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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深不可测

    “是这样,老夫欲招苏仙长为婿。”

    苏伏乍觉荒谬,不由苦笑着:“小子何德何能……”

    陈有为摆摆手,打断了他,道:“先不忙急着拒绝,苏仙长觉得我家女儿如何?”

    “丽质天成,性情温婉,相信谁娶了她都是福气。”苏伏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才发现这个陈依依确实不错。

    “苏仙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依依根骨上等,老夫正欲让她拜入玉清宗,凭她资质并非难事。”

    苏伏听了又是不解,问着:“陈先生何不自小便替她打好根基,虽入道不嫌晚,然有条件,尽早却是更好选择罢?”

    陈有为苦笑道:“非是不想,而是不能。我那仇家擅追踪,我家之人不修炼也罢,一经修炼便会受到追踪。”

    “那陈先生何以又改变主意了?”

    “此便是老夫欲招你为婿的原因,老夫欲把依依托付于苏仙长。且仙长不用担忧我那仇家之事,依依倘拜入玉清宗,我那仇家不敢,亦不能动依依。倘仙长答应,定保仙长一个玉清宗内门弟子名额。”

    陈有为这话确实有着极大诱惑力,对散修来说,没什么比加入一个修道大门阀更让人心动的事了。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修道大门阀有着顶级功法传承,天生便高人一等,且资源丰富,各种珍惜炼器材质与辅助修炼的宝物更是应有尽有,哪像散修,皆得自家谋划。

    陈有为见苏伏依旧淡淡,不知筹码不够还是真的不动心,便又说着:“苏仙长倘答应入赘,我家之财任凭道友取用,绝不皱一眉头。”

    此便是加注了,苏伏不知自身究竟哪里值得对方这样投入,只是歉意道:“在下已应了一位前辈,须得加入剑斋方可,却无缘玉清宗了。”

    陈有为见对方如此执拗,不由心头有些怒意,此子小小散修,三番两次拒绝,真是该死。这样想着,有一丝弱不可闻的杀意泄出,却是一惊,转瞬收敛,什么时候养气功夫这样差了?

    又皱眉问着:“苏仙长真的不考虑考虑?所谓得道多助,长生大道非是一人之事,亦需乘着大势而行。”

    苏伏站起,外面正却有仆人端茶进来,却是茶也懒得喝了,淡淡说着:“陈先生好意心领,伏亦有伏之道,只能应承先生,倘日后有缘见了依依姑娘,自会照看一二,告辞。”

    那端茶仆人见着苏伏背影,不由骂道:“此人真是不识抬举。家主您喝茶。”言至后面,已是满面笑容。

    陈有为脸色阴沉,忽然说着:“此人看来不好掌控,吾盟于青州筹谋多年,不能收服此子有些可惜了,不知他与那南离宫是什么关系。”

    这一番话把那仆人听得云里雾里,正疑惑,就见虚空有人影降下,赫然是那李芸芸。

    就见着她妩媚一笑,脸上一阵变幻,竟完全换了个模样,姿容却变得上等,气质亦有巨大转变,和着成熟风情,已让人不可忽视,好个勾魂夺魄尤物!

    那仆人看花了眼,艰难地咽了口水,下体却是发热。

    李芸芸朝着他勾一勾手指,他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脸上有着**之色。却在将近未近时,整个人爆裂开来,血肉顿时四分五裂。

    有红光闪动,却将所有血肉挡在两人外面。

    “区区凡人亦想动我。”

    李芸芸脸上妩媚不变,有着勾魂笑容:“不能为我们所用,便清理算了,我可是对他垂涎已久,想来定能让我好好舒服舒服。”

    “哼,平常我懒得管你,此正是吾盟关键时刻,却是不许你打草惊蛇。那人身上明显有着那女人气息,惊动南离宫后果是怎样你可清楚?”

    陈有为阴沉脸上更是可以滴出水,此人油盐不进,最后那一瞬,自己有些气息泄露,怕是已为他所察觉,最后还是没有出手留下此人,便是忌惮南离宫那女人。

    “我自是清楚,你却没能留下此子,真是可笑。”

    李芸芸心中冷笑,陈有为的小算盘她自是清楚。不过两人皆有那个想法,谁也不用笑话谁。

    陈有为懒得与她吵,便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见他不语,李芸芸面上带着冷笑:“他可是说了,定会加入剑斋。方才你泄了一丝气息,怕是已让他有所察觉罢,就不怕我们的老底被挖出来。倘因你之故坏了盟中好事,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陈有为便冷冷道:“那两个玉清宗弟子就在门外,现在动手更会被他们所察,即便要动手亦不能是现在。”

    “现在不能动手,出了外面又怕惊动南离宫,我看你是在袒护这小子吧?”李芸芸妩媚笑着,语出惊人。

    陈有为无动于衷,只淡淡道:“你大可自己试试。”

    李芸芸自是不敢,只是不甘,便又冷哼一声:“倘出事,我定会将今天之事如实上报。”说着,身形缓缓消散,诡异莫名。

    ……

    苏伏自陈府出来,背后却已是湿漉漉一片。那一瞬间,他的灵觉感应到了,陈有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此人真是深沉可怕,藏于万山县几十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家秘密也不知暴露多少,却不出手留下自己,这是为何,应与玉清宗两人弟子有关罢?

    不管如何,须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忆着他一连串说辞,现在想来,不外引诱自己加入他们而已,真是好险。那陈依依又是怎么回事?倘那样亦是做戏,此演技放于前世,已是影后了罢。

    想着,心头满是苦涩,这挣扎求存之道真是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此后需得小心再小心,前世有句话,低调方为王道,想来确然有些道理。

    纪随风几人正等着他,见他出来,神色有些不豫,便问着:“苏道友,那陈家主找你何事?”

    云溪几人自很是关注,尤其云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嘻嘻笑着:“我猜那陈有为定是想招苏师弟为婿。”

    苏伏面上苦笑着:“却让云师姐猜中了。”

    二位供奉满是羡慕道:“前辈就是前辈……”

    纪随风笑着,好奇道:“这不是好事么,怎么苏道友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苏伏自是不好把事实说出,便掩饰道:“没什么,剑斋山门开启在即,接下来可能要和各位道友分道扬镳了。”

    云溪‘啊’的一声,惊呼道:“苏师弟你想加入剑斋吗?好可惜啊,我还想举荐你加入我玉清宗呢。”

    纪随风亦是这样想法,苏伏的潜力两人已是看得分明,其为人亦有过考验,完全符和入门条件。

    “人各有志,师妹,却不可强求。既如此,那苏道友,咱们后会有期。”说着,纪随风向着苏伏拱拱手,短暂几日交往,却是真正把苏伏当做了朋友。

    杜嵩与孟游对视一眼,却忽然说着:“今晨收到消息,那云崖县常有人失踪,怕是与鬼修有关。”

    “云崖县?不就是师傅交代我们探查的地方吗?”云溪说着,怪*望着二位供奉,说着:“你二位该不会又接了那里的任务罢?”

    云溪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样子:“要真是你们,看来我和师兄有得忙了。”

    二位供奉汗颜,讪讪道:“却不是我们,有甲级供奉去了。”

    大律枢密院甲级供奉,皆是阴神境以上修为,倘说凡俗境与凡人无有区别,那么问虚境便已是真正踏入修道门槛,有着让人不可小觑的力量。

    苏伏本来打定主意尽快离开南陵郡地界,听了这话却又是心头一动,暗忖着:“倘真能加入剑斋,怕是没什么机会再下山寻找邪灵,与魔灵的交易须得尽快完成,魂幡祭炼到此不容易,牺牲主将,只为了九命那妖物太可惜了……”

    “苏师弟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

    正想得出神,却被云溪打断。

    “剑斋开山门的时日还有大半年吧,苏道友何不同我们一道,去云崖县转转,我记得没错的话,恰是顺路罢?”

    纪随风邀请着,他倒是很想看看苏伏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惊讶。

    苏伏恍惚,竟有些心神不定,这可不是好兆头,面上不显,微笑着:“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第十三章:木属化灵

    凉风习习,青黄相接的山林随之轻微晃动,落叶飘零成群漫天飞舞,晴阳高挂,光照万丈相映成辉,让人心旷神怡。

    万山县周边皆是连绵山群,几代几十代居民打猎为生,随时光推移,渐渐形成繁华县城,山林渐无人迹,反而异常繁茂。

    “于此苦寒之地确为难得,倘无需赶路,你我三人便买上代步坐骑,慢悠悠晃过去亦为美事。”

    官道上,三道身影奔驰如飞,每每脚尖点地,身形皆如乳燕般轻飘飘升起,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地后再次点地,三人身形并排,速度相仿。

    纪随风不时打量周遭美景,由衷道:“虽无良辰却有佳景,虽无美酒却有美人,虽无珍宴却有知交好友……”

    修士归元境,法身渐渐排除杂质污垢,且可控制灵气让法身变得轻盈,赶路自是极为便利。

    云溪受了夸赞,心头欢喜,面上亦是喜盈盈:“师兄,下山一趟,你这嘴变甜了,回去我定帮你在师傅面前多说好话。”

    苏伏受了这景致影响,让身心处于一种放松状态,亦放下诸多顾虑。倘那人对玉清宗有所顾忌,暂与二人同行或许更为安全。

    九命化作一只普通黑猫蹲在苏伏肩上,一副懒洋洋打瞌睡的模样。

    纪随风听了这话,不由嘿然笑着:“我对师傅他老人家的猊云舟垂涎已久,倘师妹帮我要来,我就给你当两个月苦力。”

    “师兄你太天真了,两个月就想打发我。”

    云溪顿时不满了,那猊云舟乃祭炼八层禁制的飞行法器。修士未至凝窍期巅峰,法身仍是后天之属,故无力御器飞行。飞行法器便是可让凝窍以下修士飞行之器,且速度不慢。以他们资质,能在二十年内凝窍,已是资质上等了。

    美景急速后退,苏伏笑着问道:“何为苦力?”

    “苦力便是让师兄当个仆役般侍候我,我们玉清宗外门弟子皆得先从苦力做起,倘修为进境尚可,便可指派别的任务,倘进境上佳,或可为门内长老收为弟子,便自动晋为内门拉。当初人家就是从苦力做起,服侍的便是师兄哦。”

    云溪嘿嘿得意道,当初两人修为相当,只是云溪为外来散修入门,而纪随风乃玉清宗内门长老玄孙,身份有着区别而已。

    “还说呢,也不知道谁侍候谁,连个饭都不会做。害我在外门吃了两年的灵谷,那灵谷乏味的很,现在想着胃都难受。”

    纪随风不由揭短道,脸上带着不堪回首。

    云溪不甘示弱:“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饭的,师兄还不是,经常不洗澡,又不用除尘术,要不是我替你打扫,你那院落和猪圈可没甚区别呢。”

    纪随风‘哈’一声,不服道:“那是因为我经常闭关缘故,我自小便会做家务,比你这千金小姐强多了。”

    “那师兄你的衣物谁帮你缝的,哼,要不是本小姐下了苦心,费了两…天学习……”

    “那也叫苦心?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再说衣物损坏自可去寻执事申请,或者下山采购,一个符钱就可买到十年都穿不尽的衣物……”

    云溪一时语噎,便撇过脸儿:“总之,两个月是不可能了,除非二十年……”

    纪随风黑着脸:“二十年我还要那法器?”

    苏伏不想自己一个疑问,便引起两人相互揭短,便笑着:“你二人感情真好,叫人羡慕。”

    云溪正要反驳,神情忽一紧。

    三人疾驰两个多时辰,以他们脚力,已越过万山县地界,来到云崖县。

    连绵群山不知何时已被甩至身后,沿官道而行,就见前方视线陡得一变,一片片竹林映入眼帘,再往前头行去,隐隐有着农田,可以见得这是一个村落。

    三人急停,因着灵觉里,前方竹林内有打斗声。且有着丝丝古怪气息,有些诡异。

    苏伏眼睛微微眯起:“去看看!”却是命令肩上的黑猫。

    九命有些不甘不愿地‘喵’一声,身形纵起,气息全然收敛,这幻术确实上等。

    三人亦跟在后面,就见黑猫隐于竹林外偷窥着,身形忽而变大,脸上有着义愤填膺之色,骂咧咧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良家少女?”

    三人听了不由暗骂不要脸,此色猫祸害了万山县多少家良家少女了?

    小心靠近,就见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这群人身上皆带着丝丝黑气,煞气很浓。

    九命巴巴着望着苏伏:“老爷,快救救她吧。”眼内却闪着**裸的**。

    苏伏冷冷盯着它,警告着:“往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你打任何女人的主意。”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九命面上谄媚笑着,小命在人家手里,哪敢有半个不字,心内暗暗骂咧着:“这小子可恶,大爷我找个婆娘也要管,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那小女孩手里有着一把剑,挥舞间有着丝丝绿意闪烁,与周遭竹林相合。然却寸寸被压制,眼看就要不敌。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以不同方向冲了上去。苏伏于半途便抽出长剑甩出,长剑微微有着白光,落点正是小女孩周边空地。

    从天而降一把剑,就见一道剑气肉眼可见,呈半圆形豁然散开,直接冲散了围杀之势。

    此乃凡俗剑术,苏伏进入归元境,这一招使来更是流畅。

    纪随风动作亦是迅速,捻动法决,符篆出,赫然是烈阳咒,就见一条龙形烈焰狠狠冲上,对方纷纷闪躲,攻势又是一窒。

    这纪随风的烈阳咒使来已有几分道意,因熟练掌握,故可随意幻化形状。

    “你们是谁?”一个首领模样的蒙面人,见着三人冲出不由怒喝道。

    云溪懒得与他废话,身形在半空便祭出诛仙刺,其中一个围杀者躲闪不及被刺穿心脏,顿时倒地不起。

    苏伏趁着他们身形未稳,急速冲上,握着倒插的剑柄,拔出,旋身回斩,一个偷袭者便人头落了地。

    那首领亦是阴神境,感受着苏伏修为最弱,便想着先解决他再说。主意定下,自储物袋内拿出一方玉印,灵气急遽涌入,玉印浮空放大,朝着苏伏狠狠压下。

    苏伏脸色微变,想也未想,抱着小女孩侧倒,周遭皆是竹子,很大限制了他行动。

    ‘蓬——’

    一声巨响,竹林震动,林内已有堆积一层厚厚枯叶,此时被一压而空,一个方形巨坑显露。

    纪随风眉头微皱,双指并拢于虚空急速划动,令言道:“天罡正数,五气相随,金气听我号令,雷来……”

    白昼里,突有金色雷霆降下,目标赫然是那首领。

    想躲闪已是不及,已恢复原形的玉印再次变大挡住了雷霆。

    ‘喀嚓——’

    那玉印竟裂开一丝,首领心疼地脸都扭曲了,心头虽暗恨,却果断道:“五雷正法,该死,是玉清宗的人,先撤……”

    云溪方才杀了两个,正欲追击,却被纪随风拦着:“别追了。”又转向苏伏道:“苏道友没事吧?”

    苏伏心头惊异,这《五雷正法》他还是第一次见,竟有这样威力。九命更是后怕地看了看纪随风,万幸昨晚用幻术困住了他。

    “我没事,她好像有事。”脱离险境,苏伏才发现怀中小女孩不知何时已晕迷过去,轻轻把她放倒在枯叶上,搭着她的手脉查看,脸色渐渐古怪:

    “咦?”

    两人围过来,云溪看着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柔软,不由紧张问着:“她怎么样?”

    九命再次化为黑猫,在旁边嗅了嗅,忽惊声道:“木属化灵?”

第十四章:竹儿

    “木属化灵?”

    苏伏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疑问道:“是何物?”

    黑猫不敢隐瞒,老实解释道:“禀老爷,这木属化灵乃草木得了灵智成精,修为足够,可化形而出,此女应是绿竹化灵,修为应当在八百年上下。”

    奇花异草倘有机缘诞生灵智,便唤作精怪,此后按年计,千年后有天劫,渡过便可真正化形,从此脱离本体,与一般生灵无二,亦可修天道。

    苏伏恍然道:“难怪我摸不着她脉象,原来如此。”

    说着,又有疑惑:“既是化灵,应有本体依托罢?”

    “老爷英明,此女还差两百年便可彻底脱离本体。您看她脸色灰白,似乎受了重伤,然其本体无碍,这点伤于灵体而言算不得什么。”

    听了解释,三人才放下心来,云溪终于觉得身边有个经历丰富的妖怪确实不错。

    黑猫见着三人一副你还有些用处的表情,尾巴有些翘起:“老爷,您看不如把她许配给我吧,小的一定好好待她。”说着,看着小女孩,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云溪瞬间换了想法,眼神冷冽,杀气十足道:“色猫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阉了你。”

    ‘喵——’

    感受着杀机,黑猫顿时尖叫炸了毛,忙躲于苏伏后面,耷拉着脑袋,再不敢吱声了,真界白昼,月华之力极弱,它的幻术可奈何不得云溪。

    苏伏却是皱眉,此界但凡修天道者,道德观念普遍淡泊,杀人只当平常,这小女孩虽属精怪,然其气息贴合自然,纯净无暇,怎么想亦不可能为祸人间,却有人围杀,这是什么道理?

    “到底是何人这样狠心?”

    云溪去查看了一番围杀者的尸体,却无有任何身份标识,不由愤愤道。

    苏伏心头不解,亦问道:“此女气息纯净,没有任何杂质,显然不曾行过邪道,缘何遭着修士围杀?”

    “仙道显世,世人皆慕长生大道,然其受根骨所限,有资格求道者几乎千里挑一,能真正成道者更是万里挑一。”

    纪随风淡淡说着,望着那大坑,若有所思,接着道:“欲做那万里挑一之人,莫说这样修为如此低下的木属妖灵,便是大门阀弟子,挡道者皆可杀。”

    “木属化灵之物乃是我们这些内门弟子亦垂涎之物,何况那些人。真界这样的灵物可说是千载难得一见,故价值连城,倘炼成法器,其本身便带有灵性,虽只灵性,想想有多诱人,很多法宝甚至都不见得有呢。”

    说到这里,纪随风便打量着小女孩,淡淡笑着:“此女可惜还差两百年道行,倘炼成法器,灵智便退化成灵性,日后即便生出真灵,亦不是她了吧。”

    黑猫惊讶地望着纪随风,心道:此人真的只是玉清宗内门弟子?

    “挡道者皆可杀?”

    苏伏喃喃,就有丝丝明悟。是了,无论哪方世界,无不奉行弱肉强食,即便前世处太平,口号着人人平等。可这平等背后亦有黑暗,亦有着明里暗里压迫与剥削,最终便是那些走在时代最前端的少数人物掌了话语权,普通平民往往连选择权亦无,拿什么抵抗?

    此界如是,此界之生灵如是,此女亦如是。

    这时,识海突然一阵翻腾,那魔灵猖狂大笑:“挡道者皆可杀,小子,你终明白这个道理了?为了奖赏你,本魔给你机会,只需将那小女孩的灵魄与我,先前咱们交易就当成了,如何?”

    苏伏心神沉下识海,冷冷笑着:“挡道者皆可杀,我虽认同,何必听你摆布,你想要她?我偏不给你。”

    魔灵不恼,反而大笑:“可笑可笑,你这样说,不过是在掩饰你心慈手软罢了。终究是个凡人啊,欲寻天道,哪有这样容易?我便看你怎样受其所害,哈哈哈哈……”

    苏伏不欲与他争辩,退出识海,见云溪二人一脸古怪,黑猫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不由疑惑道:“你们为何这样看我?”

    “你放开我,放开我,变态。”语声清脆响亮。

    苏伏低头一看怀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不自觉间把对方给抱紧了,忙将手松开,几乎尴尬得无地自容。

    那小女孩挣脱了苏伏,一脸害怕,连连后退,小脸上满是委屈,眼眶红红的,似乎要哭的模样。

    云溪忙上前揽着她,神情温柔,安慰着:“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呢。”

    说着脸色微沉,转向他们道:“你们绝对不许有把她炼成法器的想法,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小女孩正是怕这个,其实方才只是装晕而已,不想还是被认出根底,且还有人对自己如此了解,那个变态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莫非真要把人家炼成法器……

    纪随风苦笑着:“我只是说说,哪会当真这样做,木属成道本就艰难。”说着,脸上神色有着揶揄笑容,说着:“苏道友真是好悟性啊,在下佩服。”

    苏伏苦笑:“不想这样入迷,让纪师兄见笑了。”说着又转向小女孩,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在下绝不是故意的。”

    黑猫小声嘀咕着:“老爷绝对是个比我不差的色鬼,这样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众人皆是修士,这五感灵敏,黑猫显然是故意的。

    云溪嘻嘻一笑:“原来这就暴露了苏师弟本质,我还以为师弟有多君子呢,人家好失望呢。”

    苏伏一脸黑线,冷冷瞪了黑猫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姐姐,这个人好凶哦,我怕……”小女孩一脸被吓着的模样,脸上委屈更浓。

    云溪立刻就板起脸训斥苏伏道:“师弟,你看看你又吓着她了,快快道歉。”

    苏伏心头微叹,这小女孩明显已是在装了,真界女子演技都天生的?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被人追杀。”苏伏尽量让自己表现地亲和一些,微微笑着。

    许是这张俊秀的脸果然管用,小女孩望着云溪,见对方鼓励似的点头,便小声说着:“我叫竹儿,那些坏人是……主人派来抓我的。”

    “抓?难怪他们都未曾下死手,贵主人可是虐待你了,所以外逃么?”苏伏敏感地把这个字给挑出来,方才交手对方确实手下留情了。

    竹儿听了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主人他才不会虐待我,主人对我可好了。”

    云溪笑嘻嘻道:“那一定是你调皮,做了坏事,害怕你主人责怪,所以跑出来了。”

    纪随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着:“看来只有这个可能了,方才出手恐怕是多管闲事了。”

    竹儿却是眼眶一红,抿着嘴唇,很是难过:“主人他突然变了,最近都不回家,每天都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一起做坏事。”

    言至此,竹儿眼泪终是忍不住啪嗒啪嗒落下,嘤嘤哭泣着:“主人不要竹儿了,有次…有次还要赶竹儿走。”

    云溪很是心疼,紧紧抱住了她,哄着:“莫哭莫哭,你主人倘不要你,便不会派人来抓你,定是与你玩闹呢,乖,别哭了。”

    纪随风却忽然问着:“贵主人和谁一起做了甚坏事?”

    “师兄……”云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许是安慰有效,竹儿哭声渐缓,情绪稳定了些后,说着:“主人…主人每天抓凡人…那些凡人都不见了……”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震,竟还未到目的地便找到了线索,真是意外之喜。

第十五章:一往无前

    正午时分,朗朗晴空,气候适中,秋风送爽;金阳下,就是古老村庄,小桥流水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孩童嬉戏,不远处是茫茫田野,望过去,一片片梯田螺旋而上,其上又有竹林成片。

    广袤的山林深悠古老,空气里有着土石的清新。

    这是一个叫做岭兜的村落,旁边山脉亦名岭兜山脉。村落建在一处半山斜坡,土石为基,木竹为架,棚顶有瓦片茅草,一条由土石铺成道路贯穿整个村落。

    苏伏前世并非学建筑,对此地风格面貌亦说不出个所以然,许多时候他都会这样想,此地与地球怕是毫无关联罢,只是抱着一丝侥幸。

    一行四人离了官道,约走两里路便来到岭兜村外,过了一座桥,便有一户人家。

    这是一个老妇,垂垂老诶,拄着拐杖。

    云溪上前,甜甜笑着:“婆婆,敢问这里是叫做岭兜村吗?”

    这老妇见着众人气度不凡,不敢轻慢,便欲将众人迎进家中,边点头说着:“是啊,女娃子来找人?”

    老妇说的话带着浓浓方言风格,与官话差了很多,只勉强可以听懂。

    苏伏却倍感亲切,微笑道:“婆婆,我等想问您一件事,贵村最近可有人失踪?”

    老妇闻着这话深深叹气摇头,带着沙哑嗓音:“我家儿子儿媳一月前去城里赶市日,就再也没消息,怕是凶多吉少,我这老骨头,却是走不动了。”

    纪随风心头一动,问道:“敢问婆婆,除了贵家,还有谁家少人么?”

    “上月去赶市日年轻娃儿都没回来,约摸有着十来个,几位贵客,可有我们娃儿消息?”

    老妇苍老脸上满是希冀,于山里的村民而言,孩子与粮食几乎就是全部。

    纪随风解释道:“是这样,我等正是来调查人口失踪案,倘有别的情况,望婆婆告知,或可把贵家儿子儿媳找回亦说不准。”

    老妇听了很是失望,叹道:“我娃儿名张铁柱,你们要是看到他,让他早点回来,就说……就说娘很想他们。”

    说到这里,已是微微垂泪。又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让出身位请众人进屋。

    云溪见着忙推却道:“不敢搅扰婆婆,我等马上便走了,外面风大,您快回去吧。”

    苏伏自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她,宽慰道:“婆婆,这点银子您留着,我相信铁柱一定会回来的。”

    老妇有些激动,连连感谢,还要下跪,苏伏忙扶着她。

    出了老妇家,目的却已达成,离开岭兜村,众人心情都不甚佳,各有心思。

    竹儿走着,心情难过,摆在脸上,说着:“是主人害的婆婆难过么?”

    众人不知该怎样回答,云溪不忍她难过,便宽慰道:“竹儿,你家主人或许亦是身不由己,一切等我们调查后才有结论哦。”

    竹儿乖巧点头,不再言语。

    纪随风落后两步与苏伏并肩,语气淡淡,问着:“你怎么看?”

    苏伏肩上黑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跳下,然后伸了个懒腰,跑前面向着两女献殷勤去了。

    苏伏默然片刻,才说着:“按竹儿所说,其主为鬼修,这二十年里与人为善,脾气温和,突然擒凡人秘密行事,且有同伙。”

    “此人要么谋划已久,要么为别有用心之人所控,方才那群人,不像普通散修,纪律如此严明,倒像组织?”

    “倘我推论正确,云崖县定有大事,你我三人恐力有不逮……”

    纪随风似乎对此早有推论,毫不意外道:“那么苏道友还想趟这浑水么。”

    苏伏未有丝毫犹豫,淡淡道:“有些事总要亲眼看看,在下一直坚信,长生大道多艰难,需有一往无前之勇气,而我的道……亦如是。”

    “一往无前么。”

    纪随风先微微而笑,接着畅快大笑。音声冲霄而起,飞鸟受惊,大片竹林传来振翅声。

    前面两女一猫莫名望来,见着两人并行,一人大笑不止,一人神情淡淡,然皆给人一种狂放错觉。

    竹儿悄悄看了一眼那个紧紧抱过自己的人,主人都不曾这样抱过自己呢,才发现此时的他是那样好看,有一刻心头微跳。

    ……

    清幽院落,景色怡人,一群黑衣人打破这静逸。

    “失手了?”

    空无一物的庭院,有音声传来,低沉浑厚。

    黑衣人‘唰’地跪倒,其首领垂下头颅,惶恐道:“属下办事不利,请护法责罚。”

    “只言经过……”

    首领心头微松,言道:“有几个玉清宗弟子突然杀出来,其中一个修为了得,五雷正法已掌了金气,属下心知事有不为,便先行撤退。”

    “聪明……”

    首领心头又是一紧,还未说话,脖子已被掐住提起,空气里却仍然空无一物,诡异莫名,窒息与死亡的恐惧让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太聪明不好,玉清宗既然来了,想必不只那几个小辈,马上去城里给我查,倘查不出,便将你人头提来见我。”

    首领骤然脱了束缚,大口大口喘息着,连连叩首:“属下…定当全力以赴…”言毕,再不敢多做停留。

    庭院复又恢复清幽寂静,只有秋风犹自拨弄着枯叶。

    但只一刻,自天上落下三道虹光,就见三个人影现出身形。

    其中两个赫然便是陈有为与李芸芸,只是陈有为的模样也有很大变化。

    而另一个看去三十来岁年纪,只是脸上带着冷漠,眸子里亦无甚神采。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倘仔细观察,便可看出此人身体表面有着一层盈盈之光。

    此乃鬼修修至人仙还阳之表征,相当普通修士抱虚境,已非常难得。

    真界鬼修皆是修士死后阴神所化,亦有其体系,为鬼修、灵修、人仙、地仙。

    而地仙更是对应着普通修士长生境,只是无有法身,自此再无进阶之路。

    “荼道友,你我来了半天,怎不见这冷道友?”

    陈有为脸色阴沉,以他修为,到了何地亦不可能受到如此冷待。

    正这时,有一群仆人婢女迎将出来,庭院门亦洞开,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大步走来,其身上着黄袍,头发亦束了道鬓,模样普通,只是身量高长,笑容满面迎过来,拱手道:

    “怠慢两位道友了,在下冷武生,天坛教地级护法,此次贵盟能倾力相助定可得我教善意,先行感谢。”

    陈有为见了这阵势,阴沉脸色稍稍放缓,亦拱手道:“在下陈有为,添为吾盟青州执事,此为副执事李芸芸,奉盟主之命前来相助,只是须有一点有言在先。”

    冷武生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芸芸,不时拿眼在她窈窕身段上扫过,听了这样说法,便问着:“道友请讲。”

    李芸芸望着冷武生高长身量,亦是媚眼如丝。

    陈有为知这李芸芸本性如此,懒得约束,只说着:“我二位于青州另有任务,倘此行有身份败露之虞,我二人随时会抽身而退,届时贵教还要见谅才是。”

    冷武生脸上笑容更盛:“自当如此,贵盟愿出手已是意外之喜,本土两大门阀紧紧盯着青州,实是如履薄冰啊。”

    陈有为暗骂:“倘你天坛教不与人作对,谁要与你为难,真个不要脸。倘不是盟主命令,老子绝不来趟这浑水,真是该死。”

    李芸芸把弄着自家秀发,妩媚笑着:“冷道友,奴家渴了。”

    冷武生恍然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来来来里面请,今日我等一醉方休。”

第十六章:晋城

    剑斋阎浮殿。

    现任剑主李道纯负手而立,忽而吩咐道:“来人。”

    有值守弟子忙进了殿,站定行剑礼,剑礼乃双指并拢于身前,微躬上半身,以此取代了日常跪拜之礼,乃上任剑主萧南离所创,受了众多弟子欢迎。

    “剑主有何吩咐。”

    李道纯缓缓转身,就见着他五十来岁年纪,长须满面,脸色微有黯黑,双目有着温和暖光,音声厚重如山岳,身着玄黑道袍,结道鬓,单从外貌来看,很难让人相信他便是青州大门阀剑斋现任剑主。

    “去把石泰唤来,本座有事吩咐。”

    石泰乃是剑斋真传弟子之一,修道一百来年,已是抱虚巅峰,只差自悟剑意便可踏入修界第三境,玄真境。

    值守弟子恭敬称是,退下了。

    两刻功夫,就有一浓眉大眼的汉子进得殿来,肃容行礼:“剑主。”

    李道纯微笑着点头:“嗯,方才玉清宗有传讯,那南陵郡云崖县有异,你且下山查看一番,此事与你还有章程,本座观你气息圆融,只差剑意,然剑意之事非一朝一夕,云崖县事毕,你便寻机缘去罢。”

    石泰再次行礼,肃然道:“谨遵谕令。”

    ……

    西部南陵郡诸县中,云崖县占地最为广袤,幅员辽阔,却单指地域而言。云崖县土地质地疏松,多有降水,故遍地竹林,其花江竹闻名青州,然物产单调,贸易落后。

    云崖县晋城,常驻人口也只六万上下,青州大地城池遍布,六万人口属中下。

    苏伏一行人赶到晋城外已是丑时,城门早已关闭。虽有能力攀越,却容易打草惊蛇,故四人便于城外随便找了个干燥林地露宿。

    “想不到师弟准备这样周全,野营帐篷都有。”云溪拍拍手,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两个等人高的幕布帐篷。

    苏伏猎了两只肥硕野山鸡,剥皮去了毛正烤着,另有一锅滚汤,不时往里面撒着调料,不时翻动野山鸡。汤乃是野菇配石笋,与烤肉味道一起散发出来,勾得所有人饥肠辘辘。

    闻着此言便微微笑着:“这些年在外头习惯了。”

    竹儿鼻头抽动,和九命一起蹲在地上,巴巴地望着肥硕的野山鸡。黑猫不断咽着口水想着,这小子竟有这样厨艺,真是看走眼了。

    “哇哦,好香,苏师弟这手艺可比某人强多了。”

    云溪说着轻蔑地望了纪随风一眼,后者懒得理她,懒懒背靠大树,赶了一天的路,且需时刻凝神周遭,已有些倦意。

    苏伏见肉已焦黄,便轻轻撕下一块,内里肉质已熟,便微微笑着道:“可以吃了,一起来吧。”

    竹儿一把抢过,撕下大大一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顿时满嘴流油。

    “唔啊,好烫好烫……唔唔唔…好好吃……”

    苏伏见状无奈道:“没人和你抢,慢点吃。”说着,亦撕下大大一块扔给九命。

    黑猫‘喵’地一声,亦是有样学样,吃得不亦乐乎。

    云溪喝了一口汤,舒服地眼睛都咪了起来,惊叹:“这味道,真是绝了。”

    纪随风亦喝了一口,连连点头赞道:“比我家师妹煮的好多了。”

    云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空与他吵架,撕了鸡肉就吃,不大会,两只鸡一锅汤便被消灭地干干净净。

    竹儿一脸满足地躺在地上,任由青绿色衣裳沾上脏污,满是油渍的小手抚着鼓鼓的肚子,特别的可爱。她此时虽是灵体,却耗费了大量灵气将己身化作与凡人一般无二身躯。

    不大会,翻身站起,对着苏伏行礼道:“多谢你的款待。”

    云溪见状对她更为喜爱,嘻嘻笑着:“竹儿真有礼貌。”捻动法决,除尘咒降下,将竹儿身上油污与脏物驱除干净。

    竹儿甜甜一笑:“多谢云溪姐姐,此皆为主人所教,主人教了我好多好多东西哦。”言词里带着对自家主人浓浓依恋与憧憬。

    “不用客气,今天赶路也累了吧,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商量一下如何行动。”

    苏伏说着便让黑猫收拾残迹,自顾自休息去了。

    黑猫才吃饱懒洋洋不想动,可一接触到苏伏森冷目光,顿时一个激灵变身,半跪着恭敬道:“老爷您尽管休息,这些交给小的。”

    心头却又嘀咕:此地既无人烟,有甚好收拾的。

    ……

    翌日,苏伏收了帐篷,便说着:“此行需调查那些失踪平民究竟去了何处,是生是死,我建议分开行动,人多反而容易引起关注。”

    纪随风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我和师妹一起,苏道友便带着竹儿吧。倘有特殊情况,便由此传讯飞剑联络于我。”

    说着自储物袋内拿出一把迷你玉剑,递给苏伏道:“只需输入灵气激活,此剑便会将讯息传于我,我自有感应。”

    苏伏接过,点点头,又说着:“倘两天之内无有消息,我们便于此处汇合,交换情报。”

    云溪依依不舍地抱了抱竹儿,对着苏伏嘱咐道:“师弟一定要保护好竹儿,知道吗?”

    苏伏苦笑:“师姐是否有些关心则乱,竹儿实力可不比我差。”

    这话亦是有根据的,竹儿一路逃跑能跑到那么远去,倘对方人数少一些,怕是会反杀干净罢。

    云溪见着竹儿柔柔弱弱的模样,实难想象,却被纪随风拉着走了,两人自另外一边城门入城,只得朝着两人挥挥手。

    竹儿大声喊着:“姐姐你要小心啊。”

    苏伏淡淡说着:“我们也走吧。”

    竹儿远远挥着手,末了斜斜瞥了苏伏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

    倘这便是竹儿本来面目,苏伏一点也不惊讶。微微叹气,将魂幡卷起,背在背后,又自内里抽出一把连鞘长剑,别在腰间。

    心念微动,灵气涌上泥垣宫,面部便一阵模糊,转眼变了副模样,相貌平凡普通,且年龄更大了一些,看起来和普通江湖剑客并无二致,只是瞒不过修为高深者。

    竹儿走了老远,发觉苏伏没有跟上,小脸上带着不耐烦,转身喊道:“姓苏的,你快点。”骤然见着苏伏变了副模样,却无有意外,只嘲笑着:“你本来样子还好看一些,这样可真丑,待会你要离我远一些。”

    苏伏就知这小孩鬼精鬼怪,眼皮一翻,懒得理她,自她身边而过。

    黑猫饶有兴味地盯着竹儿打量,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竹儿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一边跟上,一边骂道:“死色猫,你再盯着我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说着手掌一翻,就有一把通体绿意的剑器,正是竹儿对战黑衣人的那把。

    “老爷,您一定会保护小的对吧,小的没了眼睛就不能好好服侍老爷了。”黑猫起先吓了一跳,接着便可怜兮兮对着苏伏道。

    苏伏面无表情,他忽然有种头痛的感觉,只加快了步伐。

    宿营地与城门本就离得不远,此时已是卯时,官道上已有行人,苏伏带着竹儿与黑猫随着稀落人流进了云崖县晋城。

    远远见着城门口处有着两个大字:

    “晋城”

    苏伏长出一口气,只望那《紫薇玄术》不会有所偏差。此行前,他曾推算过机缘,代价是五年寿元。

    ps:今天停电,更新晚了,实在抱歉,两章连发。

第十七章:进城

    晋城内又别有一番风貌,沿着主干道行不多久,就见街道四方通衢,屋舍栉比鳞次,皆由硬石而砌,可见稳固,许是赶市日,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竹儿像是鱼儿回了水里,很是快活,不时看看这个,玩玩那个,又吵着苏伏吃这吃那,苏伏一一应了,这样看来,却像哥哥对妹妹的宠溺般,更是有助掩饰身份。

    “喂,姓苏的,你还不错嘛,快赶上我主人的小指头了。”竹儿啃着糖葫芦,笑眯眯说着,又指着前方一家酒楼:“快带我去那里,我早就想去了。”

    苏伏淡淡道:“找你家主人带你去。”

    这样说着,却在心内暗暗惊讶,这小城怎丝毫不见大事之兆,倘依我猜测,城内应是萧条才对,这样热闹,是人为掩盖了?

    想到这里,对着肩头黑猫细细耳语一番,末了又道:“此事今天之内须得与我办好了,便是证明你存在的价值,我家再富亦不养闲人,你可懂我意思?”

    黑猫心头一紧,忙道:“老爷您放心,这事一定给您办得漂亮,这正是小的擅长的。”说着不敢耽搁,身形一纵跃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竹儿不知黑猫去哪里,懒得关心,拉着苏伏月白长衫袖子,一脸可怜兮兮:“苏仙长,您就带我去一次嘛,好不好,好不好。”

    两人正处于人群间,周遭很是嘈杂,苏伏很是不喜,便拉着她出了人群,淡淡说着:“有求于我便是仙长,你这丫头未免太现实了些。”

    竹儿并不懂这个词是甚意思,只当他拒绝了,小脸便微微带着委屈,眼眶一红,眼泪就要落下。

    “打住打住,你这眼泪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苏伏自说着,忽然怔住,骗得了别人就够了吧,转身,就见行人渐渐驻足,正古怪地看过来,苏伏顿然醒悟,此女果真可恶。

    “走吧,去酒楼。”

    说着再不看竹儿那张小脸多云转晴的模样,黑着脸向酒楼走去。背后传来的欢呼让他有些无奈,此女看似小小年纪,怕已在红尘摸爬打滚有些年头了吧。

    其实去酒楼亦是苏伏心头所想,只是不想那么轻易让小女孩得逞,免得她得寸进尺。

    想着她那眼泪说来就来,苏伏的头又开始痛了。

    来到酒楼门前,就见着这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客栈,牌匾上书:玲珑客栈

    虽只两层楼高,然其占地宽敞,一楼乃大堂,有三十来张桌子,柜房恰于楼梯处,二楼视线几乎全封闭,只留有通气窗。

    马上便有小二迎出,点头哈腰,热情道:“欢迎欢迎,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苏伏淡淡说着:“住店,给我一间上房,再给我上一桌酒菜。”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锭雪白纹银,足有十两重,丢给了小二,说着:“住几天未定,等我走的时候一起结算。”

    “好嘞,客官老爷,小老爷,您二位快请进。”许是大主顾,小二哥精神一振,热情招呼着。

    竹儿又不满了,哼道:“为何不开两间上房,我才不要和变态一个房间。”

    苏伏懒得理她,自顾自进了大堂,眼睛一扫,便挑了个人多的地方走去,虽言多,然其不过二三桌人。

    待坐定,见周围皆是普通平民,心头微有失望,不同层面的消息,自有不同层面传递,平民即便有些消息来源,因层次不够,亦说不清此内门道。

    不过,总比没消息要好一些。

    竹儿亦过来坐定,很是警惕说着:“姓苏的,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一些什么不好的事?”

    苏伏微微头痛,早知还不如单独行动,面上却不显露,只淡淡说着:“竹儿,不要闹了,我们在办正事。”

    “什么正事?你一定在掩饰什么,我告诉云溪姐姐去,哼,把传讯飞剑与我。”

    “胡闹……”

    苏伏微微皱眉,灵觉内却忽然有感,心头微动,自魂幡内将飞剑拿出,递给竹儿,淡淡道:“与你便与你了,想做什么随便你,反正你我亦没甚关系。”

    竹儿冷冷哼道:“谁要和变态扯上关系。”便抢过传讯飞剑,酒菜也不吃了,自顾自出了客栈。

    周围食客一脸诧异,不知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苏伏没去管她,而是离开座位来到柜房处,玲珑客栈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小毡帽,灰长袍,见着苏伏过来,不由微笑问着:“客官有甚吩咐?”

    “敢问掌柜,晋城近来可有何异事么?”

    苏伏微微叹气:“不瞒掌柜说,在下一个堂兄于此失踪,我那伯母思子心切,托我来寻,刚来晋城,两眼抹黑,倘掌柜有消息,还请莫要隐瞒,在下定有厚报。”

    说着,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枚符钱。按比例,这轻巧之物一枚已相当百两纹银,于此小城已是巨款了。

    掌柜果然心动,脸上微有贪婪之色:“公子厚礼,小老儿愧受。近日城内确然有些异处……”说着,他左右打量,见无人注意才示意苏伏附耳过来:“听说有好些像公子这样的侠士失踪了,还有些平民。”

    说完,掌柜避嫌似的,再不言语。

    苏伏心头一亮,敏感地抓住了“侠士”二字。说明对方并不只抓平民,亦会朝着修有世俗武术之人。此类人皆有一明显特征,便是肉身比之凡人更强,血肉亦蕴含力量。

    “多谢掌柜,此事于我至关重要。”苏伏抱手一礼,世俗武林人士之间的礼节做来很是自然,八年时间早做了无数次了。

    言罢,转身欲向外行去,却突地回身:“麻烦掌柜的将酒菜送于我房间,在下有事出去。”

    掌柜得了一笔天降横财,喜滋滋道:“好嘞。”

    待苏伏走后,他的笑容缓缓收敛,拿起了桌上纸笔轻轻写着:修士、归元境、身家不凡、带有木属化灵。

    写完,将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嘴角挂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苏伏出了客栈,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往其中一条巷道行去。待行人渐渐稀落,轻巧地跃上屋顶,站定,闭目,灵觉展开,有感应自周边传来,距此不远,身形便是一纵,赶了过去。

第十八章:引诱

    竹儿气鼓鼓地出了玲珑客栈,一溜烟就溜进了人群里,转眼不见。

    自客栈二楼处,有一道黑影瞬间划过,竟未引起行人注意。黑影很快缀上竹儿,许是气机感应,任竹儿再怎样躲避,亦逃不过追踪。

    竹儿面上微有惶恐,却越走越偏,行人渐稀,终至绝路。

    十来道黑影一闪汇合,竟是追杀过竹儿的黑衣人,那首领见着竹儿无路可逃,心头大喜:“给我抓住她。”

    首领本来郁闷,一晚不眠不休查探,仍是毫无消息。天亮后,本欲硬着头皮回去复命,无意中感应到木属化灵气息,却是大喜,倘抓了她回去,性命应可无虞。

    “抓了她回去,起码能复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伤她。”

    黑衣人轰然应是,便如潮水般涌上。于此不过五六人并排巷道,真是插翅也难飞。

    竹儿见此,本来惶恐的神色忽然变得狡黠,绿竹剑倏然出现,轻轻挥动,丝丝绿意凝聚,忽有绿竹生成,眨眼化出两道栅栏,一前一后合拢,将所有黑衣人关在了里面。

    “嘻嘻,看你们如何破困。”竹儿好不得意,把玩着绿竹剑,哼唱着小曲。

    大部黑衣人皆只有气感与归元修为,无法御器,执着凡兵,却奈何不得栅栏。

    ‘咄咄咄——’

    凡兵砍去只有白印,竹儿八百年修为岂是等闲。

    那首领大喝一声:“让开,我来。小娘皮,待我抓住你定要好好炮制。”狞笑着,玉印显化,浮于虚空。

    黑衣人纷纷涌到首领后面,生怕被误伤。玉印方显便滴溜溜放大,那首领虚空指着压下。

    ‘蓬——’一声,就见土石纷飞,视线被遮挡。

    竹儿秀眉微蹙,忽脆生生喊道:“姓苏的,你再不出来我就真激活传讯飞剑了。”

    首领本来狞笑着,听了就是一怔,土尘未散,灵觉里,突有一物袭来。他大惊而退,就见一把百锻青钢剑狠狠刺进方才所站之地,未及松气,那青钢剑蓦地发出白光。不好预感刚起,那青钢剑竟突然炸裂开,十几段残刃四散而飞。

    离得近的黑衣人首当其冲,纷纷惨叫,甚至有些正好刺进脑袋,当场死亡。

    首领虽离得最近,然身上却忽有光罩,就见其手上握着一枚神禁石。

    神禁石炼制不易,且材质须得蕴含有灵气的玉石,苏伏于陈府所获玉石,其中不过有两块蕴含灵气,可见神禁石价格定然不低。

    纪随风乃玉清宗内门弟子,有此石不奇怪,此人亦有却让苏伏费解了。

    “小子,让你多管闲事,栽我手里算你运气不好。”首领狞笑着。

    苏伏一招虽让他们死伤惨重,然不损其根本亦是无用。

    此时凝神观察,苏伏渐渐肯定自己猜测,面上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于青州到底图谋什么,倘你老实与我说来,或可留你一命。”

    竹儿本还认为苏伏可以收拾他们,不料拼尽全力一招,却只死了几个人,不由握紧了绿竹剑,偷偷小声道:“喂,姓苏的,准备逃跑吧,我可打不过那家伙。”

    “哈哈哈,就凭你?倘那玉清宗弟子在此,我还怕你们三分,就你这小小归元境,竟敢威胁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首领气得大笑,言至末尾,猛地挥手:“给我上,抓女的,砍死男的。”

    剩下的黑衣人虽有些受了伤,却不损多少战斗力,得了令,便冲将上来。

    竹儿见情况不妙,绿竹剑挥动,自地底突冒出一排竹子,霎时刺穿前头几个,更多的却猛地跳起,躲了开去。她的脸色忽然有些灰白,距离本体太远,调用灵气本就不易,这样大规模杀伤法术更是消耗巨大。

    她有些晕地晃了晃:“还…还不快走。”

    苏伏伸手托着她后背,有微光闪烁,暖暖灵气输入,竹儿脸色微微好转,见着苏伏从容不迫的模样,心头就渐渐安定下来。

    黑衣人轰然杀将上来,苏伏冷冷笑着,将竹儿挡在身后,灵觉展开,头微微左侧,避开一个黑衣人长剑直刺,双指夹住,微微用力。

    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折断,又是一甩,断剑自此人咽喉刺进,献血喷涌而出。

    身形不停,脚突前一步,右手握拳狠狠侧击,恰击在右边一黑衣人握剑手腕上。黑衣人手腕剧痛,惨嘶着松开手掌,苏伏抓住其剑柄,冷笑不停,场内突起一阵寒芒。

    苏伏身形忽左忽右,冷色弧光于黑衣人群中几个闪烁,不一刻,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捂着脖子,睁大了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缓缓倒下。

    苏伏站定,气定神闲,抖动剑身,甩飞其上血迹,长剑微微散发着冰冷气息,有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月白长衫不曾沾到一丝血迹,白晃晃尤其刺眼。

    竹儿微微张开小嘴,半晌才回神,喃喃:“好…厉害。”她亦曾见过自家主人杀人,只是自家主人修为高深,能与主人斗法之人皆属法力相当,打起来几个时辰不分胜负乃是常有之事。

    然苏伏杀人,剑剑致命,有着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利落。给了她一种“原来杀人可以这样好看”的微妙感。

    力量、速度、反应三者皆在他们之上,差距已有了质的转变,且有灵觉在身,苏伏对此并不意外。《炼妖经》不但增了他法身强度,亦对法身有着精准掌控力。

    首领结舌瞠目,半晌才惊颤道:“不……不可能,区区归元境。”复又想着:倘今天不能立功,死了这样多试验品,护法定不会放过我,反正都是死,与他拼了。

    主意定下,心头暗暗发狠,灵觉展开至极限,玉印再次滴溜溜涨大,之前被纪随风打出的裂痕犹在,此时却已不顾的心疼,小心翼翼靠近,寻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苏伏有些意外,此人看去不过炮灰一流,竟有这样的拼命觉悟?冷冷笑着:“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倘把你们图谋告知与我,或可饶你一命。”

    首领脸上似有意动:“此言当真?”

    “倘你乖乖配合,让我满意,必不食言。”

    苏伏见他意动,趁热打铁:“你既已知玉清宗有人来,想必对你家图谋能不能成亦有所疑问罢。说到底,不管能不能成,你这样喽啰皆是炮灰一流,两强争斗,必有死伤,你可有自信活下来?”

    说到这里,苏伏微微而笑,很有感染力:“不若就此逃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何必做了他们斗争棋子白白牺牲呢?”

    首领神色阴晴不定,似乎有些挣扎。

    他再次确认问着:“你能保证我的性命?”

    苏伏为表善意,把手中长剑远远扔开,摊手道:“这是我的诚意。”

    竹儿有些着急:“不行,不能放过他,他……”

    “好,我答应你。”首领急不可耐地打断竹儿,并收回玉印,脸上有着焦急神色,复又向前走着,边说道:“我们图谋是……”

    首领说着,本来意动脸色忽然狰狞,手至储物袋抹过,一道黑色光芒刺破空气,直直袭向苏伏。

    苏伏怎会轻易放松警惕,不过两人距离已是不远,又是骤然出手,这黑光又快又急,他也只来得及侧身扑倒,于千军一发之际躲过黑光。

    首领狞笑着:“你再躲我看看。”就见玉印不知何时已再次放大,正对着侧倒的苏伏狠狠压下。

    竹儿的反应完全跟不上,想救援已来不及。

    ‘蓬——’

    又是一声巨响,土尘再次弥漫,竹儿心头一震,惊呼:“苏伏!”

第十九章:万竹

    首领好不得意,狞笑着,黑光复又飞回来,只见其肩上便多了一只浑身透黑的鬼鸦,约黄雀大小,瞳孔特别大,闪着红芒。

    “哦?鬼鸦,还是以修士魂魄炼成,我小看你了。”

    尘灰中传来淡淡话音,其内容却让首领笑意僵在脸上,他咬牙切齿道:“就算刚进凝窍受我这翻山印一击亦要去掉半条命,你究竟是谁?”

    场内一阵旋风吹过,露出苏伏身形,月白长衫多处破损,露出精壮**,就见他以霸王举鼎的姿态,巨石一样的玉印被他稳稳抬着,脚下深陷,方圆两丈地皆龟裂开。

    首领对这玉印操控并不如意,否则岂会连敌人情状都不知晓?

    玉印滴溜溜恢复,竹儿凝视那并不伟岸背影,有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苏伏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微微笑着:“死人不必知道这样多。”虽笑着,却有冷冽杀机,并缓缓走向首领。

    首领眼神内闪过一丝惶意,不由自主地倒退着,却狠狠道:“你莫要以为吃定我了,老子修炼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话音方落,那鬼鸦便疾扑上,苏伏微笑不变,步伐不变,伸手一抓,狠狠捏爆。方才不知何物故不敢犯险。

    这鬼鸦其实乃是一次性攻击道具。由生灵精魄凝成,以秘法辅之,已接近无念劫层次,专擅染化修士灵台,蚀人道基。

    苏伏二十年与魔灵朝夕相处,对此道深有了解,魔灵为魔主分身,乃域外劫层次,至今尚且奈何不得他。区区无念劫便想染化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随着鬼鸦爆开,便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灰影狠狠扑向苏伏。

    首领见状大喜:“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苏伏笑容更盛,无视灰影,身形骤然加速变模糊,突跃至半空,拳头紧握,狠狠砸下。

    ‘咔嚓——’

    首领脸上喜色未敛,躲避不及,脸被正面砸中,鼻梁骨断裂发出清脆响声,竹儿在后面不由鼻头发酸,只闻着声音便感觉好疼。

    适时有惨叫,首领整个人往后翻滚,连滚十几下方才休止,定住身形一口血沫吐出,间含有几颗牙齿,钻心疼痛让他几乎站不起身。

    对敌时,讲的便是一个势。苏伏杀人干净利落,便累了一种杀伐果断之势,再加上自家最强神通失效,心神为其所夺,神禁石亦来不及激活,有此果并不奇怪。

    首领完全不能理解,怎有修为如此低下的修士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然这拳却将他打得疯魔,他牙关紧咬爬起,只见其面上黑巾血迹淋淋,清晰显出鼻梁歪斜之相,一副凄惨模样。

    竹儿见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好可怜。

    阴神境修士可碾压低阶修士原因便是法身经灵元捶锻,已渐至无垢,且有灵觉,苏伏这样归元境,几难以常理揣度。

    “果用拳头打人最爽,你说是也不是?”苏伏笑眯眯着,浑然不觉后者理智已被愤怨所掩埋。

    此言便激得首领突疯狂怒吼,音声如恶鬼,身体骤然扭曲,似有气充进,整个人开始膨胀,血管亦渐渐粗大,有爆裂开,血液涌出,却是黑红色,非常诡异。

    其过程不过二三指弹,只见一个高有一丈二,肩带倒刺,满面狰狞怪物便出现在两人眼前,后面竹儿见之脸色苍白,许是为这狰狞模样吓着。

    “死…死……”

    怪物狠狠扑上,其手臂犹如石柱,庞大身躯携着恶风轰然压下。

    苏伏不知这异变为何,微微皱眉,本想着将此人逼至绝路,套出自己所需情报,不想竟逼迫太过,成这鬼模样要怎么问?

    心念急转,身形急退,避过这一击,不料恶风紧随而至,苏伏心头微跳,只及将双手互架作防御姿态,身形便被轰然砸飞。

    怪物紧随其后,于半空再次狠狠砸下,苏伏身形再次狠狠砸落,落点恰是方才龟裂之处。

    此一下,土石地完全破碎,一个巨坑出现。

    苏伏忍不住呕了一口血,方才硬接玉印,其已受伤,只是强撑而已,这下便再难掩饰。

    竹儿急得快哭了,暗暗咬牙,绿竹剑舞动,强忍透支呕感,令言随行,娇喝:“天法地、地法灵,灵法道,道法自然,万竹噬心阵……”

    绿竹剑脱手而出,至半途有密密麻麻绿竹显,怪物正怒吼着继续攻击苏伏,察觉异状,忙用双臂挡住要害。

    ‘嗤嗤嗤——’

    却不料那绿竹突转向围杀,怪物哪料到这出,顿时被刺个正着,暗红血液疯狂涌出,身上无数伤口,疼痛让他暴躁怒吼。

    竹儿脸色死灰,昏迷前说着:“姓苏的,交给你了,输了做鬼也不放过你……”身形倒下,竟隐隐有透明一些的感觉。

    苏伏大为惊异,本想解开炼魂幡,不想形式如此变化。

    不及多想,趁着怪物陷入疯狂,自魂幡内再次取出一把青钢剑,握紧,狠狠刺进怪物心脏,未完,灵气疯狂涌入,青钢剑禁受不住,便轰然爆裂开,现下再想套取情报,便是作死之道了。

    怪物发出一声惨嘶,便缓缓倒下,心脏处整个空洞,暗红血液肉沫沾了苏伏满头满脸,臭味几欲让人呕吐。

    苏伏心头微松,用袖子简单擦拭,便走向竹儿,发现其虽有气息匍匐,然脸色死灰,忙将其扶起,手抵后背,灵气缓缓输入,又是一番消耗。

    至额头有虚汗出,脸色亦是苍白,见其脸色已恢复红润方才止歇,轻轻放下,不及休息,一一查看所有黑衣人,摘了面巾,发现他们皆有明显特征,面部黝黑,手掌粗糙,遍布老茧,显长期劳作所致。

    待查看完毕,肯定了心头猜测:“倘我猜测不错,这些人便是那些失踪山民罢,不知用了何种法门,将其炼成听话傀儡,且气力不凡。那些武师不易擒拿,想来有着这些手下,便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想通了这些,苏伏将竹儿背起,欲回转客栈,忽有所感,灵觉里,那翻山印静静躺着,有着微光发出,苏伏心头有所安慰,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捡之。

    外面闹市,浑然不觉里面刚发生一场生死搏斗。

第二十章:纪修竹

    月朗星稀,秋风萧瑟在响,于耳畔处,似情人呢喃哭诉,似演奏断魂悲曲。

    夜幕中望着晋城,不大的小城似披了外衣,沉沉如水,虽万物沉寂乃天道自然运转,却有着一种死气沉沉之感。肉眼凡胎望不见,小城上空有着一层淡淡诡氛,时而化作骷髅阴森可怖,时而化作血盆大口,欲吞噬整个晋城。

    天下承平已久,城门处岗哨完全一副可有可无状态。

    城门上,一身着青色道服青年负手而立。他的年纪约二十七八上下,眼眉间与纪随风有些神似,却是一样的冷峻。

    “修竹师兄。”

    有两道影子自底下上来,借着墙根,两次纵跃,轻巧攀上城门。

    冷峻青年点头,知来人是谁,只是问着:“可有收获?”

    两道影子其一赫然便是白天与苏伏分开的云溪,另外一个则是纪随风。

    云溪甜甜一笑:“修竹师兄,您这样一副表情可像极了某个呆子。”

    纪随风却不敢放肆,恭敬行礼道:“二哥。”

    玉清宗真传弟子纪修竹,后起之秀,修道仅五十四年便进入抱虚境,擅各种术法,一手《五雷正法》出神入化,便是地仙见了他亦要退避三分,为玉清宗千年难得一见的术法奇才,玄门公认最难之《紫薇玄术》亦有造诣。

    地仙只修神魂,最是害怕雷霆一类法术。

    “你的修为进展甚缓,此间事了便回去吧。”

    许是见了云溪,纪修竹的神情有些缓和,淡淡笑着:“云师妹莫要调皮了,正事要紧。昨日我来时以《紫薇玄术》观望此城气数,发现此城气数将尽,不日便要消亡。”

    “啊?那城中百姓?”

    说到了正事,云溪再不嬉笑,神情认真问着:“修竹师兄,需知会城内凡俗之人逃离吗?”

    纪随风深深皱眉,心知自家二哥不爱玩笑,便说着:“恐是无用功,城内凡俗之人保守估计六万余,不说无法面面俱到,但有一人犹疑,以我们身份,此举怕是会引起混乱,或让妖人有机可趁。”

    纪修竹赞赏着点点头,微微笑着说:“看来让你下山历练亦是有点好处,这脑子确然灵活了些。此言不差,妖人怕是筹谋已久……”

    言至此,他的神情透着冷然:“我观此城气数,将尽未尽,本拟那一份生机落在我宗身上,今早你们与我汇合,我见着气数又有变化,却无碍大局,然……”

    云溪疑惑:“然?”

    “然方才再望,却有一股生气注入。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纪随风眼神微微闪烁,禀报着:“我们到那,只见得一片狼藉,有尸体极像传说中的修罗鬼兵,许是变化尚不完整,现场打斗激烈,且有兵器残刃,恐于我那朋友有关……”

    “苏伏?”

    “是,样式一样,却不敢肯定。”

    纪随风说着,偷偷望向云溪。云溪明白他意思,纪修竹生性多疑,此事在他心里定另有想法。

    “区区散修,刻意结交你等便是疑点,明知此城危险亦要一头撞进,定有图谋,此人不简单,你二人须得上点心,莫要为人利用犹不知。”

    果然,云溪还未开口,纪修竹便淡淡训斥二人。

    云溪有些无奈道:“修竹师兄,苏师弟无有刻意结交,乃是我们自己主动,师弟人真的很好,你们相处过便知。”

    纪修竹冷冷笑着:“那只说明此人心机深沉,有山川之险,你们初出茅庐,晓得多少诡谋之术?修界之大,不在疆域,在人心鬼蜮啊。”

    云溪二人对视一眼,再不敢相劝,只怕会越来越遭,便默然不语。

    “今夜你们二人便于此处监视罢,倘有异动,记着以门内秘法知会我,切莫擅自行动,可记着了?”

    纪修竹见他们不语,心知二人心内不服,便跳过此事。不论那苏伏是真的这样好,或如自己所言,心有山川之险,他只希望自家弟弟妹妹不要轻易受人蒙骗。

    “记着了修竹师兄(二哥)。”二人齐声,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纪修竹心头暗叹,微微摇首,再不停留,身形如雷霆般几个闪烁,没有一丝音声传出,转眼消失在夜幕里。

    纪随风羡慕望着:“师兄真不愧是咱们宗门千年难得一见的术法奇才。”

    云溪嘻嘻笑着鼓励:“师兄总有一天亦能到这样境界。”

    纪随风自信一笑:“那是自然,本天才亦姓纪。”

    “可惜师兄却只能于《五雷正法》上有机会超越修竹师兄了,嘻嘻。”云溪从来不吝啬打击,笑嘻嘻道。

    “师妹,你是许久没有受到教训了哦,敢这样说我,看我怎样收拾你。”纪随风张牙舞爪扑将过去,云溪却没有反抗,只是忽然将头埋进他怀里。

    纪随风忙停下,轻轻拥着她,心头有着柔软,轻声说着:“怎么了?想家了?”

    云溪摇首,却埋头不起,问着:“师兄,倘有一天我不在了,会想我吗?”

    “当然不会啊,我会去找到你,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纪随风想也未想便开口道。

    两人抱得更紧了些。

    ……

    庭院深深,雕栏玉柱,苏伏独自行于院内,有些无所适从。

    到处皆空无一人,苏伏心头亦空荡荡没有着落。

    “啊……怪物,怪物别过来,啊……救命啊……”

    突闻惨呼,苏伏加紧脚步,就见白日所见怪物凶猛扑向这一世亲人。苏伏心头莫名悲愤,咬牙冲上,却发现己身身高不及怪物膝盖,发了狂拼命厮打,泪水糊了满脸满面,却哭不出声音,压抑了满满愤懑。

    直到累了,倦了,瘫倒在地,眼睁睁见着亲人为怪物撕开,刺目鲜红染了他满头满脸。

    深到极处的怨恨让他全身沸腾,欲将所有压抑通通赶出体外。

    就这时,一道清光降下,心绪突地就沉静下来,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大口大口喘息,才发现汗水将刚换衣服湿了通透,内视体内伤势,发现有所好转,心神沉下识海,就见血海翻腾不休,那魔灵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下次就没有这样好运气了,本魔看你能撑到几时。”

    苏伏面上沉静,却暗道“好险”,倘不是宝典突降下清光唤醒,自己几要沉迷梦魇,明知一切是假,仍沉迷其内,这才最是可怕。

    不欲理会魔灵挑衅,退出识海,长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突转头望,心头一跳,床上却是空无一人,忙上前一摸被褥,已是冰凉,心头大惊,环目四顾,就见桌上有一张白笺,上书:

    “姓苏的,有事先走了,勿念。”

    连落款亦无,苏伏苦笑,心知此应不是作假,有着竹儿风格。

    此界凡俗之地有造纸术,且工艺不凡,似先流行于修界,后传于凡俗界,具体来历已不可考。

    苏伏走向窗台,轻轻推开,有更夫音声,发现已是寅时。

    临走前亦将那首领储物袋顺来,便将魂幡之内物品通通拿出,摆了一地。

    有新得玉印、几把青钢剑、符钱、玉石、金条、一本修道界基础知识、一把传讯飞剑便是所有家当了。想着近来遭遇,陈府一役收获颇丰,然却深陷险地而不自知,现下想想,仍是冷汗不止。

    再便是那首领储物袋内之物,其主已亡,其上烙印自已消散,灵气运转,不过一刻便炼化完成,心神探入,微微欣喜。

    一一拿出,有着几百枚符钱,一枚有着灵气的玉石,几样炼器材料,一枚神禁石,其上神光精湛,显是消耗不大,另有两个小瓶与一枚令牌。

    将符钱归于大箱内收进储物袋,将玉石与炼器材料一起放进装有玉石的大箱亦收进储物袋。

    储物袋乃是精于虚空神禁的炼器师所炼,像这样两个立方空间的储物袋,真界只需五十个符钱便可买到。

    只是苏伏之前便是个穷鬼,别说五十个,便是二十个亦难拿出,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翻开两个小瓶瓶塞,凑近了闻着,其中一个有着阴冷气息,倒出一看,通体灰白色,有着雾气流转,倘典籍记载无差,此便是传闻中的阴煞丹罢,还是第一次见。

    阴煞丹只有鬼修与灵修可凝结,人仙神魂已还阳,故无阴煞之气。

    修为至通神巅峰,可引阴煞之气入体,于其内演化阴神,此过程亦称化阴。阴煞丹乃是化阴下下品,极易失败,倘失败,修为将被打散,退回归元境,于此关便不知蹉跎几多修士。

    故阴煞丹价值不高,只需两枚符钱。苏伏兴趣缺缺扔回储物袋,另外一个瓶子却引起了他的兴趣,倘典籍记载无差,此便是聚元丹了。

    只见聚元丹通体浅黄色,约珍珠大小,呈不规则椭圆形,苏伏心知此乃炼丹师技艺不佳,典籍有载,上品聚元丹,色泽深黄,呈椭圆形。

    聚元丹乃是炼丹师所炼,斗法时服下,可加快恢复灵气,乃是修士最常用丹药,因炼制材料常见,价值中下等,一颗上品只需十个符钱。

    因其常见且流行,各大商行便将此物作为上等货币。

    小瓶内总有二三十颗,装的满满,苏伏尝试着吃下一颗。

    聚元丹入口即化,有丝丝凉意涌入气海,灵觉内,就见缓缓转动的气旋猛然加速,灵气飞快恢复,气海内,本已恢复一半的灵气急遽增加,约两刻,气海竟已满满当当。

    苏伏微微舒了一口气,以后斗法总算不用太过算计灵气消耗。

    将小瓶收进储物袋,拿起最后一枚令牌查看,只见通体黑色,其一面正中刻有天坛法令字样,另一面刻有内门弟子字样。

    “天坛?莫非是天坛教?”

第二十一章:知道太多

    那天坛教处莒州一隅,虽无法与各大门阀相比,然此教背后有着焦狱罗刹魔主,数十劫前,焦狱有名罗刹,打破六道界通三十三天外域抵真界,率千万修罗鬼兵侵入,虽最后大败而回,却证了魔主位,叫天下不敢小觑。

    典籍是这样记载,苏伏亦不知到底情况如何,这天坛教之人突现青州,其背后定有图谋。

    思及此,不由暗忖:“这样一来便可解释,那黑衣首领忽然变成魔怪,莫非那便是修罗鬼兵?灵敏与气力皆在我之上,不知魂幡威力全开他能撑几时。”

    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抛开,拿起最后一物,那黑衣首领倚为仗恃的玉印。

    细看之,只见其为周正方形,核桃大小,印身通体青光流转,此乃材质本身颜色,内里又有着丝丝玄黄纹路,其一面刻有“翻山印”如蚊蝇大小字样,字迹严谨方正,边上亦有落款,单字一个“渊”。

    又一面,有条细小裂痕,想来便是纪随风造成的吧,那五雷正法威力真是惊人。

    灵觉无法透入,须得炼化才行。

    法器内皆有人为祭炼禁制,倘其主死亡,法器内禁制亦不会消散,只是须得重新祭炼,将心神烙印于法器内,亦只有通神境修者方可做到。

    苏伏此时未至通神,无法祭炼,便先收起,望了望窗外,有感时辰将将卯时,便端形静坐,身心放松,不一刻,就有丝丝气华被引着进入气海。

    灵觉里,就见气旋转速微微提升,却无有灵气生成,然其每转一圈,便有一玄奥纹路生成,丝丝纹路纠结,变得粗大,待纹路彻底占满气旋,以这速度仍需十七八年左右。

    心头微有苦涩,此根骨已属下下等了吧,与纪、云二人闲聊得知,他们归元至通神只用了三年。根骨问题,除非有着传说中“天元造化丹”,可提升根骨品质,因材料实在难寻,那丹近千年来,几乎在真界失传。

    根骨越是上等,炼化灵气便越有效率,这气旋凝结纹路自然越快。

    收起杂思,心神沉静,彻底投入。

    约两刻,初阳已微露,苏伏缓缓收功,长长出了口浊气,忽睁眼说着:“出来吧,我交代的事可办好了?”

    “喵,老爷,小的办事您放心,都办好了。”

    空气里闪过一道黑影,黑猫轻巧落地,化为人形半跪,讨好说着。

    此时天光已大亮,苏伏站起,行至桌前坐下,淡淡道:“起来吧,坐着给我说说。”又倒了两杯水。

    黑猫乖巧坐了,便缓缓道来:“好叫老爷知道,小的潜进本地县衙查看案件卷宗,发现此地三年前便已有人失踪,且失踪者皆为小民小户,或周边山村山民,大多是青壮男性。”

    “约两年多前,突有人报案,言家兄失踪于晋城,乃是岭西一带世家子,有不错的世俗武术。小的抓了当时主事,得知有人暗中贿赂知县,此事不了了之,之后那报案者亦失踪不见,而那世家在其后不知为谁灭门。”

    “举家无一活口,此事亦被晋城县令以重金请那岭西地方官压住了消息,半年后才发出,那时大律朝廷已无重视,只当寻常复仇,此事便不了了之。”

    苏伏听到这里,有些疑惑:“你缘何明了其内前因后果?”

    九命不慌不忙道:“老爷明鉴,小的抓了那当年主事,那主事深怕遭了清算,手里有着证据,似乎有些作用,此人自那以后平步青云,已然升为本地县丞。”

    “那贿赂县令之人可查清了?”

    苏伏迅速抓着脉络,他并非查案,只需抓着背后妖人马脚,此地乃青州,两大门阀盘踞数十劫,只需上禀自有高人收拾。

    “查清了,乃本地富户何大旺,小的于此人家宅附近摸寻探问,发现七年前此人家贫如洗,却忽然发达,仅仅三四年便已成了晋城富户。”

    苏伏眸中闪着冷光:“如此说来,此人背后便是那妖人了,倘我猜测无错,此事与莒州天坛教有着极大关联,你与我说说那天坛教根脚。”

    黑猫脸上带着为难,那天坛教素来神秘,他所知亦是甚少。

    苏伏看出他为难,语气放缓:“只说你知道的罢。”

    “好叫老爷知道,那天坛教离百蛮山足足三十多万里远,平日行动素来神秘,我族虽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然对其背后魔主却有忌惮,故当做他们不存在,亦懒得关注。”

    “小的曾闻,此教从上至下有教主、护教长老、左右护法、四象神兵、内门弟子、普通教众等,具体是谁人便无从得知了,乃是此法劫诞生的小门派,传承底蕴实无法与各大门阀相较,然其镇教之宝‘幽冥鬼手’乃是祭炼一百零八层法宝级,但凡生灵,沾之即化为修罗鬼兵,很是诡异。”

    苏伏听了一一记下,暗暗点头,留着他一条命确然有些作用,便微微笑着道:“此番你辛苦了,一夜奔波,便先休息罢,迟些须得带我去那何大旺家。”

    九命却忽道:“老爷,我听那县丞说,县令于七天前忽离开晋城回乡探亲了,此事小的琢磨着有些古怪,会否那人知道一些什么?”

    “哦?偏此时?”

    苏伏微微讶异,沉思片刻,眉头轻蹙:“即便那县令知道一些内情,青州广袤,又该何处去寻?”

    黑猫得意笑笑:“老爷有所不知,小的已从那县丞得知,这县令祖籍平溪河阳人,河阳地处南方,离此地只有一万二千多里,气候温而多雨,那里亦是凡俗多出秀女之地……”忽觉失言,便顿住不说,脸上有着讪讪之色。

    秀女便是选入宫中与皇帝挑选嫔妃的女人之称,唯有才色俱佳者方有资格。

    “老爷明鉴,此乃那县丞讲与我知。”

    苏伏似笑非笑道:“接着说来便是。”

    “是是,老爷,那县令七天前启程,以凡俗马匹脚力,至多八千里,小的一天便可赶至,小的愿为老爷跑这一趟,以表小的忠心,望老爷成全。”

    此界凡俗马匹皆高大壮猛,耐力甚佳,全速奔行,日行一千八百里有余,夜行亦有一千二百里,与青州幅员辽阔亦有着关系。倘套着车架,八千里确然为准。

    “你打的是那些秀女主意罢?我可是有言在先,倘想着继续留在我身边,绝对不许你再做那奸污之事。”

    苏伏淡淡说着,目若朗星,有着清光:“或我将灵魄还你,你想去便自去罢,我亦管不着你,是也不是?”

    九命骤然大喜:“此言当真?”

    随即心头猛地冰凉,双膝忙着地,拜伏着哭诉:“老爷,不要啊,小的再也不敢有二心了,以后您说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

    心头却暗骂:“这小子太阴险了,竟这样引诱于我,定是想过河拆桥,找个借口除掉我,真是可恶之极。”

    “非是不让你去,时间上恐不方便。再者说,与虎谋皮者,最终下场怕是尸骨无存罢,况那天坛教之人,恐非虎,实为狼,历史铁证,引狼入室,下场如何?”

    苏伏说着心头微微冷笑,此妖倘真打这主意,他不介意即刻收了他进魂幡。

    九命心头暗骂,面上却恍然道:“老爷意思是,那县令怕已是被灭口?”

    苏伏望着九命意味深长道:“正是如此,他知道得太多了。”

第二十二章:夜探

    晋城,一处神秘地底秘洞。

    冷武生面上布满寒霜,冷冷望着身前一具怪物尸体,就见着怪物胸口处破开一个大洞,其周身上下皆有利物刺破痕迹,血迹凝结成块,发着恶臭。

    “谁与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阴冷声音回荡在空旷大厅,底下有四个黑衣蒙面人半跪着,皆面面相觑不知怎样回答。

    大厅成正四方,约有五丈多高,左右间隔亦有二十来丈,每隔一段有火光照亮。间中靠墙处有石梯通向外处,石梯上方有悬挂于墙的怪物铜首,与地上怪物尸体头颅相差仿佛。

    虽为铜首,却栩栩如生,看久了便有一种活过来的错觉。倘放眼望去,就可见得昏暗火光里,处处有着样式一模一样铜首。

    然最诡异乃是大厅中央处,有着一座巨大石台,呈圆形,约一丈多高,整座石台皆刻有密密麻麻古怪篆文,此篆文虽古怪,却井然有序,隐约可见排列成一个个图案,其形状与死去魔怪相似。

    石台上有着九个昏迷壮年男子躺着,每人恰占了一朵雕刻之花,排成了一个圆,将将占满石台。依稀见得缝隙内每朵花皆有着黑紫之气匍匐,不时发出微光,每当石台发出微光,那些昏迷中的男子便紧紧皱着眉头,似极为痛苦。

    许是顶受不住压力,为首一个恭敬道:“护法,徐朝天死时我等皆在外行动,实在不知发生何事,还请护法明鉴。”

    另外三人连忙出声附和:“请护法明鉴。”

    冷武生本也不指望能得到答案,他的脸色稍缓,仍是冷冷道:“昨日我命他外出调查,非但查不出玉清宗来人之行踪,死便死了,竟暴露我教修罗圣体,真是废物。”

    微顿,又问着:“城内发生这样事,定已让玉清宗察觉,我教已暴露,接下来行动须得加快了,祭品可凑齐了?”

    为首那个暗暗松气,冷护法在教内出了名的严苛与暴戾,面上不敢显露,恭敬着说:“是,已经齐了,只等第三个流冥坛完成,计划便可启动……”

    “护法,那徐朝天死前明显有着激烈搏斗,以玉清宗能耐,杀他恐无需如此费力,属下认为,极有可能是散修所为,是否将他捉来,以制对我教不敬之罪?”

    冷武生闻着此言,皱眉沉思,片刻才道:“算了,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大事一成有得是机会,你等只需盯紧玲珑阁……”

    “哼,这玲珑阁最擅浑水摸鱼,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冷武生的神情忽有些狂热,连带着语气都有些炽热:“为我教千秋万业,为我主登临巅峰,必效死力。”

    四个黑衣蒙面人亦狂热喊道:“为我教千秋万业,为我主登临巅峰,必效死力。”

    “为我教千秋万业,为我主登临巅峰,必效死力……”

    空旷大厅回荡着他们狂热呼声。

    ……

    夕阳西下,约酉时三刻,忽起了大风,有黑云聚,转眼夺了天地最后一道微光,将将下雨,晋城居民皆早早回了家中,万家灯火方起,就有雨点落下,初始小雨,渐转大雨,路上人行色匆匆往家赶,外人便挤进客栈酒楼。

    “老爷,您这易容术真是绝了,怕是那长生真人,不用灵识亦难瞧出根底罢……敢问老爷,此法何名,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黑猫由衷说着,方才客栈内,他亲眼瞧着苏伏在自己脸上一番捣鼓,本已易过容的脸庞再次变换,竟又是一番新面貌,只是之前还可用灵觉探查,而今灵觉只能探出面容有过变化,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灵识乃是修士证了长生大道,灵觉便向着灵识转化,最能堪透本质。叶璇玑已是渡劫修士,比之长生境又是一番天地,才一眼看出苏伏根骨资质为下下等。

    苏伏带着黑猫出了客栈,支了一把黑伞行在雨幕中,道路泥泞,苏伏脚上却不曾沾上雨水,肉眼望不见,乃是将灵气于体外布了一层隔雨罩,只是灵气粗浅运用,凡踏入气感境修者皆可做的。

    路上行人见他这样不徐不疾,虽暗感好奇,却无人欲探究竟。

    闻着黑猫由衷奉承,苏伏淡淡笑着:“没这样夸张,我一友人所授,唤何名我亦不知。”

    见九命心思转动,心痒难耐,不时挠头抓耳,便道:“教你不是问题,只是……”

    九命猫眼上一亮,忙问:“只是?”

    “只是你须得答我一个问题。”

    苏伏说着忽驻了足,九命心头微紧,只道:“老爷,您问。”

    雨夜,十字路口,行人渐稀,苏伏驻足,因着他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毫无来由,灵觉更是无有丝毫感应,见九命亦茫然无知,心头微凛。

    “老爷?”

    黑猫心头暗骂:这天杀的阴险、奸诈、腹黑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苏伏‘唔’一声,便又前行,淡淡问着:“你学了它想用来做什么?”

    九命虚惊一场,心头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谄媚笑着:“老爷,小的虽精幻术,然幻术乃小道,碰着高人,如老爷您这样的,实力却要打个大折扣,这逃命总有用上时。”

    心头却转着这样念头:“待大爷我学了你小子全部本事,找个机会脱离掌控,从此天下任爷潇洒……亦不知这小子为何能抵抗天狐幻月法,真叫怪异。”

    穿过十字路口,转了向,依着九命指点,很快来到一座硕大宅院后门。

    苏伏见到了目的地,便笑着点头道:“你能这样坦白我很欣慰,此间事了便教你罢。现在,展开你的幻术,我们便去瞧瞧这何大旺有何了得之处。”

    九命心头大喜,依言而行,两人身形缓缓消失在雨夜。

    虽是雨夜,月华之力有着黑云阻隔,有些薄弱,却并非没有。

    苏伏收起了黑伞,本来便不需它,只是掩人耳目。轻巧翻过院墙,就见偌大何府灯火通明,窗台处有着人影憧憧。

    虽得幻术遮掩,苏伏仍不敢大意,便无声靠了过去,贴耳倾听。

    “唉,迷香姐,你可有发现?老爷最近有点怪怪的。平常见着漂亮小姐儿哪次不是两眼放光,一副恨不得扑上的模样。”

    这是一个稚嫩的音声,应不超过十六岁的少女,有着少女特有的朝气与顽皮。

    “你也知道老爷脾性,那是有色心没色胆,夫人手段高明,将他治得死死,哪能让他在外面乱来,许是无机会拈花惹草,故收敛了色相罢……”

    迷香姐说着又微微疑惑道:“不过老爷最近脾气确然变得怪异,好难伺候,上次小玉不过打翻了一叠花生米,老爷便大发雷霆,那副模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倘你近了老爷身前,可切记温顺些,不敢这样调皮,知道了吗?”

    此音声柔润,如一泓清泉拂过心田,叫人说不出的舒服。

    “那是玉香自己不小心嘛,再说老爷最近和夫人分房而睡,自夫人进了何府,可是第一次哦。老爷现下定是窝着火呢,嘻嘻,谁惹谁倒霉嘛。”

    少女不以为然,反而开起了玩笑。

    “你快快收声,当心隔墙有耳……”

    迷香吓了一跳,这小丫头愈发无法无天了,竟拿老爷夫人玩笑,倘被听去,逐出何府还只是小事。

    少女吐吐香舌,嘻嘻笑着:“知道拉!迷香姐,我去帮老爷铺床,你早点睡,不用等我拉。”说着‘咚咚咚’便跑了。

    迷香无奈地叹着:“这性子,早晚得出事,回头须得请她娘好好数落数落。”

    苏伏听到这里,眼睛微眯,身形一翻,便上了屋顶。瞅准了那小姑娘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夜流苏

    一路翻越屋顶,跟着那丫鬟穿过别院,来到何府正院,正是何大旺家眷所居之地。有护院武师照常巡逻。

    见那丫鬟径自入了一间房,有守卫笑着和她打招呼。

    “荷香姑娘,又来给老爷铺床呢,老爷真是看重你,回头有机会帮我哥俩说说好话,将我等提成府卫……”

    荷香哪有这样好糊弄,翻了翻小眼皮儿,龇牙一笑:“想当府卫,自己找老爷说去,人家又做不得主。”

    言毕不再理会二人径自入房了,两守卫其中一个埋怨道:“本拟她年少无知,不想亦是小人精,迷香小姐身边就没有好糊弄的,都怪你,出的甚馊主意。”

    “怎能怪我,倘你不同意,我还能逼你不成?”

    另一个便有些不服道,不提二人争执,苏伏轻巧地攀到房檐上,双脚勾住了檐梁,灵气轻轻附着手指,对着那木质墙一戳,无声无息便有一个孔洞出现。

    苏伏定神望去,就见此间摆设不像卧房,有着书架桌案,笔墨纸砚俱全,油灯将房内照的亮堂,虽亦有着床榻与被褥,却更像书房。

    他微微一怔,就见那丫鬟蹦跳着来到床边整理起来,还小声嘀咕着:“老爷夫人感情一直甚好,却突然分房而睡,实在怪异也。”

    九命化作黑猫形态,与普通家猫并无区别,轻轻抓着苏伏肩头,亦听了个分明,便小声说着:“老爷,您觉得此事与那伙妖人有无关系?”

    苏伏有些不确定道:“不好说,些许家庭纠纷罢了,且再看看。”

    “家庭纠纷?这词儿好贴切,老爷就是老爷。”

    九命那猫脸上自是看不出甚表情,只是语气实有着溜须拍马之嫌疑。

    “老爷,倘您猜测属实,那天坛教于此地所图非小,虽此教不甚厉害,然教中亦有抱虚高人,长生真人……既所图非小,我等再查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小的自不是怕死,乃是怕老爷一腔抱负不得施展便长眠于此,于心不忍啊。”

    苏伏心头冷笑,暗忖:这厮果一副怕死德行,只是分析确然有些道理。然魔灵窥视在侧,稍有退缩之心便失了那股锐气,又要拿甚抗衡魔灵?

    面上却淡淡说着:“你又知我有甚抱负?”

    九命下意识怔然道:“修士不都追求长生么……”

    苏伏默然不语,九命识趣不再搅扰,心头微有怪异。

    许过了二三刻,已近戌时,夜更深了,透着沉沉雨幕,很是压抑。此方世界亦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城内虽多有酒肆青楼赌坊,这样雨夜反而搅了兴致。

    小丫鬟整理完毕正欲回房,忽见书桌侧方挂有一副水墨画,只一眼便吸引住了她。

    画上有些阴沉沉,叫不出甚名,像似随兴泼墨,大律承平已久,文人玩物更是花样百出,小丫鬟平日见不少,并不出奇,吸引她的却是画上的人儿。

    画的布景应为阴天,有着靡靡小雨,雨中有一佳人撑伞背对而立,真丝彩衣衬出玲珑曲线,这样看仍是不出奇。就见其首半转,有半面回眸,仅脸侧微微笑颜,霎时惊为天人,整幅画儿便栩栩如生,仿佛身临其境,有着这么一个美人儿半回首望着你。

    小丫鬟不知不觉看呆了,不由喃喃:“好美……”

    “真的吗?”

    脑海中骤然有音声传来,小丫鬟大惊失色,踉跄退了两步,瑟缩身体,怯生生问着:“你…你会说…话……是什么人……”

    “呵呵呵——”

    有着笑声,却很是好听,觉着应不是甚妖魔鬼怪,小丫鬟壮了胆子问着:“敢问您可是仙女?”

    “或许是罢,不过人家好孤单,进来陪我可好?”

    画上那美人儿唯一可见瞳孔竟微微发着妖异红芒,直直射向小丫鬟。

    那小丫鬟心神似为其所夺,起先还有挣扎,渐渐便只剩了迷恋,她喃喃说着:“好…好,我永远陪着你。”

    ‘砰——’

    却这时,房门自外面被猛力推开,一年轻男子大步进来,冷冷喝道:“给我醒来。”音声不大,却有震耳欲聋之效。

    小丫鬟被震得清醒过来,后怕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见是自家老爷,连忙跪下,委屈说着:“老爷。”

    那男子面上阴冷,不耐烦道:“谁让你靠近她的?马上滚,以后不用来了。”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眼眶噙了泪珠,却不敢哭出,委屈着行礼退了下去。

    苏伏这边,心脏却猛地抽紧,这何大旺竟是个修士,且修为定在阴神境以上,真是可怖可畏,不由暗暗庆幸带了黑猫。

    这样想着,仍是不敢大意,缓缓收拢了灵觉,不敢泻出丝毫气息。

    黑猫亦是头皮发麻,他的修为更深,感受得更真切,一时只吃了奶力将幻术使来,不敢多言分心。

    何大旺约有三十年纪,面白无须,身量与苏伏相差仿佛,只是长相略显平凡,眼神带着冷冽,一副生人勿进模样。

    见丫鬟退下,便冷声对着外面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违者杀无赦。”言罢一挥手,房门再次关上。

    外面守卫不由面面相觑,不敢忤逆,只恭敬道:“是老爷。”

    谨慎起见,何大旺捻了法决,设了个隔音结界,亦是禁制一种。

    “夜流苏啊夜流苏,我既收了他好处,你休想离开此画。”

    何大旺走向画卷,冷然说着:“突然要求出来透气,打的却是这样主意。别忘了你的灵魄已被炼入画中,一损俱损,便是逃出画中又能怎样?照样要你死便死。”

    那画卷突而发出盈盈之光,紧接着收束成一团灵光,一闪落于书桌上,一个人影缓缓显化,就见那画上美人儿竟真实显化此方世界。

    青丝如瀑倾泻,其上有一根华丽簪子别着。一点黛眉如画,双眸犹如两汪秋水,似有楚楚之意,娇颜倾世绝伦,带着慵懒笑意,真丝彩衣遮掩不住那雪白肌肤与曼妙曲线,胸脯如山峦,有着深深沟壑,增之则长,减之则短,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不同于叶璇玑那种高贵中带着淡泊,傲气却不凌人的赏心悦目。此女全身上下皆带着天然魅惑,定力差一些,怕是会直接化为原始野兽。

    夜流苏莲足轻轻摆动,慵懒道:“你要是敢动我早便动了,何必等到今日。”

    何大旺眼神深处带着痴迷,却不敢表露分毫,舔了舔嘴唇,冷笑着:“虽不知你为何坚持不愿从了那位,然你这副模样虽让人怜惜,却失了真身,与大道亦无缘了。”

    “何不早早从了,在那位对你未失去兴致前,或还有机会修成地仙,同是长生久视,你觉得怎样?”

    夜流苏一副好笑模样,说着:“真好笑也,天坛教苟魔虎当起了皮条客,你家教主倘知,真不知你下场如何。”

    “闭嘴……”

    何大旺怒斥:“你这贱货好不晓事,老子替你着想,既不领情,便罢了,与我回去!”

    夜流苏早被骂了不知几千几百回,充耳不闻,仍是慵懒笑着:“呐,你可确定让我回去,可人家还想与外面那位小哥玩呢。”说着捂嘴而笑。

    苏伏面色大变,无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翻至房顶,双手用力一撑,便欲逃离。

    九命却突然跳起,身下突现一物,急喊着:“老爷快上来。”

    苏伏不及多想,纵起身形,攀住那不知名物体。

    底下何大旺脸色骤然阴寒,身形直直上冲,撞破了屋顶,就见一道黑影已然俞去俞远,就见他身形纵起,一朵阴云倏然而现,载着他追了上去。

    夜流苏微微勾起诱人嘴角,心情突有些愉快。

第二十四章:雨夜逃亡

    雨幕中穿行,后面追兵穷追不舍,苏伏爬上了不知名物体,才发现竟是一艘渡云舟。

    渡云舟乃是玲珑阁所创,天下知名。凡通神境修者皆可御使,可助修士飞行,其速比之凡俗上等良驹快了三倍,且炼制不易,故价值一万符钱。

    苏伏几次参与玲珑阁交易会,却只见过一次,当场被人买去。

    别看苏伏现在薄有资产,却只能凑得十之三四。按下心头疑惑,此时无暇顾及黑猫身家缘何丰厚至此。

    感应着后面追兵愈发近了,苏伏心头凛然却无惧,紧握青钢剑,凝神以对。此乃降生此世以来除魔灵以外最危险的一遭,渡不过便绝无幸理可言。

    九命心头暗暗叫苦,他专擅幻术,真正斗起法来普通修士都可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何况像后面紧追的这位。

    灵气如潮水般涌入渡云舟,其速愈发快了,只是追兵仍是缓缓靠近。

    “老爷,我们绝不是那人对手,怎办?”

    九命忽然出声,苏伏不假思索,沉声道:“慌甚?”

    就这时,一人一妖灵觉内皆感应到巨大危险,九命惊骇欲绝,灵气自体内疯狂涌出,渡云舟速度竟再次提升一点。

    苏伏动作亦不慢,取出了神禁石,瞬间激活,一道光罩便裹住了渡云舟。雨夜里,只见得一道白光划过长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转瞬功夫,一道灰光刺破雨幕,自半空而落,这下连苏伏亦头皮发麻,渡云舟速度虽有提升,仍是被擦到尾端。

    光罩轰然震动,渡云舟顿时一阵摇晃,九命惶恐道:“要死了要死了……”

    苏伏紧紧抓着舟身,冷冷喝道:“给我冷静一点。你只管好好驾驭渡云舟,别的无需理会,我自有办法。”越是整个时候,苏伏知自己绝不能有半丝慌乱,须安定黑猫的心绪。

    许是苏伏一番言语有些作用,舟身渐渐稳定下来,速度仍是丝毫不慢。

    苏伏回头望去,雨幕中难以看得分明,却隐约可见有栋民宅受了波及坍塌,心知那灰光是一件法器。

    心念急转下,几个想法皆被否定,那极度危险感应再次升起,苏伏想也未想再次张开神禁石。

    九命这回不敢啰嗦,只拼了命地加速,心头却沮丧极了,想他纵横几州潇洒自由,却沦落至此,真让妖哀愁。

    苏伏甩手,手中青钢剑化为流光,正面撞向灰光,却未阻其分毫便被撞飞,苏伏甚至隐隐听到青钢剑裂开之音。

    ‘铿——’

    就见灰光携着威势,再次擦中了光罩,却发出金属撞击声,苏伏有了留意,就见灰光乃是一件梭子,其长约两寸,毛笔粗细,只是急遽转动带起了雨幕,故望着像灰光。

    轰然一声响,又是一栋宅院化作废墟,隐有惨叫传来。

    “你们两个现在停下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胆敢再逃,等我抓着你们,定抽你们魂魄,届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音声透过雨幕传来,苏伏默然不语,只望了望手中神禁石,发现其神光黯淡,至多再顶一次攻击。

    九命语声哭丧着:“老爷,要不我们投降罢,再逃怕是没命了。”

    苏伏冷冷笑着:“你真当他会心慈手软?我们已知他根底,只需报与此地两大门阀,无论天坛教有何图谋皆功亏一篑,莫要太天真。”

    “哈哈,说得对,你们今日无论如何必死无疑。倘你等乖乖赴死,我便留你们魂魄转生,倘再执迷不悟,定教你们知道厉害。”

    苟魔虎说着心头微忖:竟在此距离下被窥视而不知,或二人有甚秘宝不成?倘是,今日便是老子机缘日。

    此时距离已不远,苟魔虎冷笑着再次隔空引动了梭子。

    危险感应又起,苏伏一手握神禁石,张开光罩,又自储物袋拿出一枚灵玉夹于手心,双指并拢开始划动,又有着令言相合:

    “乾、阳、遁,捆缚咒,太清转龙令。”

    灵玉倏然发出微光,苏伏将其猛地用力投去,灵玉自半空从中裂开,自雨幕中有丝丝气华吸附,下一刻便猛地延伸开来,雨点与雨点相连,竟将雨幕串连成网状。

    ‘兹兹兹——’

    梭子猛地撞上,发出古怪音声。

    苟魔虎大怒道:“原是玉清宗的小辈,好大胆子,今天便让你知道玉清宗护不护得住你。”话音未落,就见他右手掌前伸,自他袖中又有两道灰光射出。

    三道灰光汇合,那网瞬间爆开破裂。

    苏伏紧紧皱眉,催促道:“速度再快一些。”

    九命有气无力道:“老爷,已经是最快了……”

    “那梭子又来了。”

    苏伏语气无有太大波动:“三枚,不想死就快一些。”

    听得此言,黑猫顿时炸了毛,就听着‘喵’一声,速度再次提了一些。

    ‘铿铿铿——’

    然怎快得过梭子,又是三声金属撞击声,神禁石再也支撑不住,碎裂成块,光罩应声而破,苏伏想也未想,拿出一把青钢剑,灵气急遽输入,轰然爆开。

    一阵金属碰撞,渡云舟顿时千疮百孔,九命无比肉痛道:“我的渡云舟!”

    苏伏气血再难压抑,伤本就未好,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舟身,触目惊心,却转眼为雨水冲刷。

    “老爷?您怎么样,快别吓我了……”

    九命有些六神无主,他开始暗暗盘算待会倘被捉住,便赶紧求饶,或有一线生机?

    “死不了……”

    何大旺家住城北,这一追一逃间已来到城南,近了城门口,苏伏心头一动,忙吩咐道:“往城门去,记着,你只管闷头前冲,出了城门右拐,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苏伏说着,体外灵气开始收敛,雨水霎时将他淋了个通透,他却似享受般喃喃:幸好是雨天。

    九命并不知他作何打算,却只得暗暗咬牙:“天杀的阴险小子,此次倘身陨,定不放过你。”想及此,便开始闷头向前冲。

    近了,就见城门约三丈多高,二丈多宽,却是紧紧闭着。许是雨夜,并无值守兵士,苏伏心头微松,能不波及无辜凡人是最好。

    大律有法,城无分大小,酉时三刻准时关闭禁出禁入。倘有急事,须有县令批准公文方可。

    远远望着,九命又有些发悚,真撞过去,城门不论,渡云舟已然有些损坏,就怕到时无法修复便欲哭无泪了。

    苟魔虎见他们去向,不由嘲笑着:“尔等名门果是悲天悯人,临死亦不愿连累城中凡人,真是让我好生感佩……”

    ‘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急促巨响,运足了目力,就见城门洞裂而开,那玉清宗小辈踪影皆无,猛地色变。

    灵觉里,竟再无二人气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像他这样凝窍巅峰修士,方圆十里动静皆可捕捉。

    脚下云朵猛然加速前冲,三个梭子紧跟其后,转瞬冲出城门,却是人影皆无,黑茫茫一片雨幕,苟魔虎怒而发疯,梭子上下翻飞,一寸寸草皮碾了过去,一无所获。

    深深吸了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对着空旷无人处冷冷说着:“算你们运气好,别再让我逮到。”虽这样说,心头仍是气得快炸裂开来,竟被小辈这样玩弄,且把自家根脚暴露出去。

    权衡利弊,他再不停留,身形回转,渐远去了。

    雨幕中仍是静悄悄,约过一刻,城墙处有人影落下。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就见黑猫化作了人形,扶着苏伏,语气悲沧。

    “我还没死…带我回客栈…”

    九命嘿嘿笑着:“老爷真是太厉害了,那样的高手都被您玩弄鼓掌。不过,老爷怎样肯定那厮不会回来查看?”

    苏伏畅快笑着:“城内有着这样动静,怕早有人察觉,他再不走,等死啊?”

    言至于此,他的眉头忽然微微蹙起,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不动声色道:“马上离开此地……”

    九命不敢怠慢,忙展开渡云舟,关键时刻,城门被苏伏一剑斩出裂痕,渡云舟方才平安无事,想及此,不由慨叹,或许跟了他亦有些前途?

    两伙人一走,此地便只剩一片狼藉。

    这时,黑空忽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震天雷响,雨下得愈发大了,却有一道人影缓缓降下。

    他微微凝视着苏伏去的方向,自语着:“此人灵觉实在敏锐,秉性手段更是上等,倘不死,日后定有一番成就,只是他背后那幡?”

    “或许是我想多了罢……”

第二十五章:说不说?

    何府书房门口。

    苟魔虎一脸阴郁道:“这里事情不要告与夫人,有问起就说乃野猫所为。”

    守卫连忙恭敬称是,方才听到响动,差点便闯进去了。此时见自家老爷从外面回来,显然那巨响乃是老爷所为,可见深藏不露啊。

    苟魔虎自顾自进了书房,夜流苏早已回了画里,他紧走几步,于画前紧盯,满面阴寒不曾缓解,咬牙道:“你明知有人在外却不知会我,到底是何居心?”

    “我警告你,倘我有身陨之虞,定拉你陪葬!”

    ‘呵呵呵——’

    夜流苏似许久不曾这样开心,笑得没心没肺,许久才道:“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且最后不提醒了嘛,看你这样表情,定是没追上人,真是太好笑了也,堂堂凝窍巅峰竟拿区区归元境没办法,倘你怪我,只说明你这男人无有风度可言。”

    苟魔虎心知现在不是翻脸时候,只得放了狠话:“贱货,莫给我抓着机会,但有机会,定要你跪地求饶。”

    说着摔门而去,看似气到了极点。

    笑声渐渐收敛,转而换成淡淡讽刺:“你心机深沉,又演与谁看呢,跳梁小丑。”

    守卫就见自家老爷进了房门不久便摔门而出,有些气冲冲的模样,不敢多言。

    苟魔虎行至卧房,脸色渐渐恢复,微微露了笑容,推门而入,笑着道:“夫人,方才有野猫,可吓死为夫了。”

    就见房内有一美妇正查看账本,见他进来,淡淡瞥了一眼,确定了他没事才淡淡说着:“噢,我还以为是狐狸精呢,怎今夜不于书房就寝。”

    这美妇二十四五年纪,一头青丝高高盘起,锦缎绫罗,身材丰盈饱满,秀丽俏脸,唇边有着一点淡淡美人痣,启合间,更添了一分魅力。

    苟魔虎上前,轻轻蹲下抓着她的手,哄道:“前天是为夫不好,夫人就原谅我罢,为夫保证再也不犯,可好?”

    美妇放下账本,脸上再也伪装不住,一脸寒霜:“还敢提?”

    “是是是,不提不提,夫人啊,这几年为夫对你怎样你应是心里有数。凡事无有大小皆由夫人决定,为夫并不曾掺合一丝一毫,是也不是?为夫自娶你以来,哪件事不曾迁就你,外人皆言为夫惧内。”

    苟魔虎一脸宠溺哄着:“实是将夫人当做珍宝一样宠爱,夫人应当心里有数才是。”

    美妇名叫姜灵珊,五年前嫁入何家,那时何大旺,或者说苟魔虎已是本城有名富户。

    姜灵珊不由亿起这五年点点滴滴,心头微暖,仍是绷着脸道:“哼,就会说好听的,不过是书房漏了洞无法安寝罢了。”

    苟魔虎讪讪道:“原来夫人早知道了……”

    “你没事就好了,方才我听守卫说你自那洞中出去了,不就练了些防身武术么,为何这样冒险,有事让下人去做嘛……”

    姜灵珊口中埋怨,却是将他扶起,又轻轻将螓首埋进他怀里,幽幽道:“倘夫君出事,妾身一人要怎么过。”

    苟魔虎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着:“夫人,已经很晚了,歇了吧。”

    姜灵珊温顺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手走向床榻,秀美脸上有着淡淡红晕。

    榻上,苟魔虎温柔地替她去了衣裳,并开始在她丰盈美体上游动。

    “夫君,吹灯……”

    每当这时,姜灵珊便会有些紧张,只轻轻摸着便有了感觉,不由微微呻吟,此亦是苟魔虎百玩不腻的原因,姜灵珊虽一届凡人,却是天生媚骨,行那男女之事很是让人**。

    姜灵珊紧紧闭着双眸,感受着自家夫君的温柔。忽然,那双大手停了下来,姜灵珊疑惑着睁眼,就见他突而满脸凝重,便关切道:“夫君,怎么了?”

    苟魔虎微微笑着:“夫人,为夫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先就寝罢。”说罢起身披衣。

    姜灵珊却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哽咽道:“夫君,妾知你非是凡人,妾只求你平安回来……”

    苟魔虎心头大震,苦笑问着:“原来夫人早就知道…却为何从来不提,不怪我这样瞒你?”

    “妾身害怕,怕问了夫君便一去不回了,呜呜……”

    泪水浸湿了苟魔虎后背,渐渐让他有种奇怪情绪,沉默良久,轻轻拨开她的手,淡淡说着:“我会回来的。”

    言罢身形已然消散无踪。

    姜灵珊心头空空无有一丝着落,自家夫君有着秘密她早已知悉,只是从来不愿提而已。

    方才响雷,大雨转了暴雨,此时却又渐渐缓了,转而成了小雨,仍是淅沥沥。

    苟魔虎来到何府上空,俯身拱手道:“何方道友还请现身一见。”

    “发生这样大事,你仍是不打算向上禀报,已是有了叛教的心思了罢。”

    一道人影缓缓降下,与苟魔虎一般凌空而立,雨水自二人身上滑落,却沾不到点滴湿痕,此人语气有着淡淡不屑,嘲讽着:“邪教便是邪教,无传承千世,如何笼络教徒?教我猜猜,定是有了甚机缘,寻思着脱离,好自闯一片天地,我说的可对?”

    苟魔虎定神细细打量此人,心头微跳,面上却肃然说着:“阁下莫非便是玉清宗术法奇才纪修竹?此五雷正法确然不同凡响。然阁下却无端诽谤在下对教中忠诚,是何道理?”

    “便是你我立场不同,狭路相逢分个你死我活便罢了,何需多言?”

    纪修竹忍不住笑了,自顾自道:“方才我跟踪那小子,果有发现,本想着发生这样大事,定需向上面报备,不想你无有丝毫动静。”

    “我懒得思考你有甚图谋,杀了便是。不过,倘你愿将你教图谋告知于我,将你们秘密据点与我说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对外便称你任务失败而亡,更能顺利脱离掌控,岂不美哉?”

    闻着纪修竹谆谆善诱,苟魔虎面色阴冷,突而甩手,一道绿色火焰便烧将过去。

    “咦?毒灵火,可惜还未练到家……”

    纪修竹眼皮亦不抬,只一个指弹,同样有着一道火光,两火相撞,竟无声无息抵消。

    苟魔虎心头更是凝重,捻了法决,梭子滴溜溜地自袖中跳出,咒言出,三枚梭子竟皆燃起绿色火焰。

    梭子正欲攻击,漫天雨幕忽然串联成网裹下,转瞬便紧紧收拢。

    “该死的太清转龙令……”

    苟魔虎整个人被紧紧捆缚,不由咒骂着,同样的法决到了不同人手里,却有着如此巨大差距。

    原因不外有二,其一乃是修为差距,其二便是对法决的理解。

    纪修竹一手伸出,五指虚握,见他仍想挣扎,淡淡说着:“我晋入抱虚已二十五年,观你修道一百五十载,仍停于凝窍巅峰,便可知其内差距,何必垂死挣扎?”

    “现下,我再与你一次机会选择……说,还是不说?”

第二十六章:滴血重生

    “说,还是不说?”

    随着纪修竹的话音,由雨幕形成的网俞收愈紧,苟魔虎只感觉法身几要散架,此时莫说法器无法祭出,便连气机演化亦被锁得死死。

    疼痛让他心头微有绝望,他愤恨地望着纪修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流冥黑天绝夜,焦狱罗刹吾主,吾以吾身侍奉,誓愿化作阿修罗神道……”音声沉沉,更有雨夜氛围渲染,很是压抑。

    咒言方出,于冥冥中便有响应,就见苟魔虎整个人猛地膨胀,本已被网束紧成球状,猛地爆起,网便轰然炸开,真空被向外推动,带着雨幕,肉眼可见,一层又一层。

    就见膨胀后的苟魔虎,高有一丈多,全身上下有着灰白色纹路,一圈圈盘缠纠结,衣袍早已化作碎片,赤身**,肌肉虬扎,一鼓鼓跳动,于私处有着裹布,显然并未失去理智。

    ‘吼——’

    一声似人非人之音自他口中传出,音声之大,震醒了整个何府之人,慌乱顷刻开始蔓延。

    “在上面……”

    有下人抬头望着此间,黑夜中看不分明,然那庞大黑影却让何府下人乱成了一团团,慌乱的尖叫,自各大小院落传来,维持秩序武师的怒吼,甚有下人已开始打点包袱,欲逃出府外。

    纪修竹冷峻脸庞带上了点兴致,嘿然道:“修罗魔体,只闻于传言,不想今日开了眼界。你家罗刹魔主这十数劫沉沦,真叫无趣……”

    虽言无趣,他却越来越一副兴奋模样:“看你这样是准备拼命了?是了,你教修罗魔道不曾完善,一旦变身就断了回头之路,要么将敌人杀死,永沉焦狱界,要么战死真界,神魂为天道剿灭。”

    “唔!已是抱着必死之心了?或许我真看走眼了,竟有这样决断。”

    苟魔虎只觉得他说不出的聒噪,沉沉喝道:“我之下场不劳阁下费心,与我死来。”言罢便扑将上去。如一块黑色陨石,厚重威势凛然。

    纪修竹当不会轻敌,早有准备,双指间忽有符篆,并拢夹着,法决捻动,转瞬焚烧,到他这样境界,此法决,早无需令言。

    就见虚空突焚起一条火龙,正张着巨口扑咬向苟魔虎。

    苟魔虎丝毫无惧,怒吼一声,硕大拳头狠狠砸去。真空炸响,就见火龙整个碎成一片片细小火团,虽细小,仍带着巨力。

    火团四散,下方何府顷刻遭殃,到处皆有火光,屋舍坍塌无数。

    何府之人愈发慌乱,尖叫、奔逃、求救、踩踏……几一副人间地狱。

    “果有些门道……”

    纪修竹龇牙一笑,森冷冷道:“虽杀业于我无甚好处,偶为之却无妨,今日便让我瞧瞧你这修罗魔体有多大能耐。”

    虽言着,动作却丝毫不慢,双手连动,雨幕被灵气带动,迅速结成厚厚盾墙。

    下一刻,苟魔虎便狠狠撞上水幕盾墙,就见盾墙如同有着弹性,深深凹进,冲击却被无声抵消。

    苟魔虎正欲发力,却见纪修竹冷冷笑着伸出手掌对着他,险兆叫他心头猛跳,只及双手互架防御。

    一道金光闪烁,自纪修竹掌心猛地喷出金色雷霆,击在苟魔虎身上,整个人瞬间四分五裂,鲜血喷洒长空,却诡异漂浮着。

    “五雷正法,掌中金雷令,名不虚传……”

    仍是沉沉音声,漫天鲜血突再次聚合,缓缓又形成苟魔虎,眨眼便看不出丝毫伤痕。

    “哦?看看此招怎样……”

    纪修竹身形颤动,瞬间有八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出现,又是一闪,八个变成十六个,团团围住了苟魔虎,且皆是掌心朝天,有金光聚集。

    下一刻,整片天空便为金色雷霆占据,一道水桶粗金色雷霆‘嗤啦’一声打下。

    “啊——”

    惨叫只持续了瞬间,苟魔虎整个人皆被金色雷霆蒸发。

    分身消散一空,纪修竹微微喘息,这一招消耗颇大,乃是两种法术结合,于他亦有极大负担。那些分身当与身外化身有着极大区别,只是每个皆带着纪修竹神魂烙印,可隔空引导法术,难度极高,便是他亦费了十来年功夫方才有今日成就。

    此法名唤《分身化念》乃是玉清宗前代大能所创,其核心便是教人一心多用,非常玄妙。

    ‘嘭——’

    就这时,真空忽然炸响,纪修竹微微色变,灵觉内感应到,有恶风袭来,法决捻了一半,背后已被狠狠击中,幸身上法衣乃是天蚕丝所织,祭炼有十二层禁制。

    如山岳般巨力瞬间击穿他的护体灵光,法衣自主发出毫光,就听着一声炸响,纪修竹整个人被砸飞,苟魔虎挑眉,正欲追击,却发现对方身形在半空化作了雷霆,一闪而逝。

    他心头大惊,身上有绿色火焰燃起,周遭真空一阵如鞭炮般脆响。

    只及这番准备,就有一道飓风卷来,间带有符篆,只眨眼便将他围住。

    苟魔虎不由仔细打量这由符篆形成的阵型,其上有着淡淡白光,每个符篆间皆有气机相勾连,如流水般缓缓转动,他心头更是惊惧。

    惊此人只露一丝破绽被自己抓住,马上便弥补,且手段实在上上等,惧的是今日倘稍不留意,图谋便化作流水。

    “这便是《生死符》罢?阁下确然当得上术法奇才……”苟魔虎由衷说着,只是紧绷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你也不差,滴血重生,想来你教教主亦不知你有这样成就罢,今日你不死,必成大祸。”

    飓风里带着纪修竹音声,带着冷冽杀机。

    ……

    上空二人并未设制任何隔音结界,短暂对话便传到了底下。

    “自家老爷是个怪物?或对面那人是老爷仇家?”

    护院武师统领与管家多少有些沉稳,便努力组织府内下人形成秩序逃逸,有打点包裹欲逃亡,或想着浑水摸鱼者,皆被就地行刑,在刀兵杀伐刺激下,混乱人心终被暴力压下,或有下轮爆发便不得而知了。

    管家这边忙活,不时抬头望天,火光彤彤,映着他忧心忡忡脸庞,心头想着何府未来如何,自家未来又如何,忽被一声焦急喊声打断了思绪。

    “孙管家,孙管家,可有见着荷香?”

    管家姓孙,何大旺发迹时便已跟从在身旁,威严甚浓。见是府内大丫鬟迷香,小跑着奔过来,满面焦急。

    “我找遍了整个府邸,没见着她,敢莫是出了甚事?这…这可如何是好,她娘将她交给我,却被我弄丢了,呜呜……”

    孙管家脸色微沉,心头有些不耐烦,只是迷香非是普通下人,于夫人那有着情分,便按捺性子安慰着:“先莫急,我且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何时、何地?”

    迷香约二十年纪,长相秀气,因着焦急没有撑伞,乌发上沾了些雨水。此女乃是姜灵珊的陪嫁丫鬟,在府内很有话语权,然性格简单,亦无甚心机,故很是得府内人包括夫人喜爱。

    她微微喘息着说:“入夜时,我与她侍候着老爷夫人用完晚膳便回转卧房。后她去老爷书房铺床,便再没有回来,我问了值守兄弟,说在老爷进书房后,哭着跑出……问之,却不知发生何事……”

    言至末尾,已带上哭腔:“老爷,该不会对荷香……”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捂面哭泣起来。

    “你看老爷正为了我们在与贼人拼命,他会是这样的人吗?要相信老爷,你再去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此时莫想太多。”

    关乎自家老爷清誉,孙管家不由正色说着,又指了指上空激战处,此时便是黑的亦要说成白的。

    “是……我再去找找……”

    迷香仍带着哽咽,一想确然有道理,便答着。正欲转身而去,却见了自家夫人站于庭中,透过雨幕眺望,神情微有呆滞。

    许是站得久了,雨水打湿了她,丝绸贴着肌肤,玲珑玉体隐现。

    “夫人,夫人,您快出府避难罢,此地危险……”

    迷香心头一惊,疾奔上去,那孙管家亦是迈动老腿跑过来,撑起了伞,劝解道:“夫人,还请快些出府避难。”

    姜灵珊缓缓摇头,淡淡说着:“你们走吧,无需理会我。”

    迷香哭着跪下:“夫人不走,奴婢亦不走,夫人待我如手足,怎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受难。”庭内满是雨水,这一跪,下身很快湿透,虽初秋,亦冻得瑟瑟。

    孙管家有些气急败坏,脸色难看说着:“迷香,你添的什么乱。”

    言罢又转向姜灵珊苦口婆心劝慰道:“夫人啊,您要相信老爷,我们区区一介凡人,哪插得上手……”

    姜灵珊面色突而冷淡,吩咐着:“孙管家,我命你马上带着迷香出府,待此间事了再回来,去吧。”

    孙管家左右为难,上空激战愈烈,便只好咬牙道:“是,夫人。”便欲拉走迷香。

    迷香哭着挣扎道:“我不走,我不走,夫人……我不走…呜呜…”

    孙管家年事已高,气力衰弱,一人还架不住她,忙召了两武师,这才将她架了走。

    迷香不断挣扎着,雨水混着泪水,湿了满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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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