稼依嘴唇紧抿,盯视着华澜庭,一言不发。

    成大坚俯视下方:“哼哼,人是少年勇,但姜是老的辣!去死吧!”他催动另一道拳影砸下。

    罗洗砚闭目,不忍直视。

    拳影就快临近,华澜庭勉力移动几寸,无济于事。

    沉默不语的薛稼依突然再动,扬手。

    一道流光从她怀里飞出,光芒一闪,抢在拳影之前,疾电般倏忽就打中了华澜庭。

    华澜庭全身一震,接着一热,眼帘一闭一开眨眼之后,旁边多出一人,是罗洗砚!

    抬眼看去,他瞬间明白过来,张口大叫一声:“不!”

    侧下方,刚才他在的位置,薛稼依俏立空中,嘴角梨涡浅笑,从容朝着两人微微颔首,浑不顾即将临身的巨大拳影。

    移形换位!

    那道流光不知是什么宝贝,出现后在间不容发之际把华澜庭和薛稼依的元神之体对调了。

    这是薛稼依的最后一件秘宝,可将远处的物体和己身掉个个儿,用于绝处逃生在妙不过。

    不过这次,却是用于赴死。

    罗洗砚也看清楚明白过来,牙关紧咬,眼眸充血,苦于不得动弹,只好再次闭眼,不忍卒视薛稼依在他的注视下殒命。

    华澜庭暴走了。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丹田内黯淡的雷丹重新旋转起来,似有呻吟声传出,博山炉放出毫光,颤颤巍巍,但是显见力不从心,炉壁承压过重,有了模糊软化的迹象。

    来不及了。

    华澜庭不管不顾,借势猛烈运转玄功,先走后走,拼得一命赔一命,如此处境,如此救护,死不足惜!

    就在此时,雷丹之内发出一声轻响,只华澜庭感觉得到,一团灰影冒了出来,明暗交替闪耀。

    与此同时,视线中,薛稼依的体内也飞出一团灰影,同样明暗交替闪耀。

    自己体内的灰影随之遁出并张开。

    两团灰影都如同被渔夫抛出的渔网,从一团骤然变大,丝丝结结,极其迅速地迎向对方,好像久未见面的恋人伸出手臂,飞奔向对方的怀抱。

    说时迟,那时快。

    成大坚的拳影最先遇到从薛稼依那里出现的灰网,直如扬汤泼雪,拳影无声无息被切成十七八块,消弭空中。

    紧跟着,两面丝网合拢,罩住了处在两人之间的成大坚。

    灰色,很多时候代表着死神。

    丝网,顾名思义,那就是死亡。

    成大坚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惊骇欲绝的神情。

    丝网合一,成大坚好比被渔网网住的一尾大鱼,任其怎么垂死挣扎都无法摆脱缠绕,以及分割。

    罗洗砚看不到,华澜庭和薛稼依二人目睹了成大坚被网线直接肢解的过程,成大坚的元婴之体,就这么生生被分尸了。

    灰化肥挥发发黑会化灰挥发。解体的成大坚化作飞灰,作了阵法的肥料,遗言都没留下半句。

    华澜庭和薛稼依对此突发情况也是莫名其妙、目瞪口呆。

    两人从来不知道自身体内暗藏着这样一件东东,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和她的性命。

    华澜庭没有眨眼,自灰影出现,余光目睹成大坚的死亡,他目光的焦点则一直凝聚在薛稼依脸上。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人心神不宁,虽非他本意,神思却有如丝线牵引一样被吸了过去。

    以往都是极度想念风清隽时,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凝望。

    薛稼依也是如此,两人对视。

    大阵之外,一道老迈的灰色身影悬浮,喃喃道:“果然在生死之际受到感应被激发了。”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便是人间无解之相思灰。相思成灰,也不改痴心恨意。相思,催人老、绊人心,却挥不去,散不开啊。呵呵……”

    说完后,身影徐徐消散。

    大阵之内,罗洗砚睁开双眼,四顾茫然道:“咦,成老鬼呢?”

    华澜庭和薛稼依这才收回目光,都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想要解释也是说不清楚。

    华澜庭努力避开薛稼依又盯过来的眼神道:“许是被移形换位的法宝吓走了吧。”

    薛稼依也想想道:“没准,这件救命法宝是我师父所授,可能老鬼认出,他惧怕师父,不敢再下毒手,所以溜走了。”

    罗洗砚如释重负,眉开眼笑看向薛稼依:“不管了,绝处逢生的感觉真好。”

    华澜庭略一凝神,变颜变色,叫道:“不好!”

第417章 乘风破浪

    罗洗砚问道:“老弟,咋了?”

    华澜庭:“成大坚……那个,消失后,他的这个空间很快就会坍塌。”

    “好事啊,不然凭我们三个的能力和现在的惨状,要想破开空间出去可是难上加难,这不正好嘛。”

    罗洗砚此时还沉浸在薛稼依先过来救他的喜悦中,满不在乎。

    薛稼依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你傻啊!脑子不转了是吧?空间塌陷岂同儿戏?虽然是个半吊子货色,随处可能产生风暴乱流,要是避不开碰到了,不亚于乱刃分尸。”

    “是哦”,罗洗砚明白过味儿又紧张起来,“咱们的元神不够凝固,不比成太监的元婴之身,没有肉身的保护也足够坚硬,而且还能在相当程度上随意大小松散变化,再者我和华老弟伤重,行动都困难,妹子你也虚弱,这便如何是好。”

    说话间,空间已经开始轻微晃动。

    三人的半元婴状态已经能让神色在脸上显现,感受到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震颤感,罗洗砚脸色发白,强装镇定看着华澜庭:“我说老弟,你为什么脸色发红、红里透紫,紫里还带着点儿黑?”

    华澜庭下意识抹了把脸,他正在分析自己元神的现状并思考对策,没有理会罗洗砚。

    变色龙蜥和八极阵灵这两只灵物在阵法里受到的压制比他还大,在帮着他击杀白额魔隼后陷入沉睡,龟甲特暴龙被招摇峰借去研究,这次没有跟来,其他法宝装备带不进这里,情况很是棘手。

    薛稼依咬咬嘴唇,一摆手中八宝驼龙枪:“说不得,没办法了,你俩元神受创不轻,指不上了。这杆枪虽是能量体,但有吞噬阴气之效,且凝固无比,你们跟在我后面,我以此枪开路,看看能不能硬闯出去。”

    罗洗砚说:“别介啊,哪能把担子全压在妹妹你一人身上。我这根拐杖乃辟邪千年桃木所制,在这里也有驱散阴气之能,附在你的枪头之上,可以多几分胜算。”

    华澜庭道:“说得对,我也出把子力气。三人同心,其利断金。罗兄,我见你把芭蕉扇的扇骨残片和受损的青龙偃月刀都收了,可否交给小弟一用?”

    “没问题,尽管拿去玩儿,你要作甚?”

    “不瞒两位,我所修为雷丹,体内并有一异宝丹炉辅助淬炼。此刻尽管萎靡,丹炉应该是受到刺激,在重压下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要不我怎么脸色红润、精神焕发呢。”

    “平时用不上也做不到,但这里的东东都是意识魂魄形成的能量体,反而能纳入炉中锻烧。我在门中辅修炼器,此际炉火正旺,短时间内就能成形。”

    “反正不求精致,我想炼出一件能量斗篷,护住你我她三人,冲出紊乱的空间会多一层把握。”

    薛稼依将信将疑,担心地问道:“真的假的?你红光满面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你行吗?”

    华澜庭是说了谎,隐瞒了元神的伤势,但之前在和薛稼依调换位置后他超负荷爆发,博山丹炉变得发烫发飙也是实情,以此炼器是他突发奇想。

    定定神,他故作不满道:“回光返照?什么话,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请把你的吗字收回去,我当然行!”

    “再说了,不齐心协力的话,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不行也得行。”

    “另外,我也想过了,成大坚的空间不是他开辟出来的独立等位面空间,是我们所在世界的附属子空间,本身也不完善,所以我们没有被卷入异空间迷失的危险,空间乱流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只要能挺过去,必定可以回归。”

    华澜庭既然这么说,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罗洗砚于是取出残片交给他。

    华澜庭:“罗兄,这些等冲出去应该就废了,算我借的,以后赔给你。”

    罗洗砚:“说的哪里话来,小意思,还什么。哥哥我和商家商晨阳相熟,这家伙好色,到时多送他几个异域的大洋马女人,材料和法宝都好说。”

    一旁的薛稼依脸色阴沉。

    罗洗砚后悔自己多嘴,忙往回找补:“他是他,我是我,哥哥身家清白的很。”

    “那是,素闻拂晨堡罗少堡主在女人堆儿里长大,花名远播……”

    罗洗砚抓耳挠腮,一副苦瓜脸。

    华澜庭顾不上罗洗砚掉坑里了,时间不等人,空间风暴正迅速向内蔓延。

    他也不是全然的异想天开,这种炼器方式是风火伦说过的。

    小心翼翼将所有残片置入丹田内,按照风火伦说的方法,华澜庭开始锻造。

    过不多时,一件大斗篷被抛了出来,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这要是让风火伦看见了,一准儿掩面不忍卒视,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自此逐出师门。

    罗洗砚的拐杖被固定在八宝驼龙枪前端,长枪穿过斗篷中心探出,三人尽量缩小身形,在斗篷内攥住枪杆贴服。

    准备完毕,略有恢复的薛稼依驱动大枪向前冲去。

    能不能逃出生天,一看两件兵器和斗篷的威力,二看薛稼依能坚持多久,并取决于空间风暴消散的时间。

    其他的,就看三人的运气如何了。

    空间坍塌引发的风暴所带来的乱流和裂缝的强弱大小没有一定之规,运气不好遭遇到过于猛烈的,就只能自叹倒霉了。

    不过华澜庭没有完全听天由命,他以紫微斗数和紫占之术测得了有利的方位,并在途中随时进行微调,力图趋吉避凶,找到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

    大枪和伞状斗篷的组合如一叶扁舟在空间乱流里浮浮沉沉,时而被高高抛飞,时而隐没在汹涌的气流波涛之下。

    杖身驱散阴气,大枪吞吸阴气,薛稼依提供前进和趋避的动力,斗篷防御前两者拦挡不住的乱流威胁,三人“乘风破浪”疾行。

    虽已做到了能做到的,龟缩在斗篷下的三人还是被剧烈的震荡击打得头晕眼花,但此时只能任尔西东、祈愿平安了。

    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倒是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元神之体虽说极度不舒适,心情却是放松下来,心中渐有豪气升起,油然生出“乘风破浪”爱谁谁的快感,直想高歌长啸出声。

    华澜庭在高抛低落的过程中几次要晕厥过去,靠着这种自我陶醉的感觉才维持住清醒,遂抛开现实想些其他的事情分神。

    人是思维的主人,有时却不能百分百左右自己的思绪,像此时他想到的不是挚爱亲朋故交,而是“乘风破浪”的出处。

    《滕王阁序》中有一句: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这里的“宗悫”是个名字,典出《南史·宗悫传》——悫年少,问其所志,悫答曰: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乘风破浪”即源出于此。

    宗悫其人为南北朝人,年少志大,后来果然有出息,曾任左卫将军,封洮阳县侯,官至安西将军、雍州刺史,死后追任征西将军,谥号肃侯。

    李白在《行路难》里也用了这个典故: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心分二用,一边想着,一边掐算,不断指挥薛稼依变换方向。

    华澜庭猜得不错,没了成大坚控制的空间发作的快、消散的也快,在薛稼依的内息就快枯竭时,噼啪一声,大家只觉光华一闪而逝,四周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三人跌落尘埃。

    出来了。

    长枪和拐杖上伤痕累累,斗篷也是残破不堪,好在三人的元神还全乎。

    没等他们缓一口气,倏然一下,目眩神驰,因肉身离得不远,三人的元神自动回窍,元神归位。

    不知多久,薛稼依和罗洗砚先后醒转。

    树林里静悄悄的,偶有虫鸣鸟叫,天气清朗,和风舒畅。

    罗洗砚四仰八叉仰面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甜。依依,大难不死,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下?”一边伸手去拉身旁的薛稼依。

    薛稼依躲开,翻身而起:“依依是你叫的吗?快起来。”

    华澜庭一直没有出声,两人这才发现他直挺挺挺地躺在地上。

    两人俯身查看,华澜庭面如金纸,呼吸急促,人事不省。

    薛稼依一摸额头,热得烫手。

    两人被吓住了,使出手段推血过宫、拍掐点按,华澜庭就是毫无反应。

    华澜庭的元神实际上遭到了重创。

    入阵后对阵群鬼本来就消耗极大,又和成大坚苦战数个回合,歼灭魔隼后状态更是低迷,再被拳影轰击,后又强行爆发,还硬挺着炼器,出阵过程中历经连续的冲击震荡,铁人也捱不住。

    风是乘了,可这么一浪,让元神也严重破损了,他此时陷入了深度昏迷。

    薛稼依和罗洗砚只是粗通药理,对这种神魂之伤都是束手无策,两人只敢拣选了些稳妥的丹药喂华澜庭吃下,修真之士少见的高烧是退了,人却依然不能清醒过来。

    薛稼依急的转圈跺脚,罗洗砚比她镇定些,说道:“别急,华老弟性命无碍,我们处理不了元神受损,这里离梧州已经很近了,你我速速进城,商家当有办法治疗。”

    事不宜迟,罗洗砚背起华澜庭,两人一起向梧州方向而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罗洗砚的手下,这些人都没事儿,正在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寻找三人。

    汇合后,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梧州,直奔约定之地。

第418章 心传意会

    约定之地是商家在梧州的分号,等他们寻过去,却扑了个空。

    分号的伙计告诉他们来晚了一步,商家车队已因故提前半日出发,留下话说如果有姓罗或姓华的人找来,请其加速行进赶上车队。

    车队带着辎重,速度不会太快,一行人马上出城追赶。

    尽管快马加鞭,但当天是赶不上了,等到入夜,罗洗砚和薛稼依决定在一条大江边的树林里歇息半个时辰,然后再连夜赶路。

    当晚,月色明亮,夜凉如水,众人简单用了些吃食后,罗薛两人移步到靠江的空地,生起了篝火围坐。

    罗洗砚见薛稼依有些神不守舍,不时看向还处在昏迷之中的华澜庭,忍不住出言宽慰道:

    “妹妹不必担心,听说华老弟和商家交情匪浅,虽然在梧州城里才知道商家带队的不是外界以为的商晨曦商二爷和锦书大公子,但这次负责的二当家商驷爷和他的儿子商晨阳和我极为熟稔,他们主要负责商家在西北的生意,我请他们全力救治,必无问题。”

    薛稼依收回目光:“那感情好,怕就怕你那个酒肉朋友商晨阳和你一样沉迷酒色,没什么本事。”

    罗洗砚讪讪:“也不能这么说吧。阳少或许在势力上不如商老爷子一脉的商晨照和商晨曦两兄弟,但也因为不太得志,所以还是很奋发要强的,身边的能人不少,非一般世家纨绔可比。”

    薛稼依哼了一声:“狐朋狗友,一丘之貉,但愿如此。要是不行的话,本姑娘就另做打算。”

    罗洗砚被她奚落,心有不甘:“都说过了,他是他,我是我,哥哥可是出淤泥而不染,一心想要找一个灵魂伴侣的。”

    “是吗?你一个自己都没有灵魂的人,还奢望能有灵魂伴侣?”

    罗洗砚一怔,出奇地没有反驳,他当然知道薛稼依不是说他没有魂魄,所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他是被薛稼依的这句话震到了。

    又想了想,终是不服气:“妹妹随口的一句话都好有哲理,哥哥佩服。确实,只有自己内在先拥有某种情趣,精神上有所归依,然后有共同志趣的人才会出现。”

    “不过,罗某也没那么差吧?琴棋书画、渔樵耕读,多少还是解得个中趣味的。”

    “好啊,那我亲自考较一下你,咱俩各以眼前景物吟咏几句。我先来。”

    薛稼依抬头望去,静夜水边,柳枝轻摇,月下江心,远远有一舟浮荡,一渔翁披蓑带笠,正闲坐垂钓独饮,似有歌声隐约传过来,于是吟道:

    “柳摇风静人钓月,月钓人静风摇柳。”

    良辰美景里,罗洗砚眼里并无美景,只有良辰,只有薛稼依,他见她正手捧一碗莲藕在吃,想起一诗,同样也是正反回文句:

    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

    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藕丝长象征着恋人之间的情意绵绵,古乐府中常以藕谐音偶,以丝谐音思,藕节同心,象征情人的永好。

    “轻浮。轻薄。”薛稼依嘟嘴道,“要是澜庭醒着,就不会如此。”

    “他会怎样?”罗洗砚虽觉良辰瞬间变凉辰,仍痴迷地看着小嘴嘟起的薛稼依问道。

    “我猜,他会说那首应景的诗,意境绝美,豪迈中难掩孤寂——

    一蓑一笠一扁舟,

    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

    一人独钓一江秋。”

    罗洗砚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江面上,恰逢一片乌云漂移遮住了明月,点头吟道:

    月黑见渔灯,

    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

    散作满河星。

    薛稼依轻叹一声:“聚是一轮月,散是满天星。人生,聚散无常啊。”

    罗洗砚知她担心华澜庭,继续安慰道:“别太担心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薛稼依抢白道:“嗯嗯,比如你从讨厌变成了好讨厌。”

    言罢,她感到有些歉然:“罗兄,不好意思,心情不好,今晚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罗洗砚受宠若惊:“没事没事,朋友嘛,相互之间就应该分享与分担,让我们都达观些吧。”

    “你说,什么是真正的达观?”

    问出来后,薛稼依没等罗洗砚回答,接着道:“我师父说过,一件事情的正面和反面加在一起才是全面,所以达观就是悲观和乐观加在一起。人在悲观痛苦的现实面前应该乐观自强,在乐观顺遂的时候应该悲观思危。”

    罗洗砚:“令师必是一位智者。我一直没敢问,以妹妹你的年龄和修为,当出身名门或隐修宗门,不知是哪一家?”

    薛稼依摇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一是师父不许我泄露有关宗门的事情,二是我……其实也不知道。”

    “要说是宗门,只有我和师父两人相依为命,师父从来也不提门派的名字和她的名讳。”

    “我们平时就住在一个小村子里,和普通村民比邻而居,偶尔会去到一个恍若与世隔绝的地宫,而且只要师父施法,环境转瞬即变。”

    “令师真乃神人也,叫人好生向往。问一下,你觉得你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她嘛,是个很奇怪的人,话不多,有时候说出的话极富智慧和道理,有时候又前后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经常有种幻觉,师父她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她老人家有时候冷酷残忍,动辄灭门的事我都见过好几回,完全是视人命如草芥,恶魔一般;有时候又宅心仁厚,简直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施粥舍饭,活菩萨一样。”

    “再比如说,我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好人坏人、好事坏事的观念,师父就会对我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好和坏之间是一个转换,换个时间和角度,同样一件事情,或者说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在价值判断上呈现出另一面的可能性。”

    “我似乎明白的时候,她又说这还是片面,所谓好的和坏的,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简单的区分好坏,也许是人们懒惰的自我保护行为,为了趋利避害而做出的粗暴判断。”

    “实际上,你心目中的坏人也会有很多好朋友,他也会真心帮助过别人,你认为的好人可能暗地里干了不少坏事,或者起码是想过很多龌龊事,只是没有胆量、机会和因缘做坏事而已。”

    “只以好坏来判断,会有很大的偶然性和片面性。”

    罗洗砚笑道:“这也好理解。我父亲说过看人看事要有全面的视角。人的眼睛长在鼻子上,只能看到眼前和余光扫到的的范围,马的眼睛长在两侧,就有更宽广的视野,什么蜻蜓和苍蝇的就更强了,它们的复眼几乎四面八方无死角。”

    “我们修道之士,就是要争取做到感知无所不在、无所不及。”

    薛稼依:“你那还是针对的现实世界,师父说全息是十方维度的——上下、前后、左右,还有过去与未来、生与死或者阴与阳。”

    “令师尊真是得道高人。”

    “我也这么认为,曾问她何为道,师父欲言又止后,告诉我她并没有得道,否则就不在这方世界里了。她说,道,是言语说不出来的。”

    “道是没有边界的。我们的世界如果是个大圈,语言就是里面的一个小圈。我们认知的边界几乎就是语言的边界,人想用小圈去丈量大圈,那是徒劳无功的,小圈以外的部分,在语言描述之外。”

    “但凡能说出来写下来的,就难免丢失和损耗信息,不是不想说,是根本说不出来。语言是单向性的,大部分人的头脑运转只接受单向运转,于是乎我们的世界观受制于我们语言表述的局限。然而很不巧,这种模式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

    “师父就是这样的矛盾。她今天说:你问道于我,我只能不可言说地保持沉默,但第二天她又会说,道,虽不可言,但却是可以被感知到,并是可以检验的。”

    “道,可以心传,不能口授,可以有心得,而不可以目见。办法就是不断地经历和体验。”

    罗洗砚失笑:“这倒是应了佛家的学说,不断地在六道里转世轮回历劫,数不清的经历体验过后,建立起十方维度的全然的视角,然后就可以成佛或得道了,因为有了对一切都有了不好不坏的同情——基于同等情境的理解和悲悯。当然,我想也会有无奈吧。”

    “不过,我现在倒是对这种可以心传而不能口授的意境有所体悟。”

    “当你爱上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同时喜欢上对方的时候,语言上的我爱你,那只是最终的一种确认形式而已。”

    “在这之前,在没有说出这三个字之前,那种心心念念,那种心有灵犀,那种心心相印,那种心照不宣的状态,就叫做心传,我爱你就是口授。”

    “心传意会的状态,才是爱情最为美好最为美妙的时候……”

    薛稼依眨眨眼,正不知如何回答,两人忽然同时感觉到,身边躺着的华澜庭好像,动了,一动。

第419章 观电影法

    逗你玩儿。

    华澜庭就是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句什么,然后任两人如何折腾他,仍旧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薛稼依大失所望,复又忧心忡忡地坐下。

    罗洗砚这次没有温言安慰,而是以探究的口气说道:“华老弟是元神受伤,魂魄有损,这个问题很麻烦。因为意识灵魂这块儿,历来是最为神秘未知的。”

    “他的元神要只是超负荷运转过度疲劳的话还好说,将养休息些时日就能自行恢复,如果是三魂七魄破损就比较棘手了,重则长期昏迷不醒,轻则醒来也是精神错乱或者失忆,具体要看损伤的部位和受创的程度了。”

    “我听说,元神出窍分为阳神出窍和阴神出窍。”

    “阳神是精气神的混合体,散则成气,聚则成形。”

    “高阶大能们的元神凝练,已修成元婴,可分为三等:次等的隐显如意、出入随心;中等的能离体遨游、纵横自在;上等的可凝空摄物、身外化身、任意变幻;等成仙后,则灵肉合一、历劫不坏。”

    “像我们现在,精气神不够凝练,阳施阴化不够彻底,元婴显像模糊,为阴神出窍。”

    “又有说法:元神为魂,识神为魄;元神在脑,识神在心;魂为先天,魄为后天;魂为阴神,魄为阳神;元神为天命之性,不神之神,不生不灭;识神为气质之性,为神而神,有生有灭。”

    “实际如何,非你我现在所能窥伺。”

    薛稼依懊恼地说:“是啊,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我师父在这方面颇有心得,只恨自己平时没有多向她请教,不然也不会此时一筹莫展。”

    罗洗砚有心岔开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追问道:“尊师有过什么高论?”

    “嗯,师父曾说过,物质是由意识所决定而生成的,意识决定物质,我们的身体只是精神意识的物质外化,外化物质的消失,并不代表精神意识的消失。”

    “人的神魂意识,从本质上讲也是一种能量和信息,而宇宙中的任何能量信息都是不会消失的,所谓的消失,不过是转换为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

    “从这个角度上看,生命从来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结,每次的终结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师父揣测,意识的源头是某种未知的神秘存在,对此人们的叫法不同,在道家就称作道。“

    罗洗砚插道:“我们所在的空间是三维的,据说天地宇宙可以达到无法想象的十一维,可能那就是天道吧。”

    薛稼依说:“谁知道呢,师父猜测灵魂意识还要高于十一维,而且还是一个整体。”

    “千千万万的人与动物,看似拥有千千万万个独立的意识,实际上,兴许根本就是一个主意识上分化出万千个体。”

    “好吓人”,罗洗砚缩了缩脖子,“那会是种什么生物……蚁后蜂王么?”

    随后,他又以低不可闻,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哔哔:“那岂不是说我们俩是一个妈生的兄妹,这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了呢?不过按说应该在三代之外、出了五服,不算近亲结合……”

    薛稼依没听到他胡思乱想的胡言乱语,不然估计得气个半死,言道:“乱讲!大不敬!”

    “我想,这个主意识,应该并非某种生物吧,或者是超出了我们认知的某种生命体。”

    “最大的可能,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规则,所有的天地基础法则都是由其衍生出来的,用以维持宇宙的运行。”

    罗洗砚想了想:“照你,不,照你师尊这么说,我觉得死亡在某种意义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反正结束就是新生,不是在佛家的六道里不断轮回,就是在极乐世界或者神界仙山里逍遥。”

    薛稼依慭慭然:“我不舍得,我还是对死亡感到极大的恐惧。”

    “你想啊,人一旦走到生命的尽头,那些曾经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美好的、哪怕是不好的记忆、经历、情感,所有的牵挂、惦念、甜与苦,统统将会消逝不见。”

    “人之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能思考,有着丰富的情感,烟消云散,该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因为有这些,人间,才值得。”

    “再者说了,对我们个体而言,结束就是结束,即便真的能够以另一种形式新生,那和现在的你也没半根毛线的关系了,这不能成为我们不珍稀生命的理由和借口。”

    罗洗砚以无厘头的方式继续引开话题:“天道他老人家既然这么高妙超然,自己神游太虚就得了,逍遥自在也好,无情无义也行,自得其乐呗,干嘛非要生出我等低维世界和‘低等生物’,还要以各种法则束缚我们?”

    薛稼依给了他一个白眼球:“你问我,我问谁?”

    “或许,像师父某一天午睡醒后所讲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我即世界,世界即我。我们是世界的投影,世界也是我们的投影。这是个相互投影的世界,世界是所有人投影的集合。”

    “用道家的话讲——物无非彼,物无非是。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用佛家的话讲——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可能,人们内在的精神意识并不真正存在于当前的物质宇宙,它纵横跨越在高维空间和当前空间等所有空间之中,或者就是高维世界在当前世界中的投影。”

    “限于规则,不同维度之间的物质是不能相互兼容的,高维空间中的东西进入低维空间,必须在低维空间找到某个东西投射,借由载体才能实现维度的转化。”

    “至于为什么要降维进入,也许因为这是身为宇宙最高规则的本能,亦或是它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

    罗洗砚挠挠头:“好费解。“

    “好像道家有个典故,说的是人面对很多面镜子,镜子里有影子,镜子里的影子也有影子,于是影子的影子问影子,老兄你怎么动来动去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呢?影子对影子的影子说,你这熊孩子,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跟着动的影子之一呢?”

    “是啊”,薛稼依感慨,“我们怎么知道镜子里面的自己,不是一个影子的影子呢?”

    “我们每天晚上睡得昏天黑地,像睡死过去一样,为什么不会害怕呢,因为我们知道天亮了会醒来,所以没有担忧。”

    “同理,人生这一场大梦之中,焉何不知死亡就不是一场梦境呢?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活着的世间,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里某个人的一场大梦,甚至只是其中的一个片段呢?”

    罗洗砚愣怔了一会儿:“这还真是个问题。吾尝闻,太初有道。”

    “我修炼之初的师父也说:大道本源超越了世间万物,别说有天地之前,没有天地之前,道就已经存在。道,幻化一切,所谓‘神鬼神地,生天生地。”

    “大道永不枯竭、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连时间和空间都是其产物。”

    “我当时问他,凡事总有个开始吧,总有个想当初吧,总有个边界吧,不然边界之外又是什么呢?”

    “师父笑道:这是因为你先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要知道时间和空间也不过是概念的假象,比如时间,那只是大脑关于光阴的主观刻度体验而已。”

    “我那时虽然不敢反驳,但心里是不服气的。就算时间和空间是不真实存在的幻象,还不是需要人的主观体验去感知和验证吗?”

    薛稼依点点头:“我到现在都有这样的困惑。我问过师父,师父有时候不理我,有时候每次给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要不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人格分裂为好几个人呢。”

    “有一次被我问急了,师父说这是她修炼的道法——在现实与梦境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不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要是有一天她做出了什么令我难过的事,让我不要恨她。”

    “好有趣,好神奇。”罗洗砚赞道。

    “才不是,师父说修炼的过程是很痛苦很分裂的。你想啊,如果她在一个所谓的虚拟的世界里待的时间长了,长过了在我们这个真实的世界的时间,那么对她而言,虚拟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这里反而是梦境一般的不真实,孰真孰假啊?”

    “而且,她的很多话我听不懂啊。”

    “例如,我问她修的是什么秘法,师父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若是把这四句话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从后向前反着读出来,她修的秘法就是——观电影法。”

    “我问她什么是电影,师父笑而不语,后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把自己活成一场大戏吧,一幕幕、一帧帧……”

    “人间,即戏台。”

    “很多人的人生,比戏还要精彩。“

    罗洗砚还想再聊下去,薛稼依却不肯了,催着他起身,大家接着漏夜上路,追赶商家车队。

第420章 殊玄七劫

    一路不停,至中午时分,众人追上了在路边歇息吃饭的商家车队。

    有人通禀后,商晨阳闻讯迎了出来。

    商晨阳浓眉大眼,长得其实还算英武,只脸上的酒糟鼻子有点儿破相。

    他从车仗里走出后快步过来,哈哈笑道:“罗大少向来守时,我就知道你定能赶上来。”

    商晨阳和商晨曦同辈,但因商驷得子甚晚,所以比罗洗砚年长不太多,两人一直平辈论交。

    商晨阳嘴里说着话,眼光却火热地瞟向了罗洗砚身边的薛稼依,问道:“这位姑娘面生,请问是哪一位啊?”

    罗洗砚知道他的尿性,笑着说:“薛稼依薛姑娘,兄弟我在路上结识的好朋友,颇为投缘,阳哥以后要多多照拂啊。”

    商晨阳眼神一滞:“啊,明白明白,不就是弟妹么,好说好说。”

    薛稼依心忧华澜庭,没理会两人的调侃,暗中在后面伸手抻了抻罗洗砚的衣襟。

    罗洗砚会意,忙道:“阳哥,闲话后叙,我们在路上遇袭,有位兄弟受了重伤,还要麻烦你找人给看看。”

    商晨阳吃了一惊:“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招惹你拂晨堡。是谁受伤了?”

    “这人你应该知道,自在万象门的华澜庭华老弟,听他说也是来和商家会合的。要不是他,估计我和薛姑娘还不好脱身。”

    “是他?我知道,不是外人,说起来也是商家的外姓子弟,我马上着人诊治,这趟出来随行的高手不少,你们尽管放心。”

    商晨阳先安排人把华澜庭抬进一辆马车,自己带着罗洗砚和薛稼依去见了他父亲商驷,商驷立即请座下几位大能前去察看,商晨阳则拉着罗薛两人和商驷叙话。

    商驷询问了他们遇袭的经过,随即传令下去,让商家在梧州的商号即刻展开调查。

    罗洗砚问商晨阳:“你们怎么提早了半日出发?”

    商晨阳答道:“你没听说吗?日前从前方传来消息,交易大会所在地附近的鸡鸣山里有宝光多次出现,有人探察后认定那里将有异宝现世,惹得众多修士纷纷前往寻宝。”

    罗洗砚道:“你们商家豪富,什么宝贝没有。再说这种情况在仙洲里也常有发生,这就能惊动商驷爷和你亲自出马?”

    “兄弟唉,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次可非比寻常。殊玄仙洲,要大变天了!你总知道殊玄六劫吧?”

    罗洗砚和薛稼依闻听都是勃然色变。

    殊玄六劫,说的是殊玄仙洲最近万年历史上的六次内部劫难,每一次都是始自异宝出世。

    这些异宝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座宝库,往往涉及了多种法宝法器和各种各样的功法秘籍与装备材料。

    这些宝物有的见诸于典籍和传说中,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远古、上古和中古时期的遗存。

    虽说近古时期的修真水平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整体上未必输于前人,甚至在有些方面已经开始超越,但这些遗存中每次都会出现几件神器和准神器,功法和材料也多是失传已久或者在仙洲里早已绝迹的,因此都会在仙洲内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大战。

    历次大战都会卷入仙洲里几乎所有的门派,这还不算闻风而来的其他大陆上的修真者。

    历次大战的规模层次、惨烈程度和波及范围都要超过不久之前中央厚土大陆入侵的那次,由于宝物经常会被反复争夺、数度易手,并由此激起各种新仇旧怨,故而会持续不短的时间,就算想置身事外的宗门也往往难以独善其身。

    每次大战的结果必定会导致一次修真界里的大洗牌,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改变殊玄仙洲的既有格局,形成深远的影响。

    一方面,大战导致不少门派就此消亡或衰落,以及大量修士的陨落,过程称得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是以被冠以仙洲劫难之名。

    但在另一方面,战事沉寂之后,又会促使一些新门派的诞生和现有宗门的快速崛起,并且在风起云涌中会催生出一批新生代的领军人物,而际遇好的老牌强者也不乏由此得以飞升的先例。

    再有,每次历劫的若干年后,殊玄仙洲的修真水平都能被带动再上一个台阶,从而在和其他大陆的竞争中一直不落人后。

    有了这样的刺激和好处,尽管每次事后反思,各方都觉得应该保持克制,建立起一个更为温和的资源争抢模式,避免短时间内伤筋动骨的严重损失,却是始终无法达成共识,一次次都是猫闻到了腥一样为此杀红了眼。

    前六次大劫的间隔时间有长有短,也有人找寻异宝现世的原因和规律,可总是没有定论,大家只能把之归结为天道自然在冥冥之中安排的世道演进。

    如今距离第六次大劫已经过去将近两千年了,以致很多人都淡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不想第七次大劫的序幕,在此时开启。

    罗洗砚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没说话,缓了缓才道:“阳哥,仙洲将乱啊。”

    “可不是吗。”商晨阳舔了舔嘴唇,“不过也是机会啊,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雄,你我兄弟可要把握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拂晨堡长期偏安西北一隅,你就不想一振家声?”

    罗洗砚缩头道:“如此乱象,全身保命最要紧。”

    “切,你不想,令尊未必不想。再说了,躬逢此事,想躲都躲不开吧。消息一出,无数人正拼了命赶来。我们正好离得近,怎么都要过去看看。”

    “每次取宝的规则都不太相同,这次不知是什么样。咱们到了可以选择先观望不动手,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掌握第一手情况和先机没有错。”

    薛稼依也是吃惊,但她这时更关心华澜庭的安危,催问道:“不知商家高手检查的情况如何了?”

    商晨阳让罗洗砚和薛稼依先去休息,他们很快会再次启程赶路,说等有了确切的消息会通知两人的。

    不一会儿,商晨阳被商驷叫了来,父子二人低声商议。

    商驷年纪老迈,但眼神犀利,商晨阳没遗传到的鹰钩鼻子让他更显桀骜,他问道:“晨阳,华澜庭这事儿你怎么看?”

    商晨阳没反应过来:“华澜庭?随便吧,这不算事儿吧?当务之急不是说好了吗,争取在异宝现世这件事上从中渔利,以期获得更多的争位筹码。”

    “糊涂!你笨啊?爹平时怎么教你的?成大事者,胸中要有沟壑,有大局观,同时事无巨细,在小事和细节上也要面面俱到!你这个样子,将来为父怎么放心把诺大的家业交给你?”

    “事有凑巧,此次本来该是商晨照或商晨曦带着商锦书来的,临时换成咱爷俩儿,又刚好碰上千年不遇的大劫之事,此乃天赐良机,天助我也!”

    “你大伯把持商家,他那一脉的子孙也争气,你我父子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机会翻盘。这些年来我在西北隐忍经营、暗中布局,不敢稍有放松懈怠,面上谨小慎微、踏踏实实,一切唯大哥之命是从,让他不起疑心,图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变局。”

    “今时事情突发,仙洲很快就会乱起来。”

    “以大哥老谋沉稳的性子,肯定是谋定后动,目前不会贸然临阵换将派人来替换我们。”

    “所以这里你我父子说了算,正好可以动用商家在东南地区的力量浑水摸鱼,壮大自身实力。同时,当仙洲陷入动荡,大哥一脉的人必然不得不四处出动救急扑火,他的嫡系力量分散了,我就可以布置笼络的人手在各地下黑手。”

    “此消彼长。等局面混乱到一定程度,等长房一系的重要人物减损,等里面效忠和外面支持你大伯的势力变得薄弱了,我们就能联络各个旁支,在为父控制的隐藏力量以及外部合作者的帮助下逼宫,让你逆袭成为商家之主!”

    商晨阳还是不解:“这些孩儿都知道啊,这和华澜庭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商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是大策大局,但小节亦不能忽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蚁穴溃坝非一日之功。任何能削弱大哥实力的事情,我们都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去做。”

    “华澜庭,给你的情报上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说他本身就是个天才,未来成就可期,他更是自在万象门的宝贝,是商晨曦和万象门联络的纽带。”

    “万象门,也不止表面上显露的那些实力,加上两边经由铼矿合作形成了越来越紧密的关联,实是晨曦兄弟俩很大的助力。”

    “所以,我们要斩断这层联系,轻者给万象门造成损失,最好能够破坏双方的关系,促成两下里的反目。”

    “就算对我们的大计不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但这样的事做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让力量对比的天平向我们这头倾斜的。而且,很多事情会是连带的,效果未必当时就显现出来,焉知这不是一步妙棋。”

    “孩儿懂了。那……趁此机会直接除去他,还不是上策。”

    “废话!华澜庭是我们商家的白金子弟,尽管有伤,眼睁睁在你我手里折了,总是不够妥当,留人口实。”

    “那要怎么办?”

    “啪!”商驷一巴掌呼在商晨阳脑瓜顶上,低哮起来:“都要你老子想办法,我生你何用!另外,这里有份最新收到的消息,你看看。我的小祖宗,你多动动脑子好不好?”

    “还有,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全都还给我了吗!”

    “凡事要懂得利益最大化。商家首先是商人,人脉资源和渠道网络最重要,有了这些,宝物应有尽有,打打杀杀夺宝的事,让其他人去干。”

    “此外,你还要晓得隔岸观火,尽量把自己摘干净,要会笑里藏刀、无中生有、借刀杀人……”

    商晨阳看了情报后,左思右想发呆了一会儿,喜道:“有了!孩儿腹生一计,不过要用到您老秘藏的那枚丹药。”

    “嗯,狗咬狗,一嘴毛,虽有缺憾,不能完全满足您挑拨离间的要求,也够了。我在您的教诲上还加上了一条——一石二鸟。不,简直是一石三、四鸟!”

第420章 吉星天池

    不久后,商家车队启程上路,向着鸡鸣山方向疾驰。

    薛稼依在马上心神不定等的心焦的时候,商晨阳从后面赶上来和两人并辔而行,看他脸色显得很沉重。

    罗洗砚忙问:“怎么?华老弟的情况不好?”

    商晨阳盯着薛稼依,没绷住笑了:“吓你们的,都说过包在我身上了。”随后又面色一肃:“不过,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罗洗砚道。

    “先讲坏的吧。”薛稼依说。

    “我还是先说好的安你们的心吧。”

    “好消息是,华澜庭的伤没想象中的严重,他的元神破损轻微,主要是因为疲劳过度,所以进入了自我保护的休眠状态,不用外力干预的话,需要相当长时间的沉睡静养。”

    “既然是我商家的白金外姓子弟,父亲特意准许用了他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一枚珍稀丹药,相信华兄弟很快就能苏醒的。”

    “坏消息也不是太坏。据我家精于医道的大能说,华兄弟的神魂如同拉伸过狠的皮筋一样,丹药虽能让皮筋迅速恢复原状,但是这皮筋内部的弹力在短期内是无法修复如常的。”

    “我的意思是,等醒过来以后,华兄弟的战力基本无损,就是可能有一段时间会浑浑噩噩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问东答西,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失常,时而清醒时而迷瞪,需要我们有心理准备,多加照应,假以时日就会完全康复。”

    罗洗砚松了口气:“能醒过来就好。咱们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薛稼依道:“多谢了。这样的话,我们得陪在他身边,不能让他单独行事,直到他完全好了,或者交到自在万象门手里才能放心。”

    商晨阳说道:“这样啊。那我正好有一事要和两位相商。”

    “阳哥请讲。”

    “你们对异宝出世的事情怎么看?”商晨阳问。

    罗洗砚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商驷爷和你想怎么办?”

    商晨阳故作愁容:“唉,我父亲执意要我亲自带人进去寻宝。你知道我一向逍遥惯了,真不想冒这个风险,夺宝的过程肯定激烈之极,凶险无比。”

    罗洗砚道:“驷爷就你一个儿子,他真舍得你犯险进去?”

    “父亲他也是没办法,交易大会这趟差事正好落到我们头上,谁让我们赶上了呢,职责所在,这是其一。”

    “其二,哥哥也不瞒你。父亲他为人好强,我虽然比不了晨照、晨曦哥俩儿,但作为商家嫡系子弟,也不能没有担当和表现。为了让大伯更加看重,将来在商家能有更多的话语权,说白了,能获得更多的权柄和利益,我不能缩在后面,只能顶上去啊。”

    商晨阳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在情在理,罗洗砚自然知道世家大族子弟看似风光,其实内里的竞争压力是很大的。

    商晨阳继续道:“好在父亲也交待了,一切看具体情况,能有收获当然是好,如果局面实在凶危,大可不必拼上性命去争,但走上一趟,做足表面样子是不可推脱的了。”

    “那还好”,罗洗砚问,“需要和我们商量什么事?”

    “前方发回消息,已经有人试探过了,这次藏宝之地的规矩和以往有所不同,玄珠及以上境界的大能一概进不去,都被威压逼了回来,只有脱胎境和以下修士可以踏入。”

    “而且你也知道,根据之前几次劫难的经验,真正的顶尖大能也不是都愿意打头阵,他们更想在宝库开启后的二次和后续争夺中出手参与,做那渔翁得利笑到最后的人,后面的你争我夺往往比头一阵更为惨烈。”

    罗洗砚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来,脱胎境就是能进去的最强力量了,其他的人,多了也用处不大。”

    “不错。这回带来为商家参加交易大会压阵的大能不少,但是脱胎境高手就有些不足了,满打满算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位……‘’

    “你是想让我和薛姑娘也陪同你进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你注定是跑不掉的,薛姑娘乃初次见面,我可不敢强求。”商晨阳这是在欲擒故纵。

    薛稼依没有立即答复,考虑后说道:“对宝物我真没多大兴趣,不过依我的性子,这种千年一遇的热闹倒是想掺和掺和的。于理我可以不去,于情,商家救了我朋友,而且罗兄也去,那我置身事外不太合适。”

    商晨阳喜道:“这么说,薛姑娘是答应了?”

    “那华澜庭怎么办?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再者你刚说不能抛下华老弟不管的。”罗洗砚不同意。

    “我没说一定去啊,等澜庭醒了,问问他的想法再决定吧。确实,把他一人放在外面不好,但带着他去同样不妥当。”

    商晨阳不置可否地笑笑,偷偷朝罗洗砚挤挤眼睛,意思是老弟你不行啊,中意的女人似乎总是心系别的男人……

    罗洗砚撇撇嘴,给他比了个中指,无声地回了句:你,不懂。

    商晨阳没再说什么。

    他是可以不置可否,他是可以嘲笑罗洗砚。

    因为在他心里,貌美如花的薛稼依早晚是他的玩物,而罗洗砚和华澜庭则是他计划中的牺牲品。他会是商家未来在仙洲里叱咤风云的新一任的家主,这一出不过是他前进路上的牛刀小试而已。

    商晨阳的话里有真有假。

    真的部分是他不得不去藏宝之地走上一遭装装样子,做给商家和外人看,捞取一个为家族不畏生死、冲锋在前的印象加分,尽管不用真个搏命,但里面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利用罗洗砚和薛稼依、华澜庭的感恩心理拉上三个保镖多些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他给华澜庭用的那枚丹药能够医治元神受损不假,的确是难得的滋养魂魄的大补之物,然而更是虎狼之药,非但性烈且副作用大。

    这便罢了,问题是安魂养魄只是附带作用,此丹根本上是一种毒药迷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对人的意识进行操控,使华澜庭对吃过药引子的商晨阳的命令生不起反抗之心,从而成为受他驱使的傀儡。

    在他的计划里,等他们保护他全身而退后,他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命令华澜庭对薛稼依图谋不轨,再安排罗洗砚碰巧发觉,让两人为此大打出手,等两人两败俱伤或者一死一伤的时候,他再扮好人出现救场。

    薛稼依必然对他感激涕零,他自可抱得美人归,此其一也。

    而这样一来,自在万象门和拂晨堡两家结下仇怨,将成水火之势,为双方树立新敌,此其二也。

    第三,拂晨堡相对势弱,又痛失继承人罗洗砚,他利用之前建立的良好关系趁虚介入,最好能觅机吞并了拂晨堡,为他父子再添竞争的实力。

    第四,自在万象门因此事会闹得灰头土脸、颜面大失,他不管是为之遮掩示好拉拢,亦或是大肆宣扬打压,一方面可赚取名声,另一方面也可借势疏离商晨曦和万象门的关系。

    这就是商晨阳的一箭数雕之计。

    不提商晨阳这里打着如意算盘,且说华澜庭在不久以后苏醒了过来。

    早已等待在外的薛稼依和罗洗砚围了上来,两人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找话说,旁敲侧击观察华澜庭的反应。

    片刻后,两人放下了一多半的心。

    好像夏日午后小憩醒来的人有起床气似的,华澜庭的眼神略带空洞呆滞,回答什么都要先想上一想,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改观了不少,而且并没有很明显的答非所问,不说对答如流吧,但也没有前言不搭后语的现象。

    “没变成傻子就成。”罗洗砚捅了捅薛稼依。

    “呸!我看他比你正常。”薛稼依抢白了一句。

    “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殊玄第七劫?”华澜庭忽然问道。

    “对对,薛姑娘想征求你的意见,看要不要陪商晨阳一起进去寻宝。”罗洗砚嘴快回道。

    华澜庭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努力在回想殊玄六劫的事情,末了说道:“去!干嘛不去。”

    “我这趟是要给同门找药的,现在交易大会指定是开不成了,索性去宝库里碰碰运气。”

    “另外,我辈修士,如果说是逆天而行,那就要逆流而上、知难不退、险中求机缘。“

    “要说是应该顺天意而为,那既然老天爷千多年才给了我们这辈儿这个机会,馅饼砸下来还不抢着跳起来接住?难道还指望活到殊玄第八劫?”

    “说得好!”罗洗砚胸中顿生豪气,“干他娘的!”

    薛稼依斜瞥他一眼:“粗鄙。”

    既然说定了就不再废话,三人加上商晨阳四人脱离了商家车队打马如飞,马不停蹄赶往鸡鸣山。

    放出宝光的藏宝地的具体位置,就在鸡鸣山上鸡首岭的鸡冠峰上,更确切的地点,是在鸡冠峰的一个火山湖上,湖名吉星天池。

    听了这一串名字,到了鸡鸣山下,看着山脚下就近赶来的乌央乌央的各路修士,罗洗砚一边分开人群一边嘟囔着:

    “这还真是富贵险中求鸡缘啊,唧唧复唧唧,菩萨保佑,大吉大利,吉星高照,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列位人才济济的朋友来的真积极啊,借个光借个道,籍籍无名的都给罗爷向两边挤挤,不然你们小心寄几的**岌岌可危啊……”

第422章 魔力粉晶

    罗洗砚也是迫不得已,围在山脚下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了,不嚣张点儿都挤不进去。

    好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各家的低阶弟子,见这伙子人全是脱胎境的强者,敢怒不敢言,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七人上得山来,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弟子滞留在下面,原来从山顶弥漫下来一股气息,不是很强大的威压,但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味道,会让功力不足的人感到极不舒服。

    一路上的人流还是不少,多是还丹和温养境及以上的人物了。

    鸡冠峰是鸡鸣山的主峰,海拔极高,攀上鸡首岭后气温迅速下降,山腰之上还开始飘起了雪花,并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四周就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寒气逼人了。

    接近峰顶时,他们来到了吉星天池之畔。

    吉星天池本名鸡心池,因形似鸡心而得名,后有人嫌名字配不上湖水之美,改称吉星天池。

    吉星天池是火山喷发引起山体崩塌后,在低洼处形成的高山堰塞湖,水体不大,一眼望的到边儿,确实秀美之极。

    湖中心是深沉的碧蓝,向外依次呈现出深绿和浅绿的颜色,水面静止不动,近岸处的湖底清晰可见,整个湖面如同一块镶嵌在山巅下的一块润泽宝石,尤其是在雪后,更衬托出富有层次感如星辰般梦幻的艳丽色调。

    快到天池时,温度反而逐渐升高,有淡淡水气飘散,等到了湖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伸手进去,湖水十分温暖。

    这吉星天池还是个温泉湖。

    湖岸周围,三五成群有不少寻宝者聚集。

    罗洗砚在这里没有造次了,打出拂晨堡少主的名号溜达了一圈扫听消息。

    反正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很快回来告知大家,这些天里先来的探险者已经搞清楚了状况。

    刚发现这里时,各阶修士都尝试过潜入湖里寻找入口,但均无功而返,水面下几十丈是火山熔岩流形成的熔岩石林,而湖底极其坚硬,任众人如何找寻和开掘都无入口出现。

    修士能够下潜的深度和屏息的时限比常人强的多得多,即便如此,也无法长时间在水下坚持。

    探索数日后,大家探明了进入的机会只在每日正午的短短时间发生。

    每天午时一到,吉星天池底部会发生开裂,导致湖水水位大幅降低,同时有宝光异色自湖底冲天而起,并在底下形成一层红色光幕,那时就是进入的唯一时机,玄珠以上会被光幕阻挡,而玄珠以下的修士皆可从裂口深入内部。

    由于之前进入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所以进去以后如何无从得知。

    知道了这些,七人就在岸边耐心等待。

    他们能感受到不少股玄珠乃至瑶池境的气息在环湖周边各处若隐若现,这些是先期赶到但不得进入,只得在这里观望等待后续机会的大能,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资格下去寻宝的脱胎境和温养境强者,修为再低的,只有零星的胆大之人有勇气上来。

    令人不安的殊玄七劫不过初初伊始,敢于抢先前来碰运气的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大家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也知道现在没必要在岸上做无谓的争斗,全部席地打坐静候午时的到来,一切机缘要等到进入以后再行拼争。

    在难熬压抑的气氛中,日头终于将将移到了头顶上方。

    从地底深处传来微微的轰鸣之音,脚下有了隐隐的震动,随着声音愈发明显,湖面翻动起来,原本蓝绿和深浅分明的色彩混合在一起,湖水开始浑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众人都站起身来,聚精会神地盯视着吉星天池的变化。

    湖水落下的同时,不断有红色光芒从湖底透出,向上升起,直冲霄汉,在上方天际缓缓消散,估计方圆百里之内都清晰可见此异象。

    红色光芒的强弱不均,升腾的高度不同,在白雪、蓝天、青山、绿树的衬托下,尽管总体上只有红光一种颜色,却显现出殷红、紫红、赤红、猩红、绛红、朱红、嫣红、橘红、杏红、玫红、枣红等多彩多姿的颜色,笼罩在湖面上空,熠熠生辉,蔚为壮观,引人入胜。

    大家只是看了几眼就没有心思对此异景多加欣赏了,全都把目光聚焦在湖底。

    光芒渐弱时,湖面停止了下沉,湖水又再变得清澈,有忍耐不住的人喊了一声后就率先跃入湖中,引得众人纷纷接连跳下,华澜庭七人也跟随而下。

    落入水中,大部人释放出真气,在周身形成一层隔绝湖水的护罩,迫开湖水向下潜去,另外有人则是利用不同的装备和法宝保护自身,更方便在水下行动。

    湖水温热,能见度颇高,等下饺子般入水的修士们潜入十几丈之后,有一层整片发出涟漪状波动的桃红色光幕横亘湖底。

    虽有桃红光幕阻挡,光幕下方的景象仍清晰可见,是大片大片火山熔岩凝固后堆积而成的石林。

    熔岩石林有高有低,堆堆丛丛,形状各异,放眼望去犹如迷宫,更神奇的是色彩不一,有的洁白赛雪,有的殷红如血,有的漆黑似墨,还有的五彩斑斓,瑰丽奇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妙不可言,令人叹为观止。

    大家无暇品味,从各处对光幕展开冲击。

    没有想象中的艰难险阻,除了个别心存侥幸的玄珠境之上大能被弹开以外,下来的修士一个个笔直落入光幕之内。

    光幕内的感觉水滑柔腻、温暖湿润,还有些腥腥的味道,光幕被触动后,桃红的色彩闪烁转动,让人为之目眩神迷,恍惚中似被拉扯拽动,片刻过后,等神清目明,所处已经不在湖底,四周景象好像是在地下溶洞之中。

    溶洞空旷,然而不是向前后延伸,而是向下方深深扎下,从众人落脚之地起始,一条蜿蜒而下的石梯沿石壁螺旋盘下,石梯有台阶但没有护栏,一侧是岩壁,另一侧就是视之不可见底的暗黑深渊。

    溶洞中央,有一根粗大的不规则柱状暗红水晶,晶莹剔透,周边有时浓时淡的光雾缭绕,使人顿生目眩神驰之感。

    已经陆续有人顺着石阶向下走去。

    罗洗砚不欲落在人后,抬腿就要跟上,被华澜庭一把拉住:“罗兄,不急,此地诡谲,先看看再说。”

    华澜庭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他们的视线里,先出发的几十名修士间隔错落着在石阶上盘旋而下,一开始还很正常,等过了一小会儿,很多人莫名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望向中间的水晶柱,随后竟手舞足蹈起来,有几人失去神智一样就迈步走出,却不是沿着石梯的方向,而是,踏出了阶梯。

    没有惨叫,数人就这样坠落深渊,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华澜庭等人忍不住惊呼,身边有人大叫出声。

    但是并没有用,他们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放大,问题是那些人中了邪一样听而不闻,接着不断有人踏上不归之路,最终只有少数人能幸免。

    后来的人眼睁睁看着都吓坏了,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足足乱了好一阵儿,这次能进来的几百人一筹莫展,他们是被传送到此地的,尝试后根本找不到再回去湖底的路径,不想困在这里,就只有向下一条路。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分析出来是那个巨大的水晶体有玄机,看的久了会让人丧失神智,不由自主跌落下去。

    既然别无他法,所谓机缘险中求,有胆色过人的修士又开始动身了。

    他们或者自持定力不凡,决意不看粉水晶;或者自封目力,依靠感知下行;或者以携带的宝物护身遮挡视线,并想办法将自己与岩壁接连起来行动。

    第二批人的结果好了一些,能继续行走的人多了,但仍有过半修士抵挡不住来自水晶的诱惑,最终做出了飞蛾扑火的蹦极行为,丧命于此。

    这次之后,剩下的人都默不作声,一些人胆怯了,留在原地不敢擅动,一些人无奈之下壮起胆勇,走上生死未知之梯。

    华澜庭七人低声商议。

    既入险境,华澜庭、罗洗砚和薛稼依决定冒险一试,商晨阳心惊胆裂,无论如何不肯以身犯险,宁愿留下再说。

    还没说妥,他们脚下的石台猛然间颤动起来,龟裂的缝隙蛛丝般蔓延开来。

    这是逼迫众人马上离开的节奏啊,不然石台碎裂,立时就是个死。

    商晨阳这样的保身之人没了办法,不得不随众登上石梯。

    商晨阳严令三名手下在前后保护好自己,仓促之中不忘上前拍拍华澜庭的肩膀,郑重言道:“兄弟,一旦有事,千万要先救我啊。”

    华澜庭点头应允。

    拾级而下,华澜庭低头慢行,一边放开元识关注己方七人的动静,一边收摄心神,提醒自己只注目脚下前方三寸之地,绝不抬转脑袋侧看。

    随着位置的下移,前后人等的身影渐次被中间的水晶柱折射,华澜庭目光所视之处光影闪烁,且有水晶体的影像晃动,给人造成一种恰似置身在粉色晶体之内的错觉,华澜庭升起要立即脱身而出的冲动。

    甫一动念,他立时惊觉,生生止住身形,双足落地生根,牢牢抓住地面。

    这粉晶当有种魔力,可以扰乱人的心念!

    在他对抗干扰的当口,其他人也心生绮念,并且人人的所思所想各异,反应亦有差别,但尽数陷入了危机!

第423章 有惊有险

    这里有古怪,适才很多人掉下去的时候,脱胎境的飞行能力丧失,修为并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尽管这样,众人身处其中才感受到艰难。

    大家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像罗洗砚就闭上了双眼,紧贴石壁摸索着向前。

    他时刻提醒自己万不可转头去看粉色水晶,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心痒难搔,就像有一根羽毛在随时撩拨着他的心房,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在召唤着他。

    罗洗砚最终还是没有抵受住吸引,心里念叨着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随后眼睛偷偷打开了一道缝。

    这一看,他发现粉晶发生了变化,颜色转为大红色了。

    一眼之后,他不由又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哪知眼前忽然光怪陆离之象丛生。

    景象由模糊转为清晰后,所处之地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拂晨堡,堡里大排喜宴,他自己身在一个房间之内,雕花的桌椅案几上铺着红布,古色古香的卧榻上是整整齐齐鲜艳的锦缎绸被,墙上贴有大大的双喜字,一个头上披着大红罩头的俏丽身影无声端坐床头。

    罗洗砚不禁狂喜,这不正是他念兹在兹无日或忘的薛稼依吗?

    还是身披霞帔嫁衣的薛稼依。

    想都没想,罗洗砚疾步向前,伸出手去,迫不及待地要去掀那盖头……

    薛稼依此时正手拄八宝驼龙枪,枪尖刺入地面才敢迈步,尽管她也直视脚下,脑海中仍出现了幻象。

    那是一幕幕变换不停的场景,都是一名少女和一个男子遇到后经历的印象深刻的画面,从两人的初次相识到并肩策马再到共同御敌,从街头、屋内再到荒山、地底,最后停留在一片混沌之中。

    那个少女好像是她本人,此时的名字叫作季瑜,而那男子,似乎名为卫展眉。

    天旋地转、光影流逝的混沌中,她和那男子所在的光团分隔得越来越远,心中低吟: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

    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

    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

    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

    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一阙词里有二十六对叠字,却道不尽魂断断魂,见谁谁见的眷恋。

    怅然中,罗洗砚的面庞突地闪现其中,影像交织一起,纷乱不已……

    众人里,修为和定力最弱的当属商晨阳。

    他在前后三名护卫的包夹下,最先看向了左侧中央的粉色水晶体。

    恍惚中,商家老宅,一片人潮拥挤锣鼓喧天,前庭议事大厅内,他一身簇新的宝衣,头戴五路财神冠,高高坐在正中的位置,那可是商家族长在重大仪式上才会特意佩戴的标志。

    这,这是新任家主登位、万人来贺的庆典啊。

    商晨阳强忍内心喜悦带来的面皮的抖动,紧握扶手故作镇定,眼望前方络绎不绝上前恭贺的各方大佬,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客气话,正要起身前往祖屋,拜祭商家历代先祖灵位……

    华澜庭稳住身体,分出心神察看前后。

    前面的罗洗砚神色专注而迷醉,半个脚掌已经踩在了石阶边缘。

    身后薛稼依的表情迷茫痛苦,正紧闭双眼和幻象抗争,一只手已经脱离了深深插入石梯的枪杆……

    再后,商晨阳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可半边身子是悬空着的,他的三名护卫的眼神也不对了,但还凭着本能拉扯住了执意向前的少主,不然商晨阳早已掉下去了。

    情况危急,华澜庭舌绽春雷,暴喝一声:“都醒醒,那是幻象!”

    薛稼依先清醒了过来,情绪一时没有平复,脚下一软,扶着枪身坐倒在地上。

    华澜庭一把把罗洗砚拉了回来,罗洗砚在半梦半醒中冲他一瞪眼:“华澜庭,你这是干嘛?抢婚么?”说完这句话他才回过味儿,赶紧靠向石壁。

    华澜庭这时已冲了出去,晚了那么一息,商晨阳刚一脚把一名护卫踹进了深渊,自己也要迈出时,被华澜庭拽住胳膊扯回,他挣扎大怒:“来人啊,把这个闹事的小子给我拿下,关入地下水牢。”

    华澜庭反手重重抽了他一记耳光,商晨阳醒过神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吓得赶紧退到里侧,抓住两名清醒了的护卫,看着左右方向上不时有人掉落,张了张嘴,说都不会话了。

    喘息一阵儿,众人不敢久留,再次起身,却都是一呆。

    之前的前半段已是凶险,好歹修为还在,那是身为修真之士的依仗,现在丹田之内空空荡荡,提不起真气,与常人无异!

    几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不由得他们迟疑,后面已经有人跟了上来,此时没有修为傍身,任何推撞拥挤都可能造成失足,大家只好战战兢兢继续下行。

    所幸的是修为暂时丧失,粉色水晶的魅惑也减弱了,没再发生有人堕入幻象的事情。

    眼看小心错步快移到了石阶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先期到达的修为既高、意志力又强的修士们都转弯消失在了右侧的通道里。

    胜利在望。

    不料,情况又有变化。

    深渊下方起了响动,粉红色水晶体迅即变得深粉而至通红,石梯上的人们不明所以,慌乱起来,都加快了脚步。

    商晨阳忙中回头,大叫起来。

    华澜庭等人随之回看,立时变色。

    下方涌上来的气息堆积在晶体的最上面,晶体赤红,光芒散出,后面的石阶竟受到影响,开始软化消融,上方的修士俱都跌了下去,引起惊叫一片。

    从上往下,石阶正在迅速融化,直逼他们的立足之地。

    还有命在的寻宝者们本就如惊弓之鸟,变成常人的普通状态后更加信心大失,在生死局面下,都只顾得争先逃命了,不少人在夺路而逃的过程中落入深渊。

    商晨阳的两名护卫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再也顾不得护主了,抢先发力逃命,从后快步向前,推开挡路的人就向终点石台奔去。

    华澜庭轻身功夫出众,本带头走在前面,这时停了下来,先侧身让薛稼依和罗洗砚通过,而落在后面没有人帮衬的软脚虾商晨阳忙中出错,一脚在湿滑的台阶上踩空跌倒。

    他方待爬起来,后面的人嗖嗖地从他旁边掠过,还有人扒拉得他起不了身,急得忙向华澜庭呼救。

    华澜庭无奈,商晨阳怎么说是同伴,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心头牵制,让他有听见商晨阳的话就要唯命是从的感觉。

    没时间琢磨,后面的石阶就快融到商晨阳的位置了,华澜庭踏步振衣,跃起空中,一个前翻,越过中间的几人后,到了商晨阳的近前。

    此刻讲究不得,他俯身捞起商晨阳挟在肋下,返身加速逃离。

    没跑几步,身后又闻求救声。

    华澜庭边跑边回头。

    他的后面只有短短一段石梯了,幸存者也只剩下了一人,是个矮胖的秃头老者,捣着两条小短腿拼命追过来。

    但是看这架势,此人跑不到石台就会从熔断的阶梯上摔下去。

    华澜庭不能停,也不敢停。

    老头的呼叫声更急,见华澜庭毫不理会,随即改为了绝望的咒骂声。

    还有最后十几级台阶,在罗洗砚和薛稼依的注视和不断的催促鼓劲下,华澜庭再度长身而起,向下方飘落。

    他在空中把商晨阳先扔了出去,等快要落到石台上的一刻,从怀中取出了金丝铁线。

    受空间影响,金丝铁线不能自如延长,不过长度还是不短。

    看都没看,反手挥出,金丝铁线准确圈绕住了秃头老者的水桶腰,等华澜庭落地,他发力把身形已然坠落的老头拖曳到了身边。

    老人家惊魂甫定,小圆眼珠转转刚要发声,华澜庭四人已转身奔向岩壁内侧。

    进入通道,红光融化岩壁的势头减缓,逃了一段后,后方破损的岩壁逐渐混合凝固,他们才算躲过了这一劫。

    通道不长,出来后仍旧是岩洞地形,潮湿温热,形状各异的钟乳石内部不知有什么物质,能发出各色微光,众人环顾一圈,这里四通八达,上上下下有很多的洞口通路。

    前面进来的人全都不见踪影,想来是各选出路继续探险了。

    华澜庭说:“没人知道宝库的位置,探宝这事儿靠的是机缘,不必争先急在一时,我们先歇一歇。”

    这一路的路程并不长,但精神上太过紧张刺激,这时放松下来,人人都感到疲惫,于是席地而坐调整。

    半晌,那秃头老者似乎先恢复过来,主动开口道:“诸位怎么称呼?这位小哥救了老朽性命,先行谢过。此行若能生还,必有厚报。”

    睁开眼看了看老者,老者的年纪颇大,一脸的褶子,说是秃顶,其实还有几根毛发傲然头上。

    华澜庭摆摆手:“在下华澜庭。同行之人,力有所及,顺手而为,不用介意。您老贵姓啊?”

    “老朽一介散修,免贵姓鲁,鲁小袂。”

    “要不是殊玄七劫这件大事,本该还在洞府隐居。唉,这人啊,一念之贪,一身苦熬得来的修为,差点儿尽付流水。”

    商晨阳劫后余生,心思又活份起来,故态复萌:“原来是鲁大师,名字起的好啊,这口味也不错,别的不爱,专门撸小妹……”

    鲁小袂可能是经常被人调侃名字,也许是在眼下这种情况收敛了脾气,只笑笑说:“撸你妹啊,小娃儿说话不知轻重,是没大没小的小,联袂而至的袂。”

    罗洗砚道:“小袂大爷,不要沮丧嘛,老话儿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咱们几个在一起有望寻到宝物。”

    薛稼依道:“罗洗砚,别说那些没用的。鲁大叔,你岁数大,活久见,看看我们要选哪个洞口进去?”

第424章 八门金锁

    鲁小袂笑眯眯道:“还是女娃儿有眼力见儿,说话也中听,既知道尊重前辈而且还善于观察。的确,老朽刚才是一直在观察这里,有些心得。也罢,看在华澜庭搭救和你这句大叔的份上,就不藏私了。”

    “你们几个仔细看看,这处所在像什么?”

    华澜庭等人上上下下打量溶洞,溶洞宽大,地形复杂,到处弯曲盘绕,大小粗细不同的钟乳石林立其间,不止一层的通道洞口密布,他们还发现钟乳石和洞口隔不多久就会闪现微光,有强有弱,明明灭灭。

    几人看得眼都要花了,却瞧不出个所以然。

    薛稼依道:“大叔,不是说不藏私了吗?您老就别卖关子了,抓紧时间,别人都进去好久了。”

    “嘿嘿,不知玄机,贸然进去必遇凶险。老朽已过百岁之龄,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论修为,你们年纪轻轻已经直追上来,人比人气死人,老朽徒有艳羡的份儿,但若论见识,娃娃们还嫩。”

    “这里瞧得不明显,咱们去那边一观。”

    进入此地后,众人已经察觉自身的修为在逐渐恢复,此时都差不多七七八八了,他们随鲁小袂沿石径来到了一处地势最高的地方并向下看去。

    不一会儿,细心的华澜庭和薛稼依同时瞧出了端倪,异口同声道:“人体穴窍!”

    “正是。你们看,这高高低低起伏有致的岩洞口,可不就是人体的主要穴窍吗?而蜿蜒曲折的石径,就是盘根错节的人体经络。”

    罗洗砚眯起眼:“还真是啊。这里的空间如同一个仰卧着的人体,我们现在站在顶门处。小袂大爷,真有你的。”

    “那是,甭看你们一个个小小年岁都是脱胎境强者了,从小在各种功法里侵淫,所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不点破的话,在你们眼里这里就是座杂乱无章的迷宫。”

    薛稼依忽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明暗闪烁的微光,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好像是顺经络而行的行功路线一样。”

    罗洗砚观察片刻,不得要领,问向鲁小袂:“这位老大爷,姜是老的辣,您老人家再给掌掌眼,这是何种功法的路线?我觉得应该对我们从哪里进入有帮助。”

    鲁小袂凝神研究,这回却半天没吱声,以他百年所知所闻,居然辨别不出来,只好打个哈哈:“天下功法何止万千,这不强人所难嘛,不知道也很正常吧。罗小子,你行你上啊。”

    一旁的商晨阳也道:“是怪得很,路线上,从命门到夹脊到中丹田至下丹田的过程中,避开了会阴、尾闾,又不经玉枕、明堂之地,这种周天搬运法实在是没见过。”

    “加之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交相运行,以及这些纷杂的钟乳石的微光干扰,无从算度下一个点位出现在哪里。”

    久未作声的华澜庭突然开口道:“这功法我知道。”

    他没有明说,虽然心里诧异为什么此功出现在此地,但这确实是他从空天青烟玉里得到的蛰龙睡丹功的的线路。

    蛰龙睡丹功练成之后,能确保人在睡梦中也能自行运转所修功法,虽达不到事半功倍之效,是他功力提升迅速的重要倚仗之一。

    此功的睡姿为五龙盘体,第一层意思指两手、两腿和躯干盘曲如龙,第二层指手掌五指分别沟通手太阴、手阳明、手阙阴、手少阳、手少阴、手太阳等经脉,第三层密意指代睡功五德:信、修、施、爱、悟。

    蛰龙睡丹功自行循转的无漏周天轨道只有四大重要关窍,抛弃了妨碍迅速集结能量的地方,从而得以不以人的后天意识即可指挥调动真气运行。

    门派之秘不宜细问,只要华澜庭了解各条路线的行进方向和快慢启合即可。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华澜庭对此功熟极而流,略一注目后,马上带着四人下行到了一地提前等候,待片片光芒蔓延而至,他指着其中一处洞穴道:“就是这里,走!”

    五人钻进了洞口。

    洞穴之内漆黑一片,大家张开目力小心前行。

    数丈之后,异变突生!

    脚下坚硬的实地猛然凭空消失,不是地裂,就是一下子空了,五人皆坠下。

    这洞口竟然不是安全之选?

    不及细想,其他四人忙不迭施展脱胎境的飞行能力,悬浮滞留在了空中。

    只有华澜庭一人例外!

    无论怎么挣扎,他的丹田里又变作空荡荡的,用尽所有想得到的手段都不能奏效。

    在薛稼依急切的呼喊声中,华澜庭飞速掉落。

    薛稼依惊惧,想要随之落下搭救华澜庭,却被一股上涌的热气托住,不得向下。

    华澜庭也感到了热气。

    地下不知多深,并且很可能是火山爆发遗留的熔岩流产生的热气,掉下去必无幸理,奈何现在四肢百骸都动弹不了。

    还在急速盘算对策,他忽觉进入了一层柔和的气流内,被裹在其中飘飘荡荡,直至晕了过去。

    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地,耳边就听另外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慢悠悠: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百千年。梦醒时分,该是该等来的人来了吧……”

    这声音,好熟悉。

    华澜庭明白了——又一处老祖秘境,又一个守境器灵。

    他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吓死宝宝了,空中是好玩儿,但人还是喜欢脚踏实地,失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一老一少,一人一灵沉默了一阵儿,分别从惊吓里和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华澜庭道:“器灵大人好,我是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好,还是再次重逢多多指教好?”

    “都好都好,我不是他们,但是相互之间可以心意相通。”

    “能不能不每次都这么意外?我可以接受考验,总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

    “呵呵,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多经历几次,等真成仙了,你都不好意思和其他仙人打招呼。”

    “那索性玩儿把大的,我还没回过神儿就落地了,不够刺激。”既然没事儿了,华澜庭大言不惭地说。

    “好说好说,没过瘾是吧?这次你算来着了,想得到好处,今天有你受的。”

    华澜庭蹦起来:“别介,我开玩笑的,这回是什么戏码?”

    “好事儿,看你快到了七星北斗境造极期了,马马虎虎先升一级算了。”

    “八门金锁玄珠境?”华澜庭先喜后惊,“不是说七星境之后要循序渐进、集腋成裘才好进阶吗?不好拔苗助长的,我,不着急的……”

    “我着急行不行?”

    “话是不错,七星北斗境以后更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但那是对别人家的孩子。你是谁啊?气运之子华澜庭。”

    “自古以来,这世上的气运之籽很多,比石榴籽也少不了太多,数千年来,本门有本事有运气闯进各处秘境的天才也不是你一个,但一路坚持下来走到这里的,独你一人。”

    “你的能力实力、机缘气运不能以常理度之,也就不可、不必走寻常之路。”

    “这是其一。其二嘛,按照老祖的推算,本门有劫难将至,需要有人出来挽狂澜于既倒。”

    “您老等等,老祖圣明,连殊玄第七劫都提前算出来了?”

    器灵顿了顿:“什么殊玄第七劫?听说过没见过,老祖更没讲过,只说本门有劫,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您再等等,难道不是殊玄之劫?外面有宝光现世,大家都说这是第七劫的征兆,多少人正蜂拥而至,这还能有错?”

    “宝光?哈哈,屁宝光,不过是异兽打嗝而已。”

    说到这里,华澜庭心头乍然一惊,难道真的错了……

    那这事体可就大了,不是殊玄第七劫,却引来无数仙洲内外修士,后面要如何收场?

    他连忙追问。

    原来,这处秘境被一代老祖道函真人或有意或无心,安置在了火山口之下。据老祖讲,这里的地底深处有一只远古神兽后裔栖息,名字叫做祸斗,当有准神兽的级别。

    此兽喜热喜火,所以潜伏在火山下沉睡,已不知多少万年,靠呼吸高温的熔岩气流修炼,每隔漫长的岁月会有一段时间打起饱嗝,应该是如山的气息鼓动火山温泉湖吉星天池异动,发出了红光示人。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的宝库存在,就是个天大的误会。

    华澜庭傻眼了,误会?这玩笑开大了吧……

    器灵没理会他的想法,催促道:“天地大劫不关本器灵的事儿,我只负责监督你升级,你不是嫌刚才的刺激结束的太快吗,没关系,接下来够你喝几壶的。”

    华澜庭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有些烦乱,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问器灵要如何提升到八门金锁境。

    “自在万象门等同于玄珠大能的八门金锁境怎么达致,你自然清楚吧。”

    “当然知道。本门的境界划分之所以和别家不同,在于每次通关所用的穴窍有异。”

    “比如八门金锁之八门,在于七星北斗境的奇经八脉早通,为一门,十二正经已通,其中的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各为一门,是为五门。”

    “另外三门,指的是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这三门。”

    “这三门只是初通,等彻底拓宽打通,八门一开一锁,则全身经络中的经脉一系尽数通畅,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后的炼神还虚阶段基本大成,是谓八门金锁。”

    器灵:“既已明了,华澜庭,你还等什么?让老夫这就带你去通三门,经历极致的痒麻痛。让你,爽翻天!”

第425章 你麻痹啊

    “强烈建议你做好受罪的心理准备,用上一切你可以用的手段,当然本器灵也会帮你。”

    “晋升八门金锁境的关键一点,是在过程中人不能失去意识,否则非但功败垂成,而且以后再冲关时更加难上加难,即便侥幸成功,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几无可能,因为你的意志力和对人体经脉全面细微的感受都会不够圆满。”

    “人之所以会晕厥,通常是对超出忍受范围的外界刺激形成的主动应激性保护反应,你要做的就是克服掉并争取主导这种不受控制的自主行为。”

    听器灵说的如此郑重,华澜庭收摄心神,不再去想殊玄七劫的事情。

    在器灵的示意下,他又回到了他当初所到的巨型“人体脉络”溶洞的顶门位置。

    “坐好吧。下方和人体对应的洞口和钟乳石代表的穴窍会依次点亮,指引你拓展洗刷经脉,没问题我们就开始了,首先是十二经别。”

    所谓经别,就是别行的正经。

    十二经别是十二正经离、入、出、合的别行部分,是正经别行深入体腔的支脉,不仅加强了十二经脉相互之间的内外联系,更加强了经脉所属络的脏腑在体腔深处的联系,补充了十二经脉在体内外循行的不足,扩大了经穴的覆盖范围。

    十二经别的循行都是从十二经脉的膝肘四肢部分别出,称为“离”;然后走入体腔脏腑深部,称为“入”;再浅出体表,称之为“出”;最后上到头脸,阴经的经别合入阳经的经别而分别注入六阳经脉,称为“合”。

    华澜庭目视前下方,按照下面从腋窝、肩肘、大腿等对应位置陆续发出的亮光形成的路线行功。

    一开始,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不适,反而痒痒的很是舒服,但随着光亮的增加和延伸,酥痒的感觉迅速在体内肆虐起来。

    与外人轻轻抓挠产生的体表酥痒感不同,这种深入脏腑内部如同虫行蚁走的气息造成的瘙痒令人特别难以忍受。

    平时练功也会有此感觉,华澜庭早都习惯了,问题是这次是放射状的发散,尤其是心、肝、肾、肺、脾这五脏和胆、胃、大小肠、膀胱、三焦这六腑全部受到波及。

    更要命的是,一些敏感的部位同样不能幸免,比如咽喉、食道、舌根、耳后、鼻侧、眼角和肛周。

    一丁点儿都不疼,就是个痒!

    从他的身体表面也看不出任何异状,却让他有全身抽动、抓耳挠腮、满地打滚的冲动,简直比疼痛还要命。

    心知不能乱动,华澜庭在忍不住挤眉弄眼、张口结舌后,马上咬紧牙关,甚至咬破了舌尖,以痛感对抗痒感。

    可这还不够。

    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痛感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千百支“痒痒挠”的同时发作之下,华澜庭真要坐不住了,身子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喊了出来。

    他颤抖得发不出声音,口型却很明确:“揍,揍我……”

    器灵的声音响起:“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让老夫如何下得去手?不过这个要求可真难得,不由令老夫心生欢喜,那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话音一落,满地的石子石块飞起,什么带尖儿的、带刺的、带棱的、带刃的,铺天盖地朝他打来。

    以华澜庭此刻的身体强度,这些连给他挠痒痒都不配,奈何是器灵激发的强力攻击,并且他着意放松肌肉的防护,立时周身刺痛,不那么痒了,心里狂呼好爽。

    器灵的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华澜庭虽鼻青脸肿、全身遍布青紫淤血,皮肤并没出现破损。

    好容易捱过这一轮,等十二正经所有支脉尽数通开变得宽大时,瘙痒感达到了巅峰,华澜庭眼前金星乱冒,身体里似有无数团乱麻丝丝散开并快速游走,再也坚持不住了。

    器灵没有了动作,华澜庭心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疼痛管用,那就让疼痛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要自残。

    舍不得大伤,他睁开双眼,瞅准身前地上散落的石砾,两手猛然插下,尖利处刺入指缝之内,有鲜血渗出。

    常言道,十指连心。

    身体多数部位的损伤只影响表皮神经,手指的特点是皮肤下很浅就是固有神经,反馈到大脑会导致剧烈的疼痛。

    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头脑一下子清明,酥痒感退潮般急速消失。

    过关。

    华澜庭瘫倒,喘着粗气。

    器灵道:“修真者无日不在锻炼经脉,所以这十二经别还算相对轻松的一关,下一关是十二经筋,提醒你要运用分神之法应对。”

    华澜庭喘息片刻,再度盘坐。

    十二经筋是全身筋肉组织附属于十二经脉而分成十二个部分,是十二经脉之气濡养筋肉骨节的体系,是十二经脉的外周连属部分,具有约束骨骼、屈伸关节、维持人体正常运动的作用。

    十二经筋都起于四肢末端手甲,结于关节和骨骼,走向躯干,终于头身,不连结属接至内脏,有阴阳刚柔之分,阳之筋分布在肢体外侧,阴之筋分布在肢体内侧。

    道门修真之士的筋骨亦强悍,因此通筋之苦无关痛痒,不痛也不痒,在于——麻。

    单纯的辣和单纯的烫就是那么一下一小会儿,忍一忍就过去了。

    麻就不一样了,那是可持续的、一片片的,麻得你连辣和烫都感受不到了,麻得人快失去了感知,偏生多少还留有点儿感觉。

    麻的过程中人酣畅淋漓、大呼过瘾、回味无穷,然后却又不那么让人痛快到底,麻得是半死不活又不死不活的。

    华澜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要说被麻的昏死过去,总是差点儿意思不到那个程度。

    要想硬挺着忍受,又好像十二个人在轮番挑动他的麻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缓过点儿劲就再一次被麻翻,刚享受过麻酥的快感就又跌入麻木的呆滞。

    华澜庭苦不堪言。

    其中刚筋分布在肢体外侧,他四肢和项背的大筋肉眼可见蚯蚓一般来回蠕动,脸上也青筋暴露,样貌可怖。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麻烦”这个词是怎么鼓捣出来的了。

    器灵说分神,分神,怎么分?

    在无休无止的麻爽与麻木交替折腾带来的麻烦中,华澜庭先是采取了最笨的意念分神法,即分出心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或者回想过去,并跳过不可触碰的当下去畅想未来,或者去回忆以前印象深刻的一件件伤心往事、一个个开心瞬间、一桩桩诡谲奇遇,一会儿又去记诵连他都觉得枯燥的古书典籍。

    此法初时奏效,等他抽搐得身体似乎失去感应,只有意识尚存的时候,“想”这件事好像都要想不起来了,只希望赶紧麻木不仁地睡过去。

    将将合眼之际,睡这个字提醒了他。

    蛰龙睡丹功。

    蛰龙睡丹功追求的就是无思无眠、混混沌沌、恍然而睡、似睡非睡的境界,进入状态后又不影响功法的自动运行,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况。

    他分出一部分意念运转此功,成功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意识恍如梦游,对十二经筋的修炼同时还没有停止。

    过了不久,华澜庭忽地悚然而惊,打了个激灵,从分神二用的入定里被拽回了现实,比麻木更甚的闭滞感袭来。

    原来,麻这一关他通过了,但是麻痹不分家。

    麻到极致,从筋麻顺次加重为骨麻、脉麻、肌麻、皮麻。

    痹者,闭也,久麻之后的痹态不痒不痛不麻,然躯体顽然一物,自己的如同他人的,按之不知,搔之不觉,如朽木无感。

    那是一种死寂的赶脚,连意识思想都能封闭住了无生气的闭塞。

    蛰龙睡丹功也起不了分神的作用了。

    华澜庭的眼皮沉重得渐渐合拢,器灵大声的呼喝在他听来都像是遥不可及的蚊子哼唧。

    好在蚊子嗡嗡也是声音,华澜庭依稀彷佛听到器灵在骂他:“华澜庭,你麻痹啊。”

    “老儿,你才麻痹,你全家都小儿麻痹。”

    快要失神的华澜庭身不由己爆出了一句粗口,这倒让他听清了器灵接下来的话。

    “我观你之前应该是被迫元神出窍,回归后遭受重伤,后被外力强行和肉身弥合,融合得十分勉强很不圆润,这时正好可以帮你分出元神,再来一次。”

    “这个过程本来非常痛苦,但此刻架不住你麻痹啊,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灵肉分离的苦楚,既能渡过十二经筋难关,还能使元神重新完美归位,一举两得,老天真是好安排。”

    不由分说,器灵开始硬性分割华澜庭的元神与肉身。

    器灵说的不错,元神被拉扯出窍的撕裂感被麻痹感大幅降低,而元神出窍以后,华澜庭对身体的感应丧失,麻痹感也消散了,等十二经筋全部被锤炼完毕,他的元神归位后,这一关就过了。

    华澜庭汗透重衫,水洗过一样。

    器灵没给他太多时间休息,又开口说道:“下面的十二皮部才是最后最大的考验。”

    “这次将是疼痛,比女子生产之痛只强不弱,若能通过,请在以后对给你生孩子的大老婆小老婆更好一些,因为分娩之痛你体验过了。”

    清醒的华澜庭不敢回嘴,只在心里腹诽:十二皮部……不皮这一下,您老会死啊。

    不能背后说人坏话,他刚念及此处,十二皮部阴阳相合的六经所属的体表部位骤然一痛。

    疼!太特么痛了!

    华澜庭的身体猛烈战栗了一下,那种痛感锋利而尖锐,像是刺穿了他的皮肤后直入血肉筋膜,并狠狠扎入了骨骼直至骨髓之中。

    源于脊髓神经的痛苦根本不是人类能控制和忍受的,华澜庭瞬间就身子一挺,张大了嘴巴,双眼向外凸出,目呲欲裂,那啥和那啥都差点失禁了。

    尽管已有心里准备,但当这份疼痛真的降临,华澜庭一下子连呼吸的能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么疼,十二皮部不只是浅表的皮肤吗?

第426章 半步瑶池

    人体十二经络按其循行路线在体表各有相应的区域、划分为十二部分,即为十二皮部。

    十二皮部依赖十二经脉及其络脉运行的气血濡养,又保护了十二经脉和整个躯体内部各种器官和脏腑,起到卫外护内的作用。

    十二经脉是和五脏六腑连接的经脉,十二经别是加强十二经脉表里关系的,十二经筋是十二经脉附属的筋肉系统,十二皮部对应十二经脉,划分为手足三阴三阳。

    阳明经所属的体表部位称为“害蜚”,害蜚指门扇,阳气飞扬的意思。

    少阳经所属称为“枢持”,枢持即门轴,主持转枢出入之机。

    太阳经所属称为“关枢”,关枢是门栓,可以巩固人体正气,可开可关,调节人体外出阳气的多少。

    太阴经所属称为“关蛰”,关是关键,蛰有阴气蛰藏的含义。

    少阴经所属称为“枢儒”,意即柔和,转运阴柔之气。

    厥阴经所属称为“害肩”,肩负着阴气交尽、阳气将生的任务。

    综上,十二皮部为浅表肌肤,但其是十二经脉在体表皮肤的反映,是络脉之气散布所在,一旦受到刺激,首先反应在皮肤,接着是腠理,即毛孔打开,而后进入络脉,络脉抵抗不了,进一步进入经脉,经脉连着脏腑,继而传入五脏六腑。

    所以,当器灵以外力皮了一下,华澜庭就痛彻心扉。

    其实本不至于这么过份,现在的情况是华澜庭才活络完十二经别和十二经筋,这些血肉组织正处在新鲜出炉、鲜香**的活跃状态,可说是亢奋无比,传导的通路十分畅达,对任何外界的刺激都极其敏感,活性增强的不是一倍两倍。

    于是乎,作用在肌肤的痛感直入脏腑深处,直抵脊柱骨髓。

    最麻的时候,华澜庭喊出了麻麻救我,此刻疼的时候,他只想骂娘……

    器灵皮这一下引动了华澜庭的元力开始激荡,对十二皮部进行洗刷刷。

    华澜庭的元识和肉身修炼得既坚且韧,加上久经历练的意志力,他硬生生挺过了这突如其来一眨眼就攀上了高峰的剧痛,精神之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浪头尚未落下,他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萎在了第二波痛感之下。

    与短促的多点透入的第一拨不同,这次好似大澡盆子泼出来的水,不,根本就是成片的小刀子所执行的洗刷刷。

    您就想想吧,风雨如注的小片儿刀,对血肉之躯进行切削式洗刷刷……想想都瘆得慌。

    这不奏是凌迟嘛。

    据说,凌迟早作陵迟,陵为坟冢、斜坡、土堤,迟乃缓慢或者缓缓铺开之意,即逐渐铺平或刮平土堆。

    现如今,华澜庭的十二皮部就是那堆土丘……

    华澜庭哇呀一声惨叫,只忍了一呼一吸的时间,坐火盆上一样就想蹦着高儿跳起来。

    怎奈动弹不得。

    这个人体穴窍溶洞不只起到示意引领的作用,本身还是件法宝,不但将华澜庭禁锢住,并且通过自身的运转,牵动华澜庭体内进行相应的气息流转。

    华澜庭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体似筛糠。

    这疼痛简直非人能忍受,华澜庭咬破嘴唇苦熬。

    他的精神之海剧烈波动,并没有要崩溃的迹象,但他不肯定自己能坚持多久,一丝半毫的懈怠,随时可能崩盘。

    这个时候,器灵又出手了。

    实际上,大凡冲击玄珠境的修真者,尤其是重视肉身的道门之士,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形,都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准备了各种手段辅助,或者是法宝丹药,或者是请人护持,或者以道术保持清醒,因为开经拓脉的痛苦实在是超出人类的极限。

    另外,靠精神力硬捱过去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反而可能留下面积颇大的心理阴影,影响以后的修炼。

    器灵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包裹住了华澜庭的头部,就像是母亲的双手在舒缓有节奏地拍打,抚慰着华澜庭痛苦到极致的灵魂,同时说道:“用你的元力,推开十二皮部这扇最后的大门。”

    有了七星北斗境的基础,推开十二经别和十二经筋这两扇门无需太多的真气,十二皮部的范围既大且需要细致耕耘,必须用上造极期的元力。

    华澜庭的储备雄厚,得器灵之助,他的精神之海稳定下来,全力浸润十二皮部,一个时辰后终于一举成功,八门代表的经脉连续开闭数次,运转自如后,他攀上了八门金锁境。

    体内杂质被进一步清除,华澜庭只觉神清气爽,自身的力量和元识覆盖的范围都比以前更加强大宽广,只想吟啸出声。

    不意器灵没有就此收手,言道:“以你的底子和万象门的资源,通过此关只是时间问题,但老祖留下这处秘境的用意可不止于此,不可停顿,继续前进,前进,前进进!”

    华澜庭明白这是让他一鼓作气向九曲连环境,也就是瑶池境进击。

    既然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开始运转自在无极功,压榨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中不断产生的元力,目标指向十五络脉。

    人体内气血运行通路的主干和分支包括经脉和络脉两部分,纵行的干线称为经脉,由经脉分出的分支称为络脉,以十五络脉为主,称别络,另有更加细小的浮络和极为细微的孙络。

    把所有络脉拓宽强韧到和经脉相匹配的程度,经脉八门加上络脉一门,纵横交贯,遍布全身,无处不至,将人体内外、脏腑、肢节联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即为九曲连环境。

    华澜庭正值气血旺盛真气充沛之时,他趁热打铁,立即启动,冲击十五络脉。

    手太阴络脉曰列缺,足太阴络脉曰公孙;

    手少阴络脉曰通里,足少阴络脉曰大钟;

    手厥阴络脉曰内关,足厥阴络脉曰蠡沟;

    手太阳络脉曰支正,足太阳络脉曰飞扬;

    手阳明络脉曰偏历,足阳明络脉曰丰隆;

    手少阳络脉曰外关,足少阳络脉曰光明。

    任脉之络曰鸠尾,督脉之络曰长强,

    脾之大络曰大包。

    开始颇为顺畅,挟晋阶之威,华澜庭轻而易举攻下前四络,站上了八门金锁境入室期,然后却后力乏继了。

    等阶越高,攀上每一小境界所需的真气越多,经常是要成倍地增加,就算以华澜庭的资质和积累,继续下去已是力有不逮了。

    他还在努力,但随着气息的减弱,又感受到了难忍的疼痛。

    不同于之前似锐利刀锋切割带来的剧烈痛感,这回是一下一下的绞痛,真气每在络脉里前行一寸,就好比被钝刀子割肉,很不爽利,拖泥带水的,引起的是一阵阵痉挛式的抽搐。

    他的血气正充盈,连续的抽搐刺激血气渗出肌肤,汗水和血气糊在残破的衣衫上,看上去一个血人一般,相当恐怖。

    器灵没言声,意思就是不能停。

    华澜庭不是没有办法,他动用了空天青烟玉里储存的元气。

    元气下行,点燃了腹下光芒已显黯淡内蕴雷丹的博山丹炉,丹炉虚影变得金光灿然,并有雷鸣电闪之音色在其中低鸣闪烁。

    这支滚滚而来的强援大军杀出,量不算少,更在于精纯之极,帮助华澜庭再克四条络脉,达致了八门金锁境登封期。

    再继续下去,华澜庭是真没辙了,精神十分清醒,没有足够的真气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可以停下了吧,这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期许了。

    从八门金锁境的升堂到入室再到登封期,一般修士得要打熬多少个日日夜夜啊,那可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的岁月啊,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巩固既有境界了吧。

    “小澜子,还不够!连续攀升的机会多么稀少,岂能这样浪费掉?继续!”

    器灵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华澜庭耳膜嗡嗡作响。

    这下当头棒喝振聋发聩,华澜庭不敢怠慢,再度投入进去。

    接着是手阳明、足阳明和手少阳、足少阳四络脉,华澜庭迎来的是手和脚共二十指连心的钻心般的疼痛。

    他好像没有了躯干,脑袋肯定在,剩下的就只有四肢了,疼得其他地方的知觉都被这四处掩盖掉了。

    器灵适时送上助攻。

    有温热的气息从臀部的尾椎骨处传了进来。

    这是刚进来时那粉红色晶体里的能量,经由接触他的溶洞穴窍法宝输入而来。

    器灵道:“你小子被人不知不觉下了毒还不自知。这粉晶长期吸取火山熔岩能量,属性霸道,并且蕴含火毒,正好能够克制你中的精神寒毒。”

    “再有,我帮你元神出窍后重新归位,再经此一折腾,毒也就解了。要想谢我,继续干!”

    有了粉晶能量的介入,华澜庭的痛感大大降低,那四处络脉的开拓是没问题了,不过他又进入了一种新的受罪模式。

    粉晶能量激发了隐藏在他头脑、心脏和脏腑之内的精神寒毒,这下子,华仔碰到了冰火两重天!

    前一刻冷得颤栗,下一瞬热得发烫。

    极寒之时,整个人仿佛被冻结,身上的血气凝固成冰珠;极热来临,血液沸腾,冰珠蒸发,新涌出的血气结成细密的血珠。

    寒热交替中,华澜庭痛不欲生,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幸而粉晶能量对寒毒有碾压之力,这个过程不是太过漫长。

    等寒热逐渐消散,他迈上了八门金锁境造极期,只要完成对任督络脉和脾之大络的疏通洗礼,有望晋升九曲连环境,成为九阶瑶池境大能。

    连升两级的壮举实现在即,华澜庭虽被几种极致的苦痛折腾了一溜够,创造奇迹的**亦被催发,振作疲惫的精神,待要尝试最后的部分时,地底深处突然隐隐躁动起来。

    这是种心悸的感觉,地下似有千军万马得到发起总攻的命令,正在倒着步子,从小跑向狂奔过渡。

    华澜庭还在疑惑,器灵惊呼起来:“妈妈咪呀,娘希匹的!”

    华澜庭遇到的器灵惯常都只以声音出现,从不显形,华澜庭这次却犹如能见到对方面带惊恐的样子。

    什么情况?连器灵都在害怕?

    火山爆发!

    华澜庭反应过来。

    “比火山喷发还可怕!”器灵接口道。

第427章 灾星祸斗

    华澜庭想象不出来。

    地震、海啸、飓风、洪水等天地灾害的破坏力都很巨大,也许只有仙人能够等闲视之,这方世界里的修真大能在这些自然伟力面前,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

    火山喷发和其他灾难的排名不分先后,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怕?

    器灵道:“你说的这些是寻常人力所不可抗拒的,但好歹修真之士只要不是直接撞上,多少有走避逃开的余地。”

    “所谓天灾**,有时候,**带来的伤害更甚。”

    “**?”华澜庭呆了一下,这里还有什么人有这等能力?

    他猛然间想了起来,人是没有,兽却有一只。

    器灵说过,这处秘境被设置在了火山口附近,而地底深处有一只名为祸斗的神兽后裔沉睡。

    “就是它了,你想想吧,就连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祸字。”

    “鸡鸣山地处偏僻,方圆百里内人烟稀少。窥伺什么宝库的修士的死活不关我事,既然敢于前来冒险觊觎宝物,那就生死各安天命好了,但是凡人百姓的性命堪忧啊。”

    “不是没什么人住在附近吗?”

    “火山喷发终有影响的范围,百里可止,可是有祸斗在就不一样了。这厮善于吞火喷火,所过之处必发生火灾,有它在,助火为虐,千里之内烧成赤地都不足为奇,必然导致生灵涂炭,所以才被列为上古四大恶兽之一,冠以祸斗之名。”

    华澜庭的修为短时间内暴涨,境界还不稳固,浑身气息涌动,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头,跃跃欲试道:“那正好啊,有您老在,弟子打前阵,咱爷俩儿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呵呵,你小子说得轻巧,这只祸斗还是幼崽,可神兽后裔企同儿戏,我估摸它的实力比得上十方无极境中期大能,我不善于战斗,未必是其对手。你?就更不在它的眼里了。”

    “这……”华澜庭没话说了。

    人比兽,气死人。人的创造力和潜力无限,可寿数有限,异兽的提升速度缓慢而寿命悠长且.asxs.高。

    “没时间多说了,看情况吧,希望这只祸斗吞噬够了火焰能自行离开另觅他地,毕竟火山爆发过后烟尘火毒和地下岩浆肆虐的环境不适合它长期沉睡。”

    “老祖留下的秘境是一个小位面空间,可也不一定扛得住火山爆发,我马上带着你挪移出去。”器灵说话的时候没有闲着,已经在施法遁出。

    “我有一法可快速转移出去。”

    “你那法子在秘境里受限,速度和距离不好把握,万一传送到地下熔岩最猛烈的地方,哭都来不及,还是等出去再说吧。”

    “对了,您老别忘了带上我那几个同伴。”

    “额,你不说还真差点儿忘了,这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

    秘境的挪移不是那么简单,器灵也只能先出到了地面。

    在离地不远的空中,在华澜庭的感知下,秘境空间被器灵幻化为一座宝塔,从内望去,刚好赶上看到了鸡冠峰的喷发。

    火山爆发首先是气体的喷发,炽热的地下岩浆不断膨胀,密度减小而压力急剧增大,覆盖其上的岩层出现裂缝,当内部压力远远超过外部时,气体发生猛烈的爆炸,冲开岩层,岩石碎块首先喷出,紧接着是滚烫火红的岩浆。

    只听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蓬红光率先冲出峰顶。

    第一下不是很烈,只是一团数十丈高的不规则团状火光,夹杂其中的岩石碎块随后被气化,形成黑烟弥漫上升,而红色岩浆散作点点流火落下。

    器灵控制宝塔急退。

    只隔了数息,第二次更为猛烈的喷发出现。

    这次要猛烈的多,上升的火焰高达百丈,冲破了先前没有散开的浓烟,在天空的映衬下,在空中形成了颜色不一的竖长的巨大火舌,外围是粉色,中间是黄色,下部火红,然后呈散射状如烟花一般爆裂,煞是艳丽,接着浓浓的黑烟笔直升起,掩盖住了火光。

    通道既已打开,第三次的喷发更盛。

    岩浆流从底部开始就直接发威炸开,瞬间驱散了黑烟,大量高温岩浆汹涌喷出,一道熔岩火柱快速直冲霄汉,几达千丈。

    第四次、第五次喷发接踵而至,使得一半是黑色浓烟一半是红色岩融流的喷发柱得以成型,经久不息。

    强大的喷射力抛出了无数的岩屑和岩浆,整个山头上烟雾遮天蔽日,赤红的岩浆流开始滚滚而下,地上已是一片焦土。

    从吉星天池到山脚下的数万修士中不乏警醒之辈,在火山爆发前就夺路而下或飞起空中逃遁,漫山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有不少后知后觉者被踩踏而伤。

    好在大家最后都反应过来,多数能在炙热岩浆流下之前窜逃出去,只有少部分运气欠佳的丧命于此。

    天灾之下,华澜庭空自唏嘘,想要救援也是力不从心,更别提他们自己都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地域。

    除了岩浆流,被抛洒下来的焦黑碎石块石屑越来越多,空气中愈发浓重的火热烟尘更是呛得人呼吸不畅。

    有宝塔的护佑,暂时没有生命之危,另外他们想着观望下祸斗的情况再做决定,所以没有立即离开很远。

    散落四周的粉尘碎屑和火焰蒸汽不时发生爆炸。

    火山仍在持续间歇性地喷吐着带着火焰的熔融物质,足有十几里高的火红喷发柱没有消散的迹象。

    在下部,岩浆似璀璨的星火,洒落如雨。

    由于上升和下落的各类固体和炎热气体的碰撞交融,中部产生了对流,翻卷蒸腾,火龙一样盘旋蠕动着。

    顶端,烟云向水平方向扩散,形成了火山灰云层,笼罩四野,致使天地暗淡,日月无光,能见度大为下降,白昼恍若晨昏时刻。

    华澜庭注视这火山天灾奇景,慨叹着令天空变色的大地之能,默默体会其中的威势。

    看了片刻,他揉了揉眼睛,流动着的末日一般的画面突然有了一丝不和谐,像是画布被淘气的孩子从后面戳点了几下,有了几丝褶皱和波动。

    耳边传来器灵的声音:“来了,祸斗现身。”

    华澜庭定睛观瞧,哪里是什么褶皱波动,分明就是那祸斗异兽在游动中吞噬火焰造成的。

    太小了!

    在流淌的粘稠岩浆洪流中,祸斗比那些黝黑的岩石碎块还不明显。

    要不是他升级到八门金锁境造极期,估计都看不清远处的异常是如何发生的。

    器灵嘴里神秘兮兮恐怖可怕的祸斗,其本体竟然不过是一只中等体型的狗子,通体漆黑,发出金属光泽,尾巴分叉,只在火光照耀下看似肚腹上有红芒闪动。

    祸斗此刻头摇尾摆,状似极为欢快,四足之下有火焰托起它,在流动的岩浆熔流上行走自如,速度飞快,时而停下来张口吞吃燃烧起来的大团火焰,呼哧呼哧喘气声中带出道道火苗。

    这时器灵已经把薛稼依、罗洗砚、商晨阳和鲁小袂放了出来。

    薛稼依三人来不及也没心思问华澜庭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大家身处何地,都被眼前的异象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伸小手捂住嘴巴,一个下意识张开嘴巴,一个闭上嘴睁大双眼。

    只有秃头鲁大爷见多识广,愣了片刻后,忽然跳着脚大叫出声:“祸斗!那是祸斗!你们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啊,还看什么看,立马撒丫子跑啊!”

    器灵和华澜庭也知道该跑,但两人心系很可能会被祸斗四处游走波及以致无辜受难的凡人百姓,犹豫想要观察并抻量下这只祸斗的确切能耐,兴许能够在这里把它灭杀或赶走呢?

    他们还没有所动作,那边的祸斗翕动鼻子嗅了嗅,转身抬头,可就瞅了过来,在浓密刺鼻的火山烟尘中,它灵动的鼻子仍然闻到了修士的气息。

    祸斗对吃普通人毫无兴趣,对低阶修士虽有一点儿感冒,在此刻珍馐美味般可口的火焰面前也无心问津,但是它这次嗅到了高阶修士的味道。

    火山喷发一时半会儿止息不了,高阶修士的血肉精血可是不常享用的,而且这些人不像其他修士一样鸟兽般四散奔逃,反而停在这里偷窥,打扰它用餐。

    脾气暴躁的祸斗怒了。

    嗷呜一声,祸斗四蹄翻开,踏火而行,向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宝塔冲了过来。

    似一条黑线急速延伸,祸斗在奔行的过程中身形不断放大,样貌并变得狰狞,不再是一只恶犬模样。

    它的两耳挺立高耸,嘴里露出两排雪白的利齿,两叉的尾巴又分出很多个叉,扇子一样竖起在身后招摇,双眼血红,沿背脊有一排火焰冒了出来,变身成了十数丈大小,形同巨型蜥蜴的火焰怪兽。

    这是它的初级战斗形态。

    器灵操控宝塔退后。

    祸斗不打算放过他们,飞溅着鲜红哈喇子的大嘴一张,一道火柱喷吐出来,其势迅疾,直取宝塔。

    器灵有心试探,没有躲避,以塔身硬抗一记火焰冲击。

    宝塔一阵激荡,里面的人立足不稳。

    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宝塔的防御水平他心里有数,晃动之下,感受祸斗寻常一击的力度,器灵立知不妙。

    这里的人加起来,也不人家的对手。

    鲁小袂说得对,踢到铁板了,点子扎手的很,还是风紧扯呼吧!

第428章 无极小袂

    宝塔里面自成空间,但还不是能脱离并独立于现实世界那种,华澜庭等人现在受到的影响不大,可如果外壁被击碎,他们就要直接面对祸斗。

    按照器灵的估计,宝塔正常情况下能抵受多次十阶大能的正面攻击,问题是祸斗的高温火焰厉害,塔壁受损处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

    看来这次逞不了英雄了。

    器灵驱动宝塔灵活地在祸斗接连发出的火柱攻击波内上下飘浮闪避,同时迅速向远处逃窜。

    祸斗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巨大的身形在后面穷追不舍。

    如此一追一逃了数十里,器灵不想把火患带到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于是绕着圈子在火山喷发形成的焦土岩浆区域上方移动。

    鸡冠峰火山仍在一直喷发,靠近同样危险,供他们周旋的空间并不宽大。

    祸斗的攻击手段单一,只会不断地喷火,但这不意味着它拿追不上的宝塔没有办法。

    这不,这货开始改变战法。

    在追赶的过程中,祸斗前面口吐火焰,后面开始拉便便。

    没错,就是排泄。

    祸斗的排泄物是带着炽烈火焰的大号火团,悬浮在空中剧烈燃烧。

    开始并看不出什么影响,等祸斗拉的多了,却给绕着圈子逃跑的宝塔带了麻烦。

    “随处大便,太不文明了。”在罗洗砚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大家发现宝塔移动的速度变慢了,因为不断增多的祸斗的便便火团布满上下四周,宝塔必须在缝隙中穿行,自然快不起来。

    这时只听身后的祸斗仰天一声嗷呜大吼,它所有拉出的狗屎火团形同被人踩爆,火焰飞舞,火星四溅。

    臭倒是不臭,但漫天抛洒的火舌交织成道道火网,渐渐封死了宝塔趋退的空间。

    还有这种打法?火焰网阵围困。

    倒是有效。

    宝塔本来挺美的,外表呈琉璃状,黄绿蓝三色在不时从火山灰云层中投下的阳光的照射下,光线虽无彩,琉璃瓦有色,幻化出多姿多彩的光芒,宛如天外飞虹,梦幻华丽,檐角的几十只铃铛还叮咚清脆作响。

    现如今,琉璃瓦被熏黑,塔身多处凹瘪,铃铛掉落,显得狼狈不堪。

    器灵急了。

    遇上千年不遇的火山爆发和万年不出的祸斗攻击,这个变故,恐怕是当初老祖也始料不及的。

    器灵不善战斗,这只祸斗的修为比他强,以他之能,如果失去宝塔的防护,在火网阵的阻挠和祸斗喷吐的火柱的攻击下,还要护住华澜庭等人,即便有秘境内几样宝物的辅助,他也坚持不了太久,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突围。

    华澜庭等人也看出情况危急,但以他们的修为,在十阶异兽面前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祸斗却不着急,此时的环境它太喜欢了,能够随时随地吞食火山熔岩流产生的火焰补充,前吃后泄,战力只增不减,宝塔里的修士早晚是它腹中之物。

    无计可施之时,有人比华澜庭他们更着急,那人就是鲁小袂。

    鲁小袂是来寻宝的,死在争夺宝库的过程中,那是他没有这个命或者技不如人,他认栽。

    今个儿是连宝贝的影子都没看到,那么多修士都能逃走,而他莫名其妙就要丧生在天灾之下、异兽之口,这是他不甘心的。

    不能坐以待毙。

    鲁小袂急吼道:“你们,有没有!谁有储存灵气元力的法宝!全部,统统拿出来!助老朽我恢复无极境修为,我助你们脱困。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法子了。千万别告诉我没有!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啥啥?

    华澜庭几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鲁小袂,无极境?没听错吧?

    “没时间解释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骗你们对我也没好处,相信我。”

    “谅你们几个小子丫头不会有太多好东西,这位不知底细姓名的神秘器灵老兄,就指着你了。你也相当于无极境初期快圆满了,等我恢复,你我两名无极境联手,才有从祸斗嘴下逃生的可能。”

    “允许你仔细探察老朽体内情况,一看便知。”

    鲁小袂没有骗人,他的情况特殊,之前确有隐瞒。

    实际上,这老儿可不止百岁,已有四百多岁高龄了。

    万象门一代老祖设下的这处秘境,能阻止脱胎境以上且修为不超过器灵的大能进入,这次发生异象后,有数位高阶大能运用压制和封印修为之法试图蒙混过关,但都被阵法识破不得进入。

    鲁小袂所在的隐修宗门史上曾出过一位飞升的前辈人物,他创造出了一门秘法。

    这门秘法的诀窍在于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以后,通过散功的方式主动强行降低一个大境界,然后再重新修炼上去。因为熟门熟路,再加上其他方法和宝物的辅助,二次修炼的进度很快。

    如是几次,由于几番沉浮,修炼者的根基打得极为牢固,冲击更高境界乃至飞升的几率就增大了。

    这种方法也有缺陷。

    一是散功之时十分痛苦,不是每名弟子都有胆量尝试和有本事完成的。

    二是所需的时间延长很多,门下弟子往往受到天资和寿数所限,在没有达到极致的时候,就闯不过天人五衰等限制门槛而自然陨落了。

    所以,此门中少数人的修为可能极高,但除了开创功法的那位先辈,至今还没有第二人成功登顶。

    鲁小袂是宗门后人中顺风顺水的一位,可也正因为这样,随着修为越高,他对以后的道路越感到没有把握而心生恐惧,对任何有助于增加成功可能的东西变得愈发渴求。

    于是,当他这次听说了殊玄七劫之宝库开启在即,决定无论如何要前来搏一搏运气。

    他当时已经运用秘传散功之法把修为从无极境降至瑶池境,也不知是好运还是歹运,在出门后却遇到了门派宿敌中强手的埋伏偷袭,激战之下,他击杀了对手,但自己的修为也因伤跌落到了脱胎境。

    有此巧合,由于他的境界不是通过人为压制和封印伪装的,才能得以进入秘境之内。

    进入之后,鲁小袂的好运气还在延续,因为修为降低扛不住粉色水晶的迷惑差点儿挂掉,最后为华澜庭所救。

    但现在似乎运气用尽,碰到了祸斗,再不自救,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要想回到无极境的状态,常规的最好的方法是循序渐进苦修熬上去,还有就是如他所说,在海量的灵气元力的支持下,短时间内暂时重回巅峰。

    尽管这样一来,本门功法设计的修行路线被打破,再想回到正轨要大费周章,今后成仙的希望更加渺茫,可总比死在祸斗手里强啊。

    简短节说,器灵信了鲁小袂的话。

    他正好可以帮到鲁小袂。

    首先是宝塔空间内的灵气充裕,其次是华澜庭的升级被火山爆发打断,粉色水晶中尚有大量能量留存,三是溶洞人体穴窍法宝又可强化能量的输出。

    这些东西可以让器灵在祸斗面前坚持更长的时间,却不能马上提升器灵的修为层次,倒不如便宜了鲁小袂,让大家有望逃生为好。

    危急关头不能犹豫,器灵沉思片刻,把话和鲁小袂挑开明说了:“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放开心神,让我在你体内下个禁制,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要是敢在恢复后不顾我们独自逃走,后果自负,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鲁小袂无奈苦笑,人家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此刻大家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互有所求,必须同舟共济,这当口计较不得。

    既然谈妥了,器灵马上施行,帮助鲁小袂回到了无极境之上。

    鲁小袂的气息暴涨,呼喝一声跳出了宝塔。

    器灵自己化作一个白胡子老头的虚影,施法使残破的飞虹琉璃塔缩小到了一尺见方,托在手中,把华澜庭四人收在内部,他站立空中,与鲁小袂合作御敌。

    鲁小袂也不长于战斗,他的宗门专注于修为,于术法一道没什么深入钻研,他翻来覆去只用一手土系防御手段和器灵一起抵挡祸斗的火柱攻击。

    鲁小袂和器灵都是修为浑厚,善于防守,双方一方主攻一方主守,尽管在境界上两人加起来仍和祸斗有些差距,好在祸斗也只会单一的火焰攻击,而且这里火山灰岩土遍布,土属性元素丰富,两人联手和祸斗斗了个不相上下,祸斗的便便火焰网阵再也困不住他们。

    不利的是,两人处于被动防御态势,祸斗暂时奈何不了他们,但他二人也摆脱不得,更击杀不了祸斗。

    局面胶着。

    华澜庭几个在宝塔里观战,外面打得山崩地裂、尘飞土扬,小一些的山包被双方轰中就土崩瓦解,大一点儿的山峰也被层层削平,他们心里焦急却无法可想。

    华澜庭几次想冲出去助战。

    既然两边势均力敌,说不定他这个半步瑶池能让胜负的天平倾倒,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不过都被薛稼依和罗洗砚拦住了。

    薛稼依说:“这种层次的战斗,不小心被擦伤都要脱层皮,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华澜庭急道:“正值火山喷发,此地算是祸斗异兽的主场,我怕时间久了,对我们不利啊。”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让华澜庭说着了。

    这一边有鲁小袂奇兵突起,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可祸斗这边,也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使他们又一次,陷入了危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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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道不门道,修了才知道。道门证大道,方为成仙道。无论正读反读,顺读逆读,前读后读,左读右读,里读外读,都是道门大门道!且看男女主配们如何经历人世间的波澜起伏岁月,度过人间世的霹雳弦惊生涯,体会世间人的似水流年味道,最终勘破天地万象得大自在!道门大门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大门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