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癞蛤蟆不是癞蛤蟆
“我们出去说罢,不要吵着你哥休息。”侯楚楚性子温婉,体贴周到,善解人意,加上过人的美貌,让她拥有与众不同的魅力。
只不过在侯玉尊和李世玉的双重保护下,没有人可以靠近她,极少人能领略到她美貌外表下的优质品性。否则不然,迷恋她的人,必然不会比苏瞳少。
要知道二者身份存在差异:侯楚楚无疑更容易“高攀”一些;而苏瞳不要说容颜,仅仅是身份,就让人觉得遥不可及,所以尽管很多人迷恋,碍于身份地位,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招来嘲笑的同时,连自己也不觉得有那个福分能得如此美人青眼。
既然绝无可能,自然就不会有太多“非分之想”。
两人沿着鹅软石小径漫步,晁雪松悄悄落后她半步,利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她的侧脸,只觉她的容颜虽无苏瞳殿下精致,却胜在于柔。
因为性子温婉,使侯楚楚的那张鹅蛋脸显得非常柔和,让人越看越觉得舒服,只想一直看下去才好。
但此时她那双细细的弯眉却拧出了一个忧郁的弧度。仅此,已演绎出豆蔻年华的欢乐喜悲,忧伤愁绪。只有在经历了磕碰伤痛之后,才能在漫长的修道岁月的沉淀下,把这些少女情怀收敛于心,化为更深沉的情感抑或化为乌有。
修士修行,失去的东西,要比想象的多。
晁雪松知道,她在沉思。他自觉嘴笨,不敢打扰。
待走到湖岸,一阵午后的热风吹拂而来,使平静的碧湖湖面泛起些微的涟漪,又摆动杨柳的枝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声音惊醒侯楚楚,她凝目细望,只见湖面的涟漪,似乎与心湖相互映照。就着如镜般湖面顾影,一时只觉愁绪满怀,不由幽幽一叹。
忽然想起晁雪松正在身边,慌忙回身,就见他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际,后者如同触电一样连忙转开头去,看上去竟比自己还要慌乱几分: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盯着你看的……”
侯楚楚顿时被他呆傻的“不打自招”给逗得“噗哧”一笑:“呆子,看就看了,我又没说不许你看。”
这一笑,压抑的情思顿时释放了一些,只觉与晁雪松呆在一起,要比她的世玉哥轻松很多,因为他把什么都摆在了脸上,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但他又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同阶的修为,自己被恶人随意欺凌,他仅仅一招就吓退了对方。为了自家堂哥的性命前途,可以向一个女人下跪,做任何难堪的事。仅此一点,就足以让大部分修士汗颜。
想到这里,她觉得晁雪松是一个极有担当的“男子汉”,便决定不再隐瞒,道:“有一件事,可能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晁雪松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略有些紧张起来。
“刘大师说,你哥的伤即使治好了,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侯楚楚担忧地说,“还有,以前我不是很懂,问过父亲之后,才知道天演丹目前只有三颗,是斗法大会前三甲的奖品,有钱也买不到的。我不知道张凌雪为什么会骗你四百蓝玉,但你与天工坊来往多一些,就会遭到玲珑阁打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她再来找你麻烦。”
“我会小心的。”晁雪松点头,又问:“妖帝大人会参加么?”
侯楚楚被他天马行空的问题问得一怔,道:“他在受邀行列,肯定会啊。妖国目前也是前三甲最热门的门派之一,听父亲说,如今外盘已经开起来,妖国前三的赔率,只有一个点,妖国第一的赔率也只有一倍。”
“那就好。”晁雪松松了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不论晁景仁如何反对,大会结束,一定要向妖帝求来天演丹。
“你想向妖帝求天演丹?”侯楚楚诧异地说。
“楚楚姑娘怎么知道的?”晁雪松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会读心呢。
侯楚楚又好笑又无奈地说:“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啊。”
“我以为我已经够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笨呢。”她玩笑似的说道,“你家长辈怎么敢让你出来呀,就不怕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人世虽多烦恼,前途虽布艰险,只消不忘初心,即可从容应对红尘迷障。”
此话一出,侯楚楚当即对他刮目相看。
但晁雪松马上就傻笑了一声:“这是云修长老临行前说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傻瓜,”侯楚楚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它的意思,又怎知它很有道理?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这一眼,亦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心而发。她的温婉与柔媚尽皆糅合在这一眼里,融为初长成的妩媚风情,直把晁雪松看得心驰神摇,只觉昨夜的“漂亮姐姐”虽然妩媚更甚,却不及眼前人儿万分之一。
侯楚楚见他又傻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邪念,却透出丝丝的情愫,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只好背过身去,心里不由深深叹息:
“如若在我情窦初开年纪,你就出现在我眼前,那该多好?我不能负世玉哥,因为我无法忘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晁雪松却是个迟钝的家伙,丝毫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异样,只道自己又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实在太失礼了,也连忙转开眼去。
一时反倒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侯楚楚笑着说:“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托在天工坊的朋友给你找了一份活计,你现在就随我去见他罢。”
为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亲自带他过去。
“你不能从正门出去,委屈你一下,从这里走。”侯楚楚领着他往侧门去,“来回的路线你要记住哦,我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就放心罢。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帮忙照顾他的。”
晁雪松跟在后面走着,听了这话,有些犹豫:“我哥看到你,会生气的,他一生气就骂人……”
“没关系的,此事本就因我父亲而起,被他骂也是应该的。”侯楚楚回眸一笑,“如果只是被骂几句就能消解仇恨,何乐而不为呢?”
……
侯楚楚领着晁雪松来到清微园时,正巧碰见李世玉领着管玉虎出来。
管玉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身天工坊特制的天蓝色执事袍,身量不高,就算是瘦弱的晁雪松,也比他高出一个头。
但他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抱虚巅峰。
“楚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李世玉负手从阶上踱步下来,假作替她拭去灰尘般,从她脸上拂过。
这个动作,无非是宣示主权。
“世玉哥,他叫晁雪松,来自三山岛,是我的朋友。”侯楚楚脸颊微红。“雪松,世玉哥是微烟伯伯的亲传弟子。”
“你,你好……”晁雪松慌忙行礼。
他见侯楚楚虽然有些羞怯,却没有反感的样子。而且两人亲密无间地站在一处,顿时有种“天造地设”的感觉,才知道侯楚楚早已是名花有主,心里顿使非常难过。
“原来是三山岛的朋友。”李世玉热情地笑着说,“楚楚的朋友,自然是我李世玉的朋友,以后你就在天工坊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多谢……”晁雪松点头。
李世玉微微一笑,转向管玉虎:“管执事,人,我就交给你了,你给雪松说说清微园的规矩,安排一些‘小事情’便好,不可‘委屈’了他,知道了吗?”
侯楚楚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跟着道:“管执事,麻烦你不要安排太费时的事给他做。每天上工时间为辰时到申时最佳,因为他还要照顾他堂哥。”
“是是是,包在小人身上。”管玉虎谄媚地说,“您二位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这位唤作雪松是罢,请随我来。”他说着,就往园内走去。
“多谢你们。”晁雪松向二人施了一礼,忙跟了上去。
“楚楚,世玉哥有好久没有陪你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如何?”李世玉柔声说道。
“嗯。”侯楚楚望了一眼晁雪松,见他正好回过身来,便向他报以鼓励的微笑。
……
“回神了,其实像你这样的爱做白日梦的散修,我是看得多了。”管玉虎叫醒了失神的晁雪松。
人已经远去了。
晁雪松有生以来第一回害了相思的病,而且病得不轻。
“话本里常有名不见经传的散修攀上了高贵的女仙。”管玉虎也像李世玉那样背负着双手,却不见气度,反而凸显出他微驼的背。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做着同样的梦,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明白……”抄手游廊里,他忽然顿住脚步,“现实是残酷的,癞蛤蟆永远都是癞蛤蟆,不可能变成长翅膀的天鹅,如果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很可能连命都不保。”
晁雪松不是很明白,下意识道:“癞蛤蟆不是癞蛤蟆,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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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修行界最底层
管玉虎霍然回身,见他脸上没有嘲笑的意味,但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来气,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让你不要做白日梦,楚楚小姐是不会看上你的,如果你能绝了不该有的心思,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不然的话,哼!”
“哦。”晁雪松这时情绪低落,只谨记云修长老的交代,不与人为恶,对方怎么说,自己怎么听就是了。
管玉虎已然把话说得够重了,却换来对方这样平淡的反应,如一拳重击击在棉花上,软绵绵不受力的感觉,让他感觉难受极了,不由在心里暗道:还是个刺头,先整治你几天!
“清微园自有一套完善的体系。”他继续往前走着,“我们招收人手,一般会从各大雇头那里直接挑选,不过想加入天工坊的散修实在太多了,很多人都轮不到机会,所以他们一旦运气好被选中,就会兢兢业业努力做工,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你也要向他们学习。”
“清微园的规矩也是非常森严的,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切记不要漏听了。”他的语速很快,“既然楚楚小姐有交代,那么你每日辰时之前要到这里来,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去。你初入清微园,要从杂役做起,做得好才有希望升迁。杂役也不错,每天有五枚白玉,可提前预取三个月的份额。”
“每天五枚白玉,一月就是十五枚蓝玉,岂不是要五年多才能还清楚楚姑娘的债?”晁雪松不在乎做什么,他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才算出正确的数目来,领略到现实的残酷,终于把儿女情长抛到脑后,认真听了起来。
“清微园有数十个重要工坊,百来个重要库房,都不可踏足,一旦发现擅入,轻则处罚三个月的工钱,重则驱逐出园。还有,最重要的是清微院,那里是少爷与坊主的住所,一经发现擅入,马上驱逐出园!”
管玉虎说着话的同时,已领着晁雪松来到一处小院,可见许多人在两边厢房进出,见到他来,纷纷打招呼。
他向众人微微点头,架子倒是摆得挺大:“这些人都是工坊的杂工,属于清微园最底层的人,有些人的工钱甚至比你还少。你可以在这里选一个铺位,作为你平日休息的地方,不过你不住在清微园,选不选就无所谓了。”
事实上,这些人的修为最高都只有通神,是属于杂役工种,就是什么地方需要人手,就去什么地方,并没有固定。
凝窍修为,已然可以入选护卫队。护卫队的护卫一天最少也有两枚蓝玉,而且还有低价选购修炼所需的权限,是很多散修眼红的福利。
考虑到晁雪松的年纪,已属于少年天才,完全可以当成精英种子着重培养,如同当年的侯玉尊。
但他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只能任人拿捏。
“张三!”管玉虎走到一间厢房门外大声叫道。
一个精瘦的黑脸少年从里面敏捷地窜出来:“哎,到到到,管爷有什么吩咐?”
这少年穿着灰色的直裰,头发不长不短,束在脑后,双目透着伶俐,但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脸,有如黑炭一样,倒是凸显出了他一口白牙。
“这是新来的杂役,你给他讲一些规矩,领他认认地。”
管玉虎淡淡嘱咐罢,又厉声警告:“新人初来,按着‘规矩’安排,你要看好他,出什么祸事,我不饶你!”
“是,您放心,小的一定一定看好他,不教管爷为难。”名叫张三的黑脸少年恭敬应下。
待管玉虎走远,方才隐露不屑神色。
过了会儿,他才望向晁雪松:“跟我来。”
晁雪松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一句怨言。
“我看你修为实在不低,居然被他扔到这里来,还要照规矩安排,一定是你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我叫张三黑,”张三说,“他们都嫌太长,就叫我张三。”
张三是个自来熟,指了指黑脸:“我从小在垃圾堆里长大,有次为了找食,遇到两个散修斗法,害我的脸烧成这模样。幸好他们都死了,倒让我捡了个便宜,成了高高在上的仙长。不过在修界还是个下三滥,贱命一条,叫什么都无所谓。”
晁雪松也不是不开窍,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好像因为某种原因,管玉虎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把他安排到这里来。
“新人刚来,前三个月就是做一些打扫茅厕、庭院及跑腿的小事。也就是侍候我们这些资深杂役吃喝拉撒,唉,你也不要有什么怨言,这世道就是如此,谁让你要得罪他呢?”
张三领着晁雪松走过了许多地方,说了许多的话,让他明白了许多。
晁雪松也把自己的境况说了些,毕竟年纪相仿,很快就熟悉起来。
“唉,你虽然有机缘结识楚楚小姐,但这也是你的祸患啊,我劝你还是少和她来往,不然你在李少坊主心里,始终是一根刺,处境堪忧啊!”
这少年虽只有十八、九的年纪,却已遍历红尘,很快就分析出症结所在。
晁雪松却是一笑:“你却是有趣,年纪不比我大多少,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倒像个老学究一样。”
“我也不是天生就这样。”张三的脸破天荒的红了,有些羞恼,“你这人不识好歹,我是好心才提醒你的!”
“云修长老告诉我不能忘却初心,我来此是为了挣钱还债,并不是为了接近楚楚姑娘。”晁雪松摇头说道,“我对她并没有企图,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哼,我已然警告过你,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
张三领着他大致走了一遍,最后回到小杂院后的茅房:“清微园共有一千多名杂役。杂役修为都不高,吃喝拉撒都要管,新人来主要负责清洗茅房。方才你也见过了,三个小院共用一个,总有十一个要清洗,这个决不能马虎,要是让坊内那些大师闻到丁点臭味,我们都会被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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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琅嬛异变
苏伏的心神沉淀在泥丸宫里。
想象着昨日那种奇妙感觉,仍是盘膝而坐。比昨日不同,明月明显要黯淡许多。身下应是个灵脉无疑,主卧也是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但明月与现世就是隔了一层膜,不像昨日那样“雀跃”。
尝试着运起“太上感应篇”。
一切如旧,遗憾的是,效果只有昨日的四成左右。
四色雾华仍穿游九宫,却已没有遨游星海的感觉,如果说昨日体验如风驰电掣,今日则犹如牛车缓慢前进。
尽管有种种不如意,但比往日的修法快上许多,这已是个难得创新。
“领域配合太上感应篇,可加快修行速度,就叫它‘太上太玄照神法’。”苏伏睁开眼睛,便从榻上下来,走到了书案前。
沉思片刻,抬手正要磨墨,忽而有感,望了一眼门缝,不由好笑地道:“你在干什么?”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苏瞳站在门口,小声地说:“看你生气了没有。”
“我没生气,你进来。”苏伏笑着招了招手。
苏瞳顿时喜笑颜开,来到他身旁:“爹爹,你在做什么呀?”
苏伏坐了下来:“我要把《太玄经》写下来,你替我磨墨。”
以往编撰的《太玄经》并不全面,红素以此修炼,多是借鉴心得,真要说有很大作用,也不尽然。愈是后面,愈缺少一种根本。
正是缺少这种根本的核心立意,才迟迟没有下笔。“总纲”一出,框架就算立起来了。
苏伏在脑中构思一会,便从心内虚空取出数年前就备好的,写着《太玄经》封面的空白书册。约只有半指厚,外状看起来如同仿造的无量宝典,内中每页纸都是由极上等的墨竹烘烤成薄片,经由炼器大师之手,小心锤炼杂质,并加入各种珍材辅助炼制而成。
数年功夫,他抽空祭炼了数层禁制,已足以防腐。
正好苏瞳磨好了墨,他便提起笔来,沾了墨,在扉页写道:
“余入道三十载春秋,纵观古今:惟见求,而不见道也;惟见散,而不见聚也;惟见简,而不见繁也;惟见独善,而不见兼济也。夫凡世者,愚所不愚,乃无知也。智所不智,乃盲从也。何也?乃不知鬼神之事乎!鬼神能人所不能,掌伟力,凡所不能争也。”
“……”
“余今立玄,开释太上太玄应天无量大道,入余玄门者,不惑也……”
洋洋洒洒数百字开篇,是苏伏入道以来所见、所闻、所知、所识、所悟、所想等等的总和。其实著书并不难,难的是“言之有物”,“融会贯通”。
待墨迹干了,他便翻开下一页,为《太玄经》之总,也是《太玄经》的第一章“尘归尘,土归土”:
“尘归尘,土归土,然汝无需痛苦,盖人之身、识为清浊之总,亦有分数,教清归天,浊降地,是为玄道也。玄为无上之真,道为众妙之门,今吾化身玄帝,以无上之真,引汝洞悉众妙之门,察其始也。始之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
所谓满腹精章华文,下笔则有如神助。
毕竟不知《太玄经》草创,会有什么影响,短时间内也看它不出,便暂且不表。
……
三山岛,太行山。
“怎么样?”掌门密室外,郑西星满脸紧张地望着从密室中走出来的衡阳真人。
衡阳真人深吸一口气:“应有把握渡劫!”
“太好了!”晁补之不由惊喜地叫出了声。
太行剑派一众人等尽皆情绪激动,除了云修。他是唯一一个还能冷静下来的人,指着衡阳真人手中的“紫极道晶”,道:“这领悟,真的是掌教自己的么?”
“如不是掌教的领悟,怎会说出有把握渡劫的话来?”郑西星不悦地道。
“我以为不妥!”云修摇头道,“修行是自家的事,无法明悟就是无法明悟,外力只能修补,而无法添砖加瓦,否则不然,劫修何至于如此稀少?”
郑西星冷冷道:“哼,我看你是嫉妒掌教。你在担心什么?我手上的道晶,足以供应你渡劫了,不需做这丑态!”
“荒谬!”云修听了大怒,却不屑与他做口舌之争,“纵然永世无法突破,我也不会借助它的邪力!”
“不要争了!”衡阳真人把手中的道晶递给郑西星,长叹一声:“云修,你不是不知太行剑派的现状,如再无劫法守护,真的难以保全道统。”
云修也叹了口气,微微闭目道:“不论如何,我是反对的,但既然你们都愿意尝试,我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我要闭关做渡劫的准备!”衡阳真人环视众人一眼,“少则数日,多则半月,便见分晓。若能渡劫,太行剑派渡劫法门就可完善,若是有个什么不测,太行剑派就交给你们了!”
“掌教!”
“我意已决,无需赘言!”衡阳真人大手一摆,才从密室出来,却又马上返身回去。
……
话分两头。
孙仲谋受命前往琅嬛福地,未免找错方向,他在北海岸的沿海村落租借了船只,请了数个老水手指路,费去了十数日的功夫,才到了渔民口中的“禁地”外头。
船只所在的海域晴空高照,往前数里,目力可及之处,异常的幽深,就连海面上不断起伏的波浪都显得缓慢许多,非常诡异。
“仙长,前面我们不敢过去了。”一个水手目视着前方幽深海域,声音微颤。
“这是怎么了?”苏伏自也察觉了异常。
“往常再进数日倒也可行。”水手颤声道,“自从五年前一场剧烈海啸之后,这里就变得非常可怕。我有一个堂弟不小心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五年前?剧烈海啸?”苏伏惊讶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渔村有一个传说。”另一个水手说道,“不知是否仙长口中所说‘琅嬛福地’,这里一直是我们敬奉海神的地方。海啸发生之前,这里常常能遇见巨大海兽,传说是海神的守卫,只要不靠近它们,就不会遭到攻击。”
“五年前发生了一起海啸,我们不知因由。那些海兽都不见了踪影,这里也变得极为可怕,我有个朋友就曾在这里遇见过怪物的袭击,如非钻入船底下,只怕与他的那些同伴一起葬身大海了。”
苏伏又问那怪物长什么样,水手们说什么的都有,自然听不出个所以然。
末了,他取出数锭金子,笑道:“也罢,累你们带我来此,已是辛苦,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即可,这些是一点心意。”
水手们接过,连连称谢。
苏伏辞别了他们,鼓了一阵风,把他们送出这片海域,方才向深处进发。
不知为何,愈是往里走,海水愈是浑浊,血腥味愈是浓烈,渐渐弥漫了一些雾。
雾也不是普通的雾,而是血雾,并且极为黏稠恶心,苏伏不得不放出护体灵光,将血雾隔在外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心里非常震惊,琅嬛既称福地,纵然不是仙乡,也应该是个灵性十足的地方,怎会是这般惨烈的修罗场?
苏伏停驻在空中,捻了个法决,顿有识念深入海中,让他更为震惊的是,识念如同进入了“血海”之中,愈是深入,血色就愈是浓郁,直到不能往下为止,已全为血液凝成。
收回识念,他心里有些沉郁,缓缓调整着呼吸,将灵觉覆盖身周数丈。
又向前飞了一阵,血雾之中掩映出一个巨大物的轮廓,看着像一个小岛。
他不由加快了速度,承载他的骷髅头,撕开血雾的包裹,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发出声响的同时,本能的不安使他马上停了下来,环视四周,总觉这方海域静得有些过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使得起伏的海面都平静如湖。
突然,一道利箭破空般的厉啸从血雾中传出来。
苏伏反应极为迅速,身体霎时化为漫天的骷髅头散碎开来。厉啸的本体根本无法洞察,自漫天骷髅的空当间穿越而过,没入血雾之中。
骷髅头重新凝形,他眉头微皱,灵觉稍稍往外扩散。
但没等他探个清楚明白,那厉啸再次响了起来。对方根底未知,苏伏也不敢轻撄其锋,便再次化为骷髅头。
血雾被剧烈的气流卷成一道螺旋通道,苏伏灵觉扩散下,终于勉强捕捉了厉啸的影子,是支似羽非羽,似翅非翅的异物。
识念瞬间沿着异物传导至其本体,竟就藏在前方十丈的血雾中。
苏伏双目微寒的同时,异变突生。那异物突然旋转起来,在即将越过他之际,突然从尖端处激射出海胆一般的密密麻麻的利刺,精准地刺中了他的骷髅头,也就是苏伏散碎的识念。
“唔!”
数十道识念瞬间崩溃,苏伏闷哼一声,重又凝聚法身,探手而去时,袖中寒芒乍现,一柄飞剑从中探出,正握在手,只见剑花舞动,“当当当”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伴有四处迸溅的火星,终是海胆落在下风,化为漫天的碎片。
躲在血雾中的影子,才终于出现在苏伏眼前:“入侵者,死!”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跳梁小丑
杨胜从未如此烦恼。UU小说,www.uu234.com
自从苏伏将铁刀匪的老窝送给他之后,很是过了一阵快活的日子。但日曦城的种种异变,导致天下盗匪人人自危。北地被肃清以后,自然就轮到神州。
他一直在犹豫,或者说抱着侥幸的心里:老巢如此隐蔽,兴许能逃过一劫呢?
殊不知与天下大势对抗,则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手下几乎都快跑光了,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选择放弃。
“大王,快走罢,万一玲珑阁的人现在出现,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入口处,一个喽啰心慌慌地打量周遭,不住催促杨胜。
杨胜叹了口气,又有些愤怒:“该死的玲珑阁,不给老子活路,小心遭到报应。”
几个喽啰心说若真有报应一说,他们早该化灰了。
“报应?怎么个报应法,让本供奉尝尝。”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声音。
杨胜脸色剧变,吼道:“快回去!”
他一马当先想冲回密道,不料一道寒芒激射而来,将数个喽啰一并取了性命。
危机之中,杨胜狼狈地在地上滚动,躲过了这必杀一击。
“嗯?这也能躲?神州只剩了你们最后一伙,杀完我就可以回去了,还是乖乖让我杀了你,不要反抗,都是徒劳而已。”
杨胜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矮子,就算以前不认识他,近来一个“侏儒杀手”屠戮盗匪的传闻,还是在盗匪界里传得沸沸扬扬。
“高天月!”他恐惧地喊了一声。
“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我手下是没有活口的。”高天月阴测测地一笑,影踪难测的法剑落在他的剑指上缓缓旋转。
法剑一出,绝无活口。杨胜眼中,这法剑无异于阎王爷的召唤。
“高大爷,我把全部身家送给你,饶我一命罢……”因为恐惧,杨胜已然无法动弹。
“怪你命不好。”高天月正要杀了他,这时有破空音由远及近,就见两道灵光落在了密道的入口处。
“就是这里了,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个身上裹着灰色风衣,面容为一张森白色的面具所覆盖的男子发出了声音。
另外一个穿着随意些,脸上也有面具覆盖:“真不知道你找这个干什么。”
“你只需服从命令。”男子冷冷说着,就要进入密道。
“站住!”高天月忍无可忍,厉声喝道,“你们是谁?竟敢无视本供奉的存在!
男子似乎才发现他一样,斜睨一眼:“供奉这个身份并不能抬起你的高度,一只蝼蚁站在蚁窝上,就想让我注意到你?”
“你在找死!”高天月最是痛恨别人拿他的身高做文章,体内灵气狂涌,注入法剑之中。
这一击灌注了他全力,一来出于愤恨,二来他感觉男子有些古怪,为了防范万一。
男子没有动,另外一人却动了。
他仅仅是回过身来,面对海潮一样的真人威压,拔刀出鞘,刀光乍起又落。
法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冲回去,在高天月根本不及反应前削去了他肩膀的一层肉,鲜血顿时喷洒长空。
惨叫应声而起,高天月目露恐惧,如不是躲得快,只怕身体都一分为二了,哪里还敢停留,收回法剑便落荒而逃。
“不用追了,一个跳梁小丑!”男子径自向入口走去。
杨胜犹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脸,察出痛感,方才狂喜道:“两位爷请等等!”
“干什么,捡了一条命还不快滚?”拿刀的男子开口。
“小人,小人杨胜……”杨胜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他的刀,“这密道非常复杂,怕二位爷在里头迷路,不如让小的领你们进去。”
“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男子转过身来。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杨胜心里微颤:“天下盗匪已绝,小人没有活路,想,想追随大人!”
“你连那个蝼蚁的一根手指都不如,凭什么追随我?”男子淡淡说。
杨胜微微一怔:“大人,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灵机一动:“小人可以为大人做些打探消息,跑腿的事。”
拿刀的男子马上开口:“这个不错,你就收了他,怕什么?”
“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男子冷冷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是啊,妈妈的,让老子堂堂……跑腿,现在有个人主动求给你跑腿,还不乐意啊。”拿刀男气急败坏道,“不管你乐不乐意,反正不要再想指使我了!”
“你还真是不长教训!”
随着男子说话,他顿时发出惨叫,其凄厉程度比高天月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如同发出惨叫的是别人一样。
“杨胜,带路。”男子像教训了不听话的小弟,这才淡淡开口。但他没说是否答应,只让他带路。
杨胜慌忙起身,领着两人进入密道。
……
出现在苏伏眼前的是一个人形怪物。
它长着一双极为诡异的翅膀,翅膀上是由无数方才攻击苏伏的尖刺组成的,密密麻麻看起来极为可怖。
它的脑袋是长条竖形状,如同一柄尖刺冲天而起。在中间位置有竖起的缝隙,内中是一只诡异的灰色眼珠,应该是它的眼睛。往下是布满尖牙的利齿,居然还能说出生涩的话。
它的全身都由鳞甲覆盖,看起来极为坚硬。
“入侵者,死!”
话音方落,已化为一抹残影扑了过来。
苏伏冷笑一声,身形骤散又聚,几乎是刹那的功夫,就已变为倒立而起,手中飞剑斜斜刺将过去,“叮”的一声,刺中了怪物的眼睛。
然而飞剑居然因此弯折,看似是怪物身上唯一的一处弱点,居然比青花岩还要坚硬数倍,那其它部位?
念如电转间,怪物的双翅在“簌簌”的诡异声响中变了个形状,并朝他拍了过来。
说拍并不确切,倒不如说是刺过来。
这一下来得极为突兀,就听着“嗤嗤嗤”的闷响,似乎利器入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怪物的进化
不想却是怪物的惨叫应声而起。
它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如尖刀利刺穿入耳膜肆意搅动,千钧一发躲过刺击的苏伏只觉脑颅“嗡鸣作响”。
方寸灵台微微震动,灵觉一时也受到影响,竟无法察知对方动作,他毫无犹豫地暴退。
怪物持续尖锐鸣啸,并将相互刺了个通透的双翅用力分开,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激射而出。它猛地旋身,右臂探出一条银色带倒钩的铁索直击苏伏的门面。
凄厉的破空音短暂盖过怪物的鸣啸。
苏伏眼睛一花,已然不及“形念化”,他当即凝神,判断出铁索的路线,飞剑如料算一样击偏了铁索,那倒钩险之又险地从他左肩摩擦而过,衣服被划破,同时留下一道血丝。
怪物见状,厉啸一声,右臂一震,铁索荡出一个弧度,倒钩顿时绕到了苏伏的颈后,旋即被它猛地往回一拉,倒钩就要穿脖而过。
然而苏伏挥剑的手并没有停下,如料算一样旋身,剑锋发出轻微的“铛”声,恰好卡住倒钩。
“死死死……”
怪物猛力一拽铁索,尖翅朝前,欲将苏伏拉回来刺个通透。
苏伏冷笑一声,借着这一拽之力,身形如陀螺一样在半空旋转。旋转间,灵气莫名激荡,血雾被莫可名状之力震荡开来,同时在他的身周出现跟着旋转的如沙暴一般的森白色粒子,如能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粒子全都是极为细小的骷髅头。
这已是将“森罗白骨道”的“道力”具现,与剑气成丝是一个道理。
跟着就会发现,并非是苏伏的旋转带动了它们,而是它们以极高的速度带动着苏伏的身体急速转动,遂以飞剑为矢,迅若奔雷地扑向怪物。
在二者之间,顿时出现了一条白带。
白带的尖端寒芒乍起,耀目之极。
怪物发出一声怒吼,空着的左臂毫无畏惧地抓向寒芒,它身上鳞甲的坚硬程度,果然超乎想象。
苏伏这倾力一击,换个寻常真人来,也要身死道消,怪物却仅仅是“鳞开肉绽”,并成功挡住了飞剑。
更让他惊异的是,再度朝他刺过来的双翅已然止血,不但止血,伤口几乎不复存在了,这速度已然超乎寻常。
要知道翅膀上的小洞少说也有数百个,不知要有多大的自愈能力,才能使它们恢复如初。
苏伏惊归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握剑的手突然松开,他的左手掌向着剑柄重重一拍,飞剑“嗡嗡”着挣脱了钳制,撞开了怪物的右翅,同时借着一拍之力,加上道力辅助,他的身形横向一纵,翻过了左翅的拍击。
这时飞剑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从怪物的身后绕了回来,他翻身过来,正好反手握住剑柄,那些粒子,也就是道力在他心念中附上了飞剑,“唰”的划过了怪物的颈脖。
短短的数次交锋,苏伏笃定怪物灵智低弱,便大胆将“形念”布满方圆数十丈,察知怪物在攻击时,颈脖有一小段薄弱会稍稍露出。
这时飞剑划过怪物的薄弱处,顿见鲜血飞溅,森白的粒子争先恐后地从怪物的伤口挤了进去,使它的身体如充气一样开始剧烈膨胀。
未免怪物做困兽之斗,苏伏疾退数丈,静静观察对方的反应。
剧烈挣扎中,怪物发出“嘶嘶嘶”的吼声,它的身体很快膨胀成一座小山,完全失去了本来面目,就好像一团团东拼西凑的肉块,并且还在不断膨胀,随时会撑爆开来。
然而就在即将撑爆开来时,怪物那勉强还能称之为口的地方莫名蠕动起来,愈来愈急促,愈来愈频繁,最终化为一声惊天的咆哮。
这咆哮不单单只是咆哮,它不规则膨胀的身体骤然恢复原状,并吐出了一团巨大的,由密密麻麻的莫名恶心的异物组成的能量。
苏伏不禁目瞪口呆,这不正是他注入怪物体内的道力么?
但又不单单只是他的力量,还有怪物本身的力量。在他的灵觉中,那是一种极为污秽的道力,包裹着他的道力,形成了反击。
眼见能量团向自己砸了过来,已然不及闪避,身形当即化整为零,化为难以计数的骷髅头铺盖方圆数十丈的虚空。
“森罗!”
骷髅头蓦然腾起幽魂的影子,并有“呜呜”的鬼叫声传出。
方圆数十丈的虚空骤然沸腾、震动,两道沛然巨力激烈交锋,发出了恐怖的声响。
“万鬼!”
苏伏发出一声暴喝,灵气狂暴涌出,数十丈的虚空瞬间凝滞,扭曲,爆碎。
轰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便是毁灭性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血雾都被无形的力量清理得干干净净,为这血海深处清出了一片难得的净地。
不知过去多久,苏伏重新凝聚身形,已满是疲惫神色。
这一下消耗,对本体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但这具身体连真人都还没抵达,难以想象的负荷让他气息紊乱。
深吸口气,他望了过去。
怪物毫发无损。非但毫发无损,它的外形似乎有些微的变化,鳞甲色泽更深,看起来更为坚硬,双翅更为厚重,弱点所在的脖子处,覆盖了一层厚甲,而它的眼瞳之上似乎又出现了一道缝隙,如同另外一只眼睛正在生长一样,非常的诡异。
它的独目充满着死亡与冷漠,它的身上正腾起可怖的势气,身形晃了晃,顿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再晃一晃,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当三十二个一模一样的怪物出现在苏伏眼前,并张开利齿遍布的血盆大口时,理智让他选择了转身逃跑。
当三十二道混杂着“森罗”及“污秽”的冲击在苏伏身后炸开时,他在晕迷前的最后一瞬只及将身体“形念化”,刹那间散碎为数万个体,分散四面八方逃去。
不要说朝夕月,只怕苏伏自己也想不到,原本十拿九稳的“探视”,会出现这般变故。
单说生死相斗,他还从未输得如此惨烈,如此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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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吞天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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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爷,李爷,您要的东西都买来了。”
原铁刀匪据点,杨胜风风火火地从聚义厅外跑进来:“按您的吩咐,都放在幽潭那儿了。”
幽潭就是通往聚义厅的甬道中段,那座桥下的泉眼。因其阴冷彻骨,如通往九幽炼狱,故称幽潭。
“嗯。”匪首的座位上,闭目养神的正是多次死在苏伏手中,却又活过来的李元佑。
杨胜神秘道:“两位爷未曾出去,有所不知,近来真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无非是大门阀和大门阀交恶的消息罢。”语声懒洋洋的,坐姿却极其端正,如同正在静修。一体双魂的赵天刀,但向来开口的都是陆游,所以就出现了这诡异的一幕
“真不是。”杨胜嘿嘿一笑,却不敢卖关子,道,“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日曦城要举办‘天下第一斗法大会’,现如今正在邀请全天下的门派共同参与。奖品非常诱人,前三甲都有‘天演丹’,前九名都有奖励,而只要符合报名条件并参与大会,就能获得‘造化丹’,那玩意可值钱了!”
李元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不到他面具后的表情,但从他目中流露出来的饶有兴味的神色,就可知他已动了心思。
“报名条件是什么?”他问。
“拥有不下方圆十里的道场;至少要有一位玄真修士;报名的人数需要三人以上,修道年限不得超过百年……”这些也已是人尽皆知,不需费力打听。
“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李元佑又道。
杨胜便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不敢丝毫隐瞒。
待说到比斗方式时,李元佑忽然打断了他:“你是说‘森罗万象’出现了?”
杨胜一怔,连忙应道:“是的。”
“嗯,你做得非常好。”李元佑看起来心情不错,站起来走到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顿时有丝丝的魔元流入他体内。
杨胜只觉停滞多年的修为迅猛地向前推进,竟是一口气提到了抱虚巅峰。
过了会儿,他又惊又喜地跪倒在地:“多谢李爷。”
“你该不会打算参加大会罢?”陆游突然开口。
“为什么不呢。”李元佑淡淡说。
“有趣,你打算怎么参加?难道告诉他们你原来的身份?”陆游嗤笑道。
“我们有三个人,这里就是我们的道场,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吞天神宗的山门,方圆十里之内,由我吞天神尊主宰!”李元佑回过身来,霸气十足地宣布。
两人各各惊呆,陆游呆了一会,突然笑道:“也好,我们正需要一个身份,就让我们会会天下群英!”
“一个只有三个人的门派?”杨胜不由腹诽,自然不敢说出口。
李元佑这一说,反倒肯定般地点点头:“以后本座就是吞天神尊,你们都给本座记牢了。”
“属下拜见神尊!”杨胜连连行礼,不敢怠慢分毫。
“大会过后,本座再领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才是我们吞天神宗的真正山门所在!”李元佑说完,便向幽泉而去。
“你感激过头了。”待他消失不见,陆游方才耻笑开口,“你以为吞天魔元那么好消受?它提升你修为的同时,也在你的神魂里种下了魔元的烙印。这种烙印的作用嘛,当然是奴役囖,你没看到我的下场么?”
杨胜听了就是一呆,这三天里,陆游至少无缘故惨叫了三次,都是因言语冲撞李元佑。
“嘿嘿,恭喜你加入‘吞天神宗’,成为‘吞天神尊’奴隶团的一员,有没有感到很荣幸啊?”
陆游阴测测地笑着说:“像你这种修为,就算烙印很浅,他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小,小人没有犯错,不至于杀死我罢!”杨胜惊疑不定道。他无法肯定对方所说是真是假,方才激动的心情瞬间化为抑郁。
“这个世界杀人还需要理由?”陆游不无讽刺道。
……
晁雪松在天工坊过了三天,白日在坊内辛勤干活,任劳任怨,从不推诿,还主动帮着别的杂役干活,赢取了许多老杂役的好感。到了申时,便准时离开,回到侯府给晁景仁煎药煮饭。
一般来说,修士到了抱虚境,已可完全依靠转化灵气来维持身体消耗所需,达到辟谷的境界。但晁景仁失去了修为,人体消耗的精、气、神都需要食补来完成。
这一天的午时许,晁雪松已将今日任务完成,就坐在坊内一处小花园里眺望天空发呆。不忙碌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侯楚楚。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了,据说少坊主带着她外出游玩散心,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略带惆怅的心绪,望着天空中的朵朵浮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在剑坪上嬉戏耍闹的场景。
他站起身来,将飞剑从灵台方寸里取出,开始练习剑法。太行剑派的《血月剑诀》走的是飘忽不定的剑路,讲究一个欲出剑时未出剑,未出剑时,剑却已刺入敌人体内。
他的神情很随意放松,一旦开始练剑,所有的愁绪就都烟消云散,动作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味。
因为专注而认真,因为认真而比众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就见一个灰袍老者不知何时驻足在花园旁的游廊上,向这边看过来。
晁雪松慌忙收起飞剑,本着天工坊“年纪越大,地位越高”的原则,腼腆地行礼道:“老先生好,我叫晁雪松。”
“你是剑修?”老者问道。
晁雪松老实点头。
“你的修为不弱,怎么会在杂役坊?”老者又问。
“我也不知道。”晁雪松当然也发现了身边人没有一个修为超过阴神的,但他不喜欢考虑太多,所以也没有深思过。
“既是杂役,怎么有暇在这里练剑?”老者微微抬起眼皮。
晁雪松连忙道:“我已清扫了各坊、院的茅房,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才敢在这里偷懒……”
“你堂堂一个凝窍修士,不觉清扫茅房很卑微?”老者似乎有些意外。
“会吗?”晁雪松一怔。
“杂役的修为都不如你,你为什么不利用你的修为,让他们帮你做。”老者道。
“那样我不就领不到工钱了。”晁雪松傻傻地说。
“嗯,既你对现状没有不满,就做下去罢。”老者向他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去。
但走到一半,他忽然顿了顿,道:“练剑时,不妨学学思考。”
“思考?”晁雪松挠了挠头,并不明白老者的话。但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原来弟弟你在这里啊,姐姐找你找得好苦。”
就在这时,老者消失的反方向走过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晁雪松一见是她,顿时生气地喊道:“那个盒子里根本不是‘天演丹’,你骗了我们的,快把蓝玉还给我!”
“姐姐也没说那是天演丹呀。”女子自是张凌雪,她风情万种地款步走到花园里,俏皮地眨着美眸,“丹药给你们了,钱姐姐收了,钱货两讫,怎么又叫姐姐还钱呢?”
“可那是百草丹!”晁雪松气得大叫。
“哟哟哟,弟弟生怕别人不知你用四百蓝玉买了一颗百草丹呀?”张凌雪吃吃地笑着说,“你不怕别人知道,就再喊大声点。”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又不想把别人引来,只好独自生着闷气。
“其实还你也不是不行。”张凌雪忽然妩媚一笑。
“真的?”晁雪松微喜。
“只要你亲姐姐一口,姐姐不但把蓝玉还你,还可以帮你还清欠债。”张凌雪美眸如丝,轻轻掂着他的下巴,诱人的红唇缓缓凑近。
“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要你还了!”不料晁雪松却将她推了开来。“我自己欠的债,我自己会还的。”
他却没有注意到,张凌雪似乎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张凌雪微感意外:“为什么,难道姐姐不漂亮吗?前几天你不是很想要和姐姐做一些刺激的事吗?”
“才,才没有!”晁雪松脸上一红。“总之,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你赶快离开这里。”
“也罢,姐姐现在也忙,过些天再来找你,让你尝尝极乐的美妙滋味。”
……
苏伏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伴随着如潮水般的一**晕眩,让他直欲呕吐。
勉强定了定神,方才内视法体。这一内视,就不由苦笑。不谈形念被毁对神魂及道基的创伤,单是法身就已惨不忍睹。
全身的骨头大约碎了近半,五脏除了心脉由一股微弱的灵气护住以外,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经脉更是没有一处完整的。
这样还能活着,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又过了片刻,耳畔才传来海潮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发觉这是在一处海滩上,头、脸、身都是咸湿的海水,混着细软的泥沙,衣物则早已化为飞灰,已不能用狼狈来形容。
更惨的是,储物袋只怕也跟着湮灭了。
“婆婆,你说你眼睛又看不到,怎么知道这里有个人落难了呀?”
就在这时,有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吃人的人
苏伏转动勉强能动的头,便见一个年轻美妇搀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缓缓朝他走来。
青天白日,沙滩上躺个赤身**的男子,再显眼不过。待于数十丈外,美妇终是看了个清明,不由惊讶地道:“真的有啊。”
“是,是他?”老婆婆颤声说。
“不是,”美妇看清了苏伏的面容,轻声地说,“是个外面的人。他,若要回来,定是风风光光,不会落难在此的,您放心好了。”
“我就怕,就怕……”老婆婆摇了摇头。
“道友怎么不穿衣服?我知道你醒了。”美妇向苏伏道。
“我受了重伤……”苏伏本不想开口,这实在是一件极为尴尬的事。
美妇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儿,顿时笑着说:“都是同道,谁没个狼狈时候,有什么可羞的?我还道你怕我害你,故意不出声呢。”
说着,便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数颗丹药出来,大方自然地喂他服下。
第一感觉是小还丹,入口即化,不需做吞咽动作便流入腹中。也不知这女子什么来历,仅仅肉眼就可断定,她的修为不会超过抱虚,却能轻易拿出数颗小还丹。小还丹如此珍贵,纵是大门阀弟子,一次也只敢服用一颗,足以吊住性命即可。
只不过,丹药入口即化,仅仅只有一瞬间,从味蕾上传来的味道还是让他感觉出与普通小还丹有些区别,掺杂了一种很古怪的味道。此时重伤,也感觉不出如何古怪,也就作罢。
“多谢。”既然对方都没感觉不妥,苏伏也就不再矫情,就着药力开始疗伤。
“道友是从内陆来的吗?”美妇捻决施法,先用除尘咒为苏伏清洗了脏污,又取出衣物盖在他身上。
“正是,敢问此地是?”苏伏道。
美妇道:“这儿是蓝山岛,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你们内陆的人常常有落难到此的,难道又打起来了吗?”
说到这里,她有些埋怨道:“就算打起来,这儿离内陆十多万里远,能逃那么远,逃哪里去不好,要到这儿来?”
苏伏一听,脑袋顿时晕眩。他乘船走海路,虽利用灵气使船速提了十数倍,也不过走了九万余里。也不知晕迷多久,竟顺海飘了数万里。
“害婆婆那么大年纪,每天都从城中跑到这里来,就想看看他儿子回来没有。”美妇说着,已有些幽幽的神思,“他走了数十年,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咳,在下北邙宗孙仲谋,敢问道友?”苏伏逐渐恢复一些力气,语声也更清晰一些。
“啊!我听过这个名字。”美妇惊讶地说。
“哪个?”苏伏一怔。
美妇噗哧道:“当然是北邙宗啊,你以为是你啊!”
苏伏笑了笑,也不在意。
美妇笑着说:“我叫徐莹,蓝山岛蓝海宗弟子。这位婆婆姓李,你唤她李婆婆即可。如不是她发现你躺在这里,只怕过个三二年,也没人知道哩。”
纵是山穷水尽,苏伏也有办法自救。不过这倒不必说出来,便向婆婆道:“多谢李婆婆!”
“对了,冒昧问一句,在下身在北地数十年,从未听过北海有个蓝山岛,我想一定是有缘由的,道友知道么?”
徐莹美眸微转:“这个,过些时日你就知晓了。”
……
半个时辰疗伤,才勉强能动弹。
“孙道友不如到蓝海城休整。”徐、李二人还没走。
苏伏站起来,捻了个法决,细软的泥沙攀上他身体,在下身覆盖了一层沙衣,方才道:“有劳二位久候。”
“随我来。”徐莹便去搀婆婆。
谁知婆婆不愿动,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苏伏。但她明明是个瞎子,又怎么能“望”着苏伏呢?
“阿佑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婆婆说哭就哭,不只是哭,还有鼻涕流出来。她拄着拐杖,三两步冲到苏伏身前,就把头埋到他**的胸膛,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沾了他满身。
“回来就不要走了,回来就不要走了,不要走了。……走……”
“婆婆,婆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贵客!”徐莹脸色微霜,强行将她从苏伏身上拉了开来。
“对不住,婆婆等儿子等了数十年,精神难免错乱,时而发病。”她紧紧揽着婆婆,不让她动作。
“没事……”苏伏根本没听清婆婆说什么,因为他发觉脑袋还是很晕眩,可能是形念化时留下的创伤。
“随我来。”徐莹揽着婆婆往前走。
苏伏跟在后面,穿过一片丛林,便来到一处城门口。
这城不大,门口有两个打盹的守卫,被脚步声惊醒,连忙行礼:“拜见少夫人。”
他们的眼角余光都带着怪色。
苏伏穿成这模样,怪一些,也是寻常的。
徐莹只是微微点螓,并不觉这身份有什么可喜的,但似是顾虑苏伏,便笑着说:“我丈夫是蓝海宗少宗主。”
苏伏微微一怔,方才他还以为徐莹是婆婆的儿媳,如今看来却不是。
入了城,街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却对三人视而不见,宛然空气。也没人说话,小摊小贩也不吆喝,酒馆酒肆冷清得只有苍蝇。人在走着,却带着麻木不仁的表情,犹如行尸走肉。
苏伏已察觉了怪异,但晕眩感愈发浓烈了,似乎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一样。
到了婆婆家,是一处低矮的平房,建得不怎么样,看起来随时会倒塌。
婆婆进了门,就在床榻上坐着,神色痴呆,口中一直喊着“阿佑、阿生”的字眼。
“这里是婆婆的家,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些旧衣服给你。”徐莹说着,就往里屋走去。
不多时,就拿来一套干净的衣物。
苏伏换上,笑着说:“多谢道友。”
徐莹温婉笑着,摇了摇螓说:“你不用道谢的。”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和守卫一个样式衣服的男子,他的眼角余光也有怪色,对着徐莹耳语。
苏伏却听了个清楚:“少夫人,准备妥当了。”
“嗯,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徐莹淡淡点螓。
男子出去之前,望了一眼苏伏。
就这一眼,苏伏便从顶上直寒到脚跟。
“道友在这休息,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一个静修的洞府。”徐莹缓缓回身。
苏伏突地探出手去。
徐莹面露慌乱之色,不徐不疾的步伐顿时变为疾奔。她这一骤然加快速度,使苏伏预计错误,便抓了个空。
苏伏目露寒光,还待出手,脑袋猛地加重的晕眩使他倒在地上,就这一个空当,徐莹已然逃得无影无踪。
“我叫你走,你不走,偏要进来,他们都是吃人的人……”婆婆喃喃地说。
苏伏已经说不出话来,脚下、身上、体内,似乎都有一种致人晕眩的莫名力量。
晕过去前,似乎听到一个冷笑:“这点程度就受不住了,还需要准备?父亲一巴掌就倒下了!”
……
翌日,日曦城。
同一个时辰,晁雪松提前完成了任务,又在小花园里发呆练剑。
这次,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雪松,你还好吗?”
晁雪松停下舞剑,望了过去,不由惊喜道:“楚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侯楚楚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世玉哥带我出去散心,都没顾得上帮忙照顾你哥。”
“你们感情真好。”晁雪松羡慕地说。“我哥现在精神好多了,不用照顾他的;而且他已经在我的鼓励下重新开始修炼,说不定能重新凝聚道基。”
“那真是太好了!”侯楚楚喜笑着说。
话到这里,两人似乎都不懂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侯楚楚轻声问道:“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一定要说出来,我会让世玉哥帮你做主的。”
“我过得很好啊。”晁雪松绝口不提清扫茅房的事。
“那就好。”侯楚楚轻轻一笑,“世玉哥要指点我修行,那,我走了?”
“嗯。”晁雪松挥了挥手。
两人的影子,变得非常遥远。
晁雪松望着她姣好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他又开始舞剑。
“弟弟舞剑真好看。”还是从昨天那个走廊,张凌雪袅袅娜娜地走出来,“姐姐真想一直看下去。”
晁雪松显然是没有心情理会她的。
“弟弟忘了么,姐姐昨天说要和你做刺激的事哦。”张凌雪迅疾地闪身,与晁雪松亲密无间地贴身,又用自己的手握住晁雪松握剑的手,并用脸颊轻轻摩挲着他,另一只手则在他小腹处游曳,神情妩媚,吐气如兰:
“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么?”
这样**裸勾引,只要是个正常男子,只怕都把持不住。
“放开我……”晁雪松是个正常的男子,自然是有反应的。
“不放不放,就不放。”张凌雪娇声笑着,将鼓胀的双峰紧贴在他身上,“侯家小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惆怅?还是跟姐姐欢好,管教你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走开!”晁雪松脸色一变,突然用力将她推了开来,愤怒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
被这一推,张凌雪妩媚的脸顿时冷若冰霜,美眸爆出冰冷杀机,但又微微眯眼,控制住了杀意:“弟弟,你不要以为姐姐真的不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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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残花败柳
高出两个大境界以上的威压使晁雪松不能动弹,但他却犟着脸,咬牙说道:“我和我哥初来日曦城,从不曾得罪你,你为何要来为难?我不喜欢你,更不想见到你,你要杀就杀死我好了,反正我就是讨厌你!”
张凌雪走到他身前,伸出葱白嫩手,轻轻替他拨开挡住脸颊的两绺黑发:“呵,不知为何,你愈是如此,姐姐愈是舍不得杀你。你知道么,若不是姐姐护着你,你早就变成尸体被抬出城了。纵然如此,你还是讨厌姐姐么?”
晁雪松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更不想明白,执拗地不吭一声。
“就因为四百蓝玉,你就如此恨我?”张凌雪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她的身高与其仿佛,这个动作倒是看起来很有视觉冲击。
“你给了我哥希望,又亲手夺走。”从晁雪松的角度,他只需往下一看,就能看到无限美妙风光,但他的脸却沉静下来。
“原来如此。”张凌雪微微一笑,“该说你心机幽微呢,还是心思简单。那你现在应该知道,‘天演丹’的珍贵程度。”
“那又如何,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晁雪松生平第一次,学会了用冷硬的语气说出拒绝的话。
“这话真让姐姐伤心。”张凌雪突又妩媚一笑,将他按在了游廊的柱子上,如同恶霸一样强行吻上了他。
这一吻,顿时让晁雪松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美妙滋味。
过了会儿,两人分开,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弟弟,现在知道到底是谁对你最好了罢?”张凌雪舔了舔红唇,眼神极为诱人,“侯家小丫头有什么好的?除了脸蛋好一些,要身段没身段,要情趣没情趣,白骨一样的身子,抱着都嫌硬。姐姐就不同了,还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哦!”
“还有啊,你一天就五枚白玉,多累啊!来姐姐那里,姐姐一天给你一百蓝玉,还附送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这样好的买卖,除了姐姐这里,你到哪里去找啊。”
“对不起,我不需要!”晁雪松说着就要逃离这里。
“真是不懂情趣啊!”张凌雪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正要强行掳走,这时却有个声音响起来。
“张大小姐,够了罢?他是我们天工坊的人。”
张凌雪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见游廊尽头走来一个男子,唇角顿时洋溢莫名的笑:“奴家道是谁呢,原来是绿林盗二当家孟大先生。若是没有记错,孟大先生和奴家还有一段未解的‘缘分’。怎么,才换个主子,就那么急着表忠心?”
“往事任你说,人,你是带不走的。”孟骁淡淡说。
张凌雪脸色一沉:“哼,数十年前,你就是这点修为,数十年后,仍然没有长进,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语罢,深深望了一眼晁雪松,身形轻轻一纵,数个起落间,就离开了清微园。
……
张凌雪才离开清微园,来到一处窄巷里,迎面走来一个英俊的青年。
“看来还是没办成。”青年负手淡淡说。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张凌雪望着青年,抿着嘴冷笑。
“看来我们的默契已经没有了。”青年双目微眯,语声变得冷漠。
“我不管什么默契,晁雪松不能死,不然你一定不会好过。”张凌雪说完,径自与他错身而过。
“你爱上他了?”青年忽然冷冷道。
张凌雪步子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你说呢?”
“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也配谈爱。”青年讥笑。
张凌雪霍然回身,冷冷盯着他:“不要忘记,你可上过我这个‘残花败柳’的床,足以让你老师清理门户,不要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
“残花败柳?”张凌雪立在街道路口,愈是咀嚼,愈觉不是滋味。
她突然转头,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越墙而过,径自来到侯楚楚安置晁家兄弟的小阁楼。
来到门前,她推门而入,就见晁景仁盘膝在榻上,正在努力重新感悟天道。
“是你?”推门声惊动了他,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张凌雪站在门口冷笑,咬牙怒道,“你这贱人骗了我们,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贱人也是你骂的?”张凌雪凌空就是一抽。
晁景仁被抽倒在地上,他的脸马上高高肿起,不由痛叫一声:“贱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你?不,那样雪松弟弟肯定恨死我了。”张凌雪冷冷一笑,“像你这样屁本事没有,就只懂得叫嚣的人,如换个人来,早一巴掌拍死你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知道么?你现在喝的药,一服就要一百蓝玉。”她指着案上的药罐,“你知道你弟弟现在有多辛苦吗?居然还有脸活着拖累他,我要是你,早就把自己埋了!”
晁景仁下意识就以为晁雪松去找苏伏求助了,还敢骗他,胸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急怒攻心,顿时牵动伤势,一口血就喷出来。
这数日努力的苦功又全部白费。
“哼,丑陋。”张凌雪见他痛苦得弯曲成虾米状,心里顿时畅快了些许,但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抑郁,让她无法痛快起来。
过了会儿,她忽然冰冷一笑:“好啊,你们都喜欢她,我倒要看看有谁会真的喜欢‘残花败柳’!”
想到这里,她望向了晁景仁,脸上满是残酷的笑容。
……
苏伏醒来时,发觉身处在一处清幽的山洞里,四条手臂粗壮的铁索分别从洞中四壁伸出,牢牢绑缚着他的四肢。
身上看起来原本是普通衣物,此时却变成了禁制遍布的囚衣。从囚衣上,似乎有莫名的力量透入体内。
身后是一泓清潭,有微光从清潭位置的顶壁照射下来,可见还是白日,但他感觉晕迷得有些久了,应该至少过了一天。
这时脑袋清醒了,修为却被禁住,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莹莹你看,我们的贵客醒了。”
一个男子揽着徐莹从洞外走了进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丑陋卑怯的灵魂
“我晕了多久?”苏伏望过去。
徐莹的眼神有些闪躲:“十多个时辰了。”
预计不差,确实过了一天。
“你常做这事?”苏伏又问。
徐莹轻声说:“也不常做,这里人烟荒凉,没有多少人登岛,近年多一些,据他们说,都是探查琅嬛福地的探子,我们因此知道了不少内陆的事。”
“他们都死了?”苏伏又问。
“有些死了,有些活着。”徐莹说。
“到此为止。”男子脸色微沉,“他的问题有点多,莹莹,你也不用什么都回答他。”
“夫君,我们待他好一些,他才肯配合。”徐莹娇声地说。
男子脸色稍缓,揽着徐莹纤腰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着:“我是蓝海宗少宗主蓝涛,莹莹都这样说了,那你有什么问题不妨都问出来。”
徐莹的娇躯微微一颤,美眸深处,藏着恐惧。仿佛爱抚她的不是手,而是屠刀。
苏伏一笑,便问:“吃人的事,对么?”
“谁吃人?”蓝涛笑着说,“你一定听了那老婆子的胡言乱语,她神智混乱不清,你信一个疯子的话?”
“对么?”苏伏却反而笃定,偏要问他。
“这等事问他做什么?我们都是修士,吸食天地精华,吃人干什么?”蓝涛道。
“我只问你对不对!”苏伏神色愈发平淡。
“吃人对不对?这是什么可笑的问题,你真会说笑话,哈……哈,今日天气甚好。”蓝涛又笑,并轻轻捏着徐莹的脸。
徐莹马上陪着笑:“天气是好,月色也很亮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天哪里来的月色?我看你跟那老婆子呆得太久,也变得跟她一样疯了!”蓝涛脸色一变。
徐莹俏脸顿时煞白:“不要,不要杀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跪下来!”蓝涛听了,双目顿时露出野兽一样的光。他解了裤腰带,就在苏伏的面前,把他那丑陋恶心的蚯蚓强行塞入徐莹口中。
徐莹呛得直翻白眼,却不敢反抗。
过了会儿,蓝涛发出一声野兽般发泄的低吼。喘息了一会,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突然一笑,将徐莹身上衣衫撕了个粉碎,曼妙的玉体顿时毫无遮掩。
徐莹委屈地咽下了让她直想呕吐的液体,用手挡住身体要害,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她的身体不错,不错,如果你肯配合,可任你享用!”蓝涛穿好衣服,神情又变得温和,仿佛方才做出如此野兽行径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伏仿若未闻,宛若未见。自顾自地问:“对么?”
蓝涛便又变了脸,铁一样青。睁着眼说:“我又不吃人,你干么问我?”
“你不吃人?”苏伏神色也变了,变得冷然,厉声叫道,“你不吃人,身上哪里来那么浓的血腥味?你不吃人,为什么把我锁在这里?”
“蓝河,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蓝涛怒不可遏。
有个人顿时走进来,就是那个看了一眼苏伏,就让他从头顶冷到脚跟的人。这时才见他长了一副贼眉鼠眼,先在徐莹身上狠狠扫了一眼,呼吸略微急促。
如不是蓝涛在场,他恐怕早已扑过去了。
蓝河取出一条鞭子,二话不说就在苏伏身上抽了起来。“啪啪啪”的脆响回荡在这山洞里,苏伏身上很快就出现一条条蜈蚣爬似的青紫血痕。
“好了好了,别打坏了。”蓝涛似乎有些心疼。
蓝河收了鞭子,立在一旁,眼角余光仍不住打量徐莹。
蓝涛冷冷扫了他一眼:“滚出去!”
蓝河慌忙跑了出去。
“你留在这里,直到说服他为止,都不许穿衣服!”蓝涛冷冷说着,就走出了山洞。
徐莹再也忍不住,双目垂泪,却不敢违抗他的话,仍是赤身**。
“你所臣服的,”苏伏淡淡说,“是丑陋卑怯的灵魂,而你本身,也就丑陋卑怯,纵是给你一具完美的皮囊,仍改变不了丑陋的本质!”
“我没办法,若我死了,谁来照顾婆婆……”徐莹哭喊着说,“佑哥走了数十年,婆婆哭瞎了眼睛,也没盼到他回来,难道我就不苦吗,难道我愿意这样吗……”
“你能不能帮我……”她梨花带雨的脸庞,颇有几分诱人。
“怎么帮。”苏伏淡淡问。
“养伤,养好伤,他们会喂给你一些丹药,就是昨日我给你吃的那种,不但能修复你的伤势,还能增进你的修为。但他们会每天从你身上割,割点肉下来……”徐莹站起来,诱人的娇躯一览无遗。
“你是让我当一个被圈养的牲畜?”苏伏双目微眯。
徐莹走到了他身前,在他身上轻轻摩擦着:“有什么不好,能增进修为,就不用苦苦修炼,有什么不好?还有,你可以向他们要求,我可以天天都来陪你。”
“夫人,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的姿色我还真看不上。”苏伏无情冷笑,“还有,你的嘴很臭,离我远点!”
徐莹俏脸顿时死灰一片,瘫坐在地上。
“告诉我,他们割我的肉做什么?”苏伏道。
“吃……”
“为什么?”
“因为诅咒……”
“什么诅咒?”
“我也不知……”徐莹幽幽一叹,“我只知道,他们修炼的功法不完整,遭受功法反噬,成为一种诅咒刻在他们骨子里,每逢月夜就会发作,发作时痛不欲生,会发狂。”
“吃我的肉有什么作用,城中凡人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修为很高,足以用来平息诅咒。凡人则大多是血奴,除非生出有根骨的孩子,否则一辈子都要被取血挖肉……”
“他们的血肉做什么的?”苏伏已有不好预感。
“你,你吃的那些药……”
苏伏腹中顿时翻江倒海。过了会儿,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不用吃?”
“我只修有‘太上感应篇’……”徐莹嗫嚅地说。
“我不肯配合,反正受制于你等,何须我同意?”
“你不肯,动刀时难免误伤,就算强行服药,不运力疗伤,要很久来恢复,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
“哼!你既已随他们泯灭人性,为何独独对那婆婆性命如此上心?”
“我只希望佑哥回来,能再看婆婆一眼……”
“你在说谎!”苏伏冷笑,“你非常怕死,所以你需要一个能活下去的理由。”
“你胡说,我不怕死,要不是婆婆需要照顾,我早就不想活了!”徐莹气愤地说。
“不,你怕死,你怕死了,见不到你口中的佑哥,你怕婆婆死了,见到了他却被他责怪。”苏伏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所以你自私的想让婆婆活着,纵然痛不欲生,也要她活着,纵然寿命走到尽头,也要用药物使她不至于死去!”
“你,你怎么知道……”徐莹娇躯一颤。
“死人,活人我还分不清?”
“遇到我,算是你的机缘。”苏伏又道,“我可以看在你不曾吃人的份上,帮你一把。”
徐莹美眸微亮:“帮我?真的吗?”
“我可以带你们去内陆,但在此之前,需要你的配合。”苏伏轻声道。
“配合?”徐莹惊疑不定道。
“既然已有修士落在你们手上,想必他们的储物袋里是有寻常丹药的,你去把他们的药都拿来给我。这是第一步……”
“不,不行,万一暴露……”徐莹一听,连忙摇头。
“到这时刻,你还不愿搏上一搏?”苏伏双目冷厉:“你要知道,那些吃人的人,已无法控制满脑子欲念,灵台趋于浑沌,与野兽无异,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遭殃!”
徐莹脸露挣扎,片刻后,叹道:“我,我要怎么做?”
……
转眼已是季夏月七日。
连续七天闭门谢客,不眠不休地揣摩、书写,《太玄经》前半部终于在这一日的夜间完成。
当苏伏疲倦地搁笔时,房中突然涌现莫名气机,汇成肉眼可见的气流,疯狂注入半部《太玄经》。经书也同时绽放璀璨光芒,使周遭亮如白昼。
剧烈的动静惊醒了把头靠在苏伏身上的苏瞳,她睁开美眸,就见到这一幕,不由迷迷糊糊地说:“爹爹,书,书要成精了吗?”
“我也不知。”苏伏正用灵识探查。“看样子,像是冥冥之中的存在,在将经文转化为实质力量,使它成为一件法器了,还不是普通法器。”
“那是什么法器呀?”苏瞳奇道。
“我也说不上来。”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动静逐渐消歇,光芒却没有完全敛去,而是附了一层微光在《太玄经》上,看起来有些玄妙。
整体的动静并没有很大,院子以外就感受不到了,院子内的侍女,则对仙长神通见怪不怪,自不敢来搅扰。
苏伏将之合上,轻轻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禁制居然一举突破十五层,可惜没有引导,还是只有坚固和防腐。”
“爹爹随手写写,就成了一件法器,岂不是成了炼器大师?”苏瞳惊奇地笑说。
“哪有那么容易!”苏伏轻舒一口气,“我入道以来,一心扑在修炼上,外道几乎不沾,就是因为无法分心多用。任何技艺,一旦到了某个程度,想要突破就很困难了,炼器大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就的。况且,这书里的内容,是我入道以来所有的领悟,只有十五层还少了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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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得道的喜悦
同夜,侯府小院。UU小说,www.uu234.com
干的活愈来愈繁重,愈来愈脏乱的晁雪松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小院,推开门,又见晁景仁躺在榻上不动。
“哥,我回来了,饿了罢?”晁雪松便去忙活,不多时就把早上的药渣煎好,又准备了一些简单果腹的东西。
晁景仁的伤势严重程度超过了刘大医师的预计,七服药并没有彻底痊愈,所以晁雪松又从药堂抓了三服,把侯楚楚借给他的一千蓝玉花了个精光。
喝了药,吃了东西,晁景仁就又躺下了。
晁雪松有点不解,只得道:“哥,前几天你不是已经重新振作了吗?怎么现在又?”
“因为你还不给我说实话!”晁景仁突然坐起来,数日没有开口,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晁雪松有些迷糊。
晁景仁冲到他身前,用力攥住他的胸襟,怒吼着道:“你答应过我,不去找妖帝,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去找他啊!”晁雪松一头雾水地说。
“一服药百枚蓝玉,你的钱从哪里来的?”晁景仁质问道。
“你怎么知道药价,难道是……”说到这里,晁雪松猛然醒悟,侯楚楚根本没来过这里,不然晁景仁肯定不会安心呆在这里,所以绝不是她说的。
顿了一会,他小声地说:“哥,钱哪里来的你就别管了,我没去找过妖帝,你放心好了。”
“难道钱会从天上掉下来?”晁景仁冷冷道,“你不要忘记门派的规矩,小叔的训导,要是让我知道你去偷去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晁雪松白天晚上都要受气,诸事不顺,让他有些赌气道:“我凭我的本事挣钱,你不要管!”
“也终于到了腻了我这个废人的时候了?”晁景仁松开了他,“嫌我拖累你了?你走罢,我早就叫你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晁雪松心里又是一软。
“那你是什么意思?”晁景仁情绪激动,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你翅膀硬了,现在不由我做主了是不是?我管不你了是不是?既然如此,你赶快滚,管我这个废人干什么?”
晁雪松冷不丁被摔在地上,顿时满腹的心酸委屈。坊里的人,除了张三,对他越来越不友善,还经常故意捉弄他。他的活越来越重,时间越来越长。这些他都忍着,没想到回来还要遭受最亲的人恶言相向。
“好啊,你想知道钱从哪里来,我告诉你,那是我卖身给天工坊的钱,我现在每天打扫茅房,从早干到晚,时间越来越长,一天只有五枚白玉,全都是为了给你买药!我连一枚白玉都舍不得用,就是为了给你买药……”
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哭了出声。终究是个未满十八的少年。
听着哭声,晁景仁心里一疼,不由心生惭愧,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雪松,对不起……”他也坐了下来,满脸都是惘然:“雪松,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出来的?”
晁雪松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
……
翌日。
苏伏领着苏瞳踏出了院门,来到城西一处府邸,是托邵明轩找的一处幽静之地,作为南离宫的落脚点。
“爹爹,有没有感觉今日阳光特别明媚。”苏瞳笑嘻嘻地说。
步上阶台,苏伏敲响了门,闻言一笑:“总算能出来透透气了,是你的心情分外灿烂罢。”
门开了,是个十分端丽的姑娘。
内外三人都怔了怔,苏瞳欢喜地扑了上去:“紫儿姐姐,你怎么来啦?”
“这样大的事,我怎能不来。”紫儿笑着揽着了她。“不只是我,潇湘她们也来了。”
“紫儿姑娘,别来无恙。”苏伏笑着说。
紫儿盈盈浅笑行礼:“士别五载,你已贵为妖帝,想当年我们初见你时,还只是个难改习气的散人,这变化真教人眼花缭乱。”
她合了门,又轻声说,“正巧,少宫主今日出关了,我领你去见她。”
穿廊过院,来到一处客堂。堂前庭院内栽有大量花卉,却被三个貌美的姑娘压盖了风头,正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嬉笑。其中两个长得与紫儿一模一样,正是南离宫三胞胎姐妹。
“呀,是妖帝大人呢。”潇湘一见苏伏,顿时笑着调侃,“奴家潇湘,拜见妖帝大人,望妖帝大人怜惜哦。”
她那明媚的神态,好比今日的暖阳一样光明堂皇,极易使人心生好感。
“呀,有三个紫儿姐姐呢!”
苏伏还没开口,苏瞳却惊奇地叫出了声。
“瞳瞳,你莫不是忘了我潇湘罢!”潇湘捏住苏瞳的小脸,佯怒道,“妖神宫不是见过了吗?居然敢忘了姐姐,你说该怎么惩罚你。”
“人家那时还小,哪里记得住嘛。”苏瞳可怜兮兮地说。
“潇湘,不得对殿下无礼!”幽忧蹙眉说道。
苏伏见潇湘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笑着说:“潇湘果然还是潇湘。”
“拜,拜见妖帝大,大人……”叶清秋结结巴巴地行礼。
这时叶璇玑从客堂内出来:“都不要闹了,本宫和苏伏有话要说,你等去别处玩耍。”
“是!”潇湘对着苏伏挤眉弄眼,便拉着苏瞳同众人一道出了庭院。
两人各自坐定,叶璇玑在苏伏开口之前,轻轻摆了摆手:“我知你来意。闭关八日,我略有所获,正要同你交流。”
“那个字?”苏伏还是开了口。
“是个从未见过的字,你认识?”叶璇玑道。
“发音有点像,你知道它怎么写么?”苏伏点头。
“我不知。”叶璇玑摇螓道,“你先给我说说,那日你是怎么发现瞳瞳遇险的。”
苏伏想了想,道:“那日我被云襄的灵识通神所压制,导致方寸灵台震荡不休,不得已沉入静修。那时我沉入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明月似乎成了连结彼方星辰通道,由此观想,竟引来浩瀚星辰。于是我神游星海,只觉万事万物都在它的包容之下,有一种得道的喜悦……”
唉,今天不知怎么了,卡文卡得好厉害
状态很差,容我调整一二,所以没更了,抱歉!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妖后驾到
“也不知是何物牵引,让我得以利用‘玄衍星数’,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将飞剑递送过去。UU小说,www.uu234.com”
苏伏仔细回忆,轻轻摇头:“固然奇妙,但我以为只是一个偶然,不存在复制的余地。其时瞳瞳所在,距我一千多里,已超过我灵识范围的数十倍。”
“我也经历了,但并没有得道的喜悦。”叶璇玑轻声说着:“我以为,我们所照见的星海,并非是真正的星海。”
她说着,伸出白如玉的手掌,青光闪耀凝聚,化为数十个围绕一定轨迹旋转的球体,正是那日她从天外照见的场景。
苏伏瞳孔骤然一缩,方寸灵台翻滚不休,如有五味陈杂,已难辨清是何种滋味。
良久良久,他闭上眼睛:“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真界意志的体现!我的境界太低,所以会有得道的喜悦。”
“你果然知道。”叶璇玑美目透射异彩,“莫问说他从天外而来,难道你也是?”
苏伏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不是我来的地方!”
“但或相关,不然何以认得那个‘字’?”叶璇玑用着从未有过的表情,灼灼地望着他,“告诉我,真正的星海是何形态?”
苏伏指了指她掌中物,没有说话。
叶璇玑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仅是如此?”
苏伏仍是摇头:“言语无法形容,只有你亲身体验,才能知道它的瑰丽。”
叶璇玑回味着那日穿越星海壁障的体验,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仅仅是冰山一角,就已无法承受,由此可见一斑。她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道:“你想过要回去么?”
“回去?”苏伏轻轻抓住椅子的扶手,怔然半晌,方才淡淡笑着:“曾几何时,这是我夙夜沉淀的幽思。但不觉间,对这里的牵挂已然入魂,心思也就淡了。一个人,能同时做好几件事,却无法同时牵挂两边,天枰是会倾斜的。”
“时下,我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无需为此烦恼。”他故作轻松地说。“既然你无法参与法会,指环就让我来拿罢!”
“你在讽刺我年纪比你大么?”叶璇玑斜睨他一眼。
“你年纪比我大一些,这是事实,但我没有讽刺你。”苏伏认真地说。
“既你认得那个‘字’,写得出来么?”
苏伏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两人索性移步书房,苏伏大方地坐在案前:“如果有人能为我磨墨,就一定写得出来。”
叶璇玑微微点螓:“我去叫人。”
“不,不用叫!”苏伏不由苦笑,“还是我自己来罢!”
叶璇玑唇边微扬,让苏伏意外的是,她还真的动手开始磨墨。
书房内便只剩了墨条与砚台摩擦的轻微声响。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轻重适中,极有韵律;她的神情平淡而认真,就像是为了做好一件事而专心致志。
苏伏铺开纸笔,心里带着淡淡的喜悦,目中自有柔情,望着优雅迷人的她,此生第一次为男子磨墨。
她仅用拇、食二指掂住墨条,在砚台上垂直打圈儿,不多时,黑亮照人的墨汁就成了。
苏伏收敛心神,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个字,笔走龙蛇如龙飞凤舞。字成,他眉头却是皱起,将纸揉成团,重新拿出干净的纸。
一直试了数十次,方才写出一个较为满意的字。
叶璇玑蛾眉微蹙,道:“我看你写的,笔画并没有区别,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废弃?”
“写得不好,怎配得上你亲手磨的墨。”苏伏微笑。
“但它拿出去,也只是普通墨汁。”叶璇玑还是不懂。
苏伏笑着说:“那是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自己存在的意义,真界第一美女磨的墨,若是拿出去拍卖,不知多少人抢着要。”
“世人每多无聊,你也跟随俗流?”叶璇玑皱眉不喜。
“没有俗,哪来的雅;”苏伏轻轻搁笔,“正如没有美,哪来的丑。”
他拿起自己的作品端详片刻,道:“如真界一样,文化的精炼和传承,都是历史的沉淀与千锤百炼、繁而化简的精华。我这个‘字’就是例子。听读音,应该更为古老,我无法确证,更不懂得古体字怎么个写法,廖以此字,供你参考一二。”
叶璇玑拿过来,虽说苏伏的字挺好看,且已蕴含道意,她却看不懂,只好问道:“怎么读?”
苏伏沉思片刻,道:“翻译成真界用语,就是屋宇的‘宇’字。所谓,天地四方为‘宇’,应是包含一切已知未知空间之意。”
“原来如此。”叶璇玑凤目微亮,“难怪那日崩溃的‘锁星劫印’恢复如初,就是它的功劳。”
“我以为,这并非‘字’的功劳,它只是引导你,使你能做到当下所能做到的事。”
苏伏站起身,与叶璇玑并排出了书房,来到院子里,沐浴暖阳:“莫问剑主没能做到的事,却让你做到了,其中自有你根底来历的因由,真界的意志,也是耐人寻味啊。”
“我的根底来历怎么了?”叶璇玑轻轻瞪了他一眼,仅这一个动作,顿时使她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显得十分生动,让人为之着迷。
苏伏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莫羽冠老是念叨‘劫剑意’,我感觉意有所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璇玑没有追究,淡淡说:“‘劫剑意’是我以‘锁星劫’为本,以剑道为核心创出的剑意,纯为毁灭而生,威胁不可估量。有些人很害怕,就算杀不了他,也可能伤到他的本源,所以想试探。”
“听你这说法,应该不是莫羽冠本人罢?”苏伏玩笑似的说,“莫不是灵欲老魔?据说劫剑意七七四十九载方可重新凝聚,十六年前你现身斩杀火云,不是已经消耗了么?”
“十六年前……”叶璇玑张口欲言,顿了顿,却又改口,“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就知道了。”
……
苏伏父女二人留在府上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才离开。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来到了日曦城的港口。
现如今‘斗法大会’的消息已经完全传开,不但各大门阀沸腾,就连一些有资格参加的小门派也摩拳擦掌,想在大会上崭露头角。
因为‘森罗万象’会完美显化修士的修为及身上所携带的法器,所以他们费尽心力为门下弟子武装,致使法器、法符的价格疯涨。
同时,苏伏让青州商会、莒州各城,将所有囤积的法器倾销一空,很是赚了一笔。这些灵玉,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凸显其作用,而法器、法符,恐怕会成为鸡肋一样的存在。
已经是第八日,涌向日曦城的人愈来愈多,多是身家富裕却不能修行的凡人。每天往返各大州的客船,多达千艘,座位仍是供不应求,由此可见,真正有钱的反而是那些凡人。
这一日与紫城往来的客船,把龙吟瑶等人一起带了过来。
因为飞楼船太多的缘故,已经不允许修士御空入城,否则遭受护城大阵攻击或者被飞楼船上某个高手杀死,日曦城概不负责。
“爹爹,我看到龙姐姐了。”苏瞳忽然指着拥堵的人群欢喜地说。
苏伏父女二人往那一站,足以吸引无数人的围观。但还识趣,只敢远远地看,不敢上前搭话。
“妖后驾到,尔等还不速速退避!”跟着就传来九命那装腔作势的声音。
但他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拥堵的人群不由得向两旁散开,就显露出三人的身影。
一个自是东海龙宫公主殿下龙吟瑶,九命的话让她笑得很开心,却谦逊地说:“别这样吓唬人,显得我们太跋扈。”
“是是,妖后果然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九命谄媚地笑着,还是老样子。
一个自是深宫独自修炼了五年的小白,她一语不发,在看到苏瞳时,脸上方才露出纯真的笑容。
“此次外游,有什么心得?”龙吟瑶来到二人身前站定,美眸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嗯,没有发福,就是说并没有吃好穿好,我心里就平衡了。”
苏瞳扑入她怀中:“龙姐姐,我好想你啊。”
“是吗。”龙吟瑶似笑非笑地捏着她的脸,抬起了她的头,“想了五年,你和这个负心汉也没有回来看我一眼,这算哪门子想,嗯?”
“想念是放在心底的嘛。”苏瞳撒娇道,“龙姐姐,下回我们一起去,我知道好多好玩的,我带你和小白去,不要爹爹去,好不好?”
“这才是姐姐的好瞳瞳。”龙吟瑶顿时喜笑颜开,松开了手,轻轻揉着她脸颊,“捏疼了吗?其实姐姐也很心疼的,五年不见,这祸国殃民的小脸蛋都快把姐姐迷死了。”
苏伏摸了摸鼻子:“瞳瞳,你就这样把爹爹给抛弃了?”
“抛弃得好!”龙吟瑶哼了一声,“等会再找你‘算账’!”
“老,老爷……”九命在旁行礼。
苏伏笑了笑:“我把你调来,黄帅没有说什么罢?”
“没,她哪里敢说什么,妖国您说了算,我们都是您的臣民,听令是应该的。”九命说着,拍着胸膛说,“就算她不听令,小的也会让她乖乖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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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极致的情念
“是吗?真看不出来你还这等魄力。”方才的好感一扫而空,龙吟瑶眯眼笑着,“不知能不能把这话说给黄帅听听。”
九命豪情万丈的气概顿时直溃谷底,险些没当场跪下来,哭丧着脸说:“我的姑奶奶,千万不可说啊,否则小人性命就难保了。看在我那么多年都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饶我这一回罢!”
“看把你吓的。”龙吟瑶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这个称谓更怀念,妖后什么的,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是,姑奶奶说了算。”九命慌忙道。
“好了,这里人多不便,”苏伏大手一挥,做了决定,“我已经替你们报了名,其他回去再说。”
回到宅院,让九命独居了个院子,小白因不愿与苏瞳分开,就一起带到他所在的院落。
龙吟瑶拉着父女二人与小白这个听众,开始说起了游历的所见所闻。
“龙姐姐,有些地方的风俗真的好古怪啊,比如有些地方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蒙面巾,除了她的丈夫和父母,谁也不能揭开,否则她就要杀死对方才能洗清耻辱,要不就要嫁给他……”
足足说了两个时辰,直说到苏瞳都口干舌燥,方才罢休。
末了,苏瞳拉着苏伏的手撒娇道:“爹爹,我想带小白出去逛逛,她说她要去找一个朋友。”
鉴于前次自作主张,惹出那么大事来,她以为苏伏一定不会答应了。
没想到苏伏想了想,却道:“去可以,把你九命叔叔一起叫上。还有,不要跑太远。”
“知道啦!”苏瞳高兴地说,便拉着小白如风一样远去。
院中只剩了苏伏和龙吟瑶。
龙吟瑶一看天色,担忧道:“前几天不是才发生事端,城中如今龙蛇混杂,这个时辰了,你还让她们出去?”
“有九命在,我随时可掌握她们动向,无妨的。”苏伏微微一笑。
“苏瞳在信上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吟瑶嗔道,“你怎么能让瞳瞳一个人去九重天罡里,还好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不用我,叶真人都不饶你!”
苏伏只好将当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中最凶险的莫过于解湛兮入魔的事。
龙吟瑶一听是纪修竹出手相救,意外地说:“这人真是让人看不透啊,我还道他恨透你,也恨透了剑斋呢。”
苏伏深以为然:“青州的联盟,还是影响很深远的。”
“好久没见兮兮了,你怎么不告诉她我会来?等会就去找她,还有叶真人,总要上门拜访,带什么礼物好呢?”
“解师姐目前正在闭关静养,洛泽师兄和吟笙为她护关,以免闲杂人等搅扰,大师兄回了剑斋。”
龙吟瑶眉头一皱,冷着脸说:“莫羽冠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以后定要为她报这一箭之仇!”
苏伏笑着转移话题:“师姐此次闭关,可有收获?”
“想检验成果么?”龙吟瑶神秘地说。
“怎么检验?”苏伏一怔。
龙吟瑶轻轻挥手,房门便自合上。
她的神情妩媚,美眸如丝,娇媚的脸上微有粉嫩荧光,使她看起来如有万种风情,让人欲罢不能。她伸出玉手,在苏伏精壮的胸膛摩挲着:“该算算我们的账了,你老实交代,这五年里有没有找别的女人?”
面对深爱之人,欲念最难约束;而且愈是约束就愈是猛烈。
“你说呢?”苏伏索性任由情沸如油,目中自带有狼一样的光,侵掠的火光已在龙吟瑶身上燃烧。
他将龙吟瑶反抱,轻轻吻着她的后颈,双手从她腋下伸过去,隔着衣服探到了两座高耸的玉女峰上,纵是情念如狂,他的手仍然极轻且柔,如同爱抚着绝世珍宝,不舍伤其一分一毫。
龙吟瑶“嘤咛”一声,凤目迷离,触电一样的感觉从胸脯处蔓延至全身,能手撕虎豹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苏伏身上,任其为所欲为。
但在迷离中还有一丝清明,如是往常,她早已抛却了所有矜持,此刻却仍维持一丝清明:“苏伏,你若爱我,就忍住好吗?”
“怎么了?”苏伏以极大毅力迫使自己停了下来,不解地问。
“抱我去床上。”这一停下来,龙吟瑶这才有力气继续说道。
苏伏将她拦腰抱起,轻轻置放在床榻上,只见她美眸迷离,脸庞更是娇艳欲滴,分明是情动到了极致的表现。虽说修道之人可控制情念,但两人都不是传统的修道者;且都深爱对方,更不会去压抑情念。
“此次闭关,我对紫月道宫的传承有更深领悟。”龙吟瑶拉住苏伏的手,使他压躺在自己的玲珑玉体上,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吐气如兰,“极致的情念,定能爆发极致的力量。我终于明白无法双修的原因,那是因为我们都不曾压抑对对方的爱恋,毫无保留,反而失去了贯彻始终的力量。”
“爱恋需要极致的信念来贯彻,如想神念交融,必要极致的爆发才可。”
她几次想要主动吻上苏伏,却在关键时刻清醒:“我是如此的爱你,那女人却同你双修两次,岂不证明,她才是最爱你的人?我要证明,我才是……”
说着,美眸已是含泪:“爱恋由心生,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对不起,若你不愿……”
苏伏胸膛如有巨锤重重一击,原来她心里始终对此有着芥蒂,不由愈发爱怜。他竖起食指,抵在她鲜嫩可口的红唇上:“师姐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们,我们要让对方感觉愉悦,却又不至……不至巅峰……”说到后面,龙吟瑶已是满脸通红,有情动,更多是害羞。
这副样子,往常是绝难见到的。
为人处世上,龙吟瑶向来大大咧咧,偶尔会耍耍小性子,吃吃醋,但很快就会过去,往往这样的人害羞,本身就是一道极致的美景。
苏伏顿时明白过来,就是要通过不断挑逗、抚摸等等来加深情念,使其达到极致,又不能至巅峰。
“我明白了!”
他温柔一笑,逐寸解开她的衣衫。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脱困
行百里者半九十。
耳旁总有许多嘈杂,让人心烦意乱,那是无法理解你行径、想法的人,发出的“鸡鸣狗吠”,又有谁可以真正超然于物外,不受此影响?许多人放弃的理由,无非就是如此。不被人理解,还继续走下去,岂非最孤独的人?
不理解也罢了,还要继续走下去。
孤独也罢了,只求得片刻安宁。
故修士修行先修心,只有做到将这些嘈杂化为流水,滔滔滚去无尽海,方可心如止水,按本我意愿,从容布局。
此刻蓝海宗的门人和苏伏,就是两个极端。
蓝海宗的门人从来未敢踏足内陆,诚如苏伏所言,内陆是容不得吃人的人的。他从海滩上醒来,先见徐莹和婆婆,都是处在蓝山岛最低端的人物,加上伤势严重,没有余力分辨。
入城之时,已中了药毒,使神昏智沉,踏入蓝海宗的网里。婆婆的家是真的,也是蓝海宗用来捕捉外来修士的阵法核心。
蓝海宗的人受着诅咒,须食生肉,令人不寒而栗。但也因此,他们的灵台方寸浑沌,甚至不如凡人,受着**驱使,已经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所以蓝涛才会肆无忌惮地在苏伏面前上演那一幕兽行。
灵台方寸浑沌,就无法思考太多东西。
险境中,苏伏向来不失冷静,所以他一开始就看穿了蓝涛的本来面目,这就是他最大的仗恃。
……
“你不要耍花样!”蓝河是蓝海宗弟子中,最得蓝涛及宗主蓝山看重的人,所以常常得以分享最多“人肉”,**也最是**裸。
正因为他那一眼,才使苏伏从神昏智沉清醒一些,关键时刻,把残余的药力尽数逼出。
蓝河的**表现在于对徐莹的觊觎。
而此时,苏伏却大摇大摆地走在去徐莹闺房的路上,和她做一些在他看来“非常刺激”的事。这是苏伏答应“贡献”生肉的条件之一。
于是他必须服下十来颗那种丹药,才能从山洞的禁锢中脱身。
“什么是花样?你耍一个我看看,猴子。”苏伏满脸嘲讽。
“你想死?”蓝河摆出一副想扑咬的样子。
“说错了,你不是猴子,你就是一条狗而已!”苏伏讥笑。“一条在主人身边摇尾乞食的狗,骨子里又流着白眼狼的血,无时不刻想要爬上女主人的床。”
“你胡说!”蓝河满脸狰狞,猛力一推,将苏伏推了个趔趄。
苏伏像受到侮辱一样,愤怒地对另一个监视的弟子道:“你去告诉蓝涛,老子不干了!”
另一个弟子谁也不敢得罪,慌忙跑去找蓝涛。
“我说过你不要耍花样,再不配合,就把你生吃了!”蓝河的修为太弱,根本无法压抑**,目中已是**裸的饥光。
“前面就是徐莹的房间了。”此时身处在一处庭院,门洞里有幽阁,苏伏若有似无地说,“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可以先去玩玩。”
他说着,不待蓝河惊愕,自顾自踏入幽阁,推开房门,有一缕倩影映入蓝河的眼帘。
蓝河从门洞进来,站在门口,只见徐莹脸上满是无助羊羔一样的神情,**顿时被激起,瞬间压盖对蓝涛的恐惧,低吼一声,冲了进去。
苏伏微感惊讶,他准备了许多说辞,居然都用不上了。
很快,屋中就传来徐莹惊叫还有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蓝河,给我滚出来!”就在这时,蓝涛就像窥伺已久一样走进来,身后跟着数十个弟子,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苏伏暗道果然。
惊叫并没有停止,显然蓝河已然听不到蓝涛的声音了。
“给我把他抓出来!”蓝涛愤怒之中,尚存一丝理智,死死盯着苏伏。
数个弟子冲进去,把蓝河拖死狗一样拖出来。
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占了上风。他跪倒在庭院中,痛哭求饶:“少祖宗饶命啊,都是这个阴险小人害的。”
蓝涛心里很犹豫,蓝河是他的左膀右臂,就这样杀掉,很多事就要自己操劳了。
“我刚才就说过,你骨子里流着白眼狼的血,少宗主待你如手足,你却无时不刻想要上女主人的床,稍加试探,果然验证了罢?”苏伏冷冷笑着。“少宗主啊,身边留着白眼狼,只怕祸患无穷,连想跟你们合作的我,也有点害怕啊。”
蓝涛目露惊人杀机,忽然探手一拍,就将蓝河的脑壳拍碎,红的白的炸了他一脸都是。
他没有去擦,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眯起眼睛:“不要再耍花样,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到后面,已是声色俱厉。
苏伏耸了耸肩,昂首踏入屋中,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合上房门。
蓝涛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数十个弟子顿时会意,四处散开,守住了幽阁四面,保证每一个出口都有数人把守。
……
过了半盏茶功夫,房中便传来引人心猿意马的呻吟,蓝涛的灵觉死死锁定房中,能察知到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耸动,但毕竟不是心内虚空,无法照见情景。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毕竟徐莹是他的妻子。
然而没有持续多久,呻吟突然变为尖声惨叫。
“不要啊!”
声破云霄,就在蓝涛脸色巨变时,房门被从里面撞开,徐莹赤身**摔了出来,众人一见,都是又惊又惧。
一个女子赤身**,居然让人又惊又惧?
惊的是异变,惧的是此时从她身上不断鼓起的脓包,那些脓包还在蔓延向全身。徐莹颤抖着手,口中不断发出惨叫:“不,不,啊!”
脓包鼓起,发出轻微的“砰”响,脓汁四溅,沾染到几个较近的弟子。
那几个弟子先是感觉恶心,随后只觉被沾染到的地方奇痒无比,下意识挠了两下,就见被挠过的地方先是通红,随后竟也鼓起脓包。
“会传染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惊叫声四起,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徐莹不知何时爬起,向着蓝涛冲去,口中惨嚎:“夫君救我,我不想死啊!”
此时她连头脸都鼓起脓包,如同由脓包组成的怪物,哪里还有半分姿色可言,赤身**,反比着衣可怕许多。
“不许过来!”蓝涛只道是苏伏诡计,喊道:“守住院子,定不能让那杂碎逃脱!——蓝木,马上去传我命令,让所有人出动,守住山门各大出口。”
并同时一掌拍飞徐莹。
徐莹惨叫一声,撞在墙上,脓汁更是炸裂开来,如下雨一样覆盖整个小院。
“啊啊,我被传染了,我要死了!”混乱中,一个弟子惨叫着跑出了小院。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不知过去多久,蓝涛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院子里只剩了寥寥数人,不但苏伏不翼而飞,就连徐莹也不知去向。
……
半个时辰后,蓝涛老老实实跪在掌门大殿里,一个满面阴沉的中年男子身前。
“那些人怎么样了。”男子问。
“都,都好了。”蓝涛结结巴巴说。
“也就是说,那脓病不致命?”男子说。
“是……”蓝涛似乎很怕他,突又精神一震,“父亲,我早已派人守住各大出口,这狗男女逃不掉,肯定还藏在某个地方;而且那杂碎修为未复,根本无法抵抗!”
“混账东西,尽办些蠢事,马上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他们出来!”男子低沉说着。
“父亲放心,那贱人最着紧那个老太婆的性命,我已派人去抓她回来!”
男子闻言脸色稍缓。
蓝涛这才敢起身,不料殿外进来一个弟子,气急败坏说:“少宗主,那老太婆不见了,城中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什么?搜,马上搜,肯定有人知道,敢说不知道的人,给我往死里打!”
……
而此时,就在掌门大殿的地底之下有一处幽暗的密道,徐莹已然穿戴整齐,在前头引路,苏伏后面跟着。
“孙,孙道友……”徐莹低声喊道,“方才和说好的不一样,你怎么让蓝河进来了?他……”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苏伏淡淡打断。
徐莹只好略过此事,抚着自己光滑如初的肌肤,好奇地说:“那个‘传染病’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道力显化……”苏伏不耐地挑眉,“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以为合作脱困,我就会原谅你骗我入岛的事?”
他现在非常憋屈,蓝海宗的人在他眼中,就像是小丑,却逼得他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密道。无奈伤势太重,加上药毒未清,又加入新的,如今能动用的修为只有不到半成,杀杀抱虚是足够了,玄真以上就只有被反杀的份。
不过,苏伏却又马上警醒,纵然心里不喜徐莹,也不该如此表现,有失方寸,定是药毒未清,神智还受着影响,必须马上入定!
“还没到吗?”他又问。
“马上就到了……”徐莹应着。
不多时,就穿入一个地洞,眼前就是一亮。
这是一个约有数十丈方圆的洞窟,呈不规则的方形,四壁嵌满夜明珠,可以看到还有数个石室一样的小洞口。
中间是一泓深潭,流着深红色的不知名液体,水中坐立一个方圆数丈的圆台,那婆婆可不正在台上么。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我要当爹了!
极致的情念,也仅仅只是一个概念。
苏伏只是遵循本能,在压抑中使之不足以释放,却又在不断提升,如同凝缩一样,原本已然膨胀至极限,却又填充入更多。
龙吟瑶也有同样的感觉。
因龙族本身对欢好较为缺乏抵抗力,她忍得比苏伏还辛苦数倍,但这也证明了,她爱苏伏已然爱到极致,不会因任何因素而淡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龙吟瑶方才迷离地说:“应,应该可以了,吻我……”
此时就像两座交缠的火山,全都濒临爆发的边缘,龙吟瑶一出声,如同催情剂一样,苏伏自然再也无法忍受。
当两人深情地双唇相接时,已然压抑至极致的情念就像火山一样爆发,而且不只是在自己的体内爆发,还由亲密的接触中,相互传递,彼此居然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感受。
龙吟瑶当下向苏伏传递情念,又汲取他反馈的情念,顿时完成了神交的基础——水乳相融。
当对方的情念化为自己的情念,自己的情念化为对方的情念,此刻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所有爱恋都毫无保留释放。
神念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合二为一的境地。俗称“天人交感”,即彼此间生灵的天魂产生了奇妙的感应。
但也因此,最原始的情念反而淡了,所有的动作就都停了下来。
两人心神陷入一种极为宁静的状态,只是相互拥抱,平淡中却又非常的温馨。爱,不应激情起而起,激情退而退。爱,应当平淡而永恒。
彼此间再无索求,因为都知道了对方的情感,再无一丝怀疑、猜忌。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世上又有多少人同床异梦,让人感慨。
相拥所爱只需几息,这几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龙吟瑶体内,龙珠由此释放巨量龙元。龙元一反往日狂霸,变得极为柔顺,游走她拟化人体的周身大穴。
异族终究与人族存在差异,修为再高绝,也无法拟化得完全相仿,譬如周身大穴。
人身穴道各有妙处,修士就以凝大穴为基,铸就无漏法体。
此刻龙元在龙吟瑶拟化的周身大穴游走,一个大周天后回归龙珠,她感觉似乎壮大了一些。
这正是苏伏常年运转剑意的习惯,因此带动了龙吟瑶的龙元。
龙吟瑶初时还不觉,待第三个大周天时,提升已然极为明显。这是向五爪境界更近了一步,哪怕只是一小微步,那也是进步。
龙族向来依靠睡眠来让龙元增强,这是因为他们并不懂其他方式。
这个意外收获,苏伏并没有感应到,她只是隐约察觉了龙吟瑶的喜悦。
他此时的状态有些类似那日神游星海。他的神念像似来到一处堂而皇之的空间,这是明堂宫,没有明月的牵引,神念就自主跳了进来。
神念继续游曳,在九宫之间转换来去,尚不觉何用时,就来到一道光亮的门前,苏伏心里突然一跳,总觉里面似有与他血脉相连之物隐隐召唤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推门,门开了,里面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仙境,尤以紫色的云龙为最,金色次之,五彩祥云再次,黄云最是稀薄。
他望见一颗直透云霄的仙树,树上只结了一颗果子,隐有金色的小龙和稀薄如雾般的银河围绕着它。
金色的小龙发现了他,龙口微张,但又发不出声音。
苏伏却忽然感动得直想落泪,神念斗然间被踢了出去,他睁开眼睛,已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声音竟是颤抖的,无数次面临生死,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竟为此事,喜悦而直至颤抖。
龙吟瑶睁开美眸,浅浅地笑着,美得一塌糊涂。她说:“数日前发现的,我谁都没告诉,只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苏伏还是不敢相信:“我,我要当爹了?”
“你不是早就当爹了?让瞳瞳听到,她要不乐意了。”龙吟瑶捂嘴一笑。
两世为人,这种喜悦却是第一次感受。
苏伏不禁紧紧抱住她:“谢谢,谢谢……”
龙吟瑶无声一笑,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不过,小家伙要出来没那么快,五年的时间才孕育出气感呢。”
顿了顿,她又说:“咱们来给孩子取名罢,叫什么好呢?”
“这是一件大事,我想召集所有人,共同商讨!”苏伏严肃地说。
龙吟瑶轻轻摧了他一下,娇嗔道:“那样岂不是弄得天下皆知!”
“不然,我们让叶真人取一个,让她当孩子的干娘。”她美眸微转,出了主意。
苏伏轻吻她一下:“师姐做主便好。”
“那好,明日我便去拜访叶真人,顺便定下此事。”龙吟瑶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忧:“可是,她不会拒绝罢?”
“璇玑与我交情匪浅,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拒绝。”
“哼,璇玑璇玑,叫得好生亲密。”
“君子之交淡如水,师姐莫想太多。”
“哼哼哼……”
……
另外一边,蓝山岛。
苏伏一跃至圆台上,就见洞口正对面的石壁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如同一面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他的瞳孔骤然凝缩。
上面写道:“余五岁从文,好打不平,十岁那年,不意冲撞官家,家破人亡,遂弃文从武。十五岁,杀尽仇敌,厮混江湖。二十岁已无敌手,倍感不胜寒之唏嘘。二十一,始识仙道,机缘入道。五十一,始知天下八斗,十之八、九为大门阀据有。冒死入元磁,抢得机缘,此后辗转,多方劫掠大门阀,散于天下,结交散修无数。未料数载,亦是散修将余出卖,遭围杀不死,流落海岛蓝山。
潜心百载,创立《吞天魔功》,又百载,入养魔境;又百载,入吞天境。遂复出,杀尽小人、仇敌。盛极,时有莫问剑主,穷究天地伟力,难当其锋,四肢尽断。回岛潜心数十载,创立《噬生功》,食生肉得长生。五百载,修为尽复,改名换姓,融噬生、吞天为一,吞尽天下,入弑道境;时莫问破碎虚空,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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