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基础
“禁制,想必在场之人皆识得。”
顾青云讲道,天韵宫几乎要挤满,几个真传弟子尽皆到场。没有任何的开场白,直接便开始授道。随着他开口,他的手掌张开,五指上皆蕴有一点灵光,五点灵光犹如线条延伸拉长,至掌中聚合,复分开,却多出了一倍之数的灵光。
这个过程很缓慢,似乎刻意要让人看清他动作。只见灵光犹如繁花般缭乱,一条条聚合,在其掌中似乎孕了一个完整界域。
“与天地相合者,谓禁。吾等修士持控者,谓制。从简而言,所谓禁制便是驾驭灵气的一种方式。”
若将剑修当成只懂得剑诀的蛮夫,那可大错特错了。
“尔等可看出其上结构?”顾青云掌上由灵光构成的繁复线条自然是有规律的。
见大多数弟子皆摇首,他淡淡道:“此乃最简易的寰禁,众所周知,寰禁唯有锋利、坚固、迅疾三大属性,其中锋利与迅疾更是飞剑最重之属。”
“由我构筑而成的,你们自然看不懂,因里头有着我的剑道。即是说,无论何种禁制,在不同人手上,便会有微妙的不同。其中又因修为上差距,还有讲究,你们在修道这一途走得远了便会明白,无须我多言。”
“无论是寰禁、雷禁、血禁或虚空神禁,尽皆遵循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大圆满之数。法器若祭炼一百零八层禁制,便成可法宝,这你们应是了解的。而每层禁制还细分十二重,如我掌中结构,便为一重,倘若持续延伸……”
顾青云讲道倒是中规中矩,且言且示范,便见其掌中繁复线条往外扩散延伸,约莫过了半刻,便见整个天韵宫上空,皆被此线条所占据。而所有人都清楚,唯有明晰材质物性,修为至通神境,才可祭炼法器,场内大都入通神境多年,可从来不知,最为简易的寰禁亦可延伸出如此复杂的轨迹。
“此便为一层禁制所有结构,在任意法器内,要将此禁制刻入,便须持续不断的解析、架设、温养。解析便是对材质结构的深入探究,架设便是在法器内部,以有限的空间搭出无限的禁制,然而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一件法器还须看品质如何。”
“而温养,除少数几种法器外,余者皆须九层禁制方可纳入识海温养。温养有两大作用,其一便是扩大其材质内部空间,其二则是与法器心神交融,御使时便愈加得心应手。”
其实这些都是非常基础的东西,典籍皆有记载,以众人对道的领悟,禁制的粗浅应用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众弟子还是非常认真的听讲,因顾青云开课,那可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苏伏忽然有些明悟,法器的温养便如凝窍,须不断的打磨至圆满,才可凝练下一个窍穴。而法器的禁制愈高,温养所耗费时日便愈长。
“各种禁制虽于剑器有着助益,可若是多种禁制复合于一体,便只能称之为法剑。法剑通常还须配备相应法决才可发挥其威能,如天道盟仙源剑派至宝真龙法剑,万载前便是祭炼双轮二十八层的法宝。”
顾青云又解释道:“有着双轮称呼的法宝,皆是在一百零八层禁制的基础上,再行祭炼,无论多少层,皆称之为双轮。”
提到真龙法剑,龙吟瑶面色不愉,有些咬牙切齿道:“冲虚子老杂毛,竟敢取我东海真龙精魄炼器,有朝一日定要将仙源剑派连根拔起。”
苏伏才知此宝与龙宫还有渊源,却暗暗蹙眉,仙源剑派在天道盟里,亦是数一数二的大门阀,绝不会惧东海龙宫,遑论龙吟瑶呢。
“若有朝一日,你欲往仙源剑派一行,记得知会我。”苏伏淡淡传音道。
龙吟瑶心里欢喜,道:“你要帮我?”
“我没活够呢!”苏伏给了她一记白眼。
“那知会你做甚,哼,苏伏大混蛋!”
苏伏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轻轻一笑,道:“自然是阻止你去送死,你还有着大好青春,怎能轻易放弃。”
“哼!有朝一日,我定可证得纯阳,将仙源剑派踩在脚下。”龙吟瑶信誓旦旦道。
“希望那时我还活着。”
此言有些伤感,人族寿命短暂,若不能得长生,即便是抱虚修士,亦会逐渐老去,终将尘归尘,土归土。不知谁敢夸言自己定能得长生,可苏伏是不敢的。
而此时,顾青云正用双眸淡淡扫过两人,两人顿噤若寒蝉,乖乖凝神倾听。
“平日闲暇时,尔等是否会思考,禁制与法决之间,究竟存在着甚联系。”顾青云收回了体现禁制的繁复线条,又缓缓道:“实不论术、法或神通,皆是由禁制构成,方才我便有言,禁制便是驾驭灵气的一种方式,法决亦然。”
“而剑诀,便是在法决基础上,衍化出适宜飞剑使用的诀窍。当诀窍亦有上下之分,从小方面而言,《扶风歌》便是最直观的体现。”
顾青云言着其手便作了剑指,随着音声落下,剑指忽然生出一道绕旋而上的条纹状的气体,所有人一眼便明,此乃剑气。
“此剑诀便是在刚柔之间转换,粗浅的掌握其刚柔,剑诀便算入门。往后只须细细磨练,便可逐渐摸透其窍门。而当你修出剑心,便可以此发出剑气,此剑气便带有《扶风歌》特性。”
“自大方向演化,最终便是剑意雏形,若你修的剑诀愈多,演化剑意便愈发困难,是以剑斋才限制尔等只得取一部剑诀。若尔等愿意赚取贡献去换更多剑诀,剑斋亦不会反对,那是尔等自己抉择。”
顾青云今日讲得有些平淡,可听在众位真传耳内,却有不同意义。
而苏伏更是受益匪浅,他现下所欠缺的,便是此种浅薄理论。顾青云以一种简易的方式便使众人明白他所要讲的核心,便是禁制与剑诀。
此后他便开始由浅入深,讲解禁制更深层次运用,还有修炼剑诀的窍门。从蓄力到发力,从灵气运转结构至剑诀根本经义,使人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当场演练印证一二。
当然,没有人会这么做,顾青云可能心情好三五载内会开一次课。心情不好,十数载亦不见动静。再者言,以他身份,谁敢放肆。
而要吃透顾青云所要表达的道的形式,或许是几载之后了,修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几载后,或许便有顿悟之时,这便是大门阀教人羡慕的地方,是散修绝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一直到天光完全发暗,顾青云才总结道:“今日讲道到此为止,记着回去多多揣摩运用,散了吧。”
语罢便消失无踪,其行事向来如此干脆。
苏伏与龙吟瑶结伴去了膳堂,而后便各自回返,才知刘元宇曾来过,送来了长岭井中月,苏伏便嘱九命给龙吟瑶与龙吟笙送去一些,便开始修炼。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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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彼岸
第三日午时,苏伏再次来到夜照峰,这次他一来,便有夜照峰的弟子恭敬的引他进了另一栋茅屋。踏进一望,果又是内孕洞天,却要庄严肃穆得多,乃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厅堂。
斑鸠自内里转出,见到苏伏微微一笑:“本座还以为你会按捺不住,早早便来了,不想直到此时才见你。”
言着手掌一托,一抹极浅的蓝色光晕闪过,便见其掌中静静悬浮一柄飞剑。
“宝蓝天河纱为主体,柔韧度天下无双。附着了耀月水银,可破护体灵光、神禁石一类防护。其外层为深海紫玉,没有三十六层以上法器绝难损坏其分毫。”
“喏!”
斑鸠将飞剑丢过去,淡淡一笑道:“这些材料便算附送罢,它还未有禁制,本座有一个建议与你,若你只用寰禁祭炼,或有惊喜。”
苏伏忙接过,微觉一沉,看起来有些透明的飞剑,重量却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细细打量并用指掌轻轻滑过剑身,剑身在被他抚过时,有一层光晕溢出,触感却有些粗糙,许是深海紫玉的原因。
自柄处算起,它约莫有三尺四寸长,薄薄剑身宽约莫只有三寸,还不到一个成人手指长,呈浅蓝色,夹带有一丝浅紫,若不细细打量还看不出。
柄处呈白色,自手掌传来的触感,却极为趁手,不滑腻,亦不会轻易脱手。握着它,苏伏忽然有一股舞剑的冲动,却生生按捺住。
“坊主,大恩不言谢!”苏伏深深揖礼道。
斑鸠笑笑,又提醒道:“距归墟开启时日已不多,在此之前,务必要掌控得住它。而此剑已属上品,切记在外人前莫轻易展示,免得引来觊觎。”
“是,弟子记住了,若无它事,弟子告退。”
“且慢!”斑鸠古怪地望着他,道:“它还未有名字,你不给它取一个?”
苏伏一怔:“名字?”
“随本座来。”
斑鸠带着苏伏往里头行去,厅堂后却是一个犹如密室般的所在,由两排挂壁的夜明珠照亮,又有一排泛着铜泽的人偶。
“剑本死器,吾等炼器师以心炼,以意锻,淬炼出剑诞生灵性的契机。若欲它诞生灵性,便须时时沟通,是以名字乃是重中之重,此事还须你自己上心。”
斑鸠指着那排人偶道:“先试试它的威能,再与它取个相符之名。此铜人乃是秘制铜器,勿惧损坏,你可放手施为。”
苏伏依言握紧飞剑,气海一阵涌动,灵气被调动,一丝丝的道意萦绕,《扶风歌》根本经义流转心间,身形倏忽向前疾驰,似乎借了风势,竟不曾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刚柔并济,虚实转换,己身化作最贴近自然的一个个体,正是《扶风歌》最根本经义,此子入门短短不到两月,便掌了此诀,殊为难得。”斑鸠暗暗点头想着。
待苏伏至木偶前,双眸闪着灼灼之芒,飞剑本来只有一层浅蓝色光晕,骤然间暴涨出一条条的细细淡红色灵丝,它们四面散开,一层层的堆叠,如同硕大华盖。
没有任何花俏,下一息苏伏身形便穿过了木偶。
“嘭!”
由制器坊秘制的铜人,可承受凝窍修士全力一击的铜人,却爆裂开来。苏伏随手挽了个剑花,面上满是喜色,道:“坊主,此剑名弟子想到了。”
“哦?是何名?”斑鸠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惊叹不已,想来换个凝窍期弟子来,持此剑施展《扶风歌》亦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结果了罢。
“彼岸!”苏伏将灵气涌入飞剑,便见剑身再度暴涨淡红色灵丝,如同肆意绽放的花朵,他有些迷醉地望着,道:“又名曼珠沙华。”
随着苏伏话音落下,那飞剑竟自鸣,淡红色灵丝逐渐的收敛成束,缠绕剑身,随着灵光上涌,尖端处似生生长了一寸还多。
斑鸠惊讶凝眸,道:“醒灵?小子你倒是好机缘。”
“敢问坊主,何谓醒灵?”苏伏收了灵气,颇为喜爱的抚摸剑身。
“飞剑藏灵,须由使用者去唤醒,这需要一定的契机与机缘。通常唯有时时温养、祭炼,待至一定祭炼层数才完成醒灵所需契机,而后便是机缘,此道最是难言。可此剑……曼珠沙华,却在此时醒灵,意味此剑未来不可限量啊!”
“醒灵有何益处?”苏伏又问。
斑鸠平日话不多,此时却细细解释道:“醒灵于吾等修士而言,无异于入道。你入道时日不长,应有感,凡俗与修士之间那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飞剑醒灵非但祭炼时事半功倍,且在其五层禁制后,便可收入识海温养,待其至十二层禁制,便可产生些微灵性,届时便可自行护主,于修士而言,不亚于多一条性命。”
“十二层?”苏伏闻言不禁暗忖:似乎无论何种法器,至十二层总有变化。
“宝蓝天河纱在真界非常稀有,是以我亦不知由它为材质,炼出的飞剑还有甚么特殊效用,还须你自己摸索,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斑鸠细细叮嘱道:“剑器祭炼非一朝一日,绝不可急躁。若你能将它炼成法宝级,未来纯阳亦非妄想。”
“前提是你能先证得长生。”斑鸠笑笑,又道:“归墟开启之日本座会提前派人知会于你,考核你无需担忧,有本座举荐,定有你一份。”
苏伏闻言先是苦笑,又问:“敢问坊主,考核具体是如何考核?”
“这个你到时便知……”
……
回到紫菱峰后,苏伏便宣布闭关。时光荏苒,倏忽便是十五日过去。
这一日,苏伏自静室出来,九命迎来道:“老爷,阎浮殿来人请你去。”
“何事?”苏伏有些诧异,阎浮殿那可是剑斋核心,阎浮殿有请,相当于剑主有请。
来到楼下大厅,便见水洛泽正坐于榻上闭目养神。苏伏微讶,疾走几步,执剑礼道:“见过洛泽师兄。师兄今日怎有暇到此?”
“一段时日不见,师弟倒愈发沉稳了。”水洛泽睁开双眸,打量了几眼苏伏,淡淡赞赏道:“我来此一为剑主令我来请你,二来有些私语欲与师弟说道说道。”
苏伏嘱九命烧水,径自拿出刘元宇送的‘井中月’,就着崭新茶具,且疑惑道:“师兄寻我何事?可知剑主寻我何事?”
“这我不知,我来寻你,乃因近日有传闻,金不负正筹划对付你。此人心机深沉,行事向来缜密,却将消息泄露出来,许是觉吃定了你。”水洛泽观察着苏伏反应,见其面无任何波澜,便又淡淡道:
“金不负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杀死刘天翔,他定怀恨在心。”
苏伏替他斟了一杯清茶,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相信洛泽师兄与金师兄皆可看出,刘天翔并非我所杀。若觉是我害死他,这我不能否认。可伏并非软柿子,金师兄定有一番计较。”
“茶闻着不错!”水洛泽端起喝了一口,闭目品味一二,又道:“阎浮殿一行,还须师弟加紧,我有事先行一步。”
语罢他起身行至门口,却又止住,回首来淡淡道:“师弟若有需要,随时可寻我,金不负不是我对手。”
水洛泽远去,苏伏微皱眉,问道:“妖货,近日洛泽师兄可是常常来寻我?”
九命正收拾茶具,闻言一怔,道:“老爷如何知道?”
“好好看家,若那金师兄来寻我,你不可怠慢,须以礼相待。”苏伏却不答,言罢便径去阎浮殿。
此时他还不知,黎洪背后之人,已然抵达太元山脉。
第一百四十九章:她的剑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远在真界另一端的商州,有着西方圣界之称的佛家圣地。缘觉寺、法台宗两大佛门支柱便于此开宗立派,自三圣佛传下佛法以来,已耸立十数劫诶,与剑斋、玉清宗、太乙圣地等相同,皆为一等一的大门阀。
五千多载前,萧南离一剑斩开天下五洲,商州自此连天飞雪不断,在真界版图上,永久地披上了一件银白衣裳。
萧南离陨落后,青华夫人便于商州开门落户,号南离宫。
时此宫草创,百度伊始。两大佛宗不知因何未有干预。二者相安近五千载,自青华夫人收徒后,却骤然恶化。
南离宫叶璇玑,修道一百来载,已是渡劫宗师,为此劫少有的二三人之一。然而值此劫末,却不得不让人思量其内分量。
商州气候恶劣,不适宜凡人居住,是以商州十几万里地域,仅有佛宗与南离宫。在这片冰雪世界里,南离宫可说是特殊的存在,真界无人敢于小觑,更重要的是,南离宫背后有着妖神宫,万妖之祖楚渡。
冰镜湖,距南离宫约莫百里地域,有着一片连绵的大小湖泊。湖面常年冻结,是以便以冰镜称之。
暴风雪呼呼地刮着,冰寒犹如刮骨钢刀,凡人几乎不能存活。
便在此时,冰镜湖上一前一后落下两道身影。打前头的是一个着紫金色锦衣,面目俊朗,却充满邪气的青年,他的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凛然邪气,嘴角微微翘起,回身道:“璇玑你追我追得那么紧,是想随我回庐州么?”
其后一个身着雪白宫裙式的少女,绝世的容颜精致如瓷,只是略显青涩,正是南离宫叶璇玑。
她款款踱步,漫天暴风雪却随之凝固,她音声淡淡,却有着弥天杀机:“柳无邪,是否一些虚名,将你宠得目中无人了?本宫尚未渡劫时便杀得了长生,你道你有多**力,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片片的风雪随着她音声化作锋利冰刃,漫天罩向青年。
“哪里哪里,本公子在真界,亦只是泛泛之辈,哪及得上璇玑威名赫赫。再者言,本公子对璇玑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呀。”
青年面上带着邪笑,面对漫天袭来的冰刃丝毫不惧,袖袍一挥,便见空气突兀的出现一片黑色云雾,挡住了所有冰刃,他邪邪笑说:“像你这样的女人,突然受了伤,我真不知道,有哪个男人值得你去受伤。本公子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却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是否太过不近人情了也?”
“你找死!”叶璇玑面色微冷,芊芊玉指连动,没有令言,便见冰镜湖轰然震动,二人所立足之方圆百丈冰面层层碎裂,漫天风雪被推挤开,一道道青光落下。
柳无邪面色微变:“来真的?”言着动作不慢,那黑色云雾整团收缩,将其内冰刃彻底绞碎。而后他捻诀,黑色云雾便散开与青光相斗。
然而青光在叶璇玑操控下,忽然转作剑形态,绕过了黑色云雾直刺柳无邪。
柳无邪嘿嘿一笑,身上忽散发一股灰黑气场,气场卷动被震碎的冰块,眨眼形成一条条弥漫着灰黑气息的冰龙,灵活地上下翻飞,与青光所化漫天飞剑激烈相斗,却都奈何不得对方。
“你果然受了重伤!”柳无邪目露贪婪,在想着不若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她受伤……
“点睛苍龙道!可笑!”叶璇玑双眸可洞悉人心,是以她很清晰地感应到了柳无邪所思所想。
“可笑吗?”柳无邪冷笑,随着他动作,冰龙轰然爆裂,化作纯粹的黑色气场弥漫,一股苍凉荒古气息掠上心间,他的双眸蓦地淡漠。黑色气场所到之处,形成了源源不断上涌的力场,所有的一切非‘我’之物,如灰尘、碎冰、青光尽皆化为虚无,那是一种在绝对法则下的尽灭,寸寸侵蚀向叶璇玑。
于此同时,隐隐可以见得柳无邪的上空,一条不知名的巨龙身躯缓缓形成,它的龙眸正缓缓张开。
叶璇玑玉掌忽虚托,掌间便有丝丝青光凝聚。比之苏伏不知要纯粹多少倍的青光浓缩于她掌间,恐怖的气息甚至还在黑色气场之上。
“不可笑吗?”
随着音声落下,她掌间青光浮空,而后暴涨开来,犹如一副青色画卷骤然张开,周遭犹如改天换地般暗沉下来,不一刻,便见青色画卷上显出彼方的星辰,它们无一例外的发出青色光柱落在黑色气场上。
青色的光柱竟直接穿透了黑色气场,穿透后,竟还不止,而是四散开来,黑色气场顿被刺了个千疮百孔。那条未睁眼的巨龙竟缓缓散去。
“唔!”
一声闷哼,柳无邪双眸恢复正常,面色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嘴角泌出一丝血迹。这是他修道以来,首次受伤,是以用着微恼怒的音声道:“好个《太阴玄星锁星劫》”
“好个叶璇玑!”柳无邪死死盯着叶璇玑那精致容颜,占有欲前所未有的浓烈,又道:“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你,一定会!”
“就凭你?”叶璇玑不屑冷道:“莫以为你是紫夜魔宗真传本宫便不敢杀你,换了你师尊来,亦不敢如此放肆,你又算个甚么东西?”
柳无邪嘿嘿冷笑,道:“我是不算什么东西,可碾死一个区区归元境,还是很容易的,璇玑可要试试?”
“哈哈!”他有些疯狂的大笑:“莫以为我不知你因何受伤。剑斋开山门招徒,你因他于千万里外,以元神投影与姬玄清斗法,虽棋高一着,却亦因此受了重伤。”
“那人唤作苏伏可对?璇玑你说我杀他可需两根指头?”
“苏伏?”叶璇玑面色归于平淡,却缓缓收回了青光,淡淡道:“剑斋那群疯子,便连本宫都不太想招惹,你去杀他试试!”
“莫忘了两千多载前,五百剑修在你们魔国走了一遭,死了多少魔修呢?”
“哈哈!你果然在害怕,你竟会因一个小小修士而害怕。”虽然在笑,可柳无邪话音里却充斥了浓浓的不甘与愤怒,他面上开始渐渐恢复常态,又冷冷道:“一个小小的归元境修士,究竟哪里吸引你呢?本公子非常的好奇,真想去看看他长得什么样。”
叶璇玑闻言,却是淡淡一笑,其手作剑指,遥遥指着柳无邪,轻声道:“本宫怕甚么?他只是本宫一个有趣的玩具。不过本宫的玩具亦非他人可染指,若苏伏死,无论是何因,本宫会出剑,相信你应该深有体会,本宫若出剑,你必死无疑!”
“莫要再让本宫在南离宫范围内见到你,此并非警言。”
她的音声并不如何重,柳无邪却如遭雷殛般呆在原地,直到叶璇玑身形消散无踪,他心底的冷冽寒意才稍微散了一些。
在近五百载内,陨落了两位长生真人,其中一个正是他紫夜魔宗的一位长老,亦如他一般,修的是‘点睛苍龙道’,且那位长老的‘点睛苍龙道’已然接近圆满,随时可成渡劫宗师。
叶璇玑出剑,那位长老便死了。
……
青州,剑斋。
苏伏来到阎浮殿外,便被值守弟子恭敬的请了进去。
进入阎浮大殿,除剑主李道纯外,却还有两人,他见到两人微惊,行礼道:“弟子苏伏,见过剑主、季长老、大师兄。”
李道纯微微点头道:“听闻你来剑斋前,曾与方家有过交集,是也不是?”
第一百五十章:消失
“方家?”苏伏一怔,随即点头道:“回剑主,是有这么一回事。弟子当时路过金鳞城,与方家大小姐方瑜结识,曾短暂几日担任过她贴身护卫。”
“嗯,既如此,你可愿下山去一趟方家?”
苏伏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季晴明,方家与他可有着很大关系呢。见其面色有些难看,亦正灼灼盯着自己,苏伏心头微有不好预感,便行礼道:“敢问剑主,方家发生了何事?”
“全部失踪!”
李道纯未开口,季晴明却冷冷道:“方家上下连带仆从武师,共有一百二十七个人。一百二十七个活生生的人,却一夜消失不见,此事或与你有干系,总之你必须随我下山。”
“这……”苏伏本想说与我有什么干系,可望着季晴明那随时会暴走的黑脸,只得点头道:“大小姐亦是弟子朋友,于情于理,弟子都该下山走一趟。”
苏伏忽然心头一紧,又道:“弟子记得,金鳞城太守府内,有浊气踪迹,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李道纯与萧无极闻言,都有些惊讶。季晴明怒而抓住苏伏领子,怒道:“你敢隐瞒不报,若婉儿与瑜儿有甚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苏伏被他紧紧箍着颈脖,面色有些涨红,萧无极忙将季晴明拉开,劝慰道:“长老,您快冷静一些,师弟并非故意隐瞒,他入门才两月多功夫,还未及静下心来,我等还是尽早出发,亲眼查看过才能下定论。”
“晴明,无极说得对,你身为剑斋外门长老,行为有失妥当,待此事落定,自行去戒律院受过。”李道纯淡淡训斥着,又道:“尔等速去罢,无极记着当心一些有心人,苏伏安危便交给你了。”
萧无极行剑令,应声道:“谨遵谕令。”
季晴明亦有些急切地行剑礼,道:“晴明知错,事后定自去领罚。”
苏伏能够理解,一个老人对于后辈失踪,而急切的心情。且方才季晴明并未用很大力气,是以他对季晴明所言所行并未放在心上。然而李道纯最后一言,却教他无法理解。
出了阎浮殿,萧无极捉着苏伏臂膀,轻声道:“师弟抓紧为兄。”苏伏依言抓紧,未及他反应,便被萧无极放出剑光裹着升空,玄天剑阵似有感,径自开了一个口子,而后与季晴明一起,两道剑光自那口子飞出。
苏伏只觉口鼻皆不能呼吸,剧烈的风灌进来,差点难受得晕过去。脚下踩着的是萧无极的本命飞剑,飞剑不大,却散出一片可供人踩踏的气场。
这时,二人脚下气场忽上涌,将二人裹了个严严实实,苏伏这才好受了一些,耳边便传来萧无极暖厚音声:
“师弟,真对不住,竟忘了你未有御剑经验。”
苏伏感激笑笑,道:“多谢师兄!对了,方才剑主所言,是甚意思?”
萧无极心神与其本命飞剑相连,非常熟稔,是以还能分心与苏伏说话,闻言便有些冷淡道:“此事亦无需瞒你,你杀了黎洪师弟,他背后之人岂会善罢甘休,剑主此举亦是将你调离,至于黎洪师弟背后之人来我剑斋,自有剑主应付。你放心,有为兄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毫毛。”
苏伏默然,以他眼力,尚跟不上萧无极御剑速度。是以周遭环境飞速闪逝,让他无法辨别方向。
少顷,苏伏又开口:“给师兄添麻烦了。”
“你不用在意,事情的起因我有所了解,黎洪根底为兄亦清楚,有许多弟子告他巧取豪夺,几次皆被他逃过责罚,为兄早便想出手教训。”
萧无极淡淡道:“然而为兄一言一行皆代表剑斋,自不能与师弟为难。你杀他,我虽不喜,毕竟还是同门。可他背后之人若要为难你,便另当别论,谁欲杀你,我便杀他。”
苏伏这才知道,萧无极还是个痛快人。而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苏伏早将黎洪之事抛之脑后,此时他开始有点担忧方瑜与宫月衣。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萧无极忽然按落剑光,苏伏只感觉眼前一亮,入目有些熟悉的景象,待细细辨认,不禁恍然,已是到了方府了。
想他艰难的十个日夜奔行,才堪堪抵达剑斋,萧无极与季晴明御剑却只用了两个多时辰,个中差距实在教他羡慕。
“长老,你我分开仔细勘察。”
季晴明无有异议,便熟门熟路地一路行去了。
萧无极又转向苏伏道:“师弟,你既来过方府,不若带我各处走走。”
苏伏点点头,便带着萧无极向着桃苑行去,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苏伏先是行向自己住过的地方,发觉一切如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两个小丫鬟却消失无踪。
进而来到隔壁宫月衣住所,亦是如此模样。
他有些不安,便转到方瑜住所,一路疾行。果见偌大的宅院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他不安感愈发浓郁,便在此时,萧无极却蓦然道:
“谁在那里?”
苏伏循着他视线望去,便隐隐有感,宅院其中一个房屋内,有着些许动静。他微喜,径自行去那房屋,推门一望,却见一个老妇瑟缩在墙角,喃喃念道着:“德彪吾儿……德彪吾儿……”
“老人家,您怎会在此,可知此地主人家去了何方?”
这老妇约莫六十来年纪,一头银丝仅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有些杂乱的发丝,如流苏般在她满是褶皱的脸颊轻轻摆动。
萧无极亦随着进来,见了老妇,微蹙眉,却是捻诀施法,一道清心诀犹如甘霖般降下。
老妇受了法,浑浊的老眼才有些清明,见了苏伏与萧无极,却是吓了一跳,瑟瑟地跪倒在地,哀声道:“求求你们救救大小姐,救救大小姐吧……”
苏伏心头一动,忙上前将其扶到椅子上坐定,温声道:“老人家您不用急,方府内发生了何事,还请您告知我们,我们是方瑜的朋友,定会出手救她。”
又取了一瓶备于储物袋的清水出来,自剑斋取来的水,纯净度极高,皆可直接饮用。
老妇勉强咽了一口,便断断续续地说来:“约莫两月多前,老妇我进城寻幺子。幺子张德彪,三年前入了军营,后被调至太守府……却有两年未归家,呜呜……老妇甚是想念,便来寻他……想见上一面,哪知……”
苏伏按捺着性子,听着她将进城后的遭遇道来,至方瑜将老妇收入府中,心头一动,便问:“方瑜自己去了太守府?”
老妇哀叹着道:“大小姐进了太守府,再没有出来过。方老爷方夫人没有怪我,好吃好喝供我。可老婆子坐不住啊,便每日去往太守府,可老婆子一届凡妇,想见太守老爷难如登天。”
“几日后无果,方老爷仍好吃好喝供我,还说此事他自有计较。哪知三日前,老妇我早早起床,欲往厨房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哪知……哪知整个府内所有人皆失了踪迹,老妇我吓得第一时间想去报官……”
老妇掩面哀泣道:“太守府不让进,老妇便出了内城往外城府衙去,哪知知府大人听了老妇之言,直斥老妇胡言乱语,并指使衙役将老妇乱棍打出,老妇便回到方府,却又不知去往何处……”
萧无极面上玩味,听完老妇之言,却问道:“老人家言辞条理分明,敢莫是读过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雪花堂
“是……亡夫乃是承元十一年的秀才,老妇随亡夫读过一些典籍。”
萧无极淡淡点头,道:“为何整个方府之人尽皆消失不见,唯独老人家还在?”
老妇面色慌乱,急道:“这我老婆子怎知。”
“老人家莫急,师兄不是怀疑您。还请您仔细回想回想,大小姐失踪那一晚,可有何异常?”苏伏温声问道。
“并无任何动静,老婆子我睡意很浅,若有动静,第一时间便会醒来。”老妇很肯定地说道。
“全都消失了!”
正此时,季晴明一脸颓败的走进来,见了老妇,只是微微打量便不再关注。
萧无极安慰道:“长老且稍安,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大小姐应该还在太守府内,我等可先行去太守府寻一寻。”
“只能如此了!”季晴明言着带头行去。
苏伏心头一动,忽然道:“本地有玲珑阁分阁,弟子去看看玲珑阁怎么说。”
萧无极想了想,道:“那师弟你要多加小心,若有危险便高声示警,为兄灵识已笼罩整个金鳞城,但有丝毫动静,都瞒不过为兄。”
季晴明认真地望了一眼苏伏,道:“小心!”
苏伏行礼拜别,而后迅疾的奔出方府,径往玲珑阁而去。
约莫七八里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刻便赶到,苏伏望见玲珑阁的招牌,心头微微恍惚,上一次他来此,还是个散修,此次却是以剑斋内门弟子的身份。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便连他苏伏都有此感觉,散修的卑微确可想而知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将杂思尽数压下,面色淡漠地走进玲珑阁。他没有停留,径自往第六层去。
玲珑阁法阵时时运转,苏伏一踏进来便引起了注意。若只是修为,玲珑阁之人还懒得搭理,可苏伏身上浅蓝色的道服,其上孕有的一丝丝特殊剑意,真界只此剑斋一家,别无分号,剑斋内门弟子统一服饰没有被仿造的可能。
而唯有被承认的内门弟子,才可穿得这服饰,它是身份的象征。
鲁阳心头大惊,早早等在六层,待苏伏进来,面带恭敬,深深地揖礼道:“玲珑阁,青州分阁副阁主鲁阳见过剑斋上使。”
剑斋在青州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是以剑斋派人外出,便以上使称之。
鲁阳礼毕,悄悄抬首打量了一眼,顿惊声道:“是是……是你!”
苏伏淡淡望着鲁阳,道:“难为鲁阁主还记着我,怎么,有些难以置信我没死,还是觉得以我修为入得剑斋,是一件很让你意外的事?”
苏伏话里并无他意,可听在鲁阳耳内,便如炸雷一般,他期期艾艾道:“不……不敢,上使今日来本阁……有……有何要事?”他的额上泌出了冷汗,若那件事暴露,以剑斋霸道的行事风格,整个青州的玲珑阁分阁,将彻底灰飞烟灭,甚有可能波及远在他州的其他分会与总部,届时除非依附某个大门阀……
“鲁阁主很热?”苏伏敏锐地观察到鲁阳的反应有些异常,不禁暗忖:此人莫非知道我来此为何,或许他知道一些什么。
“啊!我没事……没事!上使……啊!小的真该死,怎能让您站着……请随小的来……七层有着休憩之所,还请上使赏个脸面……”
鲁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还有些结巴,却已然条理分明,言至末尾面色最后一丝惊惶亦成功敛去。他在玲珑阁待了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本便是上乘,从苏伏一些细微的表情上,他有些看出此人并非来寻仇。
“不必了,我今日来仅有一事问你,你还须老实答我,若敢有半点隐瞒,我剑斋雷霆之威怕不是你玲珑阁可以承受的。”
苏伏首次用着身份压人,感觉非常的好,直到此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剑斋内门弟子的分量。这还只是内门弟子,若是真传弟子又如何?
“绝不敢有所隐瞒,上使且问便是。”鲁阳心头大定,若苏伏要寻玲珑阁麻烦,便不是如此温吞了。
“方府之人一夜消失不见,你有何说法?”苏伏没有问他知不知道方府之事,而是直接问到此事,语罢双眸冷冷盯着鲁阳,他有经验,说谎之人眸内或多或少会有些变化。
鲁阳恭敬道:“好教上使知道,此事我玲珑阁不知,然此事与雪花堂脱不开关系。”到了此时,鲁阳终于知道苏伏来意了,定是剑斋察觉了方府之事,遣人下来查探了。他想也未想便将雪花堂出卖给苏伏,最好雪花堂整个被连根拔起,亦可将那件事深埋。
可苏伏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盯着鲁阳,冷冷道:“你既说不知,又为何如此肯定与雪花堂有关?”
“上使息怒,我玲珑阁消息虽广泛,然而方府之人失踪,亦是隔了两日才知。而城内有这个本事动方府的,唯有雪花堂了,因其背后乃是太守府。”
“太守府?”苏伏心头有些不安,为何所有矛头皆指向太守府,反而教他心中不踏实。
“你且与我说来,那雪花堂在何地,雪花堂可有修士,修为几何。”苏伏见鲁阳面带为难,冷笑一声,道:“鲁阁主,此情报须多少符钱,你尽管报来便是,我会上报师门,自有我剑斋来与你结算。”
“怎么?鲁阁主是信不过我呢,还是信不过剑斋。”
“不不不……上使您误会了,小的只是在想,雪花堂所处之地,与您的身份不甚相符,因雪花堂总部在外城的贫民窟内,雪花堂只是一个贩卖情报的小组织,修士或许有,修为却不会太高。”鲁阳连连摆手澄清。
不是苏伏爱为难鲁阳,只是他对玲珑阁的感官欠佳。他所谓的携有木属化灵之事,定是玲珑阁所为无疑,只是他不知乃是金鳞的分阁泄露出去而已。
问了一些关于雪花堂的接头暗语之后,苏伏便离开了玲珑阁。
鲁阳在苏伏离开后,想了想,先是向阁内长驻于此的长老汇报,而后又将今日之事录于传讯飞剑,将讯息传去了他州。
“玲珑阁将有一段时日要处于戒严备战状态了。”鲁阳有些无奈地想到。
……
于此同时,季晴明脸色难看地站于太守府校场。他二人径自越过守门的,来到太守府内,却发现此地早已人去楼空,从其上的灰尘可以看出,此地已然有好些日子无人居住了。
萧无极去盘问守门之人,却发现两人皆被控了神魂,破了法术后,神魂皆有些浑浊,已然同死人无甚区别了。
似乎唯一的一条线索,又在此地断开,萧无极的灵识细细地探去整个太守府,却没有任何发现。
“长老,此事看来没有这样简单,我有一种感觉,其背后之人,应是冲着我们之中某个人而来。”萧无极冷静地分析道:“此时不宜大动干戈,不若静观其变,我想背后之人定会出现。”
季晴明似乎恢复了一些冷静,他的双眸变得有些淡漠,平静的说:“看来只能如此了,等苏伏回来看看他有何收获。”
……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苏伏自玲珑阁出来,并未先去与萧无极二人汇合,而是径自前往鲁阳指点的贫民窟方位。当他开始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时,总觉得单独行动才可以保护他的一些秘密。
贫民窟超乎他想象的大,上次救方瑜,那里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而贫民窟近来不知为何,人数竟多了起来,自之前百多人,现在却有数百人。苏伏来到一处雪花堂的秘密堂口,报上暗语与来意后,便被带着进了一条地道。
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苟魔虎再现
地道打通已有些年头,壁上不知加固了多少次,且空气流通无碍,就是气氛有些压抑。
行不多久,便见一处有光,尽头处有守卫,见了苏伏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了一遍暗语,便放行,其身后铁闸门便洞开。
苏伏进去,却忽然瞅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张德彪,今日来赌几手如何?”
“你当洒家跟你一样傻,老千鬼。”
苏伏细细回忆一遍,猛地想起,此人可不正是游园会时,在酒楼偷袭自己的家伙么,莫非那天出手之人,皆为雪花堂?
“等等!张德彪?记得那老人家的幺子是叫这么个名字……”
苏伏身处是一个地底广场,这里竟人来人往,有些吆喝着买卖,尽是一些买卖情报之人,而张德彪在其中亦有些显眼。
“张德彪!”苏伏径自喊了一声。
张德彪循声一望,见到苏伏先是迷惑了一阵,随即面色一变,竟转身就逃。
苏伏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至张德彪身前,冷冷盯着他道:“想去哪里?”
“爷!小的有何得罪之处,万望爷见谅!”张德彪吓了一跳,他体型虽壮硕,可速度却比一般人还要快得多,苏伏却晃眼便至他眼前,定是修士无疑,他哭丧着脸道:“爷!小的家中上有老的需要伺候,下有小的嗷嗷待哺,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罢……”
他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苏伏。
“鬼话连篇,你老母亲近日来城内寻你,言你二年不归家。她徒步而来寻你,却被挡在太守府外,差些便被太守府之人打杀,你竟还在此做些见不得人之事?”苏伏最是厌恶不孝之人。
“娘亲!你见过我娘亲?”张德彪震惊问着,在细细打量苏伏之后,他终于认出,自己曾欲杀过苏伏,不禁有些后悔。又听到娘亲差点为人打杀,这汉子竟咬牙给苏伏磕头道:“仙长,还请您告知小的家母下落,安顿好她,小的任杀任剐,绝不皱一皱眉头。”
周围人本来笑嘻嘻的看戏,可听到苏伏是个修士时,顿作了鸟兽散,万一受到波及,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伏不虞他逃,便淡淡道:“你先回答我问题。”
“我且问你,听你家母所言,你应是在太守府当值,怎会流离在外?且做一些杀人勾当营生?”
“好教仙长知道,太守府当值之事,乃是小的编造。小的逢年过节皆会寄些钱财回去,有时数目大了,家母难免会质疑,小的便以太守府当值为由搪塞。”
苏伏闻言,却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此人会知道一些什么内幕。想了想,又问:“你可知方府全府之人失踪之事?”
他本来只是不抱希望的一问,不想张德彪却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似乎是方府得罪了一个厉害仙长,被那位仙长用了甚神通给收去了。”
“他叫什么?”
“他自己说他叫苟魔虎!”张德彪跪伏在地,乖巧的回着苏伏问题。
可此言却教苏伏一震,他面上仍自平静,又问:“以你凡人身份,却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那位仙长嘱我,说是若遇见了仙长您,便将此事告知与您,还言只许你一人去寻他。”张德彪自怀中取出一副简易画像,可不正是苏伏的模样么。
“他在何处!”
张德彪指了指苏伏来的方向,那道铁闸门左侧甬道,甬道的尽头深处,有着一盏烛火,照亮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铜门模样,然而让苏伏心寒的是,烛火下负手而立之人。
他再细细观察张德彪,才知他不知何时已被人下了秘法操控,嘴角却挂起了傻笑,定是有损凡人神魂的秘法。
“你家母正在方府内等你,你快去罢。”苏伏静静的说道。
张德彪径自去了,他见到了苏伏触发了秘法,待出了此地,将苏伏忘却后,便会恢复正常,至少亦有个十几载可活。
“我想不到,你来得这么早。”那负手而立之人口唇微动,苏伏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音声。
他无悲无喜的朝那人走去,双眸平静如水,道:“我亦想不到,苟护法还留了后手,莫非便是身外化身?”
“不错,此具分身在我来青州时便已布下,那时便作为太守府的幕僚隐于暗中,便是担忧我的计划会有万一。本体发生之事,我皆有感应,虽不太清明,可你苏伏,身孕大魔头之事,我却一清二楚哦。”
此人冷冷一笑,却回身推开锈迹斑斑的铜门,虚引道:“请吧,想来你还不敢将剑斋其他人引来吧,若你将他们引来,你身孕大魔头之事,恐怕无法瞒住了。”
“对了,还有方家那些人,皆在我手上,若你乖乖配合,或许我还会留他们一命。我正欲在金鳞城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你将是主角之一,呵呵!”
再一次的,苏伏再一次面临了重大的抉择。此时此刻,身为剑斋弟子的那种优越感涌上心头,让他开始产生难舍之感。落在苟魔虎手上,定不会有甚好下场。而方瑜、宫月衣还在他手上,即便他不顾两女性命,拼着曝露魔灵之事,将萧无极召来,他在剑斋的日子,怕亦到头了。
遑论,他还不能不顾两女性命,是以他面色平静的走入铜门里,那么多次的抉择,唯有此次从容,因苟魔虎还不了解,苏伏在剑斋里学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
萧无极两人在太守府等到夜幕降临,仍不见苏伏回转,萧无极灵识一直不曾懈怠,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皱眉说道:“看来师弟出事了,长老留待此地观察,弟子去去便回。”
萧无极来此之前,在苏伏身上下了一道剑意,只须不超过百里范围,他便可以此寻到苏伏位置。
他正欲去寻苏伏,心头忽然一动,便见夜幕中落下一道灵光,一身着白袍的修士显出身形,先是淡淡行礼道:“见过二位剑斋上使。”
“敢问真人有何事?”季晴明知道来人是个长生真人,可他亦是老牌抱虚修士了,且有着剑斋做后盾,是以丝毫不惧。
“贵门有个弟子白日时来过本阁,而后去了外城贫民窟,现下应是落在太守府的幕僚手中了。”真人自有真人气度,却无需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来人自然是听了鲁阳汇报之后,无可奈何来表示自己善意的玲珑阁分阁长老长眉。其心头不禁对远在总部的小祖宗感到头疼,这留下的烂摊子,可真会要人命的。
“哦?那个幕僚是个甚来路。”季晴明淡淡问着。
长眉眉头微蹙,道:“这个老朽不知,老朽亦是近日才知,此人还是个修士,隐得如此深沉。不知是否错觉,近来城内有多处浊气痕迹,不知是否天坛教在青州的余孽,还请两位上使上心才是。”
萧无极不动声色道:“既如此,玲珑阁为何不尽早知会剑斋。是不将剑斋放在眼里,还是觉得玲珑阁可以置身事外?”
“剑斋如此放任玲珑阁,是懒得与尔等计较,若尔等将此当成理所应当,是否太过了?”
“不敢,真界谁不知剑斋萧无极之名,老朽力弱,不敢放肆!”长眉语声平平道。
“若金鳞城有个甚意外!”萧无极有些不喜长眉话语,是以他挑眉道:“若金鳞城有个甚意外,玲珑阁亦无存在必要了。”
语罢身形便化了剑光消逝在天际。
第一百五十三章:丰音
苏伏一路随着苟魔虎身后,约莫行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地底密室,却是一个与晋城天坛教秘密据点一般无二的密室大厅。
“焦狱天方流冥坛!”
苟魔虎并不知晋城后来发生之事,亦不甚关心,闻着苏伏音声,淡淡一笑,道:“看来晋城行动失败,与你还有着莫大关系。怎么,看到它你不害怕么。”
“我只要一想想,金鳞城,毗邻太元山脉的金鳞城,就在剑斋眼皮底下的金鳞城爆发浊气,不知那些剑斋的大老爷们会有甚表情。一想到此,我便止不住的兴奋,你知道吗?”
“你肯定不知道,只要点爆它,我便可功成身退。”苟魔虎用着叙述的语气说来。
苏伏淡漠道:“作为分身,废话可真多。”话音未落,脑颅骤然一眩,眼前一黑,竟差点晕迷。他不知发生何事,却未有反抗,顺势倒了下来。
苟魔虎手掌蕴着浊气,冷冷看着倒下的苏伏,随后高声吩咐道:“来人,将他给我看紧了。”
随着他命令发出,便有几个灰袍人出来,将苏伏拖着不知去了何方。苏伏小意地将灵觉探出,发觉被关进了一个牢笼里。
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暗暗调息,约莫过了三个多时辰,确定侵入体内的浊气尽皆被他剔除干净,才悄悄将灵觉探出。
这是一个普通铁质的笼子,苏伏徒手便可掰开。让他感到有些头疼的是五个守门的,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来看,应是凡人通过秘法炼成的魔奴无疑。
想要瞬间灭杀五人,有些难度,他不欲惊动苟魔虎,最好能够先寻到方瑜一家人,确认了他们安危后,他便可将萧无极引来,有他在几乎可以无虞。
苟魔虎不知道苏伏身边有个长生真人护持,而苏伏则不知,萧无极已然循着他身上的印记寻了过来。
正当他苦苦思索时,却有个人踏进此间。
“你们退下罢!”
音声有些熟悉,苏伏心头一动,似乎是太守府的公子荀麟,悄悄地将灵觉探出,将影像传入心内虚空,一见果然是他。
那几个魔奴竟很是顺从地退了下去,随即苏伏便闻到铁笼被打开的音声,荀麟走进来,盯着苏伏,双眸透着一股恨意,却一把将苏伏扛在肩头。
苏伏不动声色,任他作为,随着颠簸行进,约莫两刻功夫,荀麟在这地道熟稔穿梭,似乎来到了一所亮堂堂的地下厅堂。让苏伏感到惊异的是,有几个阴神境修士隐于暗中。
“大小姐,我想不明白,为何要费尽心思将此人引来。”荀麟重重将苏伏摔在地上。
因周遭有阴神境修士,是以他灵觉老老实实的龟缩,可接下来的对话却教他心神俱震。
“这个你不用知道,下去吧。”一个略显跋扈的少女音声响起。
“可是,若他想对您不利,或挟持您岂不坏了我们大事。”
“荀麟,你不过是我贴身护卫其中一个,谁给你胆子忤逆我?给我出去,马上!”
荀麟强忍怒意,愤然离去。
“你还装甚,快起来吧。”
苏伏知道她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他缓缓自地上爬起,先拍了拍身上脏污,才抬首去望,那个大咧咧坐着的少女,娇俏如旧,双眸内的天真浪漫却失了踪迹。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苏伏细细打量后,很认真地说道:“你不是方瑜!”
“我救你一命,你却说我不是我,是何道理!”少女正是方家大小姐方瑜。
苏伏微叹一声,道:“我所认识的方瑜,虽不服天命,却自有一股豁达的人生观。虽跋扈骄奢,却对金鳞城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虽不能修道,却对己道有着清晰认识。虽对世事无知无畏,天真烂漫,可总有自己独到见解。”
“我认识的方瑜,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知何时,曼珠沙华出现在苏伏手上,他遥遥指着方瑜,眉目间蕴着难过,道:“我认识的方瑜,愉快时会笑,伤心时会哭。偶尔学那深闺少女多愁善感,可很快便会恢复快活。”
“我所认识的方瑜……不是为浊气染化的方瑜……”
方瑜嘻嘻一笑,负手站起,道:“原来以前的我是那么的让你印象深刻,可惜呀,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
“不过,以前的我留了一句话给你。苏伏,你想知道吗?”她拨开曼珠沙华,走近苏伏身前,用芊芊玉指在苏伏胸膛上比划着,娇俏的面颊竟透出妩媚,道:“若你能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好不好?”
苏伏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盯着她道:“月衣怎么样了,方老爷与方夫人又怎么样了。”现在的苏伏,终于知道失去‘本物’的下场。他可以看到方瑜的双眸深处,浑浊不堪,本物早便支离破碎。
受了浊气侵蚀,她不过是一介凡人,能抵挡住没有妖魔化已殊为难得,是以苏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方瑜。
“你说那个小傻妞?竟还想与我同归于尽,呵呵!”方瑜冷笑,道:“不自量力,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凡人。不过你说的方回他们,被吾主圣源沾上后,竟选择了自杀,真是可悲,虽神魂落去了六道界,可六道界哪比得上我们圣界。”
苏伏已经可以想象,季晴明暴走的模样。然而方瑜却忽然一掌拍来,这一掌竟引起了他警觉。
“砰!”
空气被急促的炸裂,苏伏举臂格挡,身形被巨力击得飞退,直退到壁上才止住,他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丝血迹自他嘴角落下,巨力隔着护体灵光震动心脉,只一击便让他受了伤。
方瑜身形一闪,便至苏伏身前,她像情人般紧紧贴着苏伏,双眸直勾勾的望着苏伏,妩媚一笑,道:“看看,这便是吾主赐下的力量。若非从前的我,对你抱有非一般的执念,我才不用费尽心思将你引来。现下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投靠我们吧,我会给你一个特别待遇,别人都不会有的哦。”
苏伏双眸一冷,语声淡漠,问道:“你最好马上回答我,宫月衣怎么样了。”
“你猜!”方瑜吐出的气息很好闻,面颊紧紧贴着苏伏,她的樱桃唇儿距苏伏不过咫尺之遥。
然而厅堂内却忽然有剑器‘嘶鸣’,曼珠沙华倏然爆出一阵璀璨光华,隐于暗中的阴神境修士便都现身,几道灵光狠狠击向苏伏。
“嗤嗤嗤!”
苏伏不知何时脱离了方瑜,身形一闪而逝,几道红芒闪过厅堂,便见那几个修士的首级尽皆落地,法器失去灵气支持,便都暗淡无光落在地上。
当方瑜回过神来时,雪白的颈脖上便被曼珠沙华架着,她吃吃笑着道:“苏伏,你变得好生厉害呀,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我本以为你之前是方瑜,现在我发现你根本不是她,你甚至没有她的影子。你是在她死了之后,才占据了她的身体,我说得可对?”
苏伏有些莫名哀伤:“你只从她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中知道了我,可你不知道,方瑜根本不知我真实面目。”
方瑜面色一僵,渐渐的,她的双眸开始泛起冰冷杀机,语声亦变得冰冷,道:“既然教你识破,我便不用隐瞒了。我乃罗刹圣主座下,赤鬼军团军团长丰音,若非吾主指派我,我才懒得以分魂降临真界,专为了你这小修士而来。”
可她面色忽然又变得妩媚,道:“然后我发现你这小修士好有趣,定还未尝过女人滋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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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玄昊
可她面色忽然又变得妩媚,道:“然后我发现你这小修士好生有趣,定还未尝过女人滋味罢,不若今日让你尝个鲜如何?此女元阴我还未动哟,苟魔虎那丑奴几次想要,都被我给推了,他是不知我身份,否则给他几个胆子亦不敢动人家。”
“可惜,人家在真界还有任务不能曝露身份。现下我将身份告知你,你可不能出卖我哟。”
“罗刹魔主!”苏伏冰冷冷地说道:“如此说来,她一家人都因我而亡,受我连累而亡。”
方瑜…或者说丰音,再次拨开曼珠沙华,紧紧贴着苏伏娇声道:“人家来真界这段时间,到处都闻到发情味道呢,害得人家亦想找男人,不过人家比较挑,最次亦要苏伏你这样的货色,难道你不想和人家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嘛……”
苏伏平静地推开她,问道:“你是如何通过两界屏障来到真界的?”
见苏伏对她提不起兴趣,她有些意兴阑珊道:“唉,可惜本体不在此地,不然非得让你臣服不可。”似乎有些懊恼,又道:“你不是很清楚‘焦狱天方流冥坛’么,自然是通过苟魔虎那厮布下的流冥坛而来。”
“原是丰音大使降临真界!”苟魔虎不知从何处转出,他的双眸闪着危险的光芒,本体多年筹谋被妖狐破坏,脱身计划失败,分身虽借着巨大资源布了焦狱天方流冥坛,亦只是想着利用此举回天坛教争取一席之地,不想却被丰音利用。
从丰音话里,苟魔虎明白了一些,那位天坛教的共主竟对苏伏青眼有加,还派了得力下属丰音降临真界,便是为收服苏伏。
要知道,丰音可是罗刹魔主座下三大原罪之一,掌控着赤鬼军团,整个天坛教,欲投入此女麾下的教徒不知凡几。
此内种种他皆一清二楚,然而却抵不住心头对苏伏的仇恨,利用浊气染化方家只是他报复的第一步。
“丑奴,你既然知道了我身份,我便不得不灭口拉,你莫要怪我哟!”
“大使说笑了,我虽是分身,亦非大使小小分魂可以对付,不若我们谈个交易如何。”苟魔虎冷冷笑着,没有丝毫的惧怕。
“哦?甚交易?”方瑜舔舔红唇,她来真界,急需一些与之相合的补品,她算是明白,圣主为何遣她来寻苏伏,便是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就范,还须细水长流,此道不正是她拿手的?
“我只需苏伏性命,至于他死后,自由大使摆布。”苟魔虎本来想利用流冥坛的爆发来染化苏伏,而后控制他杀向剑斋,至于自己则拍拍屁股回莒州,想来剑斋弟子被浊气染化,屠杀同门之事,很快便会传将出去,届时剑斋还是沦为真界笑柄,他的目的亦算达到。
他以为自己拿捏着苏伏体内魔灵之事,便掐中了苏伏要害,可苏伏真没有他想得那么害怕,是以苏伏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曼珠沙华瞬间刺出,连同方瑜皆在剑势范围内。
这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剑,方瑜正欲调笑几句,随后却面色大变,身形诡异的消失无踪,再次出现时,却已两人背后。
苟魔虎心头有警兆,双手忙捻诀,虚空涌出绿色火焰,正是毒灵火。
约莫只有一刹那,曼珠沙华刺破了空气,毒灵火被填入空气的缝隙,苏伏身形整个穿过毒灵火屏障,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姿态至苟魔虎身前,曼珠沙华毫无阻挡地刺穿了苟魔虎咽喉。
这柄仅有一重禁制,却已然锋芒毕露的曼珠沙华,瞬间便绽放璀璨光华。淡淡的血红色灵丝缠绕剑身,钻入了苟魔虎咽喉内,非但将其与气海的勾连切断,此时苏伏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将苟魔虎整个颈脖绞碎。
苟魔虎咽喉被刺穿,却犹如损坏的车毂的音声传出:“它……叫……甚么?”
“剑名彼岸,又名曼珠沙华。”苏伏淡淡望着他道:“你一心钻研算计,却不知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皆不堪一击。区区分身而已,在流冥坛我或还会受你暗算,在此地你不过是任我宰割的鱼肉。”
苏伏没有再给他开口机会,绞动曼珠沙华,将苟魔虎彻彻底底杀死,便连只有本体五分之一的分魂亦被绞碎。
末了他轻抖剑身,其上血迹尽皆抖落,曼珠沙华仍然纤尘不染。
“苏伏你好厉害呀,人家越来越喜欢你了。”
方瑜不知何时拥来,她的双手自苏伏背后伸出,在苏伏胸膛游走,教人迷乱的气息吐在苏伏颈后。
苏伏法身微运力一震,便将方瑜震开,随即回身指着她道:“就算是分魂,可能够降临真界,对你本体而言亦很重要罢。若你不想死,接下来便乖乖配合我,扮演好你的角色。”
“我的角色?”方瑜不依不饶的缠上苏伏,深深陶醉于苏伏身上气味,首次发现苏伏身上有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她有种将苏伏吞吃殆尽的**。
“方瑜有个长辈唤作季晴明,乃是我剑斋外门长老,若被他见着你这副模样,你便死定了。”苏伏眸内是深沉的哀伤与痛恨,还有着教人可怖的冰冷。
方瑜闻言,嘻嘻笑着问:“你是不是舍不得人家就这样死去,若你愿随我回焦狱界,那我本体便委屈一些伺候你,保管你舒舒服服的不想回真界,好不好?”
“我给你两个选择!”苏伏自顾自说着:“若你能收敛身上浊气,装作方瑜的模样,至少能给与季长老一些慰藉,或能逃过此劫。若你不能,我还会带你去见季长老,届时是生是死,还看季长老心情。”
方瑜面色变冷,她不再缠着苏伏,而是淡淡道:“要本帅屈尊哄弄一个人族修士?想亦不用想。虽此躯壳只是凡人,你就这么自信可以活捉我?若将你打杀,擒你阴神回焦狱界亦算完成任务,你可要试试?”
“我不管你是甚赤鬼军团的军团长,我可能不是你对手,可你敌得过长生真人否?”
苏伏音声落下,自两人头顶上,有一道至大至真、至刚至阳的剑意压下,因此地乃是金鳞城的地底,顶上乃是厚厚的岩土,可此时却被一股巨力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青色身影轻轻落下,便见一个着青色道服,长得有些敦厚的青年忽然出现在秘道里。
“至大至真、至刚至阳,谓玄昊。此乃莫问那老家伙领悟的剑意,不想他的后辈亦有人领悟玄昊。”
方瑜见了来人,先是一惊,而后讶然道:“值此劫末,真界英才果不断涌现,便连吾主都不堪寂寞了也。”
苏伏面上平静,执剑礼道:“师兄!”
萧无极细细打量了苏伏,而后点头道:“没事便好。”随即将视线转向方瑜,淡淡问道:“焦狱罗刹魔主座下三大原罪大将之一,丰音是吗?”
虽只是淡淡的一言一眼,落在方瑜身上,却有着不同分量。她只觉一道恐怖的道意肆意地在他体内游动,神魂、血肉尽皆有种被绞碎的错觉,然而她知道此并非错觉。
“啧啧!”她惊叹,又道:“好精湛的剑道修为,若吾主有你助力,踏平真界指日可待呀。”
ps:今日扫墓,来晚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方瑜之死
“你虽不是夺舍,可性质比夺舍要恶劣,便让你知道我剑斋的待客之道……”萧无极语罢剑指微动,便见空气中倏然现出几道剑光,它们团团围在方瑜身边,轻易便困住了她。
方瑜挣扎了几下,却被剑光锁得死死,她装作好无辜的模样望着苏伏道:“苏伏,快救救我。”
萧无极不再理会他,对苏伏道:“师弟且随我来。”
苏伏看也不看方瑜,径自随着萧无极行去,便见萧无极不时挥动剑光,沿路阻碍道路的石壁皆被方方正正切开,以直线过去,苏伏才知此地距布置流冥坛的大厅仅不到二十丈。
可萧无极一直不曾开口,苏伏好奇道:“师兄为何不问问此地发生了何事?”
萧无极闻言,笑道:“自然是要问的,我已用秘法知会季长老,待他来了再讲解,免得师弟还要重复一遍。”
言着二人来到流冥坛处,萧无极轻声道:“师弟退开一些。”
苏伏依言退后两丈,便见萧无极手中剑指轻轻斩落,没有任何预兆的,整个流冥坛圆台便开始碎裂崩解,周遭的紫黑色浊气,尽皆被这一斩所孕的至大至真之势净化,整个大厅所有与浊气有关的物体尽皆化作齑粉。
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的音声传出。苏伏双眸,见不到任何形式上的剑气,他心头巨震,知道此乃传闻中的剑光分化。而所有的动静亦被精妙的操控压下,以免惊动城中凡人。
望着曾经教人头痛恐惧的流冥坛在萧无极剑下,却犹如豆腐一般脆弱,苏伏心生感慨:难怪长生真人在真界地位崇高,有此伟力在身,任谁亦不敢小觑。
正想着,季晴明却赶到了,望着他面色不善的模样,苏伏心头一沉,这位可没有萧无极那么好说话。
然而让苏伏感到意外的是,季晴明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方瑜回了方府。
回到方府,苏伏先是将分开之后发生之事简易叙述一遍,当然其中有真有假,待一切事宜落定,天光已然大亮,不知不觉一夜便过去了。
季晴明双眸蕴满悲痛,让人感到难过的是,这位尚未迟暮的老人,面颊上的皱纹一夜间变得更深了。毫无预兆的,他的飞剑忽然自他灵台跳出,突兀地刺穿了被剑光捆缚不能动弹,却仍自优哉游哉的方瑜。
“老东西……你敢杀我……”
方瑜倒下时,面上都还挂着难以置信。
苏伏先是一惊,而后便是深深叹息。在此世的最后一个亲人,只是一个容器而已,教这位老人如何能够忍受。一般而言,像丰音这样大有来头的人物,定要先捉回剑斋拷问,而后*,关键时刻还是一张底牌,亦属资源之一。
萧无极自然能够理解季晴明的心情,是以没有阻止。
丰音最是难以置信,其分魂临死前,仍不甘道:“竟如此轻易便将我放回焦狱界,你们剑斋果然是一群疯子,还有苏伏,总一天你会来到吾主身边,我发誓……”
“绝无可能,休要妄想。”苏伏冷冷驳斥。
在丰音分魂消散时,方瑜的身体上竟腾空升起一道微弱的阴神。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季晴明见了这阴神,激动地老泪纵横,道:“瑜儿,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已经死了……”方瑜作为最微弱的阴神体,哪怕是一丝的阳光都会让其消散在天地间,是以她发不出音声,只能靠着意识的波动来让人感受她的意思:“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可我还有一些话不吐不快。”
“苏伏,你能不能抱抱我。”
苏伏依言上前,拥着她在位置的虚空,以她微弱的神魂,能短暂存在已是奇迹,如何可能实质化。
方瑜在苏伏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苏伏心头一震,哀伤道:“我……知道了……”
季晴明喃喃道:“瑜儿,你再坚持坚持,叔公祖帮你转鬼道。”季晴明亦没有想到方瑜的神魂一直驻留在她体内,可他更知道,若再不送她往生,便真的彻底死亡了。
“长老!莫要自误!”萧无极虽动容,却没有失去理智,以季晴明修为自然可助方瑜转鬼道,可代价却是他的命。
方瑜似乎知道季晴明要做什么,她阻道:“叔公祖,您快住手,瑜儿不喜欢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瑜儿记得典籍有载,人死后有个去处,瑜儿要去哪里,去与爹爹娘亲团聚,您要保重。”
萧无极适时的捻动法决,一道往生咒落于方瑜神魂上,便见其神魂化作点点的光华散去。
“瑜儿!”季晴明痛哭,早在他修为不能寸进时,俗世的几个亲人便是他活着的信念。然而信念一遭崩塌,他有些无所适从。
萧无极心头微叹,道:“季长老,您老身为外门长老,正好常驻于金鳞。一来不可让此事再有第二回,二来监测玲珑阁动向,若有异动,记着马上通告。”
“三来,你擅自杀死罗刹魔主座下三大原罪之一,此便为惩处。此后百年,你不得离开金鳞一步,此乃剑主谕令,我自当会上禀剑主。”
萧无极身为讲经院大师兄,在剑斋便等同下一届剑主,是以他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季晴明沉浸在悲痛,闻言只得点点头,他不再言语,而是收敛了方瑜尸体,
……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剑斋难得的来了客人,引起了一些有心人关注。
阎浮殿内,来客共有三人,其中一个乃是天道盟外使刘书泉。这个刘书泉约莫四十来年纪,鬓发微霜,眉目儒雅,修为是抱虚巅峰,不高亦不低。
同来的一个是神州天道盟黎家的管事,唤作黎元。
还有一个不知是何身份的青年,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剑斋所居福地,才润出如此多英才。这位仙子想来便是有着天女之称的姬玄清了罢,在下刘书泉,见过姬仙子。”刘书泉见仅有姬玄清一人接待,却不恼,温和笑着拱手道。
姬玄清淡淡点头,素手虚引,道:“请坐。”
分宾主落座,不一刻便有弟子奉上清茶,姬玄清待他们喝了,才淡淡问:“诸位大驾光临剑斋,不知有何指教?”
黎家的管事黎元有些不愉道:“姬仙子何必明知故问,我家七少爷黎洪来此学艺,却遭人毒手,剑斋不给一个说法?”
姬玄清冷冷道“此事有甚好说?黎师弟技不如人,比斗台上既不禁生死,难免一时收不住手。”
“同为剑斋弟子!”黎元霍然站起怒道:“同为剑斋弟子,怎能区别对待。况我为何听闻,那位弟子仅有归元境修为,真界还有归元境可瞬杀阴神境修士?”
“敢莫是剑斋故意杀了七少爷,而后随便寻个弟子来顶?”
“放肆!”
刘书泉冷冷瞪了黎元一眼,道:“此地乃剑斋阎浮殿,你胆敢口出不逊,活腻了是吗?”
黎元顿悻悻坐下,剑斋不能得罪,刘书泉更不能得罪。
“姬仙子,实在对不住,今日我来剑斋并非替黎家讨说法。一来是想收回黎洪尸首,二来想见见那位跨境瞬杀对手的后起之秀,三来关于归墟之事,今次你我两家恐要联合才行,此事我还须面见贵门剑主,不知可否替在下引荐一二?”刘书泉作为天道盟的外使,修为不高,地位却不低,然而他却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下。
姬玄清终究还年轻,被这老狐狸一搅和,却不好发作,只得冷冷道:“黎师弟尸首由你们带回去自然是可以,其它皆须过问剑主,不过今日剑主有事,有话明日再说。”
随即她便吩咐值守弟子替他们三人安排住所,那位从始至终未发言的青年,望着姬玄清曼妙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戾气
李道纯没有想到,金鳞城一事如此快便落定。太守府早在数年前便被天坛教渗透,流冥坛被萧无极损毁,太守府所有与此事有关之人从上至下尽皆被处死,此事已上表大律朝廷,朝廷很快会派下新的太守。而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尽皆落马,此乃后话。
苏伏回剑斋后先至阎浮殿汇报,回到紫菱峰居所时,已是午时,才发觉小院内竟多了数位不速之客。
九命见了苏伏,似乎有了主心骨一般,忙迎来道:“老爷,这几位等您多时了。”
苏伏目光淡淡扫过三人,随即定在了一个对自己恶意满满的人身上,正是黎元。
“你便是杀死七少爷的苏伏?”黎元冷哼一声,将苏伏堵在了自家门口,冷冷道:“你可敢与我上你们惊鸿峰斗一斗法?”
苏伏心情相当的不好,闻言冷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黎元修为是凝窍初期,闻言勃然大怒,竟取出了一件铜镜般的法器。苏伏心间孕了一股浓厚的戾气,正无处发泄,见了此幕,他的双眸微微眯起,冰冷杀机倏然涌出。
“住手!”
眼见气氛绷住,一触即发,刘书泉忙喝止道:“黎元,还不快快将法器收起,莫教剑斋看了笑话。传出去岂非我天道盟欺负剑斋小辈,虽你只是区区黎家管事,亦要自重辈分。”
黎元不敢忤逆刘书泉,却恨恨地收起法器,可他仍自恶狠狠地盯着苏伏。
然而此言,教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不舒服,遑论处于这个状态下的苏伏。
“管事!”苏伏冷笑,忽然便取出了曼珠沙华,遥指着黎元道:“无需去惊鸿峰那么麻烦,便在此地斗一场,生死自负如何?”
刘书泉微惊,随即不动声色,说:“苏小友此举有欠妥当,不若考虑清楚,此时可是小友向黎元发起的挑战,若有个意外……”
“你听不懂人话?”苏伏冷冷盯着刘书泉道:“我说了生死自负。”他已然迫不及待想要杀人,若刘书泉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动手。
“好个苏伏!”饶是刘书泉涵养过人,亦被苏伏此言气得吹胡子瞪眼,道:“罢!罢!罢!我倒要看看剑斋的后起之秀有多惊人!”
而那位青年一直处于古井无波的状态,仅在苏伏取出曼珠沙华时微微讶异一瞬。
黎元面露狰狞,残忍笑着:“小辈,若果这是你心愿,我便成全你。”他的心头已然想了无数个折磨苏伏的方法,然而他知道,必须在剑斋反应过来前将苏伏杀死,否则便再没有机会了。
他的法器名叫冰骨镜,与其功法相合。其所修功法乃是神州黎家有名的《大罗天颠倒五行》的分支《冰玉功》。
但凡出手,皆有漫天风雪随之,而冰骨镜的作用便是容器,平日黎元所修之冰寒之气不得留存于体,便以冰骨镜储之,对敌时放出,亦可将敌手打个措手不及。
刘书泉与青年退开五丈外,小院不大,五丈已是极限,以他们修为还不惧此水平斗法。九命带着小白悄悄躲回了大厅,两妖对苏伏有着盲目的信心。
没有任何的预兆,小院便忽然飘起了漫天风雪,冰骨镜随之悬浮,一阵阵的暴风雪夹杂着凌人寒意疯狂涌向苏伏。
黎元阴测测一笑,法决捻动,其背便生成由冰雪形成的翅膀,一个扑闪间,身形已然消失无踪。
苏伏微蹙眉,将灵觉探出三丈外,距刘书泉二人有着二丈远,不虞被发现。
只一探出,便发觉黎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背后,便装作不知,曼珠沙华突兀地向后刺去,这一刺无比纯熟,仿佛演练了无数次般。
“哧!”
苏伏哪管刺中甚么,灵气导入便是一阵绞动,而后灵觉才传回影像,竟只是一块巨冰,被他绞碎,若他反应慢一些,便被砸个正着。
忽然,苏伏有种难以喘息的感觉。暴风雪呼呼刮过脸面,他有灵气护体,竟还觉一阵冰寒。脚下突有异,便见不知何时,一股寒气自脚底处节节蔓延,所过之处尽皆冰冻,他的双脚很快失去知觉。
便在此时,冰骨镜倏然涌出剧烈的寒气,将一片片的雪花凝结成一根根冰柱,黎元的身影隐于其间,他的灵气疯狂涌出,整个小院尽皆被冻结,而此地动静很快便引起人注意,便有不少内门弟子赶了过来。
漫天的冰柱倒悬而挂,随着黎元残忍笑声,哧哧激射向苏伏。有时斗法便是如此简单,尤其是二者实力有着巨大差距下。遑论黎元,尚未尽全力。
苏伏感到难以喘息,他便转入内呼吸。他的双脚失去知觉,便将双脚的知觉忘却。萦绕于心头的,唯有近来才掌握的,扶风歌的根本经义。
大阎浮玄天剑阵上空处,忽然便降下一道极难察觉的剑意。它直直地没入苏伏身体里,竟与其心头戾气相合,一股极端的暴戾与扶风歌的刚柔剧烈冲突。
下一息,所有的冰柱都落在苏伏身上,一点点的鲜红血迹绽开,犹如一朵雪中寒梅,眨眼苏伏便已成血人。
然而苏伏心头,始终萦绕着《扶风歌》根本经义:
“一气贯心阴宿名,以意引气扶风起。阴阳两仪接天地,刚柔相间难辨明。虚实转化得章法,吾道御风驾云游,待至天阙邀明月,有朝一日朝天歌。”
无尽的戾气,它们蕴满残暴、混乱、黑暗、恐惧、杀意等等,尽皆是苏伏平日积累所孕养。外来剑意却与《扶风歌》相合,当二者剧烈冲突,苏伏心头反而变得无悲无喜。
他似乎成了一个看客,静静观察着其内变化。在其识海深处,借着这一变化,魔灵悄然苏醒,然而感受到那一道剑意,却又径自龟缩,血海仅微起伏一瞬。
“有朝一日朝天歌!”苏伏忽然发出一声豪气干云的怒吼,似暴怒的荒古蛮兽,似苏醒的深渊地底魔物。
正当黎元惊异于苏伏还没死时,所有的冰柱,所有刺在苏伏身上的细小冰柱倏然倒卷而回。黎元见状吓了一跳,身形急速的翻转,加之身上散出的一层冰罩,堪堪挡住苏伏还击,他有些惊骇地望着苏伏,不知为何有种恐惧感自心头升腾。
“有朝一日朝天歌。”苏伏再次的低语,仅有少数人闻到。
随之便是无尽的暴戾涌出,这些充满负面能量的气息将所有的冰寒气体连带着冰骨镜一起倒卷,至半空轰然爆裂。已然祭炼十层的冰骨镜在那道剑意卷动的‘暴戾’下不堪一击,然而它隐得是如此深沉,如此有灵性,便连就近观战的刘书泉二人都未曾发觉,与他们几乎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爆裂产生的剧烈气流将黎元撞飞,他整个人栽进了苏伏小院顶上,然而很快便冲出,其面满是怒气,因怒火冲淡了一些恐惧。
苏伏只觉心头有着无尽的舒爽,仿佛多年积垢一朝清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比之修为进境还要让人着迷。
当他缓缓睁开双眸时,观战的青年再次暗感惊讶,苏伏眸内本物形神俱完且满。他瞬间便明了苏伏已抵达归元这一境界最完美的状态,若有足够灵气,便可直入通神境,这让他非常的惊讶。
由宝蓝天河纱所制的曼珠沙华,在此时此刻绽放出了无与伦比的璀璨光华。仿佛响应着苏伏般,剑锋遥指着黎元,竟给人一种丰满灵性的错觉。
苏伏气海剧烈被抽动,气旋转动速度几乎要停下。淡红色的灵丝自曼珠沙华剑身上疯狂涌出,节节攀沿,竟延伸至黎元处,与其身周的冰寒气场对抗。
“我认输!”
第一百五十七章:到此为止
“我认输!”
黎元因冰骨镜破损而受伤,略带惊惧的音声便传到观战众人耳内,此时苏伏小院周围围了不少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人期盼苏伏倒霉,然而他再次的违反常理,以归元境修为将凝窍初境的黎元吓得认输。
正当刘书泉与那青年为之侧目,并且认为已然结束时,苏伏却缓缓开口:“你的敌人,你黎家的敌人绝不会因你认输而放过你。”
他音声冷冽,比之黎元发出的冰寒气场还要让人心寒。
没来由的,黎元忽然便明悟到,他与苏伏只有一个可活,是以他的双眸变得比方才更加的冷漠,凝窍境的修为毫无节制地放开,他已经做好击杀苏伏后,被剑斋处死的准备。
冰骨镜爆裂后,里头蕴含的冰寒气体并非就如此消散,而是被短暂的储于虚空,与黎元的《冰玉功》隐隐勾连,此时随着他将《冰玉功》完全展开,紫菱峰一半的面积尽皆化作冰天雪地。
此时的苏伏已然没有那一道恐怖剑意相助,然而他的心头仍然是萦绕着《扶风歌》根本经义。在他心头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之感徘徊,总觉《扶风歌》似乎缺了一些什么。
黎元可不会给苏伏准备的时间,便见层层的冰雪急速的覆盖,苏伏所居整栋小院完全被冰雪埋没,苏伏自己下半身完全被冻结。九命带着小白仓皇逃出,期间小白还想去攻击黎元,却被九命死死按住。
“我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可我要说,家族此次遣我来,便对你下了必杀令。若能将你杀死,我的家人便可得到妥善安置,我的后辈将会得到丰富的修炼资源。”黎元淡淡说道。
苏伏的嘴唇显出紫色,寒气已然破开护体灵光侵入他体内。若非法身比之普通修士要强大,早便倒在冰雪下。
可他握剑的手仍然稳定,他的音声仍然没有情绪起伏,用着比之黎元更加淡漠的音声回道:“那又如何?”
黎元冷冷一笑:“你不怕死,可我怕。可并非怕便能不死,有你这样的天才弟子陪葬,我黎元算值了。”
“你错了!”苏伏嘲讽道:“我并非天才,且有谁不怕死?你这是在试图挑起我求生**,以便你大事化小?我的求生**……”
“喀嚓!”
一声清脆的撕裂音声传至黎元耳内,正酝酿着杀招的他瞬间色变。
“我的求生**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想要活,便须杀死你,仅此而已。”苏伏音声才落下,身下冰层轰然爆裂,下一息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黎元强压心头悸动,他的双眸可以很清晰地捕捉到苏伏正攀上被冰雪覆盖的屋顶,其速比他慢了不知几倍,可他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捻诀,漫天的冰寒气体瞬间形成一道冰罩,那是四面八方都笼罩了,没有任何死角的冰罩,明眼人便看出,黎元这是在惧怕,此役即便他胜,道心怕是有一段时日无法恢复了。
俗语称之为:吓破胆。
然而凝窍修士当不是如此简单便可被压垮,他的神情变得肃穆,许是有冰罩护持,他恢复了一些冷静,他的左手捻诀维持着冰罩,右臂上举顶天,令言便缓缓而出:
“游离之五方灵气神,吾以道祖谕令求诉天机、祈灵开封、绝命镇压,冰玉皇群落……”
黎元全身凝练出的三十六处窍穴,疯狂的涌出灵气,此乃倍于苏伏无数的灵气量,这一刻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的巨大差距凸显无疑。
只见紫菱峰上空,大阎浮玄天剑阵笼罩下的虚空中倏然显化无数旋转的气团。这些气团毫无例外尽皆是黎元的灵气在支持着,整个紫菱峰所有的冰寒气体尽皆被聚来,其中一个很快的成型,竟化作一座高大的冰山。
围观的内门弟子尽皆变色,唯恐被波及,纷纷向后退去,直至百丈外才止住。
而早便到了此地的龙吟瑶,暗暗咒骂一声:该死!
其身形迅疾向苏伏扑去,即便苏伏再如何违反常理,在如此恐怖的法决下,区区归元境如何能够抵挡。
然而她身形忽然止住,因她望见苏伏投来的眼神,里面有着一丝丝忧惧、坚持、愚妄、求存,唯独没有放弃。
龙吟瑶就是觉得苏伏太过愚妄,目中无人,拿凝窍修士试剑,再没有人比他更疯狂了。可她知道自己拗不过苏伏,是以她在半途便下落,只是带走了九命与小白。
刘书泉与那青年亦往后退去,且都不禁想道:剑斋直到此时都未有人出面阻止,实在太过古怪了,莫非眼睁睁望着苏伏死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两息时间,黎元身周充斥了一重重恐怖的冰山,且仍在不断涨大,冰山群将黎元整个人遮掩地严严实实。
这两息,苏伏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突进。
面对重重的冰山,他没有丝毫后退的念头,曼珠沙华放出的淡红色灵丝可以对抗无处不在的冰寒气场,是以在他脱开冰寒气场侵蚀后,身体状态逐渐地调整至巅峰状态。
而这两息,他还分出了一丝心神沉入心内虚空,此次他不再使用青光,而是将心神落到道基圆台内。处于随时会丧命的境况下,他如此冒险地仍不退,终于发现《扶风歌》缺少的是甚物。
他的灵觉,严格来说,是他的‘阴神’。他的神魂自彼方世界穿越而来,本来便已接近阴神性质,而在与魔灵的对抗中,逐渐的完善,是以他能够运用灵觉。
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将灵觉暴露,怕引来有心人怀疑,是以他从来不知《扶风歌》的根本经义,还须化阴之后才可全部掌握。
这样的两息时间对他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是以在第三息,他的身形借自家小院屋顶借力弹射向黎元时,曼珠沙华散发出的淡红色灵丝忽然再次收拢成束,而后尽皆缠绕剑身,剑身通过淡红色灵光加持,突兀地长了近三尺,比之之前‘醒灵’时还要可怕。
一直于暗中关注,随时准备出手的鸩长老见了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本来打算观察一阵才决定收不收苏伏为徒,可望见这一幕,他顿时打消了收徒的念头:
“苏伏这样的弟子还是让剑园那位折腾去吧!”
而落在刘书泉与那位青年双眸内,却还有更上一层意义:“天人交感,人剑合一。剑心之雏形,此子好深厚的底蕴。”
就在二人感叹时,苏伏已然持着曼珠沙华斩向重重冰山,时光却在这一刻倏然定格,是真正的定格,所有的内门弟子包括龙吟瑶在内,他们的动作与表情尽皆定格在这一刻。
“万物皆可移,惟有时光不可逆。”
一道惶惶音声夹杂着剑道雷音响彻紫菱峰,此时此刻,场内不受影响的惟有鸩长老与那位青年,两人满面震惊望去剑道雷音传来的方向。
“见过太上长老!”鸩长老恭敬行礼道。
“太上长老!”那青年喃喃道:“剑道雷音,莫非是剑道圣者,有着剑圣之称的徐明真。”
“余庆,闹剧到此为止罢!”
鸩长老恭敬应声道:“谨遵谕令!”
青年再度震惊:“余庆,魔道最为杰出的剑修,不期此人竟隐在剑斋。”以他修为,自然早便感应到了鸩长老。
鸩长老剑指微动,几道剑光便发出,无声无息地没入冰山群里,而后重重冰山便尽皆化作齑粉。
第一百五十八章:醉酒
苏伏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他发觉自己法身状况良好,可那之后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问九命,亦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幸小院不知因何没有损坏,而苏伏此时感觉满腔的暴戾似乎随着白日一场斗法得到了完全的宣泄,然而心头烦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驱赶。
方瑜死了,他是间接的凶手,此并非重点。方瑜是他极少数认可的朋友之一,朋友死了,不应该难过吗?
心头烦闷,他径自出了小院,来到龙吟瑶院外推门而入。龙吟瑶之前赶走了一对少男少女奴仆,后来补了一个少女进来,约莫十三四岁,长相可人。
她听到了动静,已然休息的她忙从屋舍内出来,见是苏伏,虽认识,却有些害怕道:“苏仙长……您这么晚了还未就寝……所……所为何事……”
“莲莘,我找师姐,麻烦通禀一声。”苏伏不欲吓她,便温声道。
莲莘见状,心头稍安,便欲去唤龙吟瑶,哪知龙吟瑶早有感应,便有音声传来:“小莲儿,让师弟进来,你可以休息了。”
苏伏便进了大厅,抬首一望,便见龙吟瑶一身简易睡袍,慵懒地倚在楼梯口,却有些冷道:“师弟,给我一个搅扰我睡眠的理由,否则,你今天便不用回去了。”
“有酒没有?”苏伏径自在桌案前坐下,又道:“越烈越好!”
龙吟瑶双眸微亮,二话不说自储物袋内拿出一个大酒瓮,拍开用红布包裹的封泥,一股浓浓的酒香便飘洒而出。
“砰!”
龙吟瑶一把将酒瓮放在桌上,复取出两个海碗,尽皆倒满,姿态豪爽举起一碗,咕噜噜地就下了肚,随着她动作,睡袍有些敞开,露出了里头淡红色亵衣,高耸鼓胀的胸脯若隐若现。
苏伏亦不含糊,同样是一饮而尽,却意犹未尽地给自己满上,如此反复,连续五碗水酒下肚,这才有了些酒意,他呵了口酒气,道:“痛快!”
“师姐你也喝!”
龙吟瑶好饮,又是一碗下肚,她满面酡红,吃吃一笑,指着苏伏质问道:“苏伏,你今日为何寻我喝酒,是否想借机占我便宜?”
苏伏已然是第七碗下肚,不知是否借酒壮胆,他嘿嘿笑着一把揽住龙吟瑶毫无赘肉的腰肢,道:“师姐可否愿意让我占一占便宜?”
一股特殊的体香传来,苏伏迷醉地闻着,不自觉便将头颅探进那一片裸露的雪白的颈脖里,还忍不住探出舌头,像品尝稀世美味一般舔了舔。
龙吟瑶只觉一股触电般的颤栗传遍全身,酒意瞬时醒了七分,她羞恼地推开苏伏,并一甩手,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打在苏伏脸上,可一下手她便后悔了,因气愤羞恼导致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以她龙族体质,这一巴掌下去,便是普通阴神境亦受不起。
“啪!”
然而苏伏只是歪了歪头颅,便和没事人似的,有些醉态地说道:“师姐为何打我?”
龙吟瑶此时已然完全清醒,见苏伏有些醉意,便冷冷道:“师弟,你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平日她虽常常勾引苏伏,可只是觉着好玩。且她从未有过男女经验,方才那一股颤栗似乎还残留在体内,正酝酿着一股危险的冲动。
是以她尽量地装作冷漠,不让苏伏瞧见自己异状。可她没有想到,苏伏举止大异往常,此时哪会细心留意龙吟瑶异状。
“找酒喝而已!”苏伏自顾自地倒满,又是饮尽,而后有些愁苦,念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吾辈修士,最应摈弃三千烦恼丝,修太上忘情之道。”
苏伏自嘲笑笑:“师姐你说,若你朋友因你而死,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吗?”
“甚太上忘情?身为修士便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师弟你平日可不曾如此别扭,今日却学那小女儿姿态,教我好生看不惯。”
龙吟瑶不知苏伏所念诗歌是个甚意思,可她却可以感受到苏伏心头愁苦,那是一种长久积蓄下的爆发,对命运、生活、人生最深沉的怨。
“我的朋友大概只有你和兮兮,你知道我为何要偷跑出龙宫么。便是为了游览天下风光,结交值得结交的同道,剑斋只是我的第一站。”
“苏伏,若有朝一日。”龙吟瑶很认真地望着苏伏道:“若有朝一日你因我而死,只须你不会怪我,我便可心安理得继续活下去。”
“你的朋友可曾责怨过你?”
苏伏不言不语,闷头喝酒,他觉得碗不够痛快,便抬起整个酒瓮倾倒,一顿好灌,一口气竟将剩余的半瓮全数饮尽。
此时他醉态已显,便叫嚷着:“师……呃……姐……快快拿好酒……出来……来招待……”
龙吟瑶满足了他,自储物袋内再次取出同样大小的酒瓮,拍开封泥递给他,又道:“凡俗酿的酒自有一股特别的味道,然而还比不过我龙宫佳酿,日后若有机会,我请你到龙宫做客,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酒。”
苏伏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个痛快,闻言便放下,擦了擦嘴角,嘿嘿笑着:“那便一言为定,日后……呃……指不定……我还是你们东海龙宫……的乘龙快婿……”
龙吟瑶闻言,本来已经恢复的面色微红,嗔道:“甚快婿,你快莫胡言……”然而苏伏下一句话却将她气得七窍生烟。
“师姐……呃……不知你……有没有……姐妹,给师弟……介绍一二……”随着酒意上涌,苏伏的醉态愈发明显,不时打着酒嗝。
“苏伏,你是个大混蛋!”龙吟瑶美眸冷冷瞪着苏伏,见其仍旧一副醉态,甚至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忽然便觉有些好笑:“原来不论是谁,喝醉了尽皆是一副丑样。”
她想到苏伏平日言行,与此刻对比,忽然觉得日后便可以此嘲笑对方,心情便莫名好转。是以她娇艳如花的容颜绽开,因还残留着一丝酒意,面色微红润,此时她真真美艳不可方物。
苏伏看呆了,他缓缓地凑近,鼻头微微抽动着,似乎闻到了比酒还想醉人的味道。
龙吟瑶见苏伏凑来,本想推开,却忽然与苏伏四目相对。方才的那一股颤栗便涌上心头,她感觉内心深处,似乎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是以她竟毫无反抗地任由苏伏凑近。
苏伏抱住了她,而后将头颅整个埋进她胸脯,柔软的触感让他发出舒服的呻吟。就在龙吟瑶绷紧了身体,不知所措之时,苏伏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苏伏……你个混蛋!”闻着他鼾声的龙吟瑶恢复了清醒,顿时大感羞耻,她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地望着苏伏,最终却无奈地将其身体翻转过来,让其头颅靠在她浑圆修长的腿上。更重要的因由是,苏伏打鼾时,在她高耸的胸脯上一呼一吸,教她有些异样感,似乎浑身都燥热起来。
望着苏伏俊秀的脸上露出毫无心机犹如婴孩般的睡相,她扑哧地笑出声,自语道:“臭苏伏,没想到你还长得蛮好看的。”
她不知道的是,苏伏穿越真界以来,真正进入睡眠状态的次数,一双手指便数得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藏经阁二层
“呵呵!”
龙吟瑶冷笑望着一脸窘迫的苏伏,道:“你准备如何赔偿我的损失。”
苏伏醒来已是未时,宿醉的他只觉头疼欲裂,然而更让他感到惶恐的是,昨夜的一些行为还历历在目,而后便见龙吟瑶自外头回来,面上满是冷笑。
“敢问师姐损失了甚么?”苏伏不太记得后面之事,小意地问着。
“哼!你还敢问,昨日你趁酒醉竟敢非礼我,对我动手动脚不说,还……还……”龙吟瑶言至末尾,掩面带了哭腔。
苏伏心头一个咯噔,敢莫是酒后……他不敢再想下去,随即检查自己衣服与周遭环境,他并非初哥,怎会认不出那种痕迹,见不说自己想象的那样,不禁松口气,道:
“师姐,有话好说,您要伏赔偿什么?”
见苏伏不上当,龙吟瑶一脸无趣,道:“哼,总之你占了我的便宜,往后你都得听我的,我封你做我的御前带刀侍卫,记着了吗?”
苏伏心说占了你便宜便做你的侍卫,这买卖好生划算。
“师姐有事,伏定不会袖手旁观便是。”
“你胆敢袖手旁观试试!”龙吟瑶恶声道:“小心我将你占我便宜的事传回龙宫去,教我父王遣龙将追杀你,怕不怕?”
苏伏苦笑,暗暗发誓日后绝不再饮酒过量了。
“对了,你手下妖仆上午来过,言鸩长老寻你去一趟,恐是与那黎元有关,你要小心应对。”
苏伏揖礼道:“多谢师姐,伏去了。”
拜别龙吟瑶,苏伏径自来到藏经阁,却是多日不见的喜儿在门口等候,见苏伏到来,很高兴地说道:“师兄,你终于来了。”
“喜儿?”苏伏上前道:“鸩长老在何处?”
喜儿笑眯眯道:“师尊在二层等你呢。”
苏伏早已知道喜儿乃是鸩长老徒弟,不过身为长老徒弟,似乎亦不曾有甚特殊待遇。
“二层?”苏伏还未去过二层,从一些小道消息他隐隐知道一些关于二层的特殊,听说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有着禁制,唯有修为与之相合才可通过。
苏伏虽有疑问,亦抱着跃跃欲试行至二层楼梯前,恰有几个弟子自左侧转出,见苏伏竟欲登二层,便都停下,饶有兴味地望着苏伏。
“区区归元修为,竟敢去挑战二层的禁制,该说他不自量力,还是太过天真?”
“真以为自己可以挑战凝窍期便与凝窍无二了?”
诚如龙吟瑶所言,苏伏是愚妄的,对于世间的事物,就常人而言,需要一颗宁静的心,去面对一切,如此便够了。
愚妄的魑魅之心,不外自性或本物染上不洁,如苏伏昨日宣泄的暴戾,便是其中一种现象。他人的谤、欺、辱、笑、轻、贱、恶、骗等等尽皆是不洁,若自性与本物圆满自在,清净无暇,根本没有妄念,亦不会染上不洁。
其中的不洁,或有例外,如满满的杀意。通常而言,杀人杀得多了,本身便孕有一股血杀之势,苏伏两世为人,所杀之人皆不在少数,是以他只是淡淡转头一望。
冰冷的杀机流入那几个弟子心头,寒意几要将他们血液冻僵,此时的他们不禁想起了苏伏各种手段,顿时噤若寒蝉,灰溜溜出去了。
苏伏甚至没有去记忆他们模样,只如一道清风拂过心田,不曾带起一丝涟漪。
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初始还未有感觉,他心下正疑惑,突然便有一股冰火相间的飓风吹袭而来,极寒与极热的相交,法身一半有着被冰冻的感觉,一半则几要被烤焦,下意识间,《扶风歌》根本经义再度萦绕胸怀,此次更与自身阴神相合。
“不能迷惑!”
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便涌上心头,冰火飓风袭来,并非只是对法身造成伤害那么简单,若从字面上去理解,便是冰与火的交杂,可这只是粗浅的字义,不是理解,若执着于字义,他便会被禁制弹出,最轻下场亦要重伤。
当《扶风歌》全面展开时,苏伏心头明悟愈发明晰,冰火飓风并非作用于法体,法体上的冰冻与烤焦的‘神经反射’,源自于阴神,此乃针对神魂最直接的攻击。
通往二层的楼梯约莫只有十五级台阶,若有人在此,便可见的苏伏只在第一级台阶微微停留,而后便以一种稳定而均匀步伐往上,直至身形没入二层尽头处的光罩。
“法决的掌握大致分为三个层次,其一为入门粗浅运用;其二为熟练掌控由心;其三便是如你这般,已然刻印到了神魂里头。”
苏伏一踏进光罩,便闻到鸩长老意味莫名的音声:“可你尚未经过化阴,为何可将神魂运用地如此熟稔。若是宿世慧业,我还可理解,可问心路上,却可瞒过姬玄清那丫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是以排除宿世慧业,你前身要么是修士,陨落后不愿转鬼修,便在入六道界时,将一丝真灵滞留真界,待转世后取回……”
“要么,便是夺舍!”
鸩长老饶有深意地望了苏伏一眼,淡淡道:“你有一些秘密,这没有什么,只需你对剑斋有着一份认同感,便够了,谁能没有秘密呢。”
“我本名余庆,乃是自魔门叛出,我拜入剑斋时,已是玄真境修为。剑斋仍然接纳我,这让我很是感激。罢!闲话休提,你可知我寻你何事?”
提到夺舍,苏伏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可他并非夺舍,闻言便应声道:“不知,长老寻我所为何事?”
“看来你并非夺舍!”鸩长老又说着,还带了一些肯定的语气,又道:“唔,真界较为忌讳夺舍,幸亏你不是,否则便只能将你赶出剑斋了。”
“你是甚时觉醒了身为修士时的记忆?”
苏伏暗里再次抹了一把冷汗,便将错就错道:“回禀长老,乃是九年前。”
“那你身为修士为何会陨落?修为几何?哪里人士?”
苏伏此时哪能说实话,只得含糊说着:“这个弟子已然记不起来,只记起一些粗浅的法决。”
鸩长老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以暗忖着:九载时日才恢复至归元境,此言应非虚假。
“罢了,你日后切记小心一些,在化阴前不可将异象显露,神州天道盟的伪道士,商州的佛门秃驴尽皆对你这样的修士抱有偏见,若被他们撞见,要么除魔,要么收降,没有第三条路可行。”
苏伏心头一动,道:“敢问长老,昨日那三人?”
“与你斗法的小辈乃是黎家一个小管事,乃是用来试探我们剑斋反应的棋子,不提亦罢。你需要注意的是那个湛台神秀,此子乃是太乙圣地这一届圣子候选人中,最为热门的一个。”
鸩长老微蹙眉道:“太乙圣地在天道盟里地位极高,我听闻这个湛台神秀原本只是一个小宗门名不见经传的内门弟子,真传都算不上,却凭着极高的天资与悟性,在天道盟各宗门大比上大出风头,为太乙圣地相中,直接收入真传行列。”
“湛台神秀?”苏伏忆起那个青年,似乎无论怎么查看都无法看清其本质,原是因修为差距太大的关系。
“且,我听闻斑鸠那厮托你去归墟?”鸩长老冷冷一笑,道:“若无意外,此次归墟之行,便要与湛台神秀那小子一起行动,你可要小心一些,莫要着了他的道。”
“一起行动?为何?归墟不是限制了凝窍境以上修士么?”苏伏有些惊讶。
“是限制了,你没发现他并非本体么,只是一道分魂而已。”鸩长老言着取出一个紫金色的储物袋,递给苏伏道:“此袋与你用罢,里头空间不小,我已将烙印清除。还有一些补源丹,可增益修为,乃是我做主用你贡献兑换,在入归墟前,你任务便是将修为推至通神境。”
第一百六十章:浩然度灭剑诀
“这……”苏伏一怔,这人情有些大了。
“勿须作此姿态。”鸩长老有些不愉道:“莫觉欠着我,你那些贡献是剑主与你,乃是你完成内门功业所得,这储物袋亦是我早年所用,反正闲置而已。”
苏伏这才接过,又听着鸩长老道:“你应有感罢,归元这一境已然修持完满,只缺灵气。以你资质,若是苦修,没有个三五载,还是莫想了。”
苏伏唯有苦笑以对,自魔灵那儿夺来的灵气早便消耗干净,如今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气旋以一种龟速行进,三五载绝非夸言。
“当然,此并非我寻你来的主要因由,你且随我来。”
鸩长老言罢径自向着里头行去,苏伏忙跟上,而直到此时他心神落下,才有暇打量周遭。
藏经阁的二层没有普通意义上的书架,只见一眼过去尽皆是由灵光包裹的光团,四周则为一层层的厚厚雪白光晕构成,可以看出乃是由浓厚的灵气构成,并非普通的墙壁。
“可记得我曾嘱咐过,你的第一部剑诀待你通神境时再来取。我看火候差不多了,现下有两个选择与你……”
鸩长老指掌张开,便有两道光团落于他手:“其一曰《浩然》,其二曰《通明》。”
苏伏这才知光团竟是法决,便好奇道:“此二者有何讲究?”
“浩然者,过五府,穿六脉,裂金撕银,渡劫数,克邪魔,万法破尽。”
“通明者,明晰自性、法身、神魂,且可蕴养剑心、超然本物,若能堪透,至抱虚绝无障碍。”
“二者不可同存?”苏伏一时难以抉择。
鸩长老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知我剑斋剑典共十八大道,我替你选出来的,适合你的便是此二者,可你是甚身份,便是真传弟子亦只可择一道。”
“弟子惭愧!”苏伏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待遇可以与真传相较。
“非是不让尔等抉择,一十八道通天路,道道可抵彼岸。可若前路太多,便会陷入如你此时般两难的抉择,若你不能把持本物,引发劫魔亦有可能。”
“当然,你不必想得太美,真正的剑典还须待你踏入真传行列后才可对你开放。剑斋只有对那些真正有资质并且秉性上佳的弟子开放一十八门大道,然你勿须太早得意,若进境差强人意,我随时可以收回,你记清楚了吗?”
苏伏一一用心记下,遂感激道:“多谢长老厚爱!”
鸩长老饶有深意地说:“此内亦有斑鸠那老家伙的意思,你小子来剑斋时日不长,倒是很得一些老东西的青眼,根骨如此低下,几千载来你还是头一个。”
“伏心甚欢喜……”苏伏只得揖礼,心头微动,又道:“敢问长老,剑园那位师兄在剑斋是甚职司?”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鸩长老闻言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道:“剑园那位既然有言,你在修炼上若有疑问,可随时去请教,这可是天大机缘,便连老头子我都有些羡慕了。”
“罢了!闲话休提,你作何抉择?”
苏伏认真地想了想,少顷作下决定,便认真道:“弟子选择《浩然》”
“哦?因何?”
“弟子作为散修八载时光,深感通天路多艰难,欲渡苦海,还须有着与之相符的手段。”此言有些扯歪,真正的因由乃是‘渡劫数,克邪魔’,魔灵才是他道前最艰难的障碍,几时刻不敢或忘。
“倒与你性子相合。”鸩长老点头道:“既然你选择了,那我便将此法以《心炼火法》传于你,记着莫反抗。”
苏伏知道《心炼火法》,乃是真界鼎鼎有名的一种辅助法决。但凡大门阀,尽皆用此诀传承根本经义,它仅有一个作用,那便是被传承之人,可以很清晰记着根本经义。可若想以文字记录于纸或竹箴上,便又会觉模糊不清。倘被仇敌捕捉,对其施展搜魂之术,亦不可得,此便为《心炼火法》唯一作用。
鸩长老将其中一团灵光送回,而后一手捻诀,于虚空刻画,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划过虚空,另一手托着的光团忽而悬浮,与其所刻画法决相合,而后那光团便徐徐没入苏伏额前,化作一段段的根本经义流入他心间。
此乃神识烙印,几乎不可能会忘却。
信息量不算很大,是以很快便结束,苏伏适时睁眼,轻呼了一口气,随即正色揖礼道:“多谢长老传法之恩。”
“若无它事,你便去罢。”
苏伏忆起昨日斗法,又问道:“敢问长老,昨日斗法结果为何?那黎元现下在何处?”
“这你不用知道,日后杀人还须利落一些。”
苏伏见鸩长老脸色不佳,又闻着此言,便知那黎元定然未死,虽有不甘,却不知何处去寻,听闻那刘书泉昨日见过剑主后便已离去。
“弟子告退!”
……
晃眼又是一个春秋,苏伏上山的第二个年头,日子反而愈发平淡,一众内门弟子逐渐发觉苏伏其实挺好相处,笑闹言谈几乎无有忌讳,只是他性子冷淡,不喜热闹而已。
便渐渐有些开始接纳苏伏,见面亦有招呼,苏伏还是觉得挺欢喜。
不过这一载时日内,苏伏大多时间在闭关,为此他连续两次完成的内门功业所得贡献尽皆换了辟谷丹。
而最大的变化,便是小院忽然多了一个成员,一个唤作瞳瞳的小可爱。为此,龙吟瑶与解湛兮三天两头往小院里跑。
苏伏在某天的苦修中醒来,却骤然见着瞳瞳竟自心内虚空跑了出来,而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愿回去了。一开始苏伏还想哄骗她离开心内虚空,可在发现她能吞噬浊气后,便将其当成心内虚空的保洁卫士,为此还好一阵暗喜。
以此为交换便是搜肚刮肠,将前世看来的小故事尽皆用来逗小女孩儿。本来欲将瞳瞳哄骗回心内虚空,可惜架不住龙吟瑶与解湛兮的糖衣炮弹与各种零嘴儿,还常常的带她出去玩耍,心已经野了,便再也收不回来了,教苏伏好一阵感叹。
约莫两个月前,苏伏顺利突破归元,抵达通神,终于将那翻山印炼化,并且在那么多战利品内又挑了一件飞刀状法器,乃是绝元储物袋内搜刮而出,他曾经演练过,威力不算太强,胜在出人意料,且因小巧,以他灵觉已然可简易操控,凭空多了好些对敌手段,令他对归墟之行多了一些信心。
然而这一载的时光,令苏伏感到沮丧的事情还是有的。
《浩然》全名唤作《浩然度灭剑诀》,乃是《剑典》分支,几近神通级,乃是真界剑修里,一等一的抱虚秘术。
但凡大门阀传承数劫乃至数十劫之根本经义,如剑斋《剑典》,玉清宗《黄庭内景经》,太乙圣地《紫府元阳化神篇》尽皆包含有极高妙的抱虚秘术、长生经、渡劫法。
让苏伏感到沮丧的是,以他的悟性,这一载的时光下来,竟不能有丝毫寸进。这一载的时光,期间几次受史墨之托下山,亦逐渐从各方了解到《浩然度灭剑诀》在剑修中的超然地位。
难怪有各大小宗门与家族尽皆削尖了脑袋欲入剑斋,身份只是其次,若能得剑斋真传,才是对长生大道最大助益,一个家族有着长生真人,可以预见的,便是无可阻挡的崛起,虽然这样的崛起于大门阀而言只是瘦弱的蝼蚁与强壮的蝼蚁的区别。
这一日,苏伏接到斑鸠遣人来的通知,言距归墟开启之日,仅余一月。
第一百六十一章:结盟
“咚……咚……咚……”
绵长而悠远的钟声一遍遍回响在阎浮十八峰,苏伏自修炼中醒来,却呼出了一口寒气,睁眼一望,便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洒落,一眼望去,天际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丝着落。
紫菱峰银装素裹,今岁添新衣,正是承元二十四年,初雪落下,萧南离的祭日到了。
屋内疾奔出一个小身影来,苏伏面上便挂了微笑,道:“瞳瞳,今日不懒床了?”
“爹爹!”清脆如黄鹂的稚嫩音声,小女孩呼呼着扑进苏伏怀中撒娇,道:“爹爹快给瞳瞳讲故事。”现在她已然可用流利的语言与苏伏交谈,只是心智大概便如七八年纪的小孩一样。
自从苏伏上一次下山回来后,便多了个女儿。苏伏故意让外人如此以为,幸好未有人瞧出瞳瞳异样。
因此苏伏再一次被请去了戒律院,被已然回到戒律院的萧问寒好一顿训斥,若是内门弟子尽皆如他一般拖家带口上剑斋,剑斋须多少地来安置……
虽看在瞳瞳年纪还小的份上,让其暂且留在剑斋,然而待其长大成人,若无有根骨,便须带下山安置。
苏伏宠溺地抚着她头,温声道:“莫闹了,今日爹爹有事出去,你乖乖在家,让你九命叔叔与小白陪你玩。”
不知是否错觉,苏伏感觉瞳瞳的身体似乎重了一些,亦长高了一些,衣裳都有些显小,又无奈道:“衣服又小了,还须寻喜儿替你再做一两套。”
自从喜儿知道苏伏有女儿后,硬要替她定制衣裳,继而结识了龙吟瑶解湛兮二女,现在三女感情非常好,一见面便叽叽喳喳聊个没完,让苏伏深切体会到,三个女人一台戏并非只是戏言。
九命这时出来,不见小白,以往这个天气,它都缩在屋内不愿出来。
“老爷,小姐,下初雪了。”九命化作人形态,将瞳瞳接过来,哄道:“小姐,老爷今日有事,让小的陪您玩耍。”
瞳瞳不像普通小孩,除开对苏伏较为依赖,平常都显得比较乖顺。当然,她的心智亦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苏伏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只懂得进食与睡觉。
现在的她,偶尔会回心内虚空吞吃浊气,奇妙的是,凡俗的五谷杂粮可食,鸡鸭牲畜亦可食,暂时还未显出别的异象。
而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瞳瞳出现在小院内,九命身为苏伏手下妖仆愈发的称职了,每日里皆将一切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瞳瞳更是宠爱有加,几如己出,这让苏伏很满意。
今次祭奠萧南离未有变化,仍是剑主带头,静坐一个白日。至夜幕降临,苏伏回到紫菱峰时,却意外来了两个客人。
“师弟,许久不见,修为倒是愈发精进了。”
苏伏很意外,行礼道:“见过金师兄,黄师姐,听闻师姐接了内门功业外出,甚时回山的?”
正是金不负与黄紫韵,两人联袂而来,黄紫韵面上带着迷人微笑,檀口轻开,道:“师弟常闭门谢客,自然不知我于三日前便已回转。”
苏伏将二人让进客厅,嘱九命将瞳瞳带去二层卧室,而后亲自煮茶,几次下山亦带回了一些凡俗有名的香茗。
“不知二位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金不负似乎知道苏伏不喜拐弯抹角,便道:“师弟想必常有耳闻,言我金不负正暗中筹谋对付于你。师弟是个明白人,应知那些皆为有心人放出的流言,师兄我若要对付你,绝不会玩弄阴谋。”
苏伏知道他定有后言,便静静点头,却不言语。
“本来平日你我师兄弟亦无甚交集,为兄亦懒得出面解释。此次归墟之行,传闻班师叔举荐师弟?若真是如此,此次我等恐还须同行一段时日。”
金不负神情微肃然,道:“我剑斋四面环敌,若我等还内乱,岂不让别家占了便宜,是以为兄主动来寻师弟,便是为解开这误会,以免日后合作生出嫌隙。”
“师兄胸襟不凡。”苏伏闻言首次正色打量金不负,认真道:“伏不欲与谁为难,若能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言下之意,若不能,便只能以他自己手段行事了。
金不负笑笑不语,而是端起清茶轻品。
黄紫韵抿嘴一笑,道:“师弟,实话讲,内门弟子内,我比较看好的二三人里有你一个,这绝非虚言。此次师姐来寻你,便是为结盟一事。”
“结盟?我们?”苏伏微怔。
“确切而言,乃是你和我。”黄紫韵大方地说道:“此次归墟之行,我欲寻一个可以生死相托的道友。”
“这……”苏伏微讶,下意识望了一眼金不负,见其面带苦笑,显然来此之前并不知黄紫韵目的,不禁蹙眉道:“以伏修为,怕是护不住师姐安危。”
黄紫韵丝毫不忌讳金不负在场,认真地说道:“师弟莫谦,虽金师兄、水师兄皆是上上之选,可我还是觉得师弟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一些时间,师弟不妨细细思量,若师弟应下,便遣人来我处通告一声即可。”黄紫韵语罢盈盈一礼便告辞离去。
“师弟,你莫顾及我,好好思量罢,为兄亦还有事,先告辞了也。”金不负苦笑着拱拱手,亦告辞离去。
此次归墟之行,不出意外,便是以这三人为主,苏伏此时知道,这三人看似有些倾慕关系,实则还是有一些争斗。
水洛泽早在一年之前便开始拉拢,金不负则是个明白人,知道苏伏不是轻易可以说服的人,并且有着刘天翔之事在前,便一直不曾来自讨没趣。而黄紫韵,此女天资秉性皆是上上之选,与她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思虑,却有两人自顾自进来,见到苏伏,有些不愉道:“苏伏,黄紫韵那女人来寻你做甚?”
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除开龙吟瑶还有谁。
解湛兮笑眯眯望着这一幕,这样的桥段可是她最喜欢的,哪会出声破坏。
苏伏洗了茶具,重又煮了一泡,替二人各自斟了一盏,才道:“说是结盟,此次归墟之行,还有些讲究啊。”
“结盟?以她修为,还须与你结盟,做甚么美梦!”龙吟瑶丝毫不客气地揭穿苏伏修为低下的事实。
“不信亦罢,两位师姐又有何事。”苏伏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问着。
解湛兮咪了一口茶,咂巴了一下嘴,道:“好茶,可惜泡茶人手艺有欠磨练。咳,本师姐来寻你,是有一事要提醒你。”
她哪懂得茶道,只是单纯的数落苏伏而已。
苏伏早已习惯她脾性,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问:“何事?”
“归墟我亦要去!”龙吟瑶忽然开口道。
“此事还须你二人一起来告知我?”苏伏微微诧异,道:“去便去罢,可你修为会否超过了归墟限制?”
龙吟瑶得意一笑,道:“我若不恢复本体,只相当你们人族修士的阴神境。”
解湛兮不满道:“你二人是否将归墟当做自家后花园了,不提其内各种险境,便是同入其内的道、佛、魔、妖,哪有良善可欺之辈。”
“苏伏我此来,乃是奉剑主谕令告知你,此次归墟之行,湛台神秀将会同尔等一起自青州入口进入归墟,且要同尔等一同行动,还有黎家有可能遣高手进归墟,你还须小心他们报复,千万莫要单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