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惩恶计谋出瑕疵
“说真的,有空了,给我庄上也建个作坊,熬糖煮盐,省得老是得找你要。”阳阿一边吃着,一边又动了心思。
“我的大公主,我的不就是你的,我不让你张嘴,主动按时给你送!不是我小气,这两样工艺,不能随便传出去的。”耿小凡轻声解释,他还真不想把几百年后的生产技术提前这么久。自己酿些酒、熬点糖,够自己吃就好,没必要大规模应用。他也不缺这个生财之道。
“真不知道你怕什么,我看啊,还是小气!”阳阿撇了撇嘴,她吃饱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早早赶路,回去歇息吧。”阳阿心满意足,也不忍心让这两口子再陪着自己。
“对,对,对!明天哥要出远门,一定有很多话要跟嫂子说,你们快回去歇着吧!晚上我陪着公主姐姐。”宜主也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劝耿小凡回去。
一晚上,耿小凡根本没休息好。小猴子没回来,应该是被官府带走问话了,合德他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耿小凡心里有些乱。他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这会儿却不由得隐隐担心。
第二天一早,耿小凡按照原计划带着昆达、哈勿祈上路,一刻不停,赶往平原。王延世果然已经将决口的大堤修补好了,耿小凡跟他略一交接,让他赶快回家。
十几天后,耿小凡处理好平原遗留工作,带着坤达、哈勿祈返回长安,安排两人先回茂陵,他独自来到阳阿府。
一进门见到宜主、合德姐妹,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哥,你回来了!嫂子已经回茂陵了,你先去看看阳阿姐姐吧。”宜主开心地笑着,合德神色却略有紧张。
“怎么样,她们都挺好吧!”耿小凡亲热地抚摸一下两个妹妹的脑袋。
“都好!”
耿小凡不再多问,径直去见阳阿。
王延世对耿小凡感激不尽,亲自引着他进门。
“亲家母,我儿媳妇可好?”耿小凡大大咧咧冲阳阿打招呼,把阳阿逗得“噗嗤”一声笑喷了。
“儿媳妇?你聘礼可送了?”阳阿眼睛笑成了月牙。
“呀!我忘了,明日就送来,跟贺礼一起送!哈哈哈!”耿小凡开心地笑了。
“夫君,去准备酒席吧,耿爵爷帮了你那么大忙,你也该表示表示。”阳阿温柔地看了王延世一眼。
“好!今日一定让耿爵爷尽兴。”王延世知道阳阿是有事要问耿小凡,知趣地先离开了。
“富平侯是怎么回事?”王延世一走,阳阿脸色突然变了。
“富平侯怎么了?”耿小凡装出一脸惊愕,他早就有准备。
“怎么了?你不知道?”阳阿紧紧盯着耿小凡的表情。
“我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耿小凡一脸的无辜。
“合德也没告诉你?”
“合德?合德怎么了?难道,难道他俩……”耿小凡瞪大了眼。
“真的与你无关?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东窗事发,没人救的了你!”阳阿又狠狠地问了一句。
“他怎么了?死了?”耿小凡早就想好怎么应付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所以,不想“连累”阳阿。
“没死也差不多了。”阳阿叹了口气,她看不出耿小凡是不是在“装”。
“到底出什么事了?”耿小凡假装非常好奇。
“染了天花,这会儿半死不活。”阳阿轻声说了一句。
“怎么会染天花?”耿小凡大吃一惊。
“他和合德去上林苑遇了劫匪,差点丢了性命。歹人抢了合德的首饰和富平侯的衣服,把他扔在官道旁逃了。”
“什么,什么?还有人敢劫他?合德,合德没事吧,我刚见她,好像,好像没出什么事啊!”
“他俩在安门外何家庄花田游玩,不知怎么就着了歹人的道,被人用迷香熏倒。”
“他,他的护卫呢?”
“也活该他!怕是他对你那合德妹妹动了歪心!竟然没让护卫跟着!”阳阿忍不住低声骂了张放一句。
“歹人呢?抓到了吗?”
“没有,他根本就没看到歹人,不知怎么就被迷倒。廷尉府把那些护卫和小猴子都问了个遍,也没什么线索。”
“合德妹妹呢?没被欺负吧?”
“没有,估计歹徒也是临时起意,再说正是大白天,他们也不敢。”
“哦,那就好,真不知道小姑娘要吓成什么样。可,天花又是怎么回事?”
“富平侯被剥了衣服,醒来时旁边有个土地庙,里面住了一群乞丐,好歹找了件破衣服临时穿了,没想到,那衣服竟然染过痘,就沾染上了。”
“啊!”这真有些出乎耿小凡的意料了,没想到,张放还有这么大一个报应。
“富平侯已经卧床好几日了,好几个太医也都看了,可一点不见好,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哎!可怜我那骜弟弟,痛心不已,也病倒了。”
“我得去看看合德,小丫头不一定吓成什么样了,怪不得我刚见她时,表情怪怪的。”耿小凡准备走了,他想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目的圆满达成。
“莫急!”阳阿叫住了耿小凡,“听说你在成都治过严章女儿的天花,你可否去看看富平侯?”
耿小凡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恨他,我也不喜欢他,可,骜弟弟跟他感情太深,我不想骜弟弟伤心。”阳阿解释一句。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试试吧,明日,我去看看。”耿小凡平淡地回答一句。
张放欺负了平儿妹妹,自己也算替她出了一口恶气。论起来,张放罪不致死。耿小凡决定“抢救”一下。
王延世准备的午宴很丰盛,耿小凡心里有事,喝的并不尽兴。
结束宴会,准备回茂陵时,合德拉住了他。
“妹妹,哥没照顾好你,让你吃苦了。”耿小凡安慰合德。
“哥,我求你救救富平侯。”合德神色复杂。
“我会的。我已经答应公主,明天去看他。”
“你一定要救活他!”合德紧紧拉住耿小凡的衣袖,眼泪都掉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耿小凡帮合德擦擦眼泪。
“可他不该死!”
“我知道了。”耿小凡松开合德,准备离开。
“那歹人好像认识我,他们不会伤害我!”合德突然从背后抱住耿小凡。
耿小凡心头一紧,转身看着赵合德,他感觉自己犯一个严重“错误”。
第257章 于心不忍施援手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但我真的不愿富平侯就这么死。”合德紧紧抱着耿小凡不撒手。
“你放心,如果他不该死,就不会死!”耿小凡惨淡一笑,松开合德的手,转身回家。
这是个“致命”的失误,合德是在自己的诱导下去的花田,她一定是有所怀疑,甚至,当时她根本就没被迷晕!
小姑娘一定是被张放“诱惑”了,这会儿在她心里,恐怕只有那个男人,她会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出卖”自己?耿小凡感觉心中没有一丝把握。
第二天,耿小凡简单一收拾,准备去长安,他真得去看看张放的病情。刚出门,淳于长带着一队羽林卫拦住了去路。
“耿爵爷,跟我走一趟吧,廷尉大人有话要问你。”
耿小凡虽然心头一紧,但还是跟着淳于长走了。是死是活,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来到廷尉府,耿小凡愣了一下,廷尉竟然不是以前的何寿!
“久闻耿公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廷尉大人见到耿小凡竟然有些激动。
“大人听说过在下?”耿小凡有些受宠若惊,赶快行礼。
“河平元年,耿公同关内侯在定陶修堤治河,本府就听说了。若不是你们及时堵了缺口,北海也必遭灾殃。”
“北海?”耿小凡莫名其妙。
“哦!本府时任北海太守。”廷尉突然发现,耿小凡还不认识自己,赶快自我介绍一下。
“原来大人是从北海升迁京畿,可喜可贺!恭喜,恭喜!”这下耿小凡明白了,赶快行礼。
“咳咳!范大人,我们是不是先办正事!”淳于长没想到,范延寿竟然跟耿小凡攀起了交情,有些不爽。
“对,对!先办正事。”范延寿也感觉不妥了,开始郑重其事“审问”。
“今日招耿公来,是有两件事要问个明白。上月辛丑日,耿公在什么地方,都做过什么?”
“辛丑日?是哪一日?”耿小凡从不记什么子丑寅卯,但他已经猜到,这是要问张放的事了。
范廷尉又解释半天,耿小凡依旧装迷糊,“上月我奉了阳阿公主钧令,去平原公干。你说的那天我要么在公主府上,要么在去平原的路上。”
“你少装了,仔细想想,那几日都去过什么地方!”淳于长忍不住跳了起来。
“自公主生产,我就一直在她府上,寸步未离。公主思念夫君,令我去平原接替关内侯。我也一刻没敢停。”耿小凡平静回答。
“没去过城南?那为什么安门有你的出入记录?”淳于长逼问。
耿小凡吓一跳,马上明白淳于长这是在“诈”自己。
“那就奇了怪了!我是进雍门,穿东西市出厨城门,上官道。安门怎么会有我的记录?”耿小凡冷笑一声。
淳于长无话可说。
“明说吧!我也听说富平侯的事了,你是怀疑我?”耿小凡理直气壮怼了淳于长一句。
“你当然有嫌疑!那日是你的家丁在护卫富平侯。”淳于长追问。
“我昨日方从平原归来,也是从公主那儿知道此事,还未来得及详询家人。不过,我的家丁可不是护卫富平侯,我是派他保护我妹妹!”耿小凡认真“纠正”淳于长的错误。
“你!”
“此事已经发生旬月,想必淳于大人该问的人都已经问过了,应该比我知道的更详细。我只想奉劝一句,少给我栽赃!”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淳于长继续虚张声势。
“淳于大人,就算栽赃,你也得有证据。”耿小凡冷冷盯着淳于长,他才不怕这个草包。
“这事一定能查清的,一定能查清!”范延寿见两人一言不合开始吵架,赶快劝解。
“范大人,今日你我有幸结识,小人不胜荣幸,只是小人今日还有要事,不敢久留,日后定专程登门拜会!”耿小凡礼貌向范延寿施礼,准备离开了。
“说不清楚,你想走?”淳于长急了,一下子跳到耿小凡面前。
“奉了阳阿公主钧令,去为富平侯诊病。这耽搁了,淳于大人可负得起责任?”耿小凡冷冷一笑。
“你说什么?你为富平侯诊病?”淳于长有些意外。
“不信,就跟我同去。”耿小凡看着淳于长的诧异表情,暗自好笑。
来到富平侯府,耿小凡明显感觉气氛有些凄凉,家丁丫鬟们都大气不敢出,低头各自忙活。
进入卧室,耿小凡见到一位盛妆美妇人坐在床边哭哭啼啼。
“长公主殿下,这位是茂陵耿凡,阳阿公主荐他来为小侯爷诊脉。”淳于长恭恭敬敬向美妇人行礼。耿小凡明白,这应该是张放的老娘敬武公主了,只是没想到这位公主年岁好像并不大。
“有劳公子了。”美妇人止住哭泣,起身给耿小凡让位。
耿小凡直接上前,一看床上躺着的张放,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张放额头、脖颈等处都泛起了红疹,人似乎已经昏迷,摸摸额头,有些温烧。
耿小凡起身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是想要了侯爷的命!哪个庸医出的主意?”
“是太医院的何太医诊治,先生有何不妥吗?”美妇人见耿小凡气势十足,不敢怠慢。
“侯爷这是染了天花,你们大开门窗,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怕都染上?”耿小凡见敬武公主态度谦和,也收敛了性子。
“人都出去,门户闭紧,屋里生炭盆,侯爷这天花之毒发不出来,会要命的。”耿小凡吩咐着,引着众人出门。
本来他还想用治疗严章女儿的办法恶心恶心这家人,这会儿真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种天,生炭盆?”敬武公主睁大了眼。
“殿下,侯爷这毒已入膏肓,这会儿下猛药以毒攻毒,或许还有救。若是再拖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请公子施妙手救我儿性命!”敬武公主不顾什么身份地位,竟然向耿小凡深施大礼。
“殿下莫急!我一定尽力!”耿小凡非常理解做母亲的此时的心情,张放再坏,也不能伤了一位无辜母亲的心。
“闲杂人等都退下吧。让人找些艾草把这房前屋后都熏一熏。”耿小凡看着下人们关闭门窗,走出房门看了看,他突然发现墙角处有些白灰。
上前仔细一看,竟然是石灰!
第258章 富平侯府灭天花
“长公主殿下,这石灰是哪儿来的?”耿小凡有些惊奇了,他早就想烧些石灰,一直没功夫,没想到在富平侯府居然能见到。
“这是下人们前些时候烧炭时,留的灰烬吧。”敬武公主怎么会懂这些,猜测了一句。
“问一下,是谁烧的!”
“这,公子,还是看病要紧。”敬武公主不明白耿小凡为什么对这些白灰感兴趣。
“长公主殿下,让侯爷在屋里先发发毒,急不得。”耿小凡安慰一句。
不一会儿有两个家丁一路小跑过来了。
“这石灰是你们烧的?石头是哪儿来的?”耿小凡指着白灰问。
“是送柴人车上带的,应该是沣河边的石头。”一个家丁小心地回答。
“去找人多找些这种石头,应该是白色的,依旧烧成灰,就像这些。”耿小凡吩咐一声。
“公子,这白灰能治我儿之病?”敬武公主猜测着问。
耿小凡摇摇头,“治不了,但可以防病。烧了石灰,在府里撒上一些,可以杀天花之毒,避免再有人被染。”
“公子,现在救我儿性命要紧,其他人管他作甚!”敬武公主这下明白了。
耿小凡看着敬武公主的表情,冷笑一声,“病毒传染可不分高低贵贱,万一您也染上怎么办?你们开窗通风,人来人往,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染上了。再不赶快消毒,怕是要祸及全府。”
“怎么会,不会那么厉害吧!”敬武公主吓一跳。
“长公主不信,问问下人,看可有被染之人。”
敬武公主不知所措,看向众人,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丁哆哆嗦嗦上前,“侯爷的贴身丫鬟香兰,似,似也染上了。”
“什么!把那贱婢给我拖出去砍了!”敬武公主一听勃然大怒!
“慢着!”耿小凡对这位美丽公主的印象一下子一落千丈。
“公子,若不及时处理,再染了别人可如何是好!”敬武公主也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
“若是稍有感染就杀了,怕你到时候杀不及!让她进屋伺候侯爷。”耿小凡灵机一动,赶快找借口先保下这丫鬟的小命。
“还不快去!”敬武公主厉声吩咐。
家丁唯唯诺诺,似乎犹豫半天,“侯爷夫人,似,似......”
“你说什么!”敬武公主只感觉天旋地转,险些摔倒,耿小凡赶快伸手扶住。
“公主,事已至此,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关键是不能再有人被染了。”耿小凡搀扶着敬武公主在榻上坐下。
“怎么会这样!”敬武公主无助地叹了口气。
“请公子一定救命!”
“来人,伺候公主殿下先下去歇息。”耿小凡真的于心不忍了,这病毒虽不是自己亲手造成,但已经开始在侯府蔓延,这不是他的初衷,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接下来,耿小凡“主持”了富平侯府的“防疫”工作。
指挥众人排查出现症状人员,幸好,除了刚才那三人,只有五六个“疑似病例”。
赶快安排把这些人都隔离开,府内开始熏醋、熏艾草。很快石灰也烧了出来,犄角旮旯到处都撒上一些,耿小凡暂时安心了。
回想着跟姑父学过的点点滴滴,耿小凡依稀记得,祛疹用桑菊,发疹用升麻葛根,脓疱用沙参麦冬。赶快安排人去取药煎药,分类型进行治疗。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重点还是张放和他的夫人。
幸好张放虽然整日养尊处优,免疫力还挺强,经过他一晚上的熏蒸和灌汤药,第二天就已经出痘开花,病情稳定了。
侯夫人情况却不容乐观。碍于她的身份,耿小凡没办法用自己的“土方”,只能加大药量,可病情却丝毫不见轻。
几个初期染病的下人恢复也挺快,喝了桑菊汤,症状逐渐消失。
这天,耿小凡正在苦思冥想怎么去救那位侯夫人,敬武公主引着几位贵人走了进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耿小凡一愣神,发现进门的竟然是汉成帝刘骜!有些意外,连请安行礼都忘了。
“你还真是神奇!听说富平侯病已见轻?”刘骜今天一身便服,直接让耿小凡免礼了,说完,径直就要往内室进。
“陛下不可!富平侯病情好转,但未根除,万一染了龙体,小人就罪该万死了!”耿小凡一下子拦住了。
“你整日进进出出,为何就没事?”刘骜停下脚步,看着耿小凡。
“小人小时候已经出过痘。这天花只要出过一次,就不会再得,所以小人不怕。”耿小凡赶快解释。
“哦?”刘骜将信将疑,但还是不再坚持进屋。
敬武公主赶快给贵人们让座献茶,耿小凡这才知道,今天跟着刘骜一起来的两位美女,一个是许皇后,一个是班婕妤。
“无知者无畏!”耿小凡心里暗骂一句。这刘骜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敢带着自己老婆来这么危险的“疫区”!
“久闻耿卿技艺精湛,不知小姪病情如何?”几个人刚坐下,许皇后忍不住开口了。
“小姪?”耿小凡摸不着头脑。
“娘娘,幸儿,幸儿还不见好!我都要急死了!”敬武公主赶快上前,握住了许皇后的手。
耿小凡猜测着,许皇后问的小姪,那个幸儿,应该就是张放的老婆了。
“耿卿,这可如何是好?”许皇后看样子对自己这个小侄女感情深厚,耿小凡也理解她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出宫前来了。
“侯爷夫人身份尊贵,小人治疗多有不便,故此,故此......”耿小凡也不隐瞒,他总不能也把这侯爷夫人也剥个精光,拿粪水什么的熏蒸吧!
许皇后一下子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看向刘骜。
“耿公子,你一定有办法的。侯夫人深得娘娘和陛下喜爱,你一定要救下她!”班婕妤突然发话了。
“这......”耿小凡犹豫了一下,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会儿竟然被这几个人感动了。
“陛下,小人想请一人来帮忙。”
“何人?你尽管说!”刘骜一听耿小凡有办法,有些激动了。
“射声校尉王莽的夫人,王氏静嫣。”
“速去传她!”刘骜想也不想,马上下旨。
耿小凡松了口气,静嫣妹妹也种过“牛痘”,不怕传染,让她来照顾那个幸儿,一定没问题。
很快,王莽亲自陪着静嫣来到富平侯府。
第259章 皎皎明月合欢扇
见到耿小凡,王静嫣明显吃了一惊。
听完刘骜的吩咐,王静嫣疑惑地看着耿小凡。
“王夫人请随我来!”耿小凡客气跟静嫣打招呼,领着她走进幸儿的“病房”。
“想不到,你当起太医了!这会儿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认了。”王静嫣跟在他身后,哀怨地说了一句。
“毕竟,你已嫁为人妇,大庭广众的,我再叫你妹妹,不妥。”耿小凡低声解释。
“这是你的杰作吧!”王静嫣看完正在熟睡的幸儿,来到一边低声问耿小凡。
“不是!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还是救人要紧。”耿小凡不想解释,他知道,自己一定瞒不过静嫣妹妹。
“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王静嫣声音还是冷冷的。
“你觉得我会用这么阴毒的伎俩?”耿小凡声音也冷下来。
“哼!最好不是你,否则,你这么玩火,早晚把自己烧死!”王静嫣恨恨的说了一句,叹口气,“说吧,怎么治。”
“那几个都是用熏蒸把毒逼出来,这,这个怕是不妥。楼家有一贴拔毒膏,我改了配方,或许可以一试。”耿小凡说着,从怀里取出几贴膏药。仔仔细细跟王静嫣说了用法,自己出去了。
刘骜等人正在枯坐,班婕妤为了调节气氛,正在轻声吟诵。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耿小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怨歌行》确实是班婕妤的大作,可应该不是这个时候啊!
“婕妤总是有美句,可朕这会儿真的没心情。”刘骜见耿小凡两人许久不出来,已经有些着急了,敷衍着班婕妤。
“陛下,婕妤吟出美句,就是不想您太担心。您也看到了,富平侯已然好转,幸儿也不会有事的。”许皇后在刘骜跟前轻声劝了一句。
“娘娘说得对!陛下无需太过担心,有王夫人在,侯爷夫人应当没事的。”耿小凡故作轻松,也劝了一句。
“对了,阳阿整日在太后面前夸赞耿公子的才学,不知是真是假啊!”班婕妤确实是见现场气氛有些哀凉,尽可能地分散众人的注意力,调节气氛。
“我一个山野村夫,能有什么才学,实在是阳阿公主谬赞。”耿小凡低头辞让。
“反正枯坐无味,耿公子可否吟诵一首?”班婕妤实在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她见识过柳菲儿的“才学”,真想试探试探这位“传奇”爵爷是不是真有才。
“不敢献丑!”耿小凡赶快推辞。
“陛下,您不想考问考问耿公子的学识么?”班婕妤见耿小凡推脱,立马搬出了皇帝。
“反正也是枯坐,耿爱卿不妨陪婕妤对上几句。”刘骜驳不开班婕妤的面子,发话了。
“婕妤娘娘刚才所吟可是要制合欢扇?”耿小凡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上场。
“妙啊!”班婕妤眼睛一亮,“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这纨素裂开了,正好做合欢扇!”
“裁为合欢扇,皎皎如明月。”耿小凡试探着接了一句,稍加改动。
“哈哈!妙虽妙,却略显直白。”班婕妤笑了。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耿小凡继续,班婕妤暗自点头。
“常恐秋节至......”耿小凡话锋一转,班婕妤皱起了眉头。
耿小凡正要继续,王静嫣从屋内急匆匆跑了出来。
“怎么了?”耿小凡吃了一惊,赶快上前询问。
“侯爷夫人贴了拔毒膏,体温上升很快!”王静嫣有些紧张。
“我去看看!”耿小凡撇下众人,急匆匆跟着王静嫣进屋。
床上的美少妇小脸通红,不用摸就知道,一定是在发烧!
“怎么会这样?”王静嫣有些着急。
“用凉毛巾物理降温!发烧好,这是在杀病毒。”耿小凡故作镇定给自己打气。
“去把你的高度酒也取来。”王静嫣也知道这么高烧不退不是办法,赶快建议。
两人忙活一阵,不停用凉毛巾搭额头,用烈酒擦拭手心脚心,幸儿的体温才逐渐降了下来。
两人不敢大意,在幸儿的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夜,直到鸡叫天明。
“好累!好饿!”
耿小凡熬了一夜,正迷迷糊糊趴在床边小睡,被一个轻柔的女声惊醒。
“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幸儿已经醒来,惊奇地发现自己床头趴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男子,吓了一跳,紧紧抱着自己的被子。
耿小凡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幸儿吃惊的神态,放下心来。
“夫人,这是长公主殿下给您请的大夫。您感觉好些了吗?”王静嫣也被惊醒了,赶快上前扶住幸儿,摸摸她的额头,也放心了。终于退烧了!
“我,我感觉有些乏!”幸儿冷静下来了。
“可想吃些什么?”王静嫣推了耿小凡一把,示意他出去。
“哦,我去让人准备些吃的。”耿小凡知道这个幸儿已经无碍,赶快起身出门。
“怎么样?怎么样?”刚出门,敬武公主就迎了上来,急切地问。
“应该是没事了。这会儿知道饿了,让人准备些清淡饮食。”耿小凡吩咐一句。一晚上没休息好,他感觉腰酸背痛。
“太好了,太好了!”敬武公主赶快吩咐下人去准备餐点,忍不住往屋里探头。
“已经没事了,让人把屋子熏一熏,您可以进去看看。”耿小凡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在厅堂的榻上坐下,随手端起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快去给耿公子准备膳食!快去准备艾草熏屋子!”敬武公主有些激动,接二连三吩咐下人。
耿小凡也不客气,自顾自休息一阵,大大方方享受了一顿美餐。
下人们已经把内室的门窗都打开,用艾草熏了又熏。敬武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冲进房间。
不一会儿忧心忡忡地又出来了。
“公主殿下是担心那些疤痕吧。”耿小凡吃饱喝足,站了起来。
“公子可有妙法?”敬武公主眼睛一亮。她进屋见到了自己的儿媳妇,虽然精神状态很好,可那满脸满身的膏药和疮疤,让她简直不忍直视。
“楼家医馆有一剂嫩肤霜,派人去买吧,每日涂抹,旬月可祛除疤痕。侯夫人体寒,有空带她去楼家看看诊,还有楼家的百香糕,也可每日吃一些。”耿小凡随口吩咐。
敬武公主赶快安排人去买药,又对耿小凡千恩万谢。
第260章 昆哈受难廷尉府
张放经过这些天的煎熬,总算也死里逃生,可一张俊俏小脸却多了不少麻点,算是毁了容了。
敬武公主对耿小凡真的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取出一箱黄金感谢耿小凡。
“长公主殿下,生死有命,富平侯此番能死里逃生,也是天意。您若真要谢,就谢阳阿公主和王夫人吧。这些金玉,我不感兴趣,您真有心,就换成米粮,在府前舍粥行善一月。长安的乞丐少死几个,这天花之毒,或许就少几分。”耿小凡才不稀罕这些黄金。
离家已有多日,耿小凡迫不及待往家赶,没想到一个坏消息正在等他。
刚进家门,菲儿就急匆匆迎了上来,“官府来人,抓走了昆达和哈勿祈!”
“什么?谁抓的?”耿小凡大惊,不知道哪里又出了纰漏。
“廷尉府!昨日来人抓的!”柳菲儿有些担心地看着耿小凡。
“菲儿,你别着急,我去看看。”耿小凡顾不得疲惫,赶快转身返回长安。
廷尉府,淳于长陪着范延寿正在审昆达和哈勿祈。两人却一口咬定根本没有去过城南。
淳于长将一个竹筒扔在两人面前,正是昆达遗失的那个“喷雾器”!
“这个也不认得了?”淳于长狞笑。
昆达和哈勿祈摇头。
“哼,你们看都不看,就说不认识?”淳于长更加确定这件物品跟两人有关。
“小人虽穷,却也买得起水囊,怎么会有这种破烂。”昆达狡辩一句。
“水囊?你倒是教教我,这水囊怎么用?”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这难道不是用来盛水的吗?”昆达继续装迷糊。
“不见棺材不落泪!带人证!”淳于长挥手,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乞丐,颤颤巍巍在大堂跪下。
“你是什么人?”范延寿看着小乞丐,发问了。
“回禀大老爷,小的叫亮子,常年乞讨为生。”
“这竹筒从何而来?”范延寿知道,淳于长叫来这乞丐,一定跟这竹筒有关。
“这竹筒是,是小人在城南义庄捡来的,那日遇到这,这位侠士,他,他骑马经过,从身上掉了下来。”小乞丐哆哆嗦嗦指着昆达。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昆达两眼冒火,恨不得撕吃了这小乞丐。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那件“作案工具”是怎么遗失的。
“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不动大刑谅你不招!来啊!”淳于长直接替范延寿做主,要动刑。
“冤枉!小人冤枉,小人真的不认识这乞丐。”昆达叫了起来。
衙役已经将两人按倒,准备动刑。
“最后问你们一次,招是不招?”淳于长厉声喝问。
“小人真的冤枉,真的不认识。”
淳于长狞笑一声,一挥手,“噼噼啪啪”的板子开始往两人身上招呼,两人哀嚎起来。
打了十几板后,淳于长挥手叫停,继续逼问。
昆达和哈勿祈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但这种情况,两人都经历过,知道,招了只会把耿小凡牵扯进来,没一点好处。不招,如果能扛过去,或许还有生路。所以,两人配合默契,咬紧牙抵死不认。
淳于长气急败坏,下令继续用刑,被范延寿拦住了,“淳于大人,再打要出人命的。”
“这等刁民死不足惜!”淳于长虽然恨恨的,但还是手下留情了,他也怕没审出结果,就把人打死。
“小乞丐,本官问你,你可能确定是他遗落的这竹筒?当时他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范延寿开始考证这个“人证”的真伪。
“是两个人吧!那会儿天色有些晚,他们好像是一前一后,纵马疾驰。”小乞丐又看了看哈勿祈。
“混账!”范延寿勃然大怒,“如此人命关天之事,岂容你好像!皮肉痒了?”
“就是他俩,就是他俩!他们容貌奇特,小人记得清,记得清。”小乞丐赶快改口。
“哼!你这只是一面之词,可还有别的人证?”范延寿瞪了小乞丐一眼。
“当时,当时确实还有几个兄弟,只是离得较远,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小乞丐声音有些发抖,不由自主又抬头看了淳于长一眼。
“淳于大人,单凭这乞丐一面之词,怕是不可信。再找找其他人证吧。”范延寿朝淳于长拱拱手,也不等他答话,命令手下,“两嫌犯暂且收监,这乞丐轰了出去!”
淳于长有些不乐意,可这不是他的“地盘”,他也不能太过分。
众人散去,张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侯爷,可是这两人?”淳于长上前询问。
张放皱着眉,摇头,“这两人明显是匈奴人,抢劫我那俩贼寇却是西域口音,完全不同。但......”
“口音虽不同,但声音相似,对吗?”淳于长明白张放为何犹豫了。
“的确如此。不过,我还是不相信耿凡敢做这种事。”张放确实犹豫,这次如果不是耿凡出手给他治病,他怕是要命丧黄泉了。
“反正我觉得这两人可疑,如果不是耿凡指使,难道是他俩自作主张?”淳于长小心地猜测。
“侯爷,无论如何,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用强。冤枉了耿凡,怕他也是不依的。”范延寿提醒张放。
“我也不解。就算是我得罪过他夫人,可也不至于让他恨到要杀我。而且,他还主动给我治病,还救了我府上那么多人。着实令人不解。”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猜耿凡很快就会来要人。如果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就真的把他得罪了。他虽然只是个大庶长,可阳阿公主和太后似乎都罩着他,他要是发飙,也很麻烦。”
淳于长盘算着,本来以为,小乞丐和竹筒往两人面前一扔,板子一打,这俩匈奴人就得乖乖就范,没想到,他俩这么嘴硬。
“还是得从这竹筒下手,再去找人证。”
“怕是不容易。”淳于长叹了口气。
“哼!真的没有,假的也没有?我们这会儿已经骑虎难下了,若不能证住他俩,怕真的不好收场!”张放冷笑一声。
“好,我这就去办!”淳于长眼神变得阴冷。
第261章 一波三折吉化凶
张放和淳于长商议完对策,还没出门,耿小凡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淳于长!是你抓了我的家丁?”耿小凡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淳于长的衣领。
“耿公子息怒,息怒!”范延寿赶快上前拉开两人。
“侯爷,难道是你的意思?”耿小凡被范延寿拉开,又“恶狠狠”看向张放。
“这,怎么会!我,我......”张放见耿小凡情绪激动,有些心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亏得我想了那么多办法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耿小凡依旧“愤愤不平”。
“耿公子误会了,误会了!是这样,本府奉旨调查侯爷遇劫一案,手下在案发现场找到一件作案工具,查到一名乞丐,他指认是贵府两纲纪遗落的。所以,本府请他们来问问而已。”范延寿知道,张放和淳于长都不是好得罪的,赶紧自己揽下了罪名。
“乞丐!什么人的话你们都信?若那乞丐指认我,你们是不是连我都抓?”耿小凡口气缓和了一些,他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岂敢,岂敢!”范延寿好言相劝。
“富平侯,难道你也怀疑我?”耿小凡这会儿理直气壮了,逼问张放。
“富平侯是本府请来的,请他来辨别一下声音,这不正好还耿公子清白不是。”范延寿还真是圆滑,不动声色把事情搪塞过去。
“那,看样子已经辨别清楚了。不知道可是我那家丁作恶?”耿小凡稍稍放心。
“清楚了,清楚了!口音不对,对不上,对不上!”范延寿赶快解释。
“那我的人呢?还不放吗?”耿小凡挑衅一般看淳于长。
“放,放!这就放!”范延寿招手叫人去提昆达和哈勿祈。
耿小凡松了口气,范延寿却小心地走到他身边,“耿公子,刚才有些误会,让贵纲纪受了些苦,万望赎罪!”
“什么?”耿小凡明白,自己还是来晚了,让昆达和哈勿祈受罪了!
“耿公子给老夫一个薄面,日后,定登门赔罪。”范延寿这会儿顾不得许多,只想赶快息事宁人。
范延寿的态度让耿小凡实在没法发脾气,看着可怜巴巴的昆达和哈勿祈,他只有无奈摇头,狠狠瞪了张放和淳于长一眼,搀扶着两人离开了。
“兄弟,我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耿小凡安排马车载两人回家,一进门就忍不住流泪。
“主人说什么呢!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不过,我俩什么都没说!”昆达被耿小凡感动了。
耿小凡忍痛为两人敷药疗伤,待两人安稳,轻声问,“那个乞丐真的认出你们了?”
昆达回想着摇摇头,他不太确定。
“你们仔细想想,那日可还遇到别的什么人?”耿小凡这会儿一点不敢放松,刚才带两人走的时候,张放和淳于长一句话都没说,这反倒让耿小凡有些担心。他隐隐感觉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完。
“当时确有几个乞丐,不过离得都挺远,应该看不清我俩。”昆达回忆了一下。
“不可大意。你俩容貌特别,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那怎么办?不行就灭了那小子!”哈勿祈动了杀心。
“你啊!真给你个人,你敢杀吗?杀了他,岂不是做贼心虚,更让人怀疑?”
“也是哦,那怎么办?”
“一动不如一静。稍安勿躁!”耿小凡吩咐两人好生歇息,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第二天,王显亲自带人又来了!
“王将军这是要干什么?”耿小凡有些奇怪,昨日,廷尉范延寿还对自己客客气气,怎么今天就要翻脸?
“哥,别让兄弟为难,带上那两个匈奴人,跟我回廷尉府。”王显一脸的无奈,口气却很坚决。
“又怎么了?那条蠢鱼又找到什么证据了?”
“昨天当堂作证那小乞丐被人杀了!”
“什么!”耿小凡感觉头皮发麻,这下自己的嫌疑最大!会是谁在背后栽赃自己?
“我那俩兄弟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跟你走!”耿小凡顾不得多想,挺身上前。
“还是一起走吧,我们路上慢点,小心一点。”王显叹了口气,他也没办法,奉命是抓仨人,只带回去一个,他交不了差。
“他俩伤成那样,怎么可能杀人?”
“或许人不是他俩杀的,但可能与他俩有关啊。”王显这个解释,让耿小凡无话可说。只好安排一辆舒适的马车,带着两人再次回到廷尉府。
淳于长知道,以昆达和哈勿祈的状况不可能杀人,所以,只是把他俩关了起来,直接开审耿小凡。
“淳于大人,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杀那小乞丐岂不是欲盖弥彰?再说了,我根本就没见过他,怎么杀他?”耿小凡怒怼淳于长。
“谁杀的人,本官自会查清楚,我只问你,昨天你都做了什么?”淳于长摆起了官架。
“哎!昨天出了廷尉府,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回了家,然后一步都没出门。”耿小凡叹了口气,这次他是真的被冤枉。
“走的那条路?几时到家?途中可曾停留?”
“昨日出了廷尉府,一路北行,穿过西市,出雍门,过咸阳桥,沿官道回家,路上不曾停留。到家应是亥时吧。”耿小凡如实回答。
“你未时就离了廷尉府,亥时才到家,还说路上未停?”淳于长拍案而起。
“的确没停,不过是因为车上有伤者,走的慢而已。”
“过咸阳桥时也未停?”淳于长提高了声调。
“哦,我们在桥边酒肆吃了些东西。”耿小凡想起来,自己是遗漏了“吃饭”这个细节。
“吃饭是什么时刻?”
“酉时吧,天还未黑。”
“到底是酉时还是戌时?”淳于长重重拍了一下几案。
“肯定是酉时,我们吃完启程时,天还亮着。若是戌时,我们亥时根本到不了家。”
“哼!你以为本官查不清你什么时候到家的?什么时候吃饭的?”淳于长狞笑。
“你去查好了!不过你问这些有什么意思?”耿小凡不屑一顾。
“当然有用!那乞儿就死在咸阳桥下!”淳于长似乎有些得意。
“那他是不是还跟我在酒肆一起吃了饭?”耿小凡也激动了,反问淳于长。
“他确实在酒肆吃了饭,还喝了酒!是不是跟你不好说,但你是趁他酒醉,在咸阳桥下杀了他,扔进河中!”
第262章 廷尉府舌辩淳于
“淳于大人,你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你要栽赃我,也得有证据吧!”耿小凡被气的没脾气。
“一个小乞丐整日乞讨为生,能与何人有仇?现在最想让他死的只有你,而且,他死的时候,你正好在附近。所以,你的嫌疑最大!”淳于长一脸的高傲。
“拜托淳于大人动动脑子!昨日就是在这公堂之上,廷尉大人亲口断他所作证词不实,我何必追究他?我杀他,岂不是欲盖弥彰,自找麻烦?”
“这恐怕正是你的高明之处!”
耿小凡无奈地摇摇头,“淳于大人还真是看得起在下!说吧,你要怎样?难道要把我也打一顿,刑讯逼供?”
“你以为我不敢?”淳于长凑近耿小凡,狞笑一声。
耿小凡恨不得抽他一个嘴巴!
“在小乞丐死因未查明之前,委屈耿爵爷先留在廷尉府。”淳于长得意地吩咐一声,扬长而去。
“这个卑鄙小人!”耿小凡看着淳于长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
“耿公消消气。他背后有靠山,你当小心。”范延寿走上前,小声劝了一句。
“靠山?不就是富平侯,也是一只白眼狼,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他!”
“你难道不知道富平侯背后是谁?”范延寿轻叹一声。
耿小凡无话可说了,淳于长敢这么明目张胆,一定是得了刘骜的认可。
想了一想,问范延寿,“范大人,此案谁在调查?”
“本府委了王显来查此案,他与你有交,你大可放心。”
“我能见见他吗?王将军我自是信得过的,可他......”耿小凡当然相信王显,可不放心他的本事。
“自然!不过,耿公最好不要离开本府,我让他来见你。”范延寿爽快答应,径直走了。
晚上,耿小凡见到了王显,开始关心案件进展情况。
“此案有诸多疑点,我断定与你无关。因为,时间对不上。我问过酒肆的人,你们吃过饭走了一个多时辰,那小子才去。”王显向耿小凡介绍案情。
“单凭酒肆这证词,不足为证。有人会说,我走后埋伏在桥下伏击他。”
“也是啊!那你走后,还有什么人证吗?”王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了,天色渐晚,我也着急回家给那俩兄弟疗伤,就没再停过。再能证明的就是我的家人了,淳于长不会采信他们的证词。”
“那怎么办?”
“还是得抓凶手,抓到真凶,我才能洗清。你跟我说说,那乞丐怎么死的?”
“令史已验过尸,是淹死的。”
“淹死?”耿小凡有些吃惊。
“脑袋上有一处钝器伤,但令史说,不致命。应该是被砸了脑袋,扔进河中,失血过多造成昏迷,最终被淹死。”
“可找到凶器?”
王显摇头,补充一句,“还有个奇怪的地方,那小子死的时候怀里揣着一缗铜钱。”
“一缗铜钱?他一个乞丐哪儿来这么多钱?”耿小凡明白这是个重要线索。
“正在查问,我找了跟他一同吃酒的那几个乞丐。可没问出什么,都说,这小子不知道发了什么横财,一高兴就请他哥几个喝酒,喝完酒各自散去。”
“铜钱还在,说明不是图财,那几个乞丐可有作案时间?”
“没有,肯定没有。那小子请完酒,还给了他们每人几十铜钱。那几人在城外赌了一宿。”
耿小凡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兄弟,此事关系重大,你去我府上找两个人,他们一定能帮你!”耿小凡渐渐有了思路,如此这般在王显耳边吩咐几句。
王显去了,却几天没有反馈信息,耿小凡有些着急。
虽然廷尉府并没有过多难为他,但昆达和哈勿祈还关在牢里。牢房条件简陋,两人的伤势不但没有恢复,还有加重的迹象。
耿小凡不得不找范延寿了。
“不过是两个家奴,耿公子不必这么关心吧。”范延寿有些不太理解耿小凡的想法。
“大人,在外人看,他们是家奴。可在我眼里,他们是跟我同生共死的兄弟,这么下去,他们非死在牢里不可。放他们回去好不好?有什么事我担着。”
“这......耿公子,实话跟你说吧,实在是上面严令彻查,我也没办法啊!”
“上面?难道还是皇帝御旨不成?”
范延寿小心地点点头,耿小凡吃了一惊。
“可是就算是皇帝御旨,也不能没证据就扣着人不放啊!难道你们破不了案,我们就一直这么关着?”
“耿公子莫急,王显不正在查嘛!”
“这么下去不是事,我等不及。范大人,你让我见见富平侯,我找他理论。”
范延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门外却传来富平侯的声音,紧接着张放和淳于长款步而入。
“耿公子有什么事要跟本侯理论?”
“侯爷来的正好!这件事跟我没一点关系,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是我恩将仇报,还是你做贼心虚?”张放阴沉着脸,一脸的麻子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侯爷,你凭什么怀疑我?你有证据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扣在这里?”耿小凡不甘示弱。
“耿爵爷若是心里没鬼,就自证清白!”淳于长上前一步。
“我自证清白?是你们无缘无故怀疑我,好不好!谁主张,谁举证!是你们要拿出证据!”耿小凡激动起来。
“谁主张,谁举证?你这什么狗屁道理!皇帝陛下怀疑富平侯遇袭一案,你就是幕后主使!你不能自证清白,就死路一条!”淳于长也提高了声调。
“你这才是狗屁道理!”耿小凡一激动,脱口而出,马上后悔了。跟这一帮子古人辩论什么“法制”,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敢辱骂朝廷!”淳于长果然抓住耿小凡这句话不放了。
“我骂的是你!你算朝廷吗?”耿小凡强词夺理,开始跟淳于长狡辩。
“好了,好了!”张放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大声制止,朝淳于长使了个眼色。
淳于长会意,大叫一声,“传陛下口谕!”
范延寿等人赶快规规矩矩跪下了。
“大庶长茂陵耿凡家仆涉富平侯遇袭一案,着其三日内自证清白,逾期严惩不贷!”
第263章 自证清白也无奈
耿小凡哭笑不得,这tm什么逻辑!有权的一个“怀疑”,就让人自己证明自己不是“罪犯”!
“耿爵爷不接旨吗?”淳于长冷着脸。
“草民接旨,谢恩!”耿小凡压着火,起身了。
“三日就三日!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带我的人走了?”耿小凡开始提条件。
“耿爵爷既然领了皇差,自然可以走,不过疑犯不能走!”淳于长黑着脸。
“耿公子放心去办差,本府一定照顾好你的家人。”范延寿见耿小凡想发脾气,赶快劝了一句。
“好!三日后,我自会回来!”耿小凡甩甩袖子愤然离去。
不就是自证清白嘛!还真难不倒他。只要有不在场证明,任谁也拿他没办法。
取证,还是得从阳阿府上开始,简单跟阳阿通报了一下情况,叫过几个下人,开始写证词,画押。然后又跑到雍门、厨城门去调出入记录和人证。
忙活了三天,耿小凡一身的疲惫返回阳阿府,没想到阳阿又在宴饮。
“耿爱卿辛苦了!看这样子,已经完差了吧!”刘骜见到耿小凡,挥手停了乐舞。
耿小凡抬头看看,张放、淳于长还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刘骜。
“算是完差了吧,不知陛下是移驾廷尉府还是请廷尉大人来此?”
“你大胆!敢让陛下移驾!”淳于长狗仗人势地吼了一声。
“朕移驾倒也无妨,不过,朕不想让耿爱卿再奔波劳苦,宣范延寿来吧,朕今日就在此听案。”刘骜其实是不舍得浪费这么好的宴饮机会。
“如此最好!快给耿爵爷看座!”阳阿长出一口气,指指身边的位置,让耿小凡就坐。
耿小凡也不客气了,在阳阿身边坐下,开始胡吃海喝。为了赶时间,他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
等耿小凡吃饱,范延寿也匆匆赶到。
刘骜微笑着看耿小凡,耿小凡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陛下,这是小人这几日亲自跑去取的证,请过目。”耿小凡从怀里摸出一卷锦帛,有十几张的样子。
“这是什么?”刘骜一张一张翻着,不经意地问,随手又递给范延寿。
“陛下,这是当日公主府下人和城门、酒肆等处的证词。”范延寿一张一张接住,看了又看,小心地回答。
“能证明什么?”
“这,这说明富平侯出事那日,耿公子一直在公主府上未曾出门。耿家那两个下人也是公主派人去接来的。他们没时间去城南绑架富平侯。”范延寿小心回复,又恭恭敬敬把锦帛呈给汉成帝。
“哦!如此说来,此事与耿凡无关喽。”刘骜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陛下,此证词是小人一份一份取来,出证人均画押手印。您若不信,可派人一处一处复核。”耿小凡补充一句。
“我看看!”淳于长没想到耿小凡下了这么大功夫,有些不可思议,上前也一份一份检查。
“不知公主派何人去的茂陵,可否请来,让在下问一问?”淳于长看着那一串按时间顺序排的整整齐齐的供词,有些傻眼,可还是不甘心。
“你连我的人都不信!”阳阿瞪了淳于长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让人叫过自己的家丁。
“我问你,这供词可是你做?”淳于长鼓着勇气询问家丁。
“回老爷话,是小人。那日,公主差小人去茂陵耿爵爷府上传话。”
“你到之时,他两人在做什么?”
“我到的时候,两人在南原牧马。”
“可是你亲眼所见?”
“不是!耿家三娘听说公主传信,派人去找,大约一刻钟,两人就回来了。”
淳于长无话可说了,这一切合情合理,时间严丝合缝。
“陛下,我不知道耿凡耍了什么花招,但那小乞丐说得很清楚,就是耿凡手下那两个匈奴人遗落的作案工具。”淳于长依旧不依不饶。
“可惜死无对证了!”刘骜依旧不置可否。
“所以,他的嫌疑更大!”淳于长指着耿小凡继续告状。
“淳于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杀人灭口?”耿小凡厉声质问。
“对!”
“我还想说是你挟私报复!我问你,这小乞丐是谁找来的?因何他的供词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他身上那一缗钱是哪儿来的?是谁给他钱让他来指证?难道是我自己?”耿小凡上前一步,理直气壮,紧盯着淳于长。
“淳于大人还有何要说?”刘骜看着窘迫的淳于长,语气依旧平静。
“陛下!”张放见淳于长被逼进了死角,只得亲自起身了。
“臣不愿相信此事是耿爵所为。若是他记恨臣,做下此事,就不会不辞辛苦救臣。这于理不合。”
张放的态度有些出乎耿小凡的意料,刚要松口气,张放口风却一转,“但那两个匈奴人的声音与劫匪相同。”
“那富平侯的意思是,他俩还是逃不脱嫌疑?”刘骜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温柔了。
“正是!除非耿爵爷能拿到真凶,才能洗脱他们的嫌疑。”
“这什么狗屁理论!缉凶是廷尉府的职责,凭什么让我去拿人?”耿小凡一下子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阳阿见耿小凡情绪激动,吓了一跳,“耿爵爷稍安勿躁!”
说完起身朝刘骜行礼,“陛下,无论如何,耿凡已经自证清白,至于那两个匈奴人是否真凶,容廷尉府再甄别可好?”
“姐姐说的有理,就限廷尉府五日破案吧!”刘骜知道阳阿跟耿小凡的关系,尤其是今天还在她的府上,不能不给她面子。
话已至此,酒宴已经变了味道,刘骜感觉兴趣索然,叹了口气,起驾回宫。
“你干嘛那么激动!”众人散去,阳阿忍不住责备耿小凡。
“这太让人生气了!哪有这样的道理!随便怀疑一个人就抓起来,自己没证据,还让人自证清白!自证清白了,还揪着不放!”耿小凡气的酒杯都想摔。
“知道你是舍不得那两个匈奴人,可是,这次他们怕真要凶多吉少了。富平侯绝不可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就算是枉杀无辜,他也要为自己出口气,否则,他面子怎么过得去?外人会如何看他?”阳阿叹了口气。
耿小凡一阵的心惊肉跳。他确实忽计了这个因素,在两千年前半奴隶半封建社会,奴隶主和封建主怎么可能会有“法制”观念?若不是自己这次准备扎实,怕是连自己都要牵扯进去!
第264章 螳螂捕蝉遇黄雀
“还有什么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昆达和哈勿祁蒙冤。”耿小凡开始求助阳阿。
“你祈祷廷尉府赶快抓住真凶吧!”阳阿也无奈,皱了一下眉头,开始留意桌子上留下的那一卷锦帛。
“莫不是,这案子真是你做的!”阳阿看着看着,起了疑心。
“你想什么呢!若是我做的,我何必再辛辛苦苦去救张放。”耿小凡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强硬,但他是真的心虚,他不知道阳阿看出了什么端倪。
“哼!别人不了解你,我难道还不了解你?这证据严丝合缝,毫无瑕疵,从头到尾就是提前设计好的!你就找死吧!”阳阿抓起那卷锦帛摔向耿小凡。
“你胡说什么!”耿小凡急了。
“去平原那么简单的差事,你何必非要带上自己的护院家丁?”
阳阿起身在厅里踱来踱去,耿小凡知道她在思考,在辨别自己是否说谎,或者思考如何帮自己脱困。
耿小凡愣住了,阳阿确实太了解自己,她的怀疑不无道理。自己之所以非要带昆达、哈勿祈一起,就是为了让他俩跟自己“捆”在一起,给他俩提供不在场证明!
“此事你不要再管,那两个匈奴人听天由命。”阳阿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耿小凡的鼻子怒吼。
“不可能!就算是我死,也要保下他俩!”耿小凡态度坚决。
“他们只是匈奴人,值得吗?”
“值!那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是我的兄弟!”
“那你就证明他俩是被陷害的!我想办法救他俩小命!”
“怎么证明?”耿小凡毫无头绪。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不摆明是有人要陷害你!”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耿小凡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一直把思路都局限在怎么证明自己无罪上,他真的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真有黄雀在自己背后?
小乞丐!
小乞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明显是被人收买!但是收买他却又杀人灭口,是为什么?
耿小凡决定研究研究那个被“淹死”的小乞丐。
这个时候,他能借助的力量恐怕只有王显了,而且,前些日子给他“布置”的有任务,也不知道他完成的什么样了。
“阳阿,你身体还未康复,不要操这些心了,这件事我自己去查。”耿小凡有了思路,开始安慰阳阿。
“把小猴子带上吧,他一定对你有帮助。”
耿小凡点点头,转身离去。
小猴子早就把发生的一切跟耿小凡说清楚了。
那日陪着合德去上林苑,他明显发现张放的心思不在郊游上。而合德似乎对上林苑的山山水水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兜了一大圈,两人有些百无聊赖,小猴子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何家庄花田,合德马上来了兴致,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反正也是顺路回城,张放也没多想,一行鲜衣怒马赶往何家庄。
别说,这小山坡上的花田还真是美,不仅合德,连张放都有些欣喜,忍不住下马拉着合德在花田里徜徉。
众侍卫见花海离官道也不远,没什么危险,也不敢跟的太近,更不敢打搅主子的“雅兴”,也都乐得在路边的树荫下歇息。
小猴子趁机从马车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美酒,张放的几个护卫虽然有些犹豫,但实在经不起美酒的诱惑,终于围在树下,开始小酌。
“小猴子,早听说你家公主有个酿酒作坊,专酿美酒,真是名不虚传啊!”几个侍卫品尝着甘冽的美酒,啧啧称赞。
“那当然!公主不仅人美,心底还好。看这美酒就是她赏赐我的。可惜今天不巧,只能让大伙尝尝鲜。下次闲了,我多带两坛,兄弟们好好过过瘾。”小猴子热情地劝着酒,眼睛却不时地留意着花田里的两人。
按计划,昆达和哈勿祈应该已经埋伏在附近了,可他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踪迹。真不知道他俩是因故耽误了,还是隐藏的太好。
显见,张放对合德是不怀好意,按凡哥的嘱托,宁可放弃行动,也不能让合德妹妹受欺负。所以,他实在是心里有些忐忑。
合德和张放的身影在齐人高的花田里时隐时现,小猴子忍不住地担心,几次都忍不住想呼喊合德赶快回来。
几名侍卫已经略带酒意,小猴子趁着上车拿点心的时机,登上马车远远眺望,当他看到远处山坡上两个快速移动的黑影时,总算放下了心。
众人把一小坛酒喝完,才想起了自己的主子。
“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有侍卫开始担心。
“你瞎操什么心!这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小心坏了主子的好事,回家挨鞭子!”一位年岁稍长的侍卫还沉浸在小猴子的美酒中,毫不在意。
小猴子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他实在是怕合德出事,于是起身了。“哥几个,你们也都少喝点儿,我悄悄去打探一下。”
“哈哈!你去最好,侯爷顶多骂你几句,至少不会抓你回府抽鞭子!”年长侍卫调笑一声,任由小猴子走进花田。
小猴子急急忙忙往刚才发现人影的地方跑,刚爬上小山坡,就看到斜靠在树下的合德!
又掐又拧地好不容易把合德弄醒,装作害怕的样子,赶快问她。
合德一下子扑到小猴子怀里,忍不住大哭,“小猴哥哥,好像,好像是昆达和哈勿祈,他俩绑走了侯爷!”
合德这句话把小猴子吓了一跳,他猜测,合德一定是在昏倒前看到了两人,即使他俩蒙了面,换了装,可合德对他俩太熟悉,一定是认出了他们。
“妹妹!你可不要乱说!会害死人的!”小猴子连哄带骗,背起合德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叮嘱,拿不准的话,坚决不能乱说。
众侍卫见小猴子背着合德回来,一下子傻眼了,酒意全无,赶快上马,四下搜寻。
可是花海太深,直到夕阳西沉,他们也没找到张放的踪影。而合德受了惊吓,只顾哭哭啼啼,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无奈,只好赶快回城报官。
而此时,张放已经被土地庙里的乞丐们“救”了起来。
第265章 勘察蛛丝寻马迹
直到第二天上午,官兵终于找到了富平侯,虽然很狼狈,但幸好人还活着。
小猴子和合德在廷尉府熬了一晚上,把“知道的”、“该说的”,都说了,才被放回公主府。
而张放那几个侍卫可就惨了,据说回家后,一个个被打得体无完肤!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可以说,大部分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唯一的瑕疵就是那个竹筒“喷雾器”。也不知道当时昆达把里面的迷药喷完没有,也不知道淳于长和张放是不是已经弄明白那个“喷雾器”的用途。
不过,现在这些暂时不重要。毕竟当事的小乞丐已经死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
“现在的关键是那个小乞丐是怎么回事,他都跟谁接触过,到底是怎么死的。”耿小凡沉思着,跟着小猴子来到廷尉府。
见到王显,耿小凡直接要求“验尸”,他信不过这个时候的“仵作”,他要亲自查明小乞丐的死因。
在停尸房,耿小凡仔细检查了小乞丐的尸体,从表面看,跟仵作的说法是一致的。
小乞丐身材瘦弱,衣衫褴褛,脚上是一双手编的草鞋,已经残破不堪。尸体只有左侧头部有一处钝伤,左臂明显骨折,其他就是些擦伤。
“凶器八成是块石头。”令史见耿小凡“验尸”有模有样,在旁边嘀咕一句。
“找到了吗?”耿小凡不在意地问。
“没有。砸了人顺手不就扔河里了,到哪儿找去?”
“没找,你就知道找不到?我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吧。”耿小凡随手拿起一根竹条,当做直尺,仔细地测量了一下那个伤口的尺寸。
他有些疑问,不到现场无法印证。
几人来到咸阳桥,王显指着桥下一个水洼,“看看吧!小乞丐就死在那儿!”
耿小凡二话不说,直接下去。
咸阳桥是一座石桥,桥面离水面一丈有余。这会儿是春夏之交,河水并不太深,河床也不平坦,尤其是尸体所在位置,明显有两三块突出的岩石,虽没超出水面,但能看得清清楚楚。
耿小凡仔细在岩石的棱角上测量一番,又抬头看桥面,这一处的桥栏不高。他隐约已经猜测到小乞丐的死因。
小乞丐不是在桥下被袭击的,而是从桥面上掉下来。三米多高,小乞丐落水后,脑袋撞在河床的石头上,造成昏迷,失血加溺水要了他的小命。
至于死因,可能是酒醉失足,也可能是被人推下来。
“有什么发现?”王显见耿小凡认真,也跑了下来。
“慢点!你们把现场破坏太严重了!”耿小凡赶快拦住王显,又仔细观察从桥头到岸边的斜坡。
“小乞丐是从那上面掉下来摔破了脑袋,最终被淹死。”耿小凡更加确定了。
“为什么?”王显和令史都有些吃惊。
“小乞丐穿的是一双草鞋,他如果从这坡上下来,一定会留下痕迹。这里虽然被你们踩的不成样子,但丝毫看不出草鞋的痕迹。我是说,至少应该留下一点草鞋的渣滓什么的吧。”耿小凡指着斜坡解释。
“还有,他的致命伤在头部左后方,他死在这儿,你说凶手是站在哪里砸的他?”耿小凡模拟着现场。
“伤在脑后,说明一定是背后行凶。”耿小凡比划了一个用手砸的动作,“你会这么别扭地行凶吗?”
“会不会凶手是左撇子?”王显看是看明白了,又猜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的好!”耿小凡微微一笑,用左手也比划了一下。“这样行凶倒是能跟伤口吻合,可这么砸的话,尸体会倒向哪儿?”
“哦!”王显明白了,假设左撇子作案的话,尸体倒的方位应该正好相反。
“那就是在桥上砸的,然后把人推了下来!”王显也抬头看桥头。
“你怎么老说砸砸砸的。我问你,凶器在哪儿?”耿小凡有些无语了。
“凶器,凶器砸完顺手扔河里了呗!”
“既然你说凶器是石头,那石头是哪儿来的?”
“这里到处不都是石头!”王显指着河岸边。
“你个猪脑子!你跑到桥下捡了石头,再跑到桥上去砸人?”耿小凡真对王显的智商无语。
“那,那......”王显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耿爵爷的意思是,他是被人直接从桥上推下来的,脑袋正好碰在了河床的石头上!”令史已经明白了,蹲下身去看那几块石头。
“是不是被推下来不一定,也可能是自己酒后失足。但一定是从那儿掉下来的。”耿小凡也在河边蹲了下来。
“左臂上的骨折也是在这儿造成的。”耿小凡指指河里的石块。
令史点头。
“更主要的是,他头部伤口的形状跟这石头相同,而且他伤口里有些细沙,这石头上也有。”耿小凡伸手在石头上轻轻擦了一下,手指上沾了几粒沙子。
“耿爵爷真是慧眼如炬!佩服,佩服!”令史是由衷地佩服。
“可惜,我们只知道他是从那儿掉下来,至于是被人推下来,还是自己失足......”耿小凡无奈地摇摇头。
“我看他就是自己喝醉酒失足摔死!”王显大胆猜测。
“他为什么请人喝酒,他那一缗钱是从哪儿来的?弄清这些问题,怕是才能解开他的真正死因。”耿小凡这会儿懒得再嘲笑王显了,他简直就是个“弱智”,这么当“捕快”,不知道会办多少冤假错案!
“要不,我们再去问问那晚跟他一起喝酒的乞丐?”王显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是一定要见的,先说钱,那缗钱呢?”耿小凡这会儿只能再找线索了。
“钱?钱分给弟兄们吃酒了!”
“什么!”耿小凡彻底无语!这么重要的物证,竟然被这家伙这么处理了!
“一点没剩?”耿小凡这会儿真想把这个王显按在地上捶一顿。
“嘿嘿,剩的有,有!”王显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串。
耿小凡一把夺了过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钱不都一个样子。”王显傻笑。
“一样吗?”耿小凡一把扯下王显腰间的钱袋,从里面又摸出几枚铜钱,“你好好看看,一样吗?”
王显虽然吓一跳,还是接过来看了看。
“怎么不一样,都是五铢钱呗!”
第266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耿小凡彻底没脾气了。
令史凑了上来,“大人,不一样!这一缗钱是新铸,您那几枚时间要早很多。”
“哦!”王显挠挠头。
“令史大人,您能看出这钱的出处吗?”耿小凡虚心求教了,他不习惯整天怀里揣一堆铜板,往往都是小猴子、宜主他们带钱。
“耿爵爷,这钱新铸不久,您看这缗就知道,说不定根本就没流通过。”令史这个发现让耿小凡有些欣喜。
“有办法查这钱的来历吗?”
“管铸钱的是钟官令,跟你还是一家子,应该能查出些眉目。”王显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钟官令?谁是钟官令?还跟我一家?”耿小凡莫名其妙。
“钟官令耿宝,槐里人,跟你可不是一家么?”
“槐里耿家?他是耿年什么人?”耿小凡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一串铜钱居然牵出了这么重要一条线索!
“他是耿家长孙,耿年长子。”
“有意思!”耿小凡开始重新理思路。
“要不要我去找他问问?”王显打断了耿小凡。
“兄弟,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前些年,我在成都遇难。大家都以为我死了,这个耿年就打着族长的旗号,想侵吞我的家产。所以,这缗钱怕是很有意思了!”耿小凡微微一笑。
“啊!还有这等事!难道是那家伙怀恨在心,才故意栽赃陷害你?”王显大吃一惊。
“我不能不怀疑啊!不过,没有证据,我们可不能胡说。兄弟,这件事要查,但不能明查,你得暗访。”
“我明白了!你放心!”王显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今天就到这儿吧!麻烦令史大人回去重新整理个......”耿小凡不知道“验尸报告”这会儿应该叫什么,用手比划着。
“耿爵爷放心,这太出人意料了,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多隐情,我一定把尸格整理好!”令史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有劳令史大人!”耿小凡客气跟令史作别。
“兄弟,多日不见,今天收获也不小,不如,嘿嘿!”王显肚子里馋虫出来了。
“兄弟,你看我有这心思吗?”耿小凡叹了口气,指指桥边的酒肆,“我俩就在这儿凑合几杯吧,待我这事处理完,去我家,好酒好菜让你尽兴。”
“成!”王显爽快答应。
“顺便把那几个乞丐也找来吧,正好也见见。”耿小凡拉着王显走进酒肆,又开始安排。
两人坐下小酌,不一会儿王显部下带着几个乞丐走了进来,耿小凡眼睛一亮。
小乙和小丁也是一身乞丐服跟在几个乞丐身后!
“哥!”两人一见耿小凡欣喜若狂。
“好兄弟,你们受苦了。”耿小凡赶快拉两人坐下。
王显也认出了两人,“这,这不是你让我找的那两个......”
“对!看样子他俩有收获!”耿小凡笑了。
“哥,这些都是我们才结识的兄弟!”小乙、小丁爽快就坐,指着身后那几个乞丐向他介绍。
“好!今天哥请客,让大家吃饱喝好!”耿小凡招手吩咐酒肆伙计拿酒上菜。
几个乞丐本还有些拘束,见耿小凡这么豪迈,还跟小乙、小丁这么熟,都按耐不住地激动。
酒过三巡,耿小凡开始问话了,“几位小兄弟,哥向你们打问一个人,就是前几日死在桥下那个。”
“你是说亮子,他活该!贪不义之财,早晚不得好死!”一个头发有些秃的乞丐,一边撕咬着鸡腿,一边愤愤地说。
“怎么回事,跟哥好好说说。”耿小凡给秃子斟了碗酒,亲手递了过去。
“那日在何家庄,他遇到一位落难公子。你说救人就救人吧,他贪心不足,用一件死人衣服非要换人家二百钱!结果被官府抓了去。本想着他就回不来了。谁知第二天,不但人回来了,还真拿了二百钱!”
“二百钱?不是一缗吗?”耿小凡忍不住打断了秃子。
“那一缗钱是后话!这小子回来后,找了我们哥几个,说有个大买卖,只要我们跟着他去指认俩人,就有钱拿。我们以为他说疯话,就没理他。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真的弄了一缗钱!还请我们在这儿吃酒。”
“他让你们指认什么?”
“指认两个匈奴人!他说,只要我们跟着他指认,就说在何家庄见过那两个人,每人都能得五百钱!”
“后来呢?”
“说实话,我们也真是动心了。可听他说,要栽赃陷害的是茂陵耿爵爷的家人,我们怎么能干?”秃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耿小凡有些不解了。
王显也好奇,“你们认识茂陵耿爵爷?”
“不认识!可耿爵爷是多好的人啊!长安那个药膳斋,你们都听说过吧!那就是耿爵爷的,他们每月初一都舍一天粥,我们都指着那一天改善伙食呢。”
“药膳斋舍粥?”耿小凡也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是啊!人家都说了,耿爵爷家有位仙女夫人,让他们每月舍粥一日。还有啊,前几日,富平侯府也开始舍粥了,听说是耿爵爷治了富平侯夫人的病,不要报酬,让他们舍粥一月!您说,这么好的人,我们咋能昧着良心害人家呢?”
耿小凡感觉鼻子发酸,想掉眼泪。他实在想不到,菲儿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大的善事。更想不到,自己让富平侯舍粥能这么得“民心”。
“那他是怎么死的?”耿小凡知道这几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秃子吃了一惊,胆怯地看了看王显和耿小凡,犹犹豫豫不敢说话了。
“秃子哥!你别怕,你知道我这哥哥是谁吗?”小乙拉了拉秃子的手,指指耿小凡。
“他就是茂陵耿爵爷!”
“啊!”秃子手一抖,张大了嘴巴,鸡腿都掉地上了。
“兄弟,你知道什么都告诉哥!这件事对哥很重要,弄不清楚亮子怎么死的,会有人冤死狱中的。”耿小凡也伸手握了握秃子手。
“你,你真的是耿爵爷?”秃子还有些不相信。
“如假包换!不过,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药膳斋是楼家开的,我不过有些份子。舍粥的事确实是我娘子的意思,她心善,见不得可怜人挨饿。”耿小凡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柔,努力打消秃子的顾虑。
第267章 善心人自有天助
“我,我......”秃子还是有些犹豫,忍不住又看向自己的几个伙伴。
“秃子哥,你就说吧!小乙和小丁都是咱兄弟,他们说这位是耿爵爷,一定不会错!”几个同伴在一边鼓励秃子。
“我,我只能说我看到的。”秃子犹豫半天,还是开口了。
“嗯,你实话实说,我一定不会难为你们。”耿小凡心中一喜。
“那日,亮子请我哥几个在这儿吃酒,跟我们说去作证的事,我们没答应。他笑话我们没出息,我们也不在意,反正就是混他一口酒喝。后来,后来我们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就顺势榨了他几十钱。弟兄几个都有了些酒,又有了些钱,就相约去城门边的窝棚乐呵一晚。”
秃子停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紧张或者口渴,摸索着去端案上的酒碗,耿小凡赶快给他又斟了一碗酒。
秃子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继续。
“那日喝得有些多,兄弟们几个前脚走了,我跑到桥边去撒泡尿。”秃子指了指窗外。
“等我尿完准备去追兄弟们时,看到亮子跟人在桥头争吵,撕扯......”
“是个什么人?”王显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别插嘴!”耿小凡虽然也有些激动,但还是嚷嚷王显一声。
“我有些好奇,就躲在桥边的草窝里,可是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后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抢那一缗钱,亮子就突然摔下桥去,我吓了一跳。”
“后来呢?”这次是耿小凡忍不住了。
“后来,后来那人好像也很害怕,他溜下桥,可能是想救亮子,可没多久又一个人上来了,在桥边又找了半天,不知道是找什么,最后悻悻地走了。”
“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看清了!他嘴角有颗痣,上面有几根毛!”
耿小凡长出一口气,他见过这个人!
“耿年!”
“真的是他?”王显也激动了。
“这个特征太明显!”耿小凡激动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又问秃子,“他比我略低一些,比我胖些,对不对?”
“对!”
“你还记得他那晚穿的什么衣服吗?是不是被撕破了?”耿小凡绞尽脑汁地挖线索。
“是件长衫,破没破我不知道。”
耿小凡沉思片刻,向秃子抱拳,“好兄弟,你帮了哥大忙!大恩不言谢,哥日后定重谢你们!”
“爵爷,这真的很重要吗?我觉得那人并不想杀亮子,他,他或许就是失手......”
“我知道,我会查清楚的。我不会冤枉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坏人。”
“好吧!爵爷有需要我们弟兄的地方,尽管开口!”秃子没想到他们乞丐群中的“偶像”耿爵爷这么平易近人,今晚竟然能跟他一起喝酒,这可足够他吹嘘一阵子了!
“小乙、小丁,再辛苦你们几天。你把兄弟们都照顾好。”耿小凡把手伸到怀里摸了半天,竟然没摸出一个铜板。
想了一下,一把扯过王显的钱袋,扔给小乙,“这些先用着,不够了回家找你嫂子要。”
“不是吧!我帮你的忙,你还抢我的钱!”王显有些不乐意了。
“算我借你的!快跟我走!”耿小凡二话不说,拉着王显就要出门。
“去哪儿?这会儿去抓人么?”
“他跑不了,先去找东西!”
两人来到桥头,耿小凡拉扯着王显,比划着两人撕扯的样子。
“你干嘛!小心掉下去!”王显小心翼翼,他已经知道这里掉下去要摔死人。
“你说,两人在这儿撕扯,亮子掉下去之前,他抓到了耿年的什么东西?你记不记得亮子虎口上的划伤?”耿小凡拉着王显的衣服,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东西吧!”王显明白耿小凡的意思了。
“挺重要的东西?”耿小凡停住了,应该不是衣服上的配件!
耿小凡拉起王显的手,王显常年弓刀不离手,手掌皮糙肉厚,但他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引起了耿小凡的注意。
“会不会是扳指?”耿小凡大胆猜测。
“太有可能了!”王显叫了一声。
耿小凡伸手抓住王显的扳指,没怎么用力就捋了下来,接着假装身体后仰,扳指脱手而出!
“哎哎!很贵的!”王显大惊失色,跟了自己多年的心爱扳指,就这么被耿小凡扔进河里!
“看到掉在什么位置了吗?”耿小凡毫不在意,转身看河面上溅起的水花。
王显已经迫不及待往桥下跑了,耿小凡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跟着他下桥。
河水并不深,王显趟着河水,去寻找自己的扳指,耿小凡蹲在岸边偷乐。
果然,没多久,王显举着一个墨绿色玉扳指高喊,“看我找到什么了!”
“哈哈!看来我猜的不错!还不赶快找你的扳指?找不到,我赔你一枚。”耿小凡有些得意。
“赔!你赔得起吗?我那扳指可是祖传的!”王显嘟囔着,还是在水里继续寻找。好不容易总算也找到了自己的扳指。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抓耿年了!”耿小凡端详着王显从河里捞出来的扳指,嘴角挂上一丝“狞笑”。
廷尉府,庄严肃穆!
汉成帝饶有兴趣地坐在了大堂上,范延寿、张放、淳于长规规矩矩侍立一旁。
“耿爱卿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查清楚了?”刘骜不经意地翻着几案上的竹简,问耿小凡。
“是的,草民查清楚了,今日特向陛下交旨。”耿小凡信心满满。
“那就说说吧!朕怕是又要听一个有趣的故事了。”刘骜似乎心情不错。
耿小凡挥挥手,衙役押着昆达、哈勿祈进来,接着又抬了一块门板,上面是亮子的尸体,用白布盖着。
“富平侯遇袭,跟我等无干,我的家人当时根本不在现场,这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耿小凡不紧不慢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富平侯和淳于大人对我们的怀疑,就是因为这个人!”
“你不要拿死无对证来搪塞!我猜就是你杀人灭口!”淳于长不等耿小凡话说完,跳了出来。
“淳于大人稍安勿躁!这个人是死了,但你别以为死人就不会开口说话!”
第268章 廷尉府水落石出
“他,他!”淳于长没明白耿小凡的意思,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人受人指使,污蔑我和我的家人,也算是死有余辜!”耿小凡恨恨地说了一声。
“难道不是你杀的?你找到凶手了?”淳于长被耿小凡的信心满满震惊。
“当然不是我杀的,我也证明过了,他死的时候,我早就离开咸阳桥回茂陵了。”
“至于他的死因嘛,我也查清楚了。他酒醉之后从咸阳桥上跌落,脑袋撞到河床的石头上,晕死过去,继而被淹死。”耿小凡平静地说着,看了令史一眼,令史赶快将“尸格”呈上。
“哦!看样子,这乞丐之死就是个意外。”刘骜看了看尸格,也大致明白了。
“难道不是你趁他酒醉,推他下去?”淳于长依旧不依不饶。
“淳于大人对我成见很深啊!他确实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惜不是我!”耿小凡瞪了淳于长一眼,朝门外挥挥手,耿年被押了进来。
“耿年!”淳于长失口叫了一声。
“对!耿年,这背后都是他在捣鬼!”耿小凡指着耿年厉声说。
“你胡说,你,你血口喷人!”耿年虽然被按着跪在地上,依旧不服气地拧着脖子。
“我血口喷人?我问你,亮子身上这铜钱是哪儿来的?”耿小凡将那缗铜钱摔在耿年面前。
“我,我怎么知道!我,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乞丐!”耿年有些心虚。
“不认识?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亮子是乞丐?”耿小凡抓住耿年的失误,将他一军。
“我,我......”耿年更加窘迫了。
“这一缗钱,王显将军已经查过,是一个月前少府所铸,根本没来得及投放民间,一个乞丐怎么可能怀揣这官铸之钱?”耿小凡冷着脸逼问。
“我,我怎么知道......”耿年有些发抖了。
“那要不要请钟官令来说一说?”
“你,你,你血口喷人!”耿年无力狡辩了,他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宝贝儿子,可这个耿小凡竟然能通过一串铜钱直接查到自己儿子,他有些恐惧了。
耿小凡抬头看看刘骜,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再看淳于长,脸色也是苍白。
张放倒是比较平静,可能是因为脸上的麻子,让他的表情变化不容易被察觉。
“你听说富平侯被两个西域人抢劫,就联想到了我家那两个匈奴人。花钱让亮子做伪证指认他们,借机报复我。可惜,廷尉大人慧眼如炬没有被你蒙骗。你又拿出一缗钱让亮子收买其他人一起来作伪证。你想不到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贪财!就连身无分文的乞丐都不愿与你同流合污!”
耿小凡语气严厉,又朝外招招手,小乙、小丁领着秃子等几个人走了进来。
“那一晚,亮子就是收买他几人,被拒绝之后,你不甘心,找亮子想要回钱,与亮子在咸阳桥头发生争执,你一急之下将亮子推下桥!”
“不是,不是!我没想要回钱!”耿年已经乱了方寸,不自觉地又掉入耿小凡的“圈套”。
“那你是想做什么?你逼他继续找人替你做伪证?”
“我,我,你诬陷好人,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乞丐,我,我也根本没去过咸阳桥!”耿年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不顾一切地矢口否认。
“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认得你!你是怎么跟亮子争吵的,怎么把亮子推下桥的,都是他们亲眼所见!”耿小凡怒吼一声,吓得耿年瑟瑟发抖。
“大人,小人那晚确实见到他,他跟亮子在桥头争吵,撕扯,后来,后来,亮子就掉下桥去。小人认得他,他脸上那颗痣,很明显,小人认不错!”秃子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耿年!你从实招来!”范延寿已经听明白了,忍不住大吼一声。
“小人,小人不认得他们,不认得他们。”耿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耿小凡不再多说,大步上前,拎起他的衣领来到亮子尸体前,让他头对头面朝亮子。
白色盖尸布缓缓向下,亮子那张已经惨白的脸漏了出来!
接着,亮子的左手缓缓抬起,他的大拇指上赫然带着一枚碧绿扳指!
“耿年,你还我命来!”耿小凡捏着嗓子在耿年脑后叫了一声!
“啊!”耿年惨叫一声,不顾一切挣脱耿小凡,起身就往外逃,却一脚踏空,扑倒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我没想杀你,是,是你自己,你自己掉下去......”耿年已经被吓疯了。
耿小凡轻轻放下亮子的手臂,从他手上摘下那枚扳指,再次来到耿年面前,“这扳指你也不认识吗?你不想知道我在哪儿找到的吗?”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杀他,都是,都是......”耿年惊恐地瞪着眼,忍不住看向淳于长。
“大胆耿年!胆敢诬陷朝臣!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我痛打五十大板!”淳于长忍不住上前一步,一脚揣在耿年头上,耿年“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淳于大人真是嫉恶如仇啊!不会是心虚了吧!”耿小凡也不在意,他早就明白,单凭一个耿年绝对翻不起这么大浪,他背后一定是淳于长,或许还有张放!
“这种小人,十恶不赦!差点冤枉了耿爵爷,罪该万死!”淳于长见耿年昏死,略略放心,赶快向耿小凡行礼。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刘骜“啪”地一声把手中的竹简重重扔在几案上,冷着脸看淳于长。
“臣,臣有失察之责,差点犯下大错,请陛下责罚!”淳于长这会儿不能不低头了。
“范爱卿,这是你的职责,你处理吧!朕乏了!”刘骜起身,张放赶快上前扶着,两人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走了。
淳于长想追上去,又不放心躺在地上的耿年,有些犹豫。
“来人!将耿年押入大牢,择日再审!昆达、哈勿祈无罪,当庭释放!”范延寿回到自己的座位,大声宣判。
淳于长顾不得许多,转身赶快追了出去。
“大人!案情这么清楚了,您怎么不判?”王显有些莫名其妙,今天这案子审的有些怪,前面都进展顺利,怎么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结束了?
“王将军近日破案辛苦,走走走,我请你喝上几杯!”耿小凡呵呵一笑,攀住了王显的肩膀。
第269章 落花微雨燕双飞
耿年只是头“替罪羊”,他背后明显是淳于长,而淳于长背后一定是张放。
正如阳阿所说,张放并不是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而是他必须找回面子!今天的结果,他一定不满意,可又实在没有办法。
所以说,这件案子只能到此为止,自己让昆达、哈勿祈顺利脱罪,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去追究什么。
至于耿年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关心。反正耿年斗不过自己,灭了他,或许会积攒更大的仇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真不想整天生活在“危险”之中。
离开廷尉府,耿小凡心情轻松下来,看看自己身后这一群“弟兄”,他干脆带着众人直奔药膳斋!
痛痛快快胡吃海喝一通,直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说到底,这次他是有些“鲁莽”,或者说是“意气用事”,他差点害死自己的好兄弟!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进入了温柔乡。
似乎是平儿依偎在自己怀里,满含着泪水,“哥哥,谢谢你为平儿出气!”
又好像是合德,一脸的哀怨,“哥!你这么做,想过我吗?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安危吗?”
两人的脸庞交替出现,又幻化成宜主,“哥!我喜欢你,可我真的要走了!”
............
“宜主!不要走!”耿小凡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做梦了。
擦擦满头的汗,他发现窗外天已大亮。
“哥,你醒了,好些了吗?”平儿应声走了进来,满脸的绯红,端起案上的稀粥,坐在他身旁。
“好妹妹,先放一边吧,我吃不下!”耿小凡揉揉疼痛的脑袋,又回忆起昨晚的梦,看着平儿含羞的笑脸,他有些恍惚,到底是“梦”还是“梦”呢?
“哥,能起来吗?今天家里可是要来客人的。”平儿没有“逼”耿小凡喝粥,放下碗,扶他下床。
“哦,我昨天喝太多,断片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耿小凡下床走了两步,感觉还有些天旋地转。
“不止是你,你们都喝多了,多亏了宜主,是她安排了马车,把你们都拉回来了。”平儿扶着他在榻上坐下,起身去端洗漱的铜盆。
“哦!你说有客人,是谁啊?”耿小凡一边洗脸,一边问。
“阳阿公主,她出月子了,想走动走动,昨天差人送了信,说是想来踏踏青,夫人正在前面准备呢。”
“她?她还算客人吗?我感觉咱家就是她的行宫!”耿小凡听说是阳阿要来,反倒不在意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有小雨,雾蒙蒙的。”平儿伺候着耿小凡洗漱完,开始帮他更衣。
“你不懂,这种天才好呢!不冷不热,空气清新,正适合郊游踏青。”耿小凡说着,走出房间。
“凡哥哥,好些了吗?吃东西了吗?”来到前厅,柳菲儿迎了上来。
“菲儿,我真该戒酒了!我感觉自己好没出息,不喝则已,一喝就醉!”耿小凡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挽住柳菲儿的胳膊。
“戒不戒的无所谓,反正你又不是每天都醉,以后注意就好。想吃些什么,让平儿去准备。”柳菲儿看了平儿一眼,耿小凡感觉她的眼神有些怪。
“吃不下。菲儿,天这么好,陪我出门走走吧。”
“天这么好?”柳菲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奇怪地看着耿小凡,这种雾蒙蒙的阴雨天叫好?
“是啊!反正我喜欢!”
“那好吧!”菲儿很乖巧,也不跟他争辩,随手拿起一把竹伞,挽着他的胳膊出门了。
细雨蒙蒙,空气湿润,走在渭河岸边,耿小凡感觉舒服了很多。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耿小凡触景生情。
“真好!”柳菲儿有些小开心。
“那是宜主吗?”耿小凡远远看到一片海棠丛中,宜主一身清爽的淡绿长裙,举着一把白色小竹伞,微风吹拂着海棠的花瓣翩翩飞落。
“除了她,还有谁能那么美!”柳菲儿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嫉妒。
“你们都美!”耿小凡忍不住在菲儿脸颊上轻轻一吻,向宜主走去。
“哥!嫂子!”宜主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嫣然一笑。
“好美啊!”耿小凡一语双关,赞叹一声。
对面的坡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果树,渭河静静地流淌,时不时有几只小燕子掠着河面飞过。
“哥!真想这么一辈子!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宜主似乎有些忧伤,也轻轻靠在耿小凡肩膀上。
“这有什么难的,你喜欢就还搬回来,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哥养你一辈子!”耿小凡调侃。
“这么美的景色,这么美的意境,我竟然一句诗也想不出来,真的跟着您白学那么久。”宜主轻叹一声。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耿小凡忍不住念了一首词。
柳菲儿和宜主都听呆了。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柳菲儿轻声回味。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宜主眼角湿润了。
耿小凡想了想,轻声起了个《临江仙》的调,柳菲儿跟着轻声唱和,宜主情不自禁举着小竹伞翩翩起舞!
漫天的花雨,沁人心脾的歌声,婀娜多姿的身段,摄人心魄的舞姿!耿小凡感觉自己恍如做梦!
宜主说,真想这么一辈子!
耿小凡也体会到了,这种美好真是难得!
三人就这么唱和、起舞......
任由细雨、花雨洒满全身......
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对男女相拥相依,共举一伞。
“阳阿,他们这算是神仙眷侣的生活吗?”王延世揽着阳阿,注视着河岸上的三人,动情地说。
“算!”阳阿突然鼻子有些酸楚,“可惜,神仙也有分别的时刻!”
“什么意思?”王延世感觉不对,低头看自己的娇妻。
“没什么!这种美好只能是片刻,一瞬间,难道能长久吗?”阳阿惨然一笑。
“那我们别打搅他们了,回去等他们吧!”王延世依依不舍,揽着阳阿走进耿家庄。
第270章 明月曾照彩云归
阳阿两口子带着女儿在耿家庄住了几天,宜主也回家般地兴奋了几天。
表面看大家都挺开心,耿小凡却感觉阳阿和宜主都怪怪的。但两人似乎心情还很不错,耿小凡也不忍心搅了他们的兴致,只是尽心地陪伴。
上山摘野花,下河摸鱼,南原纵马,河滩牧羊......
阳阿恢复了少女天性,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什么大汉公主,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村妇”,跟菲儿、宜主玩得不亦乐乎。
“阳阿,我家好不好?”耿小凡趁阳阿心情好,悄声问。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没想到阳阿“警惕性”很高。
“嘿嘿!你要是觉得我家好,咱就联个姻呗!你看我儿子多英俊!”耿小凡嘿嘿傻笑。
“哈哈!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女儿已经封了河平尚主,你儿子拿什么聘我家河平?”
“河平,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可尚主是个什么爵?”耿小凡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
“你管呢!皇帝陛下亲口御封!秩比两千石!”阳阿得意地朝耿小凡抛了个媚眼。
“真受不了你们,总是拿什么爵位来欺负人!”耿小凡撇撇嘴,没脾气。他已经深刻体会到,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官大一级,爵高一等就是不一样。
“阳阿,其实我觉得爵位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为人和家教。河平若是能嫁到这里,一定会很幸福的。”王延世在旁边劝了一声。
“呵呵,夫君,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们就便宜他一回?我主要是看他家那贶小子今后一定比他有出息。”阳阿终于吐口了,她何尝不想让自己女儿幸福。
“太好了,太好了!菲儿,快拿定亲礼,快拿定亲礼!”耿小凡大喜,高声呼喊。
“夫君,你激动什么!我都没准备!这,这给小公主送什么好呢?”柳菲儿没想到阳阿今天竟然一口答应结亲,也激动起来,跑回屋,翻箱倒柜,四下翻找,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一件合适的饰品。
“嘻嘻!嫂子,你有好东西呢,不舍得拿出来吗?”宜主看着耿小凡两人手忙脚乱,在一边偷乐。
“有吗?在哪儿?”柳菲儿眼睛一亮。“你是说,你存我这儿的那些?”
“是啊!我算是贶儿的姑姑,河平的小姨,他俩结亲,我也算是见证,当得送一件礼物。”宜主甜甜地笑了。
柳菲儿赶快从暗格里取出宜主“寄存”的那个小包裹,轻轻打开。宜主随手取出一块如意形状的小玉坠。
“嫂子,这个就合适。”宜主轻轻拆开吊坠上的丝线,轻轻一掰,玉坠从中间分开,变成了一模一样,一阴一阳两块。
“这个好!这个好!”柳菲儿欣喜若狂。
两人赶忙再取出丝线,分别将两块玉牌穿好,拿给阳阿。
阳阿也是眼睛一亮,“想不到菲儿还有这么好宝贝!”
说完,把阳刻的一块轻轻挂在女儿脖子上,又亲手把另一块挂在小耿贶脖子上。
“贶儿,河平妹妹以后就不只是你的妹妹了,你记住娘的话,要一辈子对妹妹好!”柳菲儿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儿子温柔嘱托。
“今天多亏了宜主。阳阿,宜主这么喜欢两个孩子,今天也算有缘,不如借此良辰,把两个孩子都认给她吧。哈哈!”耿小凡见宜主满目柔情,轻声建议。
“可以吗?太好了!”宜主忍不住欢心。
阳阿不做声,轻轻将怀里的女儿交给宜主,宜主赶快小心地接住。
耿小凡一把拉过儿子,让他在宜主面前跪下,“宜主姑姑以后就是你干娘了,快叫干娘!”
小耿贶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宜主已经泪如雨下,赶快把他拉起来,搂在怀里。
这两个小人儿太可爱了,宜主的心融化了!
幸福时光总是说不出的短暂。众人在耿家庄消磨了几日,宜主要告辞了。
眼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神情,耿小凡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
“嫂子,让哥送送我吧!”宜主泪眼朦胧,拉着耿小凡的手不舍得松开。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你不想走,就住下,我都说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柳菲儿上前替她擦擦眼泪,看了耿小凡一眼。
“我送你!”耿小凡怎么可能拒绝宜主妹妹这样的请求,拉着她的手缓步往外走。
来到村口小桥边,宜主站住了,忍不住扑到耿小凡怀里呜咽。
“宜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耿小凡这会儿感觉宜主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哥!你是我最爱的人,可我住不到你的心里。定陶王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没想到他竟然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宜主紧紧抱着耿小凡,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宜主,你那么美,那么温柔,以后一定能找到好的归宿。”耿小凡有些心慌意乱,想想宜主的经历,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哥,我明白你,我懂你,我也不怪你!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照顾好嫂子和贶儿。”宜主抬起头,满目柔情。
“你说什么呢?到底出什么事了?”耿小凡真有些莫名其妙了,宜主这简直就是生死离别。
“哥,你能再满足我一个心愿吗?你闭上眼!”宜主含着泪,挤出一个笑脸。
“妹妹......”耿小凡还没反应过来,宜主已经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重重压在他的唇上。
耿小凡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唇被宜主咬破了,口腔里仿佛有淡淡的血腥。
“哥!我走了!”片刻过后,宜主仿佛满心欢喜,轻轻从耿小凡怀里出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妹妹,你去哪儿?”耿小凡彻底蒙圈。
“去我该去的地方!哥!我心愿已了,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祝福我吧!”宜主头也不回,背对着他挥挥手,轻身上了马车。
耿小凡呆呆地看着马车启动,车内传来宜主悠扬的歌声。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