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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花和尚的诡计

    智兴身为法华宗四明殿弟子,是个异类中的异类。据说其出家前,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俱全,样样精通。拜入法华宗后,仍未改旧习,佛法修持却照样精进,于数年前证了个立地菩萨。

    苏伏大闹法华时,他正闭死关,恰好错过了照面。

    他带着两个小跟班,是紧随五道灵光之后的第一批人,喜滋滋地看着第九层的五人。

    “师兄,这五人你都认识吗?”小跟班智镜长得虎头虎脑,看着就有种他脑子不太灵光的感觉。

    “那是当然。”智兴一听,闲着也是闲着,顿时来劲了,眉飞色舞地准备开始胡吹海侃一通,“想当年……”

    “想当年他们出名的时候,师兄还不知投了什么胎,正在苦海里翻滚哩。”另一个小跟班智清长得眉清目秀,看着比较机灵,也比较爱拆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真面目。

    当然,换来的是智兴的一个凶狠爆栗:“老子说话不要插嘴。”

    “要是不插嘴,你又要说个没完,耳朵都起茧了。”智清痛得龇牙咧嘴,却不示弱。“不过,如果你能给我一百颗白玉,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贪财的家伙!”智兴气得眉毛直竖,眼珠子一转,又嘿嘿笑着,“好啊,晚上带你去妓院破戒,帮你找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作为你告别童子鸡的祭品怎么样?”

    “来时元慧殿主一再交代,让咱们不可以破戒。”智清一本正经地说,接着又有些羞涩道,“但要是找个漂亮姑娘给我,也不是不能将就。”

    “比如像她一样?”智兴不怀好意地笑着,指向了不远处忽然出现的女人。

    这女人着雪白色宫装,质气无双,脸如白玉无暇,精致绝伦。但身上隐隐散发的恐怖气息似乎在宣告“生人勿进,否则后果自负”的信号。

    智清望了过去,先是一喜,旋即脸色一白:“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幻觉?师兄你掐我一下……”

    接着一股庞大势气就抽中了他的脸,不止是他,三人纷纷发出一声惨叫,狼狈地退到第七层,才摆脱恐怖势气的追击。

    “让你乱说话!”智兴又是一个爆栗。

    “明明是师兄你害的!”智清委屈地说。

    智兴一脸“我就是借故打你,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表情:“要不是你,我们会失去看戏御座吗?”

    这时跟着过来的修士大都停在了第七层,因为那雪白宫装的女子利用势气霸占了第八层百丈空间,超过百丈,观战就看不清楚了,隔着一层更是不爽,那女子很快就成了众人眼中钉。

    “叶璇玑也没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上第九层啊!”一个修士叫嚣了一句,以为会得到众人附和,不想旁边的人纷纷如见鬼一样离他远去。

    那修士本能有不好预感,体内灵气只及张开一层护罩,就觉身上一热,一道沛然巨力也不知从什么方向击来,他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被直接击出了天罡层。

    而那雪白宫装的女子却是纹丝未动。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智兴悄声说:“他娘的,这娘们越来越厉害了,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

    智镜紧跟在他后面,急忙忙问道:“阿斗哥,她是谁啊?要不要我替你教训她一顿。”

    智兴一听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赶忙回身封住他的嘴:“白痴啊你,你以为我们还是混混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以后没有我允许,不许开口说话。”

    “我看殿主给你取错了法名。”智清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你不应该叫智镜,应该叫智障。”

    “你不知道她是谁,我告诉你,她叫叶璇玑,杀过的佛徒佛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咧嘴一笑。

    这时有人发出惊呼,把三人吸引过去。原来是有个人冲入第八层,而且没被击退。

    智兴放开手,就见是个黑衣服的男子,一头乌发不羁飘扬,负手立在叶璇玑十丈外。

    “这人是?”他沉思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魔剑珞羽,原来是他。沉寂数十年,一遭复出,果然非同凡响。”

    此时场内形势再明白不过。以萧无极为核心的五人占据第九层,以叶璇玑为核心的两人占据第八层。随着第九层五人开始动手,第八层的魔剑珞羽似乎也开始跃跃欲试。

    这时能进入第七层的修士,都已能冠上“英秀”二字,所有人都在打量身周的人,他们都相信,只要冲入第八层,定可名扬天下。

    但这显然不容易,有数个修士冲进去,又被迫退回来,神色都有些黯然,显然这一退回来,就是实力不济的证明了。

    这时又传来一声惊呼,只见第八层罡流被狂放的势气搅得乱七八糟,一个眨眼间,有三人一起冲了进去。

    智兴微微眯眼:“术法奇才纪修竹、书山公子杜挽倾,这下真是群英荟萃了,可惜得罪了那女人,一定会被针对,不然真想上去会会他们。”

    “师兄,你是没把握才这么说罢,叶璇玑才不会关注你呢。”智清嗤笑着说。

    “妖帝怎么没来?”智兴却没有打他,左望右瞧后,罕见的沉吟起来。

    “师兄,你还没有说另外一个是谁呢。”智清略感意外,问道。

    智兴这才移目,只见那人穿一件儒雅十足的锦袍,头束纶巾,气度非凡。其身上势气与四人相比虽落于下风,但单看起面容,就可知五人当中,其修道年限最短。

    “他叫孔文举,是我师兄。”这时一个眼睑下有颗黑痣的男子靠过来,笑眯眯地向三人行礼,“莫非是法华宗的高人,在下东都灵欲一脉刘能。”

    “孔文举?”智兴目中闪过惊讶,“据说此人是四明宗的天才修士,几时加入东都了?”

    四明宗是位在北地沿海岸的一个小宗派。

    “十六年前,家师亲自去四明宗收徒。”自称刘能的男子笑着说,“文举师兄在四年前破开长生大道。”

    “原来如此,东都的底蕴果然深厚。”智兴同样笑眯眯道,“刘道友显然认得贫僧,可有指教?”

    刘能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听说大师对女人极有心得,还想开创欢喜禅法,只因师门长辈多方阻碍,才一直搁置。”

    智兴眼睛一亮,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莫非是同道中人?”

    “师兄,幽照师兄也上去了。”这时智清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当即开口。

    智兴望过去,酸溜溜地说:“要不是法河给他开小灶,他怎会悟出第四道本源!”

    第八层里,被称为幽照的是个青年和尚,尽管身披袈裟,却难掩其风采,满是冷傲的双目扫过来,望见智兴,只当空气一样略过。

    “大师快看,那姑娘如何?”这时刘能忽然指着一个刚刚进来第七层的姑娘。

    三人循声望去,眼睛都直了:“哇,这是谁家姑娘这般国色天香。”

    智清激动地说:“师兄师兄,为了她,破戒也值了。”

    “滚,那是你能碰的?”智兴拨开想要冲上去的智清,“让为兄先去找她打个招呼,你们都不要过来。”

    他屁颠屁颠地冲了过去:“姑娘留步。”

    国色天香的姑娘,自是苏瞳。她没想到只是晚了一步,人就已经那么多了。又见到叶璇玑的身影,心里欢喜,本想冲上去,不想被个和尚拦个正着,顿时有些生气:

    “你这和尚为何挡我去路,好没道理。”

    智兴笑嘻嘻地说:“小僧智兴,看姑娘孤身一人,急需一个称职的护花使者,你看小僧怎样?”

    “原来是个花和尚!”苏瞳细眉微拧,“我这里却不需要你来献殷勤,走开!”

    “嘿,你这小娘皮给脸不要,待佛爷爷翻脸,到时求饶可就来不及了。”智兴脸色一变,冷笑说道,“识相的,就给佛爷爷笑一个,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苏瞳伸手一招,双脚凌空踩在罡流层上,雪玉飞剑则落在白璧无瑕般的玉手上。以她的身份,还真的很少有人敢这样失礼,这时生气起来,别有一种凌人势气。

    她却没见智兴的手悄悄捻了法印,冰魄剑意灌入飞剑,只消和尚再口出不逊,就一剑斩了他。

    “不然的话,佛爷爷就给你笑一个。”智兴咧嘴傻笑,像是看呆了一样。

    苏瞳先是一怔,旋即眸中有幻影一闪,对方的脚似乎抬了一下,只见罡流层如被拦腰撞断,一道劲气撕裂罡流,直扑门面。

    她想也未想,抬手便是一剑。积蓄在剑尖已久的冰魄剑意如水般喷薄而出,化为一道道冰锥直击对方数处要害。

    那莫名劲气霎时就被冰锥撕裂,苏瞳细眉一挑,疑色浮现,但马上消去。数道冰锥如刺在幻影上一样,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智兴的身体,随后在他身后数十丈炸裂开来,化为漫天的冰魄剑气,把正观战的修士吓得手忙脚乱,待好不容易躲开剑气,便纷纷怒目过来。

    智兴无辜地闪开一边,连连摆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十几个二十个玄真以上修士齐齐望将过来,这份十足的压迫感绝非常人能受。

    苏瞳明白中计了。

    “怎样,现在需要护花使者了吗?”智兴笑得极为可恶。

    “且慢,这位乃是妖国的苏瞳殿下,谁敢动手!”这时,又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见一道剑光冲破第六层的阻碍冲进来,却是姗姗来迟的李世玉。

    苏瞳扫了一眼来人,心说这人是猪吗?这样一说,人家想不动手都不行了。

    果然,当即有一个修士冷笑开口:“苏瞳殿下了不起啊?灵墟派赵幽言,请教殿下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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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九章:玄心混真之劫

    就在苏瞳遇到麻烦时,苏伏正陷入一个从未有过的奇妙境界。

    他的意识就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并且这种陷落没有止境,他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可意识仍然不断在往下坠去,不知几时才算到底。

    胸闷及晕眩感已没有一开始那样强烈,奇妙的是,他的思维却很清晰。他不由自主开始回想方才那个瞬间。

    从发现那颗果子掉下来,到萧无极一剑斩碎果子,那一瞬间的空当还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女人的灵识就将宅院里所有人光顾了一遍。

    苏瞳被他护住,躲过了一劫,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没有恶意。

    他晋入长生以来,从未见过灵识层面的对决。当时的处境他并察觉,此时细细回想才知其中凶险。

    那女人的灵识强度可能还不及他,但就像她的手脚一样灵活,就像……

    想了许久许久,竟是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不顾意识坠落,细细沉思片刻,忽然脑中有灵光一闪:就像真人攫取天地灵气为己用一样自然。如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随时可以‘捏造’神通?

    一种恍惚的晕眩感又传涌上脑颅,只觉意识昏昏沉沉,像要被带入地狱,或者升入天堂。

    正在颠簸得不知日夜,不明身处何方时,突然一轮明月的光照来,原来不觉已落到了底,却是泥丸宫所在。周遭是迷迷蒙蒙的星力,百零八星辰挂在虚空,五色神光独据一隅,另有一轮明月遍洒清辉。

    苏伏不由自主盘膝而坐,沐浴月华,运转“太上感应篇”,开始呼吸吐纳。如丝如缕的月华受意识牵扯,直往底部沉去。

    五脏元气受此一激,黑色元气沿着冥冥中的幽络斗然加速,这般修炼,竟是比平日快了数倍。

    更奇妙的是,五脏元气流转不休,除黑色元气由幽络搬运回脑神宫,其余四色的元气旧力未去,新力又生,逐渐氤氲成云作雾,就在腑脏之间弥漫。

    苏伏眉头皱起来,多余元气无法利用,反而加重了身体的负担。那些雾华看似轻薄如纱,实则重逾百钧,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身体自发反应,意识就要回到体内。

    苏伏遗憾一叹,这一脱离,只怕很难再沉浸。

    就在这时,又发生一件非常奇妙的事。一些多余的雾华随黑色元气移动过程中上下升降,逐渐在喉间十二重楼的底部汇聚。

    而泥丸宫中,原本悬空不动的明月忽然间自发从泥丸宫移出,竟是又进入一个奇妙空间。

    这处空间堂而皇之,每一处看起来都很明亮,明月升入其间,顿时泯然于众,实在妙不可言。

    苏伏突然福至心灵。自泥丸宫意外开发,他特意查阅过这方面的书籍,并且数次向飞仙请教,当下就认出此方天地乃是明堂宫,为脑神九宫之一。

    明月一升入明堂宫,如与五脏相互牵引,四色雾华冲破喉间十二重楼,直往明堂宫而去。

    若有人此时在他房中,就会发现他头顶上升起一轮明月,四色雾华从他身体溢出,在旁氤氲升降。

    明月并没有停止,而是往脑神九宫游曳,穿明堂又过洞房、琉珠、玉帝、太皇、玄丹、极真至最后天庭,四色雾华穿梭成线,隐隐将九宫串联成一幅太极图案。

    由泥丸宫及明堂宫为阴阳二眼,分是黑白、正反、前后、上下、高低。在这过程中,明月每次移动,都能让腑脏、窍穴齐鸣,本已无可进境的妖体,竟又在四色雾华的穿梭下,缓慢增强。

    苏伏的心神不由自主受明月牵引,周流九宫。他本无刻意,正应一个无为而动,心神竟如陷入星辰海洋。

    恍惚之中,本我似化成一叶扁舟,载着他的心神浮游星海,所过处有星光照耀,星力如海洋,推涌着他周游星宿之间,难以尽数的星辰擦身而过,只觉四面八方、九天十地尽是无垠星海,光辉灿烂。

    苏伏的心间如填充入无限大的满足,一种得道的感觉油然而生。

    扁舟随星海翻涌而载沉载浮,心境一时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只觉世间一切争斗、名利、爱恨、怨憎在大道面前都只是沧海一栗。

    就在他陷入这般奇妙体验时,心内虚空处,无量宝典忽地自主显现,并有无量光华绽放。

    受此牵引,百零八星辰亦同闪烁光辉,竟有四色雾华涌进来,分布于星辰间,隐隐约约之中,一颗颗模糊不清的星辰随着闪现,心内虚空的上空如化星海,氤氲的雾华流动间,似与星辰之力交融,化为星云广布苍穹。

    整个心内虚空之辽阔不知几万万里,那百鬼娃娃正在太玄宫紫云殿顶上吞吐星力,骤见这异变,不惊反喜,纷纷叫嚷:仙长开启‘玄心混真之劫’了哩。

    “不对,不对,仙长尚未叩开劫法大门,怎么绕过去的?”

    “对啊,‘玄心混真之劫’已属大劫法范畴,劫数随时降下,仙长岂不是危险了?”

    “放心,没个二、三十年,劫数不会降下,只要在段时间里做好渡劫准备不就好了?”

    “原来如此,你真聪明。”

    娃娃却不知道,真界还从未有过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好渡大劫准备的人。

    “玄心混真之劫”就是大宗师的劫数,一旦开启,就不会顾虑修士本身的意愿,随时会降下来。

    苏伏以心神遨游星海,忽然有所感应,“目光”往下投注,拨开无垠星云,下方似有真罡流动,一道熟悉身影正被数个人包围,“得道”之感瞬息消失不见,转而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如火油一样在胸腔滚动。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尽管如此愤怒,却也没有从这般奇妙的感应从退出去。他心念动间,于剑域中温养的曼珠沙华“铮”的发出一声鸣响。鸣响如波纹荡漾开去,震动整个心内虚空,星云也跟着受到震荡翻涌,其间就裂开一个口子。

    曼珠沙华又一声鸣啸,随主人心情自那口子激射而出。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情窦初开的少年

    落日城主发布剿杀令,具体由张敬青实施。张敬青特意让大供奉高天月留下一个活的亡命徒,也就是李弥华。

    意外捡回一条命,他本该知足,不想还能拿到法符及一份法术传承,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他当然知道这两样东西烫手,但对于亡命徒而言,这点风险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猎杀妖兽的散修,还指不定有倒霉的时候。

    所以他刚弄明白法符的用途,便在一处隐蔽的空域拦住了侯楚楚。

    法符随他心意,化成一个灵气构成的牢笼,困住了小姑娘。

    眼见小姑娘一脸的无助与楚楚可怜,他邪心大动,但耳畔马上就响起“我会跟在你后面”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颤,当即收拢邪念。

    “小娘子,这是赶着要去追情郎啊?别追了,反正我们都上不去九重天,不如让爷爷来陪你快活快活。”

    “走开,你走开……”侯楚楚吓得脸色苍白,美眸噙着泪水,娇躯瑟瑟发抖,十分可怜。她是很单纯,但不代表无知。对方的神情、动作乃至眼神都在散发着一种淫邪的意味,落入他手里,只怕比死还难过。

    想到这里,再也止不住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李弥华面上邪恶,心中却惋惜:这般可人儿就要便宜张敬青了,老子还要替他背黑锅,真他娘不值。

    “你,你快住手!”就在他打算下手击晕侯楚楚时,云丛里冲出来个少年,踩着个半大葫芦,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指过来的手指正瑟瑟发抖。

    “英雄救美?”李弥华利用灵觉感应,发觉对方也就是个凝窍修士,但这年纪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由冷冷笑了起来,“就不怕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这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竟敢……”

    来人自是晁雪松,只是他从未离开过三山岛,师门长辈从未教过他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竟敢什么?”李弥华愈发笃定他未曾见过世面,笑得更欢畅了,“老子还什么都没做,你小子竟敢冤枉我,是不是想打跑老子,好独占美人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机居然如此歹毒。”

    “你胡说!”晁雪松气得满脸通红,“你快放人,不然……不然……”

    “不然?”李弥华见他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逗得他开怀大笑,但耳畔很快传来张敬青的声音:“杀了他,动作快点!”

    李弥华嘿嘿笑着:“小子,放在其他时候,说不定会饶你一命,供爷爷取乐,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

    “候”字方才落下,一道灵光如毒蛇一样从他左手袖子里探出来,直取晁雪松门面。

    他并没有利用还未熟手的法符,而是趁晁雪松心神被自己话语吸引时,用出了最得意的手段,意图偷袭杀死晁雪松。

    “危险!”侯楚楚才生出的希望,已被晁雪松表现出来的呆头呆脑的样子给打碎。她生来对灵气较为敏感,所以在晁雪松之前就发现了这人偷袭,而这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却还傻呆呆的不做反应,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她的警示才喊出口,就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啊——”

    只觉有莫名的锋芒掠过身体,一声惨叫响在耳边,声音却是李弥华的。

    她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就见李弥华惨叫的同时不忘迅疾后退,他的右手紧紧捂住左手,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而他的神情,则带着惊恐与犹疑。

    她连忙转头一看,就见呆头呆脑的少年仍然呆头呆脑,不同的是,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剑,但只是很寻常的飞剑。

    谁能想到,这个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来的少年,会是一个使剑的高手。同是凝窍境,实力差别肯定是存在的,但看样子,李弥华却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因为手下留情,要比杀人简单多了。

    错非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李弥华岂会惧怕成这模样?

    “你,疼吗?”少年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对不起,我已经尽量留力了。”

    “咕咚!”

    李弥华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的心里正不住地天人交战,实际上,在少年开口时,他就想到了数个计策,但都不保险。他做的恶事数不胜数,但此刻在这少年的剑面前,他那一颗穷凶极恶的心居然开始胆怯起来。

    没有理由,就是被一股难以言述的气场紧紧笼罩,本能的不安告诉他,只要稍有异动,对方的剑就会切下他的脑袋。

    神色变幻了许久,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定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二话不说,调头就逃。

    就在他逃出数十里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让他浑身绷直,冷汗直冒。

    正要加快速度,耳畔就传来一个让他亡魂直冒的声音:“废物!”

    他还来不及求饶,懊悔才从心间滋生,身体就化为了一团灰烬飘散开来。

    张敬青的身体缓缓从虚空显现,他收回余火未燃尽的手掌,遥遥望着数十里外的虚空,神情异常阴沉。

    方才发生的事,他自然看在眼中。在他看来,晁雪松的剑软弱得有些可笑,可是他笑不出来。隔着两个大境界,他当然可以轻易看穿他剑路的破绽,甚至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然而要是同境界呢?本能告诉他,此人必是他未来大敌,应该及早除掉他。

    但又忽然自嘲:堂堂玲珑阁少阁主针对一个凝窍小修士,传出去只会缀了玲珑阁的威名,对我可不利。

    他摇了摇头,就此打消这念头。事实上,处在他的位置并不轻松,玲珑阁并非只有一个张氏,阁主的顺位继承人,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

    “谢谢你。”侯楚楚脱困出来,踩在她的法器‘真红绫’上,向晁雪松盈盈行礼。

    她才哭完一场,脸上正是清泪涟涟、梨花带雨,加上原本就长得楚楚可怜,更是令人怦然心动,恨不得拥入怀中尽情呵护。

    晁雪松脸红耳烧,低下头去不敢看,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乃……我辈应该做的……”

    他心情一紧张,护体灵光竟无法维持,一阵飓风刮过来,使他险些栽落云霄。待他双臂乱摆,好不容易站稳在葫芦上,不由拍了拍胸,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侯楚楚强抿粉唇,见他毫无心机地表露出孩子般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如银铃般悦耳,从小到大,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笑得欢畅无忌。

    晁雪松以为她在笑他,一张嫩脸顿时又变得红彤彤一片。未来的“天罡剑尊”与他未来夫人的初遇,就闹了个大笑话。

    很多年以后,他回顾今日,却是愧疚多于欢喜。

    也许,没有这次的相遇,后面很多事就都不会发生。若这一切不曾发生,纵然只能远远看着你幸福,我也心满意足了。

    ……

    穿越时空的喃喃低语,自然不可能落入晁雪松耳中。他只觉眼前这姑娘,虽然容貌不及苏瞳殿下,但有一种温婉气质特别吸引他,还有令人怦然心动的楚楚动人,都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少年郎啊,正是情窦初开年岁,这份最纯真的感动,必将永远铭记于心。

    “你缘何一直看我。”侯楚楚从未遇到过比她还要害羞的人,而且还是个同年岁的少年,只觉非常有趣,所以故意逗他,“我脸上有花吗?”

    “啊!”偷看被抓个正着,晁雪松低着头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就……”

    他是个老实孩子,长那么大从不曾说过一句谎话。

    侯楚楚从未见过那么老实的孩子,而且被同年岁的男孩子夸赞,也还是第一次,这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奇妙。有心想要说他两句,但见他低头紧张地摆弄衣摆,于心不忍,脱口而出道:

    “你想看就看罢!”

    这话一出口,她才发觉不妥,自己倒先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转过身去掩饰:“对了,我叫侯楚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晁雪松。”晁雪松说。

    “好奇怪的姓,没有听过呢。”侯楚楚好奇地说,“你是哪里人呀?”

    “南海三山岛。”晁雪松微微抬起了头,见她一脸微笑望来,不由回报微笑,“我和我哥今天刚入城。你呢,你修为还不如我呢,怎么也跑上来了啊?”

    两人都还是孩子,话一说开来,自然就变得毫无顾忌。

    侯楚楚道:“我是上来找世玉哥的,但没想到碰到了那个坏人,幸好你救了我。”

    “好巧啊,我也是来找我哥的。”晁雪松微喜,“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好啊。”侯楚楚欣然点头,两人就往九重天罡的方向飞去。

    一直到入口,都没有见到人影。

    侯楚楚黯然道:“不行,我们进不去,他们果然到上面去了。”

    “没事,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呀。”晁雪松道。

    侯楚楚却笑着摇螓:“不用了,我想他们没那么快下来,你初到日曦城,一定很多地方不知道,我带你去逛逛怎么样。”

    “那,那就麻烦你了。”晁雪松腼腆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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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一瞬即永痕

    天罡第九层。

    各色灵光的碰撞,看似激烈,实则正处在试探阶段。毕竟很多年不见,谁也不知其余四人的实力进境到哪个地步。

    以他们的修为,仅仅试探就能让观战的人获得巨大好处。

    而以他们的修为,如非生死决斗,仅仅试探也很难探测出对方虚实,所以这个过程持续的有点久。

    八层以下都是他们的同门弟子,机会难得,所以都很默契的没有下重手。

    他们每出一次手,都暗藏许多精妙变化,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以全新的方式演绎神通法术,从想不到的角度诠释灵气多寡、修为深浅、神通强弱之间的各种应对。每个观战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除开第七层的混乱除外。

    那处混乱乃智兴有意为之,暂且按下不表。

    ……

    试探的过程整整持续两个多时辰。

    萧无极心念一动,成千上万道剑光分流,如两条剑光形成的龙,一条撞在吞吐四相之力的莲叶上,发出激烈的咆哮。

    这些剑光并非是分化以后的剑光,每道都相当于真人剑修的全力,在与之碰触时瞬间分化,斩碎大量莲叶幻化出来的信众。

    另一条切开真罡流,直击云襄。看这力道,显然她受到的照顾还要多一些。

    “不就跟你师弟、师妹们开个玩笑嘛,至于那么生气吗?真是个小气的男人!”云襄噘了噘嘴,身未动,手也未动,就有无数真罡流争先恐后涌到她身前,凝聚成一面盾牌挡下剑光。

    每道剑光都湮灭许多真罡流层,但真罡涌来的速度,却远远超过了剑光破坏的速度,纵是大宗师凝聚灵气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她,这就是云襄的势气领域“灵识通神”最可怕的地方。

    如同剑修一样,一旦将某个层面的修持堆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它就会绽放与之相应的璀璨。但无论哪个层面,哪个方面,哪条道途都需要无上的毅力及常人绝难承受的寂寞来堆叠,才能有所成就,这就是天才与庸才的区别。

    当然,可怕的地方不止于此。

    云襄虽然做出噘嘴的可爱模样,纤纤玉手却忽然间一动。凝聚盾牌她都未曾动一下,可这时她却动了。

    真罡形成的盾牌凸起棱形的小方体,刺目白光从数百个小方体内乍然亮起,正是“太昊神光”。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手,实则是势气领域加上玄武壁、太昊神光结合而成,涉及无数复杂的运算,原本在势气领域内嵌入神通就不是一件易事,也不知经过多少次苦练,才能做到这般举重若轻。

    更难的是,她洞悉了萧无极这一击的真正目标。

    太昊神光乍起,剑光龙居然二度分流,一半仍冲击盾牌,另一半如叛军一样转了个方向,与乍起的太昊神光一起袭向法河禅师,就好像冲击盾牌的剑光与它无关一样,

    一个眨眼间,两人完成了一道默契的合击。

    但却只有寥寥数人能看穿这道默契合击的背后隐藏的致命杀机,叶璇玑就是其中之一,精致绝伦的脸庞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法河禅师虽惊不慌,心念微动间,心莲上第五片莲叶脱出,迎风涨大,化为一片巨大的莲叶,暂时挡住合击。同时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结印,分别是无相、密罗、莲华、金刚、狮子、无畏、大日。

    赫然是苏伏曾经见过的“千山雪,大日佛”。不过,七个法印只需瞬息即可,法河禅师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底下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但见七只巨大手印从天而降,目标赫然全是萧无极,好似这和尚也有怜香惜玉之心,不舍得对云襄下杀手。

    那七只大手印掌心中都有个“卍”字,金灿灿的光直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云襄似乎也很意外,妩媚一笑:“禅师莫不是动了凡心,想与人家来一段不得不说的情缘?”

    萧无极面无表情,剑指再动,冲击四片莲叶的剑光再次分流,一半仍旧抵御莲叶,一半平铺在头顶,所有大手印就击在剑光形成的剑罡之上。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一个讯号,试探结束的讯号。方圆十里内的真罡流都受到震动,甚至有一些被挤入外域。就在二者冲击的一瞬间,萧无极的手隐晦地动了一下,有数十道剑光隐入虚空乱流中。

    而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惊诧的事。

    云襄脸上妩媚的笑突然化为冷笑,冲击法河莲叶的太昊神光突然间拐了个弯,直往萧无极门面袭去。这一下可没有半点容情,纵然是单劫大宗师,也无法轻易接下。纵然萧无极修为绝世,受这一下也要灰灰了去。

    可见她与法河的默契,更在萧无极之上。二人不可能事先说好,但仅仅是一晃眼的功夫,形势便急转直下,让人惊诧莫名的同时,也很期待萧无极的应对。

    萧无极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隐在虚空乱流里的剑光突然呈现,与太昊神光激烈地撞在一处。而早在太昊神光“叛变”时,早前“叛变”的剑光就突然调转,在所有人包括云襄及法河都被太昊神光吸引时,突然冲了回去,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嗤”的一声,穿透了云襄的身体。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

    但云襄的身体紧跟着凝实,她嘻嘻一笑:“早就料到你有埋伏,所以我让大和尚给人家上了一层龟壳哦。”

    萧无极望向法河,只见他这时手印方才落下,正满脸含笑地望过来。

    原来他在攻击萧无极时,又结了“无漏通”的法印,并以秘法短暂附在云襄的身上,使剑光透体而过,不能伤其分毫。

    当然,这么做并不单单只是保护云襄。

    那剑光穿透过去,在云照翎与邪尊的战场间炸裂开来,两人已斗上了真火,这一被打断,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就把目标转到了萧无极头上。

    “哎呀呀,你太贪心了,居然想让我们四人做你的对手。”云襄生怕滚油不够沸腾,又往里添了一把火。

    谁也没想到仅仅是一招,变化居然如此多且巧,不止是招式的变化,还有心机的微妙,一环扣一环,直把萧无极陷入这不利境地,如是生死斗,差距就会体现出来,最终的结果自然也会跟着倾斜。

    观战的人心神摇曳,但也知道这一场比斗到此就要结束了。在他们看来,萧无极既然斗败半招,胜负已分,再打下去,就不是切磋,而是生死决斗了。

    而且,继续下去,就是他单独面对四人的联手了。只要想一想,都觉头皮发麻。

    “哼。”

    萧无极微微抬眼,一直静静躺在脚下的飞剑忽然出现在他手中。

    然后,他平平无奇地挥了一剑。如同和风摆柳、石沉大海,甚至不曾带起一绺的风声。

    云襄先是微微眯眼,接着得意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不只是她,其余三人的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从他们身上都涌出可怖的灵气,周遭数里真罡瞬间清空。

    不见虚空如何变化,仅仅是寂静一瞬,四人突然齐齐向后飞退,一口血箭在空中喷吐而出,直往云层下方落去。

    这一幕,仅仅一瞬,就已是永恒。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苏瞳的反击

    “苏瞳殿下了不起啊?灵墟派赵幽言,请教殿下高招!”

    天罡第七层,那自称赵幽言的修士说话的同时,脚下突有紫色的波纹荡漾开来。这波纹看起来极有古意,如同法阵的纹路。

    赵幽言脸上挂着冷笑,向着苏瞳遥遥击出一掌,毫无预兆的,从他掌心处猛然间吐出纯粹而沛然的灵气。因为灵气凝聚太多的缘故,居然隐隐化成了液体,好像一条水蛇般咬向苏瞳。

    这一下来得极为突然,非但使苏瞳的声音被剧烈的动静掩盖,反击也已然来不及,只及将飞剑横在胸前,冰魄剑意倾巢而出,勉强在身前凝出了一重冰墙。

    下一刻,她只觉握剑的手均是一热,一股沛然巨力瞬间突破冰墙,撞在雪玉飞剑上,使她气闷难当,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住手!”李世玉又惊又怒,“赵幽言,欺负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来当你的对手!”

    说完已是一剑斩将过去,他的剑在虚空一荡,顿时有一道斜月剑气斩将出去,同时身形连踩虚空,有浮云朵朵呈现,作为他前进的踏板,与剑气一前一后靠近赵幽言。

    赵幽言诡异一笑,脚下阵纹结构不变,颜色却突然变为苍色,无数灵气霎时间化为惨白色的阴煞,将脸色巨变的李世玉击飞开去。

    李世玉只觉一股阴寒之气侵入体内,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他飞退途中,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其中流转着火红真阳的丹药吞入口中,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连续两击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一个是灵气,一个是阴煞,阴神层次的修士斗法时都会用到,算是很寻常的东西,却展现出不寻常的力量。

    周遭顿时有窃窃私语:“这就是‘神君阵纹’?”

    “不错,方才应该是紫句,现在这个应该是苍神,是‘神君阵纹’的基础,却被此人用得出神入化,可惜纵然是他,不破长生第八层也进不去啊。”

    一听未破长生,众人看他的眼神便略带轻蔑。都是同阶修士,谁也不觉得弱于谁。

    “原来是苏瞳殿下啊,”那智兴冷冷笑着,“数年前,你那个便宜老爹在我蜃楼群岛撒野,可惜各殿殿主都有事在身,老子也正在闭关,不然他还能逃回莒州?”

    说着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不过嘛,看在你长得那么可爱迷人的份上,老子就不跟你爹计较了。”

    “苏瞳殿下,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李世玉见苏瞳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就冲到她身前,挡住了不怀好意的众人。

    此时他心里正打着小算盘,想必自己挺身而出的英勇身姿已烙印在她心底,他笃定这些大门阀的人就算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敢真的把两人杀死,别的不说,叶璇玑可就在第八层,虽然受第九层吸引,没有注意到这里,但自己只要喊上一声,谁还敢动?

    想到这里,他愈发有恃无恐。

    但就在这时,更加有恃无恐的家伙的脚下阵纹颜色又是一变,又是一掌沛然灵力冲来。这一掌的威能比方才提了两成不止,劲气如锋矢般先行扑面,刺得他险些弃剑而逃。

    他本能的想要闪避,但想到苏瞳就在身后,不由暗暗咬牙:“不要怕,我在这里!”

    手从储物袋抹过,一根绿色短棍出现在他手中,灵气疯狂注入,短棍灵光大放,竟节节伸长,看着就如竹子一样瞬间多出了九个节眼,成了一柄九节杖。

    九节杖一端便与那灵气聚成的长龙撞上,只见虚空突然莫名震动,所有进入震动范围的灵气都无故消失在虚空。不止如此,九节杖也因此变为了八节杖,似乎因为虚空的震动,而消耗了一节。

    李世玉心疼得直抽搐,然而待他脸上挂着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回过身时,却哪里还有苏瞳的影子。

    他却不知道苏瞳对他的恶感已然直线上升,先是莫名其妙撞出来替她招惹仇恨,又莫名其妙挡在她前进的路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早在他祭出法器时,苏瞳就控制冰魄剑意,在背后凝聚冰羽灵翼。灵翼轻轻一展,便已绕过李世玉,九节杖的灵光恰好遮盖了她的身形。

    雪玉飞剑在途中轻微的震动,把在剑身上凝结成冰的冰魄剑意震为冰尘,然后重新吸附到剑身上,逐渐将雪玉剑凝成冰封剑。

    苏瞳绕过李世玉的轨迹,恰划出一道半弧,因冰尘反射阳光,使得半弧就如同一道绚烂的彩虹。

    “那是什么?”终于有人发现彩虹的存在而惊呼出声。

    赵幽言下意识偏头一看,见真罡层里居然凭空出现彩虹,本能升起不安的感觉,突然抬头一望,不由骇然失色,就见一柄造型奇特的剑斩落下来,其上蕴含的锋芒,只怕银河都能一分为二,何况是他。

    “神心煞!”

    退避已是不及,法印变幻间,脚下凝聚苍、紫、青、绛四色阵纹,阵纹层层交叠并升空,迅速在他头顶形成一道完整的法阵。

    轰!

    冰封剑斩在法阵之上,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剧烈动静。那是冰魄剑意与阵纹之力剧烈碰撞的结果。

    苏瞳追上来时,本就有点生气,加上智兴陷害,李世玉“搅局”,又仓促接招,吃了个暗亏,这含怒一击着实非同小可。

    法阵遭受巨力,猛地向下凹陷,溃散的冰魄剑意如冰屑一样四处飞溅。

    赵幽言闷哼一声,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不要伤害我哥!”人群中激射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其身后也带着一道阵纹,纤细手掌凌空拍出,一道弱于赵幽言那一击许多的灵光袭向苏瞳。

    “灵芝不可!”赵幽言强忍气血翻涌。

    但没想到偷袭的人修为实在太弱,竟承受不住冰魄剑意的余波,灵光还未碰触苏瞳就溃散。

    偷袭的人见到此状,神色一怔,紧跟着才发觉不妥。她的身形正在突进,惯性使她直接冲进苏瞳身周十丈内,溅射开来的冰屑瞬间破开她的护体灵光,她痛叫一声,退势比来势更快。

    “师妹!”人群中又出来一人,将她接个正着,他见自家师妹已是痛晕过去,俏脸煞白,还有一层薄冰蔓延,察视其体内,发觉一股可怖剑意正在破坏她的肉身,慌忙运功替她驱散。

    好在仅仅只是剑意余波,因驱散及时,并未伤及性命。

    赵幽言眼见师妹因自己无能而受伤,牙齿一咬,额上青筋毕露,顶着沛然巨力结印,又见其脚下腾起一道碧色阵纹,融入法阵之中。

    法阵却是红光大盛,内中突有涡旋转动,一道“吱吱”的怪叫从里面传出,紧跟着一道红光激射而出,直扑苏瞳胸腹。

    苏瞳虽惊不乱,灵翼一展,收剑回撤的同时,手腕微抖,冰封剑斜刺里斩出。

    不想那红光像有灵性,居然不敢撞上冰封剑,而是盘绕一圈,落回赵幽言的肩上,便见一只通体血红的猴子状的小兽,冲着苏瞳张牙舞爪,龇牙咧嘴。

    赵幽言紧绷的身子一松,当即喷出一道血箭,身子一软,坐倒在浮云上。也顾不上许多,当即盘膝坐定,开始疗伤。

    “苏瞳殿下,好大的威风!”又有一人从人群里出来,来到赵幽言身侧,生怕苏瞳偷袭似的,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苏瞳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她冰雪聪明,一下就看出对方所想:“我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不愿效仿小人行径。倒是贵门教的好弟子,不听我一言就动手,真当我软弱可欺吗?”

    那人稍感尴尬,有心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神色不显,心里却在暗暗埋怨赵幽言莽撞。

    “苏瞳殿下不愧是巾帼之冠,灵墟派四个真传弟子,竟都不是您的对手。”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智兴等和尚旁边的刘能笑着开了口。

    他这话一出,顿时如同引爆了火药桶,替那偷袭的姑娘疗伤的灵墟派弟子不由破口大骂:“放屁,老子钟白穆还没出手呢!”

    “问题是阁下现在能出手吗?”刘能脸上含笑,向前走了两步。

    自称钟白穆的灵墟派弟子顿时语噎。

    “苏瞳殿下此时若是出手,你根本无法还手,必然是重伤的下场,仅凭一个人会是苏瞳殿下的对手?”刘能又说。

    智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挂着戏谑的神情,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戏。

    李世玉这时醒过神来,冷冷道:“阁下的挑拨术实在不算高明。”

    身为天工坊少坊主,他也不算蠢到家。

    “是吗?”刘能惊诧地望向他,“方才不正是因为你的缘故,灵墟派的高徒才与苏瞳殿下交恶?怎么现在反而推到我身上了?”

    李世玉怔了一怔,想起方才的事,却又无法反驳。此时自我审视,发觉急于表现的**,剥夺了他的冷静,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我以为,既然没有出人命,诸位不如收手可好,毕竟斗下去,精彩的可就错过了。”他也有些机智,指了指天罡第九层。

    众人无所谓地点点头,没想到就在这时,正在疗伤的赵幽言突然睁开眼睛,肩上的小兽便向苏瞳激射而去。

    “输给女人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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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不要碰我!

    小兽扑过来,苏瞳再不客气,甚至不给小兽躲闪的机会,灵翼展开,身形顿时模糊,只见虚空划过一道笔直的锋芒,“砰”的撞在小兽身上。

    小兽发出凶悍的“吱吱”声,冰封剑的剑锋被一道血红的光芒挡住。

    “居然偷袭,卑鄙!”李世玉脸色又青又白,有些拿不定主意。苏瞳是没人敢杀,但他就不一定了,他的师傅虽是微烟老人,但微烟老人也只是最近数十年才突破大宗师,只因声名不错,才有人买他的账,与大门阀是决计无法相较的。

    苏瞳此刻倒也谈不上愤怒,只是觉得这人不知好歹,还有那个身上隐隐有魔气波动的家伙,似乎也不怀好意,未免陷入不利境地,她决定不再留手。

    冰封剑斗然发出一道璀璨冰光,“哐”的一声脆响,血红的光芒破碎开来,小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顿时一分为二,跟着就被冰封剑的余势摧成齑粉。

    赵幽言亦同发出惨叫,竟是直接晕迷在地。

    “师弟!”眼见与赵幽言心神相连的“神心煞”被摧毁,等同要了他半条命,顿时眼眶通红,只见四色阵纹齐聚,向苏瞳冲了过去。

    不止是他,替师妹疗伤的钟白穆也跟着冲了上来。

    刘能心里诧异,他出言挑拨,只是为了恶心苏瞳而已。没想到赵幽言居然偷袭,还重伤倒地,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招了招手,人群中顿时有两个东都弟子来到他身边:“师兄有何吩咐。”

    这两人都是抱虚,能上到第七层,还是刘能的功劳。而像晁景仁这一类没同门携带的抱虚,就都被困在第六层。他们想上也上不来,一者七层都是玄真以上修士,那么多玄真齐聚,仅仅气息碰撞的余波,都不是他们可以忍受的。

    一者七层真罡流对于抱虚修士而言,纵有护体法器,也无法抵挡这等强度。必须要玄真以上修士的护持,才能不伤性命。

    刘能向两人悄声道:“你二人冲上去,假装要偷袭,吸引她的注意。”

    两人不敢违抗,当即身化潜入虚空悄悄靠近。

    刘能望了望激斗的三人,似笑非笑地自语:“苏瞳殿下的姿色果然绝世无双,若是能一亲芳泽,死也甘愿了。”

    “一亲芳泽是没机会了,她怎会看上我这样的人,不过若是能趁乱……”

    声音不大不小,似乎故意说给智兴听的,很是清晰地响在他耳边。

    智兴一听,果然心动了,当即揽住两个跟班小声说:“喂,他说得没错啊,你看那小娘嫩的都快滴出水来了,要是能趁乱摸上一把,你们这辈子都值了,快跟我上!”

    “师兄,出家人四大皆空,怎能做出此等下流行径。”智清一本正经。

    智兴没有打他,他只是错愕地望着他:“那你继续空好了,我和智镜上了。”

    两个淫僧流着口水冲了上去。

    智清的坚持不到一息:“师兄,等等我!”

    刘能微微眯眼,总觉这一切有些太顺遂了。但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隐去身形。

    ……

    神君阵纹虽然神妙,但这二人修为还不及赵幽言,苏瞳眉头轻蹙,非到不得已,她还是不愿用杀人的手段来解决纷争。

    但她步步退让,对方却得寸进尺,就在她不得已要下重手时,就听着智兴的淫笑声传了过来。

    她心里顿时一惊,看那淫僧施展“无漏通”如此驾轻就熟,绝非灵墟派一流可比,若是让他们围上来,今日不杀人都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虚晃一招,避过灵墟派二人,往第七层闯去。

    这时虚空隐现两个人影,标志性的灰雷球“咻咻”扑来,苏瞳不得已停住身形,挥剑斩出两道剑气,才发觉灰雷球的强度只有抱虚,剑气撕裂虚空,把那两人残留的虚影一并撕裂。

    这让她微感气愤,仅这一拖慢,三个和尚已然追上来,加上两个灵墟派的弟子,把她团团围在中间。

    “小娘子,陪哥几个好好玩耍玩耍,别害羞嘛。”智兴双手直搓,双目满是淫光。

    “苏瞳殿下,对不住了,你打伤我两个同门,今日必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那么多干什么,上!”钟白穆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

    苏瞳将冰封剑一摆,正要先解决此人,不料身后又出现“无间雷狱”的气息,她向前一纵,越过钟白穆的头顶,冰封剑如钟摆往下荡。

    钟白穆大惊,骈起食中二指,加上拇指一起,形成了一个独门法印,红光大盛,撞在冰封剑上。

    两人都是仓促出招,是以动静不大,却僵持在一处。

    苏瞳身形倒悬在半空,冰魄剑意涌动,本想借机击退钟白穆,不料身后又传来“无间雷狱”的气息。

    她左手击出一掌,抵挡住钟白穆,冰封剑旋身一斩,剑气却击在空处,此次连人影也见不到。

    “小娘子,我来啦!”

    智兴满脸淫笑,其右足飞快点中虚空,身影便消失不见。

    苏瞳不由花容失色,冰魄剑意还未调动,就见智兴已然出现在她身侧,色眯眯地探手过来,直往她胸脯袭去。

    “住手!”李世玉见状,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烧得他失去了理智,当即冲将上来。

    “不要碰我!”

    然而他才冲到半途,苏瞳突然发出一声娇喝,身上乍现冰光,冰魄剑意瞬息自身体各处爆发出来,周遭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咔咔咔”的冻结,就连一些观战的人也被波及在内。

    淫僧的手距离苏瞳的胸脯仅仅半尺之遥。

    在被冻起来前,他双目微闪,淫笑消失一瞬,一枚四四方方的异物从他袖子里激射而出,极为隐蔽地贴着手掌内部滑入苏瞳的衣衫缝隙里。

    “哎呀呀,好可怕啊……”随后,他就被冻成了冰棍。

    方圆百丈化为了一片冰晶世界,十来个人逃之不及,化为了冰雕。每个冰雕都像大宗师级别的匠师雕琢出来一样精致,若非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子,还真难分辨这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未受波及以及侥幸逃出去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苏瞳略松口气,缓缓飘落下来,但紧跟着心头升起浓烈警兆,她霍然回身,就见数枚灰雷球居然无视冰魄剑意的阻滞,无声无息地撞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及将冰封剑护在门面之前,“砰砰”两声急促闷响,冰封剑“咔”的一声崩裂,同时虚空出现一道裂缝,如同蔓延般,“咔咔咔”的延伸向冰晶世界,最后在一声“哐”的脆响中,冰晶世界如同镜碎一样,化为漫天齑粉。

    苏瞳如一捆稻草般向后翻滚飞退,鲜血喷洒长空,待好不容易止住身形时,已被脸色不善的十数人围了个正着。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该死的就必须要死(上)

    作为东都灵欲一脉首座,双劫大宗师,已站在真界半步顶点的莫羽冠最得意的不是修为,而是教授徒弟。

    事实上,他收徒还是最近百年的事。先收一个独孤破,常年闭关,只等渡完劫才出现,为的便是一鸣惊人。没想到才崭露头角,就死在了两州大战。其孙莫孤寒更是不必说,早已死在归墟。

    沐仲和算半个亲传,虽不算很喜欢这个弟子,可最终还是死在了莒州。这是一个哑巴亏,有苦自己咽,吐都吐不出。

    近十六年,他先从门中提拔了一个刘能,短短十六年,抱虚破玄真,展现惊人天赋;又有北海岸的小宗门出身的孔文举,虽入门已是玄真,但仅仅十年的悉心教导,就儒魔合一,破开长生大道,较之寻常渡劫宗师都不弱。

    两个弟子一个比一个更让他得意,未免重蹈覆辙,此次日曦城之行,他决定在暗中保护。

    两个弟子中,孔文举孤傲不群,不屑与人为伍,对他这个师尊也是不冷不热的,极有性格。这反而让他非常喜欢,更是当成下任首座来培养;刘能阴险毒辣,颇有他几分风采,就是修为稍次,但也深得他心。

    五个最强英秀重新聚首,引大量修士凑热闹,他自然是不屑参与的,便在屋中打坐。没想到刘能却传了个消息下来,说苏伏的女儿苏瞳独身一人出现在天罡第七层。

    旧仇顿时涌上心头,沐仲和死在莒州,尸体都不见。而且他一直怀疑莫孤寒的死与苏伏有关。不过要杀苏瞳,可不是一件小事,图了一时痛快,却为东都遭来灭顶之灾,得不偿失。

    细细计较之后,得知天罡第七层势力众多,极易制造混乱,届时暗中下手,谁又知道是他做的。

    于是他收敛气息,潜到了天罡第七层,在真罡流中混入魔气,做了掩饰,使第八层的人无法探知第七层动静,又不觉得异常。

    刘能则为先行击伤苏瞳做准备,以便于一击必杀,不会出现意外。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法华宗的智兴似乎也有意要制造混乱,于是计划进行得愈发顺遂。

    ……

    苏瞳紧握飞剑,强忍疼痛不吭一声。承自苏伏的孤高寡淡,纵是误伤,她也宁愿承受这份仇怨,而说不出服软、讨巧的话。

    “我等不过围观而已,竟险些被殿下误杀。”一个男子似笑非笑道,“修道之劫已足够劳心劳力,还要受这等无妄之灾,实在让人不痛快。”

    “说得不错!”他身旁的人马上附和,他眼珠子一转,话锋跟着转缓,“但殿下已受伤,我等均是怜香惜玉之人,只要您一一向我们赔礼道歉,此事倒也可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众人支持。堂堂妖神宫公主殿下,向他们赔礼道歉,这机会多么难得啊。

    智兴扫了一眼天罡八、九两层。此刻九层的五人还处于试探阶段,虽也算精彩,对于第八层的人而言,应该还不足以让他们目不转睛,怎么底下发生这等动静,他们却连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他仔细望了一眼叶璇玑,发觉她脸上除了跃跃欲试外,并没有异样,这让他愈发迷惑不解。莫非她看不见苏瞳的遭遇?若是他身处第八层就不会有这个疑问,因为上面的人看下来,只有一片真罡流层,如同混沌未开一样。

    隐在暗处的刘能望了望第八层,脸上露出冷笑,遂暗中传音两个同门,再行那偷袭之事。下一波混乱,纵然苏瞳不杀人,他也会暗中下手,有人死去,才足以点燃仇恨之火。而在混乱之中,死上十几二十个人都很正常。

    “我不认为我做了需要道歉的事。”苏瞳说出这话时,显得非常平静。“你等凑在近处,无非是想浑水摸鱼。法力无眼,伤到莫怪,难道这不是常识?赔礼道歉是没有,若你等再不让开,就请试试我的剑锋不锋利!”

    她一面调集冰魄剑意,一面凝神周遭。此时她已然发觉不寻常,若是往常娘亲早该察觉她的气息,怎会无动于衷?若要破局,一定要冲入第八层才行。

    暗暗计较一番,发觉余力只够一次冲击,若是失败,只怕凶多吉少。

    “苏瞳殿下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一个修士阴测测地说了一声。

    苏瞳的强硬,使气氛愈发冰冷肃杀起来。

    她澄清心神,滤除杂思,呼吸逐渐平稳,心湖趋于不动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觉真罡流中隐隐有魔气掺杂,心间顿时了然。

    想瞒过娘亲,至少也是个大宗师。

    “苏瞳殿下果真不愿赔礼道歉?”一个修士发出最后通牒。

    苏瞳手腕一抖,冰魄剑意重新注入雪玉,以行动表示了态度。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已是骑虎难下,就在想要动手时,虚空不知怎么就裂了开来,一道剑光从中激射而出,“咻”的一声,就悬浮在苏瞳的身前。

    “爹爹?”苏瞳一见飞剑样式,可不正是曼珠沙华吗?她怎么也想不到才入定没多久的苏伏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又惊又喜。

    可能有个大宗师隐于暗中,这不知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可一见到曼珠沙华,她就什么也不怕了,只觉心间充满了力量,暖暖的让她想哭。

    众人乍见飞剑,又听苏瞳这一喊,不由惊骇万分。可他们身上灵光璀璨,已是不得不发之势,这时各色灵光就冲向苏瞳。

    劲风扑面,苏瞳稍稍冷静,心知这些人并不构成威胁,她心思细腻敏巧,当即也不顾自身安危,趁这机会,冰魄剑意疯狂灌入雪玉,并随之斩破虚空,就见一柄巨大的冰剑从雪玉剑的剑尖吐出来,把半个真罡流层都斩得支离破碎,屏蔽第八层的魔气也一同被震出一个缺口。

    最重要的是,魔气失去真罡流的掩护,自然就显化在众人眼前。

    叶璇玑似有所感地往下一看,只见自家爱女不知何时来到,正眸中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顿时细眉倒竖,犹如一颗陨星般往下撞来。

    同时,飞剑稍一沉,剑尖与苏瞳的脚底平行,剑身细微颤动,便是连续的四声剑鸣,苏伏本体远在近千里的地面,剑域却在此处显化,无数剑气从玉楼里喷溅而出,所有的灵光都被剑气吞噬,惨叫声随之响起,离得近的两个修士顿时被剑气刺了个千疮百孔,一头栽落云端。

    可怜数十上百年的努力,一遭化为流水。

    其余数个也被斩了一只手臂,却还是逃出了剑气笼罩的范围,不敢停留半分,一头钻入真罡流落荒而逃。

    剑域爆发的同时,苏伏的本体已冲破屋顶,踩着闪现的剑域,几如瞬移般,直往九重天罡赶去,比御剑飞行不知快了几倍。

    而此时凌远寒等人才进入天罡层,感应到苏伏急速掠过的气息,他惊讶地说:“是先生,赶得这样快,上面出事了吗?”

    “上去看看!”水洛泽神色微沉,顿时身化极光。众人急忙全力跟上去。

    在天罡第六层,见苏瞳有危险,原本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的晁景仁,见剑域显化,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又更深切地察觉了彼此间的差距,他必须全力才能勉强呆在第六层。

    这时只见剑域虚影一闪而逝,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已越过了他,心间不由愈发苦涩起来。思及晁雪松的话语,有种自卑的情绪滋生,并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

    “娘亲……”苏瞳心神一松,当即哽咽着扑入赶到身侧的叶璇玑怀中。

    “受伤了!”

    叶璇玑只用灵觉一扫,就察知苏瞳的气息非常虚弱,一丝怒色悄然爬上她的脸庞,她一手轻轻揽着苏瞳,一手翻掌向上,就见白玉般的手掌中出现一个漩涡,逐渐放大,在旋转的过程中,如摩擦生光一样,愈来愈明亮,转眼就变为一颗明亮的星辰。

    星辰冉冉升起,在天罡第七层最高处“砰”的炸裂开来,炸裂处升起一团青色的星云。星云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在这过程中,方圆数百丈的空间如同末日一样晃动着,骇得众人相顾失色。

    “糟了,她生气了!”智兴面如土色,二话不说,拖着两个师弟就往下方逃去。

    星云所过之处,皆有明亮星辰显化,如同墨笔渲染出的瑰丽景致,那无可比拟的彼方星辰突兀地显化在众人顶上。

    正此时,苏伏冲破第六层,进入第七层,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显然这般赶路不是一般的耗力,纵然是他,也有些无法承受。

    但只要苏瞳没事,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承担,若是她出个什么事,那可真要懊悔终生。

    水洛泽等人紧随而至,也就在同时,方圆数百丈内尽都被一股沛然气机锁定,竟无一人能逃得出去。

    “爹爹……”感应到苏伏气息,苏瞳泪眼涟涟地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望着他,生怕他责骂。

    苏伏靠过去,轻吐一口浊气,并没有责怪她擅自跑出来,而是柔声说:“幸好赶上了,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受了一点……一点内伤……”苏瞳鼻子一酸,转投入他怀中,豆大的泪珠打湿了他的胸襟。

    苏伏将手抵在她背上,缓缓注入生命律动,发觉伤势并不算很重,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的脸沉下来,双目冰冷如刀,扫过所有人:“还有谁想要寡人的女儿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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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该死的就必须要死(中)

    没有人敢接盛怒下的苏伏的话茬,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在他身旁不但有剑斋的几个真传,还有个叶璇玑,谁也不想自找不痛快。

    那些从头到尾看戏的,这时就幸灾乐祸起来;那些曾经不怀好意的,此时都眼观鼻鼻观心;至于灵墟派的众人,脸色都很难看,看这阵仗,只怕很难善了。

    苏瞳情绪逐渐稳定,悄然在苏伏耳边说:“爹爹,有个东都的高手隐在暗中,偷袭我的就是他们的人。”

    苏伏微微点头,探手握住曼珠沙华,淡淡说:“谁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李世玉冷笑一声,当即自告奋勇道:“妖帝大人,在下天工坊李世玉,午间曾在城中见过一面。”

    他把所闻所见说了一遍。

    叶璇玑冷冷望向智兴:“你已想好后果了?”

    话音方落,数颗星辰坠落下来,携着恐怖势气直扑智兴三人。

    智兴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声:“他娘的,不就跟小姑娘开个玩笑,至于那么认真吗?”

    说是如此说,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随着法印变幻,脚下蓦地出现一个莲座,只得三片莲叶。三片莲叶接连脱出,迎风涨大,包裹住陨落星辰。

    轰!

    星辰在莲叶之中爆裂开来,莲叶轰然碎成粉末,智兴脸色一白,当即喷出一口血来。他的脸上没有显露意外的神色,只是非常凝重,将智镜与智清护在身后。

    法印变幻间,数道降魔柱从脚下破出,将星辰爆裂的余波挡住。

    “师兄威武,师兄真棒!”智清眨了眨眼。“师兄你先挡着,我与智镜先逃,免得拖你后腿。”

    “他娘的,你们有废话的功夫,倒是动作快点啊!”智兴双手齐出,死死扛住星辰余波的冲击。

    智清带着智镜直往外头撞去,身上有佛光闪耀,不要命地撞了数下,终于撞开一个缺口。

    叶璇玑冷哼一声,剑指一骈,有莫名气机生发。

    智兴只觉亡魂直冒,法印接连变幻,紧跟着踏出一步,便连同智清二人一起消失不见,竟是佛门大神通‘缩地成寸’。

    “你娘的,这趟买卖却是亏大发了……”只残留智兴袅袅余音。

    几道剑光击在空处,却弥补了星云的缺口,想要从缺口逃走的人,顿时不敢动弹了。

    苏伏放出灵识,将灵墟派数人笼罩在内,飞剑脱手而出,就要取了四人性命。

    “苏兄剑下留情!”这时从天罡第八层上方投下来一颗果子,挡住了苏伏的飞剑,竟发出金石交击声。

    飞剑被弹开,那果子有光影显现,逐渐凝成杜挽倾的模样。

    他并没有撞破叶璇玑的势气领域,本体在第八层,利用果子显化影子,拱了拱手,苦笑说道:“灵墟派的几位师弟与我都有旧交,在下想为他们讨个情面。”

    苏伏神色冷然,本想开口拒绝,不料苏瞳却轻声道:“爹爹,他们也只是当了别人的刀,杀了他们,一定会与灵墟派交恶。灵墟派与仙源剑派同气连枝,这样一来,不就中了他们的毒计么。再说人家伤得不重,倒是他们伤得还重一些,您就饶过他们好吗?”

    对于她来说,灵墟派的众人自有可恶的地方,尤其是赵幽言,不分青红皂白。她也无所谓他们死活,只不过不想为妖国树立更多敌人。

    虽然她的出发点并非善心,可灵墟派的四人却很是感激。已然醒来的赵幽言,苍白的脸无端红了起来,向苏瞳遥遥行了一礼。

    苏伏见状,神色稍缓:“也罢,你们的命先记着!”

    话音方落,剑指微微一勾,曼珠沙华化为一道残影,冲入人群之中,将两个隐在暗中的东都弟子斩杀。

    飞剑去势不止,冲向脸色巨变的刘能。

    “师尊救我!”刘能心知自己绝不是对手,当即大叫了一声。

    “哼,你两个小辈逞够威风了罢?”凭空而现的莫羽冠击出一掌,将曼珠沙华弹飞开去,“杀了我门两个弟子,也该知足了,不要得寸进尺!”

    “原来是你这个老不羞的东西!”水洛泽嗤笑一声,“我说呢,哪个老东西那么不要脸,居然暗中谋害一个小姑娘,东都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无限创出下限的新记录,直教人目瞪口呆啊!”

    “啧啧,可不是吗?老而不死是为贼,越老越无耻的,是为老贼。”解湛兮满脸讥诮之色,“也只有你这种老贼,才忍心出手残害我们家可爱迷人的瞳瞳,幸好没有被你得逞,要不然整个东都都要跟着陪葬,老贼就不止是老贼,还是东都的罪人,死了都要被人吐唾沫,尸骨被人践踏。”

    “这下我知道老贼为何断子绝孙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要是他的血脉传下来的,不知有多少像咱们家瞳瞳那么可爱的姑娘要遭罪……”

    “本座说,够了!”莫羽冠本来是不想现身的,然而他不现身,刘能必死无疑。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解湛兮越说越过分,他已是怒不可遏,“本座在此,你等还想翻天不成?刘能必须活,否则就是你们死!”

    “我们死不死不知道,但该死的人必须要死!”苏伏将瞳瞳交给解湛兮。

    曼珠沙华“铮”的一声,回到了他的手中。但剑鸣虽响,剑域却反而消失不见。剑身有温润的荧光生发,苏伏缓缓收剑归鞘。

    “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本座辣手无情!”莫羽冠大怒,双掌一合,其身涌出汹涌的魔气,各类邪魔在途中演化,“嗷嗷呜呜”的扑向众人。

    解湛兮将苏瞳、凌远寒及宫月衣三人挡在身后,有千丝万缕的剑气挡在身前,无孔不入的宗师法域气息,持续不断地震动着他们身周的虚空。

    “重水,剑山!”水洛泽晃了晃手,狼牙剑现在手中的瞬间便刺将过去。就见一柄巨大的水剑如横倒的山岳一样撞过去。

    与此同时,龙吟笙也挥斩出一剑。

    两人额上都已然冒汗,宗师法域下,他们的泥丸宫中全然为魔气占据,此方天地内全是魔气的天下,挥剑都变得极为艰难。

    这时苏伏头顶上显化一轮明月,清辉洒落,勉强驱散了一些魔气,顿时使他们好受了一些。

    剑山与紫雷斩碎无数邪魔,但只是杯水车薪。

    “机会只有一次!”叶璇玑若有似无的声音响在苏伏耳畔。

    苏伏轻轻点头,曼珠沙华温润的荧光愈来愈明亮。

    刘能躲在莫羽冠身后,眼珠子不住地旋转,不知在谋划什么,浑然不觉危险正在酝酿。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该死的就必须要死(下)

    在外人眼中,叶璇玑毋庸置疑的强大,修道不足两百年,无限接近大宗师的实力,让她足以傲视整个真界。⊙UU小说,www.uu234.com但此时正面面对双劫大宗师,她的世界却开始毁灭。

    毁天灭地,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毁灭。

    几乎就在莫羽冠出手的瞬间,锁定空间的莫名气机就被碾得千疮百孔。处在第七层的众修觑见这空当,哪还敢停留半分,当即化光作鸟兽散。

    穹顶上的星云看似毫发无损,实则正从内向外败坏,如同瘟疫般扩向整个“锁星劫印”,也就是叶璇玑的势气领域,正是将《太阴玄星锁星劫》修到极致的表象,与青华夫人相比,胜在变化多端。

    现世层面不显,泥丸宫却已满目疮痍。

    只见瑰丽的彼方星辰海如同被撕裂的画布,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不断有大块大块的碎片崩毁,受气海的牵引而往下掉落。

    而在穹顶部分,可以望见漆黑魔气正冲击星海,致使从上至下的裂纹如复制体般蔓延,并且这个过程毫无止歇之势。

    可以预见,不用半盏茶的功夫,泥丸宫就会彻底崩毁。一旦泥丸宫崩毁,就意味着莫羽冠的宗师法域彻底展开,只怕场间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那些碎片,或多或少蕴含一丝魔气,掉落之后,便直往喉间十二重楼底部沉去。碎片蕴含大量星力,必须要将之分解,否则必伤腑脏。同时还要分出神念御使星力对魔气围追堵截,将之驱除。所以每过一个瞬间,对叶璇玑都是一种巨大负担。

    整个天罡第七层,最凶险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了,可她的面色仍然未改,好似消耗心力的不是她一样。

    这是她第二次面对大宗师。第一次在沉佛恶地,遭受火云老祖欺压,最后以劫剑意吓退对方。

    火云老祖只是单劫,且他的渡劫法尚有许多瑕疵,不上台面。莫羽冠则不同,“九幽万象绝狱”不知传承多少万年,由无数先辈校正修法,乃大道直指根本的法门,绝不是火云一流可比。

    此刻,她的心思全然在如何为苏伏创造机会上面,再无多余念想。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神沉淀,顿时陷入一种奇妙境界:本我似存非存,时而神游九天,时而静守中枢;呼吸若有若无,时而绵长不息,时而短促如无;美眸似暝非暝,神光收束内敛,如同老僧入定。

    剑意的激荡以及魔气的喧嚣化为一股股劲风,掀起鬓角处从发髻上调皮滑落的两绺发丝、撕扯雪白宫装以及搅动星云,没有个安分时候。

    然而此时,她精致绝伦、美绝人寰的脸庞上却是不喜不悲、不哀不愁、不忧不惧、不怒不嗔,如道法自然,孕万物以生息,一种由内而外的平静,使人不由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她周身的时光已然静止,万物停止流动的错觉,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具栩栩如生的雕塑。

    而实际上,缭乱发丝如妖魔舞爪、猎猎作响的衣袍如鬼怪张牙、声浪密集如海潮翻涌;劲气狂放如狂风暴雨,绝无半刻宁静。

    水剑与雷剑不断击退邪魔,水洛泽已是气喘如牛,汗水打湿了他全身;龙吟笙龙元充沛,状态稍好。两人顶着大宗师的法域挥剑,本身就有巨大压力,还要击退邪魔的突进,剑意的运转,像老旧的破风箱,不但声音难听,风力也大不如前。

    苏伏头顶上的明月似乎也被魔气侵蚀,逐渐黯淡下来。

    “你们两个先退回来!”解湛兮美眸一闪,说话的同时,飞剑劈手斩出,剑尖吐出一道剑气,在两人的身前炸裂开来,化为难以胜数、蛛丝一样细的剑气,刺穿无数邪魔的身体,使其惨叫化灰。

    两人略松一口气,各自退了数步,护住凌远寒三人的同时,加紧时间调息,以便随时替补。

    “湛兮姐姐,我来帮你!”苏瞳刚想绕过二人,却被水洛泽拦住。

    “不可冒险,万一伤着你,我们怎么向苏伏交代?”

    “师伯此言差矣!”苏瞳细声说道,“可能我长得是比别人好看一些,但并不意味着多么‘身骄肉贵’,我与诸位师叔、伯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精贵多少。而且,今日此事都因我擅作主张而起,你们都是爹爹最亲的人,也就是瞳瞳最亲的人,若是受伤,瞳瞳会比自己受伤更为难过。”

    “那你小心些。”水洛泽与龙吟笙相视苦笑,跟苏伏的女儿说道理,十个他们也说不过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苏瞳的决心,如苏伏每次做决定一样,绝难动摇。

    宫月衣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多想为苏伏分担一些压力,可是她的修为还不足以让她行动自如。

    凌远寒的手颤抖的幅度小一些,显见修为要深一些。不过,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脸上的微笑,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变过。

    “瞳瞳,你站我身后,替姐姐补上缺漏即可。”解湛兮此时已无暇劝解苏瞳,只能将她挡在身后。

    苏瞳这回倒是乖巧,有剑丝无法照顾的地方,就利用冰魄剑意及时补救。

    “你十六年前斩杀火云,‘劫剑意’已耗尽,短短十六年不可能重新凝聚,还是乖乖放弃抵抗罢。”莫羽冠眼神莫名闪烁,他感受到星云毁灭的速度逐渐趋于平缓,但并不是因为“劫剑意”的缘故。只要星云还在,他就无法以力强压众人,这让他感到分外的不爽。

    众人心神一震,原来火云洞的覆灭,果然与她有关。战后青州备了厚礼答谢南离宫,却被退了回来,还道斩杀火云老祖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劫剑意引动的劫数并非修士当前所应面对的劫数,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毁灭之劫,可以毁灭修士的本源,真正做到完美的越阶挑战。但正因为它的强大,所以限制也极重。劫剑意第一次出现在真界,正是叶璇玑破开长生大道之初,越阶斩杀东都一位已将“点睛苍龙道”修到极致的长老,从此威名远扬,无人不晓叶璇玑大名。

    其时还很是引发了一阵恐慌,因为劫剑意既然如此恐怖,就意味着待她晋入纯阳,整个真界都没有她杀不死的人,南离宫不就称霸真界了?

    在一连串的试探及查证中,人们渐渐知道,劫剑意需历经七七四十九年方可成形,一旦耗尽,则须重新凝聚。

    十六年前,火云老祖死在劫剑意下,怎能瞒过莫羽冠。劫剑意的特征极为明显,像极了小天劫的现象。众所周知,除非开启法劫,天道受到屏蔽,否则小天劫是不会在真界显现的。

    ……

    叶璇玑并没有理会,倒是解湛兮一张利嘴不饶人:“这话说得真有趣,意思就是,若‘劫剑意’还在,老贼你就要落荒而逃吗?”

    这倒是一句实话,有火云老祖的例子在前,目前没有大宗师有自信能挡下“劫剑意”。

    “哼,本座看你能伶牙俐齿到几时!”莫羽冠自不会做无用的口舌之争。

    魔影骤然化为乌有,就在解湛兮一怔的功夫,就觉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了头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想是“无间雷狱道”了,神色就是一凛,心中暗骂自己多嘴。

    众人压力愈来愈沉,就算身处后方,压力也没有减弱多少。明月终于崩碎,星云从内及外,再次开始毁灭。

    “臭丫头,你的嘴不是很锋利吗?”莫羽冠冷笑着弹了个响指,一枚灰雷球晃悠悠地飞向她。

    似乎要享受折磨她乐趣,这灰雷球的速度如同一朵幽灵鬼火飘来荡去,使人心神不由自主被他牵扯。

    解湛兮咬紧牙关,勉力斩出一剑。

    不想那灰雷球在她挥剑之前就突然加速,化为一抹残影,最后正中解湛兮的胸膛。

    “湛兮姐姐!”苏瞳大惊失色。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解湛兮睁开眼睛,有些疑惑不解。

    “哈哈,感谢本座罢,若非本座手下留情,你早就化为飞灰了。”莫羽冠畅快大笑。

    “老贼,谁要你留情,有种你就杀了我,看看东都会有什么下场!”解湛兮爽直的性子使她破口大骂,已完全不顾虑后果。

    “有什么下场,你只怕看不到了!”笑声戛然而止,莫羽冠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枚灰雷球如奔雷一样激射而来。

    “湛兮姐姐快躲开!”苏瞳贝齿紧咬,奋起余力斩出一剑。

    不料那灰雷球竟似早有预料一样,灵巧地绕过这一剑,击在解湛兮勉强抬起的飞剑上。

    无声无息,灰雷球再次如幻影般消散。

    “你以为本座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去?”莫羽冠又笑了,他摊开手掌,再度凝聚了一枚灰雷球。“你猜猜,它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猜对的话,本座就饶你一命如何?”

    灰雷球未发,但周遭的虚空如被急速抽吸一样,“咔咔咔”的声音,响在众人耳内,无异于惊雷一样可怖。

    只是看着它,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戏耍,加上比无间雷狱还要重的死亡压力,两相融汇为一股巨大魔念,“轰”的在解湛兮心间爆发开来。她双目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老贼,我要杀了你……”

    “师姐速速收心,不可让魔念失控!”水洛泽敏锐察觉劫气,不由失声叫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躲在莫羽冠身后的刘能却发出一声阴笑,两枚灰雷球从他左右手中发出,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目标赫然是苏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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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死神的微笑(上)

    这个时候,第九层的试探才过一个时辰。但一个时辰过去了,每个人倒是愈发不敢分神,因为即使是试探,也是危机四伏。而况中间隔着第八层,有数十里之遥,根本无法留神第七层的动静。

    叶璇玑从未进入过这个妙境,因为她极少遭遇如此重压。在与佛门的交恶中,佛陀大能一般不会出手,普通的禅师自然不能够给她造成太大威胁。

    所有一切,似乎都已无法扰乱她,尽管苏瞳似乎正面临生死危机,尽管泥丸宫已然岌岌可危,看起来就好像眨眼间就会崩塌一样。

    她的心情也随之无悲无喜,就在这个时候,她察觉到神魂似乎破开了此界的无量桎梏,冲入彼方星辰海。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观看星辰海,无比美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从心里滋生,却仍是无悲无喜地观望着这一切。

    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数个片段。

    “啊,璇玑,你真是太聪明了,为师好喜欢你哦,来‘啾啾’一下,算是奖励哦。”

    记得那时是她第一次照见彼方星辰,师尊抱着只有五岁大小的她,不顾反对,硬将惊喜的脸凑过去,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狂亲,真正是爱不释手。

    那时候,尽管很抗拒师尊的亲热,却很喜欢被夸奖。因为每次被夸奖时,师尊的脸上总是笑得很开心,一扫往日落寞。

    她不喜欢看见师尊露出那样的神态。

    而有一件事总让她无法释怀。那一年她才十二岁,已开始凝窍,即第一次勾连彼方星辰。师尊也像往常那样,不住夸赞的同时喜笑颜开,那模样实在是很美很美。

    但那一次,她的笑却没有持续很久,仅仅是片刻功夫,就又露出落寞的样子:“彼方星辰啊,我就是这样与他结识的呢。他说他总是做着一个同样的梦,在梦中,天的另外一头有一个大得难以想象的世界,每次梦见总会流泪。”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脸上罕见的露出温柔的神色。可她知道,这份温柔,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

    她说:“璇玑,若有一天你能冲破此方天地的桎梏,就到天的另一头看看,再回来告诉我,那里到底有什么让他如此牵挂。”

    她的神情愈发落寞:“他虽然没死,可也死了,他已不再是他,我知道的……”

    师尊的背影,叶璇玑觉得此生都无法忘怀。

    此时,此刻。

    她忽然生出强烈的冲动,她想要冲破此界无量桎梏,到天的另一头看看,完成师尊的心愿。

    这种感觉很没来由,传闻那个人数次想要斩破天地,都没能成功,最后更是踪影全无,至今无人知道他的下落。她又何德何能,敢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但冲动之强烈,可说前所未有。她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渴望,在与苏伏一起定下目标前,除了守护南离宫,她甚至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所以她对一切都寡淡如水,只觉世间人、修界人所追求的无非就是顺从**,实现**,又有多少人会去找寻存在的意义。

    纵使最后求到了,才发觉也不过如此,味同嚼蜡。

    她开始反思,但冲动一直存在。有生以来,首次生出这种感觉,她决定遵从自己的渴望。

    决心一旦定下,便感觉神念似乎穿越了重重星云,无数的星辰从身旁掠过,这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一直一直往上升,似乎永无止歇。

    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呢喃:近了,近了,近了。

    渴望由此愈来愈强烈,叶璇玑感觉似乎冲破了一层膜,世界斗然间暗沉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就好像两个天地只是隔着一层帘布,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无量桎梏。

    还是说,眼前这一切,也是真界的一部分?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像夜空一样深邃的广阔空间。星辰不知所踪,四野里一片漆黑,在目力可及处,隐隐有数百上千个以一定轨迹围绕并缓缓旋转的球体。她不知那些是什么,但总要了解一点东西带回去,好完成师尊的心愿。

    虽然,她对这一切如此顺遂而感到难以置信,就好像只要是她渴望的,就一定能实现。

    她试着靠近那几个球体,随着靠近,球体似乎在变大,但行未多远,突然间脑子像要撑爆一样。

    轰!

    她的脑海突然间涌进来巨量信息,来势之猛烈,如同数十部“大道直指”的法门齐齐钻入脑袋里,根本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在险些晕迷过去的一瞬间,她及时逃了回去。眼前星光呈亮,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定静片刻,她沮丧发现,那些巨量信息仅仅留下了一个字,其余都被本能给滤清。

    但仅仅是这个字,就让她心神微微摇曳。过了片刻,她突有福至心灵之感,神念便回到体内,她缓缓睁开美眸,轻轻吐出一个字:“……”

    ……

    苏伏如同叶璇玑一样,沉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在大宗师眼皮底下杀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而叶璇玑既然说了机会只有一次,就是说她有把握创造一个让他杀人的机会。所以他要把握这个机会,就必须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其中。

    一开始,劲气的呼啸,邪魔的咆哮等等,让他根本无从静心。早前他曾与飞仙说过,在对付修为比自己弱的人时,有些“力不从心”。这个意思是,他无法控制力道的大小。杀人的力道并不是越强越好,而且杀人也不单单只是杀人,还要考虑杀了人之后的后果。

    他开始思考飞仙的指点,所谓“藏锋”的具体。原理他已通晓,具体怎么做,却还需要细细思量。

    宝剑归鞘,自然就是藏锋。

    也意指一个人或军队的锋芒收敛,在关键时刻爆发,起到出其不意效果。而聚力,也有增强的效果,藏锋的好处是难以数尽的。

    还有些远古门派,以“藏锋”一类的词来界定骨龄。譬如功法对年纪有要求,编撰之人便会写上:“必须“藏锋”年岁方可修行”,这在真界倒是极为常见的。

    一旦陷入沉思,他的心就逐渐静下来。在这样的战场上定静,不知要多坚韧的神经。当然,还有对于叶璇玑及同门的信任。

    很多时候,对于要做的事,根本无需言语嘱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即可领会。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奏之曲,半纸灰蓝(中)

    在苏伏的世界里,最先消失的是劲气的激荡声。仿佛突然间被剥夺了存在,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接着,形状也消失了。形已圆满的水剑剑山以及初具雏形的紫雷,在宗师法域的压制下,爆发出独属于他们的璀璨光芒,却从苏伏的世界里消失了。

    苏伏的感应中,邪魔成群结队涌过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摧成齑粉,始终无法雷池半步。

    泥丸宫中,剑域唯一能影响现世的明月已然黯淡,百零八星辰更是几近虚无。宗师法域下,若非叶璇玑抵挡在前,只怕除了五色神光,余者皆无法存在。

    心内虚空,太玄宫。神念具现成形,如落叶般缓缓飘落在映月湖上,月白色衣摆轻舞飞扬,脚下发出一声“叮咚”,如泉水滴落,湖水跟着泛起一圈柔和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

    本应处在现世,被他握在手中的曼珠沙华,也照见成影,竖立在明月下方。不知是否错觉,曼珠沙华的影子比本体大了数倍,好像一柄巨剑横在虚空。

    突然,肉眼几乎难见,明月旋转了一寸距离。仅仅只是这般轻微的动静,皎洁月华便如银河倾洒,使十二座玉楼彻底呈现,使湖面渡上一层银芒,如一面银镜,分外神秘。

    苏伏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现世层面,邪魔冲击的影子以及咆哮声也消失不见,第七层稍微安静下来,但这还不够。

    心内虚空,明月清辉遍洒,自有一些投入那道巨大剑影中。

    剑影得月华滋润,形状逐渐清晰,形神充沛后一看,果是曼珠沙华无疑。在放大之后,原本淡不可闻的,灰白色剑身上细若发丝的纹路也变得十分清晰,连往日里须凝神仔细端看才能照见的那一抹紫芒,也在此时变得极为夺目。

    剑的影子,照在苏伏的后背,并逐渐重合。

    现世层面,无处不在的魔气消失了;真罡流消失了;隐隐窥视的目光消失了;宗师法域以及岌岌可危的“锁星劫印”消失了;就连苏瞳等人也消失了。

    然而遗憾的是,到这已是极限。

    未及遗憾,他“看见”了莫羽冠的表演,但他不知解湛兮濒临魔劫,因为解湛兮消失了。

    他又“看见”他的目标,东都弟子刘能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双掌向前一推,发出两枚灰雷球。

    然而这并非真实!

    真实隐藏极深,不知为何,此时的苏伏可以轻易查看到对面二人身上的灵气脉络及流动。因此他知道,刘能身上的灵气根本没有流动,换言之,那两枚灰雷球并不是他发出来的,答案显而易见,两枚灰雷球是莫羽冠发出来的。

    堂堂一个大宗师,做事何必遮遮掩掩?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无法纵观全局的他,自然无法想明白。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莫羽冠既然这么做,必是动了杀心。虽然理由可能很可笑,虽然一旦死人,两宗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他确确实实动了杀心。

    此刻他对两枚灰雷球的轨迹也洞若观火,按当下站位,目标看似是苏瞳,实则其中一枚会在半途换位,直取解湛兮。

    大宗师的一击,二人必然接不下来。更要命的是,二人却会以为是刘能,那个玄真魔修所发,只怕不会重视。

    想到她们可能会死,苏伏险些从“藏锋”的状态脱离。

    心神受到莫大冲击,心内虚空的剑域,明月微微黯淡,倒映下来的剑影就逐渐从他身上脱离,各类纷杂声音重新钻入脑颅。

    在濒临崩溃前,他强行使自己镇定。百零八星辰在闪烁明灭之间吐出巨量星力,随后沿着冥冥之中的通道进入苏瞳体内。值得庆幸的是,过去的五年中,苏瞳无数次进出心内虚空,已在内中留下浅薄的烙印,更为幸运的是,两人相距不远。

    与巨量星力一并过去的,还有苏伏此刻的状态,他相信苏瞳一定看得懂。

    还差一点,一定要撑住!

    ……

    这时,灰雷球直取苏瞳。

    水洛泽知道苏瞳经历数场恶战,早已是强弩之末,对方却是有备而来,纵是挡下来,也会付出莫大代价。

    可让他目眦欲裂的是,就在这关键时,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了。

    “瞳瞳快躲开!”不只是他,龙吟笙同样陷入这困境,发出一声惊恐欲绝的暴喝。纵是死,他也不愿让这可爱的小精灵受到半点伤害。

    两人的眼角余光都瞥见了莫羽冠脸上嗜血的笑,以及目中交织的,炽热的杀机。仅这一眼,他们就知道,莫羽冠根本不在乎杀死他们是否会引来灭顶之灾。但这天下没有人不怕死,所以他是有恃无恐!

    ……

    苏瞳不知莫羽冠有恃无恐,纵然知道,她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当巨量星力涌入身体时,她沉浸入“藏锋”状态一瞬,本就聪慧无双的她,很快洞悉苏伏用意。

    此刻解湛兮正与魔念作斗争,中这一下,必然是雪上加霜,最坏的情况是当场入魔,引来天外劫魔,别说解湛兮性命难保,纵是余下众人,只怕也没有活路。

    想到最坏情况,苏瞳的心像被撕裂一样难受,她贝齿紧咬,在水洛泽等人惊骇欲绝、莫羽冠的惊讶中往前踏了数步,挡在解湛兮的身前。

    “瞳瞳快回来!”

    “浪费,不过算了,反正都要死!”莫羽冠冷淡地笑了一声,纵然是他,也觉得如此轻易杀死这般可人儿,实在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

    苏瞳恍若未闻,她只是望了一眼苏伏的背影,心间忽然填充入无与伦比的感动。若是往常,爹爹一定不要命地扑过来了。可是现在,爹爹选择了相信她,一定一定不能辜负爹爹的期望。

    雪玉剑遥遥虚指,她不但不退,还轻轻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一万年,也许仅仅只是一瞬间,似有悦耳的呢喃从她口中发出来,略带起伏的声调,如同婉转动听的歌声:

    “奏之曲,半纸灰蓝……”

    歌声响起时,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望着从苏瞳身上腾起的巨大虚影,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势气领域。

    重要的不是势气领域,而是宗师法域下的势气领域,它究竟是怎么显化的?

    但很快,他们就将这问题抛在脑后,因为歌声悠扬婉转、清灵悦耳,如同冰雪精灵的天籁之声,欢快俏皮之中,还带着对世事的美好憧憬;遗世独立之余,又颇有几分亲近的意味;虽是落在耳中,却又直入心底,使人为之意酣神醉、神思摇曳,久久不能自已。

    虚影虽然模糊不清,却是苏瞳的模样无疑。虚影通体纯白,如同没有半点瑕疵的绝世美玉,除此以外,显化得并不真切。

    但仅此足矣!

    天籁响起之初,两枚灰雷球已然近在咫尺,却再也不得寸进。

    碰撞处,“呲呲”声逐渐无法掩盖,雷光如水一样反向迸溅,每一丝雷光都细若牛毛,如铁器交击时产生的火星,然而所过之处,如同铁汁浇在纸上,虚空霎时千疮百孔,露出可怖的虚空乱流;真罡流遇则粉碎,无法阻滞其半点。

    仅仅目视,就令人头皮发麻,这要击在人身上,只怕瞬间就要灰飞烟灭。

    一曲终了,灰雷球的力量也消耗完毕,剧烈动静一同平息,虚影连同虚空乱流缓缓消失。

    苏瞳脸上露出微笑:“爹爹,我做到了哦!”

    说完就软软倒下。

    “瞳瞳……”

    稍稍恢复清醒的解湛兮慌忙抱住她,不由隐现泪花:“都是姐姐没用,还要你来保护。”

    “不要脸的老东西!”龙吟笙从歌声中清醒过来,两相一对比,已反应过来,区区一个刘能绝无法释放如此恐怖的神通,脸上顿时怒色蒸腾。

    “没听过成王败寇?生死之战,讲究的便是谋与策,以为本座跟你们闹着玩呢?”莫羽冠心绪平复,讥笑着说,“依仗剑斋,就以为没人敢杀你们?太天真了,终究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着,脸色就是一冷,目中杀机再无掩饰。然而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

    处在众人最后面、几乎被莫羽冠遗忘的宫月衣就在这时挥出一剑。宗师法域之下,她区区一个抱虚剑修,方才连站都站不稳,此时却挥出了剑。

    剑身在挥剑的过程中剧烈颤抖,连同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滑落,空气发出利刃切割的轻啸。这一过程如同放缓的慢动作,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

    黯淡剑身泛起微光,随之艰难凝聚在剑尖,最后激射出一道薄薄的虹光。

    虹光虽薄,却一反滑稽可笑的缓慢,而是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这正是宫月衣所领悟的无上快剑“虹”。

    “等好久了!”一旁的凌远寒见她终于挥出了这一剑,脸上的微笑愈发浓郁。

    然后他消失了,不是肉眼或者灵识无法捕捉,而是真真正正消失了。

    ps:感谢书友15755787的打赏~~~~另外标题没错哦,就是这个。记得很久以前,大概是七年前了吧,我曾写过一篇日记,日记的标题就是“奏之曲,半纸灰蓝”,瞳瞳的新招我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合适的,所以用了它。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死神的微笑(下)

    其实苏伏这次回剑斋,曾去过水牢看过喜儿。

    喜儿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对于苏伏的来访非常高兴,看得出来,她摆脱了鸩长老逝世的阴影,是真心的欢喜。

    对于她而言,水牢的这点苦痛,与她从小到大遭受的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苏伏与她聊过一阵,见她浑不像受刑者,倒像度假一样悠然,不由开玩笑说:“早知杀意还有此奇效,就该向师妹借一枚‘黑暗种子’,以此锤锻法体,倒是个不错的法门。”

    喜儿嘻嘻笑着说:“这么说,人家还能开个‘黑暗种子’专营店,不用两年就成富婆囖。”

    “经营权请一定要交给妖神宫。”苏伏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要看师兄怎么表示了”喜儿狡黠一笑,竖起玉指抵住下巴处作思考状,“嗯,以前师尊请我喝过一次迷迭香,那味道至今无法忘怀,就先来几斤意思意思好了。”

    “几斤?”苏伏夸张地说,“你干脆让我卖了妖神宫,兴许能凑齐!”

    喜儿娇笑着白了他一眼:“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再说,心中没有黑暗的话,‘种子’是很难发芽的。而想要让它成长到拥有锻体的效果,还要不断灌溉,哪有那么容易呀。”

    “就是说,这个买卖本身就不成立。”苏伏故作松口气的模样,“还好,妖神宫保住了。”

    “说不定哦!”喜儿忍俊不禁,却神神秘秘地说,“有个人就成功了,这个人你还认识。”

    “我认识?”苏伏惊讶道,“谁啊!”

    “自称是你剑侍的凌远寒。”

    苏伏眉头皱起:“你的意思是,他内心里也有不为人知的黑暗?”

    “师兄听人家说完嘛。”喜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还记得十多年前,你让他跟随我去扰乱神州的事么。”

    见苏伏点头,她方才继续说道:“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黑暗杀意,然后他向我求‘黑暗种子’,一开始我是不答应的,怕他无法坚守道心而入魔,反倒是害了他。”

    “可他很坚持,于是我决定让他尝一下苦头,希望他能知难而退,谁知……”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有些微妙,长长出了一口气:“谁知尝到苦头的却是我。”

    “怎么回事?”

    “当黑暗种入他内心的时候,我体内的黑暗之力全都造反一样,居然想要破体而出,往他体内汇聚,感觉不像是去害他,而是去朝拜君王。”

    喜儿苦笑一声:“当时可真是害苦了我,道基都险些损毁!”

    “我从未见过如此贴合黑暗之力的人,就好像天生就是为了黑暗而生。”她拢了拢秀发,“如果说我是驾驭、利用黑暗,那么他就是黑暗的王者!”

    ……

    黑暗的王者,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莫羽冠眼睛微微一眯,灵识里三层外三层铺盖,竟不能发现他的踪迹。

    虹光并非直线前行,而是先向上,在半途又斜斜往下一折,划出一道屋顶的形状。

    莫羽冠对这一击,完全是不放在眼中的,只是惊异于凌远寒的消失,而有些过于无视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虹光几乎是眨眼就到了莫羽冠的门面之前,他像拍苍蝇一样随意地挥手,虹光果然应声湮灭。

    然而这一声轻响,落在刘能耳中,却如同索命魔音。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印堂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这是只有面临巨大危险时才会发生的险兆。

    方寸灵台处波涛汹涌,前所未有的强烈警兆使他不由自主暴退,然后他看见被莫羽冠随手挥散的余光,有一丝越过了他,在他毫无所觉下,化为一个浓墨泼成般的影子。

    这影子披着长长的墨色连帽大氅,尾部往后拖动,发出轻微的猎猎响。帽檐以上的脸看不清楚,以下则满是微笑,如邻家少年那样干净、腼腆,透着纯良与无害。

    刘能看见这微笑,警兆如化实质,在耳边“嗡鸣”作响。这种感觉让他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僵滞下来,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这不是少年该有的微笑,这是死神的微笑,他想。

    直至一柄剑出现在眼帘,他才如梦方醒。那是一柄完全由黑暗构成的剑,其实它一直存在,只是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罢了。

    刘能看清楚了,这点距离对于修士而言,也仅仅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有些人面临死亡,总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

    他无疑就是如此。就在刺向胸口的剑仅剩半寸之遥时,他蓦地发出一声暴喝,驱散了方寸灵台沸腾的恐惧,同时双掌猛然相合:“方寸魔国!”

    剑“嗤”的一声轻响,破开他的体表,鲜血很快渗了出来。

    剑却就此停滞,刘能的双掌如一双铁钳,紧紧夹住剑的刺入,他的方寸灵台里如有火油滚动,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邪魔从中生化,随后显化在现世。

    事实上,刘能之所以能讨得莫羽冠的欢心,正是因为他勤修“方寸魔国”,抓住了莫羽冠的心。

    难以尽数的邪魔扑向影子。

    刘能心里微松,但紧跟着呼吸又是一窒,因为他望见影子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然后影子再度消失不见,刘能的血液再次僵滞,不是形容词,这回是真的僵滞了。

    在化为僵尸前,他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师尊救我!”

    这是他第二回求救,得益于他这不要脸的精神,他再次活了下来。

    “小辈找死!”莫羽冠勃然大怒,回身的同时,凌空一抓,便将影子从刘能的身体里抓了出来。

    黑暗褪去,种种异象也就消失不见,露出凌远寒原本的模样来。

    大宗师的势气,仅仅只是包裹着他,就让他全身都渗出了血,很快就化为一个血人。

    “只差一点,可惜。”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看着刘能的样子,好像对方不是生死仇敌,而是知交好友,而方才的刺杀只是开玩笑罢了。

    刘能尚未从惊悸中回神,又见他对着自己笑,又惊又惧地喊道:“师尊,快杀死他,快杀死他!”

    “本座在此,你怕个什么?”莫羽冠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你很有胆识,可惜仅仅有胆识是不够的。”他的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杀戮,就从你开始!”

    说着,如甩破布一样将凌远寒抛上高空,随手又是一掷,一枚灰雷球紧随其后。

明天有事没更哦

我爹是做流动酒家的,明天要替人办喜宴,好多经常请的人手都有事来不了,所以让我友情客串去端端菜什么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破魔、诛邪咒

    相对于第七层的喧嚣,第八层安静得针落可闻。

    当然,暗流还是有的。

    就在莫羽冠下杀手之前,第八层有三人同时动了。

    首先是察觉到异动的孔文举,他冷哼一声,抬手之际,真罡流如被狂风席卷,冲向纪修竹。

    “素闻孔道友儒魔合一,乃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例,在下见猎心喜,大家不妨‘亲近’一二。”

    旁观许久的杜挽倾微微一笑,摆手的同时,生机妙树凭空而现,挡住了冲向纪修竹的真罡流。

    就这一顿的功夫,凌远寒已被高高抛起。

    在这时刻,纪修竹已抛却个人得失怨愤。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习惯站在青州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绝然无法袖手旁观。

    他的双目闪烁如电,生机妙树与真罡流冲击的余波蔓延过来,却只是摧去一道残影,其本体早已身化雷霆,强行破开星云及魔气的桎梏,落到第七层。

    众人心神方才被灰雷球提起,就见一道闪电直扑凌远寒,使他从灰雷球的轨迹中脱离。灰雷球从两人身旁掠过,随后在两人身后爆裂开来,明明是雷光炸裂,却如同浓墨,在虚空渲染出阴森恐怖的图案。

    “来得正好,一起去死!”雷霆之动静如大日明光耀眼,莫羽冠怎会察觉不到。他冷冷一笑,袖袍猎猎鼓荡间,遥遥击出一掌。

    仅这一掌,四路八方,九天十地尽皆响彻莫名咆哮,魔气凝形,化为狰狞邪魔咬向二人。

    “乾、舜、阳、离、坎、门,大烈阳咒,太清转龙令……”纪修竹一面将凌远寒往后方掷去,一面单手结印,辅以令咒,随掌击出,一团需数人合抱的烈焰“呲呲”呈现,与那鬼怪撞个正着。

    轰!

    剧烈的碰撞使虚空猛烈震荡,以被纪修竹冲破的星云为基点,压制莫羽冠魔威的“锁星劫印”终于开始寸寸崩溃,繁星陨落,一时间如同在第七层内下起了星雨。

    纪修竹神情冷峻,此刻他无法停下狂涌的灵气,烈焰一旦减弱,就会被邪魔有机可趁。事实上,他的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他的加入,意味着莫羽冠面对的是整个青州,若是他们之中死去任何一个人,东都都很可能被迫交出他来息事宁人,怎么会显得如此肆无忌惮?

    然而不容他多想,魔威已然滔天。

    莫羽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脸现狞笑:“叶璇玑,没有劫剑意,你拿什么与本座相斗?乖乖束手就戮,免受诸多苦楚!”

    叶璇玑此时的心神正抵达彼方天地,哪听得见他的叫嚣。

    莫羽冠见她仍然没有反应,眉头微蹙,暗道:无论如何试探,劫剑意也在十六年前消耗干净了,哼,尽做些多余的事!

    刘能重新站起,脸上再次出现阴冷的笑,趁没有人注意到他,双掌张开,灰色的气场从他身上透出并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在他心念中,凝结成十来枚灰雷球,“嗤嗤”的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苏瞳耗力过甚晕迷;周遭魔威滔天,加剧了解湛兮魔念的恶化,仅仅是揽住苏瞳已是困难万分;宫月衣勉强接住凌远寒。这个姑娘仍未引起莫羽冠的注意,所以她还能动弹。

    但她根本无法挡下这些灰雷球。

    “啊!”

    更遭的是,因为“锁星劫印”的崩塌,魔气侵入解湛兮的泥丸宫中,魔念终于无可遏制地爆发开来,劫气开始从她身上涌现,远在三十三天外域的亿万劫魔顿时有所感应,“嗷嗷呜呜”鬼叫着,如同三年不识肉味,甫见肉而化兽般冲向真界。

    陨落的繁星、滔天的魔威、奇袭的灰雷球、无可遏制的劫气,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告着悲伤的结局。

    “师姐,意守剑心!”水洛泽绝不愿就此收场,他发出一声通天彻地的暴喝,重水剑意在体内轰然爆发,其身便为剑意撑起,如同气球一样膨胀开来。剧烈的膨胀之力使他的身体变为一个筛子,重水剑意从筛缝中激射而出。

    他选择了一个极为暴烈的方式,短暂脱离莫羽冠的压制。

    “小龙!”此刻的他,如同一个到处漏气的皮球,重水剑意混着血水冲出来,搅乱了方圆数丈的空间。

    龙吟笙知他心意,趁着这点空隙,奋力一跃。先见一粒豆大金点,随后猛然膨胀拉长,就见虚空掠过一条巨大金龙,挡在数枚灰雷球之前,龙口偾张,本命金雷如水倾泻,使十数枚灰雷球灰飞烟灭。

    解湛兮却已然听不到水洛泽的声音,眼看就要入魔,眼看万千劫魔就要冲入真界。

    这时候,纪修竹冷峻的脸微微一抖,突地强行抽回手,抵住邪魔的烈阳瞬间崩溃,在他法印结到一半时,便已轰然击中他。

    明明是邪魔,却有不亚于剑光的威能。

    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鲜血从喉间涌出,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的法印终于结成,趁莫羽冠受金龙吸引的空当,身化雷霆闪烁,眨眼来到解湛兮的上空。

    “乾、阳、孨、离、坎、门,风雷火,听吾号令,破魔咒,太清转龙令……”

    体内灵气狂涌向右臂,纪修竹整个人如蜘蛛一样倒立在空中,右手先握成拳,紧跟着一震,拇指、食指、尾指齐齐撑开一个三角形状,分作‘风、雷、火’三色异状。三色异状交织成一面三角形状的镜子,隐隐有玄妙符文闪动。

    动作、令咒几乎一气呵成,最后重重印在解湛兮的印堂之上。

    “啊(嗷)!”

    解湛兮发出一声高亢的痛叫,还有着邪念尖锐的惨叫,她的脸一会幻化成邪魔,一会变回她自己,方寸灵台处,只见狂啸的风、隆隆的雷、涛涛的焰将呈氤氲状的魔念收束聚集,形成一枚由魔念铸成的念珠。

    念珠不断地剧烈颤动,似有什么在里面疯狂地左冲右突,隐有邪魔狰狞脸孔的虚影从念珠上升腾而起,自解湛兮的天灵冲出,向纪修竹发出尖锐咆哮:“臭道士,不要多管闲事!”

    纪修竹的神色愈发冷峻:“风雷火电,听吾号令,诛邪咒,太清转龙令……”

    右手印不动,左手呈掌状,唯独中指曲起,四色异状在直立的四指指端交织,直直印入解湛兮的天灵。

    狰狞脸孔霎时破碎,邪魔再度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诛邪”之力冲破天灵及九宫,最后透入灵台,击中魔念之珠。

    魔念本为新生,怎堪受得这般道力,本能使它往灵台外冲去。

    “想逃?”

    纪修竹怎会让它逃走,正要再加力,这时“锁星劫印”在数声“哐啷”的脆响中彻底崩碎,“方寸魔国”便完全降临第七层,所有人瞬间无法动弹。

    魔念本依托解湛兮而存,无智无识,只因域外劫魔近在数千里内,方可自主,自是不知其中变化。它遵循本能,从解湛兮的灵台冲出去,当即借着无处不在的魔气潜隐,往天罡第六层落了下去。纪修竹无法动弹,加之伤势极重,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逃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劫魔失去了进入真界的路标,在九重天罡外发出不甘与愤怒的咆哮。

    “徒劳的挣扎,做再多也改变不了现状。”莫羽冠环视众人一眼,神情中有惋惜,也有冷漠,“再美的花,也总有凋谢的时候,明年今日,就是尔等忌日!”

    话音方落,难以计数的邪魔如猛鬼出笼,化为密不透风、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涌向无法动弹的众人。

    也就在这时,往天外神游的神念终于归入叶璇玑体内,她睁开美眸,一抹晶莹剔透的星光透射而出,檀口轻启:“……”

    仅仅只有一个字,却没有人知道她念的是什么。可当她念出来,漫天陨落的繁星及星云的碎片突然间向上回升,黑色浪潮则如时光静止一样,凝固在虚空之中,竟不能动弹分毫,甚至邪魔脸上狰狞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锁星劫印”以极为强硬的姿态撑开“方寸魔国”,重新主宰方圆数里。

    莫羽冠骇然发觉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体,竟使他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苏伏也动了,曼珠沙华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出鞘又回鞘。眼力不足者,只能隐约望见他的握剑的手颤动了一下,一道细细的,外表裹了一层宝蓝色,内中则是纯白色的剑光就冲了出去,前方的黑色浪潮霎时被洞穿。

    剑光看似细小柔弱,实则狂暴剧烈。所过之处,只见带着一丝丝剑光余波的气浪向两侧翻卷,黑色浪潮由此冰消雪融。

    最后,剑光在莫羽冠目眦欲裂中越过了他,在刘能惊恐欲绝的目光里击中了他。

    刘能的意识刹那间归于虚无,他的身体如冰晶崩碎一样化为齑粉,纷纷扬扬飘洒,每粒冰尘都在反射着星辰的光,使它们看起来十分璀璨,分外的美丽。

    尽管生前丑恶,死后却也能绽放这般美丽,生命的光辉不外如是。

    苏伏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见这一幕,忽然心生莫名感动:“尘归尘,土归土,然汝无需痛苦,盖人、身为清浊之总,亦有分数,教清归天,浊降地,是为玄道也。玄为无上之真,道为众妙之门,今吾化身玄帝,以无上之真,引汝归于众妙之门,察其始也。始之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忽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此为吾撰《太玄经》之要,故汝无需痛苦,哀伤,汝之因果,逝则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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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伟业雏形

    经言的影响,暂且按下不表。↗UU小说,www.uu234.com

    单说那枚承载魔念的魔珠,因纪修竹无法动弹缘故,落到了第六层。

    这第六层的高度就小了数倍,约只有二百来丈,人数却是最多,约百来个,都是些濒临开启心魔劫数的抱虚巅峰。

    这些个人,只有寥寥数人能依靠法器护身而稳稳站立,其余自保已是拼尽全力,很难分出余暇关注头顶上层出不穷的精彩。之所以没有收获仍要坚持,为的不外乎就是一个颜面。谁都知道,若在此时第一个逃离,此后在这些人面前就抬不起头了,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对于头顶上的境况,根本一知半解。

    所以他们并不是很清楚解湛兮入魔以及纪修竹为她驱魔的事。这时只见得一枚泛着幽幽光泽的珠子落下来,还道是什么神妙法器,也不知是谁不小心丢弃,又见无人下来捡取,自然就都动了心思。

    晁景仁便是从头到尾明晰境况的人之一。此时的他,虽因苏瞳的种种而心思郁结,又在这般心情下目睹苏伏的高妙修为,从而滋生自卑,但自小受到的教导及太行剑派的风气仍然影响着他,纯良之中不失侠义精神。

    由此见众人蠢蠢欲动,心知他们误会,连忙出声提醒:“大家小心,那是魔念之珠,千万不要碰它!”

    众人一听,欲起的哄抢稍稍平息,尽都惊疑不定地望着晁景仁,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

    与他一般无二的还有两个人,听到晁景仁出声提醒,不由意外地扫了他一眼。但他们脸上却都挂着恶意的冷笑。

    其中一个掩在袖袍下的手悄悄一动,一道隐蔽的劲气催动魔珠向晁景仁缓缓飞了过去。

    另一个长得温文尔雅的年轻修士则淡淡笑着说:“道友如此说,莫不是想独吞宝物?否则它怎会朝道友而去?”

    简简单单的刺激**,近百个抱虚修士霎时被激得失去判别之心,灵台方寸都被得宝物而修为大进的**所迷惑,自然就把原本升起的惊疑给压了下去。

    “独吞?你别开玩笑了,倒贴我都不要!”晁景仁心情正不好,冷冷望过去,“倒是你们,明知这是魔念聚成,还鼓动他们抢夺,到底是什么居心?”

    “哦?这就是贼喊捉贼么。”年轻修士笑了笑,“在下四明宗孔文善,众所周知,我四明宗以儒入道,怎会包藏如此祸心?”

    “听都没听过!”晁景仁冷冷地说。

    年轻修士先是微微眯眼,随后突然脸色一变:“想独吞宝物,你还没问过我呢!”

    话音方落,他突然向魔珠冲了过去。

    “他想独吞宝物!”此举顿时刺激了众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个修士便纷纷冲向晁景仁。

    晁景仁不由节节后退,但那珠子却像锁定了他一样,紧紧跟随,他皱眉道:“你们醒醒,这不是宝物,这是魔珠,不要碰它!”

    年轻修士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在众修尚未追上来之前,悄悄举掌一拍,那珠子瞬间加速,没入晁景仁的身体里不见。

    “该死,被他抢走了!”他故作惊怒地喊了一声。

    “你做了什么!”晁景仁愤怒大叫。

    “那分明是魔念,魔念进入我体内了,魔念进入我体内了……”无数修行典籍都在劝诫修士应戒邪念,因为劫魔的可怕,早已深入人心。无形之中,就给了晁景仁一个巨大的压力。

    就在他慌忙想要探入方寸灵台,将其驱逐时,近百个同阶修为的修士已然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就好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必须要死才能赎清。

    “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我做错了什……”晁景仁惊恐之下,大声狂叫,但扑面而来的劲气又使他后面的话语中断。

    剧烈的死亡压力让他无法承受,他只是个人生阅历乏善可陈的孩子,于是他逃了。

    “这下你该对‘四明宗’永生难忘了罢。”年轻修士望着他们的背影,意味深长地一笑。

    ……

    第七层。

    经言越念越顺,最后已是念通周身,神气自华,冥冥之中降下一道莫名灼热。

    纷纷扬扬的冰晶先是爆发出一抹璀璨的光芒,继而敛没,继而化尘,继而归入虚无,刘能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痕迹也就此消散。

    苏伏忽而有感,从心内虚空取出一卷竹箴,将方才所念刻入其中。天地顿时响彻大道共鸣之声,因被锁在“锁星劫印”主宰的小空间里,所以并没有传出去。

    但里面的人,尤其莫羽冠,非但目眦欲裂,而且目瞪口呆。限于所见、所闻、所识,他并不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如他知道,这不但是大道在共鸣,还是证就“位业”之始,不知会有何感想。

    “位业”,如功德佛果位,自然佛果位,因果佛果位,魔主位业、帝君位业等就都是一种无上“位业”。

    如苏伏之前得获巨量功德,险些成就功德佛果位,最后差一次响钟,止在了功德果位;如焦狱罗刹魔主,以浊气证就魔主位;如黄泉秽渊魔主,以黄泉之气证就魔主位;如上霄紫极帝君,上霄是他的封号,也是行宫,紫极是他的名字,帝君则是位业,帝中之君,意为周天星宿、九天风云、十方天地及万事万物皆要俯首称臣。

    如今《太玄经》总纲一出,得获大道认可,“玄帝”就再也不是一道空的名讳,而是一个初具雏形的“位业”,纵然苏伏死去,“玄帝”之名,也可以被人继承。

    能得这般机缘,除了苏伏本身的领悟及编撰多年的《太玄经》以外,叶璇玑从天外领悟的那个“字”,则占了极大的比重。但此时就连她本人都是一头雾水,此事便暂且按下不题。

    ……

    压制得越彻底,越久,待到爆发时就越恐怖。

    由于“锁星劫印”重新主宰空间,众人得以聚在一处,相互疗伤,同时相互守护。

    但解湛兮还未来得及感谢纪修竹的救命之恩,莫羽冠就从“锁星劫”的禁锢中脱离出来。

    “本座教授他们的第一日,都会先告诉他们,只有活着才最重要,才能杀死你想杀的人。”莫羽冠的神色平淡,周天星宿的明灭闪烁却愈来愈快,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寒儿死了,破儿死了,仲和死了……”他抬起手掌,无形的气流旋转着向他的手掌汇聚,一粒芝麻大小的灰色小点出现在漩涡的中心。

    他的双目突然变得血红,口中如喷火山一样喷出了愤怒的咆哮:“现在就连刘能也死了,你们到底想要从本座身边夺走多少人才满意?”

    声音到最后已然扭曲,天地霎时间变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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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介绍:
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