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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觉醒的素玄     逆天玄墨txt下载     逆天玄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八十一 守夜

    “无名哥难道真的没在屋中?”庄梦瑶飞过无名的窗边时不禁想。如果能有无名的帮助,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那少女了。

    无论天气多么炎热,无名房间的窗户、门永远都是紧闭的,他喜欢将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喝着他的闷酒,想着他的心事,今天也不例外。

    庄梦瑶盘旋了半圈又落到无名窗边,随后变成只小虫从窗缝中钻进去了。无名的床上空荡荡的,甚至连床单都还是那么平整。

    “无名哥到哪儿去了?”庄梦瑶暗暗地想。

    这问题庄梦瑶无暇细想,那少女方才虽没对王墨儒下手,但谁能保证这段时间她不会对王墨儒下手?时间紧迫,庄梦瑶已打算从走廊里迂回到王墨儒房中。

    庄梦瑶轻轻地飞进王墨儒的房间,见那少女躲在窗边还在准备暗算自己,不禁暗暗好笑。她突然想起曾经对付白曲的招数来,那招对付白曲都有效,对付眼前的少女肯定更不是问题。

    庄梦瑶飞过王墨儒身边时瞄了他一眼,见他呼吸顺畅,更放下心来。随后悄悄地飞到那少女的身后,突然变成一团火焰,燃着了那少女的头发。

    猫类动物最怕惊吓,那少女突然遭此变故,不待看清是怎么回事,变成原形,攀上窗户便向外跑了。

    庄梦瑶见那花斑猫跑得这么狼狈,站在窗边含着笑向她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后赶紧把窗户关上了。

    庄梦瑶生恐那花斑猫去而复返,关上窗户的同时,把屋中的桌椅又都堆叠起来倚在了窗旁,随后把门闩栓上,在房门口倒扣了一个铜盆。这样一来那花斑猫无论是从窗外进来,还是从门口进来,不免都要花费一些力气,也都会发出些响动,而庄梦瑶听到这些响动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的踪迹,应对起来也不至于那般手忙脚乱了。

    见一切都安置妥当,庄梦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走到床边,拍了拍王墨儒的脸。王墨儒睡得还是那么沉,一点要醒转的意思都没有。庄梦瑶见状,长叹一声。她真有些累了,活动活动筋骨,随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以手托腮,想着自己的心事。

    此时已快近卯时,庄梦瑶走了一天山路,又跟那花斑猫战斗了这许久,只觉得筋疲力尽,趴在床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迷药的药效过劲,王墨儒悠悠醒来,他察觉到床边有人,先是一惊,待看清那人是庄梦瑶后,心中不免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环视屋中,见门窗被庄梦瑶挡得严严实实,虽不知这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也知道昨晚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王墨儒见庄梦瑶娇美的侧颜在睡觉时还是愁眉不展,不知她在担忧着什么。但是他好想把那紧锁的眉头给展平,好想让这个趴在他床边睡觉的女孩子快乐。

    王墨儒想的有点多,他想把这个女孩抱到他的床上,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可是他

    不敢。他只敢悄悄地下床,将自己的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她身上,随后坐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如果有人问王墨儒,为什么不敢靠近庄梦瑶?他一定回答不上来。

    那是对于喜欢人油然而生的一种自卑感。

    庄梦瑶虽然娇气、爱使小性、又爱跟他吵嘴……可是这样一位美丽、活泼、善良的少女有几人会不喜欢呢?王墨儒当然也很喜欢她,可是她那么美,便好似天仙一般。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市井的无赖、坊间的赌徒,哪敢有那么多非分之想?

    倒是无名以他子金国二皇子的身份,冷峻而不失英气的容颜,显的与庄梦瑶是那么般配。

    “无名哥应该也很喜欢梦瑶姑娘吧?”王墨儒在心中暗暗想。他突然又回想起了在鹿林书院的那个夜晚,他们几人坐在书院的屋脊上喝酒。庄梦瑶饮过酒后的侧颜是那么娇美,连无名都忍不住盯着她瞧了好久。

    还有在朝禄城中的竹制客栈中,无名一听说庄梦瑶可能遇到危险,便好似疯了一般将那掌柜的骑在身底下。那一刻他能感觉到无名对庄梦瑶有多在乎。

    王墨儒一想到无名,那种自卑感便更甚了,论身世、论能力、论见识、论容貌……无论哪一点自己都比不上无名。

    王墨儒伸了伸懒腰,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如果想下去只会让自己更伤心、更难过,那还是不要想的好。王墨儒闭上眼睛,打算坐在椅子上再小憩一会儿。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要自己不去做、不去想,那些事情就偏偏在你的脑中转个不停。王墨儒一闭上眼睛,庄梦瑶和无名的身影便在他脑中转个不停。他们时而并肩而行、时而相互追逐,好不欢快。

    王墨儒没有让这样的画面在脑中停留太久,他赶紧又睁开眼睛眼前的庄梦瑶还是那么美,此时她不知梦见了什么,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嘴角也有了笑模样。

    “当……”轻轻的一下敲门声将魂游天外的王墨儒和睡梦中的庄梦瑶一起惊醒。

    “谁?”王墨儒和庄梦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只不过王墨儒是询问,而庄梦瑶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警惕。

    庄梦瑶差距到身后传来王墨儒的声音,这才发觉床上空空,已没有了人。她回头瞧了一眼说道:“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

    王墨儒冲着庄梦瑶笑了笑,随后走到门边,又轻声地问道:“是谁?”

    “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答道。是无名!无论是说话的态度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表露出门外的是无名无疑。

    “你们没事吧?”无名在王墨儒开门后,向内环视一圈,问道。

    “应该没什么事。”王墨儒回头瞧了庄梦瑶一眼扭捏道。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道:“也许发生什么事,不过昨晚我可能睡得太沉了,并没有感觉到。”

    “无名哥,昨晚你去哪儿了?”庄梦

    瑶问道。

    “我出去找……”无名正要回答庄梦瑶的问题,却听庄梦瑶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就见不到我了?”庄梦瑶说着,想到那少女凌厉的攻势,眼圈不觉已红起来。

    “怎么回事?”王墨儒听说,急忙问道。

    “怎么回事?就会问怎么回事!你昨晚睡的跟头猪一样,吵都吵不醒,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庄梦瑶说着挥动粉拳向王墨儒的胸口捶了两拳。

    王墨儒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笑嘻嘻地道:“不应该啊,我虽然没有无名哥那么警醒,但有什么动静,我也是能听到的。”

    “你能听到才怪。我昨天晚上变成只猛虎,就差在你耳边吼了,你可倒好,睡得那么香,连动都没动一下。”庄梦瑶满含怨气地道。

    “不应该啊……”王墨儒难为情地瞧瞧无名,又瞧瞧庄梦瑶道。

    “不会是中迷药了吧?”无名也知道王墨儒并不是那种会睡得很死的人,听庄梦瑶和王墨儒这么说,不禁猜测道。

    “你别插话。”庄梦瑶与那少女斗了多长时间,她心中的恐惧感和无助感便持续了多长时间。无名于危机时刻不知到哪儿去了,王墨儒虽在,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与不存在几乎无异。这样的情景让弱小的她如何不担忧、不无助?庄梦瑶心中有股怨气,虽然她不知道该怨谁。无名于不该搭腔的时候开了口,无疑成了庄梦瑶撒气的靶子。

    庄梦瑶此话出口便知自己并不应该对无名发脾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无名一眼,随后道:“无名哥,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我只是……”

    “我知道,不用解释。”无名说完又问道:“疼吗?”

    王墨儒见无名问话的同时注视着庄梦瑶,这才向庄梦瑶的身上望去,见她锁子甲下腰间的地方有片殷红,这才注意到她又已负了伤。方才王墨儒也不是没有仔细地观察庄梦瑶,但庄梦瑶一直趴在床边,蜷着身子,正好挡住了伤口,王墨儒也因此没有瞧见。他此时见到了,不免又一阵心疼。

    庄梦瑶见问,摇了摇头,方才或许还有些疼,可当她见到无名和王墨儒还是很关心她、很在意她时,这一点点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了。

    庄梦瑶慢慢地坐到床边,开始给二人讲述方才她与那少女战斗的情形。她可不像王墨儒那样,不管说什么都喜欢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庄梦瑶只是很平静地转述,好似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庄梦瑶转述的虽然平淡,但讲到她把那少女推进夜壶时,王墨儒和无名还是哈哈而笑。讲了半天,庄梦瑶好不容易把昨晚战斗的情形都转述完,这才伸了伸懒腰,拍着王墨儒的肩膀说道:“昨天晚上我守护了你一晚上,现在我要去睡一觉,该你给我看门了。”

    “好,你去睡吧。我一定给你看好门,保准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王墨儒拍着胸脯道。

一百八十二 神秘兮兮的无名和张道玄

    王墨儒目送着庄梦瑶出了房门,便听无名也跟着道:“看好门,我也要去再睡一会儿。”

    “无名哥,梦瑶姑娘说你昨天晚上没在房中,你到底干嘛去了?”王墨儒问道。

    “……”无名没答,打了个哈欠,迈步出了屋。

    此时天色尚早,绝大多数旅客还没起来。王墨儒迷药的劲儿刚解,头还有些昏沉沉的,他本想再睡一会儿,但既已答应庄梦瑶要为她看门,也只好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王墨儒简单地将屋子收拾一下,随后便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庄梦瑶的门口。他把双臂交叉置于脑后,枕在椅背上,随后闭上了眼睛。不知怎的,他坐到庄梦瑶的房门前,自己也安心了许多。想到庄梦瑶可以在屋中甜甜地安睡,王墨儒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客栈中的旅客陆陆续续地起床,他们见到王墨儒这般模样,自然少不了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王墨儒时而睁眼,时而闭目养神,对众人的目光根本就视而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有旅客收拾行李要启程,店小二也要将旅客腾出来的客房好好收拾一番,人来人往,王墨儒横在中间自然很是碍事。王墨儒识趣地将椅子搬回屋中,随后在庄梦瑶门外不住地踱步。

    王墨儒刚溜了两圈,见门外进来一人,立马便留上了神原来进来的这人不是旁人,还是那个抢他银子的老道张道玄。

    “这道士在城中有道观住,干嘛要来投宿?”张道玄的行为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王墨儒也猜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不禁在心里嘀咕道。

    王墨儒见张道玄进到客栈后,径直地跑到柜台处,随后嘴巴连动,不知向店家问着什么。但店家显然不知道张道玄说什么,不住地摇头。张道玄没问到有用的信息,不免有些焦急,皱起眉头向客栈内观瞧。

    张道玄一抬头便见到了站在二楼的王墨儒,本来他见到王墨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刚迈出一步,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硬生生地又停住了。他仰着头尴尬地向王墨儒招招手,随后大声问道:“小兄弟,跟你同行的那位仁兄呢?”

    “你是问无名哥?”王墨儒站在楼上问道。

    “或许是吧?反正就是昨天晚上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位仁兄。”张道玄又说道。

    “就在隔壁,你上来吧。”王墨儒指着无名的房门说道。

    “好。”张道玄答应一声便举步上楼。王墨儒见张道玄的步伐轻盈无比,与他那白胡子、白头发极不般配,甚至比他昨日晚间与那少女战斗时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不禁略感好奇。

    王墨儒在张道玄上楼后,盯着他的腿看了许久,他想不明白,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张道玄的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王墨儒察觉到这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张道玄须发虽然皆白,但声音却很年轻

    ,一点老年人的沧桑感都没有。“或许这就是道家追求的驻颜有术、返璞归真吧。”

    张道玄走到王墨儒身旁,欠了欠身算是行礼,随后径直地来到无名门前,断断续续地敲起门来。

    无名好像与张道玄约好了一般,听到这几下敲门声都没问是谁,便开了门。王墨儒扭头望去,见无名看到张道玄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转个身便进屋了。而张道玄也一句话没说,毫不客气地跟在无名身后进了屋。

    “他们俩搞什么鬼?”王墨儒在心中暗暗地道。他想着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往无名的门前走了两步,想知道二人这般神秘地到底在屋里研究些什么。可自打房门关上后,屋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便是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清楚。

    王墨儒也想趴在门口偷看,可有了在那竹屋的前车之鉴,他突然间又胆怯了。王墨儒转了个身,假装要走回去,余光透过窗纸隐隐约约见屋里的两个人一站一卧,卧着的那人拿着酒坛,不用想也知道是无名。而站着那人道髻高挽,正是张道玄。张道玄就是那么站着,好像既不动又不说话般,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他们两个之前便认识?所以无名哥昨天晚上才会一直帮那道士?”王墨儒在心中暗暗猜测。“不应该啊,无名哥若是与那道士熟识,在昨天那道士给我测字的时候就应该与他相认啊。”

    “难道他们在我与那白猫精决斗的时候有了什么约定?可一个测字道士与一个邋遢的酒鬼又有什么好约定的呢?”无名的真实身份是子金国的二皇子,可这身份当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亲如王墨儒和庄梦瑶也是无名在不得已的时候,向二人吐露了这个秘密。无名这么想保守的一个秘密,当然不会逢人就说。可即便他当真跟别人说了,以他现在的样子、装扮,又有多少人会信他说的话呢?

    “看来那道士还是认识无名哥的,若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家客栈呢?”王墨儒想着,向庄梦瑶的房中瞧了一眼。透过窗纸,他见庄梦瑶躺在床上睡的正好,心道:“此时天光大亮,能有什么妖魔鬼怪?我走开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王墨儒想着快步下楼,走到门口的柜台处问店家道:“劳驾问一下:方才上楼的那位道士过来都问些什么内容啊?”

    “就是问跟你同行的那位爷啊。”店家回答道。王墨儒一行实在太引人注意了,店家因此记得。

    “我的意思是他问的内容是什么?比如他提没提到跟我同行那位的名字?”王墨儒继续追问道。

    “名字倒没提到,他就是问咱们客栈有没有住着一位不修边幅,酷爱饮酒的客人。其实他一说我就想到了那位爷,但你们住在小店是客,我们怎么可以泄露客人的信息呢?所以我就骗他说没有,可没想到客官竟然认识那位道长,早知道这样我就告诉他你们在楼上了,也免得客官麻烦……”

    那店家里嗦地说个不停。

    王墨儒还担心着庄梦瑶,不愿听那店家多说,连声称谢的同时又快步跑到楼上。

    “那道士多半不认识无名哥,可他又为什么看起来跟无名哥关系很好的样子?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在谋划着什么?”王墨儒楼上楼下跑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要是梦瑶姑娘醒着就好了,他就可以变成小飞虫进去偷听他二人到底在研究什么了。”王墨儒想着伸手捶了捶腰,这都快一上午了,也不知道庄梦瑶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王墨儒正想着就听见庄梦瑶的房中有些轻微的响动,他趴在门上,想透过门纸向内瞧。可他还什么都没有瞧清,身后就有人拍了他一下道:“喂,瞧什么呢?”

    王墨儒做贼心虚,急忙回过头来,见那人只是一位寻常的住客,自己并不认识,便扯谎道:“我要住店,想看看这间客房有人住没。”

    “想要住店找店家去,在这儿瞎看什么?”那人把王墨儒当成了一个偷窥贼,没好气地训斥他道。

    王墨儒也知自己行事有些冒失,忙说道:“你别吵,我不看了就是。”

    二人正吵着,房门一开,庄梦瑶站出来道:“你们俩在我门口吵什么?”庄梦瑶说完白了王墨儒一眼随后又说道:“扰人好梦,真讨厌,你给我进来。”

    吵王墨儒的那人见庄梦瑶这般漂亮已是惊讶,待见到这般美貌的庄梦瑶把一个偷窥贼让进自己屋中,更是惊讶地连嘴巴都合不上。

    “让你看个门,怎么还跟人家吵起来了?”庄梦瑶关上房门后问王墨儒道。

    “我没想跟他吵,是他要吵我的。”王墨儒辩解道。

    “你不偷……他吵你干什么?”庄梦瑶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了,现在你进来了,想看什么就看好了。”庄梦瑶说着转过身子,既有些生气,又有些害羞。

    “梦瑶姑娘,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王墨儒说着把早上见到张道玄找无名的情景以及他自己的推测都给庄梦瑶说了一遍。庄梦瑶听后也充满了好奇,随口道:“奇怪,那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就想啊:如果你醒来,就能进到无名哥房中,听听他跟那道士到底在研究些什么了。”王墨儒说道。

    庄梦瑶听说连连点头,对于这种既有乐趣,又能探听到别人**的事情,庄梦瑶当然很乐意去做。

    王墨儒见庄梦瑶这般兴奋,提醒她道:“你先别兴奋,无名哥警醒得很,那道士好像也会些法术,你可别被他们发现了。”

    “放心吧,你就乖乖地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庄梦瑶笑着道。王墨儒一眼没盯住,便觉的庄梦瑶已经不见了。

    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庄梦瑶又出现在王墨儒面前,她皱着眉道:“小鬼你骗我,无名哥根本就不在房中。”

一百八十三 嫌隙丛生

    “无名哥怎么会不在房中呢?”王墨儒不解道。

    “那要问你啊,你不是一直都在外面给我们看门的嘛!”庄梦瑶面无表情地道。事到如今她也认为王墨儒是在偷窥她的寝室,只是被方才那人抓个正行,才给庄梦瑶扯谎说了以上那么一大堆谎话。

    “我是一直在给你看门,可我说的那些也都是事实啊。”王墨儒说完才想到他并不是一直守在庄梦瑶的门外,他曾下楼找店家询问过一些事情。

    “难道无名哥是这时候跑出去的?”王墨儒想着突然跑出去,他要问问店家方才有没有见到无名出店。

    答案是否定的!店家称无名的房门开都没有开过,更别说有人出去了。

    “你干嘛去?”庄梦瑶见王墨儒问完话又急冲冲地向楼上跑去,不禁叫他道。

    王墨儒并没有回答,他跑到无名屋前,轻轻地推了推们,见没有推开,更不高兴了。

    “无名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咱们。”王墨儒见庄梦瑶也跟上来,轻声说道。他说完把手掌抵在房门上,随后轻轻地向上一抬,无名房间的房门便应势而开了。

    无名果然不在房中,而那个道士张道玄也不知到哪儿去了。王墨儒进到屋中便见到了那两扇敞开着的窗户,这太奇怪了,无名房间的窗户没有特殊绝对不会是敞开的。王墨儒见状跑到窗边向下望了望,这个高度,以无名的身手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跳下去。

    庄梦瑶早就知道无名房中没有人,此时见了,也并没有王墨儒那么惊奇、生气。他只是觉得王墨儒不应该骗她,更不应该趁她睡觉的时候偷窥她,她不喜欢行为这么卑鄙的人。

    “方才你来时,这扇窗户是开着的吗?”王墨儒突然问庄梦瑶道。

    “是啊……”庄梦瑶点点头道。她刚说完这两个字,便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无名哥是从这里跳下去的。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什么错怪我了?”王墨儒还在想着无名的事情,根本就不记得方才的小插曲。

    “没事,你不记得更好。”庄梦瑶见王墨儒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不禁偷笑道。

    “无名哥真是太过分了。”王墨儒摇摇头,轻声叹气道。

    “……”庄梦瑶见王墨儒面色不善,站在一旁并没有搭腔。

    “你说无名哥到底把咱们当什么了?经历了这么多,他为什么还是不能对咱们坦诚相待?就为了躲避咱们的耳目,他竟然不惜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是跟一个外人……”王墨儒不停地走,不停地念叨道。

    “或许无名哥有他自己不得已的原因吧。”庄梦瑶为无名辩护道。

    “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为什么不跟咱们说?还要跟个外人偷偷地跑出去,难道咱们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还不如他刚刚认识的那老道?”王墨儒大声道。

    王墨儒这么一说,庄

    梦瑶也没法解释了。她也认为无名这事做的有些欠妥当,怎么说他们都是一个团队,是在一起战斗的伙伴,无名为什么要躲着他们呢?

    王墨儒越说越气,想起平时相处的种种过节又说道:“也是,人家是子金国的二皇子,身份与咱们天差地别,本就不是一路,那些重要的事干嘛要与咱们商量呢?”

    “小声些。”无名的身份实在特殊极了,丝毫张扬不得,庄梦瑶见王墨儒生起气来把什么都说出来,不禁提醒他道。庄梦瑶说完,见王墨儒面如冰霜,似乎更不高兴,便又说道:“跟无名哥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不是哪样的?”王墨儒反问道:“你不见他平时的样子?神气得很,跟他说个话,半天不搭理人。”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往坏处想?你也知道的无名哥就是话少,就是不爱说话。这不仅是针对你,对我他不也是如此?”庄梦瑶又为无名辩解道。

    “……”王墨儒沉默了。他今天不知怎的,好像对无名有偏见一般,把平常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事情都表达了出来。难道是因为庄梦瑶一再回护无名的缘故?或许是吧!王墨儒也闹不清。

    “你记不记得我大哥死的时候?”王墨儒突然很沮丧地道。他口中的这位“大哥”指的正是哥舒寒。他本来谎报年纪称哥舒寒为“兄弟”,可哥舒寒临终前拆穿了他的谎言。王墨儒对于哥舒寒的称呼也由“兄弟”变成了“大哥”。

    哥舒寒的死一直就是几人的禁忌话题,自三人走出那山涧后,彼此心照不宣,几乎都没讨论过这一话题,哪知道今日王墨儒旧话重提,庄梦瑶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也跟着沉默了。

    王墨儒见庄梦瑶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咱们两个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可你看他,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

    “无名哥肯定也是很难过的,只不过他心思比较重,并不如你我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庄梦瑶一再地替无名辩解道。

    “你对无名哥真好!我记得前一阵在宣城时,你也是特别在意无名哥,生怕他不再跟咱们同行。”王墨儒说着沮丧地表情中又夹杂着几分落寞。

    经王墨儒这么一说,庄梦瑶也反应过来,她好像对无名真的很好。可是那种好只是她善良女孩子的本能,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只是不想跟任何人分别,无名哥也好,你也好,甚至是……小寒哥……我希望大家都聚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庄梦瑶殷切地道。

    “那依凝姑娘呢?她跟咱们分别时你好像并没有无名哥要离开时显的那么难过。”王墨儒冷冷地道。

    “你今天就是想要吵架是不是?”庄梦瑶见自己说尽好话来安慰他,而王墨儒却处处呛着自己,不禁生气起来大声道。她说完再也不理王墨儒,转过身便回房去了。

    庄梦瑶气冲冲地离开,王墨儒不是没有感

    觉到,可是这次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更没有像往日那般想着法儿地去哄庄梦瑶。他承认他对无名实有几分嫉妒,可这嫉妒并不是因为无名的身世,也不是因为无名的本事,更不是因为他邋遢外表下帅气的容颜。他只是嫉妒庄梦瑶为什么可以对他这般回护,这般好。

    王墨儒长出了一口气,站在窗边又向下瞧了许久,随后转过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在他走到无名床尾的时候,正巧有个空酒坛挡住了他的去路,王墨儒愤怒地飞起一脚将那酒坛向墙边踢去。“啪”的一声,酒坛撞到墙上摔得粉碎,王墨儒瞧也不瞧地出门而去。

    王墨儒回屋后闲坐了一会儿,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此时临近正午,快到饭点,他也不叫庄梦瑶,自己锁上门后便出了客栈。

    王墨儒在街上闲逛一会儿,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之后也不愿回客栈,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到赌坊中赌钱了,便向街边的商贩打听小镇中有没有赌坊,以及它的位置。只问了两个人王墨儒便打听到那赌坊的具体所在。

    他按照那人所指,穿街过巷来到赌坊前,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阵的吆喝声从门里传出,王墨儒顿时兴奋起来:“天天陪你跋山涉水,又要与人斗、又要跟妖精斗,还不让人赌钱,真是不快活。他喝酒你怎么不说啊?”王墨儒在心中嘀咕一会儿迈步进门,“今天是来寻乐子的,不想那些烦心事。”

    全天下赌坊中的味道都不是很好闻,王墨儒踏进的这家小赌坊也是如此。小赌坊中空气不怎么流通,水烟味、旱烟味、汗臭味……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真是要多难闻有多难闻。可对于多数赌徒来说,这种味道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眼里盯着宝官手里的骰子,心中惦记着赌台上的银子,哪有空再嫌弃这嫌弃那?

    王墨儒也不例外,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赌徒,从四五岁开始就跟祁二混迹于各种赌坊,如今算来已经十五六年,他对这种味道早已习惯。王墨儒进屋后见一大波人围在赌台前赌骰子,立马便想起哥舒寒,他与哥舒寒就是在宁武城里面的赌坊中赌骰子认识的。

    一想到哥舒寒,王墨儒的心情更不好了:“亏大哥救了你那么多次,他死时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真是没良心。”

    王墨儒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赌台上,接连几把,输了不少银子。他是赌徒心性,越输越想回本,下的注也更大了。这家赌台上不设限,宝官照单全收,没用多一会儿便把王墨儒怀里的银子都赢去了。

    王墨儒银子输光,只好把金叶子拿出来赌。他一掏出金叶子,赌场内瞬间哗然。往常见别人拿出一大锭银子,王墨儒只有羡慕的份儿,今日他反而成了主角,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不禁心情大好。

    王墨儒本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只不过一时想岔了才生出这么多怨气。此时他赌得兴起,早把那些不愉快抛到脑后,专注于宝官手里的三枚骰子。

一百八十四 弃婴张道玄

    庄梦瑶跑回屋中用尽全身力气把房门狠狠地一关,随后躺到床上,抱起被子,心道:“什么态度嘛?好心好意劝他不要跟无名哥置气,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庄梦瑶正想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了那声酒坛撞碎的声音。“这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吗?”庄梦瑶想着就要冲出去跟王墨儒理论,可是她刚起身,便又作罢了。她现在冲过去虽能一出心中的怨气,可二人的矛盾肯定也会因此而激化,庄梦瑶现在还不想与王墨儒产生什么矛盾。

    冉依凝坚强、大方,很懂得分寸,一点也不讨人厌烦。庄梦瑶开始对她虽然有些偏见,但那只是她少女懵懂时候的小心思,后来也就释怀了。不仅如此,在与冉依凝分别时她们相处得还很好。

    可是那也是不同的,冉依凝虽然与他们共同战斗过,但并没有真正地融入到他们的团队,更且他们相处时间尚短,感情还没升华,分别时没有太伤感也是情有可原的。庄梦瑶想不明白王墨儒为什么突然要拿她出来做文章。

    庄梦瑶躺在床上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还等着王墨儒像往常一样过来哄她,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因为王墨儒早就出门半天了。

    时当正午,客栈中的房客不是退房启程,便是到旁边的酒楼吃饭了,偌大一个客栈冷冷清清的仿佛只剩庄梦瑶一个人。她也有些饿,可是她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这叫她拿什么买饭吃?当然她身上的那些金银首饰也不是不能换银子,但她此时已与王墨儒置上了气,心中只想着:“你既然都不来哄我,都不关心我有没有东西吃,我干嘛还要吃饭?还不如饿死算了!”

    庄梦瑶想着也不向店家要东西吃,也不出去找东西吃,饿着肚子在屋中生着她的闷气。“亏我昨天晚上还那么担心你。早知这样就让那妖精吃掉、杀掉好了。”庄梦瑶生着气,不免违心地想道。

    伤心如果得不到释放,便会越堆积越多,庄梦瑶就是如此。她开始时只是有些生气,气王墨儒干嘛变得这么不讲理。后来察觉到王墨儒出去没有叫她,也没有来哄她,这股气便慢慢变成了伤心。这伤心开始时还只是针对王墨儒,可慢慢的她自伤自身,又想起庄氏来,这一想起庄氏,十多年来的伤心、难过一齐涌上了心头,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趴在枕头上哭了许久,哭着哭着实在困倦,便又睡去了。

    临近傍晚,庄梦瑶悠悠醒来,她实在太饿了,饿到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窗外已有些黑,这无疑在本就有些伤心的庄梦瑶心上更平添了几分落寞。

    在庄梦瑶睡着的这段功夫里,她几乎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这也就证明王墨儒并没有来找过她,而无名也多半没有回来。

    “看来我还是自己走吧。”庄梦瑶不禁在心里想。“我自己一个人要吃便吃、要行便行,无忧无虑的没有那么多顾忌,多好!”庄梦瑶想着坐起身:“我又不是非要跟那人对敌,要这么多人同行干嘛?”庄梦瑶坐在床边,越想越偏激。

    “什么墨儒能力团?都是狗屁!我现在就离开这个能力团,对,我现在就走。”庄梦瑶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开始收拾她的行李

    庄梦瑶站在屋中向四周瞧了瞧,屋中除了她刚换下来的那身旧衣服外,没有一点东西是属于她的。还好那个荷包她贴身戴着,并没有在与白曲的斗争中遗失。

    庄梦瑶打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走出这个客栈,她就算是彻底脱离了墨儒能力团,从此以后他们也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干嘛去?”就在庄梦瑶要关门的时候,无名从楼下走上来问她道。

    “不用你管。”庄梦瑶正在伤心,见是无名,没好气地答道。她说完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无名,想到自己即将孤独地踏上旅程,眼圈又有些红了。

    “谁欺负你了?是那小鬼吗?”无名温柔地问道。

    “不是他是谁?”庄梦瑶脱口道。庄梦瑶说完才想起来,她本是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分别的,可是这么一位既温柔又可靠的朋友本就可遇而不可求,她想到今后不能再和这样的人见面,不禁流下泪来。

    “不哭,不就是那小鬼吗?一会儿我帮你打他。”无名安慰庄梦瑶道。

    “嗯……”庄梦瑶点点头,却又马上改口道:“不,你们俩不要打架,他现在已经……”庄梦瑶说到这里,想到有些话并不能对无名说,赶紧住了口。

    “他现在已经怎么了?”无名见庄梦瑶欲言又止问她道。

    “没什么。”庄梦瑶摇头。她说完怕无名旧话重提,忙转移话题道:“无名哥你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干嘛去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无名笑着道。

    “好吧,那你今天真的是跟那个道士出去了吗?”庄梦瑶又问道。

    “……”无名点点头。

    庄梦瑶见状沉默了,看来王墨儒并没有说错,无名果真有很多事瞒着他们。

    二人站在庄梦瑶的门前既没有瞧着彼此,也没有说话,隔了好久还是无名先开口道:“那小鬼什么时候出去的?”王墨儒房中一点光亮都没有,无名从他门前路过时早就瞧见了。

    “不知道,或许是中午吧。”庄梦瑶有些怨怼地道。

    无名听说点点头,又沉默了。庄梦瑶今天心情不好,也不大爱说话,见无名不说话,扶着栏杆往楼下瞧,见客栈中人来人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进到客栈后如释重负,各有各的神态,各有各的表现。庄梦瑶见此不禁想道:“同样是住店,大家的反应就有这么大的差别,更何况是三颗生了嫌隙的心呢?”庄梦瑶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名正想问庄梦瑶为什么叹气,却听见她肚子又“咕噜噜”地叫起来。

    “饿了?”无名问道。

    庄梦瑶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若是平常,不用无名问,她早就嚷着要去吃东西了。可今天她并没有表现地那么兴奋,她心里也在埋怨无名,埋怨他为什么做事要背着自己。

    “还好”庄梦瑶听无名发问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便没下文了。

    无名如何看不出庄梦瑶的反常,他沉默了一下,思考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庄梦瑶。其实他这两天偷偷摸摸做的这些事并非不可对人言,只不过他不

    想让他的同伴涉险,因此没有告诉他们。在昨天晚上庄梦瑶向他询问的时候,他本是要说的,只不过庄梦瑶正在气头上,把他的话给打断了。无名一直神秘惯了,见状也并没对二人再解释。

    “其实那位道士我早就见过,他叫张道玄,本是太虚观下一任的接班人。”无名幽幽地说道。王墨儒市井赌徒对这些并不了解,可庄梦瑶所学幻术属于道家流派,听无名一说不禁对那张道玄肃然敬佩起来。

    太虚观坐落在正威山上,是六界中最著名的五座道观之一。

    太虚观中人才济济,不仅观主张真人已然是神仙之体,连他的几位师兄弟也已位列仙班。

    “通魁守茂,布道广宁”这八个字是太虚观师承辈分的排字,外界人都说“布”字辈能人辈出,可他太虚观内部却普遍认为,“道”字辈才是人才最多的一辈。而其中的佼佼者当数张道玄为首。

    张道玄还未脱襁褓时便被他的父母抛弃在太虚观的门前,彼时年关将近,天寒地冻,溯风凛冽,太虚观的山门也因为考虑雪后山体湿滑,香客上山艰难,而暂时性地关闭。

    那时太虚观中“布”字辈法力最高的几位师兄弟正在闭关修炼,突然张真人感觉到什么似的,双目一睁,对身旁的师兄弟道:“这下好了,太虚观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众师兄弟不懂,忙问张真人何出此言。张真人也不答话,破关出来,忙让守在门口的道童到山门处迎接新观主。两名道童听说虽弄不懂师祖在说什么,可也赶紧按照师祖所说的去做了。

    两名道通一来到山门前,不禁傻了眼:山门前哪有什么观主?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两名道童一商量,由一个守在原地,看看能不能找到抛弃这名婴儿的人,另外一个则抱着婴儿去太虚观中回禀张真人。

    说也奇怪,那婴儿于雪地中、于道童的怀抱中既不哭又不闹,可一被张真人抱起来便又是号啕痛哭又是蹬腿乱闹,任凭张真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张真人也有些不明就里,随后掐指一算,嘿嘿笑道:“好一个顽皮的家伙,原来是这般回事。”张真人说完又用食指指着那婴儿的脖颈道:“不要哭,不要闹,清虚紫薇皆来到。扰乱乾坤多少载?一坠天来一悟道。”张真人这几句话也真管用,话音刚落,那婴儿不仅不哭反而还“咯咯”地笑起来。

    张真人见状用手指点了点那婴儿的鼻头也咧嘴笑道:“就知道你是个顽皮的家伙。”张真人说完拿眼睛扫视一圈太虚观又喃喃自语道:“看来真是命数使然。”

    布字辈的几位师兄弟见张真人如疯了一般,抱着这个婴儿又是疯又是笑,又是自言自语的,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好半天张真人又点了点头道:“从今以后,你就入我门下吧。我是‘布’字辈,你是‘道’字辈……今后你就随我姓叫‘张道玄’吧。”张真人好像连想都没怎么想,便给那婴儿起了这么几个法名。那婴儿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听张真人一说,笑得更开心了。

    从此张道玄做为张真人最小的一名弟子在太虚观中生活下来。

一百八十五 顽劣的张道玄

    一个小婴儿的到来虽然给太虚观中的众道士带来了不少麻烦,但这样一个小家伙也的确给道观平添了许多欢乐。有张真人的偏爱,太虚观中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张道玄,除了一个叫陈道常的人。

    陈道常的师父是张真人的师兄刘布钟。那刘布钟本是“布”字辈的大师兄,本应是太虚观接衣钵的传人。但他生性淡泊,一心只想着云游四方,在教完众弟子本事后,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便下山游玩去了。从此太虚观上下再也没打听到他的音讯,也不知是客死他乡,还是羽化登仙了。

    张真人感念刘布钟让位之恩,对他门下弟子总是加意地照顾,尤其是对陈道常。陈道常为人老练、办事机瑾,深得张真人的欢心。有些本事张真人便是不教自己门下弟子,也要让陈道常都了解透彻。不仅如此,张真人更是将陈道常当成下一代的太虚观观主来培养,观中众人见陈道常实有过人的本事,平辈中难有企及,对张真人的这一做法,也并没有什么怨念,平常对于陈道常也是礼敬有加。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道观中突然来了个张道玄,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张道玄的慢慢长大,观中上上下下均已瞧出张真人对于他的神态已经远不止师徒,倒更像是父子了。张真人对张道玄的关怀、放纵已经近乎于溺爱,这如何让陈道常不忧心?

    更为关键的是张道玄也已远没有刚被抱进道观时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调皮,越来越淘气。小小年纪的他所能想到的恶作剧往往令很多大人都头疼不已,他的那些师侄、师兄弟、师叔、师伯都被他玩弄玩弄于孤掌间,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

    张道玄年纪虽小,辈分却大,他做了那些恶作剧后,辈分小的敢怒而不敢言,辈分高的碍着张真人的面子也不与他一般见识。惯得小小的张道玄愈发地无法无天。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向张真人告状,但张真人总是一笑置之,告诫众人别与张道玄一般见识,待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这般的溺爱当然令观中众人很是不满,但他是观主,众人也没法说什么。

    张道玄又长大了一些,非但没有如张真人说的那样好转起来,反而与之前相比更显淘气了。他又淘气又聪明,学起东西来也比常人快出好多、优秀很多。而他掌握的本事一多,道观中的众人未免就更倒霉了:供奉三清的净瓶中可能盛放的是他的尿液,随手拿起的供桃可能是他在石头身上使的障眼法,午睡时噩梦不断可能是他使的入梦术……

    太虚观中不仅众道士深受其扰,连观中养的龟、鹤也同样没有逃脱他的魔掌。张道玄曾经为了探究仙鹤没有羽毛到底能不能飞起来,把其中的一只雄鹤的羽毛都给拔干净了;他也曾为了探究池中的小龟到底能跑多快,而用小木棍一直敲打小龟的龟壳……

    好好的一个清修之地就这样被一个顽劣的孩

    童扰的鸡犬不宁。

    可众人也不得不承认,张道玄顽劣归顽劣,却实有过人的本领,许多法术张道玄一学便会,一用便精,好似对这些法术有什么记忆似的,一点既通。

    张道玄在二十岁的时候,那些比他早入门十年、二十年的便已不是他的对手;待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已可跻身太虚观前十名之列。所有人都瞧出,照此下去,张道玄终究会青出于蓝,强过张真人。张真人见小徒如此,更感畅怀。

    在成长的这二十多年里,张道玄已早不如小时的那般顽劣,他越修习这些法术,越能体会到道家精神的奥义,他便如陈道常的师父刘布钟一样,恬淡无为,万事都顺其自然。

    按理说这般下去,太虚观中应该过上了比较安生的日子,但陈道常总是把张道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因为张道玄的到来,他太虚观观主的位置才变的这么动荡,虽然就目前来看他的能力还在张道玄之上,可依照张道玄飞一般的进步态势,这种领先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陈道常很是忧心。

    终于在一次晚课之后,张真人露出口风说有意立张道玄为太虚观观主,陈道常才感觉到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要进攻,要抢占先机,几十年来这太虚观观主之位一直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能让已经装进口袋里的东西就这么飞了。

    陈道常最先想到的主意就是恶语中伤,他找来好几位平常相交不错的师兄弟、徒弟、师侄等流,告诉他们一些无中生有的闲话,让他们一有机会就在张真人身旁念叨,盼望张真人顾及颜面,久而久之打消立张道玄为太虚观观主的念头。

    但陈道常的这一计策并没有成功。张道玄小时候顽劣成性,张真人听到关于他的坏话不计其数,耳朵都能磨出茧子来。更且张道玄随着年岁的增长脾气秉性实有好转,张真人看在眼里,对那些流言蜚语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陈道常见此计没起什么功效,以为这些师兄弟辈分太低,说出的话并不能让人信服,便又去找他的师叔们。陈道常的师叔都是清修之人,怎会跟他参与这种事,当下都婉言相拒了。但还是有两个人碍着刘布钟的面子,可怜陈道常多年来的努力、用功,一口答应下来。这两个人一个叫楚布钊,一个叫韩布申。

    楚布钊和韩布申之所以会答应帮助陈道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在张道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深受其害。楚布钊一个百岁开外的清修之士,突然在午睡之后发现自己留了一辈子的胡子被一个顽童给剪断了,他能怎么办?打一顿、骂一顿都已没有用,他只能默默地接受。

    韩布申就更惨了,他收藏了大半辈子的丹青妙笔平常连给人欣赏一下都舍不得,如今却都沦为了张道玄涂鸦的画布:青翠的山间漂浮着一个个黑色的圆圈,潺潺的小溪中游着一只只足有青山大小的小鸡……韩布申见一件件传世之宝被张道玄

    尽毁,嚎啕大哭了一整天。

    楚布钊和韩布申受了陈道常的挑拨,时不时地便在张真人耳边诉说张道玄的不是,什么练功偷懒啦、心术不正啦、怀有二心啦、背地里和别人说张真人坏话啦……尽是些无中生有的话语。

    张真人听到这些找个机会当着楚韩二人的面,把张道玄叫过来狠狠地批评一顿。张道玄见楚韩二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何不知这是两位师叔的恶语中伤,他也不与二人一般见识,听过后郑重地向二人道歉,随后盈盈一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一般,照旧而行。张真人瞧在眼里,愈发地喜欢。而楚韩二人见张真人把张道玄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稍解心头之恨,便把这些一五一十地跟陈道常说了,陈道常听说对这结果也颇为满意,便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可没过多长时间,陈道常便发现张真人对待张道玄的态度非但没有冷落下来,而且言语间对他的回护还尤胜往昔。陈道常这才知道没那么简单要扳倒张道玄光靠这种流言蜚语可不行,非得使些特别的手段。可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呢?陈道常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好主意。

    张真人深得道家真传,平常最讨厌别人因为一些身外之物而一争长短。所以即便是众望所归的陈道常也只敢暗暗地使这些小手段,并不敢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公之于众。而陈道常正是要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陈道常暗中让人做了一袭河洛太极袍,趁着张道玄不留意时,偷偷地塞进了张道玄的床底下。随后叫人在道观中暗布流言,说张道玄有意谋逆,有意夺位……

    张道玄在太虚观中虽有些特立独行,可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们把听到的这些流言蜚语偷偷地告诉张道玄。张道玄总是一笑置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那几个朋友也知这些流言多半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传出的,但他们可不如张道玄那么豁达,揪住传这些流言的人不放,顺藤摸瓜,没费多少工夫就摸到了陈道常那儿。待明白这些阴谋都是出自于陈道常时,几人更明白其中的关键了。这几人辈分低微,不敢与陈道常当面对质,只好暗暗地提醒张道玄小心。

    张道玄感念几位朋友的劳心劳力,对他们再三表示感谢。但对于几人所说的要提防陈道常云云,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该吃吃、该喝喝,要怎样、便怎样,还是如往常一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几天,陈道常见流言已散播得差不多了,便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他暗中派人把张真人请到张道玄的房中,并在他的床底下搜出了那件河洛太极袍。道观中众道士的道袍都是一般款式,只有道观的观主和辈分极高的几位才裁有不同款式的道袍。此时从张道玄的床下搜出款式这么不凡的一件道袍,虽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也足见张道玄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并不如看起来那般云淡风轻。

一百八十六 国师张道玄

    张真人见状叫人把张道玄喊来,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又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而张道玄对于这件道袍为什么会在他的床底下一点都没有辩解,唯唯诺诺地,认错态度极好,便好似这件道袍真是他的一般。

    当天太虚观中不欢而散,只有陈道常目的达成,心中窃喜。

    到了第二天,张道玄不知是忘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意为之,竟把那件道袍穿在身上,大摇大摆地在道观中闲逛起来。他这般毫不避讳地闲庭信步,众人如何瞧不见?当下便有好事之人将这一消息禀告了张真人。张真人听罢暗暗摇头,也不出去主持公道,只痛心疾首地传令下去,教把张道玄赶出太虚观。什么时候知道悔改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张道玄听说也不做辩解,好像疯癫了一般,兴高采烈地穿着那件道袍跑下山去,从此再也没有迈进过太虚观的大门。

    下山的这些年,他身上的那件河洛太极袍已成为了他的标志,同道中人以及妖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道袍的主人不好对付。张道玄只凭着自己往日的名声吓跑抓两名道通的河马精便也是因此。

    至于两名道通说的张道玄法力尽矢,却是另外一段事。

    庄梦瑶虽属道家流派,但她在海外清修,并不知道太多有关张道玄的事情。可有一点庄梦瑶很清楚,那就是被选为太虚观下一任接班人,张道玄的功力一定非比寻常。

    “这么说那位张道爷不是一般的厉害啦?”庄梦瑶赞道。

    “以前或许是,不过现在……”无名并没有把话说完,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像对他并不是很满意。

    “他现在不厉害吗?我见他仙风道骨的,从容……”庄梦瑶话说一半也不说了,她本来想说那张道玄“从容得很”,可无论是他抢王墨儒的银子,还是跌跌撞撞地从酒楼上跑下来,都是又慌张又急躁,一点从容的样子都没有。

    “也不能说不厉害。但是是时而厉害,时而不厉害。”无名说完,心想自己这么说庄梦瑶肯定又要问为什么是“时而厉害,时而不厉害”,便又说道:“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咱们坐下来我再给你讲。”

    “好!”聊了这么一会儿,庄梦瑶已不如先前那般对无名心存芥蒂了,她爽快地答应一声,便要跟无名去吃东西。可二人还没出客栈,便见王墨儒从外面回来了。

    王墨儒赌技本佳,这一用上心,小赌坊中更没有人是他敌手。只短短半天的时间里,王墨儒就赢了个钵满盆满,怀中的银票足够寻常人花一辈子都花不完。那些小摩擦他早就不放在心上,这一赢钱心中更乐了。

    不过王墨儒见到庄梦瑶和无名还是有几分尴尬,虽然那些不愉快他早已抛到了脑后,但对于他自己之前的言行,他还是没办法轻易释怀。王墨儒想到这些,步伐一下子慢下来好多。

    “你……你们要出去吗?”王墨儒见庄梦瑶和无名走到近前,有些结巴地问二人道。

    “……”庄梦瑶低着头不

    答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们到旁边的酒楼吃点东西,你要是没吃就一起来吧。”无名叫王墨儒道。

    “好!”王墨儒连忙点头,答应得非常痛快。

    “你们去吧,我突然不想吃了。”庄梦瑶停下脚步道。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吗?咱们找个地方边吃东西,我边给你讲。”无名劝道。

    “……”庄梦瑶还待摇头,无名在后面推了她一把道:“走吧。”庄梦瑶没法再拒绝,跟着无名和王墨儒向客栈外走去。

    三人无声地走进旁边的福源酒楼,在二楼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随后把店家叫过来点东西吃,无名要了两坛酒,几个下酒菜,之后便问庄梦瑶想吃什么。

    庄梦瑶打定了主意不吃王墨儒花钱买的东西,此时见问便答道:“我只听故事,不吃东西。”

    无名见状也不强求只好又问王墨儒,同时对他使了一个颜色。王墨儒心领神会,要了几个口味偏甜,庄梦瑶比较喜欢吃的菜。

    庄梦瑶见王墨儒点这些菜如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本想出声呵斥,但既已打定了主意,她打算不管王墨儒点什么可口的东西吃,她都绝不碰一点。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酒菜便都已上齐,王墨儒见满桌子都是庄梦瑶爱吃的,便开口说道:“梦瑶姑娘,菜齐了……”

    “我说不吃就不吃……”庄梦瑶还是面无表情地赌气道。

    “吃点吧,你看这香酥鸭皮薄肉嫩的,一看就非常好吃。”王墨儒把那盘香酥鸭摆到庄梦瑶面前道。

    “你拿开些,我不吃……”庄梦瑶气道。话虽这么说,可对于一个一天没吃东西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是比这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更吸引人的呢?庄梦瑶肚子不争气地已又开始叫起来。

    “你肚子都‘咕咕’叫了,就吃一点吧。”王墨儒又劝道。

    王墨儒不劝还好,他这一劝,庄梦瑶脸上挂不住,趴在桌上不禁呜呜地哭起来。

    “你别哭,你别哭……”王墨儒见庄梦瑶啼哭不止,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庄梦瑶哭得更惨了。

    “好,我不管、我不管,那你吃点东西好不好?”王墨儒又劝道。

    “你走开……”庄梦瑶推王墨儒道。

    王墨儒实在没法了,看向无名,他想要在无名那儿寻到些帮助。可无名一直在自顾自的喝酒,并没有搭理王墨儒。

    “好吧,那我走远点儿,不过我走后你可得吃点东西啊。”王墨儒说着,站起来便要走。

    王墨儒迈步欲行,可刚举步,无名就伸手把他拦住道:“有一年皇宫里闹妖精,那妖精没有别的毛病,专好偷御厨房中的饭菜吃。这小东西身手极快,趁御厨一转身的工夫,就能把一盘刚炒好的菜偷走。御厨们开始还不敢说,可后来好几位御厨同时做菜,都没有它一个偷的快。众人恐误了皇家的晚宴,知

    道没法再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向父皇……先皇禀告了。”无名这一讲上故事,王墨儒忘了要走,庄梦瑶也止住了眼泪,趴在桌上偷偷地听。

    “那时我与兄长在外学艺,而皇宫中虽有不少高手,却没有会捉妖精的。先皇没法儿,只得告示天下,寻找会捉妖精的能人异士。”

    “没用多长时间便有一个道士揭旨而至,只三两下间就把那妖精擒获住。先皇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与敬意,大宴三天以款待这位立了功的道士。”

    “这位道士就是那位姓张的道士吗?”王墨儒开始时不知道无名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待听到这中间有一个道士时,才想到多半与张道玄有关,不禁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姓张?你认识他?”无名见王墨儒说出张道玄的姓氏,不禁惊奇道。

    “不认识,我只是昨天给梦瑶姑娘买衣服时碰到他两名弟子。”王墨儒说着把那两名道童如何进店降妖,以及张道玄如何从河马精手中解救他们的简略复述了一遍。

    无名听完才知道王墨儒与张道玄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这才回答王墨儒之前的问题,摇头道:“不是,皇宫中降妖的那位道士并不是张道长,他只是芦浮山上一位普通的道士。”

    “通过这件事,先皇才知道天外有天。皇宫中的这些将士打起仗来虽然会一往无前,英勇无比,可对付那些妖精却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先皇告示天下,希望子金国内能力高超的道士都入宫朝圣,他好从中挑选一些能力特别高超的做为他的座上宾。”

    “此举有扰众道士的清修,本招不来能力高强之人,但这世上总是有些意外。”无名说着笑了起来,他突然间地发笑,当然是想起了张道玄。

    “这个意外来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会想到实力这么强劲的张道长会参与这种活动。那时籍籍无名的他本领却很高强,很快便在众多道士中脱颖而出。”

    “彼时我的老师傅有事外出几天,而我与皇兄……也得以休息两日。”

    “我二人赶回皇宫时,听到先皇召集天下道士的消息,不禁都嘲笑他起来,这事办得劳民伤财,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效果。可当我们见到张道长的时候,我们真就笑不出了。据我与景阳的见识,寻常那些自称天师、半仙的跟他比起来真是差太远了。”

    “先皇知道张道长这般厉害后,当下便授予了他国师之衔。对于这个头衔张道长显然比较喜欢,当下便欣然接受了。”

    “他接受了?”庄梦瑶听到这里,不禁抬头问道。

    “是啊,不过在正式举办庆典之前,张道长带着先皇赏赐的金银跑得无影无踪。”

    “噗嗤”听到这里庄梦瑶不禁破涕为笑,这位张道长实在太好玩了。“那后来呢?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捉他?”庄梦瑶又问道。

    “没有,他志不在此,我们捉到他也没有用。更何况寻常的兵丁未必能打得过他,我们也没法派人去捉他。”无名又笑着道。

一百八十七 酒桌上释嫌

    “无名哥,这么说你很早就认识那位道士啦?”王墨儒问道。

    “嗯……”无名点头道。

    “我说他抢我银子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你们是旧相识。”王墨儒自言自语道。

    “不,那时候我并没有认出他。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出人意料,我也是在那酒楼中才想起眼前的这人是他来着,所以才会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无名解释道。

    “那位张道爷的变化很大吗?”庄梦瑶想起张道玄鹤发童颜的模样,以为真的有驻颜有术、返老还童这一说,便赶紧问道。

    “很大。前几年我见他时,他还是一头青丝,如今却已须发皆白,不知这几年里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变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无名又解释道。

    “会不会跟他法力消失有关呢?”王墨儒又猜测道。他记得那两名道童曾跟他说过:他们的师父张道玄曾经在捉妖时中了什么法术,导致他现在法力渐失,什么都办不成。

    “这我就不知道了。”无名摇头道。

    “你笑什么?”无名见庄梦瑶偷偷地笑个不停,问她道。

    “我笑你们俩能相认也真不容易:一个由青丝变成了白发,另一个由英俊潇洒的……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庄梦瑶这回说话比较含蓄,并没有太刺激无名。

    无名如何不知道庄梦瑶什么意思?笑着喝了一大口酒,有些酒水从他的嘴边溢出,顺着他颔下的胡子不住地往下流,他根本不管这些,任由那些酒水流进了他黝黑的衣领里……

    王墨儒见庄梦瑶的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赶紧搭话道:“他们俩能够相认也没那么困难,昨天我与那白猫精对敌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俩叨叨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聊了好半天。”

    “那时你与那白猫精斗得难分难解,我们都很关心你的安危,连交谈都很少,更并没有彼此相认。”无名说完又道:“你听到那些的声音是我们在研究白猫精的暗影魔法,以及她的师父影夫人。”

    “那个影夫人很厉害吗?你们研究她干嘛?”王墨儒又问道。

    “她的徒弟都已经那么厉害了,你想她本人的能力又会如何?”无名说道。

    “那你们都研究出什么来了?”王墨儒点点头问无名道。

    “什么都没研究出……”无名说道。他跟张道玄刚谈到这话题,王墨儒就差点被那白猫精用暗影箭射中,两人专注于场中的争斗,便没再继续讨论下去。

    “又没有相认,又没有研究出什么来,你们俩是在谈天气吗?”庄梦瑶在一旁笑道。

    “也有可能是在看星星、看月亮。”王墨儒在一旁跟着帮腔道。

    一想到邋里邋遢的无名和须发皆白的张道玄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庄梦瑶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庄梦瑶开心起来,整个餐桌上的气氛立马便活跃了起来。无名瞧了庄梦瑶一眼说道:“少玩笑了

    ,赶紧吃些东西,要不都该凉了。”

    “我不吃。”庄梦瑶并没有特别抗拒,但还是噘着嘴道。

    “你到底怎么惹梦瑶姑娘了,快给她道个歉,好求得梦瑶姑娘的原谅。”无名冲王墨儒道。

    王墨儒拿得起放得下,此时只求能哄好庄梦瑶,别的根本就不在乎。他站起来本想敬庄梦瑶一杯酒,但他不喜饮酒,吃饭时面前几乎从不置酒杯。他环视一圈,本想找个酒杯,可桌子上只无名面前有个酒坛,他顺手抄过,端起来刚要说话,无名却从旁又把酒坛夺过去道:“有什么话说就好,别浪费酒。”

    王墨儒有些尴尬地用手指蹭蹭鼻子,随后举起面前的一盘炒青豆道:“不让我浪费酒,那我就敬梦瑶姑娘一盘菜吧。”

    “……”庄梦瑶不说话,还是噘着嘴。可是王墨儒瞧得清楚,她的嘴角已经充满了笑意。

    “梦瑶姑娘,我敬你菜,你也应该把菜端起来呀!你是不知道要吃哪个吗?来,我帮你选选。”王墨儒煞有介事地扫视一圈,随后端起一盘糖醋鲤鱼放到庄梦瑶面前道:“梦瑶姑娘,你吃这个吧?”

    “我不吃……”庄梦瑶本想一本正经地拒绝,却还是忍不住笑着道。“你讨厌,我不理你。”庄梦瑶又娇羞道。

    庄梦瑶口上虽这么说,但这哪里是不理人的表情?王墨儒趁机道:“梦瑶姑娘,饭菜都有些凉了,我再叫他们给热热吧?”王墨儒说完,根本不待庄梦瑶同意,便又说道:“吃点热乎东西,你心里暖和些,就不会生我气了。”

    庄梦瑶听说,心里果真暖和了不少,对于王墨儒也不像之前那么气了。

    一会儿的功夫,酒菜热罢,又重新开宴。三人的隔阂消除不少,相互间说了会儿闲话,便又聊到正题上。庄梦瑶吃了点东西,便问无名道:“无名哥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还没跟我们说呢。”

    王墨儒听庄梦瑶把称呼改成了“我们”,不禁心中大乐。

    无名并不知道王墨儒在笑什么,他又讲道:“昨天晚上我虽认出那道士就是张道长,但对于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却百思不得其解。本来我也不愿想太多,但回到客栈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此人的能力远不止在酒楼上那样,但是他为什么要装出如此笨拙的模样?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我考虑到咱们此去定远山高水长,途中说不上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如果能有此人入伙,咱们应付起来也会容易得多。”

    “此语正合我意。”王墨儒听无名说到这里,一拍大腿忙说道,“我也是有意邀请他入伙才在道观中耽搁那么长时间的,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王墨儒说着顿了顿,便马上又自言自语道:“英雄所见略同。”

    无名听说,破天荒地笑了笑,随后道:“想到这里,我起身便去找张道长。”

    “那么晚了,你又不知道他的住处,到哪儿去找啊?”庄梦瑶问道。

    无名听说打了个哈哈道:“说实话昨

    天我心情不佳,出去散散步是真,至于能不能找到张道长也并不怎么在意。”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游了半晚,突然见到一个小屋的门额上竟然挂着‘太虚观’的匾额。我心下惊奇,悄悄地向里看,见里面不是张道长是谁?他面朝着窗户,躺在草席上,鼾声四起,睡得正香。我站在窗下仔细端详了半天,见真是他,这才叩门而入。”

    “张道长对我的夜半而至也充满了惊奇,他问明我的来意,便跟我促膝攀谈起来。我并没有表明我的真实身份……你们应该知道我说什么。”无名说着见二人都点了点头便又道:“我只是说咱们想请他出山,希望他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他同意了吗?”王墨儒很希望张道玄能加入到他们团队,便赶紧问道。

    “没有!不过他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无名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说了,张道玄的这个条件与他今日的行踪有关,他不想让二人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什么条件,无名哥你快说啊。”庄梦瑶见无名卖关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无名摇摇头道:“我只答应将我昨天晚上的行踪跟你说,可没说要把今天的行踪告诉你。”

    “无名哥你怎么这样?还会讨价还价了?你要是不说,我知道的那些也不跟你说。”庄梦瑶不高兴道。

    不说就不说。无名对这些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无名虽然不感兴趣,可有一个人似乎很想知道庄梦瑶到底知道些什么,这个人就是王墨儒。他见无名不说话,赶紧问庄梦瑶道:“梦瑶姑娘,你要说什么啊?”

    “说你坏话!”庄梦瑶道。她说的是真话。

    “说我坏话?无缘无故地说我坏话干嘛?”王墨儒心虚地瞄了无名一眼道。

    无名虽不知道王墨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从他的动作神态,完全可以印证庄梦瑶所说的:王墨儒对自己的确有些意见。

    庄梦瑶此话出口便有些后悔,他可不想二人之间产生什么矛盾。见王墨儒这么说,并不接茬。

    “今日有些晚了,咱们明天早起些,着重地拜访一下那位张道长去。”无名岔开话题对二人道。

    “好,这次咱们三人一起去,非请他出山不可。”王墨儒笑道。

    庄梦瑶并没有像王墨儒显得那么兴奋,以手托腮想着她自己的心事。她不想再拖任何人下水了,哥舒寒本领那么强,都会命丧中途,这位张道长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庄梦瑶并没有把自己的这一想法表露出来,生死之事她已不愿再提,她不想再触及几人心中的痛。

    酒足饭饱,三人商量着回客栈睡觉。庄梦瑶恐怕那花斑猫精再来打扰,教二人布置机关的同时,又嘱咐二人睡觉时尽量警醒一些,不要睡得太沉。二人有了昨晚的经历,唯唯答应,依言照办。

    这一宿太平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几人吃罢早饭,到街上买了几样礼物,向太虚观的方向走去。

一百八十八 一请张道玄

    王墨儒和无名都去过太虚观,三人轻车熟路,没用多一会儿便来到观前。太虚观中张道玄已然醒转,正在屋里练剑。

    三人生怕打扰到张道玄练功,并没有马上通禀,反而站在窗下偷偷观瞧。瞧了一会儿无名低声对二人道:“道长的剑法高名得很啊。”

    王墨儒见张道玄使剑慢悠悠的,与自己往日所知、所识大相径庭,实在看不出有‘高’在何处。但无名既然都已经如此说了,显然还是有些门道。

    三人又瞧了一会儿,王墨儒见张道玄出剑更慢,动作更迟缓。如果不取准头的话,在张道玄刺出一剑的时间里,王墨儒最少能射出三十几箭。这样的剑法实在没什么可瞧,王墨儒尚未醒盹儿,忍不住便要打哈欠。他可不想因此惊扰到房中的张道玄和旁边的无名、庄梦瑶,扭过了身子,张着大嘴用力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王墨儒要转回身时,他见到巷口处两名道童并肩走来。他二人认出王墨儒,向他打招呼道:“你们来找师父吗?”

    张道玄听到两名小道童的声音,这才察觉到屋外有人。他放下手中的桃木剑正要出来观瞧,却听王墨儒张口说道:“是啊,我们正要找你师父,还清二位道童给引荐一下。”

    “三位施主找贫道有什么事?”根本不用引荐,张道玄便已站到门口问三人道。

    “张道长不请我们进去说话吗?”无名跟张道玄较为熟络,当先玩笑道。

    “请进、请进……”张道玄心知道观再小,站在门口聊天也终究不是礼,赶紧站到一旁,说道。

    两名道童见状从三人手中接过礼物,欣喜道:“三位是唯一到道观中找师傅拿着礼物的人。”

    王墨儒笑着摸摸那两名道童的头说道:“你们师父本事大得很,只不过大家不知道。待大家知道了,以后来找你们师父都会拿着礼物的。”王墨儒还没进门便先给张道玄送了顶高帽。

    “哈哈,他们不向贫道讨账,贫道就烧高香了。”张道玄笑着道。几人光顾着说话,还有没进门,张道玄见状赶紧又道:“三位施主快请进道观叙话。”其实这太虚观哪里有什么道观的样子?但“山不在高,有龙则灵”,小小的道观因为有了张道玄的存在,也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六人同时进到观中,更显得小屋格外的拥挤。王墨儒也不客气,当先往地上一坐便道:“这道观太小了,咱们坐下来聊吧。”

    “最好,最好。”张道玄赶紧应道。

    两名道童见三人带来的礼物中有些瓜果梨桃,点心之类的吃食,赶紧拿去洗净、装盘又端出来摆在四人跟前。张道玄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观中一向清贫,我们只好借花献佛了。”

    “好说,道爷不用这般客气。”王墨儒说着也不客气,拿起两个大桃给两名道童一人分了一个。两名道童谢过,跑到观外吃桃去了。

    如今屋中只剩下四人,

    张道玄又问三人道:“不知几位施主有何事要找贫道?”

    三人此行本来是请张道玄出山同行的,但张道玄此时突然开门见山地发问,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回答是好。

    “还是之前跟道长说的那个事儿。”无名回答道。

    “那件事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只要能除去影夫人师徒,保得清潜镇太平,贫道就跟各位同行,供你们驱使。”张道玄将之前他与无名的约定说了出来。

    王墨儒和庄梦瑶不知道张道玄与无名之间的约定,此时见张道玄旧话重提更没法答话了。

    “可是影夫人师徒行踪不定,咱们根本就掌控不了他们的位置。”无名道。

    “那是施主的问题,贫道只答应除去影夫人师徒后,方可与各位同行。除此之外,更无别法。”张道玄说道。

    “道长的本意是要除去那些害人的妖魔,还是护得一方百姓的周全呢?”无名顺着张道玄的话又问道。

    “贫道的本意既不是要除去那些妖魔,也不是要守护一方百姓。只不过他们师徒惹到贫道头上,贫道理应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张道玄说道。

    无名对张道玄的这番话并不是很赞同,但他清楚道家的观念已经在张道玄心里生根发芽,这几句话正是体现了他道家“无为”的思想。“道长此话不假。不过他们师徒如果在别处逞凶作恶,再也不回清潜镇呢?道长又准备怎么给他们厉害瞧呢?”

    “算他们走远,只能说他们造化好。”张道玄说道。

    “不,如果他们在别处逞凶作恶,为祸一方百姓,我认为道长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无名激张道玄道。

    “此话怎讲?”张道玄不明白无名为什么这么说。

    “道长本有能力除去他们师徒,但并没有除去,还任由他们在别处为非作歹,这跟帮凶有什么区别?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我认为一定要追究道长不作为之责。”无名有些强词夺理地道。

    张道玄不喜争辩,见无名越说越激动,瞧了他一眼,并没有搭话。

    “想不到无名哥也有今天。”王墨儒旁观者清,见张道玄也如平时的无名一样,对别人说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禁在心里暗笑道。

    “其实道长也不用太在意,我清楚道长口上虽不承认,但用意无非是要护得清潜镇的百姓周全。但那影夫人师徒倘若再也不回清潜镇,清潜镇就不用道长保护了,不是吗?”无名引导张道玄道。

    “若真如施主所说实为最好,那样贫道也能清闲很多。”张道玄开口道。

    “可这么一来,道长的大好身手不也就此埋没了吗?”无名反问道。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张道玄淡薄惯了,并不想掺和太多尘世间的事情,此时见无名一再坚持便慢慢吟道。

    “原来又是一个酒鬼。”王墨儒不明诗意,在心中暗道。

    关于请张道玄出山一事,无名之前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说得他点头应允。可谁知二人去到清潜镇北边的妖精聚集地,没找到影夫人的踪影。二人失望之余,聚集地里的那些小妖自然成了他们的刀下鬼。昨日里无名和张道玄偷偷出去,做的就是这件事。无名不想王墨儒和庄梦瑶涉险,因此弄得神神秘秘的,没让二人知道。

    “你真的愿意就这样老死在花酒间?”无名说着顿了顿道:“几个月前我可是听说太虚观已经易主了。”

    “真的?”张道玄突然紧握拳头,异常激动地说道。

    “我会是骗人的人吗?”无名反问道。

    张道玄听说笑了一下,又恢复平静道:“这与我何干?”

    “是没有什么相干,我只是听说这个事情,以为道长好奇,因此告诉你一下。”无名也云淡风轻地说道。

    无名说完这句话,屋中一下安静了。无名见张道玄不说话,又说道:“你就不好奇谁是太虚观的新观主吗?”

    “是谁?”张道玄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紧张,毫不在意地说道。

    无名见张道玄表面上虽然显得云淡风轻,但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件事,便又说道“是董布文董真人。”

    “哦,那是我师叔。”张道玄口不应心地说了一句。他说完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又问道:“你确定是董师叔,不是陈道常陈师兄?”

    “……”无名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道玄,好半天才说道:“你说的那位陈师兄我不清楚,可大家都说这位董真人软弱无能,又没什么本事,跟道长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不知道张真人为什么要选他当观主。”

    张道玄思索了一下说道:“董师叔恬退、谦让,并非是世人所知的软弱无能之辈。”张道玄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董师叔没什么注意,又极爱陈道常,此时虽为太虚观的观主却也与傀儡无异,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位董师叔就会让位给陈道常。

    张道玄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惊奇:张真人既然把观主之位传给董师叔,其用意自然是要陈道常接太虚观的衣钵。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直接把观主之位传给陈道常岂不是更好,反正张真人也早有意要把太虚观观主之位让给陈道常。

    张道玄苦笑了一下,他当年离开太虚观,就是为了不再搅入这场风波之中,如今再想来又有什么用呢?

    张道玄再深想一下,立刻便明白了张真人的用意。当年张真人虽没明说,但确有意思要立张道玄为太虚观之主。可张道玄一走若干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张真人不想主持观中事物,太虚观观主之位不能空缺,只好另立新主。

    按理说陈道常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张真人气恼他使诡计把张道玄赶跑,因此并不想把观主之位直接传授与他,找了个能力并不是很强的董布文做个平台,也算是他对张道玄的一份师承恩情。

一百八十九 大下说辞

    张道玄想明白这一层,又回想起张真人对自己的恩情来,顿时感觉无比汗颜,往日种种调皮捣蛋的情形霎时涌上心头,而张真人那殷切关爱的眼神也依旧历历在目。

    可以说这样的厚望本是极难得的,但他不愿参与这场夺位之争,在遭遇些挫折之后,还是任性地选择了离开。

    在离开太虚观之前,他分明能感觉到张真人的失望之情已经溢于言表,眉宇间也没有了那种殷切、谆谆之意。的确,这些年来他实在有负张真人的期望,但与这相比他更厌倦了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斗。还是在山水之间,更能畅舒胸意。

    “我转述的只是世人的看法,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怎样,我也不知道。”无名说着顿了顿又道:“太虚观在六界中也算名声在外,如今却渐露颓势,真是令人担忧。”

    “太虚观就算呈现出颓势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张道玄无比坚定地道。陈道常手段虽不大光明,但整个人既精明又干练,如果能由他主持太虚观相关事宜,太虚观绝对会越来越好。

    “若真如道长所说当然最好。但依我想,若是能由道长挽回太虚观的颓势,岂非更是好上加好?”无名劝张道玄道。

    “太虚观已经有主,是好是坏,自有董师叔主持,与我何干?”张道玄并不在意地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世人都晓得道长出自太虚观,观中的荣辱便与道长密不可分。倘若太虚观由此没落,道长不也会跟着脸上无光吗?”无名揪着这个话题反复说道。

    “道长一直以太虚观的观主自居,如果真像无名哥说的那样,太虚观由此跌入末流,道长做这样的观主又有什么意思呢?”王墨儒顺着无名的话道。

    “哈哈,什么自居云云多是贫道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张道玄解释完又正色道:“不过正如贫道之前所说,太虚观绝对不会一直沉沦下去,施主未免多虑了。但话又说回来,没有什么势力是可以保持极盛的,也没有什么势力是可以保持极衰的。盛衰交替、阴阳循环本就是自然之理。”

    无名为了请张道玄出山,这两天已经把好话说尽、道理说尽,但张道玄就是秉承他清净无为的观念,据不答应。无名本不爱说话,此时见张道玄连太虚观的盛衰荣辱都不放在心上,便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说服他了。

    “道长,你赌过骰子吗?”王墨儒突然说道。

    “赌过。”张道玄并不否认。

    “我不知道道长爱不爱赌骰子,反正我是挺爱赌的。”王墨儒说着从怀里掏出三粒骰子,又说道:“道长说的那些阴阳交替的道理我也不太懂,但我知道不管骰子的六面怎么交替,待它停下来的时候总是有一面朝上。”王墨儒拨动三粒骰子在地上转个不停,随后又正色道:“道长,你说太虚观这粒骰子停下来的时候,朝上的那面是‘一’呢?还是‘六’呢?”

    “‘一

    ’和‘六’不过都是骰子上的点数,真的有那么大的分别吗?”张道玄并没有让那三粒骰子停下,一把抄在手里道。

    “当然!别看这几粒骰子不大,可是能决定很多人生死的。”王墨儒笑道。

    王墨儒并没说错,这三粒骰子不知道已经破败了多少个家庭,不知道已经间接逼死了多少条人命。庄梦瑶听王墨儒这么说又想起了她的父母,鼻中不自禁地轻哼了一声。

    “那些人当局者迷,而贫道旁观者清……”张道玄说着手腕一抖,将那三粒骰子掷到地上,又说道:“所以这几粒骰子恐怕并不能决定贫道的命运。”

    王墨儒一见张道玄掷骰子的手法,便知道他也是此中高手。再看那三粒骰子在地上旋转的角度,便知道骰子停下来时一定是三个“六”,十八点。

    “我说道长怎么敢口出狂言,原来道长赌钱的本事也很厉害啊。”王墨儒笑道。

    “哈哈,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张道玄瞧着王墨儒笑道。

    “道长认为是雕虫小技,我可不这么认为,怎么说这也是我吃饭的家伙。”王墨儒也瞧着张道玄道。二人互相瞧着彼此,都没有太在意骰子的点数。

    “道长要不我们来赌一把吧?”王墨儒建议道。

    “赌什么?”张道玄问道。

    “就赌骰子,看谁掷的大。”王墨儒道。

    “若是平局呢?”张道玄也很清楚能随身带着骰子的人,赌技绝不会差到哪儿去。他对王墨儒并不敢轻视。

    “若是平局就再重新掷过,直到分出胜负为止。”王墨儒道。

    “赌注是什么?”张道玄虽觉王墨儒不好对付,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赌这个。”王墨儒说着从怀里把昨天赢的那些银票都拿出来道:“道长若赢了,这些就都归你。”

    “哇,这么多钱!”两名道童早就吃完了桃,正躲在窗户底下偷听。之前无名和张道玄说的那些他们不太懂,也不大愿意听,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而此时听到王墨儒与张道玄要赌钱,好奇心作祟趴在窗边忍不住叫道。

    张道玄清贫归清贫,但清贫不代表可以不吃不喝。这一年多来,他饿肚子的时间远远超过吃饱饭的时间,若非如此堂堂太虚观高徒也不至于沦落到当街抢别人银子的地步。

    张道玄见到王墨儒的这些银票多少有些动心:有了这些银子,他师徒三人下半辈子最起码不用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了。

    “师父跟他赌、跟他赌。”两名道童在窗外已忍不住叫起来。

    张道玄可没有那么冲动,问王墨儒道:“若是贫道输了呢?”

    “道长若是输了,这些银票还归道长所有,就当是我们孝敬您的。”这些银子王墨儒左手进、右手出,从来都不会心疼。“只不过有件事还得麻烦您一下,就是同咱们一起护送梦瑶姑娘到定远城。”王墨儒又

    解释道。

    张道玄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只听王墨儒又说道:“道长您不用有那么多顾虑,您若是赢了,这些银票都归你,我们拍拍屁股就走,绝不说二话,更不会再纠缠你。”

    “而我若是侥幸赢了,道长虽然会麻烦些,可依我盘算,于道长的好处依然有三。”王墨儒扳着指头数道:“其一:道长可以交到我们这几位朋友。我们三人本事不一定有多强,但自来待人至诚,道长与我们相处一定不会感到厌烦。”

    王墨儒说着,不待众人插嘴便又说道:“其二:咱们此去定远,路程虽长,可行上一年半载也就到了。用这么短的时间,赚一辈子的钱,何乐而不为呢?到时候您拿这笔钱是建道观也好,是今后日用也好,都无人问津。若您觉得不够,我这还有孝敬。”王墨儒说着于怀中数出五张金叶子,一齐摆到了张道玄面前。

    王墨儒这一席话,正说进了张道玄的心坎里。没有张真人主持的太虚观,他此生多半已不能踏进山门半步。就算他真的回到观中,那些吃过他苦头的人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何不自己建处道观,开宗立派?也免得日后寄人之下,受人白眼。”张道玄在心中暗暗想道。

    “其三:咱们此行少不得遇上什么妖魔鬼怪,道长法力如此高超,一路打将过去,声名必定大震于整个子金国。那时候道长就算不是一派之主,然而名声远播宇内,也绝不会比那些一派之主逊色。”王墨儒又说道。

    无名万万没想到王墨儒竟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的话。再瞧张道玄时,面上显得犹豫不决,显然已经被说动了。庄梦瑶也没想到,无名费了半天口舌还不如王墨儒的三粒骰子好用,不禁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两名道童看着眼前的这些银票,两眼冒光,真想劝张道玄赶紧跟王墨儒赌一把。可二人又知张道玄如果输了,就会远赴他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又实在舍不得张道玄离开,真是矛盾极了。

    就在张道玄犹豫不决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所有人都希望能看到他与王墨儒之间的对决,连庄梦瑶也不例外。

    “赌不赌骰子咱先两说,贫道只想知道施主之前答应地除去影夫人师徒一事怎么办?”张道玄旧话重提又问无名道。

    “影夫人的徒弟曾找过我,道长跟我们同行,必然能寻到他们师徒的踪迹。”王墨儒插嘴道。

    “若像施主所说实为最好,可他们师徒若重返清潜镇呢?”张道玄又问道。

    “……”王墨儒不说话了,谁也不敢保证影夫人师徒到底会不会回到清潜镇。就像他不敢保证行这一路会碰到牛二一样。

    “你这一犹豫,足见并非是信口开河之徒。”张道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说道:“好,贫道跟你赌了。”

一百九十 对赌

    张道玄的回答多少让人有些始料未及屋中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两名道童见张道玄同意与王墨儒对赌,也不在窗下偷听、偷看了,他们齐齐跑到张道玄身后,给师父加油助威。

    王墨儒也有些喜出望外,拿起三粒骰子问道:“那是由道长先掷?还是由我先掷?”像王墨儒这般好赌之人,都喜欢把骰子攥在自己手中,好像只有把这几粒骰子攥在自己手中,他们才能多几分把握。

    张道玄是谦退的方外之士,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与王墨儒一争先后。此时他见王墨儒已拿起骰子,更顺势说道:“谁先谁后都一样,施主若是想先掷,便让施主先掷吧。”

    王墨儒正是这般想法,听说也不客气,拿着骰子在手里摇了摇,随后向虎口间吹了口气又说道:“好,那我便不客气了。”王墨儒话音刚落,手掌一翻,把那三粒骰子倾倒在地上。

    多数人掷骰子不是手掌向下撇出,便是转动骰子以增加它的随机性,很少有人像王墨儒这样掷骰子。这种掷法,骰子滚不了几圈,太容易让人误解掷骰子的人从中做手脚了,因此赌场高手几乎从不用这样的手法。

    王墨儒无疑是赌场上的高手,或许还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的高手本不应该使出这样的手法,但王墨儒偏偏还是使了。

    略有不同的是:这几粒骰子并没有像别人掷出的骰子那般在地上滚上几滚便既停歇,它们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便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在转着它们一般,好半天都不停歇。

    屋中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三粒骰子看,想要看它们停下来的时候点数到底是多少,只有张道玄除外。因为他知道看与不看本没什么区别,骰子停下来时一定是十八点。像王墨儒这样的高手,失误本来就很少。

    果不其然,骰子慢慢地停下来,最上面正是三个“六”十八点。

    张道玄早就猜到是这种结果,捋着胡子微笑不语。庄梦瑶虽然也猜到王墨儒会掷出三个“六”,可她没有张道玄那样的定力,见到王墨儒成了有胜无败的局面,还是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想不到一向痛恨赌博的她,在置身其中之后,竟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两名道童没见到张道玄方才掷出的十八点,也认为他们师父有输无赢,脸上不禁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张道玄一点也没有受到王墨儒的影响,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他慢慢地拾起一粒骰子对王墨儒道:“施主真是好本事,现在该贫道了吧?”张道玄说完,拿着那粒骰子往另外的一粒骰子上砸去。说也奇怪,被砸中的那粒骰子向前滚了一滚,碰到第三粒骰子后,三粒骰子便一起旋转起来。三粒骰子在地上转个不停,过了好半天终于停下来,果然也是十八点。

    “十八点、十八点,平局,师父平局。”两名道童见张道玄把局势扭转成平局,兴奋地摇着张

    道玄的胳膊大声道。

    王墨儒在心中也暗暗地为张道玄喝了声彩,这样的手法的确太厉害了。但对于在赌场上混了十多年的王墨儒来说,这还不能让他就此认输。

    其实二人掷骰子的手法在难度上本没有多大差别,但张道玄的掷法显然更花哨一些,更夺人眼目一些。王墨儒见自己的风头被张道玄盖过,把三粒骰子握在手中,随后用拇指一拱,将第一粒骰子弹出,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三粒骰子先后而发,可往往后发先至:第三粒撞上第二粒、第二粒又撞上第一粒,三粒骰子相互撞击下,又翻滚在了一起……

    庄梦瑶见状不禁有些暗暗担心,王墨儒实在是太喜欢出风头了。就算他赌技很高,可这样的掷法怎么能保证再掷出三个“六”呢?

    事实证明庄梦瑶还是多虑了,像王墨儒赌技这么高超的人,当此重要关头,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敢冒这样的险?骰子慢慢地停下依然是十八点。

    所有人见到这神乎其神的绝技都忍不住惊呼起来,连无名和庄梦瑶也不例外。张道玄见了忍不住捋着胡子笑道:“好、好……”

    张道玄说完拿起三粒骰子想了想道:“施主使出这样的手法倒教贫道很为难啊!”张道玄口上说为难,可一点也没表现出为难地样子,他学着王墨儒的样子依次将骰子弹到墙上,第一粒骰子撞到墙上弹回来撞到了第二粒骰子,第二粒骰子在第一粒骰子的撞击下,又撞上了第三粒骰子,三粒骰子几乎同时跌落在地上,这次它们没滚几圈便停下来,还是骰子中的最大的“十八”点。

    旗鼓相当,二人只要不出现失误,恐怕会一直这么比下去。但想让他们这样的高手出现失误,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人循环交替,变着花样地将骰子掷出十八点,谁都没有丝毫大意,谁都没有放松警惕。只瞧得旁人瞠目结舌。

    又过了几轮,王墨儒见始终赢不了张道玄,不禁有些急躁起来。他趁着张道玄不注意之际向庄梦瑶和无名频频使眼色,盼望他们能从中作梗,扰乱张道玄,好让自己取得这场赌赛的胜利。

    庄梦瑶不明所以,瞪着大眼睛瞧着王墨儒,满脸的茫然。无名瞧在眼里,立马便明白了王墨儒的意思,闭上眼睛微微点头,让王墨儒放心。

    王墨儒怕张道玄瞧见他和无名的互动,赶紧伸伸懒腰打着哈欠道:“赌了这么半天还分不出胜负,道爷你可真有两下。”

    “彼此彼此,施主也不赖嘛。”张道玄笑道。

    “道长咱俩这般掷法便是赌到明天也未必能分出胜负,要不咱换种玩法吧?”王墨儒提议道。

    “换什么玩法?”张道玄问。

    “我也没想到,所以想问道长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法,能让咱二人分出胜负。”王墨儒主要想转移张道玄的注意力,并不是真提议换玩法,所以当张道玄反问

    时他也没想出要换什么玩法。

    “要不咱们比谁掷的小?”张道玄建议道。

    “那不还是一样?”王墨儒笑道。

    “说的也是。那咱们玩什么呢?”张道玄思索道。

    “既然想不到,那咱们还是玩这吧,说不定再过几局就能分出胜负呢。”王墨儒颇有深意地说道。

    “好吧,就依施主所言,先玩这个吧。”张道玄并不反对。

    王墨儒见张道玄始终没有识破自己的计谋,不禁暗中偷笑,便又与张道玄赌起骰子来。

    玩了几把,两人还是谁也赢不了谁,无名在旁边说道:“道长,你们观里的苍蝇真多。”无名说着手臂挥舞,做驱赶苍蝇状。其实道观里就算有苍蝇,也并不是多少,像无名这种人才懒得去赶跑它们呢。

    不管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众人来到道观终究是客,两名道童听无名那么说,马上站起来到神案上把张道玄的拂尘取来,驱赶众人周围的苍蝇。无名见状从道童手里接过拂尘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两名道童要看王墨儒与张道玄的对赌,见无名主动请缨,正好借坡下驴把手中的拂尘递给无名,跑到张道玄身边,又认真地观看起来。

    无名漫不经意地拿着拂尘左挥挥、右挥挥装做驱赶苍蝇状。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无名见张道玄又将三粒骰子掷出,突然挥拂尘向其中的一粒扫去。那粒骰子被扫到神案下,滚了几滚,随后撞到案脚停下来,是个“二”。十八点对十四点,在无名的干扰下,王墨儒终于赌“赢”了张道玄。

    这样的“赢”法,王墨儒也有些吃惊,他只是想让无名利用气流,或者分散心神等手段来干扰张道玄。谁曾想无名竟用拂尘直直地击在了骰子上,这样的手法与耍赖有什么分别?

    “这不算……”两名道童见师父吃亏,马上便叫起来。

    “道长真是对不住……”无名诚恳地向张道玄认错道,“要不你重新掷过吧?”无名走过去把神案下的骰子捡回来,又放回张道玄的面前道。可还不待张道玄伸手接银子,无名便又说道:“不过这似乎也是冥冥天意,你说那苍蝇往哪儿飞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往道长的面前飞呢?道长,你们道家讲究顺其自然,这是否就是顺其自然呢?”

    “好、好、好……”张道玄捋着胡子,站起来笑道。“既是如此,那贫道只好跟各位走一趟了。”

    “师父他们耍赖,你怎么能就这么认输呢?”两名道童替师父鸣不平道。

    王墨儒摸着两个道童的头顶道,“又不是什么坏事,道长都同意了,你们两个小屁孩就别在这儿多嘴了。给,这些你们先拿去花,不够时再管我要。”王墨儒从一沓银票中随意抽出来一张,递给两名道童道。

    “师父……”两名道童抱着张道玄的大腿撒娇道,他们可舍不得张道玄离开。

一百九十一 又是一场骗局

    “愿赌就要服输。”张道玄看了三人一眼又转对两名道童道:“你们在家好好用功,不要荒废了学业,我去个一二载也就回来了。”

    “师父……”两名道童还是有些不舍道。

    “道长赌品真是没得说,我算是服了。”王墨儒见张道玄这般磊落,挑起大指称赞道。

    张道玄听说微微颔首又对众人道:“这没什么。不过说来不怕各位笑话,贫道在清潜镇这一年多来,实在赊下不少账。不如这样:三位施主先回客栈等候,待贫道将所赊之账全还清后,便去客栈找三位。你们看这样可好?”

    “好、好!”王墨儒马上一口答应。他最清楚张道玄的生活状况,也曾为他还过一些帐,只想不到除了这些,他外面还有赊账。“这些银子够道长还账吗?若是不够我这儿还有些。”王墨儒问道。

    “够了,太够了。”张道玄赶紧说道。

    “那好,一会儿临近午饭时,我叫人在福源酒楼里摆下一桌好酒好菜,来庆祝道长入伙,到时也请二位高徒一并赏光。”王墨儒诚挚地邀请道。

    “施主不必麻烦,贫道估计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届时贫道会去客栈找三位。”张道玄答道。此时上午还没过半,张道玄还账都要还一天,真不知这一年来他欠下了多少。

    “这么久?道长你都赊着谁家账?要不你把他们的位置、金额都写下来,咱们大家分头行动,也能快一些。”王墨儒见张道玄答应同行,又好心建议道。

    “不劳麻烦,三位在客栈中耐心等候便好。”张道玄笑道。

    “好吧,那我们在客栈中专候道长大驾。”王墨儒说道。

    王墨儒说完,考虑到张道玄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又闲聊了几句,便与庄梦瑶和无名拜别张道玄,到清潜镇的街市上去逛了。

    清潜镇的街市还是很繁华的,三人走一路、买一路,又采购了不少行路的应用之物。

    三人买罢东西已是傍晚时分,王墨儒不想张道玄去找他们时扑个空,便建议众人先回客栈,有什么没准备的,明天再去采购也不迟。三人快步赶回客栈,一问之下才知张道玄竟还没有来。

    三人走了一大天,也都有些饿了。相约到旁边的福源酒楼上吃点东西,临走时王墨儒嘱咐客栈掌柜的,让他见到张道玄时,到旁边的酒楼找三人。

    三人进到酒楼后只点了几个小菜充饥,他们要按照之前所说,办一桌酒席以欢迎张道玄的加入。三人边吃边聊,等到临近半夜还是不见张道玄影子。这期间王墨儒恐客栈掌柜的没留意到张道玄,不止一次地跑回客栈询问,可是大家都说根本就没有道士来找三人。

    王墨儒回到酒楼把听到的这些转告给庄梦瑶和无名,三人简单商量下,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要不咱们到太虚观去看看?”王墨儒首先建议道。

    “也好,道长如果遇到麻烦,咱们

    也能助他一臂之力。”无名支持道。

    三人商量完,算过账便又往太虚观走去。此时天已经黑得透了,三人转了半天才又回到太虚观门前。王墨儒透过窗户往里观瞧,屋里黑漆漆的,哪还有张道玄的影子?连屋中的神案和案上供奉的三清也都不见了。

    王墨儒根本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瞧瞧无名、又瞧瞧庄梦瑶说道:“道长不会是拿钱跑了吧?”

    “哈哈、哈哈……”无名想起张道玄在皇宫中也曾做过这样的事,也不回答,只咧嘴而笑。

    “我说他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跟咱们一起同行。”庄梦瑶不高兴道。

    “看来请道长出山是没什么戏了。走吧,咱们回去睡觉吧。”无名连上两回当,知道很难请动这种清修之人,便首先打退堂鼓道。

    “不行,他骗了咱们那么多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王墨儒气道。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老骗子,一定要找到他把银子要回来。”庄梦瑶感觉受到了欺骗,也坚持要找张道玄算账。

    “说来容易,咱们从哪儿找起呢?”无名反问道。

    的确!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偌大的一个城镇,他们要从何找起呢?

    “我知道了,你们跟我来。”几人在原地站了半天,王墨儒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

    “去哪儿?”庄梦瑶见王墨儒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跟在他身后问道。

    “去找小虎他们。”王墨儒答道。

    “小虎是谁?”庄梦瑶没听过道童讲故事,并不知道小虎是那矮个儿道童的姓名。

    “是老道的徒弟,个子较矮的那个。”王墨儒随口答了一句,便“砰砰”地砸起旁边一家油盐铺的房门来。

    这家店铺已经打烊,只有个小伙计在店中看店,此时也早睡下了。王墨儒这几声砸门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没好气地大声道:“谁啊?没看都打烊了吗?”

    “小哥麻烦你开下门,我想买点东西。”王墨儒很清楚:如果自己明说要问小虎的下落,那伙计肯定更不会搭理自己,便在门外扯谎道。

    “打烊了、打烊了,明早再来买吧。”小伙计并不想给王墨儒开门。

    “小哥,你就通融通融吧。”王墨儒在门外央求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都说了打烊了,不卖了,还在门外嗦个没完,赶紧走、赶紧走。”小伙计难受其烦,更不开心了。

    “小哥,我向你打听个事:你知道太虚观中那两个小孩都住哪儿吗?你若知道就跟我说下,我听了立马就走,绝不再烦你。”王墨儒终于说到了正题。

    “不知道!赶紧走、赶紧走……”小伙计不耐烦道。

    “小哥、小哥……”任凭王墨儒再怎么叫,那小伙计都不搭茬了。

    王墨儒无奈地回头瞧了瞧二人,看来他这计谋并没有成功。就在王墨儒回头的时候,他见到一个打更的大

    爷站在不远处,好像盯着众人看了很久。

    “大爷,你知道太虚观中的那两个小孩住哪儿吗?”王墨儒不死心地又问那位打更人道。

    “你们问这干嘛?”打更人警惕地看着三人,反问道。

    “我们想找他家大人……”王墨儒还待扯谎,可匆促间并没有编好合适的理由。

    “伯伯是这样的:我们想找太虚观的张道长。可是你也看到了,太虚观上上下下突然间不知道都搬哪儿去了。我们就想问那两名道童张道长的下落,却又不知他们住在哪里。”庄梦瑶在一旁实话实说道。

    “是这样啊。”打更人打量着庄梦瑶,眼神里的警惕明显减轻了很多。他又瞧了瞧王墨儒,显然王墨儒撒的这个谎,并不是让他很喜欢。

    庄梦瑶把打更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忙又解释道:“伯伯,他也是怕您不告诉我们才说出那样的话的。您如果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住处就告诉我们吧,我们绝不会伤害到他们。”

    庄梦瑶人美,说话好听,又懂礼貌,很讨人欢心。那打更人听说,当下便把那高个儿道童的住所给王墨儒他们说了。王墨儒这才知道原来那高个儿道童的小名叫“大鹏”。

    三人按照打更人所说的路线兜兜转转,果然在一条胡同中找到了大鹏家。

    站到大鹏家门口,王墨儒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方才事出突然,他又正在气头上,这才出此下策。现在仔细想来:扰人好梦,终究有些不道德。

    王墨儒考虑到这些,犹豫了半天硬是没有敲门。庄梦瑶见王墨儒此番举措,心领神会,悄声对他道:“先别急着叫门,我进去瞧瞧再说。”庄梦瑶说完变成只小飞虫,顺着门缝飞了进去。

    小屋中大鹏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庄梦瑶飞到他身边,变回人形,轻轻推他道:“大鹏醒醒、大鹏醒醒。”

    大鹏睡眼惺忪,见是庄梦瑶,便问道:“姐姐,你怎么进来的?”

    “姐姐自然有姐姐自己的办法。”庄梦瑶笑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去哪儿了?”

    大鹏先是点点头,随即又连忙摇摇头,说道:“师父不让我们说。”

    “没事的,我们又不是外人,说说有什么关系呢?”庄梦瑶说道。

    大鹏还是摇头道:“不行,师父不叫我跟你们说。”

    “他特意嘱咐你们不跟我们说吗?”庄梦瑶又问道。大鹏有些不好意思,好半天才轻轻地点点头。

    “看来他是故意躲着我们的。”庄梦瑶在心里道。

    “那好,那你知道小虎的住处吗?”庄梦瑶又问道。

    “小虎也不会跟你说的,他最听师父话了。”大鹏的嘴严得很。

    “我们找他不是要问你师父的下落,我们是有些别的事找他。”庄梦瑶并不是很会说谎,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小孩子。

    “我不信!你们就是想向他打听师父的下落。”大鹏很聪明,一眼就识破了庄梦瑶的心思。

一百九十二 守株待兔

    “其实我的确是想找你师父。”庄梦瑶既知已没法再隐瞒下去,便首先承认道。“可是我们找你师父,也不一定对他有什么坏处,你说是吗?”

    “……”大鹏既不说话又没有任何反应,他本就不是很相信庄梦瑶的话。

    庄梦瑶见大鹏不表态,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还是个好孩子。姐姐不为难你。”庄梦瑶说完就走,可还没走出两步便又回头道:“你们道观平常都喜欢去哪儿玩啊?”

    “我们平常……”大鹏刚说了几个字,便马上捂住嘴,他于危机关头还是警醒了过来。

    庄梦瑶见没诱骗成功,不再说话,又变成小飞虫,从门缝下飞了出去。

    庄梦瑶一来一回虽没从大鹏口中问出什么,但也并不算无功而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庄梦瑶飞到门口又变回本来模样,落到王墨儒身边。王墨儒见到庄梦瑶,急忙问她屋里的情况。庄梦瑶见问沮丧地摇摇头道:“小鬼警醒得很,什么都没问出来。”

    “连小虎家住哪儿都没问出来?”王墨儒不禁问。

    庄梦瑶点点头,不说话了,脸上装出了一副失落的表情。

    “没事,咱们在这儿问不出,不代表在别的地方问不出。”王墨儒反而安慰庄梦瑶道。

    庄梦瑶见王墨儒说完这话后愁眉不展,嘿嘿笑道:“虽然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王墨儒疑惑道。

    “你记不记得太虚观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没被那道士搬走的?”庄梦瑶问王墨儒道。

    “有什么没被搬走?除了一个空房子搬不走外,你不见他连地上的草席都拿走了。”王墨儒回忆道。张道玄的确把太虚观搬得太空了,王墨儒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东西是没被张道玄搬走的。

    “‘太虚观’。”无名回忆了一下,慢慢说道。

    “还是无名哥聪明!对,就是‘太虚观’的匾额。”庄梦瑶说道。

    经庄梦瑶一说,王墨儒也回想起来:观内虽然空空如也,但是太虚观的匾额还挂在大门上。张道玄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太虚观观主,这个匾额对他一定珍贵无比。

    王墨儒想到这里,招呼二人道:“咱们快走、快回太虚观,去守株待这个大骗子。”其实庄梦瑶和无名早就想明白这一节,若不是要向王墨儒解释,二人早回太虚观守着去了。

    三人按原路跑回太虚观,见门上的匾额还在,不禁都暗呼万幸。三人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商量着各自埋伏好:无名进到道观躲到了窗下;庄梦瑶变成只小白猫懒洋洋地趴在了屋顶上;王墨儒埋伏在太虚观对面的屋脊后。三人分占三方把太虚观包围起来,张道玄不出现还好,他若出现必定会落进三人的包围圈中。

    三人各自埋伏了能有半个时辰,庄梦瑶不禁心焦气躁起来。她实在不明白王墨儒和无名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定力,等了这么久还没感觉厌烦。他可不知王墨儒在楚川镇周

    围的山间狩猎时,便是比这再长的时间也都忍耐了。

    庄梦瑶越来越无聊,跑到王墨儒身边跟他聊天道:“都这么晚了,那道士不会不来取这块匾额吧?”

    “别急,再等一会儿。要想捕获猎物没有点耐心怎么行?”王墨儒笑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不来取,看来咱们想错了,这块匾额对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庄梦瑶嘟囔道。

    “再等等,再等等……”王墨儒在旁边好言相劝道。

    “我不想等了,我想回去睡觉。”庄梦瑶又娇气起来。

    “那你先回去睡吧,我跟无名哥再等一会儿。”王墨儒道。最近这些日子庄梦瑶实在没休息好过。

    庄梦瑶听说“哼”了一声,并没有起身回客栈,反而翻过身子,平躺在屋脊上又道:“我又不想回去了,我今晚就睡在这儿,以天为被,以……屋顶为床。”庄梦瑶拍了拍身下的灰瓦道。

    “你轻点,屋里还有人睡觉呢。”王墨儒提醒庄梦瑶道。

    “我知道,我已经很轻了。”庄梦瑶并不喜欢王墨儒对她嗦。

    王墨儒察觉到庄梦瑶语气有些不善,扭头向她那边瞧去,只见庄梦瑶双手平伸,下颚微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她一呼一吸之间,胸口也跟着上下起伏,只瞧得王墨儒面红耳赤,赶紧转回了头。

    “梦瑶姑娘……”王墨儒想要忘记方才的胡思乱想,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庄梦瑶听说,既不睁开眼睛,也不张开嘴,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什么事?”庄梦瑶见王墨儒好半天都不说话,又问他道。

    王墨儒只是想叫庄梦瑶一声,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但此时庄梦瑶相问,他又不得不答,只得说道:“你……你还生我气吗?”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王墨儒有时候木讷的让庄梦瑶很无语。

    “我也想说点别的。可是我说的那些别的,你也未必肯告诉我啊。”王墨儒说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肯告诉你?”庄梦瑶翻了个身,背对着王墨儒说道。

    “那我可说了?”王墨儒试探性地问道。他说了这几个字,见庄梦瑶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又大着胆子道:“咱们就说说有关那个荷包的事吧。”王墨儒很想知道这个被庄梦瑶视为珍宝的荷包,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庄梦瑶听说,杏眼微睁,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打听人家**好讨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些。”王墨儒认真道,“你的快乐也好,你的悲伤也好……”

    庄梦瑶明白王墨儒的意思,因为她对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她转过身来,正视王墨儒柔声道:“我不是不告诉你,我只是怕告诉你后,你会瞧不起我,瞧不起……”最后一句庄梦瑶并没有说出瞧不起什么,但她指的无疑是她的母亲庄氏。

    “我就好让人瞧得起吗?”王墨儒反问道。

    “不同的,你现在是不了解真相才这么说,待你了解真相后一定会瞧不起我的。”一说到这个话题,庄梦瑶的神情便有些失落了。

    “在到宣城前,你能猜到无名哥的真实是子金国的二皇子?”王墨儒也反问道。

    庄梦瑶摇摇头,谁都想不到形如流浪汉的无名,身份会那般尊贵。

    “那你说咱们跟无名哥相交是瞧上了他的身份还是什么呢?”王墨儒又反问道。

    庄梦瑶无语,其实他早知这几人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梦瑶姑娘如果你真不想说就不说好了,我并不是真的想打听你的**。”王墨儒见庄梦瑶面沉似水,又试探性地说道:“很多时候我也不是想惹你生气,但总是适得其反。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禁忌,想知道今后跟你相处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神经一向大条的王墨儒,在面临庄梦瑶时竟也会小心翼翼起来。

    “不用考虑那么多,你今后只要乖乖地听我话就好。”庄梦瑶一展愁眉,嬉笑道。

    “……”王墨儒不再说什么,这样调皮又可爱的少女真的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别伤心,如果时机恰当,我会跟你讲有关‘它’的故事的。”庄梦瑶将脖子上带着的荷包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说道。

    刚亲了一下那个荷包,庄梦瑶就见到王墨儒向自己扑来。“你干……”庄梦瑶惊呼,可她连最后的那个“嘛”字都没有喊出来,嘴巴就被王墨儒伸手捂住了。

    庄梦瑶察觉到自己被王墨儒抱在怀里,心中的小鹿乱撞。但她毕竟是少女心思,娇羞之余伸肘向王墨儒撞去。就在庄梦瑶的手肘击在王墨儒的肋上时,王墨儒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闹,那边有人来了。”

    王墨儒的这声“别闹”也真管用,庄梦瑶立马便不动了,她回头往王墨儒所指的方向望去,见一个人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不是张道玄是谁?

    “他真来了?”庄梦瑶兴奋道。

    “你快回去,别打草惊蛇。待他进入咱们的包围圈,咱们再收拾他。”王墨儒忙道。

    “我知道,不用你说。”庄梦瑶说着变成只小白猫,沿着房屋的外墙跑到道路中间。

    “喵……”小白猫见到张道玄,站住脚,向他叫了一声。随后见他慢慢走近,一下子跑到太虚观的房顶上了。

    张道玄见了忍不住自己嘟囔道:“多可爱的一只小猫!你又不是妖精,躲我干嘛?”张道玄说完走到太虚观的门前,他仰头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字,感慨万千。又看了一会儿,他踮起脚尖,伸手便要去摘门上的匾额。

    “不要动。”王墨儒站起身,拉开弓对准张道玄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王施主。”张道玄回头瞧了王墨儒一眼道。但他显然没把王墨儒放在眼里,说完这句话后便又去摘匾额了。

    王墨儒见张道玄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手一松,一箭向张道玄射去。但他不愿射伤张道玄,这一箭正射在匾额与房顶之间的空隙里。

一百九十三 王墨儒与张道玄的第二场赌赛

    “施主是显本事吗?”张道玄把那支箭拔出来,顺手扔到地上道。

    “道长面前哪有我显本事的份?”王墨儒还嘴道。

    “施主太客气了。施主箭法卓绝,远非泛泛之辈。”张道玄恭敬道。

    “多谢道长抬爱。”王墨儒拱手道,“道长,我本以为你也是个磊落之人,哪知道竟会这般说了不算。赌输不认不说,还不惜大费周折地把太虚观都搬空,玩起失踪来。”

    “哈哈,施主原来是说这事儿。”张道玄笑道。

    “还打哈哈?我们现在都抓你正行了,看你还怎么编?”王墨儒在心中道。

    “施主,你说那场赌局我真的输了吗?”张道玄反问道。

    张道玄这么一说,王墨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们赢的实在有些不太光明。

    “道长既然已经承认输了,还纠结这个干嘛?”王墨儒没法回答,只得耍赖道。

    “贫道若是不认输,你们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吗?”张道玄笑着道。

    “道长,我们是非拉你入伙不可,你就算认输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无名突然从窗下站起来道。

    “看来二位施主是有备而来。”张道玄说着向四周望了望,“我记得还有一位女施主,她也一起来了吗?若是来了,也请一并现身吧。”张道玄并不知道庄梦瑶的能力是什么,其实三人中他最先见到的就是庄梦瑶。

    “这么晚了,哪能让人家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王墨儒当面撒谎道。张道玄既然没见到庄梦瑶,何必过早地暴露她的位置,说不准关键时刻她还可以当一个奇兵出现,给张道玄致命一击呢!

    “那这么晚了,二位施主在此埋伏贫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张道玄问道。

    “我们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想请道长出山!”无名又说道。

    “二位施主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但是出山一事再也休提。贫道闲云野鹤,又没什么本事,不值得二位施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枉顾。”

    “道长太谦了。道长于皇宫中技冠群雄的一幕幕宛如昨日,怎能说没什么本事呢?”无名说道。

    “哈哈,些许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张道玄笑道。

    “道长认为是雕虫小技,依我看来可高名的很啊。”无名由衷赞道。

    “施主抬爱了。”张道玄拱手道。张道玄说完才反应过来:“施主以前在皇宫里当过差?”参与那场盛事的不是道士,就是在宫里当差的。无名的样子怎么瞧也不像道士,因此张道玄猜他多半是在皇宫里面当过差。

    “算是吧。”无名含糊道。“道长这么好的身手,这么好的身世,隐匿在这闹市中实在太可惜了。依我说道长跟我们往定远城走一趟,也好让世人见识见识太虚观高徒的风范。”

    “自从中了黄奇的法术后,贫道哪还有什么高徒风范?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街头术士罢了。”张道玄道。

    “道长快别这么说。”无名虽然不知道张道玄口中的“黄奇”是谁,但还是安慰他道,“道长能力可能大不如前,但依我瞧还是胜过寻常方

    士众多。”

    “那是贫道今日法力渐复之故。”张道玄说完又给无名解释道,“贫道法力全失之时,便是连街上的流氓都斗不过。只不过这些你没见过罢了。”

    “那些已经是陈年旧事,道长又提他做甚?”无名道。

    “谁说是陈年旧事?这事就发生在不久前。”张道玄说起来还有些愤愤。

    “道长中那个法术不是已经很久了吗?怎么还说是前不久的事?”无名问道。

    “施主有所不知,贫道中的这法术奇怪无比,法力会随着天数的推移而时强时弱。但是究竟哪天强?哪天弱?贫道也掌握不好。”张道玄解释道。

    “道长,你最近一次法力达到巅峰是什么时候啊?”王墨儒听说不禁问道。张道玄最弱的时候他多半已经看到了,但张道玄到底强到何种地步王墨儒还没有瞧见。

    “就是今晚。”张道玄慢慢说道。

    “今晚?”王墨儒诧异道。

    张道玄微微颔首。

    “无名哥不止一次地说道长法力高强、能力高超,但具体高超到哪种程度,我们还都没见过。”王墨儒说着顿了顿又道,“既然今晚是道长法力最强的时候,何不露上两手?也好让我们这些凡人见识见识道长的高超技能。”

    “众位施主抬爱了,贫道实在没有什么高超之技。”张道玄谦虚道。他说完回头摘下匾额又道:“多谢施主赏赐的金银,若是没别的事,贫道可要告辞了。”张道玄说完,竟真的夹起匾额要离开。

    王墨儒哪肯让张道玄就这么走?又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说道:“道长拿人钱财却不替人消灾,想这么一走了之,恐怕不大合适吧?”王墨儒说完不待张道玄回答便又说道:“道长若不这样吧:你露两手真本事,我们知难而退,也就不再纠缠你了。”

    张道玄抬头瞧瞧王墨儒,再回头瞧瞧无名,见二人跃跃欲试,知道今天不露两手肯定走不了。他将匾额立在一边,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张道玄谦虚了一句又道:“施主箭法超群,贫道羡慕已久。若不这样:咱二人以一篓箭为限,施主只要能射中贫道身上的一丝一发,贫道就答应跟施主同行,怎么样?”

    王墨儒对自己的箭法极有信心,见那老道如此说,想了一下说道:“倘若我这次侥幸射中道长,道长还会像上次那样说了不算吗?”

    “这次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就算二位一起上,只要能射中贫道,贫道就认输投降,任凭二位施主处置。”张道玄信心满满地说道。

    王墨儒见张道玄这么有信心,反而有些犹豫起来。他是赌徒心性,信奉的是技术固然重要,但若能从中作作弊、做做手脚,大大地增加自己的赢面,岂不是更好?王墨儒想了想又问道:“道长的意思是不是:我只可以用这篓箭,不能用别的箭?”

    “嗯。”王墨儒用哪篓箭张道玄并不放在心上,便随口答道。

    “那可不可以反复用?”王墨儒又问道。

    “无所谓,只要施主高兴就好。”张道玄又道。

    “有时间限制吗?”

    王墨儒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没有。施主是想将射出去的羽箭捡回来反复使用也好,是想拖延时间也好。只要能射中贫道,贫道就言而有信,愿赌服输。”张道玄已经识破了王墨儒的小计谋。

    “那……”王墨儒还待再问,张道玄却已打断他道:“施主无论想问什么问题,贫道都一并答应了。来吧,二位一起上吧。”张道玄抽出身后的桃木剑说道。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王墨儒抱拳道。

    “嗯,不用客气,尽管放手上吧。”张道玄说道。

    “好。”王墨儒说声好,手一松向张道玄射出一箭。这一箭射得并不是很劲急他不确定张道玄的能力到底是怎样的,也不确定张道玄能不能躲开这一箭。

    张道玄并不如王墨儒想得那么不济,见此箭射来用桃木剑轻轻一拨,就把那箭拨开了。王墨儒见张道玄躲箭的身手比昨天晚上敏捷了不少,不再手下留情,连珠箭“嗖嗖”地向张道玄射个不停。

    王墨儒箭法不弱,但躲开这些羽箭对于张道玄来说也并非难事。张道玄连环脚法踩在太虚观的外墙上,只三两下便攀上了房顶。攀上屋顶后,张道玄把桃木剑又插回背后,随后食中二指从怀中夹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说道:“大家站在同一个高度才算公平。”

    王墨儒见张道玄站到房顶上,距离自己近了不少,于射中他更多了几分把握。但此时张道玄背后茫茫一片,一点屏障都没有,王墨儒没法捡回他射出去的羽箭,只得更加珍惜他箭篓中的每一支箭。

    “道长攀那么高是不想跟我交手吗?”房檐下无名仰头道。

    “施主若想与贫道交手,也请一起上来吧。”张道玄笑道。

    无名只是跟张道玄打声招呼,不待他说,便学着张道玄的步法攀上了屋顶。

    “咱们小点声,不要扰到了左邻右舍。”张道玄嘱咐无名道。

    “不劳道长挂怀。”无名为了拉张道玄入伙,话也跟着多起来。

    “还得嘱咐施主一句:最近清潜镇下了几场雨,房瓦上难免有些湿滑,施主注意些,可千万别掉下去。”张道玄说完把手中的符纸向无名掷去。

    王墨儒见小小的一道符纸被张道玄掷出后便如一小块砖头般,平平地飞向无名,不禁轻轻地“哦”了一声,这样的技法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无名刚站住脚就见到张道玄向他射来的这道符纸,矮下身的同时见张道玄又向自己扑来,赶紧一溜烟地从屋顶上又滑下去。

    张道玄见状,站在房檐边上笑道:“早就告诉施主屋顶湿滑,施主怎么就是不听呢?”

    无名见张道玄话语中有点取笑的意思,不禁暗暗生气,他几次三番地试图再攀到屋顶上。可张道玄守在高处,哪肯轻易让他上来。正在无名无计可施之际,王墨儒在一旁大声喊道:“梦瑶姑娘你来啦,真是太好了。”

    张道玄听说,回头一瞧,身后只有那个小白猫,哪有什么“梦瑶姑娘”的影子,而于此时无名一伸手攀上了屋顶道:“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把我赶下这个屋顶了。”

一百九十四 赌赛还在继续

    “你干嘛暴露我的踪迹?”庄梦瑶变回人形,吵王墨儒道。

    王墨儒还没有搭话,张道玄却在一旁喝道:“好妖精,竟敢在道爷面前使变幻,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招。”张道玄说完,也不理身后的无名,双手在胸前比划不停。

    王墨儒见张道玄这几下与哥舒寒破敌的手势大致相同,急忙叫庄梦瑶道:“梦瑶姑娘,快闪开。”

    庄梦瑶被张道玄叫做妖精,正没好气。此时见他更是对着自己大打手势,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好让他老实一些。但庄梦瑶也知张道玄并非易与之辈,王墨儒便是不说,她也知道应该立马躲开。

    庄梦瑶脚下使劲,跑到房檐边腾空一跃她想变成苍鹰,飞到王墨儒身边。

    可庄梦瑶还没来得及变幻,就听张道玄在耳边大声喊了一声“破”,随后只觉得后背一疼,庄梦瑶以为受了伤,忘记变幻,跟着跌下房来。

    王墨儒见庄梦瑶从房上跌下来,赶紧一个翻身从房顶上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这些日子的刻苦训练还是有些成效的,他的身法的确长进了不少。王墨儒落到地上,立马便跑过去把庄梦瑶抱在怀里,他要看看庄梦瑶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般低矮的房屋根本就跌不坏人,像庄梦瑶这样有些本事的更不会因此而跌伤。庄梦瑶跌到地上只觉得狼狈无比,疼倒不怎么疼。

    王墨儒见庄梦瑶没受伤,放心了不少。他见到庄梦瑶后背的衣服上有一张符纸,便顺势撕下来,笑道:“看来道长真的把你当妖精了。”这符纸是张道玄用来降妖的,平常临敌之际,他暗念咒语,把这符纸贴在桃木剑上,只要高喊一声“破”,寻常妖精都会招架不住而现出原形。

    方才庄梦瑶觉得后背上有些疼,便是张道玄用桃木剑在她后背上戳了一下。但庄梦瑶不是妖精,她并没有因此而被打回原形。

    庄梦瑶从王墨儒的手中接过那张符纸,抬头望向张道玄,见他一脸的茫然,把符纸向他撇去道:“讨厌,戳死我了,你才是妖精呢。”庄梦瑶可没有张道玄那样的本事,这符纸没撇出多远,便轻飘飘地落下来,风一吹更是将那符纸给吹远了。

    “梦瑶姑娘不是妖精,他是幻术师。”王墨儒给张道玄解释道。

    “你别跟他说话。”庄梦瑶并不让王墨儒跟张道玄说话。“臭道士连人跟妖精都分不清,还说自己会降妖呢?”庄梦瑶已经开始嫌弃张道玄来。

    “原来姑娘是庄师祖一派,我说怎么没察觉到姑娘身上有一丁点妖气。”张道玄想起他们道家流派有这么一支,恍然大悟道。“姑娘,追根溯源,咱俩还是一脉呢。”张道玄不好意思起来,跟庄梦瑶套近乎道。

    “臭道士,谁跟你一脉?”庄梦瑶一门虽然是道家流派,但没有一个是出家的道士,因此他敢肆无忌惮地这般说。

    “道长,梦瑶姑娘因你之故从房顶上跌下来,你还不过来给梦瑶姑娘陪个不

    是?”王墨儒突然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他给我赔不是。”庄梦瑶娇气道。庄梦瑶毕竟是小孩脾气,张道玄怎会跟她一般见识,赶紧从房顶上跳下来道:“对不起,贫道有眼无珠,让姑娘受苦了。”张道玄说着一躬到地。

    就在张道玄鞠躬的时候,王墨儒突然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羽箭,向张道玄掷去能耍些小手段时,王墨儒从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张道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所视,见王墨儒把手伸进箭篓,早就留上了意,待见王墨儒持着羽箭要插到他身上时,双足一用力,如御风般轻飘飘地飞起来。

    无名守在屋顶,见张道玄飞来,双刃一交喝道:“下去吧。”

    张道玄并没有那么轻易地跌下去,他双足扭动,于空中突然变换方位,在墙上一蹬,随后跨出一大步,跃到了无名旁边的房顶上。这几下兔起鹘落,当真高明至极。

    从这一刻起,王墨儒才算起始见到张道玄的本事,忍不住高声喝彩道:“道长好本事。”

    “施主随机应变的本事也很妙啊。”张道玄笑道。

    “道长是真本事,我这才真是雕虫小技。”王墨儒见计谋失败也笑道。

    “真本事也好,雕虫小技也罢,只要能在战斗中取胜,又有什么分别呢?”张道玄说道。

    “哈哈,道长这几句话说得真是太对了。”王墨儒深以为然,不免大笑道。

    “你们干嘛总夸他?臭道士,真是讨厌死了。”让庄梦瑶当众出丑,真是比砍她一刀还讨厌。

    “实在对不住,贫道再次给姑娘致歉。”张道玄拱手道。“咱们说了这么多话,交情也不算浅,还要继续之前的赌赛吗?”张道玄又问道。

    “当然,见过道长的本事,我更加想邀请道长同行。”王墨儒说道。

    “你们干嘛总要强人所难呢?”张道玄摇头道,“如果说不拢,那各位施主便请一起上吧,贫道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不留情便不留情。”庄梦瑶要找回面子,当先变成只花斑豹向张道玄扑去。

    张道玄不想与庄梦瑶交手,轻轻一躲,闪开庄梦瑶攻击的同时,口中诵道:“昔者庄祖梦为蝴蝶……”

    《齐物论》的原文本是“昔者庄周梦为蝴蝶……”可张道玄猜出庄梦瑶必定与庄周渊源极深,为示尊敬他将“庄周”临时改为了“庄祖”。

    花斑豹正在气头上,哪管张道玄说什么,见他轻轻巧巧便躲开了自己得意的一击,又咆哮着向他扑去。

    “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之,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张道玄深通道家典籍,此时为讨好庄梦瑶,便将这段一口气地咏诵出来。

    张道玄口中不停,脚下也不停,见花斑豹又向自己扑来,轻轻跃起,于半悬空转了个身,从花斑

    豹的头顶跳过去,随后轻轻地落在它的身后。花斑豹见自己这一击又没有成功,也不转身,尾巴使劲向张道玄扫去。

    张道玄除妖无数,对付这种猛兽最是在行,见花斑豹尾巴扫来,伸双手去抓。依照他往日除妖的习惯,这一下擒住尾巴,下一步便是扯住尾巴将这只猛兽向后摔去。可他还不待手掌碰到花斑豹的尾巴,便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个花斑豹是庄梦瑶幻化的,非但摔不得,更抓不得尾巴。他赶紧向后跳了两跳,离花斑豹远远的。

    庄梦瑶如何不知张道玄手下留情?又如何不知道他咏诵的那段文章是什么意思?她变回人形说道:“还算你识相。”

    无名虽不能如张道玄那般将这一大段都咏诵出来,但他也知道这一段讲的是庄周梦蝶的故事。

    这中间只苦了王墨儒,他只听到张道玄说了一大堆什么“蝴蝶”,什么“周”的,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想起了庄梦瑶在朝禄城变成的那只淡蓝色的蝴蝶,那只蝴蝶实在是美极了。“难道梦瑶姑娘真是一只蝴蝶精?她的身份已经被道长识破了吗?”王墨儒在心里胡思乱想道。

    “梦瑶姑娘你没受伤吧?他刚才对你念的什么咒?”王墨儒问庄梦瑶道。

    “他对我念了什么咒?没有啊……”庄梦瑶听说嘟囔了两句,随后终于明白王墨儒指的是什么,嫌弃他道:“哎呀,你不懂。”

    “好吧,我不懂,我不懂。”只要庄梦瑶没事就好,那些旁的他才懒得懂呢。

    方才无名要攀到房顶时,张道玄把他逼了下去。而此时张道玄要攀到房顶,无名连挡都没挡住,这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无名倒提双刃笑笑道:“道长今晚不仅法力增强了不少,连身法也提升了好大一个档次。”

    “若不是施主将贫道给逼急,贫道怎能有这么大的提升?”张道玄也笑着道。

    “道长快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无名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本领若真是那么强,也不会被道长逼下屋顶去了。”

    张道玄听无名这么说,知道他对方才的事颇为在意,便又说道:“施主,若不咱也打个赌吧。”

    “赌什么?”无名问道。

    “就赌咱二人谁先从这房顶上掉下去,谁先掉下去谁就输。”张道玄说着看向王墨儒道:“当然,咱二人的赌局也可以同时进行。”

    “赌注是什么?我输了可没有什么给你的。”无名见张道玄这么轻视自己,不怒反笑道。

    “不用给什么,你们输了,只要不再纠缠贫道就好了。而贫道若是输了,还如之前所说,任由各位处置。”张道玄背负单手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王墨儒生怕无名再说什么,扰乱了他的计划,便赶紧一口应承道。

    无名听说诧异地看着王墨儒,他想不明白张道玄这么轻视二人,王墨儒为什么还要答应。

一百九十五 屋顶上的障眼法

    “道长,你既然跟我二人都赌赛了,那梦瑶姑娘怎么办?你不会在意再多跟一个人对赌吧?”王墨儒问张道玄道。

    “我不要跟你们打赌。”庄梦瑶嘟嘴道她最讨厌赌博了。

    “看到我们都跟道长赌赛,你就不想凑凑热闹?”王墨儒问庄梦瑶道,“再说,咱们是为了拉道长入伙,又不是赌桌上的博弈,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呢?”王墨儒见庄梦瑶满脸的不高兴,根本不给庄梦瑶任何说话的机会,便又问张道玄道:“道长,你想跟梦瑶姑娘赌什么呢?”

    “那要看姑娘想比什么?”张道玄反问。

    “我在箭法上有几分能耐,道长就跟我赌赛看我能不能射中你。无名哥近身搏斗厉害,你就跟他赌赛看谁先从房檐上掉下来。那梦瑶姑娘变化之术非比寻常,你要不要跟她比比谁的变化之术厉害呢?”王墨儒说道。

    王墨儒这么一说,庄梦瑶也不极力反对了,她也想看看张道玄的变化之术到底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姑娘变幻的本事世所罕有,贫道也不会。”张道玄才不上当,“若不这样:方才贫道见姑娘变幻的豹子灵动无比。只要姑娘变幻成豹子后,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贫道,都算贫道输,怎么样?”

    “好,就是这样。”王墨儒只是想让张道玄多与一人赌赛,好增加自己三人的赢面,至于赌什么,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只要能对他们这一方有利就好了,所以王墨儒答应得痛快无比。

    “时辰不早了,赌局既然已经都设下。诸位施主便请一起来吧。”月光下,张道玄站在屋顶上,白发飘飘,当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见张道玄这般轻视自己三人,无名哪还能忍受得了?他也不多话,倒提双刃,猱身而上,与张道玄斗在了一起。

    张道玄若没有几分真本领哪敢跟这三人对赌?只见他一柄桃木剑使得圆转如意,在无名的双刃间游刃有余,与早上练剑时的那种古朴、笨拙大相径庭。

    无名也没有想到张道玄的剑法会这般厉害,单以剑法而论,张道玄甚至不输白曲多少。但白曲是上古之妖,法力自然要比张道玄强出好多。

    张道玄剑法这么高超已有些出乎无名的意料,让无名更想不透的是:张道玄这柄剑明明是木头所制,却仿佛带着某种吸力一般,牵引着无名的双刃往别处偏移,总是让无名于千钧一发之际,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机会。

    庄梦瑶本以为无名的本事在人界中罕有匹敌,哪知一路行来,见到的尽是各种能人,好像遇到的每个人都能与无名敌上一阵子,连眼前的张道玄也不例外。庄梦瑶见张道玄只三五招间便用一柄桃木剑将无名的双刃给斗下去,虽知张道玄并不能将无名怎样,但还是赶紧变成花斑豹,加入了战局。

    花斑豹入场后并没有对战局产生什么变化,张道玄进退间还是那么随意,而花斑豹也还是连他的

    衣角都摸不着。王墨儒见张道玄攻防之间步伐虽不如无名那么快,但他自有一种灵动远非常人所能比。王墨儒见三人战到一起,自己更没法射中张道玄,双手各持一支羽箭也跑上前去,加入了战团。

    张道玄见三人把自己围在中间,虽知自己绝不会输,但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很难躲避众人的招数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赶紧寻个空隙钻出圈子,向外跑去。

    三人见张道玄跑远,哪肯就这么放过他?都迈开大步向前猛追。若是在平地上奔跑,便是无名也不一定能跑过王墨儒。但此时三人置身于屋顶上,王墨儒又要担心脚下的瓦片,又要留意不掉到房底下,步法已不如寻常那么迅捷,刚跑了两步,便落在了众人的最后面。

    王墨儒的前面是庄梦瑶,她好像也没有变幻成豹子在房顶上跑的经验,正在犹豫要不要变幻另外一种姿态的时候,张道玄已跑出好远。

    二人虽然落在了后面,但好像什么地形都影响不了无名,他紧跟在张道玄的身后,仅有半丈之隔。

    无名追张道玄追得正欢,突然见到前方有一块木牌横在中间,他也不去想为什么屋顶上会有这样的一个木牌,纵身一跃,便要从那块木牌上跳过去。

    “砰……”无名跳起后不仅没有跃过那个木牌,反而撞上了什么东西般,被挡了下来。

    他后面的花斑豹目睹了全过程,虽也好奇无名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但还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个不停。

    “无名哥,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哈哈……哈哈……”庄梦瑶变回人形模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王墨儒离二人虽远,但也算是目睹了全过程,他可没有像庄梦瑶那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跑到无名跌倒处,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这儿好像有什么东西。”王墨儒好像摸到了一堵石墙,扭头对二人道。

    庄梦瑶不信,也上前摸了摸道:“奇怪?这明明有东西,可为什么看起来竟是完全透明的呢?”

    无名刚撞到那东西的时候的确有些疼,可缓这么半天早就好了。他站起来走到庄梦瑶身旁摸了摸,笃定道:“应该是一堵墙。”无名说完又嘱咐二人到:“咱们小心些,道长厉害得很。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新花招。”

    “当然要小心些,免得像某人一样,撞上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庄梦瑶在一旁笑道。

    无名板起脸假做生气,随后举起手作势欲打。

    庄梦瑶明知无名不会真的打自己,但还是娇笑着跑开了。

    “我来试试……”王墨儒见张道玄已跑出好远,弯弓搭箭向他射去。王墨儒射出的这支箭,中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直地向张道玄飞去。可他这一箭志不在伤敌,被张道玄轻轻一躲就躲掉了。

    “看来这边行得通,咱们从这边

    追。”王墨儒指着方才羽箭通过的通道叫二人道。二人听说跟在王墨儒身后,又向张道玄追去。

    张道玄好像等三人一般,站在远处移动不动。见三人又追近了一些,他抬起右臂,在胸前画起圈来,在画到第三个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石峰模样的大柱子出现在王墨儒等人的面前。三人小心前行,跑得并不是很快,也幸亏如此才没有撞到那个石柱上。

    “梦瑶姑娘,这到底是什么能力。”王墨儒自知见识浅薄,所知所懂都不如庄梦瑶,因此问她道。

    “他的能力怪异得很,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梦瑶摇头道。

    王墨儒见庄梦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又想起哥舒寒来。哥舒寒若在,即便认不出张道玄的能力,也能想到应对的办法,不会像他们现在这样,如无头苍蝇似的往前摸索。

    张道玄见三人这般小心翼翼,不禁在心里暗笑起来:其实三人眼前的哪里是什么石柱?不过是他使的障眼法。三人只要伸手去摸一摸那石柱便会知道,其实这石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当然方才无名撞上的那堵石墙也是张道玄使的障眼法,只不过那一次他把原来就有的石墙给弄“消失”了。这些小技法是张道玄从小就练熟了的,这些恶作剧已不知让太虚观中多少人因此而受伤。

    可王墨儒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能力。他们见屋顶上处处都透着古怪,只好一步步地慢慢前行。

    “其实咱们也不用真的敌过他,只要咱们三人中有一人能赌赢他,他就会成为咱们的伙伴不是吗?”王墨儒提醒二人道。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庄梦瑶问王墨儒道。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有策略地对付他。”王墨儒低声道。

    “比如呢?”庄梦瑶问道。

    “比如咱们可以把他逼入这一排房顶的边角,然后合力一击把他逼下房顶,咱们不就赢了?”王墨儒建议道。

    “说的容易。”庄梦瑶不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要想将张道玄逼下房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无名哥是将他逼下房顶,梦瑶姑娘是变成豹子碰到他,而我是将羽箭射到他的身上。”王墨儒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遍众人取胜的前提。“有了,我知道了。”王墨儒不知想起什么又突然说道。

    “梦瑶姑娘,如果你能变成只小虫带着羽箭落到他身上,咱们不就赢了?”王墨儒虽然很兴奋,但还是低声道。

    “是个好主意,可以试一试。”庄梦瑶也同意这个建议。

    “你既然也认为是好主意,那咱们就快行动吧。”王墨儒说着把手背到了身后。在把手背到身后的时候,他当然在袖中暗藏了一只羽箭。

    庄梦瑶见王墨儒把手背到身后,心领神会,从他手中接过那支羽箭,摇身一变,变成只小虫向张道玄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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