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蝉音禅意
商家此行收获多多。
俞家得到华澜庭之助,请来神龟圣母发威,他们夺回了家族根本之地宁海城,粉碎了屠家的阴谋,避免了一场**大劫,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大落大起的冰火两重天,对此自然感激涕零,此恩就算倾其所有报答也不为过。
因此,除了原本交易的物品以外,商家获得了俞家半卖半送的过半库存物资,可谓满载而归。
离开的当天,有消息传来,神龟圣母降服了东海三大霸主,重新确立了东海之主的地位,并谕令将海腥帮除名,俞家和鹿家继续保留贸易代理权,两家立即决定借此势头合力剿灭东海之星,还沿海之地一个和平清静。
家宰俞哥做得也很光棍,他马上宣布向殊玄仙洲抗击厚土大陆入侵的前线捐赠大量物资,委托商家商队启运交付,并将屠家列入了交易黑名单。
货物太多,商家特制的车辆已然装之不下,不得不租用了很多当地的车马运输,车队将直奔前线。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特别是兵败宁海的屠家的反扑,商晨曦飞书传音商家堡调集人手前来接应。
寻真带着华澜庭四人协助护送了一段,等商家来人抵达后,他们转道回返自在万象门。
回到门中,华澜庭他们最关心的是前线的战事。
这些天里,厚土大陆入侵之敌大举进犯、四面出击,殊玄仙洲由于仓促应战,而且很多宗门还在观望,表现得并不积极,造成了多条防线被对方突破,直到更多的宗门开始参战才勉强稳住了局面,目前两边正处于胶着混战的状态。
华澜庭等年轻的六十代弟子们都耐不住性子,纷纷请缨出战,但还是被门里给压了下来,说是时候未到。
周翕长老发下话来,只有更多的六十代弟子突破到五气朝元境,相当一部分人达到六丁六甲境之后才会考虑。
周翕还另外在私底下提出了要求,说是为了不让寻真长老修为跌落一个小境界的付出白费,要求林弦惊、易流年和诸葛昀三人尽快进入七星北斗境,否则将推迟六十代弟子们的出战时间。
动力有了,压力也有了,林弦惊三人在各自主修和辅修师父们的指导下加班加点勤修苦练。
三人的资质上佳,毅力亦强,寻真不但让他们提前体验了一把御空飞行的感觉,当时还附送了一道固本培元的精纯真气,更难得的是不惜耗损修为以纯正天雷为他们拓展经脉、淬炼肉身,所以在数月之后,三人都到了突破的临界点。
但是关口就是关口,水到渠成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七星北斗境更需要悟性与机缘到来时方可一蹴而就。
三人的师长把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有好言安慰循循善诱的,有连打带骂当头棒喝的,有四处求医问药找外力的,可说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停下来一看还是原地杵,三人就是卡在最后一突突上。
时间拖得一久,看到别的师兄弟进步如飞,连林弦惊这样心智稳定的都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华澜庭对此也无能为力,在七星北斗境关口上,自己的经验感受并不适用于其他人。
这种情况周翕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左思右想之后,他请出了佛道双修的陈履安长老。
请陈履安不是为了修为上的突破,而是想藉由修行上的感悟调整三人的心态。
这一天,陈履安带了华澜庭和林弦惊三人出来,到了后山斗极群峰里的一处树林里。
此时山外业已入秋微凉,而后山里仍是暑热残留将尽的时候,林地里的树上还有蝉声在嘶鸣。
陈履安道:“这里是平时我修炼的一处场所,今日借你们用用。想要突破,天热心不能热,都要给我静下来。你们三个,现在开始打坐入定。”
三人盘坐,运转自在无极功。
开始时他们并没有在意,因为入定是基本功夫,从入门就开始学习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几乎可以做到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随时迅速入静的水平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无论他们如何凝聚意念、搬运气息,就是心烦意乱,无法顺利进入状态。
华澜庭在一边旁观者清,他抬眼看看树上,秋蝉聒噪,时而此起彼伏,时而百蝉争鸣,声声入耳,扰人心意。
林弦惊等也觉到了异常,按说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别说是蝉鸣了,就算在他们耳边敲锣放鞭炮,也不能阻止三人进入忘我之境的。
此蝉有异。
陈履安这时说道:“不错,这是我从招摇峰借来的灵蝉,善发音杀之术,可破体入魂,扰人清修更是不在话下,以此磨砺你们的心性。”
“你们三人一壁行功入定,再竖起一只耳朵听老夫讲禅,同时聆听蝉声。如果最后能成功,今天就算圆满了。”
“有前辈高人耿林莽等几位居士曾写过与蝉和禅相关的文章,我和你们讲一讲大意。”
蝉,是最能代表夏天的昆虫。
甲骨卜辞上的“夏”字就是一只蝉的样子,而这个“夏”,是东方古老文明的发端。
很难说夏天是从何时开始潜入生活的。当烈日高照,第一声蝉鸣响彻大地的时候,谁都可以确定地说:夏天,是真的来了。
夏日开始盛大,始于一声蝉鸣。
总有一只蝉先声夺人地领唱,引来万句相和,一句三叠,高低分明,若金声玉振,不绝于耳。
这样的夏天,像一首绝句,蝉声阵阵,平平仄仄平平仄。
蝉与禅,这两个字形近,音似,意同。
蝉与禅,都有一个“单”字,而蝉的古体“蟬”上面的两个小口活像两只眼睛,再披上丝绸似的轻薄之翼,俨然就有形只影单孤独的禅修者身披袈裟之风了。
蝉,是一种昆虫。
禅,是一种修心的方法。
蝉不叫的时候,在那里静止不动。
禅,就像蝉不叫的时候一样,静。由外而内,从身体上的静到心灵上的静。最后就算身体动,心亦静。
蝉是禅者,蝉声即梵音。
蝉“垂緌饮清露”。荀子也曾说:“饮而不食者蝉也。”
蝉的饮食习惯的确与众不同。一说它饮的是叶上清露,一说它饮的是树之汁液,反正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这便有点修禅者高风亮节的意味了。
盛夏听蝉,声声蝉鸣就是无字禅意。
古人认为蝉性高洁,“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隐身止语,出世发声,恰如君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民间则喜欢将蝉称作“知了”。
这个名字更有意思:知是大智慧,是看清世间万象的通透;了是大超脱,是无欲无求无我的彻悟。
修禅者主张以大智慧参透人生,以大超脱回归本真,才能证大自在成就,获得真正的快乐。
小小知了,未必想过这些玄妙之事,它只是秉着本心而活,不贪婪,不苛求。
三千林木,有一枝栖身;漫漫红尘,有清风流响,已经足够。
蝉亦是禅,一个是自然的声音,一个是内心的修行。
一声蝉,也是一生禅。
蝉的一生可谓多劫。
蝉卵产在树枝孔眼上,要躲过蚋的偷食才有机会孵化,若虫刚刚见光,又要赶在降温之前钻入地穴,进行新的“修行”。
这是一段黑暗而漫长的等待。
即使是常见的蝉,也要熬个两三年,在昆虫中已属长寿,有些长至五六年,而有一品种竟甘心苦等十七年!
如果运气好,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被人从地底挖出,蝉就迎来了又一次的蜕变──羽化。
地底的旧壳会从头顶至后胸背中央开始裂开,柔软的新身从中脱离出来,颤抖着展开翅膀,感受空气的流动,开始真正的生活——此时离它的死亡,只剩几周时间了。
数以年计的等待,只为换取一季的高歌。
它在地下度过了一生的大部分时光,最终只有几十天阳光下的灿烂生活。想到这一点,你便不觉得那整齐划一的蝉鸣恼人了。积累了一生的热情,在短短的时间宣泄出来,这声音如何能不响亮?
在它的一生里,经历了黑暗与光明,束缚与自由,爬行与展翅,黯哑与高歌……在生与死的两重门之间层层蜕变。
蝉鸣中蕴含着生命的力量,是沉寂之后的爆发,是积累之后的成功。
生而为人,谁不曾如蝉一样坠入泥土,谁又不曾如蝉一样,披上坚硬的盔甲拼搏冲突?
懂得了蝉鸣,或许就懂得了生命。
西天取经人唐三藏和尚乃佛前金蝉子,前世便是蝉。
传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讲经,树上有只金蝉,梵音萦绕,蝉鸣不息,扰了神佛,佛祖就一挥手,把金蝉挥入尘世历劫。
其实不论是圣僧还是凡人,生活中总会遇见一段沉闷冗长、如黑洞一般看不见尽头的苦难,但正是这样的时光,才是即将迎来蜕变的生长期。
人生苦难处,正是修行时。
虫成蝉是身体的重生,
人入禅是灵魂的涅槃。
要相信,身外逼仄的禁锢正在断裂,心中孕育的翅膀即将挣出。
庄子曾讲过一个故事,一个驼背的老人用竹竿抓蝉,容易得跟捡东西一样。于是有人问他秘诀时,他说他有道,而所谓得道不过就是训练。在竹竿上绑着石头,直至达成一种“入定”的状态。
那是一种什么状态?“身体就如一颗树,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眼中只有那对蝉的翅翼,心无旁骛,专心凝神。”
抓蝉,坐禅,都要入定。从最初的躁动不安,到身心分离,旁观自我,内观自身,最后才能入定。
没有蝉歌的夏,是寂寞的。但有了蝉歌,也有人总嫌它吵闹。
大热天里,蝉声如沸,从早闹到晚,不休不停。尤其是犯困的中午,你越困,它越闹,闹着闹着也就昏昏睡去了。
闹的不是蝉呀,是我们的心。
能在这躁乱的声音和炎热里,静下来听那蝉鸣,本身就是一种禅修。
古时佛门子弟参禅时,也总是会选择树下、山野,伴着声声蝉鸣盘腿而坐,修习心静入定。
蝉音就成了禅意。
一只蝉在破土鸣叫之前,就已经在暗无天日中坐定了许多个春秋冬夏。也许三年,也许十年,静静地坐定,等待,不断地蜕去老旧的衣壳,每蜕一次,树上年轮便多一轮,时间,就过去了一点。
留在树梢的蝉蜕,是旧日苦修的痕迹。
人生最好的禅境,是丰富且安静,不会在躁动中焦虑迷茫,也不会在浮华里挣扎追逐。
第385章 开赴前线
陈履安最后说道:“然而,没有在躁动的时空中焦虑迷茫过,没有在浮华的世界里挣扎追逐过,则不足以谈人生,难以达致丰富而安静的境地。”
陈长老在午后微风蝉鸣的树林内侃侃而谈,看似云淡风轻的声音里蕴含了些许瑶池大能的无上修为,挥洒禅意,犹如梵音,柔而不淡,润而不绵。
终于,连华澜庭在内的四人都闭上了双目,进入了禅定的状态。
只不过,华澜庭是有感于地下经年伏蝉之蜕变,林弦惊是对破土而出引吭高歌似有所悟,诸葛昀沉醉在一声蝉、一生禅的意境之中,只有易流年则是被规律枯燥的蝉叫声和陈履安的话语弄得昏昏沉沉,在不经意间入了梦乡。
不管怎样,随后一段时间里,林弦惊、诸葛昀和易流年接连进阶,如愿跨入了七星北斗境,成为了自在万象门最新最年轻的三名核心弟子。
约半年之后,门里下令,遣过半六十代弟子出征,参加对厚土大陆的自卫反击之战。
在这数月期间,两块大陆之间的战事经过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天一派和太和教的鼓动下,大量厚土大陆修士突然自中央天井之地出现,打了殊玄仙洲一个措手不及,仓促纠集起来的修真门派和家族的阵势散乱,且人数不足,以致多处防线被对方突破,不说节节败退,也是处于劣势。
第二阶段,入侵的厚土大陆在各处烧杀抢掠、灭门无数,激起了殊玄仙洲同仇敌忾之气,随着更多宗门的加入参战,以及四擘盟为首的抗战联盟形成,己方开始稳住阵脚,齐心协力夺回了大部分失地,同时展开了全面的反击,在一波声势浩大凌厉的攻势下,厚土大陆被迫向内龟缩。
第三阶段,经过不长时间的修整,双方再次进入激战,既有大规模的集团作战,也有小股强者实施的斩首行动,双方的控制区域犬牙交错,一个山峰或村镇经常被反复争夺、攻守互换。
在这期间,两边的战损巨大,各有大量修士阵亡。
殊玄仙洲里加入战事的宗门越来越多,但是厚土大陆也有修士源源不断加入,虽然被压制在中央天井周边地域,但是凭借中央天井险地,人数占优的仙洲大军竟不能将之打退回去。
奇异的是,越靠近中央天井,殊玄仙洲修真者的实力越受到限制,而厚土大陆修士反而越战越勇,多支由强者大能组成的小分队试图进入核心区域寻找厚土大陆得以从此处进入仙洲的原因,也因此缘故屡屡受挫。
如此酣斗又有月余,各自都开始疲惫,攻守之势渐缓,两边陷入缠战胶着状态。
太和教和天一派借此机会紧锣密鼓调兵遣将,殊玄仙洲也启动了新一轮的轮换,除了补充新的有生力量之外,参与的宗门都在调派人手替换长时间攻杀后已显疲态和身带伤势之人。
现在只有小规模的宗门拼杀和零星的团战还在继续,双方都在调整蓄势,以图在下一阶段打破僵局。
华澜庭等人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出战的,他们将随万象门第二批人马开往前线,接替守朴真人带领的第一拨人。
这次万象门一口气派出了守和、守元、守气、守仁、守简、守易、守清、守盈、守柔九位真人和不少各峰的俗家强者。
六十代弟子理所当然还是作为预备力量,但是在临走前夕,华澜庭和林弦惊三人嘀咕一番,并在得到了云轶奇与风火伦的首肯后,独自去后山斗极群峰求见了周翕和掌门守恒真人。
三人密谈之后,守恒真人同意了华澜庭四人组成特别行动小队单独行动的要求。
不日,自在万象门动用大型远程传送阵,分批输送弟子们奔赴前线。
第二天,先后两批弟子在驻守的地方进行了交接换防。
当晚,在华澜庭的要求下,知道内情的守和真人带了除三名负责巡夜以外的五位守字辈真人前来,他们六人要为华澜庭他们深入敌后的传送进行护法。
由于中央天井的奇异,殊玄仙洲多次派人想深入进去的行动都折戟沉沙,没能查到为什么厚土大陆可以不走海路,而是能够直接从中央天井出现,并且基本不受影响地实施进攻的秘密。
只要一天不能查明缘由予以破坏,厚土大陆就一直可以随时随意把征调的修士送进来,就算仙洲能够压制得住,这种持久战拼消耗的局面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时间长了要是再生出什么其他变数,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华澜庭的想法是他们四人以大穿送术进入到里面进行侦查和破坏,最起码要探明究竟。
他的第一个理由是四人如今都已是脱胎境强者,加上人少机动性强,如果只是侦察情况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可在守恒真人和周翕长老看来,这条理由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天一派和太和教既然能够对中央天井加以利用,内部必定是防守严密、危机四伏,四人面对的风险极大,脱胎境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作为。
华澜庭又抛出了第二个理由。
他昔日曾进入过中央天井的外围区域,并且到过老祖秘境析易宫,还得到了寸步千里缩地术秘法和变色龙蜥,那里比较安全,可作为出入之所和存身之地。
周翕对老祖秘境之事并不知情,但作为掌门的守恒真人对门派秘辛知之甚详,正是这一点打动了他。
当然,华澜庭还提供了一些此行的其他依仗和脱身之法,最终促使守恒真人同意了他大胆冒险的行动计划。
这时,守和等六位真人正在发功为华澜庭的大穿送术提供充足的能量保障。
随着华澜庭修为的提升,大穿送术的传送距离和精准度越发可控,而且他可以感应到析易宫的大致坐标,再说了,还有在里面熬过了无数岁月的变色龙蜥为他进行位置校正,一次到位的把握性相当大。
要不是大穿送术仍然不能转移修真大能者,以及这种行动人多了反而碍事,周翕都想亲自带人进入。
术法发动,四人感到有轻微的晕眩感,但很快就开始减弱,忽忽悠悠的穿梭感也在消退,这是要到达目的地了。
然而,就在大家稍微放松的当口,突然间震荡加剧,人像是被抛飞了起来,猛然就头下脚上,忽而又调转过来,如是几次。
出问题了!
以前的传送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是中央天井的影响?
华澜庭做好了再次发动术法的准备,同时在心中呼唤变色龙蜥,要它做二次校正,重新提供准确的坐标点。
变色龙蜥却叫道:“受到极其强烈的干扰,不是时空乱流,我也无法校准方位了,以前天井里并没有这样过!”
华澜庭的心一沉,即便不是时空乱流,这种传送中最怕的就是不可控制的外来干扰,这下不知道要落到何方了。
林弦惊用出了自己的天机术手段,没有产生作用。
四人无计可施,突破七星北斗境的成就感遭到了挫败,在涉及空间时间以及转换的领域,人类修士还是太渺小了。
好在只是数息之后,四人就跌落到了地面,身上并无损伤。
环顾四周,他们落在了一个丘陵小高地上,此时天色暗淡,周围一片荒芜,只散落着一些杂草和灌木。
不多时,华澜庭的脑海和耳边同时听到了变色龙蜥与林弦惊的声音:“我们还在中央天井内。”
经过探测,这里仍属于中央天井的范围,只是距离原始目的地析易地宫的距离非常远了。
怎么会偏差这么多?
大家极目四望,同时在一个方向上发现了异常。
远处,星星点点的夜空下,有一大片奇怪的存在。
说不出是什么所在,因为那里有无数道渺渺的光芒伸向空中,组成了一片相当宏伟令人震惊的光幕。
光幕也便罢了,其中的光霭不是笔直,而是不规则扭曲着的,有的只是弯曲,有的却是弯弯绕着向上而去,还有的拉出了淡淡的残影,并且颜色变幻不定,所以光幕之中是什么完全看不清楚。
宁静璀璨的夜空下,这片光区尽管壮观,却让人油然产生了光怪陆离、阴森恐怖的念头。
必是这里对他们的传送形成了干扰,致使他们偏离了航向,降落到了附近。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光幕区域和厚土大陆的入侵有关?
四人快速商议了几句。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侦测,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不易接近。
要是霍徽晓在就好了,她的八彩重瞳应该可以远程探查光幕后的情况。
不过这也难不倒四人,他们的进步不止于在修为上,术法上亦有突破。
例如,他们的合击技“叠叠不休”不但能够使攻击威力倍增,现在还可以用在精神扫描上,消耗还不大。
四人八手连环抵在一起,集中输送气息给华澜庭,华澜庭放出精神意识,聚集成束,贴地,向远方游去。
第386章 玉皇庙里
华澜庭的意识蛇伏蚁行、走走停停,来到了光区附近,又潜伏半晌,探头探脑继续接近。
停在跟前,近距离感受光区边缘的情况,他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里是座阵法,状态和他的紫微星斗观天诀有相似的地方,都是汲取星辰之力后对之进行处理。
如此便好办一些。
想消无声息地进入阵法,难就难在最开始探入进去的时候容易触发禁制被发现,既然都是星辰之力,华澜庭的意识立即通过观想开始运转紫微星斗观天诀。
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逐渐有袅袅星光垂下,落到并包裹住了无形无色的华澜庭的意识体上。
脱胎境之上,此时修士的意识不再称作灵识,一般叫作元识了,呼吸吐纳的天地灵气在体内转化之物叫作元力。
等感到形态和浓度与阵法内部近似时,华澜庭的元识缓缓推进了光区。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状,除了突然觉得阴冷,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以外。
适应了一下,他的元识一点点移动,渐渐升起,想要居高临下看清里面的模样。
光区内部星力充沛,依然成浓雾状,以极其缓慢而又似乎有规律的节奏与路径在静静变动着。
升起到五丈左右高,远处的四人一起加大输出的强度,慢慢能“看”得清楚一些内部的轮廓了。
影影绰绰中,这里似乎是一座观祠,他们正处在二道门上方的位置。
向南看,头道大门前是两个碑亭,外面是一座戏台,进门后第一进院子左右是翼房和客房,二道门两侧分别是钟楼和鼓楼。
再往里,拾阶而上,穿过月台就是中殿,两旁是东西配殿和偏殿。
中殿之后是一进大院子,尽头是作为祭坛的献殿,其后是高大巍峨的大殿,大殿两旁是两座侧堂,在传统建筑中称之为朵殿。
这种格局不算太稀奇,这些殿堂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当华澜庭凝神感应,察觉吸引漫天星力的不是那座名为玉皇殿的大殿,而是最大院落右侧,他之前没太留意的长有十几丈的侧殿。
殿门口上有块牌匾,上书“二十八宿神殿”。
殿门紧闭,门楣上镶有一块木牌,上有若干小字:
异兽如飞星宿落,百千家似围棋局。
以及:
磅礴天宇,
星宿入海。
地上对应,
何止春秋。
华澜庭知道前两句分别取自杜甫和白居易的诗。
二十八宿他当然不陌生。
古人把星空分为四大区域,对应易之四象,即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和北方玄武,后又把四象的每一象分为七段,每段称之为“宿”,共二十八宿。
五行家袁天罡把二十八宿与二十八种动物撮合在一起,并在每个星宿后分别缀以日、月、金、木、水、火、土中的一个字,形成了二十八个三字组合,并进行了神格化。
莫非这二十八宿神殿才是这里的阵法枢机,必须一探究竟。
打起十二分警惕,华澜庭的元识从门缝中无声无息挤了进去。
殿里虽然黑暗,并不妨碍意识的探看。
殿里果然供奉着二十八宿的泥胎塑像。
华澜庭一一扫过,不由叹为观止。
这些塑像是老者慈祥,妇女端庄,文官稳重,武士威猛,非但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穆穆雍雍、惟妙惟肖,动作体态顾盼神飞,衣纹彩带飘逸飞舞,而且气势磅礴、呼之欲出。
连见多了道观佛寺雕像的华澜庭都觉得若以雕塑技艺而论,此地可谓是冠绝天下,一时无两。
这让华澜庭有点儿忘乎所以,仔细欣赏起正好在他面前的东方青龙七宿。
青龙七宿组成的形象好似一条苍龙,春分时节出现在东部天空,分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
第一个就是角木蛟。
角星可解释为位置在青龙角上,木指的是青龙属木,蛟则表明角星之精的相貌如蛟龙一般,蛟是与龙相似却没有角的异兽。
龙之角,乃杀之首冲,最为善战。
正略一分神之际,还在感叹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八个字,华澜庭猛觉旁边一处突显一道,不,是数道强悍至极的气息。
不好,被发现了!
还真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应该是呼之而出才对。
那一侧是南方朱雀七宿所在的地方,朱雀七宿之首,井木犴的塑像动了!
雕像活了,劲风扑出,看似一人,却给人群狗并至、犬吠不止的感觉。
井木犴,属木,犴为野狗,组合星群形状如网,由此得名为井,井宿就像一张迎头之网,又如一片无底汪洋。
这气息,妥妥的瑶池境大能!
华澜庭悚然而惊,回过神来。
不可力敌!
跑路!
元识倏然倒退出了门,沿来路返回,似电闪一般。
井木犴如狗头撑起的大网,飞了过来,紧追不舍。
华澜庭就要逃出阵法之时,井木犴已从空中抄近路直追而上,扑起,真如四肢伸展开来的人形犬。
人未到,气息已笼罩住了华澜庭元识的前后左右。
切断联系放弃掉这部分意识的话,对华澜庭四人并没有大碍,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这样他们能够在远处尽快逃走。
但是华澜庭不肯,他又怎么会不在进入之前想好一旦被发现的几手应对方案呢。
远处本体的心念一动,跟了过来却附着元识之上,敛息隐藏未动的变色龙蜥和八极阵灵的意识即时发动,裹住华澜庭的元识暴退,在间不容发之间脱出了井木犴的气息笼罩。
闪念之间,元识回归本体。
华澜庭四人转身向后,撒丫子就跑。
一则此行主要是为了侦察情况,不宜被拖住久战。
二则井木犴也出了光区,意念跟踪而至,并且唿哨一声,光区里又有几道气息冲起。
一个瑶池境已然吓人,再多几个的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四人一路狂奔,进入了山地丛林,借着起起伏伏地形的掩护在林间树梢曲折低飞疾行,以便遮掩气息摆脱对方的意念追踪。
随着山势的陡峭和多变,井木犴本人不知道是不是带人追了上来,他的意念时断时续,看似山林地形起了作用,有望逃离搜捕。
四人不敢大意,降到地面上,专找崎岖不平的山谷,时缓时急地窜行。
又过了一阵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了,四人正打算放慢脚步稍事休息。
就在这个当口,斜刺一个山旮旯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爆喝:“找到这里,那就鱼死网破吧!”
人随声至,一道黑影蓦地跳了出来,四人还没看清,疾风暴雨般的术法成片打了过来。
这人不是井木犴,但也是一位瑶池境大能。
四人虽惊不乱,相互配合,各出异能和来人打在一处。
乒乒乓乓、你来我往,这才有时间瞧清楚来人。
此人是名老者,长得瘦小枯干,面容枯槁,神色木然,举手投足倒是有种大家风范,但好像身有伤势,让四人未出绝招还能抵挡下来。
事不宜迟,对方不是最强状态,不能让其他强者闻声也找到这里,必须快刀斩乱麻。
华澜庭四人大致摸清了虚实,想着一起放出大招,争取在短时间内创造出逃走的机会。
没想老者先他们一步,虚晃一招跳出了圈外,定定看了他们几眼,言道:“等等,你们不是玉皇庙的人。这功法、这招式,这般年纪,你们,难道是自在万象门的?”
四人这时也听出了蹊跷,觉出了不对劲,华澜庭一抱拳:“不错,我等来自万象门,敢问您老是?”
老者黯然:“那你们一定认识独孤庸、洛水滢、师无名、晁吉帅、杭一念、薛冰和冯莱吧。”
原来是他!
华澜庭他们虽然和独孤庸七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如何不记得星锁长空宗的七名弟子。
那这人,应该就是星锁长空宗的当代宗主,也是七人的大师兄木风隐了。
“您可是木风隐木老前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晚辈华澜庭和三位师兄这厢有礼了。”
“老夫正是木风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华澜庭虽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两块大陆如今刀兵相见,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只说他们四人混进来探听消息,惊动了那座玉皇庙里面的人,遭到追杀。
木风隐面现惊色:“闭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突破了,世道已经变了吗?三十多岁就能达到脱胎境了?还能轻易进入中央天井?老夫,果然,是老了吗……”
林弦惊见木风隐面色憔悴,岔开话题道:“前辈,您老也是冒险进来刺探情报的?其余七位没有陪您来?”
木风隐一下子颓然,瑶池境的气势尽消,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竟是手扶岩壁慢慢坐了下来,涕泪横流:
“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老夫,情何以堪啊!”
“什么?!”四人齐声惊呼。
“你们也知道,他们七人那次是到我闭关之所等待我出关的。我以百岁之龄初登瑶池境,老怀甚慰,我们把酒言欢,就是在欢宴之上,他们和老夫说起过你们。”
“我们八人名为师兄弟,老夫年长他们许多,其实情同父子情若父女,本来畅想着以后能带着七人重振师门声威,却不料一别竟成永诀。”
“老夫因为要稳固境界,还要了结几桩恩怨,就让他们先回宗门等待,却在半日后收到了紧急求救信号。”
第387章 回马一枪
“等我赶过去,已经是迟了。”
“他们,很不巧的,遭遇了厚土大陆入侵的第一批修士大军。”
“恶虎还敌不过群狼,更不用说他们七人了。可怜,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完全。”
“老夫恨意难平,虽然连续伏击了多次落单人少的厚土大陆修士,仍难解心中滔天恨意。一念之差,我老夫害了他们啊。”
易流年见木风隐悲恸不已,于心不忍,走过去扶起他:“前辈,人死如灯灭,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木风隐脸现茫然之色,喃喃:“修仙渺茫,永生无望,做人就没有来生吗?若不是大仇未全报,好想随他们而去,以便早日投胎再聚首啊。”
“阿弥陀佛”,诸葛昀开解道,“前辈,人生有生、老、病、死,心念有生、住、异、灭,世间有春、夏、秋、冬,世界有成、住、坏、空,宇宙万物是循环往复的。”
“生不是开始,死也不是结束,日出日落,去了会再来,人有来生,才有希望。因果循环,如果有缘,定会相见。”
“人有隔阴之谜,因为对未来无法亲眼看到,所以多不相信有来世。”
“其实呢,空气人是看不到的,音波人也是看不到的,善心、爱心同样无形无色,但你能说它们没有,不存在吗?”
华澜庭也不知怎么安慰老来修为精进却成为孤家寡人的木风隐,想想星锁长空宗的八人都喜好诗文,遂道:
“前辈,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还请振作。岂不闻——
人生在世一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
百岁光阴能有几?一场扯淡没来由。
当年楚汉今何在?昔日萧曹尽已休。
遇饮酒时须饮酒,青山偏会笑人愁。”
木风隐苦笑:“好吧,一场扯淡没来由……不错,老夫还有正事没做完。”
林弦惊认为让一个人尽快摆脱痛苦,需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到其他的事情上头,于是问道:
“前辈,您进来以后有什么发现吗?”
“此乃灭门之恨,老夫岂能善罢甘休,亦自知双拳难敌四手,杀再多的敌人也无济于事,于是以师门秘法不惜耗损修为潜入中央天井内部,和你们一样,希望找到有用的信息提供给四擘联盟,这样也许能从根上解决问题报仇雪恨。”
“事情总算有些端倪,正好和你们分享一下。”
“莫不是那座玉皇庙有问题?”林弦惊问。
“对。”
木风隐道:“我星锁长空宗昔年也曾经辉煌一时,最为得意的两门功夫就是在观星法和布阵法上有独得之秘。”
“可惜,这两门功夫要想达到极致,都至少需要瑶池境的修为,后因宗门人才凋零,鲜有人做到,功法虽未失传,能用出来的却没有了。”
“老夫有幸,一是对观星与阵法原理机理的领悟超越了前几代,二是最近得以进阶,勉强可以尝试使用了。”
“以我的识见,天一派和太和教之所以可以利用中央天井,关键就在这玉皇庙里的二十八宿神殿上。”
“您是说,二十八宿神殿通过吸取星空之力,就能以阵法打通二块大陆之间的壁障,让厚土大陆得以挥师直入?“华澜庭问。
木风隐摇头:“真实情况我也没有把握。但显而易见的是,一座二十八宿大阵,且先这么称呼吧,是根本不够的。以我的探察和推断,在中央天井里应该有二十八座同样的玉皇庙,如此阵仗,方能有此威能。”
四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八座!天一派和太和教可谓是图谋已久啊。
易流年兴奋了:“前辈,既然找到症结所在,您说,以我们的力量,也不说摧毁玉皇庙了,破坏一下总有可能吧?以我所知,不管什么样的阵法,一旦出现缺损就难以为继了。”
木风隐再次摇头:“小伙子,你想的太简单了。且听老夫细细道来。”
“第一点。汲取星辰之力不算多难。但这二十八宿神殿里的群像很是神妙,能够分解出来其中的阴冷孤寒之气。”
“要知道,这些星辰不知在宇宙中存在多少亿万年了,哪怕只是遥远摄取到的力量,积累起来也是极其可怕的,这些阴冷孤寒的星力尤其难缠,很难化解。”
“第二点,玉皇庙阵法在借助二十八宿神殿吸收的星力对修士的加持方面另有玄妙之处。”
“换句话说,二十八宿神殿里的二十八个塑像都是天一派和太和教的高阶修士,或者是他们网罗的忠心党羽。这些人多只有玄珠和脱胎境界,但在阵法加持之下,却都能提升到瑶池境不同阶段的水准。”
“你们想想,二十八人,二十八座玉皇庙,光是驻守其中保持阵法运行的瑶池境大能就有七百八十四位之多……”
听到这里,四人已经不是倒吸一口凉气了,就算这些人不能脱离阵法,这个阵容,惊世骇俗啊,这种阵法,闻所未闻。
木风隐继续说道:“凡事没有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老夫为了试探,曾数次或硬闯或潜入,发现了一些瑕疵,当然也因此受了伤。”
“比如说,每座玉皇庙的二十八宿神殿里,只有一位修为最高活力最强,并且只有某一个方向的七座塑像能够行动自如,其他的都处在休眠状态,以维持阵法的运转。”
“再比如说,这些人的瑶池修为要依靠阵法,所以是临时提升到这个层级的,实力与真正的瑶池境还有不小的差距,消耗多了,就会跌落回原本的修为。”
“还有,他们不能离开玉皇庙太远,否则维持不了,这也是我藏身此地的原因,他们轻易不会深入到这个距离追杀搜寻。”
“最后,我估计,他们依托的这种邪恶的星力应该对身体是有伤害的,一旦阵法整体失效,这些人恐怕难得善终。”
“第三点,老夫来回答下这位小兄弟刚才的问题。”
“以老夫的阵法所学所知,二十八座玉皇庙,二十八座群像神殿,乃至二十八地的同种星宿之间,肯定是存在相互联系的。这,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地方。”
“具体地说,一个塑像损毁,一个神宿死亡,哪怕是几个,对阵法而言影响很小,就算是一座玉皇庙停止运转,剩下的二十七座阵法仍能有足够的完整性,从而发挥出足够的功效。”
“而且,由于相互之间的联系紧密繁复,受损处很快就能得到修复。”
“就没有破解之法吗?”易流年追问。
木风隐第三次摇头:“或许有,我能想到的就有几种。但是,难度太大了。”
“第一种,召集足够的人手同时进攻所有的,至少是大部分玉皇庙,并且能够将之摧毁。”
“显而易见,仙洲修士进入中央天井有多难你们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把数量如此之大的修士消无声息地弄进来呢?”
“此外,二十八座玉皇庙的位置是很隐秘的,而且还在不断移动之中,有了人,也未必找得到所有玉皇庙的地点。”
“再有,对方是二十八位位于阵法之内的瑶池大能,没有数量更多的高阶强者,又如何能攻破呢?”
四人听后面面相觑,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种,同时消灭二十八座神殿里同一方位的某个星宿。换言之,要是所有井木犴都在相近的时间内陨落,那么二十八宿大阵才会因不完整而整体被削弱,部分杀死都效果不显。”
“第三种,同时切断二十八座玉皇庙阵法之间的联系。”
四人撇嘴呲牙,第二第三种方法的难度,比起第一种来也小不了多少。
大家拧起眉头,聚在一起小议。
如果木风隐所说属实,情况是明朗了,但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
华澜庭和林弦惊决定先把消息传送回去,然后在中央天井内滞留三天,进一步确认和争取探听到更多情况后再撤出。
林弦惊问木风隐:“前辈,如果我们想找出二十八座玉皇庙的具体位置,您老有什么建议吗?”
“这也是老夫留着没走的原因,这片区域里的已经摸清了,再远的实在是力有不逮。”
“取巧的法子也有,一是以天机术测算,老夫不会,估计这种大范围又厉害的阵法防御力极高,也不是你们能做到的。”
“另外的方法嘛,既然每一个二十八宿神殿都是相连的,从里面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要是能弄清阵法移动的规律就更好了,但老夫尝试几次都被对方发现,他们人多,又打不过。”
林弦惊说:“您一个人形单影只、孤掌难鸣,不如我们配合行动,先调虎离山,把值日方向的七个神宿吸引到庙外,其他星宿是休眠的,可另行派人去殿里侦测。”
木风隐看看他们:“四个小子是实力不俗,可七宿就是七名瑶池境,哪怕是打肿脸充的胖子,老夫可不想看着你们枉送性命。”
“这个您老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又不是拼命,纠缠一时还是可以的。我所虑的是,已经惊动了对手,他们会不会增派人员防范和搜剿我们?”
“以我的经验是不会。”
“一来厚土大陆也面临很大的压力,在人力上捉襟见肘;二来是他们对阵法极其自信,认为几只咸鱼不可能形成严重的威胁,这座巨阵也不怕局部的破坏。”
“那就好,我们就计划一下,返身杀个,回马枪。”
第388章 釜底抽薪
计划并分工完毕,五人即刻出发,直奔玉皇庙。
到了近前,为了虚张声势,他们兵分三路。
木风隐只身一人,华澜庭放出了变色龙蜥和八极阵灵,其中阵灵化身顺逆八极云光阵,把林弦惊和易流年隐藏在内,暗戳戳跟随华澜庭,变色龙蜥则和诸葛昀同行。
三方从三个方向明火执仗闯入玉皇庙阵法,沿路破坏得房倒屋塌,生怕别人不知道。
二十八宿神殿里值守的南方朱雀七宿中的井木犴几人刚刚归位入静修炼,察觉有人从不同方位闯入并大肆破坏,井木犴近来多次被扰,十分烦躁,立即带着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和翼火蛇出殿迎敌,只留下轸水蚓坐守神殿。
木风隐一人接下了井木犴和鬼金羊,华澜庭敌住柳土獐和星日马,变色龙蜥和诸葛昀分别拦住了张月鹿和翼火蛇。
交手不过数个回合,三人一蜥不是对手,呼啸一声后败走,边打边退,把南方朱雀六宿引出到了玉皇庙外。
华澜庭一方无论是修为层次还是人数上都弱于对手,撑得一时却未必能为林弦惊与易流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又坚持片刻,华澜庭嘿嘿一笑,在心中召唤。
从他胸前的空天青烟玉里,就蹦出来一头怪兽!
这头异兽,头至尾长约八丈,蹄至背高有三丈,两条后腿高大粗壮,人立而起,身体如一座拱起的小山,背上长着两排三角形的骨板,前肢强壮有力,两只巨爪前端各弹出三根弯曲的钩甲。
此兽颈部短粗,几乎看不出有脖子,一颗大头有一人大小,嘴巴张开,可见两排参差不齐的尖利大牙,头部还有三根象牙般的尖角,拖着的一条尾巴不但如锤如鞭,末端还立起两根长刺。
怪兽目光凶厉,吼声如雷,一出现就以一己之力绊住了柳土獐和星日马两个瑶池境大能,使华澜庭得以脱身替木风隐缠住了鬼金羊。
巨兽摇头晃脑、头顶嘴啃,并辅以尾部挥扫,速度还不慢,在地上左冲右突,横冲直撞。
柳土獐和星日马的武器与术法打在它的身上就如同瘙痒痒一样,皮糙肉厚带有骨板的身子虽有了一些皮外伤,然愈合极快,它几乎是在压着二人追打。
这个大家伙,乃是东海神龟圣母为了报答华澜庭的解禁之恩所答应的条件之一,馈赠给华澜庭作为保镖之用。
此物为神龟一族费劲心力才杂交成功的新的恐龙品种,集合了霸王龙、异特龙、恐爪龙、三角龙等多个恐龙种群的优点,还被注入了龟母的一滴精血,命名为龟甲特暴龙,防御力极强,杀伤力巨大。
有了龟甲特暴龙之助,华澜庭几人把六大星宿留在了庙外。
玉皇庙内,等六宿被调开后,八极阵灵移动云光阵溜进了神殿,轸水蚓觉到异常起身察看,被阵灵发动云光阵吞了进去,随即带出了神殿。
八极阵灵和变色龙蜥现在已经成长到了接近瑶池境的地步,灭杀轸水蚓短时间内做不到,困住一时却没有太大的问题。
肩负探秘任务的林弦惊和易流年已经被阵灵悄悄放在了殿里,两人迅速在里面游走一圈。
林弦惊道:“流年,你为我把风,我怕时间一长,其他休眠的星宿会被唤醒。”
林弦惊兼修瑶光峰的阵道机关之学,很快找到了大殿里的控制中枢,他不敢轻易触动,施展天机术掩盖住真气波动的气息,尝试顺着气机过来的方向反向探寻来源,看能不能定位其他玉皇庙的位置。
半晌过后,林弦惊颓然而返,对易流年道:“不成,气到用时方恨少,修为不够,既不能探察到太远的地方,也不敢深入到气机里面,那样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那怎办?还有你林三少办不到的事情?”
“你少来。”林弦惊哪肯放弃,继续在控制中枢内外仔细察看。
不一会儿,终于让他发现了一处后面墙壁上的暗门。暗门中间有一道气息若有若无的封印,形同门锁。
林弦惊的元识出体,小心翼翼地绕过封印探入墙壁内部。
内部中空,他脑海中出现的影像是一个正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的直径一尺左右的圆盘。
圆盘的一个凸面上镂空雕刻着两条盘旋的彩色小龙,龙身立体,须眼生动,龙头的中间是一颗圆润的珠子,珠子内部隐约有一枚玉简静静平躺,玉简上面的图形和字迹却无论如何看不清楚。
圆盘的另一面刻画着一个九宫格,上面是从一到九的数字。
收回了意识,林弦惊对易流年道:“双龙戏珠盘。以我的经验,珠子里面的玉简八成是玉皇庙阵法的操控使用说明,有了这东西,我出去后就能以天机术推算出其他二十七处玉皇庙的相应位置。”
“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啊。”
“真当探囊取物啊,又不是自己家,有两个阻碍。”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珠子,第一要先知道圆盘背面的开启数字组合,这个我可以试着以大衍天机诀测算,但是珠子内有禁制,我的修为看不清楚内容,必须请木风隐才能识别,所以就要把珠子拿出来。”
“问题是元识可以进出,实体的珠子就要打开封印才能取出,我没把握。”
易流年定睛观察片刻:“第二个问题我来解决。我的准道域在进阶七星北斗境后已经成熟,不像你的还只是个雏形,道域之内随心所欲,只要不是强大的压制不住,当可解开封印而不触发报警。”
时间紧迫,两人立即行动。
林弦惊的元识再次探入,近距离详查九宫格上沾染附带的所有细微气息,他则在外以大衍天机诀据此演算。
没多久,林弦惊睁开眼睛,面带愕然之色,他随后闭目继续推衍,三次过后,面色沮丧。
“什么情况?算不出来?”易流年着急地问他。
“是也不是。”
“算是算出来了,就是,可能是没算对……吧。”
“你啥意思啊?”
“我算了三次,得到的提示都是一二三四五六,可这也太简明了吧,而且我以元识点动,圆盘毫无反应。”
“你个棒槌,再算!”
林弦惊显得有些赫然:“已然尽力了,只能算到这一步了。”
砸吧了嘴,林弦惊自语道:“没道理啊,这六个数必然和开启数字组合有很大的关系,不会有错,但怎么就是总觉得哪里差了一点儿。”
负责望风的易流年一面观察着其他泥塑雕像的动静,同时脑中急转,一边念叨着:“一、二、三、四、五、六……”
重复了几便,他忽然一拍大腿:“有了!着啊,看看,那里都少不了哥哥我这颗聪明的头脑。”
“快点,别废话,你什么想法?”林弦惊催促道。
易流年满脸自信,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林弦惊,鄙夷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他边说边在林弦惊的手心写了几个数字:二四四四六六六六六。
林弦惊立即恍然大明白:“哈哈哈,嗝,尼玛,原来如此。一个二,三个四,五个六,这么个一二三四五六,这天机好无聊透顶。”
他依法施为,圆盘应声而开。
林弦惊以元识托住了珠子,易流年以“极道流年”道域裹住了封印并消无声息地移开在归位,让珠子滚了出来。
得手,扯呼。
二人传音了在远处缠斗轸水蚓的八极阵灵后快速溜出了玉皇庙,从另一个方向回返。
阵灵得到传音,不再理会轸水蚓,出庙会同上华澜庭几人迅速撤退,南方朱雀七宿没有紧追不舍。
回到山里,木风隐读出了珠子里玉简上的内容,林弦惊分析以后再以天机术推算,得到了其他二十七处玉皇庙大致的模糊位置。
“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了,出去后在行动前再请大能施法,应可绘制出那时的准确地点。现在我们何去何从?撤出去,还是?”
“不是说好了三天后么。”易流年不舍得走。
诸葛昀道:“进来一趟不容易,但是待下去要有事情做有意义才行。”
林弦惊聚精会神看着他在地上画出来的方位图,沉吟后道:“其他玉皇庙我看不出规律,可有四座的位置很明显,全都位于厚土大陆开辟出来的四个通道旁边,我怀疑是为通道提供能量的。”
木风隐听后问:“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摧毁一座,就能导致一条通道关闭?”
“值得一试啊。通道关闭的话,对方在一个方向上的人马就出不去了,可以大大减轻我方的压力,他们修复或重建阵法应该也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易流年虽然想留下来,却也有自知之明:“可是,集合我们的力量,恐怕没有能力摧毁一座玉皇庙吧。”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对付南方朱雀七宿还有的一搏,要是其他三个方向的二十一宿全部苏醒,能不能脱身都很难讲。
华澜庭一直在边上沉思不语,林弦惊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想法了,捅了捅他问道:“哥们儿,有什么点子说来听听。”
“木老前辈说了三种破解大阵的方法,我刚才在想是不是有釜底抽薪、断根绝户的第四种,我琢磨着可以选定一个目标,咱们来做个试验。”
第389章 意料之外
“啥绝户计?”易流年一听来了兴致。
华澜庭回道:“对付玉皇庙大阵,除了强攻和分而破之,是不是还可以追根溯源,掐掉其动力,让它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这样就不攻自破了。”
林弦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既然星光是动力源头,那就切断之?我一个主修阵法机关的怎么就没想到……唉,看来我该反躬自省了。”
“怪不得师父前一阵儿骂过我,说我书读得多、有些阅历、形成了自己一套思维方法是好事,他不怕我遇事没对策,就怕我满脑子的标准答案,囿于在固化的分析框架里,用果实代替果树,用阳光代替太阳。”
“标准答案多了,其实就是,不愿意思考了。”
感慨自责了一番,林弦惊继续说道:“我观察过阵法中枢,四周被天一派太和教用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年的铼晶设置了保护阵法,寻常瑶池境都破不开。只要阵眼存在,他们很快就能再建立起和其他地方的联系,恢复阵势的运行,所以破阵很难。”
“但是,要如何遮蔽星光?夜晚星光最盛,白日里只是看不见,星辰仍在,星光受阳光的影响减弱,却不影响阵法吸收星力。”
华澜庭道:“全部遮蔽没办法,但可以抢夺。我曾得到一功法,名为紫微星斗观天诀,可以吸收星力修炼自身。”
“我的想法是尝试掠夺被阵法牵引下来的星光,看看能不能起到削弱阵法的目的。”
“如果可行,就让四擘大联盟去按着这个思路想办法破阵。”
“哎呀,还是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干有闯劲。如此的话,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话的是木风隐。
看来这老头还有干货没掏出来。
“华小子想的方向对头,老夫曾试过一次。不是老夫聪明,而是……你们是知道老夫宗门的名字的了。”
星锁长空宗。
“是了,本宗独树一帜撑门面的绝活儿就是观星术与布阵法相结合的星锁长空阵了,既是阵法,同时也可用作术法。可惜年代久远,另外就是历代掌门多有修为不或及所学不全的,导致这门功夫传到老夫手里已是残缺。”
“老夫在玉皇庙外偷偷施展过一次,初步结论是有用。然而出于一些原因,没能进一步测试。”
“原因之一,是功法本身不完整;原因之二,发功之时老夫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无暇顾及自身安全,没有他人护法的话就是个活靶子,所以不敢长时间放手施为;原因之三,初入瑶池境的功力支撑不了太久,未致阵法大损恐怕自己就先消耗殆尽。”
“不过以老夫当时的感觉,其阵法主要控制的是玉皇庙正上方的星空,如果让老夫火力全开的话,隔绝全部星光没有问题,只是时间有限,但并不清楚需要多久才能对阵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华澜庭说:“如果我从旁辅佐,您只要负责大半或一半的区域,您估计可以坚持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吧。”
“另外,还有一点老夫之前没有提及,就是如果能把整个玉皇庙,包括二十八宿神殿里的阵眼彻彻底底地抹去,没有一丝痕迹残留,对方再要恢复就不是修复而是重建了,那费时可就久了,等同于毁掉二十八分之一,一旦数量多了,影响不容小觑。”
“非是老夫故意隐瞒有意不讲,实在是已经心灰意冷,对摧毁阵法一事不抱什么希望了,而且认为对你们几个只有脱胎境的小子说多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和意义。”
“不知是不是老夫与世隔绝闭关得太久了,内心失了锐气,加上同门尽去,难免兔死狐悲、性味萧索。”
“直到见了你们几个的表现,既有胆气,也有智谋,也不缺手段,背后还有宗门可依靠,这才重新升起了些狠狠报仇雪恨的念头。”
“你们运作一下吧,老夫这身残躯,听凭驱策。”
木风隐虽为瑶池大能,但一则为人性格谦和,自己的主见不多,二来宗门没落人数稀少,他历来没有什么架子,三来如今孤家寡人,他要报仇就需要帮手,所以这次姿态放得很低。
华澜庭和林弦惊也没有和木风隐继续客气,又追问了些问题后就计议起来。
这个计划并不好制定,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力量确实不够强大,在不准备搏命的境况下,进攻一座玉皇庙颇为勉强。
最后,他们仍然决定攻打一座通道附近的阵法,目的是进一步测试木风隐和华澜庭联手对阵法进行干扰的效果,并争取对通道形成一定的破坏,原则是能做到什么程度做到什么程度,见好就收,不成就退。
商量好之后,众人先是养精蓄锐,他们有将近三天的时间,尔后在木风隐的护持下,华澜庭分了几次间隔发动大穿送术,转移到了离得最近的一座通道旁的玉皇庙的附近。
又花了半天的时间,万象门四人在这里选定了一处地形复杂的区域进行了布置。
他们这次前来带了不少的材料物资,其他人的储物空间体积一般,华澜庭的空天玉现今可着实能装不少东西。
一切准备停当后,众人出发前去攻打这座新的玉皇庙大阵,华澜庭放出了龟甲特暴龙。
龟甲特暴龙由于一身装甲和地盘太过沉重,飞行起来很是吃力,索性就在地面上奔跑。
玉皇庙四周静寂,特暴龙吼声如雷,四蹄蹬开声势惊人,只它一个就引来了对方派人出来察看。
再加上变色龙蜥也显出了本体在空中张牙舞爪,以幻术搅风弄雨,殿后的木风隐则施展出瑶池大能之威,一路而来是飞沙走石、尘烟滚滚,一支小队生生被弄得像一支数十人的大队。
这座玉皇庙里值守的是西方白虎七宿,分别是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得到毕月乌的报告,领头的奎木狼出来看过后不敢大意,点齐了白虎七宿出阵迎战。
接战之下,发现对手除了龟甲特暴龙凶悍,能以一敌二,老头木风隐稳稳压制一人以外,其他的不过尔尔。
于是,战力最强的奎木狼和参水猿鏖战特暴龙,灵活的觜火猴缠住木风隐,其余四人对付华澜庭等。
算上八极阵灵,华澜庭这头多出一人,但论修为可不是四名伪瑶池境的对手,没多久就开始在特暴龙和木风隐的保护下边打边退了,引得奎木狼七人追来。
华澜庭他们绕着玉皇庙逃窜,为的就是吸引七人入瓮。
到了地点后,林弦惊激发了他在这里设置的阵法。
此阵名为钤印弥章夺魂大阵,学自阵道大师辛桥仙,只听林弦惊掐诀念咒:“乾三连,坤六断,景神门、休圣路,太岁当辰,神魂引路,急急如律令。钤印弥章,封!”
封字一出,紧紧追赶他和易流年的胃土雉和昴日鸡两人就被一起收进了阵中。
钤印弥章大阵可夺人魂魄,鉴于胃土雉和昴日鸡两人的九阶瑶池境修为,林弦惊布下的阵法可还灭杀不了这二位,但凭借着阵法之力,只有七阶脱胎境的林弦惊、易流年加上易流年豢养的斑翅飞蜥,足可以困住对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阵法之外,龟甲特暴龙仍然大战奎木狼和参水猿,而八极阵灵突然放大顺逆八极云光阵的范围,于此同时,变色龙蜥在云光阵内叠加上了它的幻术,把剩下的娄金狗、毕月乌和觜火猴三人尽数困在阵里。
脱身而出的木风隐和华澜庭一前一后占位坐定,开始施法。
木风隐的星锁长空之术是在空中截取玉皇庙二十八宿神殿吸引下来的星光之力,然后加以分割,再在交接处纠缠打结,形成一面大网挡住下泄的星力,星力再对星网进行加固,从而拦下并锁住后续星力。
华澜庭的紫微星斗观天诀是直接把他负责的约四分之一玉皇庙上空范围内的星力拉取过来,使之不能落到庙内。
两人全力施为,能落入庙里的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以便观察玉皇庙的反应。
最容易判断的反应,就是其他二十一位星宿从休眠中苏醒并出来救援西方白虎七宿的时间。
时间越长,说明其他星宿受星力减少的影响越大。
最理想的情况是玉皇庙大阵因动力不足而逐渐停止运转。
但理想总是丰满,现实总是骨感,其他星宿确实还没有动静,华澜庭一方已经出现了问题。
林弦惊和易流年还坚持得住,八极阵灵与变色龙蜥首先吃不住劲儿了。
这两只玄珠高阶层次的灵物要对付的是三位瑶池大能,阵灵的八极迷踪、顺逆迷幻、云光迷神、*字**和龙蜥幻术可以拖住一时却拖不了太久。
一声咆哮过后,觜火猴摆脱了阵法控制,目光一闪,直奔因施法不得动弹的木风隐。
这一点,却在他们之前的算计之中。
华澜庭担下了保护木风隐的责任。
华澜庭也在行功之中,但他好在还能行动。
行动是行动,他拦住了觜火猴,可要不放弃施观天诀法,他就没有余力抵挡住一位瑶池大能。
光华闪现,他的葵花四兽古铜镜飞出护主。
觜火猴狞笑,还没到近前,一拳击出,元力打在铜镜之上。
铜镜一震,后移了半寸,没有碎裂!
觜火猴连击,无效。
他近身再击,还是破不开古镜。
拉远,阴沉星力混合在术法之内轰击,仍然没太大的作用。
觜火猴移动,华澜庭跟着移动,他只需以微小的力道控制葵花镜上下移动抵挡攻击,不让觜火猴能够威胁到木风隐。
觜火猴一张老脸真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用出了大范围的攻击术法。
谁知古铜镜也随之放大,保护华澜庭不受伤害。
华澜庭无暇施展“庭前明镜”等各种术法反攻,只靠着镜子的坚韧就挡下了瑶池大能沉重犀利的攻击。
不是古镜本身的能耐涨了,而是华澜庭在东海之时,神龟圣母还送给了他一滴龟苓胶,风火伦帮助他把龟苓胶融入了古镜之内。
想当初,龟苓胶封住了龟母之头和器灵几千年,连天雷都要多道才能劈开,可以想见其坚固强韧,虽说镜面里只有一滴的含量,觜火猴急切之间也奈何不得。
就这样纠缠了一阵,华澜庭一方终于都开始力竭,要坚持不住了。
是该按计划撤离的时候了。
正当他们准备收手,异变陡生!
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一人一鹰在玉皇庙大殿顶上现身。
随后的电光石火之间,林弦惊和易流年被擒,木风隐被捉,阵灵和龙蜥消失,华澜庭被震翻在地,一口气缓不上来。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文书分解。
第390章 阴差阳错
他们正准备跑路,一人一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玉皇庙大殿顶。
鹰是秃鹫,头部裸露无羽,通体黑褐,翼展达到了两丈,脖子处有一圈白羽,尖嘴如钩,眼神锐利。
人是一老者,一身整整齐齐皂袍束带,灰白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直挺挺端坐在秃鹫背上,眼神同样犀利如刀,与其战宠相得益彰。
现身之后,老者略一扫视,把几处战场上的情况尽收眼底,迅速判断了下双方的形势,也不见动作,那秃鹫一声短促的鸣叫,随即振翅而下,其势迅疾。
老者抬起手来,两手各拎起一柄黑不溜秋紫不溜丢的短把大锤。
他先是右手一挥,大锤去势如电,途中竟和空气擦出了火花,目标直指华澜庭。
接着左手扬起,另一只锤也脱手飞出,砸向激战中的龟甲特暴龙,一人一鹰跟着扑了下来,冲向钤印弥章夺魂大阵。
华澜庭明明看到了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大锤,硬是躲避不开,速度太快了,几乎刚出手还没容得他眨眼就到了近前。
大锤轰在了葵花四兽镜上面。
清脆、沉闷、悠扬交织的奇特声音响起。
清脆是镜面被猛烈撞击发出的,沉闷是大锤遇阻受力形成的,悠扬是两者差不多坚固,碰撞后产生的回响。
大锤跌落,被老者招手收了回去。
镜面出现了裂纹,但在龟苓胶的保护下并未碎裂,但对方力大锤沉,四兽镜被击打得向后,拍在了华澜庭的胸口。
华澜庭受到冲击,立时跪倒,勉强单膝支地没有软瘫,他嘴角溢血,一口气上不来,憋闷至极,无法动弹。
和他对战的觜火猴刚要趁机结果华澜庭,听到了老者给他的命令:“你先去把那老头给本座活捉了。”
觜火猴迈步上前,去抓来不及收功恢复行动力的木风隐。
与此同时,龟甲特暴龙躲开了老者甩出来打向它肚腹的左手锤,锤子落在了右后腿上,它腿一软坐倒,被奎木狼和参水猿扑上来制住。
而老者和秃鹫直接撞入了林弦惊的钤印弥章夺魂大阵,几息的工夫,等再出来时,老者单手一掼,昏迷不醒的林弦惊、易流年和诸葛昀三人被扔到了地上。
说着慢,在这电光石火间,华澜庭被打倒,木风隐被活捉,特暴龙就擒,林、易、诸葛三人落入敌手。
老者出来后打眼一扫,也是小吃一惊,他的计划还是出了点子纰漏,未尽全功。
一是八极阵灵和变色龙蜥消失不见,二是华澜庭在他阴阳紫电锤的暴力一击下居然没死。
八极阵灵虽然还差一点儿没到九阶大阵的层次,但它在雾岚山潜修了不知多少年,成为可自行移动的法阵,此时见机得快,缩小阵法就钻入了地里逃窜。
变色龙蜥不但幻术惊人,既然以变色为名,这伪装的本事异常了得,此“色”可不止是颜色,更是无形无色之色,隐匿气息那是一绝,也随同阵灵潜逃了。
老者以元识查找,居然一时没有发现踪迹。
华澜庭没死,得益于龟苓胶的神奇,替他挡住化解了绝大部分力道,他的伤主要是被葵花镜震得。
老者很不满意,一面继续查找阵灵和龙蜥的下落,一面抬脚奔向华澜庭。
华澜庭这时已知道此人修为不在孟星散之下,实在是不可力敌。
他忍痛吐了口血,缓过一口气。
下一时刻,他的人就,倏然不见!
骑鹰老者名为晏七炫,是太和教南部分舵的扛把子,修为比死去的孟星散还要强上那么一两分。
厚土大陆大军出行四个通道旁的玉皇庙非常重要,所以天一派和太和教各自派了两名大能悍将亲自镇守,这是华澜庭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这里从开战以来没有人出没过,晏七炫平时就在庙内地宫中修炼。
今天,白虎七宿外出御敌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定是遇到了强敌,他才中断修炼,收功出来料理。
此刻,晏七炫的面色很不好看,华澜庭突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踪影,而且不论他如何探察,都没能找出对方的蛛丝马迹,这让他一出手就把对方打得七零八落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看了看周围陪着小心的白虎七宿,晏七炫没好气地说:“收队!”
他职责所在,又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没敢轻易深入到远处搜索。
实际上,华澜庭根本没有走远,也没法走远,他就藏身在晏七炫的脚下。
华澜庭在向守恒真人与周翕长老请缨的时候,说出了几个保身的底牌,现在用出来就是其中的一个倚仗。
他进阶七星北斗境后,发现空天青烟玉有了新的功效。
最开始,空天青烟玉的基本功能是储物,以及吸纳灵气反馈给他,其硬度还可以防身,曾救他一命。
后来,空间不断增大,除了从中置物取物以外,开始能够容纳活物以及活人了,然而他自己却不能进去。
知道这次冲关成功后,他发现已经能够随意进出了,而且在里面可操控做出一些动作和进行变化。
这就是一个可大可小的芥子须弥空间。
如今,华澜庭藏身其内予以控制,空天青烟玉化作一颗砂砾,外表和内核都与真的一般无二,强如晏七炫都辨认不出有异,就这样帮助他躲过了一劫。
晏七炫回到玉皇庙内,对白虎七宿下达了命令:“本座还要先把今天的功课做完,你们把人带到西配殿暗室,放入禁锢牢箱。”
“记住,把那个似龙非龙的大家伙的伤治好,本座准备降服此兽作为坐骑。另外,那个老头单独关押,等我出来要盘问于他。”
“还有,为防对方救人,你们七个这几天不要回到塑像里修炼了,就在庙内各处守卫巡视,不能在本座负责的这里出岔子让人看笑话。”
再说华澜庭,虽然心急如焚,却是不得不耐住性子等待。
等晏七炫八人走远进了庙,又过了一小段时间,他才挪动“砂砾”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心地冒出头来。
八极阵灵和变色龙蜥在空天青烟玉里待了这么久,早已建立起了联系,听到华澜庭召唤,并没逃得很远的它们根据感应溜了过来汇合。
青烟玉内,华澜庭又吞下了几枚疗伤的丹药,边运功化开药力,边和那两只商量:“我要马上进去救人,你们两个有什么建议。”
变色龙蜥道:“主上,你这伤势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那个老家伙厉害,还是等一等吧。”
“不行,我怕弦惊他们出事,谁有个三长两短都不行。伤无大碍,就算痊愈了,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八极阵灵道:“我看对方不搞清楚我们的身份来历是不会轻易杀人的,而且那人必定对我们干扰破坏阵法的门道感兴趣,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危险。”
“再说了,你都讲了,进去也打不过的。”
华澜庭说:“先进去看看情况,必须确认他们的人身安全我才放心。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动用龟母给的信物实施召唤,老家伙再厉害,龟母老人家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华澜庭和林弦惊三人情同手足,龙蜥和阵灵露出一副你既然都决定了还问我们干什么的表情。
华澜庭耸耸肩:“说说话,压压惊么。”
等药力压制住了伤势,他立即驾御空天青烟玉变化的砂砾来到了玉皇庙阵法外。
依葫芦画瓢,以紫微星斗观天诀抽取了星力包裹住砂砾,等形态状态模拟得**不离十,砂砾骗过了阵法外沿的防护层,顺利进到了庙内。
连晏七炫都发现不了砂砾的不同,华澜庭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除非遇到巡逻者或在担心被白虎七宿的意识扫描到动静的异常时,他不得不停下来,其他时候就沿着边边角角时快时慢地游走。
在玉皇庙里盘了两圈,从观察到的大体情况、守卫的松紧严密程度和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判断,林弦惊等人暂时没事,被关进了西配殿里。
一不做二不休,既来之则试之,伪装的“莎莉?华”滚进了西配殿。
西配殿里的地下暗室不难找到,有阵灵和龙蜥在,暗室的暗门也不成为阻碍。
无声开启暗门,从楼梯悄然挪移而下,微小的砂砾停住,华澜庭的元识探出头去。
暗室不小,还曲里拐弯的,入口不远就斜斜摆着个大箱子,装进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这东西华澜庭认识,属于高级灵宝,外皮坚固,元识都不能轻易侵入。
通常的点穴截脉不是没用,但一是有风险,二是不持久。
这种箱子专为羁押修真者设计打制,里面设有小型阵法,能够禁锢犯人的丹田等关键穴窍和气血,使人失去行动能力,更高阶的还可以对人进行全面长时间的封印。
毫无疑问了,林弦惊等人就在里面。
问题是昴日鸡星宿翘着二郎腿正坐在入口的一边看守。
兵贵神速,必须尽快下手。
华澜庭和阵灵、龙蜥商量一番后,由八极阵灵晃身出去,在暗门那里弄出了些许响动,等昂日鸡起身过去查看的工夫,华澜庭驱动砂砾快速滚了过去。
华澜庭现身,把禁锢牢箱抓取到了空天青烟玉里。
幻术大师变色龙蜥迅即幻化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箱子放在原处,可以保持一段时间不消散。
做完这一切,待疑神疑鬼又没有任何发现的昂日鸡回来后,华澜庭催动砂砾出了暗室和西配殿,再遁出了玉皇庙。
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
往往这种时候出问题的几率也会,嗯,比较那么大一些……
咳咳,果不其然。
等来到远处,华澜庭用金丝铁线强力破开箱子一看,里面的确是有人,而且还不少。
但可是,并非林弦惊等人!
啥子情况?
救错人了?!
第391章 临阵磨枪
人确实是救错了。
好在所谓阴差阳错,本义有太过或不及导致差错的意思,总算不是全然的牛头不对马嘴。
阴差阳错,本是命理术语。
在干支纪法和天文历法中,有十二地支、十二月份和十二时辰,而六十甲子分为四段,自甲子、己卯、甲午、己酉开始,却是各得十五辰。
因此,甲子、甲午等为阳辰,故有阴错;己卯、己酉等为阴辰,故有阳差。
如果八字中的日柱是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中其中一个的,是为阴差阳错日。
于命理而言,男忌阴差,女怕阳错。
救出的这几个人,华澜庭基本上都认识。
非是别人,乃是上回华澜庭等人离开中央厚土大陆时,决定留在当地继续游历的南方华言神域罡魔宗丹魔门大魔子邵枫、台山宗道子单天冲,以及神符天遁门的陈纸鸢和长老陈篑,另外还有一名陌生老者。
这五人虽被禁锢,神智尚清醒。
禁锢牢箱打开,八极阵灵彻底破坏了其中的阵法,五人脱困。
华澜庭解开了邵枫、单天冲和陈纸鸢被下的禁制,三人只是虚弱,但陈篑和那陌生老者都是瑶池境,所受的禁制很重,不是他能破解的,只能靠两人自行化解。
别后重逢,邵枫三人意外被华澜庭救出,自是喜出望外,双方快速把别后情况互相说了一遍。
分手以后,三个人结伴在厚土大陆游历,后来遇到天一太和半强迫半鼓动各地修士入侵殊玄仙洲,三人在商量后决定以散修的身份混进去,一方面可以摸一摸情况,一方面顺便回归仙洲。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天一太和对修士的审查并不严格,三人顺利进入中央天井之内。
长老陈篑当然也跟了进来,那个陌生老者是台山宗派出暗中保护单天冲的,名叫单灭,他只负责单天冲面临生死时的安危,所以在激战孟星散时都没有出现。
五人三明两暗,开始时趁着混乱在各处游荡,也探听到了一些情况,等到天一派和太和教着手整顿人马时,他们被编入了一支准备通过通道参与进攻的队伍,正好跟随回到仙洲之内。
这支队伍开拔后,途中被安排在玉皇庙里候命,就是在这里出了事。
在前方的战事中,两方互有损伤,各有人员被俘虏,在临时关押于玉皇庙的一批战俘里,陈纸鸢无意中发现其中有两人是神符天遁门的师兄。
自己的同门必须救护,邵枫和单天冲已经和陈纸鸢有了交情,不会袖手旁观,五人决定救人。
他们之前已经探听得知玉皇庙里在短时间内最多有七名坐守的伪瑶池境可以出手,五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得手后马上逃走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事实也是如此,但他们同样没有料到还有晏七炫存在,就在救了人要出庙的时候,晏七炫自地底现身拦住了他们。
一个安七炫都不好对付,等白虎七宿到齐,实力对比就更悬殊了,五人最终遭擒,单灭和陈篑还受了不轻的伤势,众人被关进了禁锢牢箱。
谁知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被华澜庭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出来。
简短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华澜庭此刻的全付心思都在救人上,他怕就怕对方发觉后迁怒于林弦惊等人,做出什么伤害几人的事情。
大家早已是朋友了,几人又为华澜庭所救,自不会任由他一个人去冒险,单天冲道:
“华兄稍安勿躁,是没时间从长计议了,但刚才这位龙蜥说它幻化出来的牢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先想个万全之策,再去救人为好。”
华澜庭按捺下急迫的心情,先想了想,又看了看五人:“你们三个现在虚弱,陈篑和单灭二老也需要时间解除禁制和疗伤,我知道你们肯帮忙,可我们势单力薄,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
“为今之计,就是豁出去拼了。我有个想法,需要你们帮衬。”
“你讲,你救了我们,大不了拼了性命再还回去就是了。”陈纸鸢满不在乎地说。
“我近日习得一召雷之术,我会召唤天雷轰击玉皇庙,彻底摧毁阵法不可能,但造成混乱没问题,我需要你们趁乱潜入庙里帮我救人。”
“只要人能救出来,合我们大家之力,或许有突围逃生的可能。”
华澜庭还有一手召请神龟圣母相助的底牌,但他想把这个作为最后万不得已时的手段。
邵枫的智谋不差,他和华澜庭一起把计划从头到尾梳理完善了一遍。
这时陈篑忽道:“华小友,我和单灭很快就能解开禁制了,但是我俩有伤在身,而且晏七炫那老儿的禁法对我们的身体还留有伤害。忙是必须要帮的,现状是我和他都不在巅峰状态,充其量只能发挥出六七成的水平,顶多各自对付得了一名星宿。”
“刚才听你说你学会了五雷罡咒,我就有了一个想法。”
“你在厚土大陆上是见过我施展恭请天蓬降雷之术的,此术需要神符天遁门的诀咒和符箓相配合才能成功。”
“这符箓嘛,我在这大半年里花费了不少精力成功做出了一道,要不是请雷这种大型术法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动,在和晏七炫的激斗中实在无暇,不然我早就用了。”
“我的想法是,我把这道符箓给你,再把配合使用的诀咒教给你,你已经有了接近脱胎境后期的修为,只要有时间准备,用不了太多的消耗就可以催发了。”
“催发之后,天雷可以自行持续一段时间,保持对玉皇庙的压力,然后你可以再施展你的五雷罡咒展开第二波雷击,这样救人和逃脱的把握会大上不少。你看如何?”
“好是好,前辈外传门内诀咒,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我和单灭落入敌手,就算侥幸不死的话,对方也有很多恶毒不堪的手段对我们加以折磨和进行利用,这还不说陈纸鸢和单天冲都是宗门里的骄子,你既救了我们,一段诀咒算不了什么。”
“再说了,没有本门符箓,你光会诀咒也没有用。至于是否能传给你符箓制作之法,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回去后会向门主请示再定。”
“即便如此,在行动之前你学不学得会,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篑所言不虚。
任何功法、术法、武技的习得,包括法宝武器的设计制作,一是靠开新自创,二是要得蒙传授。
自创有多难就不用多说了,在前人基础上的改良提升都非易事。
传授,不管是有师父或由他人教授指导,还是自己根据典籍秘本学习,要想学好,一是需要传授之道得法得当,二是要看弟子的资质悟性,三是弟子本身是否勤勉努力。
对于修士来说,还有一个第四点,就是先天所生和后天在修炼早期形成的身体的质地如何,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对所学功法术法的适应程度。
至少由于这四个因素,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的成不一样,同一个弟子在不同人的教导下达到的水平也会有异,同一套功法同一种术法,不同人学习的速度和使出来的威力效用也有差别。
就像陈篑要传给华澜庭的诀咒,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需要很久才能做到流畅地掐诀念咒。
而在足够的时间以后,有的人始终只是粗会能用,有的则是熟练运用,更有人能收发自如,少数人可形成无需思考的肌肉记忆和成为下意识的本能,最后是凤毛麟角的人能达到对之进行更新升级乃至彻底创新的地步。
华澜庭走到今天,刨除各种奇遇的因素,与他所遇皆名师和明师密不可分;在资质悟性上,他属于上佳,但还不到顶尖的层级;勤奋方面可圈可点,但比他用功的也不在少数;肉身品质上,在机缘巧合作用下,相比较而言,他对雷属性的一切功法术法都极为亲近、极具亲和力,极易上手。
尽管不是每项都是上上之选,再加上不凡的头脑和学识,华澜庭的综合均衡素质让他得以出类拔萃、傲视同侪。
陈篑教过之后,他们五人打坐调息恢复元气的时候,华澜庭在一旁抓紧时间熟悉和练习诀咒。
他不但腹内有雷属性之丹,修习过五雷鸣光掌、五雷天心引雷诀和九转大还丹法,从雾岚山开始,还亲身体验过多次大大小小的雷劫,还是上次陈篑引雷的主要参与者,因此时间不长就掌握了诀咒。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说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起码是能够运用自如了。
半个时辰后,陈篑等还没有完全复原,但时间不允许再拖下去,必须行动了。
临出发前,没怎么说过话的单灭叫过华澜庭道:“你虽是误打误撞救人,陈长老都不吝啬,单灭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
“老夫这里给你体内灌入一道本命真气,当得一次全力出手的威力,你等下面对的危险不小,希望能帮到你。”
华澜庭谢过,他和邵枫又把方案细细过了一遍,众人出发,要再次进庙,二次救人!
第392章 按部就班
距离玉皇庙还有一段距离时,华澜庭升空,其余人利用地形潜伏到了玉皇庙附近。
来到高空,华澜庭没有先使用陈篑的召雷法子,他在和邵枫商量后决定先用五雷罡咒引雷。
陈篑之法请来的雷电是自由散落的,而经过上次在东海的实践,他有相当的把握以空天青烟玉为媒介,操纵天雷对玉皇庙实施精准打击,以便帮助其他人进入救人。
放出空天青烟玉悬在空中,掐诀念动五雷罡咒,不多时,天空极高处风云变色、电光隐隐、雷鸣声渐起。
和上次一样,先行而至的天雷被空天青烟玉吸引了过来,积蓄了几道以后,华澜庭借助和此玉一体同心的心血相连感,牵引雷霆向下方落去。
静心感受和观察,果然如他所料,自成空间的中央天井之地确是不同于仙洲其他地方,人力所召唤而来的天雷本身就不是最强状态,星光虽可以无碍地洒落,但天雷在降下时却受到了一定幅度的削弱。
而且玉皇庙阵法也非比寻常,竟能对天雷进行再一次的拦挡。
好在威力被减低的天雷仍可穿透阵法,前几道准确地击打在西配殿的后墙之上,将墙壁连同阵法劈开了一个缺口。
随后的天雷被华澜庭指挥着落在了玉皇庙不同的位置,引起了一阵骚乱。
其中二十八宿神殿的屋顶另有阵法防护,尤其坚固,天雷虽能击穿,余力已尽,并且破损处还能缓缓自行修复。
邵枫等人已经潜伏到后墙,这时趁乱从缺口溜进了庙里,敛息隐藏在墙根处,准备等待时机后,按计划兵分两路。
白虎七宿中,昴日鸡在西配殿地下密室看守,其余正在各处值守的六人不明所以,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天雷弄得不知所措。
如此异动,地宫中的晏七炫被惊动后立即停止了修炼上到地面,仰头观望片刻,大声命令道:
“都不要慌!昴日鸡继续留守密室,胃土雉,你去二十八宿神殿内把阵眼降入地宫深处并负责守护神殿,其他人修补阵法的破损处,待本座上去查看。”
说完就飞身腾空而起。
等晏七炫离得地面远了,奎木狼等人又分散了开来,邵枫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五人和八极阵灵与变色龙蜥出动,一路就近窜入西配殿,另一路偷偷摸摸去了二十八宿神殿。
天雷的动静太大,密室里的昴日鸡也受惊出了密室,却被晏七炫喝了回去,他正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变色龙蜥变化出来的那只禁锢牢箱发出一声轻响,原地消失了。
昴日鸡大惊,连忙在密室里检查了一遍,确认关押邵枫五人的牢箱不见了。
这还得了!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
昴日鸡正在心里发冷、脸上发愣的当口,密室的暗门开了,紧接着晏七炫从楼梯走了下来。
昴日鸡吓了一跳,心里发紧,脸上一呆,旋即硬着头皮迎上前去道:“舵主大人,您,您怎么来了?您不是亲自上去查看了吗?那个,属下无能,早先那批犯人莫名其妙不见了……”
晏七炫听了,脸带寒霜:“废物点心!本座就知道出事了才先下来看看的。莫名其妙?我看是你莫名其妙,几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让开!”
昴日鸡喏喏不敢辩解,低下了头,一边侧身让开了路。
等晏七炫走过,昴日鸡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猛然心头一悸、眼神收缩,两道不弱于他的气息罩住了他的双腿。
他啊地大叫一声:“舵主,有人潜入!救……”
昴日鸡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我”字还没有出口,晏七炫的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此晏七炫当然不是彼晏七炫。
他是陈篑假扮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真晏七炫的,华澜庭把百变千幻面具借给了陈篑使用,龙蜥和阵灵帮着改变了陈篑发式和衣着的样子并隐在其身后潜入。
时间计算拿捏的刚好,恰是伪装牢箱失效的时候。
三个当前的修为都不在昴日鸡之下,合力出手,又是出其不意,而且昴日鸡完全对“晏七炫”没有防范之心,所以立时制住了对方。
陈篑身为堂堂瑶池境大能,前些日子失手被擒,没少遭受白虎七宿的羞辱,这时又深处险地,他想也不想,单手一捏一拧,再真气侵入,昴日鸡的颈骨咔吧一声断裂,一命呜呼。
他们在密室里找到了关着林弦惊等人和木风隐与龟甲特暴龙的牢箱,联手破除了禁制阵法,放出了大家。
四人一兽只是萎靡,特暴龙的伤势已经被对方医好了,所以服过丹药后恢复得很快,起码不影响基本战力的发挥。
陈篑把发生的情况和后续的计划说了一遍,众人即刻行动,出了西配殿。
此后就是公开的战斗了。
信号发出,藏匿在二十八宿神殿外的单灭领着单天冲、邵枫和陈纸鸢冲出,破开殿门杀了进去。
单灭对上了守卫神殿的胃土雉,单天冲三人没有去寻找阵眼,而是开始破坏其他二十一座星宿塑像,为的是不让这些人被唤醒。
白虎七宿还有五人在外,怒吼连连、杀气腾腾的龟甲特暴龙找上了奎木狼和娄金狗,陈篑和木风隐对战毕月乌与觜火猴,林弦惊三人与阵灵和龙蜥围攻参水猿。
他们这一方从人数和实力上都不落下风,但急切间也分不出胜负,反而是单天冲那里遇到了些麻烦。
殿内雕塑不是普通的泥塑木雕,而是阵法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星力的收集放大器和中转连接节点,还是二十一宿的修炼之所。
天一派和太和教制作这些雕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且不论功能上的作用,光这些雕像本身都是难得的艺术珍品。
起始不过是些材质特殊的顽石与稀有树木,但经过匠人的打磨,它们不但有了形状,在粗粝雄浑中渐次露出精致的颜容,有了肃穆,有了笑意,有了凝思,有了愤怒,宛若一个个的生命诞生。
依次看过去,这些“人”有的沧桑厚重,有的空灵鲜活、有的宁静安详、有的愁苦悲悯,凡此种种,几可乱真。
精美也便罢了,虽然毁之可惜,此时不是保护文化遗物的时候,问题是这些“容器”在阵法中长久串联,为星力所长期浸润,如今已经坚不可摧。
任邵枫三人使出好几种术法轰击捶打,顶多造成表皮脱落,有些地方变得坑坑洼洼,撼动不了整体。
三人急了,现在其他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里要是不成功的话,等更多的星宿被唤醒就麻烦了。
不提三人继续更换手段攻击,再说华澜庭。
他要独自面对晏七炫为下方众人争取时间,处境最为险恶。
不敢消耗太多,在达到制造混乱的效果后,他就停下了五雷罡咒,转而开始吟唱陈篑所授诀咒,争取在晏七炫上来之前激活符箓,召唤天雷。
法诀、媒介和修为、步骤都没有问题,请雷神天蓬的符箓被催发,燃烧后升上高空,引来了紫霄神雷。
华澜庭没有收起空天青烟玉,只是躲在了玉的下面。
在东海的时候,器灵教过他运转此玉的法门,正向逆向催动产生的效果不同,一为引雷,二是避雷,因此华澜庭能够在紫霄神雷群至时不被波及。
招引下来的紫霄神雷是无差别的散乱下落,正好兜头迎上飞上来的晏七炫。
这也就是晏七炫,换了西方白虎七宿中任何一人,早晚会挨上几道雷劈,不死也得退避三舍。
晏七炫则不然,坐在秃鹫之上,在道道天雷中趋避自如,总能找到间隙容身,同时还在不断地上升。
华澜庭要的就是迟滞晏七炫,他要把晏七炫拖延在天上一些时候,为下面的人达到此行目的多争取些时间,不能马上进入空天青烟玉里脱身。
在晏七炫躲闪天雷之际,华澜庭却时不时地短暂反向运转青烟玉,让玉去吸引过来比较细小的紫霄神雷,经由内部转化后,由他再承接下来。
在经历过多次雷亟之后,并有了东海上的实操经验,他现在对威力一般的天雷非但多少有了些抵抗之力,而且能够适度利用反哺自身。
这不,几道天雷犹如大补之物,尽管不能这么快就对他修为的提升产生好处,至少让他把刚才消耗的元力都补充了回来,精气神处在了巅峰状态。
这时如果仔细看去,华澜庭的眼中似有微小的雷电明暗闪灭,腹部一翕一缩之际,有若有若无的雷鸣之音发出。
搓动手指握拳,此刻他竟不自禁有了可以和晏七炫正面一战的冲动。
错觉,华澜庭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晏七炫终于升了上来。
见是华澜庭,他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一拍身下的秃鹫,秃鹫展翅高飞而起。
晏七炫浮在空中开声道:“本座还道是谁,来得正好,上次大意让你逃遁,今天老夫要天葬了你,喂我的秃鹫饱餐!”
华澜庭只觉一股难言的阴冷气息铺天盖地包围了他,气息旋转,他竟站立不稳,说不出话来。
华澜庭在这里面对强敌的时候,底下的单天冲、邵枫和陈纸鸢试出来雕像不是三人现在的修为水平能毁得了的,甚至有伤在身,修为不在全盛状态的木风隐、陈篑和单灭也不能一击奏效。
但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第393章 海上仙山
办法就是瞳术。
邵枫的“六晓灵瞳”和单天冲的“七巧魔瞳”,二者与霍徽晓的“八彩重瞳”,并称为世间三大瞳术。
三大瞳术的传承隐秘、威力奇绝,同时也极难练成。
首先一个条件,是要有传承。
这种传承指的是以形成实体瞳体为核心的成熟修炼体系。
实体瞳体,有的是等同于法宝的有形瞳体,需要摘除原有的眼部晶体,以有形瞳体替换,比如单天冲就是这样。
有的是用密法使现有的眼睛和有形瞳体实现完美融合,邵枫即为这种情况。
还有的,像霍徽晓,是用特殊的方法把原有眼球经修炼后转化为特异瞳体。
第二个条件,是资质和体质适合相应瞳术的修炼,否则空有瞳体和功法也是白搭。
修炼功法或实体瞳体已是稀少,资质体质特别匹配之人同样鲜见,这才造成了传承的不易,甚至时有断绝。
而且,就算有此两点,也不能确保成功。
第三个条件,就是传承者要有大毅力,必须通过勤修苦练方能有所成就。
瞳术的修炼法门多种多样,可说是千奇百怪。
很多旁门左道都有相关的法子,很多很邪异和残忍,例如将柳树叶放入黑狗血后鸡血内,沾匀后擦在眼皮上开阴阳眼,例如活吞乌鸦的眼睛等等。
这些法子见效快,但是效果和持久性有限,而且使用会受到限制和反噬。
邵枫、单天冲和霍徽晓三人为玄门正宗,尽管瞳术的修炼方法各异,但在传承的过程中都是历经了千难万苦的,例如在打基础阶段有一些通用的法子包括:
其一,观日呼吸法。
修炼者在清晨或傍晚,盘坐或站桩面向东升的旭日或将落的夕阳,吸气时眼睛的瞳神凝视太阳不动,冥想阳光和能量从眉间天目穴吸入脑内并留存,呼气时将浊气从天目穴排出,直至天目发热发胀。
每晚子时,对着烛光进行采炼。
此法需要长期坚持,并克服额前胀痛、眉心刺痛、眼睛流泪等现象。
其二,观香调灵法。
修炼者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点上一支,最多九支香,眼睛睁大注视香头亮点,尽可能延长眨眼的时间,用心不用力,疲倦时可合眼以眉心观想,要求是把红色香点观出来,并长时间维持其存在。
这种方法同时是一种定力的训练。
练到一定程度时,眼不眨了,达到念而无念,眼神不动时,呼吸也会自然停止,靠的是鼻外的虚空“通天窍”产生控制的微力维持气息,进入深层的大定真空、如如不动的定境。
其三,观其他物体法。
其他物体包括眉心、圣像、法印、星辰,以至一盏灯、一棵树、一朵花、一个字、一幅画、一口井等,还可以是一个脸盆放在圆月或烈日之下,静坐定观光线的反射点。
种种方法,一方面的作用是增强修炼者入定的能力,另一方面旨在不断加强特异瞳体的力量,同时还有的功能是——平衡。
人体是个均衡的系统,人体本身就是一架精密的装置,并且随时处在动态调整的过程中。
人的生理和心理状态复杂至极,失衡时摇摆不定,一般可自我调节,但当摆动的幅度过大,“天平”系统就会一头沉一头翘,身体或心理就会生病。
眼睛有异,相当于失衡。
修行练功的主旨,其作用就是调零,把任何失衡的两边的摆角调校缩小,趋于平衡,直至可以控制自如、随心所欲。
这个过程需要克服艰难和痛苦,坚持不懈、持之以恒。
邵枫和单天冲两人天赋异禀,是和华澜庭一样的天之骄子,加上都肯刻苦努力,再有独特的传承,所修瞳术的威力非同一般。
再者说来,塑像本身的坚固还在其次,主要是因为阴沉星力的加持才变得坚不可摧的,而两人的瞳术主要得自观想日月星辰之光和烛火之亮的精华,在很大程度上可说是阴沉星力的克星。
因此,当两人拉开距离,用出了各自的瞳术连续攻击后,一座塑像的外壳出现了破裂,露出了其内的修士本体。
而后,神符天遁门的陈纸鸢开始表现,她手里有大量的攻坚符、破碎符、透甲符等五花八门的符纸,塑像内部修士仍处在休眠状态,被陈纸鸢当作靶子活活轰杀。
唯一的问题是邵枫和单天冲的修为有限,要想把二十一座神像全部毁去,恐怕耗费的时间就要很长了。
三人在这里竭尽全力的同时,天上的华澜庭正在挣扎之中。
把华澜庭束缚住的,是晏七炫的道域。
之前说过,道域覆盖之内,只要对手的修为不及,想要挣脱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晏七炫比华澜庭要高出一个多大境界了。
晏七炫的道域是狂暴混沌型的,由大量大小不一的元力旋涡组成,每个旋涡的旋转方向和角度是无序的,身在其中的命运就是被撕扯拉伸到最后血肉横飞,神魂都不得逃脱。
华澜庭收回了空天青烟玉到胸前。
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一是他的修为等各方面要超过同阶,二是晏七炫没有一上来就骤下重手,他憎恶华澜庭之前“隐形消失”带给他的羞辱,想让华澜庭多些时间体会生不如死,全身血肉被一点点磨碎的感觉。
华澜庭在急思对策。
他原想大不了遁入空天青烟玉内,可他和玉的联系还在,但对方的道域如磨似网,阻止了他的进入。
他又想发动小玄机一式、道光一击等大杀招脱困,但此时腹内雷丹运转滞涩,大威力的术法根本施展不出来。
束缚越来越紧,华澜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自身做不出反抗,那就只能依靠外力了。
这时有什么外力?
离得最近的就是还没结束、还在下落的紫霄神雷了。
好在和空天青烟玉还有联系,他逆转运行方向,竭力启动了引雷功能。
紫霄神雷和五雷罡咒招来的天雷并无二致,感受到玉的吸引,好像猫儿闻到了腥味,纷纷调转方向,扑向华澜庭。
这下晏七炫就不大好受了。
华澜庭周围可都是他的道域,华澜庭暂时没什么事儿,因为紫霄神雷都落在并被道域挡住了。
快落地的弱化天雷之威力百不存一,但是这么多道集中打在道域之上,饶是晏七炫也觉得禁受不住了,更何况还有一些就要扫落在他的身上,虽能躲闪,也让他很是狼狈。
还真是难缠。
晏七炫心里想着,转念之间就有了主意。
他召回秃鹫,然后迅速移到了华澜庭的下方,只把道域收缩到了将将覆盖住华澜庭的程度。
这样一来,华澜庭还是跑不了,且天雷都被华澜庭的身体遮住,让天雷先劈死这小子好了,自己再脱身不迟。
殊不知,这正中华澜庭的下怀。
上有天雷,下有强敌,华澜庭正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提升自己的修为!
晏七炫的道域收缩变薄,天雷足以穿透。
他在出发之前和周翕长老与守恒真人密谈的最后,曾和两人谈及了空天青烟玉,并告诉他们此玉近来常让他出现幻觉。
在幻觉里,空天青烟玉变化成为一只香炉的样子。
听完他的具体描述,守恒真人和周翕长老都露出了恍然和惊喜之色。
两人没有和华澜庭解释,只是教给了他一个提升修为的门道,即在下次面临突破升级时,可以尝试把幻象里的香炉下降到丹田之内,让腹内雷丹进入香炉。
修道者多修内丹,这是以人体为丹炉炼之,然如果有机缘将神奇的空天青烟玉幻化之炉置入,使雷丹得以进入其中,则更为如虎添翼。
等于凭添一座内化丹炉,此乃可遇不可求之际遇。
此时此刻他还不到晋级八门金锁境的时候,但等不及顾不上了。
要是再不想办法,空天青烟玉虽可引雷并炼化,但紫霄神雷不像五雷罡咒那样收发可控制,吸引过来的紫霄神雷实在太多了,吃不了兜着走会被撑爆的,况且下面还有一个晏七炫在虎视眈眈。
强摄心神,华澜庭内视胸口位置,如愿出现了一座香炉。
说是香炉,却在侧底投射出一个鼎的虚影。
炉子的样式是俗世界里古汉代的博山炉,形状如山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汉代之人造博山炉,起源于对仙人的向往仰慕。
传说中,飘渺的大海之滨有仙山无数,宫殿宏伟,男女仙人出入有仙马车辇,无尘间苦痛,唯有幸福美好。
仙境难觅,世人便在日常所用的香炉上雕造出了一个神仙世界。
博山炉的炉身比前代更深,能放进更多炭火,进口收窄,避免了香炉浅平造成的烟大散乱,香烟可徐徐散发,袅袅上升。
仙境有云,那就在青铜上刻流云纹,当香烟熏起,烟波萦绕,云雾升腾,仿若置身云端。
是谓:海上仙山落人间,一半飘渺一半仙!
此炉之内,真有一座山,层层峰峦间,林木茂盛,花鸟虫兽与各色人物栩栩如生,在方寸之间,极尽精微。
在艺术手法上并不以虚当实,没有留白,几乎是铺天盖地、满满当当。
留白有空灵精致,完美有丰盈充实。
小小博山炉精微之余,整体上给人开阔雄浑、大气磅礴之感,似可纳万物,意境宽广。
汉代博山炉。
汉之形制,是东方传统文化之底色!
天雷穿过道域进入炉中,不断积累,华澜庭利用转化的雷力推动香炉徐徐下降。
他要,驱炉吞丹,让雷丹和空天青烟玉所虚化之炉结合,丹炉合一,使之成为一个丹玉炉鼎!
第394章 互相帮助
空天青烟玉还在胸口贴附,一片清凉,投射出的博山香炉虚影一路向下,毫无阻碍地落入丹田之内。
驱炉纳丹,丹入炉中。
莫名地,华澜庭的意识里觉到了喜悦欢快的人性化的情绪。
一方面,是雷属性内丹那种仿若幼子游子回归母体怀抱般的雀跃欢呼和踏实巴适。
另一方面,是博山炉犹如久睡乍醒的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正扑进怀里的那种不敢置信后的舒畅与宽慰。
这就好,华澜庭暗自舒了口气,看来自己提前冒险融合丹炉没有错,可问题是怎么会莫名冒出来这种心绪,难不成?
正在想着,然而,下一刻,画风突变!
雷丹发出了痛苦的哼唧声,青光崩裂,似在承受难以忍耐的煎熬,丹体在哆嗦颤抖。
而博山炉也有了慌张的情绪,一下收缩一下膨胀,一副很是无措的样子。
华澜庭的元识与二者相连,立时感受到了不对的对方在哪儿。
他的雷丹已经不弱了,修出了深青色的光华,但是比起空天青烟玉里的紫芒来说还是大为不如,更何况此时吸收了太多的紫霄神雷,幻化出的博山炉里简直是“烈火”熊熊。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炉就是用来炼丹的,然而炉火太旺太猛,雷丹相对而言过弱,双方初逢乍遇,没有到默契调和的地步,所以出了问题。
还是早了。
在进入八门金锁境之前提早结合还是早了,更有紫霄神雷助威,这下要遭!
实际也是如此。
雷丹内已经诞生了幼小的丹灵雏体,但只是刚出生的婴儿,神智和抵抗力极为弱小。
空天青烟玉内原有强大的陷于沉睡的器灵存在,现在刚刚苏醒,处在昏然懵懂酸软无力的状态,意识还不能完全控制自身的行动。
两下里一碰撞,都不能及时有效做出应对,解决力量悬殊的问题。
华澜庭想催动空天青烟玉反转运行,不再吸收紫霄神雷,却做不到了。
麻烦了!
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苦苦修出来的雷丹会被博山炉活活炼化,一身修为还不得前功尽弃?
尝试各种法子,他想把博山炉提出丹田,想降低炉内雷火电光的强度,以及为雷丹注入更多的元力护持等等,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用。
华澜庭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不是热的急的,是雷丹猛烈挣扎却仍在缓慢融化,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在变得虚弱之后所产生的虚汗。
无计可施,无法可想!
华澜庭哀嚎,此刻大敌当前,真是应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
在他下方避雷的晏七炫心头窃喜。
他看不透博山炉的存在和异动,可以他的修为自是瞧出了华澜庭腹内雷丹正在消融之中,他把之归结于承受不住天雷的轰击。
小子,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哼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就不如让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借花献佛,送你上西天!
没有多想,他一指点在华澜庭脚心涌泉穴之上,要以体内纯阳元力助燃,加速雷丹烧化的速度。
雷丹一毁,华澜庭就与常人无异,自己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从高空摔落,成为一地肉糜。
雷霆之力至刚至阳,再得晏七炫近距离助攻,炉火再盛,这手确实狠毒。
华澜庭大叫一声,身子僵硬挺直,眼前发黑。
绝望之际,马上又化为惊喜!
因为,腹内发生了变化,一股阴冷清凉之意突然出现,这在此时可是救命的稻草。
反观晏七炫,脸色大变,拼命想要收回手指,浑身扭动,却挣脱不开。
事与愿违,他的行为对华澜庭来说是神助攻,反而起到了救命的作用。
博山炉内本是纯阳雷力肆虐,一接触和联通上晏七炫,竟发现了他体内存有庞大厚重的纯阴星力。
原来,坐镇玉皇庙大阵的晏七炫与身不由己的二十八宿不同,他不必参与吸收暗沉阴冷星力维持阵法运转,他更知道这对修为有害无利。
但这星力可是好东西,不用白不用,所以他在地宫之中修炼时,借助修为优势,暗中悄咪咪地和二十八座塑像打通了关联,在这段时间里从入定的二十一座星宿塑像中偷取了大量的星力过来。
他把星力储存起来,就等以后慢慢炼化为己用,等这趟任务完成,他有把握让修为再上层楼。
“仓库”是自己的,别人岂能随便打开。
他却不晓得空天青烟玉的神通威能如此强大,一旦和他通过华澜庭的涌泉穴接上了头,立即嗅到了纯阴星力的味道,猛虎下山饿虎扑食般开始抢夺,而且霸道得不容他反抗。
有了纯阴星力的加入,如同灭火,博山炉内阴阳有了趋于平衡的趋势,雷火变得温和,雷丹不再融化,还开始勃发了,开启了正常的炼丹模式。
华澜庭得救了。
暗道一声侥幸,华澜庭恨不得翘起两根大拇指和一双大脚趾为晏七炫疯狂点赞,这人就是久旱逢甘霖的及时雨啊。
现在轮到晏七炫额头见汗了。
起先还是莫名惊诧,然后变成苦不堪言,等他发现以他之能都无力摆脱华澜庭体内怪异力量的束缚时,他终于变得惊骇欲绝了。
把储存的星力送过去也便罢了,毕竟是外物,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苦修的元力也被顺带吸过去不少,这要是没完没了的话,早晚还不得变成人干,到时候摔成肉酱的,岂不是要换作了自己?!
我的亲妈啊,麻麻,这才叫自作虐不可活。
说时长那时短,就在晏七炫肠子都要悔青了,真要绝望的时刻,传送戛然而止。
够了,华澜庭,或者说青烟玉,不再需要他了。
一是紫霄神雷的召唤到时候了,过期了,雷霆消失。
二是博山炉和雷丹实现了融合,互相没有了排斥,水乳交融,以后能够自行运转,不需要外力辅助了。
但就在这一瞬,华澜庭没有完全习惯腹内丹炉的存在,有一息的失神,控制不住身体,骤然下落。
刚一动作,空天青烟玉就把他吸到了内部,这才笔直落下。
华澜庭心道可惜,没能借机干掉晏七炫,不过人要知足,人家“好心”帮了他一回,做人总要“知恩图报、投桃报李”,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当饶他一命,了却这桩因果吧。
在两人的“互相帮助”之下,空中之战结束。
晏七炫捡了一条命,心有余悸,没时间细想,指挥秃鹫闪了开来。
他检视一番,心里叫苦不迭。
自己被吸取了不知多少元力,现在的修为还不如华澜庭的层次,亏大发了。
这要怎么办?
能修到玄珠境入室期巅峰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机缘与心智、毅力、狠辣都不缺,几个闪念之间,晏七炫就做了决定。
华澜庭藏身玉内落下,当的一声砸破的了屋瓦,落入了二十八宿神殿之内,随后现身出来。
左右一看。
这时邵枫、单天冲和陈纸鸢已经毁掉了数座雕像,正在打坐调息,准备接着干。
其他几处地方,龟甲特暴龙、陈篑、木风隐、单灭还在和对手鏖战,而林弦惊、易流年、诸葛昀与阵灵和龙蜥刚经过苦战解决掉了善战的参水猿,正闯进殿门。
略一思忖,华澜庭道:“来得正好,你们五个帮邵枫他们摧毁二十一星宿塑像,我去破坏阵眼。”
在下落的过程中,华澜庭已形成了丹炉的契合,此际正在巅峰时刻,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需要找个地方发泄,而且丹炉内残留不少紫霄神雷的气息,也需要释放出去。
话不多说,他一掌拍在地面上,打出一个大洞,下面深处就是被沉下隐藏的阵法中枢阵眼。
华澜庭扑下,双掌连发,一连打出了十几记蕴含天雷之力的五雷鸣光掌。
这个工夫,林弦惊五人协助邵枫三人尽快恢复气力。
头顶上忽然异响,却是晏七炫落了下来。
晏七炫在空中做了决定后,立即实施他的计划,先是不惜吸光了身下秃鹫的气血,杀了自己的战宠,让自己暂时回复到了玄珠境的层次,然后他没有逃走,而是落到了二十八宿神殿。
林弦惊这些人还不知道天上发生的情况,见了晏七炫不免慌张,此人修为极高,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易流年一个闪身出门,同时招手呼喝道:“澜庭,快出来,敌人来了,我们先汇合一起!”
华澜庭挟丹炉成型和天雷余量之威,一鼓作气发掌轰碎了阵眼,这处玉皇庙大阵遭到重创,修复起来不是短时间内做得到的了。
听到易流年的叫声,他冲出地面:“不妨事,这厮修为跌落,现在不用怕他了,大伙并肩子上吧。”
说是这么说,他也在奇怪,晏七炫不逃反进,现在形势虽未逆转,但已经不是他凭修为就能翻盘的了,他们九个围攻他一个,不信晏七炫还能讨得了好去。
返身要逃出大殿的众人正要一拥而上,却见晏七炫突地坐到了地上,快速掐诀施法,随后双手高举。
这是要作甚?
一停顿的时间,殿里骤然接连响起了炸裂声,余下的十几个星宿雕像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尘烟大起,碎片纷飞,星力四散。
众人慌忙退出殿外。
等他们再进入时,晏七炫已经不见了踪影。
搜寻一圈仍没找到后,他们出去帮助其他人,奎木狼五人见机不对,发一声喊一起冲出庙去逃走了。
众人返回二十八宿神殿查看情况,无果后就在殿里调息,准备恢复气力后离开,再决定下一步行止。
此战既救出了人,还毁了阵眼和神殿、伤了晏七炫、杀了两名星宿,成果不小。
暂时没了危险,林弦惊调笑易流年道:“流年啊,你果然机警,反应佳速度快,一见从天而降的那位就第一个窜出了殿外。”
“丢死人了!”易流年有些尴尬,小脸发红,一把拽住一个残破死人星宿的一只胳膊丢到了殿外,旋即反击道:
“哥不像你那样智勇双全,能把厕纸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话说回来,我第一,你还不是第二个跑的?五十步笑百步,不要用道德绑架我。”
“切”,林弦惊回嘴,“好吧,在发现你根本就没有道德后,我决定,放弃对你的道德绑架。”
说话间,林弦惊怀里的传音装置发出了声响,这是中央天井外面传回了给他们的讯息。
第395章 借尸还魂
中央天井内外传讯不易,好在岳光寒也来到了前线,他和华澜庭都会大穿送术,只要是华澜庭在的地方,尝试多次能建立起感应后,就可以据此取得微弱的联系。
林弦惊侧首倾听,发过来的讯息内容不多,意思表达得很清晰:
四擘大联盟收到了他们关于玉皇庙的情报以及遮蔽星光破阵法的建议,非常重视,已经调集人力物力进行相应的研究并着手布置。
但对方为此战筹谋多年,联盟需要时间才能整合资源做好反击破阵的准备。
因此,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华澜庭等人设法为联盟尽量拖延时间,如果风险太大,则可速速撤出,不必强求。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起来,最后一致决定留下来在敌后搞破坏。
他们已经毁了一座玉皇庙,而且是地处四个通道旁的一座,在对方修好之前,此路通道将处于瘫痪状态,已经可以为联盟减轻不少压力了。
如法炮制的话,以目前他们这批人的力量,其他人协助,由华澜庭和木风隐与陈篑联手施展星光遮蔽和勾引天雷之术,当有机会再摧毁一两座甚至是全部通道上的玉皇庙,势必能够切断对方向外的兵力输送,为联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计议已定,为防天一派和太和教的人赶过来,大家没有久留,短暂休息后就撤到了大山深处。
修整过后,林弦惊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通道旁的玉皇庙作为目标,打算利用华澜庭的大穿送术直接传送过去。
中央天井内的情况特殊,上次经过试验,已经证明华澜庭可以带动木风隐这样的瑶池大能进行远距离传送了,这次更有陈篑和单灭在,实现全部人员的转移应无问题。
众人围拢华澜庭坐定,林弦惊等人在内圈,木风隐、陈篑和单灭在外圈提供动力支持,华澜庭开始施法发动大穿送术。
光华闪现,轻微的轰鸣声逐渐加重,术法即将充能完毕启动。
大家聚精会神等待之际,蓦然间,一股雄浑的气息自上而下笼罩下来,这是道域!
随后一道沛然的大力横向撞了过来。
正在启动过程中的大穿送术被强大的外力打断了!
众人受到震荡,不论修为高低,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影响,作为主发动者的华澜庭更是胸口一阵憋闷,试了试,竟一时起不了身。
有人偷袭!
并且还是修为超出众人的强者,不然不能没有声息地就发起袭击,不然也不能看准时机一击而中。
也不用他们费心猜想了,偷袭者接着就现了身形,咆哮着晃身欺近,两柄大锤先后砸了下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人。
这不会是其他人了,就是在二十八宿神殿里突然消失不见的太和教南部分舵舵主晏七炫!
之前说过,任何到了这个层次的强者,每人都会有不止一手的逃生、保命或者隐匿、复原之类的特殊手段,除非遇到更高层阶的敌人,否则很难轻易陨落死绝。
晏七炫的底牌之一叫做“借尸还魂”**。
这里的借尸还魂只是比喻,不是借他人的尸体恢复生机生气的意思,而是借助他人的力量疗伤恢复。
晏七炫在华澜庭的手底下吃瘪,但只是修为有损,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当时在空中当机立断,先是亲手杀了坐骑秃鹫,用其气血保持巩固住了相当于玄珠境的修为,然后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落到二十八宿神殿内,为的就是施展他的“借尸还魂”。
他在地宫内偷取星宿们星力的时候就耗费时间,预先做好了施法必须的准备工作,当然那时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就用上了。
所以,他能够很快发动了“借尸还魂”之术,使二十一星宿全部爆体而亡,而他则接收了二十一星宿自身和储藏星力中的大部分,随后遁出了玉皇庙。
这是一笔庞大的能量,足以让他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回复到了原先的水平,虽然要彻底恢复如初,还要经过长时间的炼化和静养,但不影响他对华澜庭等人展开报复的能力和决心。
首先,他信奉有仇必报不隔夜,尤其是在华澜庭这个脱胎境小子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此时不报让其逃出中央天井的话,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仇人。
其次,他对自己有信心,另外他还有五名星宿作为帮手,而且他的底牌也不止“借尸还魂”这一张。
第三,华澜庭的身上有不知名的法宝能够压制他,但这并非华澜庭的修为高强,只要小心些就好,他起了贪念,要夺取此物来补偿自己的损失。
最后,只有不计代价消灭这些人,他才能将功补过。
由此,他初愈后,一面运功疗伤,一面纠集了奎木狼五人跟踪众人,在大穿送术即将激发时发起了突袭。
晏七炫展双锤杀入,修为占优,他要以势以力压人。
众人都受了术法中断的不利影响,修为最高的陈篑、单灭和木风隐最先起身抵御。
陈篑一闪身,迎上了跟在晏七炫后面的奎木狼等五人,这五人没了玉皇庙阵法的加持,如今都是真实的玄珠境修为,陈篑以一敌五。
单灭接下了晏七炫先到的右手第一锤。
晏七炫气势正盛,又是含恨出手,修为还高出单灭,单灭被一锤击飞,气血翻涌,当场受伤。
木风隐接下了晏七炫随之而来的左手第二锤。
木风隐本身不以战力见长,他比单灭还不如,跌出去后嘴角溢血,坐倒在地。
第三个顶上来的是华澜庭从空天青烟玉里放出来的龟甲特暴龙。
龟甲特暴龙论功力并不比单灭和木风隐强上太多,它胜在肉身强横坚硬,因此如果打起来,两人齐上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晏七炫的第三锤,打在龟甲特暴龙俯首冲上来的头部三只尖角上。
一声震耳的闷响,肉眼可见的震荡波涟漪一圈圈散开,晏七炫臂膀发麻,倒退了一步,脸色发红,浑身微颤。
龟甲特暴龙的尖角出现裂纹,前蹄跪地,后腿陷入地面,有气无力发出低吼,摇头晃脑,似是头晕脑胀。
后面的林弦惊心念电转,审时度势,和华澜庭对过眼色后,迅速发出呼喝做出安排,然后和易流年与诸葛昀冲了上来。
同为瑶池境,晏七炫两锤击退单灭和木风隐并不是看上去那般轻而易举,特别是龟甲特暴龙出乎他的意料,对他造成了损伤。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的下一锤已经打不出第一锤的气势和力道了。
就算这样,林弦惊他们在修为上和他差的较大,三人断线风筝般落到远处爬不起来。
晏七炫从气管子里哼了一声,默运玄功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华澜庭的方向突进。
嗷呜一嗓子,这次是变色龙蜥在阵灵小雾的配合下拦挡在他的面前。
龙蜥和阵灵心知硬拼不是晏七炫的对手,两个都擅长变幻,它们要扬长避短,以幻术阵法削弱对方。
变色龙蜥和华澜庭相处的时间可是不短了,这家伙这次发出的幻术就是模仿的华澜庭。
而且不是半吊子的准仙术“小玄机一式”,出手就是“道光一击”。
有阵灵的辅助,龙蜥模仿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
一开始,晏七炫被唬了这一大跳,后脊梁骨直窜凉风冒凉气。
这只不过玄珠高阶的异兽怎么能发出来带着一丝仙气仙意的术法!
他猛然驻足,就要暂避锋芒。
亏得他心头存有疑问,待运足目力查看,终是让他看出了破绽。
假的,幻术!
就说是的呢,哪有这般厉害的异兽。
第五锤砸下,龙蜥和阵灵也应声而飞。
单天冲、邵枫和陈纸鸢躲在旁边没有上前,晏七炫就到了华澜庭的近前。
华澜庭此刻已经从术法被强行中断的断片中恢复过来,手一晃,葵花四兽镜在“庭前明月镜”防御术法的加持下护在了他的身前,挡下了晏七炫恶狠狠的双锤下砸。
哐当巨响,华澜庭同时抽身后退。
博山炉入体和雷丹结合后,华澜庭的修为又有精进,故而四兽镜再次为他挡住了晏七炫的攻击,但也只能是这一下子了。
晏七炫此刻的消耗其实相当的大,然仇人近在眼前,他右手锤把在手里一抡一转,就要甩手发出,轰碎华澜庭。
谁知华澜庭在退后的同时已在蓄势,这时沉腰坐马,以全部的修为发出了许久不用的“道光一击”准仙术!
术法先晏七炫一步发出,转瞬即至。
晏七炫刚才被变色龙蜥的假“道光一击”虚晃一枪,有了先入为主之见,他又在激战后力疲,吃惊之余,恍惚之下,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准确的判断和正确的反应。
这次糗大了。
“道光一击”正中他的胸前。
他只来得及挥锤拦了一下。
放在全盛之时,受修为境界的限制,华澜庭的这一击必定伤他不轻,但仍难以重创晏七炫。
但这时对方组织起来的五六次阻截尽管都被他击溃,却对他形成了不小的消耗,他开始又以为这一击还是虚张声势,准备不及之下,术法尽数命中,他的锤头还受力反弹,撞在他的胸口。
晏七炫直接原地瘫倒吐血。
就这样也还要不了他的命,晏七炫还有挣扎还手之力。
奈何单灭与木风隐只是被他强力震飞负伤而已,他要是能快速结果了华澜庭,自然不惧和两人再战,起码脱身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这个光景,只能落得个被痛打落水狗的下场。
被他两次欺压的龟甲特暴龙居中,单灭和木风隐两人在侧,对他展开了群殴,强弩之末的晏七炫眼见支撑不了多久就要毙命于斯了。
最后的关头,晏七炫大叫一声,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从他的胸口飞出来一物,速度奇快,依稀是个小人儿的形状。
此物飞出,却并没有去帮助晏七炫脱困,直接扑向了发出道光一击后脱力坐地的华澜庭。
华澜庭离得较远,看得清楚,心下不由大吃一惊。
小人儿眉眼清晰,明显是个修士的元神,那模样,分明是本应早已陨命的一个认识的人。
他,怎么借尸还魂,还活在世间?
第396章 渣男渣女
此人是太和教中部分舵舵主,孟星散。
当日在冠山书院,孟星散先被河上大师舍身重创,再被林风致步河上大师的后尘“舍己成全”,大家都以为他断无存活之机。
不想孟星散作为佛门叛僧,在那种十死无生的情况下,利用河上大师残留下来的舍利的能量,拼着舍却肉身不要,趁着达成“乐空双运”**终极的心物一元、交融无碍之“无修”次第那一刻的顿悟,保住了元神不灭,并在大爆炸中趁乱逃走。
在那之后,孟星散昼伏夜出,投奔了自己的铁哥们儿晏七炫。
晏七炫和孟星散两人相交莫逆,孟星散在以前曾顺手救过晏七炫一命,晏七炫自然收留了孟星散,还拿出了自己的一件秘宝让他在其中温养,并开始积极为孟星散留意能够夺舍的对象。
经过一路的逃亡,孟星散的元神极其虚弱,但他心高气傲,非瑶池境的身躯不要,不肯夺舍低阶修士后再慢慢修炼,那复原之事就遥遥无期了。
这次东侵,晏七炫把存有孟星散元神的秘宝秘密放置在了二十八宿神殿里,让他利用秘宝转化的星力继续壮大元神。
晏七炫在“借尸还魂”后把孟星散带了出来。一是不能抛下老友,秘宝没有他的开启,孟星散自己是出不来的;二是孟星散的元神恢复的不错,必要时可以作为秘密武器放出来帮忙。
现在放是放出来了,然而孟星散可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救晏七炫。
孟星散一眼就盯上了华澜庭。
华澜庭不但是参与围杀他的仇人之一,而且他听晏七炫说过空中之战,认为华澜庭身上连晏七炫都抗拒不了的那件宝贝对他修复元神大有裨益。
此时华澜庭力竭,正是夺取此宝的大好机会。
人不利己,地灭天诛。
至于好兄弟晏七炫,如果等东西到手,他那时还没被龟甲特暴龙等围殴至死的话,不妨捎带手的……
再补上一刀!
谁让他看到了自己忘恩负义没有先去救他的一幕呢。
或者,可以……
孟星散没有再想下去,当务之急是干掉华澜庭,拿到那件至宝。
孟星散没有了肉身,很多神通术法用不出来,但他的绝招“乐空双运”不再此列,元神之力可以发出。
华澜庭被“道光一击”耗光了元力,葵花四兽镜也暂时失效了,这时无法抵抗。
但是在他和林弦惊的安排里,同样为不可知的危险预留下了后手,即始终没有参与进来的邵枫、单天冲和陈纸鸢三人。
而且歪打正着,这个后手刚巧可以应对孟星散的“乐空双运”,换了别人,可能还要费一番周章。
孟星散不复巅峰时的修为,“乐空双运”还是以元神的精神意识力发出来的,恰恰为邵枫和单天冲所克制。
两人的瞳术连击破了孟星散的“乐空双运”。
陈纸鸢是神符天遁门弟子,驱鬼捉妖对付神魂的符箓多得很,大把大把撒出后,打得孟星散的元神抱头鼠窜。
孟星散失利,却没乱了方寸,鼠窜是鼠窜了,抱头而逃的方向是晏七炫。
他也有后手,后手就是夺舍晏七炫!
晏七炫濒死而尚未毙命,此时夺舍没有难度,晏七炫也不会提防他,等神魂占据了肉身后,以自己现在元识的层次,“晏七炫”的战力怎么说也可以恢复个四五成,在大家都激战疲乏的情形下,未必没有逃生的希望。
孟星散的元神快速移动,想寻找空隙侵入还在垂死挣扎的晏七炫的脑域。
合该他命里当绝。
木风隐在同阶中的战力平平,但是观星和阵法双绝,对付偷袭的大高手晏七炫,他做不到在短时间内信手布下能起作用的杀阵,也没拦住突然出现的孟星散的元神,但对付又杀回来的游魂,木风隐翻手祭起一座小塔。
此塔名为“玲珑宝塔塔玲珑”,内设阵法,转为镇压元神类灵物而制。
小塔一圈圈胀大,发出毫光,都不用罩住目标,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就会自动摄取。
孟星散急匆匆而来,简直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被宝塔吸入,开始了炼化。
而晏七炫最终被龟甲特暴龙的四肢粗暴践踏踩得稀碎,奎木狼五人也被团灭。
此番波折过后,众人在二天后出发去了另一处通道旁的玉皇庙,众志成城之下将之摧毁。
他们没敢再去第三座玉皇庙找麻烦,对方已被惊动,加强了防范,继续下去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于是众人以大穿送术进行了几次跳跃式的跃迁,为的是在回归途中再灭掉几座不在通道旁的普通玉皇庙。
十天后,他们回到了中央天井之外的联盟大本营。
此行可谓居功至伟。
华澜庭他们既找到了瓦解厚土大陆入侵的办法,还破坏了两个方向上的通道,令对方出击的兵力减半,联盟的压力骤降,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和人手到破阵的准备上面。
大人物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奔走忙碌,六十代弟子们除了偶尔被拉出去练练兵,后面就基本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这一天,华澜庭等人修炼过后百无聊赖,聚在一起侃大山。
宋霏霏对于华澜庭他们这次出行没有带上她一直心有不忿耿耿于怀,这时了还在抱怨,她不好意思以及不敢对华澜庭和林弦惊开炮,习惯性把矛头对准了易流年:
“我说小易啊,你们这些渣男,好玩儿又能立功的事儿都不叫上我们姐妹,忒不够意思了。”
易流年岂能背这个锅,驳斥道:“好玩儿?好险还差不多。渣男?暖男才对吧。我们那是为了保护你们和拯救仙洲不惜迎难而上、以身犯险!”
宋霏霏在这点上还真不好说什么,遂换了个角度难为易流年:“哼,你就是渣男,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文茵姐多担心你,天天神不守舍的,让自己的女人担心,没给他安全感的男人,就是渣男。”
“你胡说!”易流年自然不服。
“那你说,什么样的叫渣男?”宋霏霏追问。
易流年沉吟,这个问题就是个坑,他不肯上当接招,弱弱回道:“我……哥不知道,不懂,不会。”
“你说啥,我听不清。没胆,没种。男人嘛,要自信勇敢,大胆说。”宋霏霏循循善诱。
易流年眼珠一转很配合,点点头,气贯丹田,嚣张地大喊了一句:“老子就是不会!”
“呸。”宋霏霏捂耳。
易流年嫌山芋烫手,转手抛出:“世上非男即女,有渣男就有渣女,大哥不要笑话二哥。关于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咨询本次中央天井旅行团的大功臣,澜庭大官人。”
“咳咳。”华澜庭清清嗓子。
没办法,是兄弟就得帮着接住。
正面和女人讨论渣男渣女非智者所为,还是转到学问研究上比较保险妥当:
“那个,这样,兄弟我讲一讲在紫微斗数里是如何判断渣男渣女的。”
“首先嘛,所谓的渣,其实就是犯桃花。”
“桃花是个很泛泛的概念,紫斗里除了天梁星,可以说每颗星都或多或少有点儿桃花的意味。”
“你看哈,文昌文曲等所有的文星都是桃花星,爱舞个文弄个墨发发骚什么的,道是风流最痴情。”
“再有呢,太阴、巨门等所有的水性星耀都是桃花星,水性杨花总听过吧。”
“还有,紫微、天府这些个帝王星也是桃花星,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还有,武曲、禄存等财星也是桃花星,饱暖就思双皮奶,有钱多会找小叁儿,不是么。”
“停停,打住。庭庭你这是要给渣男们找借口吗?都是桃花星,所以渣渣还有理了?”
“不不,这是一般来说。今天要讲的是正宗的、有名分的桃花星。”
“所谓的渣,感情没有对错之分,而是值不值的问题。”
“头一个,作为主星,头号大桃花是贪狼星。”
“贪狼星主**。当贪狼坐命或夫妻宫的时候,在情感方面表征不满足现状,常会出现一个不够、两个不多的情况。但在具体论断上,要根据三方四正和化星的配置加以区分。”
“有的贪欲是肯定导致实质性劈腿、出轨的,有的却只表示思想上的优柔寡断,鱼和熊掌都想兼得,有的则指向这个人对另一半的要求高,为人热烈偏情绪化,不一定很滥。”
“还有一种情况,贪狼星的贪婪和**针对的是精神世界,而不是物质和肉身。这就比较像次桃花星廉贞了,多代表着异性缘好,重视精神世界的沟通。”
“廉贞在感情上主性硬浮荡,但是星耀配合好的话,同样有廉贞清白能相守的说道,反而为美。”
“哪个星耀入命都有长得漂亮的人,却有一些姑娘和小伙相貌平平,但就是有很多人喜欢,很多人追,这就是命带桃花的缘故了。”
“第二梯队的桃花星,包括紫微、破军等。例如帝星紫微,未必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始乱终弃型,然帝王的掌控欲会让他有发展备胎的想法,锅里没有碗里还要有的意思。”
“破军星主剧烈的消耗和先破后立,易冲动,在婚姻里遇到问题时就可想而知了。”
“第三梯队的桃花星是小星和对星。小是小,能耐可不小。”
“红鸾和天喜是正桃花,主异性缘足,还是判断婚期和生子的参考依据。”
“天姚偏肉那个欲,在女命福德宫尤其不佳,而咸池表示痴情、为爱而生,碰到好人没问题,遇到渣男确实会不堪回首。”
“其他如天魁天钺、左辅右弼这样的对星,如在夫妻宫单守,则必阴差阳错,感情不顺,晚婚为宜,此为铁断。”
“当然,紫微斗数是一门系统的学问,任何的铁断都是有前置或附带条件的。”
“桃花星也分思想和行动。同样的星耀,坐命宫代表有想法还会行动,坐福德宫可能只是想想,不一定付诸于行动,坐子女宫,更多地代表婚外桃花……”
华澜庭正在这里煞有介事地灌**汤,外面传来阵阵欢呼的声音。
战事,暂时,结束了。
数月以来,四擘大联盟集仙洲主要修真门派之力,不惜许下各种重酬,请动了不少隐居不出的大能,并花费了海量的资源,终于研发出了遮蔽中央天井上空星光的阵法。
尽管漏洞不少,阵法也几乎是拼凑而成,但在这么急的时间里能做到已是不易。
最终,数番拉锯一样的争夺之后,殊玄仙洲的大阵略胜一筹,使二十八座玉皇庙构成的敌方大阵因吸取不到足够的星力而难以维持基本的运转,对方的大军不得不退回厚土大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估计双方都无力再启战端。
华澜庭等人在数日后,回归,宗门。
第397章 命运与爱
几天的打扫战场和清理收尾工作结束后,集结起来的仙洲修士开始陆续离开中央天井。
远距离传送实在是太耗费资源了,这场战事使大家在人员和物资上的消耗都不小,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是腿儿着返回宗门的,华澜庭他们也不例外。
自在万象门的人分成了几组,由不同的长辈带队回返,华澜庭和交好以及相熟的二三十名弟子组成了一队。
长辈们有意在大战过后让大家放松放松,所以路线和归期都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华澜庭这一队人也就慢慢悠悠地随意而行。
路上,有人没听上华澜庭关于桃花星曜和渣男渣女的讲座,要求他再说一遍并多讲一些,末了问道:“师兄,你这个紫微斗数算命算得准吗?”
华澜庭很是无奈,这是命理学,他不是算命瞎子好不好,就怕这种小白,啥基础和背景知识都没有,冒头就问出一个看似直击要害的伪问题。
这就不是简单的准不准的事儿,回答起来要不长篇大论一番,但说多了人家也听不进去,要不就干脆利落说准,但是又会引来一系列后续夹缠不清的问题。
所以说教书育人,做成一个能为人师表的好师父、好老师是一件很难却很伟大的事情,既需要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和耐心,还需要有一套好的教导方法。
“这位师弟,这么说吧。如果和其他命理学说相比较,我个人认为紫微斗数相对更精准细致。如果放在一个大历史周期的世间万物里来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可丁可卯、无比灵验准确的。”
“你比如,一个女子,武曲星坐命,有禄存星天马星拱照,辅弼齐集,简单说就是个性格刚烈、做事雷厉风行,并且财运极佳之人。”
“但是如果放在俗世界里的近古时代,那时的男尊女卑思想盛行,此女或许生活富足、吃喝不愁,但走出家门、抛头露面做生意几乎不可能,她要是不甘心,必然碰得头破血流,会被强大的世俗现实打压得郁郁寡欢、遍体鳞伤,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在一个家族里呼风唤雨这种了。”
“放到现在,仙洲里的女修虽少,总是有了修炼和出头的机会与可能。打个比方,此女如果生在商家这样的世家豪门,以其命格,做起买卖来必定风生水起、无往不利,商家就此出一代掌舵的传奇女家主都不足为奇。”
又有人问道:“华大师,照你这么说,每个人的命即天定,我们努力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华澜庭笑道:“这个问题你去问弦惊大师比较好。”
“在我看来,一个人的命大体上是既定的。好比一颗种子从萌生到长成苍天大树,种子不同,生长地点不同,土壤养分不同,雨水多少和风向不同,有没有人来砍伐它也不知道,一旦落下发芽生根,一般来说,主干和大的分支的长势形状就那样了。”
“一个人,是不是会在低迷陷落时,能不惧艰难困苦奋发雄起,其实是命里注定的;一个人,会不会在即将成功时没能坚持住,退却放弃了,也是命里注定的。”
“如果你非要歪着长,如果你一定要再多生出几根分支,也不是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可以的吧。能否改命,能还是不能,似乎,都是答案。”
“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只要想改,都有可为之处,并非无力可使,甚至有些立竿见影,但一是作用有限、时效有限,二是难在坚持,需要走正路和持之以恒,非大毅力之人不可改之。”
“人们求测的,命理师父预测的,都是果。而因,是过去,过去,在目前的认知里,是无法改变的。”
“这里的因果和轮回,不是佛家讲的前世今生,只是在紫微斗数里的前因后果,没有比轮回和因果更合适的词拿来形容了。”
“逆天改命,逆转运势,何其难哉,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命,难上加难,在我看就没有这回事。或者说,可以改的,只是一些方面。”
“你觉得真能改的话。其一,那是你本来就有反转的命。其二,会有一时之效果,或者带来部分好的转变,但均非长久之计,甚至为以后埋下祸根。”
“运用符咒和法术、卦象改命,通过改名字什么的改运,有效,但那是拆东墙补西墙,这里多了,那边必然少了,而且对施法者的反作用力太大,代价不菲。”
“我相信风水有改运的作用,通过改变外在环境和气场影响命运确实可取。问题是风水流派不少,传承并不完整,各家都有绝活,然伪术更多,风险很大,长远的好坏不可控。”
“积德,同样有用,但你见过多少人是可以一生一世一辈子积德行善的?难在日积月累不作恶。”
“读书,看似是最简单的方法了,但很多奸恶之人都是脑子好使、知识丰富的,死读书不如不读书,多读书而不修心修德生智慧,如同吃白食吃霸王餐和看书不花钱,那是早晚要遭到报应的。”
“当然了,如果你向前进、向前进,走到家门口,摔了个狗吃屎,你也可以主观地不把这个报应归结于你在看盗版书…..”
华澜庭还要继续嘚啵嘚的时候,一个女弟子打断了他:“华师弟,师姐不关心什么改命改运的,我就问你,如果碰到烂桃花的渣男怎么办?”
华澜庭挠挠头,这可不是送分题,绝对是道送命题,该如何作答?还是打马虎眼比较好:
“师姐,你问的是关于爱的问题,对不?爱,奏是爱情。”
“爱情,是伟大的。爱情,如果没有恒长的怜惜心,又是自私的。”
“所以,爱的真谛,只有一个字可以代表,那就是——惜。”
“我们的老祖宗造字造词时是很有智慧的,在爱情之外,将爱和惜两个字合成为一个词,即为——爱惜。”
“爱后面跟一个惜,爱,就有了落实的方向。”
“珍惜相遇又相知的缘份,要——惜缘。”
“在意彼此在一起的时光,要——惜时。”、
“看重那来之不易的情感,要——惜情。”
“喜欢对方的优点与才华,要——惜才。”
“注重沟通和交流的言语,要——惜言。”
他偷眼看了看那位师姐,见师姐蹙眉,一副忍耐着要发作的样子,知道没有搔到痒处,赶紧吞下了还要继续说的“惜力、惜财、惜物”三句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话,转而说道:
“师姐,不是生活变得太狗血,而是生活本身就是那么的狗血。为了防止您遇到渣男,师弟豁出去了,免费赠给你一个建议。”
“我们道门有一句话,叫做——游心于淡,合气于漠。说白了就是不乱动,归于一,是一种修炼的法门。”
“何为淡漠,是冷淡、漠然吗?是,也不是。”
“它不是简简单单的不热络、不关心。放下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事不难,难的是对自己很感兴趣、深以为然的东西,也能够保持一种沉默和冷淡,那才称得上是真淡,是真漠,才是真正的酷毙了。”
“如何做到?”
“吃饱了吃撑了撑吐了以后,马上再给你上什么山珍海味珍馐,你都难以下咽了。”
“因为,你已经体验过了,体验够了,知道这些其实也不过尔尔罢了。”
“因此,你就有了事后的淡漠。”
“真正的酷,不是人为刻意装出来、控制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释放出来的。”
“师弟的忠告就是,如果一定要恋爱,就去找那些在年少时疯过、浪过,疯狂浓烈爱过的男人,他们各种玩法都体会过了,对感情的不正常的浓烈与爱情的邪火都出得快干净了,正的烂的桃花星的能量释放的差不多了,开始收敛了,以后就不会那么作妖捣蛋了。”
“这也是有条件的。”
“要想今后淡的起,必须之前浓得够。”
“而且,最好让他知道你以前比他还要浓,现在是已经真的淡,这样他才能心甘情愿地为你、和你、对你真而不淡。”
“你先要经历过——欲买桂花同载酒,为爱你受冷风吹。”
“然后,当爱已成往事,往事不要再提。”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有时你遇到了一个人,以为就是他了,后来回头看,其实他也不过是这一段路恰好给了你想要的东西。”
“梦醒时分之后,再迎来的,才是你的,爱如潮水。”
说到这里,华澜庭被师姐如刀锋的眼神迫得停了下来,他也确实被逼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华仔,你这是在教唆师姐必须先经过不止一个渣男的洗礼,然后才能修成正果吗?”
师姐初时还听得脸色稍霁,现在已经开始变颜变色了,追问道。
华澜庭心知必须马上结束这段对话,不然很可能招致师姐,嗯,很有可能是师姐们的追杀,遂快刀斩乱麻:
“其实哈,师弟就一句话,你就多此一问,但凡遇到渣男,我大仙洲内又没有世俗界王朝的律法约束,师姐大可一刀两断、一剑穿心,剁了他,喂狗!”
第398章 巴山夜话
听了最后一句话,一众男弟子都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哆嗦,身体的某个部位统统一紧,人人不寒而栗。
有人赶紧出来转移话题:“诸位师兄,小弟这厢有一事求教,事情是这样滴。”
“这段时间在前线,咱们免不了和其他宗门的人往来,师弟我也没浪费光阴,就和其中一位有有眼缘的女修有了来往。”
“这不,在路上还在和她传音聊天,但是快要超出通话的范围了,我想尽快和人家表白一下,可又怕被一口回绝,大家可有妙法教我?”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来,弦惊,君子成人之美,咱哥俩给师弟演示一下,带一带末学后进。”
易流年抢着跳了出来,和林弦惊开始二人转表演。
易流年:“师妹,跟你说个事儿呗。我呢,准备向喜欢的人表白了。”
林弦惊:“啊,是吗?你,难道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易流年:“是你呢……”
林弦惊:“可,可我有道侣了……”
易流年:“这样啊,师妹你误会了,我刚才是想说——是,你呢?”
林弦惊:“啊哈哈哈。”
易流年:“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样,师弟,这么一来,要么成功,要么彼此也不尴尬,对不对啊?”
林弦惊笑道:“流年,我看咱们回山后,有必要给师兄弟们开个培训班了,看来这方面的需求很旺盛啊,顺便还可以挣点儿灵石花花。”
易流年也道:“说的是呢,修道的直男简直不要太多,前几天我就听过一个笑话。”
“一个师兄的准道侣说——人家以前来亲戚的时候,前道侣都会帮人家揉肚子、煮红糖水什么的,你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只知道修炼。”
“你猜这位道兄怎么回答的——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这深更大半夜的,我也联系不上你前道侣啊……”
另一位师兄听了深有感触,插言道:
“可不是,依着看,还是专心修炼比较好,女人的心思真的猜不透,比琢磨功法还要劳心费神。要找,也要找懂你的才好。”
“我在今年五月二十日那天,本来是计划好了向心仪的一个师妹告白的,结果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了,后来我还是买了一支花去找她,对她说我喜欢你。”
“她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都五二二了,你来晚了。”
“当时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我就在心里算啊算啊。你们想,五乘以十六再乘以十六,再加上二乘以十六,再加二就等于一三一四,五二二是术算上十六进制的一生一世,寓意多好啊。
”五二二是直男的情人节。”
“然后,想到这里,我扔下鲜花就跑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根本配不上我这么聪明的男人。”
“哈哈哈”,不论是女弟子还是男弟子,大家纷纷起哄,表示对这位师兄的不屑,或者是,送上赞赏。
一路说着,万象门弟子在傍晚抵达了一个叫巴山的地方,寻了个山脚下巴山村边上的道观住下。
道观的年头不短了,看得出曾经鼎盛过,但如今显得破败了,只有一个邋遢的老道长带着个小道士长年住在里面。
道观不算小,闲置的空房很多,二十多个弟子每人分得了一间。
入夜,静谧。
华澜庭在床边打坐调息,风清隽也在屋里,她是过来为华澜庭炼制丹药调养身体的。
这些年来,华澜庭在山上时多忙于修炼,还经常性的外出奔波,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丝毫没影响两人的感情,每次华澜庭闲下来,风清隽都会亲自为他调制丹药治伤。
华澜庭伤重的时候不多,小伤却不断,宗门里的伤药见效的快,但风清隽精修药理,认为经脉里积累下来的小问题会积少成多,需要对他的修炼特点和身体状况非常了解的人,才能以定制的丹药来消除隐患,所以只要一有工夫,她就会为华澜庭量身熬制对症的补药。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华澜庭完成了一阶段的周天搬运,睁开眼睛,见风清隽正在屋中间对着个丹炉施法炼丹。
此炉是风清隽专有之物,样子小巧,名为九转三味炉,此刻炉火熊熊,风清隽在一旁盘坐,不断变换着手势,引导丹火起落升腾。
火光映衬着娇颜,虽未见汗,额上发丝被不时窜出的火焰气息吹拂得有些散乱。
华澜庭轻轻走过,为她理了理头发,说道:“炉火调顺后,让它自行燃烧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地看着。”
风清隽柔柔地笑道:“你不主修丹道,但也应该知道炼丹不是那么简单的。”
“拜师之时,我们都在药王殿内对着药王孙思邈、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发下过誓言的。”
“医者相信,在人们和病患看不到的地方,药王们看得到,炼丹医病不能将就。”
“比如今天这几味药材,选择轻松速成的大锅蒸制也行,但我就是要坚持选取费时费力的九蒸九晒九炼,只有如此,才能把药性发挥到极致。”
“药草和丹炉如同法宝与兵器,能不能物尽其用,还要看你是否理解它、尊重它,而不是仅仅把其当作一个工具。”
“善待它们,最终,它们的灵性会回报于你的。
“丹药能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你的病人能感觉的到,时间,也能证明。”
“再者说了,医道丹道都是一样的,标准化不足取,要想物尽其用,任何时候都要分人、分时、分情况,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举了例子,姜枣茶是好,是用干姜、生姜,还是老姜?姜要不要去皮?红枣要不要去核?能放糖吗?冬天夏天都可以喝吗?会不会上火?加点儿桂圆和黄芪行不行?”
“这里面,学问大了。答案是因人而异。”
“生姜的功效是散而不守,药性是发散的,不会老待在一个地方,也就是说,会在身体里穿来窜去。所以,感冒初期喝姜汤用生姜,用以帮助身体发汗排寒。”
“而干姜则恰恰相反,性质守而不散,喜欢待在一处,尤其喜欢脾胃。所以,对于脾胃虚寒者,干姜比生姜好,能够暖胃。”
“姜皮的作用是行水和消肿,是否去皮,要看病人有没有出现水肿。”
华澜庭:“是是是,我是不懂,我只要知道,适合我的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这就够了。”
风清隽白了他一眼,心里甜丝丝的,继续柔声道:
“人生不必太圆满,若要求满,一半就好。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只求对半,方得圆满。”
“半的魅力,是留白,是空间,是想象。”
“你一半,我一半,我们合在一起,在我,就是圆满了。”
“人生,总是一半一半的。“
“一半争取,是你;一半随缘,是我。”
“一半烟火,是你;一半清欢,是我。”
“一半花开,是你;一半月圆,是我。”
“一半,刚刚好。而且,还能更好。”
“半因半果,半得半失。一半还之天地,一半让给人世。一半归于前尘,一半赠与后缘。”
“一半烟火,是人得活得接地气,锅碗瓢盆,马勺锅沿,谁也离不开谁。”
“一半清欢,是人总要有一点儿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
“生活是种律动,须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生活最好的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
华澜庭坐在了风清隽的身边:“哥哥就喜欢你这一点。”
“真正强大自律的女人,不需要靠男人去证明自己,也不需要去碾压别人,自带强大的气场,却不会表现出极端的强势,浑身带刺,让人敬而远之。”
“相反,而是非常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两个人在一起时,不显山露水,不争锋夺芒,而又不可或缺。”
“一个人时,自己就能够活成一支队伍,坦坦荡荡,独来独往,做自己的事情,如此才是体面自在。”
“你少来灌**汤,再不多陪陪我,老娘休了你。”
华澜庭打蛇随棍上,顺势道:“依我说,一半一半不是泾渭分明,不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好,好在半遮半掩,风情万种,欲说还休。”
“更好的一半一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太极图中阴阳鱼的融合……”
“华澜庭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姐要的是媒妁齐全、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鼓乐喧天……”
风清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樱唇已被华澜庭封缄。
两人正可能发生点儿什么,窗外忽然传来阵阵隐隐的哭声,不是道观里,是从院墙之外的民居里发出来的声音。
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这大半夜的,还真是渗人。
风清隽赶紧起身:“我来的时候看见老道长正在院子里打拳,我这就去问问他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华澜庭无奈:“好吧,今晚暂且记下,我陪你去。”
到了院子里,老道长听说他们的来意后,叹道:“唉,惨啊。既然两位见问,老道就和你们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