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半夜走血路
王彦霖心里咯噔一声，音量猛地提高，“什么？那个人……死了？怎么死的！”
司机反瞧了王彦霖一眼，“哟，这么惊讶干什么？刚不是说了吗，那个人全身都是虫子，都这样了还能不死吗？”
王彦霖的脸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起来，他断断续续地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人得过这种……病？”
司机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应该是没别人，这种事情在小地方是瞒不住的。哎……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都过去好几十年了……”
王彦霖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连司机的话都不想回了，只顾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司机见王彦霖脸色不好，试探着问道，“先生你是不是生病了？这大沟村你还去吗？”
一听见“病”这个字，王彦霖立马激动起来，他哆嗦起来，“乱说什么？我没病！我才没有得病……当然要求大沟村……当然要去……”
王彦霖神经质的举动让司机不敢再搭话，他只盼着早点把车开到大沟村，车上坐着这人一看就不正常还有病，别到时候发病了死在他的车子里。
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能听见耳边的汽车声。
山区的路可以用稀烂两个字来形容，一路上颠簸得可怕，把秦渊的身体撞得乌青。刚刚王彦霖和司机的对方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倾向于司机没有说谎，因为没必要。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司机没胡说八道，那么网上那个叫“山沟土尸”的又是怎么回事？他二叔不是活了下来吗？难不成是说谎？
秦渊会这么想，王彦霖当然也不例外，他在想的时候还添上了无数的焦虑。
王彦霖很快掏出手机，又登陆了那个叫“将死者协会”的网站，他赶紧找到自己前两天发出去的帖子，给“山沟土尸”流言：我快到大沟村了，为什么听人说那个被虫缠身的人已经死了？
山沟土尸好半天没回复，把王彦霖的心肝都急坏了，险些把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像是长了一双眼睛在旁边一样，在王彦霖的情绪即将狂躁到极点时，山沟土尸终于上线了。
“别听人乱说，我二叔活得好好的，当年这事看着很恐怖，所以外边有人传我二叔死了，其实他还活着，只是村里人低调没到处说，所以知道实际情况的人很少。”
看到山沟土尸的这一段话，王彦霖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成是害怕，他害怕如果万一这个司机说的是真的，又或者到了大沟村找不到那种秘制土药，那他就真的活不长了……
就在王彦霖害怕的当口，山沟土尸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到了大沟村联系我，我给你指路。
看来这个山沟土尸还挺热心的，有了“熟人”带路，王彦霖这才冷静了些。
车子大概开了有两个小时，司机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这位先生，真不是我不厚道，是实在是没路让车走了。再往前都是些山路小道，大概走个把小时就到大沟村了，不过这黑灯瞎火的搞不好路上有毒蛇，我建议你还是等天亮了再去要保险一些。”
秦渊对司机说的话很是赞同，大晚上蛇多，他是块砖蛇当然不会咬他，但姓王的一个人肉靶子抹黑走夜路就危险了。别到时候救命不成反倒提前送命，他还指望着对方带自己回去，怎么说一块砖掉山沟里有碍大楼的整体形象。
王彦霖犹豫了一下，恰好这时山沟土尸又发来了私信：你到了吗？去村里要走一段山路，本来不应该晚上走的，但是我刚刚接到一个家里的电话，说是当年制药的老人突然得了重病，怕是活不了几天了，所以你还是越快进村越好。
这是秦渊没看到这段话，要是看到了铁定往王彦霖脑门上来一棒槌，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摆明了那个叫“山沟土尸”的人有问题，挖了一个坑正等着姓王的往下跳。
一看到那些会制药的人快死了，王彦霖顿时心急如焚，在这种状况下他失去了读书手术时的敏锐，一心只想着快点得到那种药。
抬手打发走了司机，王彦霖举着一把手电筒踏上了去大沟村的路。
山路曲折离奇本来就很难走，现在又是大晚上，再加上王彦霖是个外乡人，想在这么多条路中走到大沟村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彦霖冲动过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幸好山沟土尸又及时发来了私信。
按照山沟土尸的说法，虽然这里山路纵横，但是去到大沟村的路跟别路都不一样。别的路上的泥巴都是黄颜色的，但是去大沟村的山路泥土却带着红色，只要有光就很容易分辨。
一个小山沟里的土路竟然还这么有特色，因为从来没到山区生活过，所以王彦霖一时竟相信了山沟土尸的鬼话。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来到第一个分叉路口，一共有三条去往不同方向的小路，王彦霖打着电筒分别察看，果然发现有两条是黄土路，另一条路则带着血红色。
看来山沟土尸没有骗自己，王彦霖定了定心神，随即踏上那条血红色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李箱中的秦渊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胸闷的原因当然不是在箱子里憋久了，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这两天和那个女鬼在楼里某个角落不小心撞见了一样。
虽然不想做最坏的打算，但是秦渊不想骗自己，他猜测姓王的这会是……撞鬼了。
秦渊现在的感觉并不强烈，据他估计那只鬼此时应该还在比较远的地方，这时候撤应该还来得及。
秦渊喊了一声“快跑有鬼”，但可惜王彦霖跟本就听不见，仍然自顾自地往血路上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渊的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有预感，这次的鬼不太简单……
17 乌漆麻黑敲坟
王彦霖足足在山里走了一个小时，不得不说去大沟村的路真的很奇特。一路上王彦霖遇到的岔路不止数百条，但是总有一条路泛着猩红，就是这种路一直给王彦霖指方向。
期间有一个插曲，王彦霖在翻过一座山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村庄，他发消息问山沟土尸那是不是大沟村，但是那人说不是，大沟村还得往山林深处走才能看见。
就这样，王彦霖相信了山沟土尸的鬼话，完美地错过了目的地。
王彦霖累得气喘吁吁，连行李箱底下的拉链被划拉开一个小口子都不知道。
透过这条口子，一块砖头的边缘露了出来，这点边边角角被秦渊临时当成眼珠子，他开始摸黑往四周观察起来。
姓王的手电筒只顾得到自己，在后面能见度很低，不过秦渊的夜视力早就被训练出来了，所以也能看出个大概。
秦渊是越看越觉得奇怪，他不是没在山区里待过，所以才觉得很奇怪。山里的路虽然很多，但是去大村庄的路和去荒郊野外的路有很明显的区别，通常是人越多路越宽，因为村子里不仅人要过路，牲畜和拉车也是要过路的。
但是现在王彦霖走的这条路左右宽度不会超过三二十厘米，这点宽度人走在上面都很狭窄，怎么可能是通往村子的路？
秦渊在后面生无可恋地被拖着，出于经验，他对那种东西的感应越发强烈。如果到时候真的撞见了那个东西，他一块砖头肯定起不了屁大的作用，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但是王彦霖的小命就不确定了，那东西明显是冲着他去的。
王彦霖半天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又连续走了一个多钟头的山路，可以说是疲惫不堪。路上有一颗小石子，王彦霖一个不察踩了上去……
不小心摔了一个狗吃屎，王彦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载到在地。
摔下去容易站起来难，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王彦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
等安静下来后王彦霖才有更多的精力去注意此时周围的环境，现在的天气夜里本来就冷，更何况还是在高海拔的山区。冷也就算了，周围吹过来的风凉飕飕的，一直吹进后背领子里，说不出的发毛。
王彦霖单件衣服抗不住，他放倒行李箱，准备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
咦？怎么拉链开了一截……怎么有块砖头在里面……？
王彦霖拿出那块砖头，如果是在闹市区看到砖头还好说，但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山沟就奇怪了。
这块砖呈长方形，切口平整，最外层还涂着纯白的油漆，这绝不会是山沟里土生土长出来的砖块。而且砖头是在行李箱中发现的，他这一路上都没有打开过箱子，所以这块砖头很有可能是从住的地方进来的。
奇了怪了，新买的房子居然会掉砖头下来，而且还一路跟到了这里。
因为觉得不可思议，王彦霖有想过随手仍掉这块砖头。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这种荒山野岭，人生地不熟的，身上也没带什么辟邪的东西，既然那边的砖跟着一起过来了，不如就留着，当不成吉祥物也可以拿在手里砸蛇当武器什么的。
就这样，秦渊成功从行李箱中解脱，被王彦霖握在了手里准备看情况不对就随时扔出去。
休息了有好一会，王彦霖打了个哈欠，困意都涌了上来。累得半死，
天也越来越冷了，不如先在这里睡上几个小时？王彦霖心里这样想着，眼皮子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就在他即将要睡着的时候，论坛里又接到一条新消息，打开一看，是“山沟土尸”发来的私信。
土尸说他二叔家是进了大沟村能看见的第一户人家，并且他已经跟二叔打过招呼了，王彦霖一去可以直接敲门住在哪里，这样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一看到这条私信，王彦霖心里不禁一喜，没想到这个“山沟土尸”还挺够意思的，什么情况都替他想到了。要是他的病得救了，可以考虑给对方一大笔钱当酬谢。
有了山沟土尸二叔家做接应地点，王彦霖立马来了劲，又站起身往前快步走起来。
刚刚王彦霖在看手机的时候，上面的内容被秦渊这块板砖看得一清二楚，连之前的消息也看完了。他越琢磨越不是个滋味，总感觉这个“山沟土尸”很有问题，对方的每一天私信都发到了点子上，一步一步诱导着王彦霖的行为，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山沟土尸……山沟土尸……山沟土尸？秦渊在心里念叨着这四个字，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太没有生气了，像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这边王彦霖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在经过一颗大槐树时，他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户人家。
只有一层高的楼，不是很宽，而且周身还是用石头砌成的，是圆弧状，上面盖着一层土面，楼顶上栽了一片菜园子，看着就像一个圆苞房。
王彦霖从来没有见过哪户人家把房子修成这样，他想着世界之大，这会不会是这片山区里的建筑特色？
秦渊也能看到前面，不过他看得比较实在一些，他所看到的是一座坟最外面和下面是一圈石头，上面一层盖着黄土，土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草。
就冲这坟头上面的草，里面的人
在看到“房子”后，王彦霖脚步加快了不少，感受到这一点的秦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玩意儿？他没看错吧……这个姓王的会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往坟头那边冲？
王彦霖直奔到房门口，这家装饰别致，大门是一整块磨砂石料。虽然觉得奇怪，但王彦霖还是敲起了门。
匡匡，砖块撞在石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秦渊头冒金星，这个王彦霖居然用他去敲坟头……还能敲出一朵花不成？
咚……咚……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被移开了，秦渊确信这声音是从坟里传出来的。
18 进坟一日游
咚、声音又响了一下，秦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坟里怎么会发出声音？
按道理来说里面都是密闭的空间，他可不相信会有老鼠胆子肥到在这里面偷食。
但如果不是老鼠的话，难不成还是里面埋着的家伙在自己动不成？
咚、又响了一下，但这次的声音要更加的沉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推到地上了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种秦渊先前就有的感觉突然爆发了出来，这是一股怨力，比楼里的那只女鬼身上的怨念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强大得多。
遭了，秦渊嘴巴歪成了苦瓜，他知道那种“咚”的声音是什么了……是里面的厉鬼在……掀棺材板……
快跑！察觉到手里的板砖“挣扎”了一下，王彦霖揉了揉眼睛，他应该是太累所以导致都出现幻觉了，想想也是，一个砖头怎么可能会自己动？
秦渊那句“快跑”指的是王彦霖，毕竟鬼明摆着目标是姓王的，他来着只是一个意外，再说他一块板砖鬼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厚重的石门缓缓向旁边移动，听着声响就知道这门开得十分不容易，一旦活人进去了估计就别想着能出来。
石门最终打开了一个半臂长的空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王彦霖感到奇怪，里面的人起床开门竟然不开灯吗？
面前的石门打开后就陷入了寂静，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在黑暗中显得很是诡异。王彦霖犹豫了几秒，嗫嚅着问了一句，“请问是……土尸、二叔……”
个把小时没有说话，一开口王彦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没办法，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房里的人，总不能直接问对方和“山沟土尸”有没有关系吧？
早知道就应该问问山沟土尸叫什么名字，王彦霖这样想着。
里面的人没有答话，就在王彦霖准备再问一句的时候，沉重的石门又朝旁边移了移，似乎在邀请着外面的人。
啊……快进来吧……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入乡随俗吧，说不定给人开门不说话是这里的习俗，他既然来了，就得习惯。
在求生欲得促使下，王彦霖还是撞着胆子踏进了这个漆黑一片的屋子。
王彦霖进去的时候，秦渊这块被握在手里的板砖当然也进去了。
匡、在确认进入后，身后的石门猛地关紧。
完了，秦渊给姓王的下了必死的结论。他自己也完蛋了，王彦霖进了坟，再一死，坟一关，他这块板砖估计就只能和坟堆融为一体了。
外面看着挺小的一个坟，进去了空间还挺大的。接着微弱的手电筒，王彦霖大概看清了屋子里的格局，可以看出是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房子，除去基本的锅碗瓢盆生活必需品之外，基本很难看到有多于的东西。
有一点很奇怪，偌大的房间里竟然没有隔间，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里只有“一厅”，单间房，别说“一室”了，连个厕所都没瞧见。
观察了一圈房子，王彦霖后知后觉地发现最诡异的一点，自从他进门后还一直没有看见刚刚开门的人。
头皮猛地一麻，王彦霖抄起电筒快速察看，他已经放弃在这里寻找电灯之类的开关了，像这种原始的地方，只能盼着能不能找到点蜡烛来照明。
蜡烛没有找到，只看见一把香棍，这是给死人上香时才烧的，根本当不了照明工具。
开门的人也没有见到，不过王彦霖却看见了正中央的一大块帘布，是白色的，一直拖到地上，不知道里面罩着什么东西。
难到这里面是卧室？开门的人难到又睡进去了？
这里的环境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阴森森的，王彦霖不禁升起一丝惧意。
他拿出手机想要再跟山沟土尸确认确认，谁知道这栋房子里根本就没有信号。消息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出去，最后直接显示发送失败。
山沟土尸这条线索暂时算是断了，王彦霖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摸索了。
除了眼前的帘子，整个房间里基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王彦霖一边靠近一边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根本就没有应答声，该不会是遇到哑巴了吧？一不做二不休，王彦霖索性上前猛地拉开帘子。
帘布根本就没有系牢，轻轻一拉就全部掉落在地，随即一口陈年棺材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个什么后，王彦霖吓得直接跌倒在地。天呐，他还以为里面会是一张床，没想到居然是一口棺材。
棺材已经不新了，最外层的黑漆被腐蚀得七七八八，还有虫子啃噬过的痕迹，上面沾满了泥土。湿土还未干，像是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最恐怖的一点是，这具棺材是盖上的，里面几乎不可能会躺活人。但是这栋房子里已经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刚刚是谁给他开的门？
王彦霖连滚带爬地往门口的方向退去，现有的胆量不足以支撑他再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
进来的门早已被关死，王彦霖这点力气怎么可能出得去，他在门上又撞又敲，心里满是绝望。
“救命啊……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王彦霖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成功地引起了棺材里的动静。
匡、是从棺材内部发出的敲击声。
王彦霖大张着嘴巴，不过这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是不敢，不敢在惊动里面的“人”。
不过里面的真的是“人”吗？“人”会睡在棺材里吗？王彦霖信奉科学大半辈子，可这个时候却生出鬼神论来。
匡、匡……
声音接二连三地传出，棺材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向一旁移动着，很快便冒出一个小口来。
王彦霖瞪大眼珠，重新抄起板砖准备用做武器。
秦渊悲催地发现他不仅被困在了一座坟里，而且还被姓王的当成了保命武器。如果这时候鬼要是出来了，他敢肯定王彦霖会将他给甩出去。
一把被拍成泥巴愣子，这就是他的下场？
19 我看到你了……
很快“匡”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王彦霖还没来得及放松神经，下一秒就有一只手直直从棺材里面伸了出来。
因为手电筒被摔到一边，所以王彦霖看不清楚那只手的具体模样，不过秦渊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已经干涸的手，外皮不存，肉质腐烂，而且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孔洞。
这些孔洞的外缘粘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看着有些眼熟……等等、这些薄膜像是肉虫死后留下来的，如果真是肉虫的话，也能解释为什么手上会有那么多的孔洞。
看来“山沟土尸”说得没错，这里还真是他那二叔的“家”，不过对方的二叔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并且死了还有很久，久到坟头都长草了。
照这样来看，王彦霖是被山沟土尸给骗了。不过对方为什么要骗姓王的，而且还千里迢迢地骗到坟里来？
又或者说，外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山沟土尸”这个人，还是说面前这具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山沟土尸”？
事实证明秦渊的预测能力非常准确，这个时候明明坟墓里没有信号，但王彦霖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原本网站上的私信并不会直接出现在锁屏界面上，但是到了这个地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屏幕上显示发私信的人是“山沟土尸”，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看到你了……
王彦霖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可是除了扒拉在棺材上的那一只手，这个房子里根本就没有别人。
“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王彦霖快速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可是等他按下发送键后信号又变成了隔断的状态。
王彦霖气得差点把手机给砸了，没过多久恐慌便再一次席卷上他的大脑，刚刚这个山沟土尸说看到他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处于极度惊恐状态的人无疑是最能使鬼兴奋的，棺材里面的东西像是闻到了补给一样，五指弯曲，青筋暴起，猛一用力带起了半具身体。
半个身子暴露出来更能使人看清楚面前这具尸体的死因，外面穿着的寿衣已经**不堪，身上尽是凹凸不平的虫眼子，那些虫体半截陷在尸体里，半截露在外面已经干枯了，贴在尸体上看着得慌。
王彦霖死死盯住那具尸体再也挪不开眼，前些天他几乎吃饭的时候都在研究张泉那被虫覆盖过后的身体，所以现在他没理由认不出面前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被虫体侵蚀过的身体最后到底还是死了，说不出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王彦霖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去了仅剩的生命力。
如果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那么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这一点王彦霖倒是看得开，在发现最后一丝希望破碎后，他连抵抗的心情都没有了。
作为手里的板砖，秦渊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彦霖的颓废，看来这个中年医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斗志了。
尸体彻底从棺材里站了出来，他的步伐显得十分沉重，已经在这里陈尸了有十七年，受了整整十七年的折磨，今天终于要解脱了……
随着尸体的一步步逼近，秦渊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能够聚集这么多的怨气，要么是生前曾受到过极大的痛苦，要么就是死后经历过漫长的折磨。
那么面前的这具尸体属于哪种情况？秦渊默默地蹲在角落里，以一块板砖的视角去观察尸体。
从棺材到王彦霖的位置正常成年人只需要走五步左右，但是尸体却足足走了数十步左右，而且动作极其缓慢，就像一架生锈了的机器。
说真的，这具尸体动作太慢了，要是秦渊这会不是块板砖的话一准能制服对方。但是吓傻了的王彦霖却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只能像笼中之鸟一样被束缚在原地，默默地等着接下来的判刑。
尸体此时离王彦霖只有半米的距离，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化作实质，一部分缠绕在王彦霖的身边，似乎在侵扰着他。
手机屏幕又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王彦霖目光呆滞地看向手机，还是“山沟土尸”发来的私信，
这次又只有一句话：东西带了吗？
糊里又糊涂地一句话，可是王彦霖竟然看懂了。他呆愣地点了点头，眼睛望向行李箱。
在尸体的影响下，王彦霖放倒行李箱，在里面一阵翻找，最终在夹板里面翻出一个塑料瓶，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条肉虫。
一路上闷了好些天，肉虫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尸体见到虫子后身体抽搐了一下，被烂皮覆盖住的眼珠竟然也难得地放出一丝波动来。
就是这个东西，害得他在坟里被折磨了整整十七年。牵扯出痛苦的回忆，尸体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记嘶哑的喊叫，宣泄着多年的怨愤，可惜他的嗓子已经完全被腐蚀，除了无意义的单音什么都说不了。
瓶口倾斜，那只肉虫蠕动了出来，尸体摊开手掌，平稳地接住了肉虫。
那条虫子本来没什么精神，在尸体的手掌上无意义地动着。突然，虫子开始东嗅西嗅起来，身体也开始大幅度地摆动，像是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没嗅两下，虫子恢复了刚出体时的霸道，直接在尸体的手心上钻了一个洞。
在半截虫子钻进尸体的身子后，其余已经干枯的虫皮一下子纷纷扭动起来。就像机器灌腊肠一样，尸体身上挂着的虫皮以诡异地速度饱胀起来，在空中扭出狰狞的弧度。
秦渊被迫地目睹了这一切，不得不说他服了，这些从人头眼窝子力钻出来的虫子生命力太顽强了，风干了这么多年都能在一瞬间活过来。
虫子这种附属品都这么厉害，那正主指不定藏有什么绝招，秦渊琢磨着回去要好好研究研究那颗有恋童癖的脑袋。
秦渊打着自己的算盘，尸体和王彦霖也分别有自己的算盘。在目睹虫体“死而复生”之后，王彦霖那本来一死的心又重新点燃了一丝期冀。
20 顶级恶臭
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王彦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站起来径直往摆放棺材的位置走去。
傻了！秦渊心想，刚刚还怕得要死，现在竟然自个儿往棺材那边走，进棺材了还能活吗？
作为一名前社会主义好青年，再加上相比之下还是跟姓王的比较熟，所以秦渊不能就这么看着王彦霖被尸体给麻痹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一块板砖呈九十度角翻滚起来，缓缓向前推进。
秦渊与王彦霖只在行走路途中有不到一秒钟的接触，不过这点时间足够他上对方的身。
现阶段的秦渊虽然能上人的身，但却不能入侵别人的思维，只能是像上次对待人头那样，采取物理打击。
疼痛使人清醒，秦渊的策略简单粗暴，直接在王彦霖大腿上钻出一个血窟窿来。
两个饭勺一样深的窟窿，直接被挖掉一个圆坑的肉，这样的痛感绝对能使人恢复片刻的神智。
秦渊一直在观察，但凡他在姓王的脸上看到半点恐惧或者被迫，他就会考虑和坟里的这具尸体好好“交流”一番。虽然秦渊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为了看热闹，但也不能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陈年老尸给害死。
剧烈的痛感让王彦霖回过几秒钟的味来，看到面前的棺材后他有一秒钟的怔愣，随即视线便转到了尸体身上。
他的身体因为绝症的侵蚀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放任下去他活不了几天了。那密密麻麻盘旋着的肉虫在尸体上恣意扭动着，呼唤着，显得异样的诱人。
真的能活下来吗……王彦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即使是以这样的姿态，也可以接受……
在短暂的清醒后，尸体和姓王的之间反倒达成了一种默契。秦渊砸了砸嘴，现在这情况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得了，他不用插手，直接看戏就行了。
很快，王彦霖便自发自觉地躺进了棺材里。随之秦渊也发现悲剧的一点，他也进了棺材，并且根本出不去。这里不是市区的那栋大楼，他没办法活动自如，现在秦渊开始有点怀恋那栋烂尾楼了。
进棺材后空间变得异常狭窄，很快王彦霖躺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一个真的死人。
这还没完，外面那具尸体也跟着趴了进来。
秦渊保证接下来所发生的场景让他连续几天都没什么胃口。
尸体进来后面朝下躺着，和王彦霖正好脸对脸鼻对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是要干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
在姿势调整好之后，原本依附在尸体上的肉虫像是突然找到了另外的风水宝地，一个劲地转移阵地，纷纷钻往王彦霖的身体。
已经饥渴许久的肉虫终于遇到新鲜**，它们争先恐后地向下深入，生怕被其余同类抢走为数不多的养分。
噗兹噗兹、虫体搅动血肉时发出贪婪的声音，有种凌虐的快感。
王彦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秦渊缩在他身体里反倒觉得姓王的很配合，根本没有一丝抗拒的意思。
这人疯了，被绝症逼疯的。上头那具尸体说不定也是疯的，被虫子弄疯的。一个两个都疯了，这座坟里就秦渊一个人还算正常。
一人一尸正在完成虫体交接仪式，过程恶心至极，秦渊根本不想掺和进去，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离开。
他可以从板砖转移到**上，但却不能在**之间相互移动，所以他要回去还得重新移回砖块上，然后……在山坡子滚个几天几星期说不定能到大马路上？
完蛋了，秦渊给自己判了死刑。别说去马路了，他现在出坟出棺材都是问题。
整个交接仪式持续了数个小时，在最后一条肉虫“安顿”好后，上面的尸体深深地吐出一口秽气，这口气憋了整整十七年，终于能够吐出来了……
在密闭的空间里秦渊的鼻子比狗都还灵，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上方冲下来。他想要搞清楚是什么，于是迅速移动至正下方，不偏不倚，不早不晚，秦渊接收了这股“力量”……
什么玩意？强烈的恶臭味使秦渊有一瞬间的晕眩，他保证活了二十几年都没闻到过这么臭的味道。
臭得要死，这得是憋了多少年才会有的恶气，秦渊足足过了两分钟才缓过劲来。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上面的尸体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了，并且全身的腐烂程度比之前更加严重，依稀可以看见嶙峋的烂骨。
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尸体腐烂程度，先前看到的是有虫子加持的情况，现在虫子转移了，尸体也恢复了本该有的腐烂样貌。
上面这具尸体怎么看都没有再次动起来的可能，看来已经是彻底断气了。
秦渊很快发现一点，刚刚那股恶臭并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和那味道迎面撞了个正着，在臭味散过后还有一股后劲。
这股后劲作用在秦渊身上，给他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五官变得更加敏锐，比如说这里虽然黑黢黢的，但是秦渊却可以看见每一处的布局，又比如说除去腐烂之外，他还可以闻到泥土的气味，他甚至可以听到坟外五十米远处一条蛇的吐信子声。
除去感官上的变化，秦渊还能察觉出体内似乎渗入了一股蛮力，像是要开膛破肚跑出来一样。
看来刚刚的尸臭还没有完全被他给吸收，至少现在的他不还能凭借这股力量从王彦霖身体里蹦出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彦霖在接收外来外来虫体的入侵，秦渊则卯足劲融合尸体遗留下来的恶臭。两人各干各的，谁也没碍着谁。
棺材板还没盖上，坟里的气氛又过于寂静，秦渊索性先睡上一觉，反正他现在不吃不喝都不会死，早出去一天晚出去一天都差不多。
秦渊没注意到一点，坟堆里照不进太阳，天亮天黑他都不知道，所以很难控制睡眠时间。再加上被尸体的恶气所影响，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21 先在坟里聊个天
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当秦渊经历沉睡后醒来时并没有感到腰酸背痛，不过头昏脑涨的感觉是有的。
怎么回事？当初睡一觉是为了提神，怎么现在倒是越睡越昏沉？
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应该只睡了七八个小时吧，秦渊天真地想着。
秦渊把眼睛一睁不得了，不过是七八个小时而已，上头的尸体腐烂程度又加深了一层，甚至可以看见蚂蚁在上面啃噬。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多蚂蚁？而且这蚂蚁光是原本的尸体上有，王彦霖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如果除去那些肉虫的话。
肯定是这些肉虫太霸道了，连蚂蚁都不敢上前。
再看王彦霖，此时他的呼吸十分微弱，身形也明显瘦了，眼睛也闭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但是绝对还活着。
听说当初张泉被虫子裹了之后变成了植物人，现在看来王彦霖也着了这个道。不过区别是张泉那是被迫，而王彦霖是自己硬找过来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秦渊当然要“尊重”他。
姓王的如愿以偿，秦渊可没打算在坟里一直和他大眼瞪小眼。很快他便发现睡了一觉也不是没有好处，身上那口恶气像是融合了不少，至少他现在感觉比以前更轻快了不少。
既然吸收了陈年老尸的恶气，说不定他能借此出这座坟。秦渊开始屏息凝视，试图从王彦霖这具身体上脱离出去。
“是谁……有人吗……啊……”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并不宽敞的坟堆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谁在说话？”此话一出，秦渊吓了一跳，他居然能够说话了？
听到秦渊的话，棺材中的身体似乎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被虫体镇压下来。
“到底是谁？”在发现自己能说话后，秦渊忍不住多说几句，鬼知道他都有几个月没讲过话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后秦渊也有些回过味来，上面的尸体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而坟里又没有其他人存在。所以能跟他说话的人，就只有棺材里的王彦霖了。
像是为了印证秦渊的猜想一样，棺材里又传出一记声音，“我在这里……终于有人了……”
这道声音嘶哑得不成人性，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项，秦渊还真不敢将这种声音和王彦霖挂钩。姓王的之前虽然声线不咋滴，但听着也算是字正腔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吞了一坨碳一样。
而且姓王的说话时嘴巴并没有张开，看来真是撞了鬼了。不过算了，王彦霖撞鬼，他这块板状也不是很“正常”。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渊索性和姓王的说起话来。
“我认识你，还知道你是一个医生，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你这样子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嗬……我还活着……但是我已经死了……”
秦渊一挑眉，这算个什么回答？哪有人又死又活的，说成是生不如死他还能相信一些。
“对了，刚刚你那句‘终于有人了’是什么意思？”才七八个小时而已，怎么说得好像过去了好久一样。
秦渊的这句话正好问道王彦霖的痛处上，身体僵着眼睛闭着在坟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自从被虫体侵蚀后，他连基本的睡觉能力都失去了，精神状态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
这一点注定是他备受煎熬的开端，动不了看不了，又深处寂静的深山老林里，根本没有一丝消遣打法时间的可能性，只能一分一秒的往下熬，并且还没有尽头。
王彦霖有些明白先前那具陈年尸体一直以来都过着什么日子了，难怪对方会一步步地将他诱导过来。
王彦霖将自己的情况大概都告诉了秦渊，并且还交代了他得病的事。没办法，经过这么多天的煎熬，他实在是太需要倾诉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声音，他当然要把心里的苦闷通通倒出来。
谈话到了后面，基本变成了王彦霖一个人的专场，秦渊只负责在旁边当个垃圾桶就行。
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和人交流了，王彦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最后还扒拉起读书那会的陈年旧事。
“那一年我还正年轻，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讲真的，一个班上至少有三个女生偷偷暗恋我……”
秦渊打了个哈欠，一个快花甲之年的“老男人”当着他一个二十多岁小伙说这些合适吗？还至少三个女生暗恋，一大把年纪了，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嗯、哦？是吗？这样啊……”
秦渊时不时插进一个单音，引得王彦霖更加畅快地说起来，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动不了，秦渊丝毫不怀疑对方会跳起来站在棺材板上跳个四五圈。
秦渊起初是在大半夜醒来的，在跟王彦霖胡天胡地的一通瞎扯后，坟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从大学一直聊到高中，王彦霖总算尽了有一半的兴，他开始“关心”起秦渊来，比如说问秦渊的真实身份，还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问问他可以在这里陪他唠多久的嗑。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王彦霖现在不人不鬼的，秦渊选择说半真半假的话。
秦渊没说自己变成一栋楼的事，他只说自己离魂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里。不过这个坟他肯定是不会继续往下多待的，他正琢磨着找个时机离开这里。
秦渊说前一半的时候王彦霖的情绪还很缓和，但是听到他马上就准备走了的时候，王彦霖的气场止不住往下低了几个度。
有情况……秦渊警觉起来，但凡姓王的敢在他面前撒野，别怪他采取物理攻击，直接在他的太阳穴上爆一个**。
似乎是察觉出秦渊所释放的压迫感，王彦霖慢慢地冷静下来，但与语气还是难掩失落，“哎……在这里的日子难熬啊……”
切，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怕死还嫌坟里的日子难熬？
不过这吐槽的话秦渊也就想想而已，真说出来了指不定姓王的得跟他干起来。
22 变成一张冥币
秦渊运起一口气，他现在蓄满了劲，一鼓作气应该可以从王彦霖的身体里冲出去。
假装看一眼手表，秦渊跟王彦霖告别，“那个、医生同志，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真的要走了，你自个儿在这里享清福吧……”
“别走……”碍于秦渊所带来的胁迫感，王彦霖虽然不敢动粗，但心里还是想抓一个魂魄留在这里。最好是能当他的鬼奴，听他的差遣，时不时说点话来解解闷。
秦渊大手一挥，王彦霖的心思他岂能不知？这人之前当医生的时候手下肯定跟了不止两个助手，所以整个人被养叼了。现在都进棺材了还改不了尿性，竟然将“助手”的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笑话，这肉虫的主人他都能一言不合就爆头，更何况是虫子的附属品？
“得了，别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包养了个女鬼，我走了！”
秦渊一语道出核心，如果这个坟堆里有美貌女鬼的话他留个一两年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但一个大龄猥琐男人，他留个屁啊留……
坟砖再厚实都会有缝隙，而秦渊的强项就是钻缝，二话不说，秦渊憋足一口气猛地从王彦霖身体脱离。
那口恶气的能力只能支撑秦渊从王彦霖体内蹦出来的时候获得一个高强度的加速度，但是怎么减速秦渊就没辙了……
为了不冲到地底下去，秦渊出坟的路线设计为直线，所以他完美地避开了先前容身的板砖，直直往坟外冲去，像颗炮弹一样。
秦渊觉得这是自己目前为止生平最为搞笑的一幕，比穿成烂尾楼还要“搞笑”。他现在就是粒人形炮弹，从坟堆里以高速呈直线发射出去，还不知道要喷到哪里去。要是半路上遇上一坨牛粪，那滋味儿、简直了……
上天还是眷顾秦渊的，他没有飞多久就停了下来。准确地说是被迫停下来，“咚”地一声，秦渊一头栽到了一个玩意上。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直接穿过去吗，怎么停下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缓过劲后的秦渊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次进到了什么东西身上。
纤维粗糙，色泽沉闷暗黄，一股被煮熟后风干的竹子味。厚度约为0.3毫米，长约8厘米，宽约5厘米，四四方方一小片，中间分布着七八个道沟壑。
这质感，这颜色，这规格，哎……这好像是一张冥币吧？
进入一张冥币也就算了，但这还没完，秦渊本来“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这时候一只粉嫩的手伸了过来。
“哎？不是都烧完了吗，怎么还剩下一张？”
伴随着一道自言自语的声音，秦渊被拎了起来，在一纸一人的目光相接中，秦渊发觉面前这女人有点眼熟。
瞧这柳眉朱唇的，这不是市里的那个售楼小姐吗？听同事对她的称呼，好像叫什么“阿粉”来着。
这个售楼阿粉不在城里卖他，跑来深山老林干什么？
大山沟里见熟人，秦渊下意识地忘记了身处险境，也忘了人家阿粉根本就看不见他。
果不其然，周语粉的视线在“秦渊”身上停留不过一秒钟，在确认他的确是一张冥币后，转眼就毫不留情的将其扔到了黑灰上。
那是一堆燃过了的黑灰，可见之前已经有数叠冥币遭了殃。
冥币烧过后虽然外表看不见火焰，但是只要再扔一张半张下去，过不了几秒就会重新燃起来。
现在秦渊就面临着这种千钧一发的局面，在冥币一落到灰黑上时，秦渊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
着了，一个边角已经有烧起来的迹象，秦渊闻到了一股糊味，这下真完犊子了。困在一张冥币里，他这回怕是要被活活烧死。
不行，想他活着的时候也是个青年才俊，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秦渊提起一口气，酝酿着能不能像在板砖里那样来个九十度连续翻转弹跳。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这时候来一丁点的东风，他就能踩着这阵风飞出去。
在秦渊积极自救的同时，周语粉认为这最后一张纸一定会烧完，所以也没有继续看着，而是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山沟纵横的老林里要起风还是很容易的，天助秦渊，这时候还真起了一阵小风，虽然风不大，但秦渊还是踩着清风在空中翻转起来。
快来阵龙卷风吧，他好直接御风飘到城里去，翻过十几二十座大山，再横跨三个省，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回归本体了。
很明显秦渊是在痴人说梦，他在空中还没翻两圈，这阵风就猛地停了下来。
完了完了，他可不能就这么被吹到沙子地上，否则这要几时才能下山，更别说几时回城里了。
趁着那股风熄灭的最后一刻，秦渊赶紧扑哧扑哧冥币的四个边角，努力地向前“滑翔”。
秦渊的目的很简单，面前这女人的手提包拉链没拉紧，距离也不远，他只要向前滑个半米就可以成功潜进她的包里。
还有0.4米，位置偏了一下、快速调整过来，还有0.2米、0.1米、0.05米，近了、进了……
“呼……”秦渊发出一声叹息，总算是进包了。这个阿粉估计是回乡看亲戚上坟，过不了几天就会回城里去，到时候他就可以跟着对方一起走。
再加上周语粉上班的地点就在那栋楼里，到时候他要回本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秦渊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在女人装满化妆品的手提包里缩成一个团，滚来滚去地倒也自在。
秦渊先前从坟堆里那一滚足足穿过了两个山头，这会周语粉上完坟正准备回去，秦渊当然也跟着一起回了她的老家。
周语粉老家也在山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秦渊感觉到她脚步慢了下来，看来应该是快到了。
井边有洗衣服的老婆婆在跟周语粉搭话，“阿粉拉，给你家阿爹上完坟了？”
随即秦渊听到一声“嗯，上完了”，看到阿粉，老婆婆忍不住夸赞，“还是阿粉你孝顺，每年你阿爹生日都回来上香！我们这大沟村就数你最孝顺了……”
还没等周语粉答话，秦渊就耳朵一竖，这姓王的找了半个晚上大沟村没找到，他倒好，误打误撞就来了。
23 过渡章
（过渡章）
大沟村就大沟村吧，秦渊没带怕的，他一坨纸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阿婆说笑了，我回来也带不了多久，明天就准备回去了。”周语粉笑着说。
“哎呦，怎么不多留几天，到我家来多吃几顿饭，我杀鸡给你炖汤。这是地道的农家老母鸡，你们城里可吃不到……”
老婆婆也太热情了，地道老母鸡汤，秦渊都想来一大碗。不过周语粉拒绝了这个提议，“阿婆，您家的老母鸡还是留着下蛋吧，我明天一早就走，车票都买好了，饭就不吃了……”
“这样啊……那就只好算了，免得耽误你坐车。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把男朋友也带上，那只老母鸡我给你们留着……”
周语粉笑了笑，“那就谢谢阿婆了……”
两人又忽东忽西地扯了几句，周语粉随即回了自己家的屋子。
进屋后一直都很清冷，更感觉不到其余的人气，虽然不太厚道，但秦渊还是猜测对方是个爹妈爷奶都入土了的成年孤儿。
晚上本来周语粉打算随便下碗面凑合，但下午井边洗衣服的阿婆还是把她喊了过去。说是虽然没杀鸡，但还是炒了几个母鸡蛋来招待他。
架不住人家老人盛情，周语粉也不好推脱，把包拎着就过去了。包里有钱，家里又没人看着，还是注意点好。
秦渊本想呼呼大睡来着，但是饭桌上众人讨论的话题吸引了他。
老阿婆家除了老阿爷，还带着一个孙子，加上周语粉一个正好凑一桌，说起话来也热闹。
“阿粉拉，最近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应该是菩萨显灵了。”
“怎么了？”该不会是进来江湖骗子了吧，周语粉想。
阿婆孙子抢着说，“阿粉姐姐，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在晚上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了，我晚上睡得可香了！”
“真的吗？我说这两天怎么这么安静……”周语粉惊奇道。
老阿爷敲了敲碗，叹息一声，作出总结性发言，“哎，大毛子当年被抬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虫子，吓坏了不少人，结果没撑几天就断气了。村里的人把他埋了，本来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但从第二个月里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听见有怪声，是从埋大毛子那边的山头传过来的，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是大毛子死得冤枉，所以才会夜夜发出惨叫。”
“大毛子这一叫就是十几年呐，请了多少作法的来都没用，真是造孽啊……最近一个月不知道怎么了，大毛子不叫唤了，兴许是已经投胎去了……”
周语粉夹起一块炒鸡蛋，轻轻点头，“要真是这样也好，大毛叔能安息了。”
听这一桌人说话，秦渊弄清楚了之前的事情，看来那个叫“山沟土尸”的就是这几人嘴里所说的大毛子。
秦渊突然产生一种大胆的猜测，当初山沟土尸应该是在人头所在的位置打工，不小心被虫子缠上。医院没法治疗病人也没钱治疗，所以就被抬回了老家，一个植物人被抬回十几年前的山沟里会是什么下场没有营养供给，吃不了喝不了动不了，连上厕所都会成为问题，这样的人到底能撑多久？
又或者说有谁敢接近一个全身长满虫子的人？所以一段时间后山沟土尸的呼吸体温各项生理指标都变得十分微弱，这个时候外面的人稍微一探鼻息一观察，再看人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便认定这是死了。
其实真正下葬的时候山沟土尸还没有死，只不过有谁知道呢，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虽然被埋进坟里之后断绝了空气，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但至于山沟土尸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死的，这一点只有当事的本人才知道。
就像现在的王彦霖所经历的一样，身体枯萎了，但精神还活着，被困在一方之地，受尽孤独。
山沟土尸等咽气之后就开始夜夜惨叫了，后来渐渐有了道行，王彦霖便自投罗网过来。
看来那个山沟土尸也是个惨人，现在有了姓王的做接盘侠，也算是各取所需。
秦渊在梳理的时候忽略了一点，山沟土尸的惨叫声已经停了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在坟里也睡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外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24 停止售楼，限期整改
第二天早上周语粉拎包走人的时候秦渊还在睡回笼觉，周语粉半路搭了个狗儿车，下山下得也不算慢。
不知道为什么，秦渊总感觉周语粉回市区的兴致不高。这倒是奇了怪了，他看平时周语粉卖楼卖得挺高兴的啊，怎么这会儿又兴致不高了？
难不成是烂尾楼出了什么问题不成！秦渊大言不惭地诅咒着自己。
周语粉没像王彦霖那样买机票，全程都是坐汽车，坐了足足四天才回到市里。
秦渊天真地以为马上就可以回到本体了，谁知道周语粉根本就没去大楼那边，反而是在出租屋里待了两天。
周语粉很无奈的样子，从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秦渊在搜索引擎里瞅见了一行大字：专科毕业，找工作。
咦，这女人不是在卖楼吗，怎么又到网上找起工作来了，难不成是被开除了？
不对，像周语粉这种嘴皮子耍得溜的员工没理由会被开除，难到……真是那栋烂尾楼出事了？
一种栖身用的狗窝遇到麻烦的紧迫感涌上秦渊的心头，趁着周语粉上厕所的空当，秦渊偷偷摸上了笔记本。
一行字被艰难打出，是秦渊在查询市中心的那栋大楼。
消息可以分成两批，第一批是开盘售楼促销之类的消息，这第二批则是楼盘董事长与人当街对骂的消息，还附带楼盘停售整改的新闻。
停售整改？对骂？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吗？
秦渊就算再心大也没有忘记去对一眼时间，这一看不得了，对骂停售的消息是半个月前发出来的。再结合他跟着王彦霖离开的时间，他起码在坟里睡了足足一个月。
恐怖如斯，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秦渊本能地搜寻起相关的消息。
据网友描述，那天开发商老总坐着骚包的豪车前来视察售楼工作，一下车还没站稳就被迎头砸了一筐鸡蛋。
扔鸡蛋的是一对拖家带口的中年夫妻，他们前不久刚买了房子，但没住几天就开始出事，一个老人被吓成老年痴呆，一个小孩也被吓成了尿失禁。
他们想找开发商要个说法，但唯利是图的高管们怎么可能会负责，于是就爆发了当街的矛盾。
由于家属情绪过于激动，足足骂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甚至报警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有了警察的介入，那一家人又态度坚决寻死觅活的，再加上经法医报告证明那栋楼不久前活活吓死一个女人，所以有关部门出面下令暂时停止售楼，接受调查整改。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新闻的最下面还有配图，秦渊对上面的人还有些印象。
这一家人是被张泉坑了的另一对同事夫妻，没想到秦渊还没走多久，一家人就有一老一小被吓出了毛病。
而那个被扔鸡蛋的老总则是那天威逼利诱张泉推荐房子的高管，看来他就是市区大楼的总老板。
先是吓死人，接着又有人变成植物人，然后又害了一个小女孩，最后又吓疯了一老一小。
虽然是市区恶楼的附体者，但秦渊还是觉得不能再往里住普通老百姓了，否则要是再死一两个人的话他非得被相关部门安排炸弹给爆破了。
停售整改了也好，省得再死人，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秦渊又恢复成了咸鱼样子。
现在是有关部门和开发商之间的斗智斗勇，他一坨纸不需要做什么，以后那楼卖不卖都是一句话的事，只要不把他挖了或者炸了就行了。
……
也许是脱离本体太久，秦渊后期精神明显颓废起来。他像是一个肾虚患者那样无精打采地躺在手提包里，再不回去吸点养分的话他怕是快要死了。
幸好老天爷没真想灭了他，第二天周语粉接到通知去售楼部那边结取工资奖金，秦渊也得了机会接近大楼。
因为周语粉的“温柔”形象在秦渊面前由于一只蜥蜴完全被颠覆，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不舍。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坨冥纸从包里翻了出来，为了避免被人踩到，这坨纸落地时还滚了几个圈，随即便一动不动了。
一进到烂尾楼里，秦渊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他以高速在两秒钟之内围绕大楼转了十几个圈，那种感觉除了有点头晕之外还竟然透着格外的舒服。
老话说的没错，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又回来了。
今天来结算工资的售楼小姐有十几二十个，离职合同都签了，看来短期内这房是卖不成了。
这栋大楼前期开盘就没开好，总共就只卖出三套房，第一套房还被退货了。其中一套还被以二手房转手，现在可以说是根本没人住。
卖楼能卖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失败至极。
开发商当然不想这个项目就这样死翘翘，所以他几次三番到各个部门去闹，要求早点解除整改。
带着一肚子肥肉，开发商手一拍，“奶奶的，我那大楼到底有什么问题，还让不让人卖房了！”
25 开发商vs灵异主播
负责办事的人员推了推眼镜，拿出一张资料来，“有人闹事说大楼里面闹鬼，人家老人和孩子都被证实是惊吓过度，现在社会舆论过大，你们的项目最好是停一停。”
开发商眼睛一横，“停一停？你这是在逗我玩？老子花了那么多钱盖楼，现在说停就停，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位先生，请您说话文明一点，当舆论过大时项目必须暂停，这是相关的规定，您着急上火也是没有办法的。”
开发商大嘴一张，“那这舆论什么时候能停，总不能十年二十年都不让卖房吧？”
工作人员被问得烦了，随便瞎说，“您看，这舆论主要是说房子里闹鬼，所以您得先证明房子里面没有鬼。”
“这……”想起之前被吓死的女鬼以及后来发生的怪事，开发商心里也直打鼓，说那楼里没一两个鬼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为了钱，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情！
“好，我现在就去搞证明，到时候看谁还敢找理由不让我卖楼。”
开发商冲出去后工作人员露出一个嗤笑，他没听错吧？要搞一个房子里没有鬼的证明，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过到哪里能搞这样的证明。
开发商要搞证明的事情很快就被秦渊知道了，他想不知道都不行，那人聚集了公司高层的核心人员，一起在一楼大厅里开着会。
会议伊始，开发商直接了当地说，“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不为了别的，就一件事情，想办法给我搞到那一张‘无鬼’证明！”
开发商这句话一吼出来，参会众人表情都很“微妙”，他们是既想笑又不敢笑。“无鬼”证明？还有比这更扯淡的吗？
这地上的部门肯定开不了什么“无鬼”证明，所以要开只能去地底下阎王那里！高管们想这么说来着，但是又怕肥肚开发商再次咆哮，所以就憋着没敢说。
“怎么、你们都哑巴拉？老子养你们干什么、关键时候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一头猪！”虽然只有一米六，但开发商硬是吼出了一米九的阵仗。
谁愿意被说成连猪都不如？一个尚且年轻的女人开始插话，“老板，既然外面的人说房子里有鬼，那我们就找个人进来住一晚，证明没有鬼不就行了……”
“说得好像有一丢丢的道理，那你们说找谁进来住？”
开发商的目光巡视着在场的众人，似乎想要随即抓一个出来。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做了这个倒霉蛋。
“老板您看着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是内部人员，出来作证没人会相信的。您得找一个跟公司没关系而且还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是吗？”开发商摸了摸发育不良的发际线，作出思考的模样，“我有人选了……”
“你们都滚蛋，老子知道找谁了！”
一听这话，众人作鸟兽状四散奔逃，大厅里只剩下开发商一个人。
看着大肚男脸上充满算计的褶皱，秦渊知道一个倒霉蛋即将诞生。
果然没错，两个小时后，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了办公桌的对面。如果是喜欢看小众直播的人，可能听说过面前这人的名字。
开发商打量了面前这人一眼，“听说你是搞直播的，并且搞的还是见鬼直播，对吗？”
青年叫俞扬，他纠正开发商的措辞，“是灵异直播谢谢，也没什么成绩，就600万粉丝而已。”
就这么一句话，可以断定俞扬是一个相当自傲的人。通常这类人在灵异事件中会是死得最快的，但同时活下来的机率也很大。
但开发商才不会管这些，他只要这个主播有600万粉丝就行了。
“好！我有笔买卖想要跟你谈一谈，现在外面的人说这栋大楼里闹鬼，我想请你在这里面住上一晚，然后跟你的粉丝说，这里面很安全，没有鬼。”
俞扬面露犹豫，他并不想给人当枪使。
开发商拿出对付张泉的那一套，“放心，又不是让你白干，事成之后给你这个数……”
开发商报出一个数字，当初五万块钱能搞定张泉，现在再加十五万就不相信搞不定一个靠直播混饭吃的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俞扬就是再心高气傲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过他还是有一丝犹豫，这样一来的话，他铁定就成了开发商的工具。
“怎么，你怕了？老子真怀疑你那600万的粉丝是怎么来的！”
俞扬被激到了，正色道，“这位先生，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开发商乐了，又钻着空子牟利，“行，没有鬼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概不负责！”
这话俞扬听多了，前些天有粉丝说想要看点更加刺激的，比如说密室探险。他一直没找到地方，今天晚上或许可以试一试。
一来二去，两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为了避免再被扔臭鸡蛋，开发商这次学聪明了，他打了一张协议出来。自己提前支付二十万万元，万一俞扬在楼里出了事情也不能找他算账，否则要赔100万的精神损失费。
对于这张协议俞扬是不屑的，虽然是做灵异直播的，但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
夜幕降临，开发商没胆子再继续待下去，他生平作恶多端，最怕半夜见到冤鬼，所以一溜烟地就跑了。
俞扬从家里取来一个背包，里面装着直播时需要的应急设备，这些东西往往能在危险的时候救他的性命。
直播要到晚上十点才会开始，本来趁着之前的时间俞扬可以先行去楼里查探一番甚至设置好行动路线，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的傲气自带节操。
九点五十九，俞扬准时登陆直播间，里面已经有大概200万的粉丝再等待了。
俞扬先做了一段开场白，“各位灵异爱好者们晚上好，我是俞扬，今天要去探险的地方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大楼，就在我的身后，大家可以看到他的全貌。”
26 直播开始（感谢各位）
【哇塞，这是什么楼？】
【老大，这楼闹鬼不？】
【我认识这栋楼，据说吓死过一个女人……】
【这栋楼半个月前还上过新闻呢……】
【老大，你真的要进去吗？好怕……】
俞扬笑了笑，“相信有些人在网上看到过有关于这栋楼的新闻，据说它吓死过人，也吓疯过老人和小孩。现在这栋楼已经暂停销售了，今天晚上我将带大家一起进入这栋楼，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老大别怕，有我们陪着你！】
【老大威武，今天的直播一定很有料……】
就在评论区一片吵嚷时，一个名叫【烂尾楼】的id进入了房间，看那光秃秃的系统头像就知道这是一个新人。
这个【烂尾楼】当然就是秦渊，人家播主都要进入他的身体里探险了，他当然要进房间看看热闹。
虽然他能够观看现场直播，但多一个视角也有利无害。
秦渊现在在十七楼，王彦霖那人永居坟墓，他买的二手房当然没人住，所以秦渊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姓王的房间里有电脑，秦渊想看个直播还是很简单的。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被吓晕过去，灵异主播正准备进入一栋闹鬼的房子，而房子里的电脑却大开着，正放着直播内容。关键还是电脑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像是鬼在看直播一样。
放心，等俞扬走到十七楼的时候秦渊会关电脑，省得吓坏人家以及那600万的粉丝。
不过，这也要对方有胆子上十七楼才行。
……
俞扬这个时候已经进到了大厅里，为了营造气氛整栋大楼所有的灯光都是熄灭状态，俞扬只拿了个手电筒用作照明工具。
主播一边用电筒四处扫射大厅，一边转动镜头向粉丝展示，“各位，看来大厅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普通的两排电脑而已……”
就在这时，一条评论插了进来：【老大，墙顶上是什么？】
这条评论一出来，很快就被点赞成红色，一时间竟然刷屏了。
【真的，我也看到了！】
【好像是一张人脸……】
【怎么办，好怕啊，真的有鬼吗……】
因为粉丝的关注，俞扬又将镜头对准天花板，随即便找到了那张“鬼脸”。
天花板的整体是白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会出现一团灰色，那团灰色从底下的角度看上去还真像一张狰狞的面孔。
俞扬安抚道，“各位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一块墙上的污渍而已。”
【真的吗？据说这楼才建了没多久，怎么会有污渍……】
【老大说是污渍就是污渍，大家安了。】
【切，不过是一张鬼脸而已，敢出来老子就用弹幕淹死它】
【对，用弹幕淹死它……】
见粉丝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俞扬便趁热打铁，准备往上去二楼住宅区。
十七楼窥屏的秦渊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以火箭的速度冲到一楼，离那张“鬼脸”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这到底是污渍还是鬼脸？秦渊观察了几秒钟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一动不动地应该就是污渍，秦渊想着。
就在他想要缩回十七楼的时候，那块污渍突然动了一下，准确地说，是突然“笑”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比先前更加诡异的弧度。
这张鬼脸在笑过之后便消失了，秦渊钻进水泥钢筋里也没发现对方的踪迹。
这是个什么玩意，连一块污渍都成精了，看来他对这栋烂尾楼的了解还是不太够。
追踪无果，秦渊又移回了十七楼，今晚那个搞主播的才是主角，他主要负责看热闹。
做灵异主播上楼当然是要走楼梯，这栋楼在设计的时候把电梯当成主要的上下工具，所以楼梯设计得非常狭窄，走在上面有一种紧致感。
这楼梯设置紧密，从底下一直可以望到最高层，俞扬向粉丝展示，“各位，这楼梯看起来很高啊，我们要抓紧时间，否则今晚走不完这栋楼。”
【这楼梯好高，从上面不小心摔下来会脑浆稀碎的吧……俞大小心啊！】
俞扬轻笑，“多谢提醒，如果真遇到鬼了往下掉的会是它，而不是我。”
俞扬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背包，这个动作大家都懂，据说里面装着“制鬼”的秘密武器，每次俞扬都能靠着这些工具保证安全。
【加油俞大，今晚看你直播抓鬼！】
【嘿嘿，有鬼肉吃了……】
这栋大楼里现在没有一个住户，加上隔音效果好，入夜了走在楼梯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在整个楼梯间盘旋。
俞扬有刻意的成分在里面，上楼梯这个过程其实挺无聊的，弄出一点声音来可以有效地吸引粉丝的注意。
果然又被刷屏了，【好可怕啊，俞大你走路的声音小点啊……】
【小点声走，不然会招鬼的。】
俞扬故作阴森森的语气，“怕什么，我就是要招鬼，你们帮我听听有没有鬼的脚步声……”
此话一出，评论区里又是一阵哀嚎。
这时，一条评论插了进来，【那个，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
这条消息很快引发了共鸣，【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好恐怖的笑声，是俞大在故意吓我们吗？】
【不对，那声音不是老大的！】
【天呐，见鬼了吗？】
【鬼来了，大家快闭眼
！】
看着已经快刷屏的讨论消息，俞扬的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粉丝说得没有错，刚刚的确是有“人”在笑，而且是在这栋楼里。
“呀嘿嘿……”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整体音量并不大，但起调非常高，尾音拖得很长，在空荡的楼梯间反复回响。
【好像是个男鬼的声音……】
【天呐，我都不敢去上厕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俞扬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他先对自己说了一遍，然后又对准镜头，“大家不要慌，这道声音我也听到了，但是我想这只是开发商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毕竟我要暂时征用他的地盘。”
“现在，我们一起去找声源地如何？”
27 一张脸
（……抽了，重新发出来，看过的可以跳过）
不得不说俞扬能坐拥600万粉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个控场的好手，这几句话一说，原本众人的恐慌纷纷变成了好奇兴奋。
【对啊，这笑声也太过于诡异了，肯定是开发商搞的鬼，故意吓我们俞大。】
【俞大加油，把那个假鬼找出来，痛扁一顿……】
【这种玩笑也太吓人了，要是我早就被吓尿了。】
看着评论有回暖的迹象，俞扬暗自里松了一口气。今天的直播注定很特别，因为他在之前收了开发商二十万，用来证明这栋楼里没有鬼。
所以不管今晚出现什么情况，留给粉丝的结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没有鬼。
为了这个结论，他必须在尽量保持真实性的同时又及时控场，否则这笔买卖就算是黄了。
二十万虽然不算太多，但绝对也不少，再说虽然他的粉丝有很多，但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所以能得到的打赏其实有限。现在只需直播一晚就可以额外获得二十万，这其实是很划得来的。
“呀嘿嘿……”在一楼与二楼相接的墙壁上，一坨污渍正张开大嘴阴险地笑着。那笑声尖锐刺耳，在秦渊的身体里引起强烈的不适。
这下秦渊是既看清楚又听清楚了，在一楼和二楼的就是一个污渍怪，并且它的笑声在阴森中又透出搞笑，像极了小丑的存在。
不过有时候小丑也是能吓死人的，但现在的情况并不算糟糕，秦渊今晚只打算在一旁看戏而已。
这坨污渍的杀伤力目前还不明确，只希望灵异主播能挺过去，别那么快的完犊子。
因为那笑声的回荡频率过高，俞扬将麦克风的收音功能下调，同时将镜头四处移动，试图以此来转移粉丝的注意。
要说怕倒也说不上，刚刚俞扬对粉丝说的话其实也是他自己的猜测。下午那个开发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楼里放东西来吓人还真像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情。
俞扬这回真是想岔了，开发商是多么爱财如命的一个人，他叫俞扬过来是搞“无鬼”证明，怎么可能自己在楼里搞什么恶作剧。
……
“哎嘿嘿……”随着二楼的临近，俞扬越发清楚地听到了笑声，只是现场收音被他有意控制，所以正在观看直播的粉丝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除了一楼之外，其余楼层格局都是一样的，四条交叉的走廊，一层二十六户房子。
为方便看房，除去已经卖出去的两套房，其余房子所用的钥匙都是一样的。
现在就有一把备用钥匙在俞扬的手上，那是他下午找开发商要的。
摇了摇手里的钥匙，俞扬道，“各位，我已经听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现在我们就进到那个房间去……”
俞扬其实是瞎说的，他故弄玄虚地穿过两条走廊，随即用钥匙打开了2013的房门。
由于没有人住又是简单包装，一打开门便是迎面而来的一股灰尘气息。
房间格局简单，内里陈设一目了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俞扬为了不冷场，还是煞有介事地分析起这所房子的风水。
“卧室客厅和厕所之间形成一个夹角，这样的房屋布局其实是很凶险的，容易招来一些横死的厉鬼……”
就在俞扬一边在客厅里打转一边分析时，一个耳朵尖的粉丝突然评论，【老大，我又听到那种声音了，好像是在你后面的房间……】
耳朵尖的粉丝明显不止一个，【我也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1】
【老大的后面好像是卫生间，天呐可怕……】
【半夜不开灯去厕所也太吓人了，老大你真的要去吗？】
声音大到连粉丝都能听见，俞扬当然一早就听见了。他选择进这个房子绝对是随机选择，刚进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听到那道笑声，并且还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样子。
怎么一进房间后那个声音像是追过来了一样？
粉丝发现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俞扬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大家都说厕所里有东西，现在我就进去一探究竟，胆子小的人可要小心了……”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俞扬心里面也没底，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俞扬在门口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推开了门。
滴答……滴答……
由于俞扬刻意地保持沉默，厕所里的声音便像开了放大器一样地进入众人的耳朵。
【我的天，是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半空中吊着的女鬼在往下面滴血？】
【别吓人了，我刚刚好想去上厕所，你们一说我都不敢去了……】
这回秦渊可以作证，这道“滴答”的声音完全没有问题，是因为开发商用的是劣质管道，加上天台上积雨，水往下漏，所以才会有这种声音。
显然俞扬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他拿着手电筒去照射管道，果然有一处是漏水的。
俞扬摇了摇头，这开发商也太奸了，房子都还没卖出去管道就出问题了。
他把镜头对准正在往下滴水的管道，算是无声地解释。
【原来是水管漏了！】
【虚惊一场……】
【老大别管水管了，快找找是谁在笑吧……】
【我又听到笑声了！】
身临其境，秦渊比粉丝们听得更加清楚。
最近一次的声源是在地下，但俞扬为了保险却将镜头对准墙体上方拍摄，自己却用眼睛先行搜索起下方的情况。
从粉丝的视角来看，镜头先是毫无章法地移动，紧接着便听见主播的一声惊呼，然后屏幕经过一阵天旋地转便暗了下来。
【怎么了？】
【老大看见了什么！】
【摔了吗？还能起来吗……】
不同于粉丝的胡乱猜测，此刻俞扬的内心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他循着那诡异的声音，最终将声源锁定左下方的位置。即使看过去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俞扬还是吓了一跳。
这个卫生间里是蹲厕，厕所凹陷进去的部位本来应该用来放污秽之物的，但是等俞扬看过去时却赫然摊着一张人脸。
28 挖坑埋自己
在俞扬向厕所投去目光之时，那张几乎解体的脸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俞扬，将他盯得一动也不敢动。
人脸似乎暂时满意俞扬那被吓到的模样，竟然张开血盆大口笑了，那笑出的声音是俞扬无比熟悉的，“哎嘿嘿嘿……”
就是这一记阴狠的笑声让俞扬彻底失了态，连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伴随恐惧而来的是巨大的抗击力，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俞扬拼命按下冲水按钮。
随着一声响动，大量清水喷了出来，人脸似乎没有很好的爪力，向滑水一样被冲进了圆孔里，只留下一两丝血水。
终于被冲走了，俞扬呼出一口气，谁知道他的神经还没有来得及松弛下来，卫生间里就又传来了那阵笑声。
“哎嘿嘿……”
俞扬惊恐地四处张望，果然看见一张血脸从最角落的地方一直爬到天花板上，然后又向外快速移动，最终消失时还流下几串血珠。
那几串血珠有部分滴到了俞扬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瞬间摸到一手的黏腻。
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线，俞扬看清了手上的东西，腥红的样子无疑是血，只不过血水的浓度被稀释了，大概是因为刚刚冲水的缘故。
短短两分钟之内的变故足以摧毁俞扬原先心中的无鬼论，随着那张人脸的离开，诡异的笑声也渐行渐远。
俞扬不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只是单单为了吓唬他吗？
以吓人为乐的鬼，虽然不是最可怕的，但也可以造成致命的杀伤力。
俞扬花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回过神，它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婴儿模样的人偶。
在画面停滞了有三分钟之后，镜头再一次恢复正常，俞扬在镜头前先致歉，“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刚刚播主被吓到摔在了地上，现在才重新爬起来。”
俞扬的再次出现以及这一番话让粉丝都沸腾了。
【天呐，连俞大都被吓成这样了！】
【跪求，老大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栋楼里真的有鬼吗？好吓人……】
面对粉丝的疑问，又想起和开发商之间进行的金钱交易，在俞扬心里露出一个苦笑。他随即拿出那个人偶，在镜头面前调整好表情。
“这栋楼里暂时还没有发现鬼的踪迹，刚刚我在厕所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笑声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随着俞扬的话，众人的视线焦点集中到人偶身上。这是一只仿造婴儿做的人偶，皮肤下面布满细密的血丝，婴儿的目光呆滞，五官被扭曲成畸形，乍一看是有些吓人，但也不是太过吓人。
【这个婴儿好像也不怎么可怕嘛……】
【我也不怕，俞大怎么会被吓到。】
面对质疑，俞扬不置可否，他一只手捏住婴儿的腹部，一边缓缓用力，一边轻飘飘地说，“这个人偶的发声部位刚刚被我弄坏了一部分，不过应该还是有些反应的……”
俞扬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它手里的婴儿突然目光变得充满怨恨，嘴里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一边吐出大口的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仿佛赐予了人偶生命一样，也因为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评论区上一时叫惨无数。
【天呐，我被吓尿了……】
【老大，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啊！】
见众人的注意成功被转移，俞扬低低地说了一句，“好了，一楼和二楼都没有鬼，现在我们去三楼。大家保持安静，让我给鬼来个措手不及……”
俞扬说这话是有原因的，他暂时关掉了麦克风，至少现在不能再让粉丝听到那种笑声，不然他的“谎言”就藏不住了。
因为处于绝对禁音的状态，所以俞扬在拍摄手法上尽可能地诡谲夸张，再加上从手电筒中照出的一缕微弱萤光时不时从直播的下巴处往上映射，倒也吓到了一些人。
俞扬慢慢地向三楼走去，那个诡异的笑声似乎被隔绝在了一楼和二楼，越往三楼深处走就越发寂静。
现在应该是安全了，俞扬打开麦克风，他轻声说着，“大家发现了没有，三楼真的是好安静，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现在我们就四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据观察三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俞扬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和粉丝互动上。
就在他专注于回答屏幕上粉丝所提出来的问题时，一条消息一闪而过但却又很快被点击成显眼的红色。
【俞大，你后面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俞扬一愣，他下意识地朝身后瞥了一眼，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走廊，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以前也有粉丝喜欢拿这一招来吓唬自己，俞扬并没有当回事，他故作惊讶道，“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评论区开始了各自的描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那只鬼嘴巴张得很大，吓死人了……】
【我没怎么看清，但是真的好吓人！】
发评论的粉丝中有几个是他的铁粉，俞扬相信这几个人不会和其他人一样骗自己。
如果粉丝们说的是真的，那么刚刚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一向镇定自若的俞扬难得也会表现出慌乱的神情，粉丝们纷纷表示出担忧，他们怕自己喜欢的直播真的出什么意外，那以后晚上就无聊了。
刚刚才在二楼厕所里受到惊吓，这回俞扬不敢放松警惕，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他妈从道士那里求来的，说是关键时候能保命。
对这个东西俞扬原本是不屑的，但现在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一手支撑着屏幕，一手抓着盒子，俞扬开始小心翼翼地踱步。
三楼实在是太安静了，像是刻意被隔绝了声音一样，俞扬不禁心里面也有些发毛。他是干灵异主播的没错，但以前他不信鬼也没有遇到过鬼，可今晚的一些情况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
29 不要出声
原本俞扬是想直接离开三楼的，但粉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临阵脱逃，否则以后很可能就在直播界没法混了。
相比起阴暗狭窄的走廊，或许房间里会安全一些，俞扬打开近处的一扇房门，随即躲了进去。
由于没有控制好力度，俞扬关门的时候弄出了一点声响，即使是在平时看来微不足道的响动，但还是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耳。
就在这个时候，不用粉丝再提醒，俞扬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就在他关门发出声响的同时，耳后猛然就出现了一股凉意。
纵使当灵异主播已经快两年了，但此刻俞扬却失去了马上回头一探究竟的勇气。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暗自唾弃，他这是怎么了，一遇到真鬼就怂了吗？
粉丝的“热情”程度超乎想象，就在俞扬怔愣的当口，就已经有胆大的粉丝按下了截屏，并上传到了房间里。
俞扬匆匆瞥了一眼，那张截图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个大概。
主体部分是他的上半个身体，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左肩背后的一个白色人影。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与苍白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沾满血和碎肉的嘴唇。
第一眼看去会误认为是女鬼在吞噬别人身上的肉，但只要再看第二眼的话，就会发现那些碎肉根本就是女鬼自己的唇肉。
传言鬼的形态会暴露死前的惨状，那这个女鬼是怎么死的？被人用刀卷烂嘴唇？
俞扬明白一点，到了这个时候今天的直播目的可以说是已经失败了。面对后面的这个东西，他无法说服粉丝说这是一个活人，同样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俞扬对着摄像头做了个“老天保佑”的手势，随即捏住盒子视死如归般地向后转过身去。
在对上那一张脸后，俞扬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才抑制住大口喘气的冲动。
现场观看要远远比视频截图来得直观醒目，女鬼的唇肉松松垮垮地掉在嘴边都快烂掉了。而且一眼看过去竟然可以瞧见裸露的牙龈孔洞，这也就是说，面前这只鬼所有的牙齿都被拔掉了。
俞扬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定住了，他好半天都一动不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刻评论区已经是爆炸了，但是现场情况却异常的安静……就是安静，俞扬半个字都没说，面前的女鬼也没有任何反应。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两分钟，俞扬其实已经是心跳如擂鼓，他知道这个时候但凡女鬼搞出一个动作来，他就很有可能倒在地上。
真的好吵……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
女鬼似乎是满意了，在俞扬的注视下，她慢慢地变得透明，最后居然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消失，但俞扬还是松了一口气，在看向屏幕时粉丝的评论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俞扬知道，就算他的直播技术再怎么厉害，但此时这种情况也无法有效的控制评论。
看来开发商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他不仅没给出“无鬼”证明，现在还倒在几百万人面前播出了鬼的样子。
二十万是泡汤了，至于那100万的赔偿金，能赖就赖掉吧，反正肯定没有法律依据……
想通了这一点，俞扬倒是苦中作乐了一把，他对着镜头无奈一笑，示意自己还会到处转一转。
目前所处的房间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走了一两分钟粉丝们便觉得有些不过瘾。这时候一个头像带着金链条的id刷了一辆豪华游艇，点名要主播去将刚才的女鬼给抓出来痛扁一顿。
虽然刚开始还有人说了几句【还是不要去了，太危险了】，但很快猎奇心理站了上风，刷礼物要求抓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俞扬现在可谓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以往对于粉丝的要求他可以说是都尽量满足，但今天他要怎么满足？拿命去满足吗？
似乎是看出俞扬的犹豫，底下的人纷纷表示不满，【主播怎么还不去抓鬼？】
【不抓鬼搞什么灵异主播，差评！】
【这主播怎么还没被鬼杀死？没劲……】
评论区很快被带起了节奏，但还是有一些粉丝力挺俞扬，两拨人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
俞扬不想让支持自己的粉丝失望，再说这条路原本就是他自己选的，现在真撞鬼了也是他自找的。
一旦心理防线被打破，俞扬的胆子也渐渐恢复了些。他想着见鬼就见鬼吧，只要他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想必那只鬼也不会将他怎么样……
俞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稍稍安抚了一下粉丝。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是特别想开口说话，说不上具体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一层楼太过于安静了，也许是因为那个嘴部稀烂的女鬼，总之这两点加起来都让他不是太想发出声音。
就好像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会破坏一整层楼的和谐似的。
在粉丝的注视下，俞扬在每个房间摸索着，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找了很多个房间都没有那个女鬼的下落。
一些粉丝表示无聊起来，有一些甚至嚷嚷着要“脱粉”，还吵嚷着让他赶紧被鬼杀掉，好看戏！
这还是粉丝吗？这简直就是黑粉，俞扬苦笑一声，看来等这次直播结束，他要考虑转行了。
这会俞扬的脑子不太清醒，竟然连转行都考虑到了。他一放飞起来索性不去管“黑粉”们在吵嚷着什么，只当是自己在一栋鬼屋里探险，连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摄像头被随意地支着，俞扬状似随意地走在各个房间之间，他这回是想去哪个房间就去哪个房间，丝毫不在意评论区上的内容。
俞扬这么叼的直播模样着实让“黑粉”们怔愣片刻，呆滞片刻后这波粉丝便发出声音，【咦……这个主播好像还挺有个性的？】
【卧槽，这个主播竟然敢不讨好粉丝？】
【这个主播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我喜欢……】
俞扬还不知道，他无形之中又吸引了一波“粉丝”，只要他有命出去，前途还是有的。
30 没有舌头……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俞扬随心所欲的探秘直播进行得很顺利。三楼也并没有什么发现，可是这时却有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裤兜里的手机传出铃声，在空荡荡的三楼里显得极端尖锐。
俞扬直觉不妙，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一般会随身带两个手机，这样做本来是用来方便自己的，这会儿却变成了坑自己的漏洞。
俞扬略显慌乱地掏出手机，上面是个陌生号码，虽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将电话挂断，但铃声还是在三楼走廊里回荡了几圈不止，显得极端刺耳。
这下他完了，虽然说不上什么依据，但俞扬就是这么觉得。
事实证明一个灵异主播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准的，就在铃声即将要消散的当口，一个鬼魅的身影从阴影处闪现，并且以高速向俞扬所在的方位移动着。
女鬼还是那个女鬼，惨白的一张脸，血肉模糊的一张嘴。不过和之前的状态有着明显的不同，先前女鬼虽然面目狰狞，但是眼中却没有多少杀意。可是现在这个女鬼一双眼睛中尽是怨愤，似乎在怨愤俞扬制造出的噪音。
好吵……真该死……
随着距离的拉近，俞扬甚至忘记了要逃跑，他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作为一个不信鬼的灵异主播，今天晚上他却是接连撞鬼。
女鬼这回并没有跟俞扬客气，在接近俞扬的时候，她的身上流出一滩粘液，腥臭无比。
这时俞扬才想起了要赶紧跑，谁知他刚一迈开步子就踩在了粘稠的液体上，“咚”地一声就四脚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摔成仰面乌龟的模样远远不能使女鬼平息怒火，她猛地向前一扑，整个身子都压到了俞扬身上。
经过这一摔一扑，那用来直播的手机早就掉到了一边，现在不管评论区那群粉丝在吵嚷着什么，都已经跟俞扬没有关系了。
被女鬼的整个身体压着，虽然物理质量并不重，但精神质量却明显超纲。
俞扬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不仅动弹不得，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了，俞扬无奈地想着。
……
女鬼的脸就在他脑袋正上方，那些从破烂嘴唇处流出的血水也自然全部滴到了俞扬的脸上，甚至有几滴进去了他的眼睛，导致看东西时都带着一丝血红。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着，期间女鬼嘴角处还掉了一小块碎肉下来，直接掉到俞扬的嘴上，仿佛只要一张嘴便可以吃到，这种感觉让俞大主播头皮发麻。
女鬼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向，就在俞扬以为就要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又响起了极端刺耳的铃声。
他死定了！俞扬给自己判了死刑，刚刚情急之下他没有来得及将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俞扬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偏偏要掐准时间点这个时候打过来。
打电话的衰人不是别人，正是集邪恶丑陋于一身的开发商。
因为关系到切身的利益，怕俞扬直播的时候搞出乱子，所以开发商也偷摸着进了直播间。
本来对于俞扬的直播内容开发商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到了后来就明显出现了偏差，视频里的“女鬼”都被截屏了，评论区里也到处说有鬼。
而且这个主播后来竟然都不解释一下，放任别人胡乱猜测。
这怎么得了？这要是传出去了他这房子还卖不卖？钱还赚不赚？
开发商一急眼，翻到俞扬的调查资料，于是就有了第一通电话，谁知道还没响两声就被拒接了。
开发商顿时激动起来，居然敢拒接电话，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也有了第二通电话，这次的电话倒是没有被拒接，但就是没人接听，一直响着巨大的铃声。
开发商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这个可恶的主播，他非得让对方赔那一百万不可，实在是太不把他这个房地产老总放在眼里了。
因为没有人处理，手机铃声就那么响着，并且还越来越大，似乎是连走廊都要被震穿了。
和不停震动不停发出噪音的手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俞扬和女鬼之间仍旧是可怕的缄默。
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俞扬能感觉出女鬼的精神状态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这时候如果再来一点刺激的话，局势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十几秒之后，铃声终于停止了，俞扬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十几秒对于他来说竟像是过了十几年那样漫长。
安静了两秒钟之后，手机又开始疯狂抖动尖叫起来，像一个狰狞的魔鬼。
叫你不接电话，老子就一直打！手机的另一头，开发商恶狠狠地想着。
女鬼突然全身猛烈地抖动着，嘴角溅出的血水甩了俞扬一脸。
“啊……”一记极其嘶哑的喊叫从女鬼的喉咙管里传来。
俞扬一惊，这道声音听着也太不正常了，给人的感觉像是声带都破损了一样。
伴随着那声带破裂的一声，俞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为其他的，只因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张开了她的嘴。
如果只是嘴唇破裂的话还好，毕竟俞扬已经提前做好了“适应”，但是伴随着那张血盆大口地裂开，里面的样子也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口腔已经完全溃烂了，血肉翻飞，甚至还带着腐烂的征兆。仔细看去烂肉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黑点，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黑点里爆裂出来。
俞扬恰好有点密集恐惧症，这样的场景直看得他后背冒冷汗。
这还没完，似乎这种程度的张嘴弧度满足不了女鬼，她不顾形象地猛地将一张口裂开更大的弧度，似乎想要一口将俞扬给吞下。
俞扬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嘴能张得这样大，不，这是一个女鬼，没什么不可能的。俞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被迫承受着那处恐怖的口腔内里。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一眼看到女鬼喉咙管上方的一小截赘肉，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只需要第二眼，便有一个极端思细极恐的点暴露了出来。
俞扬吞了一口口水，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鬼没有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