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柏林
我和师父刚下飞机就看到艾瑞克和陆柏青挤在出口的人堆里。陆柏青对上我的目光,我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跳过去骑上艾瑞克的背。
“alier我限你三秒钟之内下来”艾瑞克气冲冲。
“妈妈来看你了你不开心吗?”我双手费力的锁住他。
师父把行李放在一边,把我拉下来“别闹!你脸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师父说话有点凶,我弱弱的在他身边站好。
艾瑞克回头看到我脸上贴着纱布,一惊:“你毁容了?”说着没忍住,竟哈哈大笑起来:“老天开眼啊!”
我气不过,伸手去打他,艾瑞克迅速躲开,师父一把捏住我还准备上前的手。“eric!她不懂事你也还小是吧?”
艾瑞克听到师父的训斥,一秒钟变乖巧,我狐假虎威的旁边指手画脚。艾瑞克瞪了我一眼,走到师父身边问他毕业的事情,我和陆柏青跟在后面。
陆柏青还是跟之前一样,爱穿白色,二月寒风袭来,我哆嗦了一下,拉紧围巾。
这时他轻轻的靠过来,“怎么弄的?”
“那只小野猫抓的”
陆柏青默了默。
“不过我已经把它送走了,不喜欢我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说完,陆柏青也没再接话,一路沉默着去到酒店。
吃饭的时候只有我们四个人,想到什么似的,我开口问道:“陆柏青,怎么不见你姐姐呀?”
无心的一句话,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艾瑞克首先反应过来“你找我大侄女干什么?”
我一时没有察觉“就随便问问嘛,好奇。”
艾瑞克毫不客气的打断我“你还好奇鸡怎么拉屎呢,怎么不见你找鸡吃饭?”
我寻思着艾瑞克这个比喻用的不对,我正问人家陆柏青的姐姐呢,他说什么鸡啊……
“我就问问嘛……”
按理说师父和她是同学,师父现在和艾瑞克关系还这么近,不应该和她没了联系才对啊……
艾瑞克在一边快炸了毛,倒是陆柏青比较淡定。顿了顿,他说“她上个月结婚了,现在定居在美国。”
啊……难怪,这就说得过去了。可不知是多心还是怎么,我感觉一旁的师父手里的叉子突然顿了一下。
艾瑞克和陆柏青回去之后,我和师父又在附近逛了逛。本来想约见一下马学良导演,但他们现在还在研究所里,我是带了作品来参赛的,虽然马学良并不在我的短片单元评审席内,但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师父约了导师去学校,我又开始无所事事。艾瑞克最近正为毕业的事情烦恼,我也不太好干扰他,于是准备去找陆柏青玩。
陆柏青带我四处逛了逛他家,我艳羡的快流出哈喇子来。
虽然是在德国很常见的别墅建筑,但要比艾瑞克家大得多,重点是花园里种满的白芷,以及那个大大的游泳池。这比我想象中将来的房子还要漂亮得多!!!
我决定以后就和师父定居到德国了,装修的时候还可以来陆柏青家里取取经。逢年过节的还能串个门儿,多好啊。
陆柏青带我来到他的琴房,里面除了小提琴还有钢琴,大提琴,吉他等等。我又一阵惊叹“陆柏青,你玩儿的挺专业啊!”
陆柏青带着我走进来“只有小提琴是我的。”
我想到他们家还有一个姐姐,不过这把大提琴怎么看怎么眼熟,于是朝它走过去。
“这是艾瑞克的,他上次带过来忘了拿走。”
我会意。
“我记得你会弹钢琴?”陆柏青问。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嗨,三脚猫的功夫。”
“你们之前弹的是《小夜曲》?”陆柏青。
我讪讪“对,对。”
“我选的也是这首曲子,你能陪我练练吗?”他说着拿起靠在旁边的小提琴。
我一惊“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走过来,“没事,有乐谱”
“我,我真不行……”不停地摆手拒绝,他拉着我走到钢琴前坐下,我回过身想逃开,又被他抓回来坐下。他怕我要逃跑似的按着我的肩,然后拿出乐谱在我面前翻开。
修长的手臂越过我的肩膀,像是把我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似的,“乐谱还会看吗?”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有些不太自在。
“会…会一点儿。”
“这里你起调的时候先起低一点,我好跟。”
他说着,手指不停的在我眼前示范,我看着他关节分明的手,再次感叹,为什么好看的人手指也要这么好看……
想着想着,又发了一会儿呆。
“你先试一遍?”他说话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赶紧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好”
他手指离开键盘,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紧张的手指在琴键上落下。
几个音下来,除了节奏有点卡顿外,还算可以,正准备得意呢,手一瓢,弹错了。
我大,泄了口气:“都跟你说了我不行……”
陆柏青在身后温和的笑了笑“没事,我先弹一遍给你看。”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个更宽的位置。陆柏青弹得轻松顺畅,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敲打,时不时还碰到我。
我一不留神,又看入迷了……
唐乙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待会儿你弹不出来你就丢人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手里举着叉子,头顶冒着火炉的恶魔。我猛的眨巴眨巴眼睛,又往旁边挪了挪,不让陆柏青再碰到我。仔细的对照乐谱和他手指变换的位置,认真的听着。
一曲落下,陆柏青含笑看着我“会了吗?”
我阴谋论的觉得陆柏青刚刚就是故意勾引我,好让我出糗的。还好我机灵,没有着他的道儿(^)
临阵杀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我往中间挪回去,陆柏青也不知道给我让位置,就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横了他一眼,把乐谱翻回来,从第一段开始弹。
第一段下来还算比较顺利,我忙碌的在乐谱的琴键上来回看,弹得过程中不断的回想陆柏青刚刚手指落下的位置,慢慢的以前练习时候的记忆都一点一点回来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还算完整,中间都没有出任何岔子,我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算丢面儿。
“怎么样?”我献宝似的朝陆柏青挤眉弄眼。
陆柏青转头看我“不错”赞赏的目光,“你很聪明。”
我翻了个白眼“那还用你说”
陆柏青拿起旁边的小提琴,在我身边站下。
“现在你可以陪我练了?”他看了看我。
我撸起袖子“得嘞小主!”
因为是帮助陆柏青练习,我一刻都不敢懈怠,紧张的整个身体毛孔都是张开的。一时都忘了去欣赏他小提琴拉的怎么样,全神贯注的在一旁卡着他的节奏弹琴。
一曲落下,我浑身都燃起来,反应过来我们配合的如此默契,没有错一个音,我惊喜的抬起头,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睛里柔软的不成样子。
我惊叹“陆柏青,我好牛x啊……”
陆柏青低着头笑出声来。
“对呀,你好,嗯,你好厉害”
59. 一瓶草莓酱
我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没有意识到他把我的“牛x”改成了“厉害”,像是弹上了瘾,我缠着他
“我还会那个,《哈尔的移动城堡》,你会吗?我和艾瑞克当时可喜欢这部电影了,练了好久呢!”
他想了下“有谱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我赶紧“我去找我去找!”
说着掏出手机,准备要搜索乐谱。
这时琴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位中年妇女端着水果走进来,我看着这位妇女气质非常优雅,行为举止也很是得体,眉眼中还有一丝和陆柏青相像,就猜想是陆柏青的母亲。
我站起身来“阿姨好。”
阿姨端庄的微笑着“你好,lawrence还从来没有带朋友来过家里做客呢。你就是alier吧?我常听eric说起你,小时候还见过你呢!”
我看陆妈妈慈眉善目,应该很好相处,于是笑出来
“对阿姨,我叫唐乙。”
阿姨把水果放在旁边的案板上“你们接着玩儿,我做了一些糕点,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谢谢阿姨!”
陆妈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真乖巧”
我看陆妈妈这么和蔼,陆柏青小时候怎么还会自闭呢?有些想不通。
待陆妈妈走后,朝陆柏青探过去“你妈妈看起来人好好哦”
陆柏青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朝他凑过去“你妈妈以前见过我?我怎么没有印象,你见过我没有?按理说,我们应该见过才对啊”
陆柏青不搭我的话,反而板起脸来“你还弹不弹那首曲子?不弹我要接着练琴了。”
“弹,我弹!真是的,你跟艾瑞克一样,只会欺负我。以后不给你买糖了”
陆柏青抿了抿嘴,不说话。
没想到我一颗糖就把他唬住了,我身边怎么尽是些吃货-_-||
临走的时候陆妈妈给我装了一盒巧克力,我师父知道后给我装了一个大礼盒让我送过来,一来二去的,我成了陆柏青家的常客。
陆柏青家里也养了一只猫,不过是他哥哥之前养的,一只成年的老加菲。据说已经有10岁了,整天一副老太岁的样子。
每次我去它都懒洋洋的窝在花园里晒太阳,一动不动。倒是显得很喜欢我,只要我去,它都慢吞吞的迈着步子过来蹭我。主要是它太胖,我抱着它都沉的慌。
凡对我有好感的人我都是欢喜的。于是我每次过去都会给他带零食,玩具什么的,不过人家年纪大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对我的东西向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倒是专注于蹭我衣服。
我师父听说这个事儿,带我到猫舍里买了一包小鱼干。
这天带着鱼干过去的时候,monica果然老远就闻到味儿,扑腾的向我冲过来。
我对于这种蹿的飞快的物种有了心理阴影,害怕的想躲开,结果老人家压根儿不搭理我,拽着那包小鱼干就走了,连蹭都懒得蹭我。
我一想,我师父不愧是我师父,隔这么老远收买人心,也不带失手的。
我因为要和陆柏青练《哈尔的移动城堡》,这两天光想着往他家跑了,作品参赛的事情全权交给我师父。反正现在只是拿到了展映资格,复选名单还没出来呢,瞎等着也是干着急。
师父倒是比我忙碌得多,他这次回来,被母校抓工,要参与评选艾瑞克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毕业作品汇报。
师父还想带我去的,我一想人家研究生的毕业汇报,我跟着去也不太合适,到时候展映了跟着去看看就好了。
其实我主要是想撸猫。
monica以前跟陆柏青关系好像不太亲近,这两天给我带的它也开始粘陆柏青了。陆妈妈看院子里热闹,每天都喜笑颜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天和保姆阿姨给我们研究蛋糕的新花样。
我这天跟陆柏青在客厅里打游戏,他妈妈又端了一盘甜点过来,“alier快来,尝尝阿姨新做的芝士蛋糕”
我这两天被喂得有点,生怕我一把年纪还长出蛀牙来,求助的看了眼陆柏青
“妈,您就放那儿吧,我们一会儿再吃。”陆柏青跟他妈妈说
他妈妈为难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怕他妈妈伤心,赶紧迎过去“我正好有些饿了,谢谢阿姨。”跑到餐桌旁边坐下。
陆柏青也跟上来。
他妈妈一边给我们切蛋糕,一边说“我平时呀,做这些家里也没人爱吃,他爸爸又忙,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你这几天一来,家里变得热热闹闹,阿姨心里高兴,就多做了些。”
我才反应过来,来他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过他继父。
接过她递过来的盘子“谢谢阿姨,我平时想吃也吃不到呢。”
“你喜欢就多吃点儿,lawrence前段时间回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陆妈妈说着给陆柏青也递了个盘子。
我把埋在盘子里的头抬起来,笑嘻嘻道:“没有,我年纪比他大,照顾他是应该的。而且陆柏青可乖了,不麻烦,不麻烦的。”
陆柏青在旁边像是被蛋糕呛了一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妈妈给他接了一杯水,正要帮他顺背,被陆柏青扬手躲开了。
他冷冰冰的表情让我突然一怔。
陆妈妈尴尬的笑了一下,扬起下巴,把话锋转向我:
“你这孩子真懂事,喜欢就多吃点,这个芝士是我特地从j sackmann餐厅带回来的,味道怎么样?”
我迅速恢复过来,手舞足蹈道:“好吃好吃。”
陆妈妈坐在我们旁边,一脸的富足,向我递来一瓶果酱。
“可以加一点草莓酱,这是我特地从法国农场里带回来的,不预约都不卖的!”
举手投足间,我看到她手上一颗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戒指,瞪大了眼睛。
不等我说话,陆柏青抬起头来“妈!”
陆妈妈顿了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妈妈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还不行了?”
我看他们母子俩气氛有点微妙,一时尴尬,头都不敢抬一下。陆柏青也不应她,陆妈妈见状,也不再说话。
最后那瓶草莓酱,我们谁也没有动过。
60. 白芷花
吃完蛋糕,我和monica在院子里玩儿。老人家追着蝴蝶把花园里的白芷踩坏了不少,我赶紧把他拎出来。
“这个花长得这么漂亮你怎么能糟蹋它呢?”老人家无视我,愣着眼睛看向一边。
我想着外国猫应该听不懂中国话,又用英文跟他讲了一遍,却又不知道“糟蹋”两个字用英文怎么说,一时卡顿。
陆柏青一声轻笑,在我旁边蹲下。
“刚刚…不好意思……”
我疑惑的抬头:“啊?”脑海里闪过那瓶草莓酱,摆摆手:“哦,没事没事,你妈妈又不知道我不吃草莓。”
说完我继续回头撸猫,陆柏青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他顿了顿,说:“没事,就觉得……嗯……没事。”
“啊?”我疑惑的望着他,这到底是有时还是没事啊?
末了,他冲我笑笑,转移话题:“你喜欢白芷?”
我一时说不上话,这哪儿谈得上喜不喜欢的?“还行吧。”
陆柏青撸了撸monica的脑袋,又问我:“那你喜欢什么花?”
这倒把我难住了。
“长得好看的都不讨厌吧,只要不俗,长得好看还要不臭的就行。其实我不只是喜欢白芷,我喜欢的是你们家院子。”
陆柏青应该也没想到他就这么随口一问,我能掰扯出这么多来,很显然的愣了一下。
无视他的表情,我接着说“不仅是你们家院子,还有你们家游泳池,你们家的壁炉,就连你们家瓷砖我也喜欢。”
陆柏青被我说的哭笑不得,然后我又轻轻的凑过去,十分神秘的:“其实,我来你们家是有目的的……”
“嗯?”陆柏青疑惑道。
我看他中了圈套,又继续疑神疑鬼道,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了再凑过去:“我是来偷你们家装修图的”
陆柏青十分配合,也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放低音量:“你想干什么?”
“以后装修的时候用呀!”我突然放大声音。
他被我吓了一跳,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望着我问“你要买房子?”
我把目光放回monica身上“现在还买不起,以后再说吧。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就跟师父搬到你们家隔壁来,这样两家人挨一起也比较热闹。”
陆柏青突然沉了目光“你们两个一起买房子?”
“那是自然。”
陆妈妈忙碌的身影在客厅里穿梭,想到什么似的,我问陆柏青:“你跟你妈妈平时也不怎么讲话吗?”
我现在跟他关系应该算还行了吧,这种问题应该不冒犯吧?我说完小心的看着他,陆柏青抿着嘴,低下头在monica身上摸了两下,没回答。
我一脸的尴尬:“好吧,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不喜欢跟我们讲话,没想到你在家里也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么多话呢?”陆柏青反问我。
我想了想,确实不用每个人都活成一个样子,陆柏青这样也有他这样的好处,起码用来伪装自己也是个不错的举动。
手指在monica下巴上挠了挠:“就是觉得,你这样好像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的感觉会让人很难亲近。”
“我在意的人不会跑掉不就好了?”
我笑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你在意的人知道他在意他?情感是需要表达的。”
陆柏青抬头想了想,说:“你说的没错,但是表达又不只有语言一种方式。你们做艺术,不就是在用除了语言之外的方式表达吗?”
他说完我一脸的意外的拍了拍他的肩:“哎呀!小陆老师你回来一趟思想水平突飞猛进啊!”
陆柏青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我继续说:“要不是知道你生日我都怀疑你是金牛座了,同样是摩羯,咱们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不对,陆柏青其实也挺像摩羯座的,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是一个淡淡的“哦”,但是摩羯座内心戏很多的,他的隐藏能力也太强了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太确定的凑过去:“陆柏青,咱俩算是朋友吧?”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我:“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我们摩羯座都是很讲义气的,你不能翻了脸就不认我了。”
我总感觉他是个薄情寡义的
陆柏青看了我许久,挪开眼睛:“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研究星座了?”
“对对对,你看我就说我们摩羯座的心意相通吧!”
陆柏青把我的脸转向一边,不让我看他。
天渐渐的飘起雪花来,我和陆柏青安静的坐在庭院里撸猫,甚是惬意。
突然想到什么,我转过头去:“我突然想到,白芷不是这个季节的吧?”
陆柏青睫毛动了一下,眸光蓦地暗了。他说:“不是,这是他们改良过培育的品种。”
我花了好长时间来想他口中的“他们”说的是谁?他继父?他继姐?还是他妈妈?总之应该是个他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吧……
有寒风侵入,monica这个老佛爷一点儿不待客气的往我身上钻。我把他抱在怀里,轻一下重一下的顺着他的毛。
“唐乙,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陆柏青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抱着monica的手僵了一下,抬头对上陆柏青清澈又干净的双眸。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妈妈?你怎么会问到我妈妈。”
陆柏青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眨眼的动作颤动着睫毛:“嗯,可以问吗?”
“嗨!这有什么”我无所谓的笑笑。
“我爸妈就是很普通的公务员啊,说到这个,他们以前还想让我考公务员呢。我爸以前家里穷,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奶奶家是农村的。我爸寒窗苦读,考上公务员以后在一次业务上遇到了我舅舅,当时我舅妈在外地出差,我妈在帮舅妈带我表姐。我爸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就这一眼就爱上我妈了”
往事重提,我惬意的笑了笑。
“后来呢?”陆柏青侧着身子看着我,追问。
“后来就对我妈穷追不舍啊,但是我爸还在镇上,背了好大一袋土特产去县里我外婆家笼络人心。当时我妈出差了,我爸跟我外婆说话一口一个我女朋友,一口一个我们家小玲,我外婆将信将疑的就让他进屋了。然后我爸也不忘曲线救国从我舅舅和我舅妈那儿下手,八方施威,我妈寡不敌众,只能从了。这么说来,我爸真是奸!”
“哈哈哈哈”
61. 活着
我清了清嗓子,越说越起劲:“后来我妈就嫁给我爸来到镇上,就是我们拍《盘龙河旁》的故事背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爸升官到了县里,就带着奶奶和我堂弟一家一起搬到了县里。”
“你还有堂弟?”
“对呀,我没跟你说过?”
见陆柏青摇摇头,我赶紧说道:“我堂弟叫唐近南,他爸在他二年级的时候就没了,我可讨厌我二婶婶了,整天除了打麻将什么都不会干!偏偏我爸又是个老好人,想着我们搬到了县里没人照料他们家,就找以前的战友要了一套公租房给他们带着我奶奶住下。为这个我妈妈还跟我爸大吵了一架。”
陆柏青不解:“为什么要吵架?”
我说的很带劲,这些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我眼前似的:
“你不知道我二婶婶有多事儿!明明好手好脚,什么事儿都要靠我爸帮衬,要不是看着我二叔每年的保险金,她没准儿就抛下唐近南一个人跑了!也是我外婆家在县城里根基深厚,要不然我爸可能就直接让二婶婶住在我们家了!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这些家长里短的婆媳关系最是复杂,我对我爸也是一肚子气!要不是知道他真的爱我妈妈,我都要怀疑他跟我二婶婶有一腿了!”
陆柏青笑了:“你当时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想的这么复杂。”
我白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11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吗?你回想一下你11岁的时候。”
陆柏青沉思着,想到什么似的轻轻的笑了,我抓住他的笑容不放:“诶?你想到什么了笑的一脸甜蜜?该不是想到你小时候的女神了吧?”
陆柏青抬眼看着我,刚才眼底的阴沉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温泉。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你跟你堂弟关系好吗?”
“你说唐近南?当然好啊,唐近南小时候最听我的话,比你不知道听话多少倍!”我愤愤道。
陆柏青脸一沉:“我不是你弟弟。”
我摆摆手:“行吧。”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院子里的白芷渐渐被雪花覆盖,突然有些心酸。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不知道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陆柏青,跟你说一个秘密。”
“嗯?”
我回头看着他,神秘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哦。”见他点头,我才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唐乙吗?”
陆柏青摇摇头,我继续说:“因为在我之前,我妈妈还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没能出世,死在肚子里了。哈哈你应该猜到了我这位未出世的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姐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要叫唐甲了吧”
我虽然说得轻松,但他好像感受到我身上的伤感,紧紧抿着嘴,没有陪我笑。
我把头转向一边,“我听我妈说,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那一年我二叔和我二婶结婚。我二叔生前也是个不省心的,成天只知道赌博。后来被人追债追到家里,我爸去处理,我妈放心不下,跟上去的时候在路上滑的胎。”
“这种事情你妈妈也会跟你讲吗?”
我点点头:“对,我们家的教育理念还挺开放的,我和爸妈平时的关系就像是朋友。小时候我很羡慕爸妈的这种爱情,觉得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的男人。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才知道,其实我爸挺懦弱的”
就单指他对二叔一家的处理办法。他根本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他对二婶婶又没有责任。偏他爱当老好人,搞得自己家庭也不和睦。
“哎”我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心疼唐近南,但这件事情,我还蛮讨厌我爸的。”
说完回头看向陆柏青,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我问他:“陆柏青,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爸?”陆柏青惊讶的回头看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
许久,他开口道:“我记忆里我爸爸就很不爱讲话,他是画家,在杭州也办过画展,小有名气。”
“艺术家?”我问他。
他点点头:“算是吧。”
“那你们家条件应该一直挺好的吧,那个年代搞艺术的,家庭不优渥一点,根本都支撑不了。”
陆柏青摇摇头:“也不算,我爷爷奶奶都是读书人,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知识分子,所以比较支持爸爸。爸爸从小对我都比较凉薄,我也不知道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喜欢妈妈。”
我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陆柏青笑了笑:“我是小时候听大人说的,妈妈家里是做生意的,当时比较迷恋才子,所以对爸爸穷追不舍。但我爸心里有喜欢的人,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俩结婚了。直到我生下来,爸爸也不怎么在家里。4岁的那一年爸爸外出写生,遇到雪崩,去世以后,妈妈就带我改嫁到这里了。”
我心里像是悬着什么东西,很不是滋味:“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陆柏青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你会想你爷爷奶奶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心酸:“不记得了。我连小时候的家都不记得在哪里。”
我心里也跟着酸了一下。
“因为你妈妈记恨你爸,所以不跟你讲他的事情,也不跟你讲中国文化吗?”
陆柏青抬起头:“她哪里会考虑这些东西,她只知道今天能不能去最高级的餐厅吃饭,明天能不能参加名媛贵族的聚会。”
就像那瓶草莓酱。
monica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我顺了顺他的毛,把它安抚下来。看着雪花落下,思索了一下,说:
“你别说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
陆柏青好奇的看着我。
“这就说明你妈妈在很努力的生活,没有沉浸在仇恨里,有**是好事。但凡她要是个强势的,你很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嗯?”
我一脸不正经:“我很可能连你家门都进不了,因为她会觉得,我不配和你交朋友哈哈哈哈”
见陆柏青跟着我笑,我继续说道:“她是一心一意栽培你的,你现在思维独立,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被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能力还是有的吧,别伤害爱你的人。你别看我好像无牵无挂很自由的样子,其实我这些年就连回老家看一眼都不敢。”
陆柏青显然很意外,我玩味的看着他:“想不到吧。”
你好歹还自闭过,我连自闭的资格都没有,更多的是用来思考以后怎么生活了。
“不过这种事情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也才活到20岁,参不透大人们的想法,有些妄议。我们也不知道谁的生活状态是最好的,这种事情没有标准答案。你不爱讲话也好,我八卦嘴碎也罢,我们都在寻找更好的生存模式,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好啦~”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而陆柏青回看我时,若有所思,看不出喜怒。
我被他盯的发毛,不自觉打了个冷噤。
“好冷啊,咱们进去吧。”
我抱起monica,站起身拉开玻璃门。在我踏进里屋的第一步,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我叫住:
“唐乙”
“嗯?”
回头时,又一阵凉风刮来,我的鼻腔收到冷空气刺激,眼睛都热了。
陆柏青抿着嘴又不说话了,我受不了冷空气的袭击,催促他,“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他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他?”我疑惑的歪着头,大脑迅速转动思考我身边的人:“你说我师父?”
看他不说话,应该就是了。
我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要是没有他,我连活都不能活着,别说什么生活了。”
62. 电影节
艾瑞克的毕业作品展映会在电影节之前,因为赶上了电影节的日程,他们很多老师同学要被抓工,很仓促的就办了。
我跟着师父来到他们学校,有很多人都笑盈盈的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只当是师父的面子,很礼貌的回过去。
展映会办了三天,其中陆柏青跟我来过一次,其他时间在上课,都是艾瑞克陪我在观众席,师父则在评审团里面坐着。
第三天到了纪录片单元,艾瑞克换了位置,到主创席上去了。我身边空了个位置,放映到艾瑞克的片子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人朝我看过来,我有些手足无措。
播到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我身边来了个人坐下,我感觉他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陆柏青。
“你可来了”我低着头小声跟他说。
“怎么了?”
他也小声的探过来,我只是用力拽着他的手不讲话。
总不好告诉他,因为大家都在看我所以有点害羞吧(w)
好歹我也有点羞耻心,这些不着四六的样子暴露在一堆陌生人面前,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煎熬了两个多小时,艾瑞克作为主创人员上台。他拿起话筒第一句话就是“谢谢大家,首先,我想请出我的好朋友,也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alier”
台下一阵欢呼,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窘在原地。
这个艾瑞克!事先也不跟我说一下他准备了这个流程。幸好,幸好我今天不止洗了头,还化了妆……
我拽着陆柏青的手紧张的不得了,躲在陆柏青后面,像个把头扎进稻子里的斑鸠。
陆柏青玩心一起,有些恶趣味的把我往外推了推。
艾瑞克不死心,“看来我的朋友有点害羞,请大家帮我喊出她的名字!alier!alier!”
台下十分配合
“alier!”
“alier!”
“alier!”
我汗颜,只得被赶鸭子上架。在大家灼热的视线下走过去,还没上台,艾瑞克大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舞台中央:
“如果没有alier,就没有我这部电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我感受到了许多,也学习到了许多。中国真的是一个很有风味的国家,成都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城市,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去感受一下。”
艾瑞克说完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评委席上的师父也是十分赞许又欣慰的表情。
我寻思着艾瑞克现在说场面话越说越顺嘴了啊,有点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了。
配合艾瑞克把流程走完,纪录片单元也就结束了。他们所有同学的作品也都播放完毕,晚上要进行小型的颁奖礼。
艾瑞克带我和陆柏青在学校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会场。一路上都是他同学在跟我打招呼,我受宠若惊一一应下。
“感谢我,让你名声大噪。”艾瑞克十分大爷的扬起下巴。
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感谢我,帮你拿到了硕士学位。”
一个接一个奖项公布之后到了纪录片单元,艾瑞克紧张的毛都是竖起来的,我的紧张程度一点儿也不低于他。
我们一左一右,都快把陆柏青的手臂掐断了,听着主持人在跟我们卖关子。
“本届柏林电影电视学院最佳纪录片的获得者是……大家猜会是谁?
台下一片唏嘘。
主持人得逞的笑了,拿起话筒:“获得者是,eric《在她19岁那年的成都夜下》!”
“啊!!!!!!!!!”
“啊!!!!!!!!!”
我和艾瑞克双双惊呼,越过陆柏青跳起来拥抱。
在掌声的加持下,艾瑞克牵着我的手往台上跑去。我这次也毫不扭捏,陪他一起往最闪光的地带大步流星。
一路走来让我全身热血喷涌,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学习氛围啊!
艾瑞克接过奖杯,往我怀里塞,我一脸的羞怯,台下大声的喝彩。艾瑞克再次与我拥抱,将我和奖杯全都抱起来转了一个圈。拿过话筒,说了一堆感谢学校,感谢老师的致辞,当然也没忘了要感谢我(*^^*)
艾瑞克说完话,眼圈红红的把我揽过去,又紧紧的抱了许久。覆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i love you,my baby.”
我被艾瑞克的情绪感染,也跟着鼻头一酸,攥紧这个属于我们的奖杯,回抱他:
“my dear son, i love you too.”
艾瑞克一,破泣而笑,一副气不过的表情横了我一眼。我得逞,吐了吐舌头。
这张捧着奖杯的合影,之后被我们双双挂在自己家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艾瑞克的展映结束,一星期后就是柏林电影节就开幕了。
我渐渐有了紧张的情绪。主要是经历过他们学校的一场颁奖礼,虽然只是校方主办,但大家的水平都已经极为精湛了,创意优秀的更是不在少数。
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的作品虽已入围,但最后结果如何还是一说。
艾瑞克解决了一场重要仪式倒是松懈下来,知道我和陆柏青在练《哈尔的移动城堡》,抱着大提琴就要加入,更是提议让陆柏青把《小夜曲》换了,要我们俩陪他去参赛。我整天把心掉在嗓子眼儿,根本没心思陪他们玩儿。
电影节整整举办了一个星期,这几天我和师父一起把每一部入围电影都看了个遍,越看越没底。出了影院看到来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的观影爱好者,影视从业者,还有记者们突然升起一种使命感。
就算是不获奖,我能来到这里就已经是很牛了呀!
那就话叫什么来着?哦,入围即肯定不是。
当然当一个星期以后我坐在颁奖厅里就不这么想了。
我穿着艾瑞克给我买的礼服,搭着师父的手来到会场里。因为没有邀请函,陆柏青和艾瑞克没办法一起来。不过我倒是遇到了刚从红毯上下来的马学良,师父带着我过去。
“丫头,紧张吗?”马学良见到我,打趣道。
我哭丧着脸“紧张!”
紧张的都快尿出来了……
师父揽着我的肩膀,紧紧的扣着我:“没事儿,师父陪你。”
马学良看了眼我们两个,突然严肃的说:“你小子倒是好眼光,老头子我都想抢人了!”
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又往师父身上靠了靠“那不行,名花有主了!”
马学良看到我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师父也窘迫的笑了笑“没规矩!”
说着想来拍拍我的头,看我脑袋上梳了发髻,又想来捏我的脸,不想我脸上又精致的化了妆,抬起来的手无处安放,只得挠挠自己的头。
我看着师父这个样子,也不顾形象的笑的合不拢嘴。
63. 专业提名二十年
最佳故事短片次于最佳故事长片,属于银奖,所以开奖流程排在偏后的位置。
我和师父走到几位中国电影人身边找到名牌坐下,今年入围的有吴学文导演和我最喜欢的梁平道导演,他们带着几位入围演员端坐着,而我的名字就挨在他们旁边。
都是电影圈内响当当的人物,我心里又是一阵惊艳,自豪感蓬勃而起。
师父带我和几位前辈打了招呼,我内心激动,眼神不时的往梁平道导演那边看去,一颗心跳的快被我吐出来。
他今年带来的作品名叫《大裂》,我关注了许久。这次从观众的身份跳出来能跟他一起走进柏林电影宫,天知道我到底有多开心!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往那边看去时,师父拉过我的手,看似安抚的拍拍我的背,但其实他正趴下来跟我说“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了。”说完又是亲和的笑着拍拍我。
我蠢蠢欲动的心就这么被他拍下来
开到最佳音效奖的时候,我听到有梁平道导演的作品,正襟危坐帮他紧张起来,双手合十,不停地帮他祈祷。
没中。
汗,我失落的松开手。
下面又是最佳剪辑,又有梁平道。
我又紧张的把手握在一起。
还是没中。
我又把手松开。
接下来是最佳摄影,还有梁平道!
我再一次紧张的把手握紧。
还……还是没中。
我突然有些难过,梁平道这次入围了7个奖项,已经揭了三个了,他这次不会又是陪跑吧……
师父这时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我转头看向他。师父笑了笑,我正为梁平道难过着,一时提不起兴趣。
又过了几个不靠边的小奖,接下来是最佳女主角了。中国作品里梁平道带来的高卓和吴学文带来的王璐都入了围,于是我又不自然的开始紧张起来。
几个片花过去,颁奖嘉宾打开了手里的信函。
“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获奖者是,来自中国的……”
中…中国的!
“王璐!”
汗,又丢一个。
身后的王璐老师激动不已,和周围的几位前辈握过手后优雅的走上台。
接过颁奖嘉宾手里的奖杯,她开始说感谢词。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梁平道,虽然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王璐,但他心里肯定也是惴惴不安吧。
最佳女主角之后是最佳男主角,颁奖嘉宾是马学良导演。这次入围的名单里仍然有梁平道的作品,但最终依然没能拿下奖来。
我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连呼吸都不是滋味。
梁平道导演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于尖锐,梁平道导演回过头来看到我,冲我礼性的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褶子像是藤蔓,猛的爬上我的心头,我感到满心泥泞。
中场休息,我被压迫的实在难受,于是告了师父,转头钻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遇上梁平道老师,他一脸和蔼的迎上来:“你是唐乙是吧?”
“对,梁老师”
梁老师继续和蔼的笑着,毫不遮掩眸中的欣赏和赞许:“年轻有为!”
我被说得很不自然,心想要是梁老师没有拿奖的话,我们俩也算是同甘共苦了。突然就觉得要是没有拿奖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嘛!
这么想着,觉得我俩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我走过去:“梁老师,要是您这次没拿奖的话怎么办呀?”
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大耳刮子,这这这,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正想跟他道歉,没想到梁平道无所谓的说道:“没拿奖再拍就是呗,反正这一辈子长着呢,我还能再扑腾个几年,奖杯又不会跑,太功利的话创作的心思反而没那么纯粹了。”
我愣住了,名导不愧是名导。这心胸!这气魄!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修炼成……
我茅塞顿开,愣在原地站了许久,见他要走,赶紧跟上去过去“梁老师,我其实喜欢您很多年了,但是我出来没带手机,待会儿结束了我能跟您合张影吗?”
“当然没问题,马上就要开你的奖了,紧不紧张?”
“本来紧张的,跟您说会儿话就不紧张了。”
梁平道笑了笑,我继续说道“梁老师,我希望您拿奖,您要是拿奖了我比我自个儿拿奖还开心。”
真的。
我虽然平时油腔滑调惯了,但这句是真的。我生怕他不信,坚定的点了点头。
梁平道笑出了声,走过来“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希望你拿奖!”
拜别梁平道,往外走的时候迎上来找我的师父。
师父说给我递了一颗棒棒糖,我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真知棒,一时哭笑不得。“师父,我也算是带着真知棒走过国际舞台了,他们应该要给我赞助费才对!”
师父看着我,也不管我头发梳的多么有条不紊了,过来就拍拍我的头:“选不上也别难过。”
我手里拆着棒棒糖糖纸,试了几下也扯不开,顺手递给师父。
“不会,柏林电影节是什么舞台啊,梁平道导演7个入围到现在还一个没中呢,我要是百发百中那还得了。”
梁平道在三大电影节提名了二十年,至今都没抱得自己最想要的金奖,我还有的是功夫磨呢。
师父把拆好的棒棒糖递给我“你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就是来见见世面的,这也不是见到你一直喜欢的梁平道了吗?”
说到这个,我总算有了些安慰。
会场里表演的歌声停了下来,我想吐了棒棒糖又舍不得,于是赶紧把它嚼碎,扔了棍儿。
回到厅里坐下,下一个奖就是我入围的最佳短片了。我跟梁平道说完话之后,也有些认命的稳下心来。
听到我的作品名称被用英语念出,播放片花的短短十几秒里,刘辉安老师的脸在柏林电影节的屏幕上展现,而我的作品名称在这么多世界名人面前略过。
突然觉得来这一趟很值得,即使只是入围,但我也算为国争光了啊。
我不紧不慢的咔嚓嚼着糖心,试图压下我那个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眼睁睁看着颁奖嘉宾重新走上舞台,拿起手中的获奖名单,对着台下一笑,轻轻翻开:
“本届最佳剧情短片”
“咔嚓”
“获奖的是”
64. 高兴不起来
“本届最佳剧情短片获奖的是”
“来自中国的riverside《盘龙河旁》!”
“噗”
冷不丁被嚼碎的糖渣子呛到喉咙,满脸通红,惊愕的看着四周向我投来的赞赏的目光,其中也有梁平道。
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师父反应迅速,满怀惊喜把我拉起来,拥抱我。
我赶紧把没吃完的糖渣虎咽了。
走上舞台的这短短几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身边好像很喧闹,但又好像静悄悄一片。
静到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接过奖杯,舞台正对面的灯光直射我的眼睛,我看不清台下,也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愣着不敢讲话。
颁奖嘉宾突然笑了,主持人也笑了,台下更是笑倒一片。
“让我们用掌声欢迎这位刚刚年满20岁的年轻电影人。”
“哗”
一阵热烈的掌声将我拉回现实。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拿奖了!!!
鼻头一酸,心跳的频率突然加快了18倍!走到话筒旁边,仔细又小心的呼吸着,生怕一不留神,心脏会从嘴巴里跳出来。
压住这份激动,我努力张开嘴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台下听到我的声音十分捧场又给了一阵掌声,我眼眶一热,心脏被自豪的情绪填满,那堆掌声里,有师父,有马学良,还有梁平道!
我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自豪。
随即,我用普通话开始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
说完,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本来想说是来自中国的导演唐乙。但一想台下坐着那么多优秀导演,我班哪门子门弄哪门子斧啊……话到嘴边立马改了口,说完这句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唐乙。感谢柏林电影节给我的肯定,也谢谢所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前辈们的掌声。谢谢马学良导演,梁平道导演,以及几位一同携伴而来的的中国电影人前辈。最重要的是,谢谢我的师父,罗楠先生。谢谢他养育我、教导我,也谢谢他,让我感受到了电影艺术的魅力。感谢世间有影像,让我在我的路上遇到他……”
我有些哽咽,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师父的方向,高高举起奖杯
“师父,我给您争光了!”
暂停了片刻,我走到台前鞠了躬。起身的时候大屏幕扫到师父的特写,他同样热泪盈眶。我没敢看太久,因为我的致辞太长生怕拖延了时间,赶紧走下台来。
师父移步让我坐到里面,我把奖杯塞到师父手里。
“干嘛?这就嫌沉,拿不动了?”
师父板着一张脸,跟刚刚镜头扫到的样子大不一样,但是洋溢在脸上的骄傲还没有褪下。
我摇摇头“师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师父顿了下,接过奖杯,侧身把我搂进怀里。“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了不心疼?”师父拍着我的背说。
我下巴搭在他肩上摇摇头“不心疼。”
师父把我拉开,笑了“你舍得送,我还舍不得接呢。帮你保管倒是可以,我生怕你给我卖了。”
我破泣而笑,想到师父送我项链的时候也怕我卖了,我的信誉是有多差啊(^)伸手仔细摸着脖子上的项链,alier这几个字在我的指腹刮出痕迹。
“我才舍不得卖呢!”
师父拍了拍我的头,没有说话。
最佳短片颁完后,又到了最佳导演的环节。梁平道导演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回过头去看他,梁平道像是知道了我会看他似的,也转过头来对上我的眼神。然后举手向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朝他笑笑,举起拳头,用口型对他说了个“加油”
嘴巴刚合上,我听到颁奖嘉宾念到“迈克尔!”
“啊!”四周发出惊呼声,可我看着梁平道的脸色突然凝固了。
伴随着心底的凉意,我全身都凉透了。
还有最后一个,保佑保佑。
我关注梁平道多年,私认为,他是所有杰出导演中风格最为独特,也最会讲故事的导演。
他投入电影创作的这许多年里,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创作理念。在别人都投身商业片,像资本低头的时候,他依然洁身自好,保留创作初心。
可这样一个人,这些有意义的影片,每一次都与奖项擦肩而过。
那可是长达二十余年的艺术支持啊……
要是换我,一定不能坚持下来。
所以拜托拜托,给这些纯粹的导演们一些权威支持吧……
“接下来,我要公布的是,我们今天晚上的金奖,最佳影片奖!”
我屏住呼吸,双手合十……
“获奖的是,来自德国的……”
完了。
心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坍塌。
我转过头去查看梁平道,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我的头被师父掰回来。
“师父……”在一阵喧哗中,我小心的看着师父。
“嗯?”
“我心里难受。”
师父没有搭理我,看着前方,保持有条不紊的状态,鼓掌。
柏林电影节落下帷幕。中国的代表队也不算颗粒无收,好歹斩获了一个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短片两个银奖。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和梁平道合影的时候,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我一定笑的最难看。
不仅和梁平道合了影,还蹭了几位前辈的合影。
不久之后,我的这张合影蹭着几位前辈的热度被发布在国内的娱乐新闻上。
因为这是比较专业的奖项,且在座的没有流量明星那种国民知名度,仅仅只是在文艺电影圈子里混了个眼熟。
我跟随师父在影视圈辛苦经营多年,资历虽浅,却也见识过很多昙花一现的案例。所以我不敢得意,原本这次也是运气成分偏多,要不是师父争来和马学良见面的机会,我兴许连柏林的门票都拿不到。
圈子里作品比我好的太多太多了,所以我很是感恩。
有一点倒是觉得梁平道说的对,这次拿奖给了我不少创作的动力。我深知自己路子野,基本功不扎实,现下有些后悔当初没往北京考了。
我的名字挨在几位大导演的后面,合照也站在边边角角,占不了新闻太大的版面。本来最佳短片也不是大家讨论的范畴内,很多人一眼看完就略过了。
倒是德国这边的媒体,把我写的神乎其神,连带着艾瑞克的纪录片都被编进了新闻里。被艾瑞克说中了,还真有人说我是“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不止这些,还有说我是“电影史上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我被吓得不轻,赶紧退出新闻界面。
徐一阳在我得奖的当口,就给我发来了祝贺消息。我寻思着他耳朵真灵,比很多记者消息来得都快。
耳朵旁边有很多很多声音略过,可我一心扑在梁平道身上,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长达二十年的电影坚持,颗粒无收的结果让我有些心寒。有了动力的同时也会不自觉去想,做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65. 马叔
颁奖礼结束的第二天,我跟随师父混进了马学良、梁平道几位前辈的饭局里。
走进饭店之前,师父问我:“你怎么老是哭丧个脸?”
我低着头:“心里难受。”
师父说:“别多想了,人家自有人家的考量,咱们现在就像是要去探望垂死病人,你哭丧个脸,是想告诉人家没活路了吗?”
“师父你这话说的真损,我都有点讨厌你了。”
师父噎了下,“行了,话粗理不粗。梁导还没老呢,再拍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倒是你,瞎操什么心。”
我努努嘴,没话接。
电影《吉祥》的一干人等倒是早早的定了机票回程,我中途也没能跟他们的人说上一句话,倒是看马学良和梁平道俩人混的亲近。
一打听,才知道读书的时候是师兄弟。那就是跟我师父和艾瑞克的关系差不多。
汗,也不知道我师父和艾瑞克什么时候能混到这个位置。随便咳一咳嗽,电影圈都能摇个半边天。
我们几个人在一家中国餐馆坐下,我听着马学良导演点菜,能把我听出一脑袋筛子来。原本沉闷的心情,一下就被解放了。
“爆炒猪肝、拍黄瓜、鱼香肉丝、地三鲜、糖醋鱼、锅包肉,什么没有锅包肉?锅包肉都没有还开什么菜馆儿啊,你们招牌上不是写着北京饭店吗?那就换成红烧肉吧!”
马学良把菜单合上,服务员贴过来“要什么甜点吗?”
“吃饭呢!吃什么甜点啊,哦小丫头在,那就驴打滚儿吧!”
我、师父、梁平道导演、高卓老师:“………………”
我寻思着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我可是听说昨天晚上吴学文导演带着剧组的人进了柏林一家最豪华的餐厅去庆祝了。
汗-_-||
马学良支走服务员之后看着梁平道,“有什么感想?”
我一听,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只见梁平道不紧不慢的喝了杯水,才缓缓开口道:“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你那个片子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时间线太多了,剪的又乱,这种群像戏老外看不懂。”马学良粗着嗓子安慰道。
梁平道默了默,“我明白,本来这就只是一次尝试。实验电影本来就有风险,我猜到了。”
“你原来的那个版本本来是没问题的……”
马学良还要说什么,梁平道叹了口气把他打断:“没办法,我左右不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让我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吗?梁平道身为自己电影的导演,制片人都是他的老搭档,而且他的班子向来是独立电影的规模,会有什么阻碍了他的步伐呢?
大家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马学良把目光转向我“丫头今年几年级了?”
我接话“大三。”
“少年有成!”梁平道接过话,眼神充满了赞许。被他这么一夸,我反而有些不太自在:“梁老师,您又笑话我不是。”
几位前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学良看了看我,接着说道:“你爸是哪年的?”
我一愣,咋问到我爸了?
“6……69年的。”我不知所以的望着师父,师父只是安抚的冲我点点头。
马学良:“嗯,比我小几岁”
梁平道:“比我大几岁”
我,分身成三万长脸懵逼:“…………啊?”
师父朝我看过来:“傻丫头,还不快叫人!”
我??????????
师父看着我一脸懵逼,笑出声:“还不快叫马伯伯,梁叔叔”
啥??????????
咋就变成认亲现场了?
三万张懵逼脸奔腾而过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马学良看我木讷,站起身绕过大半个桌子,凑到我眼前,圆圆的眼睛瞪着我:“丫头,还懵着呢?”
师父笑了,打断他:“马叔,您别逗她。”
马、马叔?????
“我小时候和你马伯伯住一个院子里”师父看不下去了,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向我解释。
我去…马学良可是京圈大导啊,师父您还真是深藏不露………
震惊不到三秒钟,我回过神:“师父您不是上海人吗?”
“中学搬上海了。”
能和马学良住一个院子,那我师父他爸肯定也是个人物。不过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他爸爸,我突然有些亢奋,可看大家都不提,收了口,没问出来。
马学良再次把话锋转向我:“丫头,我看你路子有点野,想不想考个研究生好好学一学?”
考研究生?我又愣了。我从来没想过再进修,因为如果接着进修的话,又要读好几年书,不能跟师父在一起了。
师父也凑过来“柏林这边的学校对你也有培养意向,你想不想过来进修?”
“是你们学校吗?”我怔怔的问。
“对,你过来读书,虽然艾瑞克毕业了,但你不是和柏青关系挺好的吗?你们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也不怕一个人没有伴。”师父认真的看着我说。
“那你呢……”
“我当然还是留在国内啊”师父说:“等你毕业,想留在德国还是回国都随你。”
师父说完,整桌子的人全都安静的看着我,像是要等我的决定似的,我如坐针毡。
“不用害怕,你怎么想的,直接说就行了,马伯伯梁叔叔还有高卓姐姐都不是外人。”
看了看马学良虽然飞扬跋扈但不拘小节也不跟我见外,梁平道身为我的偶像却也毫无距离感,高卓老师是知名演员也对我和蔼可亲。
我跃跃欲试:“那我说实话了啊。”
师父点点头。
“我都不想,我不想留学……”弱弱的看了眼马学良的表情:“也不想读研究生,我就想跟着剧组慢慢儿学……”
师父认真的看着我“可你跟剧组,学的终究只是皮毛的东西,没有学术理论支撑,你很难练扎实。”
可我其实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能跟你在一起。
但我又不敢这么说,显得我胸无大志似的。毕竟在座的都是怀有远大抱负的人。
默了默,我开口道“有专业指导当然是很好啊,但是我觉得,艺术这种东西吧,不应该太完整,方方面面都做到优秀了,反而不那么出彩了。”
说完我心虚的低下头,感觉得罪了几位学院派出生的好导演。
没想到马学良居然拍手叫好起来“好!好丫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说的没错,我就看不惯那些学院派的,我们是做艺术创作又不是要竞争学习委员,当什么三好学生!说的好!”
我愣在原地,您不也是学院出生嘛……
不过我一想,虽然马学良和梁平道都是学院出身,但他们的电影从来都是尖锐的,个人风格显著的。他们拍出来的优秀电影从来也不是求的一个“完整”。
我回头看梁平道,他也是一副赞赏的表情。师父却在一旁冒了冷汗“两位叔叔见笑了,她年少轻狂,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马学良板着脸“我觉得说的没问题。丫头,你别担心,你现在年纪还小,一边拍一边学完全没问题。”
师父:“马叔,您别说了,别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马学良:“怎么了?我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啊,上课老师讲那些长篇大论的,我一句也听不懂,还不都是靠自己平时拍,平时看慢慢摸索出来的。”
师父:“您慢慢摸索不也是有个理论基础的吗?您没有理论支撑着您能摸得透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马学良:“你别说那些屁话,孩子我跟你讲,你师父就是拍电视剧拍多了,思维模式化了!你这么跟着他可不行,早晚糟蹋了!”
师父听到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马叔,您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现在的大环境早就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好吧?”
他刚说完,马学良两手一撒,也不干了:“大环境怎么了?现在这个环境多好啊,国家都鼓励文化发展艺术创作。科技也先进,比我们那个年代不知道好了多少!”
“您都只说制度只说科技,怎么不见您说想法说创意呢”
我凌乱在风中,这到底是咋了,他们两个怎么先吵起来了呢……
梁平道在一边打着哈哈:“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好好吃个饭看把孩子吓的!”
高卓老师见状也是笑呵呵的合不上嘴。
马学良撒下师父不管,大步朝我这边跨:“孩子,我跟你说,回去以后啊,我新电影4月份开机,你来我旁边学学,看看我说的是不是比这小猴孙的有道理!”
师父:“您得了吧,唐儿还得上学呢,别再被您教坏了!”
马学良:“上什么学,你那破学有什么好上的?你哪个学校?哦,c大是吧?我帮你请假,你跟着我一年不去上课都没问题!”
我抬起头,迅速接过话:“谢谢马老师!”
师父:“谢什么谢!不许翘课,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我又低下头。
马学良突然指着我:“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愣愣“马老师,马伯伯!”
马学良:“哎!乖孩子!4月份在大理,你必须来!”
师父板着脸刚想阻止,梁平道在旁边急的不行“我求求你们了!”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我就想好好吃个饭,行不行!”
高卓在一边已经笑得钻进了桌子底。
66. 腥风血雨
“师父,您别难过,我这趟啊跟着马伯是去偷艺,不是给他站边的。只是因为跟着他比较好请假!”
换言之,你要是能帮我请假我也跟着你!不过我并不敢这么说,回到酒店里,赶紧殷勤的给师父端了杯水过去。
师父接过水来一饮而尽,然后到沙发上坐下“唐儿,你过来。”
我乖巧的跟过去。师父把杯子放好,然后很正经的坐起来,我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你现在要为自己好好做个规划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语塞“我,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师父看着我“是好好钻研电影,以后像马伯伯梁叔叔他们一样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严肃又压抑的气氛,我不由得低下头:“我没想过,我没想过要像他们一样做很牛逼的人,也没有想过要拍出能当教科书的作品。”
师父凑过来“那你怎么想的?这次回去,你的人生可能要有变化了。”
我把头埋的更低了,一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师父接着说:“你别着急,就坐这儿慢慢想,我们今天好好聊一聊。”
我抬头,“我觉得梁叔马伯他们这样挺好的,不被外面的事情干扰,一心做创作,我觉得他们的圈子比较纯净。但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只想把它当成工作,只要有事做,有钱赚,就可以了!”
师父若有所思的看了我许久“你这次的选择很重要,所以我只能把你托付给马叔,也只有他能护得了你了。”
我二仗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怎么说的像是要打战了一样,我不过拿了一个小小的短片奖,搞得像是抢了什么太子之位一样。
“什么意思?”
师父笑了笑,“没事,如果你真的喜欢电影呢,你就当成爱好来做。但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电影圈也并不一定就是干净的,很多利益纠葛你现在还不明白,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师父说完,我突然有些惴惴不安,前方像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似的。
见我不说话,师父安抚了一下:“有马叔在你也不用太害怕,赚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师父说完进了卫生间,我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对了师父”想到什么似的,我追过去。
“嗯?”
“你和马伯伯一个院子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我也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
师父正在洗脸的手突然顿了:“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讲,你不要问了”
师父说完,我弱弱的“哦……”然后师父突然指着我鼻子:“也不许去瞎打听!”
我瘪瘪嘴“知道了……”
“可是,如果你一早就搭上马伯伯的线,我们早些年就不用这么艰难了”
我12岁开始在师父身边跟组,他上学的时候我们在德国生活,假期里几乎都回国扎在剧组里。他最开始完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在剧组里做美术,也扛过器材,搬过设备。
后来为了赚钱,接了很多不入流的宣传片,就连婚礼也拍过。整整八年的时间,师父的简历最出彩的部分也只不过是《青城》的导演,和几个制作中上的连续剧。好在《青城》在官方举办的华影奖溜了一圈,好歹也给师父赚回一点名气。
我想着,如果一开始就由马伯伯引进圈,以师父的学历,一定不止是这个样子的。
像是看出来我的心思一样,师父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你光知道马伯伯厉害,怎么不想想他爸爸也这么厉害但他从来也没靠过他爸?”
原来是这样……是不是所有血气方刚的男生都不屑于靠家里啊?
“哼,我就不一样了,我家底要是这么殷实,我才不乐意出来累死累活的工作赚钱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知道多逍遥”我愤愤不平道。
师父横了我一眼:“想当猪?行啊!你要是想当猪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我几乎都快要点下头来,碍于师父的威严不敢作答。不过,说是赚钱,师父现在连房都还买不起呢……
想到这个,我回房间找到我的奖金。我这次奖金有个十几万的欧元,折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我把奖金拿出来,递到师父面前。
“干嘛?”师父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手上的东西。
“工资上缴!”
话音刚落,师父笑的合不拢嘴“不用了不用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我听说你这次不是超支了吗,正好补回去。”
我撅着嘴:“这个艾瑞克,嘴巴真大!回头我收拾他!可你不是我的投资人嘛,我赚了钱,肯定要给投资人返利的!”
“我那是教育扶持!”言外之意就是不求回报呗。
“我知道!但张艺谋不是说过嘛,不能让投资人赔钱!我跟你要5万,你给我20万,我最后还自己倒贴了8万,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嘛!好在片子还算争气,把本钱都捞回来了。师父,您要不好意思,要不咱俩连本带利一人一半?”
师父腾出两只手把我的脸挤作一团“跟我算那么清楚呢?”
我挣脱不开,只好皱着脸,艰难张嘴:“不是跟你算,我不是说要给你养老嘛,这只是我的第一笔养老金,我把它全都上缴了,你就当,就当存放在养老院了。以后我的零花钱你还是得按时按量的给,一分钱都不能少的。”
师父听完十分受用,也不在抗拒了。
“行吧,看我徒儿这么有孝心,这几年也不算养了个白眼狼。先暂且帮你保管,我也怕你乱花钱。别回到学校得意的找不着北了,摆个三天五天的筵席,你先别着急反驳,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干的出来!”
“呵呵…师父您真是了解我……”
不是卖奖杯就是摆长桌宴,我怎么在你心里竟是这样儿的-_-||
“你玩儿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师父说着拨了下我耳朵旁边的碎发。
“师父,再等两天呗”我眨巴着眼睛凑过去。
“还没疯够?”
“我不是玩儿,陆柏青下礼拜有比赛,我和艾瑞克答应和他组队去比赛的!”
师父黑着脸:“什么比赛?你和艾瑞克还能帮忙的?……不是电竞吧!”
我摆手:“哎呀不是!是一个音乐比赛,我们仨儿租了个乐队,先不告诉你我们表演什么,你到时候一定要来看啊!”
师父:“你不说我到忘记艾瑞克还教过你弹钢琴了。你前段时间老是往人家家里跑,没少给人家添乱吧?”
我:“没有,他妈妈可喜欢我了,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师父默了默,没有说话,我生怕师父不同意,赶紧再说道“我这几天吃人家的,玩儿人家的,还撸人家猫,给他帮个忙就当回礼咯。再说,等我们回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还挺舍不得艾瑞克的……”
“你和艾瑞克,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居然还会舍不得他。”
“汗,要不是我朋友少,谁稀罕他(^)”
“你先别着急想他,他学校结束就要去北京了,你先想想自己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吧”
“真的?他要去北京工作呀!”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发现你,怎么总是不会抓主要矛盾!”说着师父伸手来拧我耳朵“我说的是艾瑞克吗?我说的是你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唐乙同学!”
“哎哎哎哎哎,也,也不急着一个星期嘛,马伯说会帮我请假的!”
师父力道加重“你现在有了靠山不得了了是吧?还敢搬马伯出来压我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哎哟,主要是他妈妈太热情了,我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好了吧!”
我抽开师父的手,委屈的揉着耳朵“师父,就这一星期,我都答应人家了,你不是教我要言而有信吗?”
“我是告诉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言而有信!你开学多久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师父……就一个星期……”
“你喊马伯也没用,喊破天都没用,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我状告无门,只好曲线救国:“师父,你看陆柏青多可怜啊,长这么大没说过10句话,好不容易这次开窍了,我要是背弃他,他一生气,又自闭了怎么办!”
陆柏青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也是想帮你才出此下策的你别怪我啊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可别恨我啊!
“少来,等你挂科了你问问陆柏青能不能去帮你重修。”
“我在学校里有人罩着,不会挂科的!我保证明年一定完完整整的给你递上毕业证书还不行吗?”
“你上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还桃园结义?”
“没有没有,就是我们班班长,他可罩着我了!老师点名都是抢着点名册不点我名儿的。”
“反正我是说不动你了,要留你自己留,我明天跟马叔他们一起回去。”
“……啊?”
师父负气,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房:“一起走还是自己留下,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67. 陆柏青生气了
“这位女士早上好,您喝咖啡还是饮料?”飞机上,空姐亲切的走过来。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作答。
“她不用了,谢谢”师父在我旁边说道。
我负气的侧了侧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贴到窗户上。
“你还有理了是吧?人家工作人员辛苦劳碌招你惹你?板着脸给谁看啊?”师父在一旁生气的冲我小声喊。
我把耳机插上,不搭理他。
途中有些尿急,我醒来,但去上厕所还要经过师父,经过师父就要跟他说话,于是我决定放弃,就这么足足的憋了7个多小时。
我落地的第一时间把手机开机,昨天纠结了一整个晚上,早晨才决定跟师父回来。
怕陆柏青在睡觉,于是发了个信息跟他道歉,一路攥着手机到了机场也没收到他的回信。
北京这时候是正午12点,我打开手机,半天也没等来陆柏青的信息,我想他总不是没看到吧……于是抓着转机的空档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嘟……
嘟……
不接。应该还在睡觉吧,柏林现在还是凌晨。
我悬着一颗心,飞机转到成都落地是下午六点半。
寻思着这下陆柏青总该起来了吧,拨了电话过去,依然没有人接。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师父推着行李走在前面,我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上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闹够了没有?”师父终于看不下去了,气冲冲的朝我走过来。
师父说完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有错在先,怎么反倒变成无理取闹了。
陆柏青那张冷冰冰的脸突然蹿进我的脑海里。我甚至都已经描绘出来了他抿着嘴,黑着脸不搭理我的表情。这个小祖宗也太难讨好了吧……
我虽然和师父不讲话,但他依然每天准时叫我起床上课,回到家已经做好了饭。简直就是二十四慈老父亲,我最近也作息规律到不像话。
可我吃了他的饭,也就没理由再跟他继续冷战,例行公事的问候还是要有的。我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我吃好了。”
“嗯”
师父嗓子里吐出一个音节,继续往嘴里扒饭。见他不准备在说话,我回客厅拿起书包就要出去。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
“下午几节课?”
“四节”
师父点点头:“下课了别乱跑,我去接你。”
我噘着嘴,从学校到这里不过一公里路程,有啥好接的我是能丢了还是怎么着,想监视我就直说嘛。
无力的靠在电梯里,觉得这一切让我好不习惯。
从前都是我等师父下课,我上学了以后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往。家里突然多了个人等,感觉好奇怪。
方闻帮我打了掩护,我回学校考勤也不至于开天窗。我这天来到教室,发现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太自然。
我想着他们平时议论我议论的也不少,就没太当回事。前排的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呜呜咽咽,旁边围坐着几个女生。
“没事的思琪,奖学金又不光看成绩的,不是还有综测嘛!你这学期赶上来,明年奖学金一定还是你的!”
“对呀对呀,你别哭了,不至于不至于啊!”
“你知道什么?思琪为了今年的奖学金这一整年的都没迟到早退过,哪次课堂实训不是最积极的,这可不只是奖学金的问题,这还涉及到明年的保研推免呢!她这次要是拿不到,明年的推免可就被有些人捷足先登了!”
我寻思着这个女生说话有些特意的往我这个方向夹枪带棒,但我听她们话,奖学金能有我什么事儿啊?肯定不是再说我,于是同情起前座的女同学来。
“哎哟我说你们啊,瞎操心,人家可是从德国回来的,能看上你那一点儿奖学金?能看上你的推免?”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女生,把小皮包往桌子上一放,翻着白眼。
我知道她,她是之前住我对面寝室的曹倩。
我再傻也能知道她们是在说我了。
不等我开口,方闻重重的把书往桌上一摔,霸气的说道“你们几个能不能行了?除了背地讲人家闲话还会干什么?”
我转头看向方闻,默默的给他点了个赞。
哥们儿,够义气!
“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冲着小姑娘嚷嚷你就能耐了?”曹倩站起身来。
方闻也站起身“我还懒得搭理你们几个姨婆呢,唐乙,走,抽烟去。”说着方闻向我走过来。
“我说班长今天怎么这么仗义呢,原来是抱上大腿了呀,跟平时可是大不一样了啊!”曹倩小眼一翻,回到位置上坐下。
我寻思着她这幅模样跟电视里那些白莲女配身边的恶毒闺蜜一个脸孔,不过她说我就算了,这么讲人家方闻我可不乐意。
刷的从椅子上起来,冲到那个人面前:“姐们儿,您没事吧?我招您惹您了?”
曹倩动了动嘴皮子,眼睛一横“你是没招我,可你招刘思琪了!”
“那有你什么事儿?”我不服软的跟上去。。
“我,我看不下去还不行么!”曹倩往刘思琪那边指去。
“是是是,您助人为乐,最是仗义,那您倒是说说我哪儿招您的好姐妹了?”
“你别瞎说,我们思琪跟她可不熟!”刘思琪身边的姐妹又看过来。
“好好好,对不住行吧,可我倒是哪儿招她了来个熟的人给我说道说道,我也好将功补过不是。”我眼睛一横,姐妹团们蠢蠢欲动的身体又坐了下去。
方闻这时拉住我“唐乙,你别管她们,咱们走!”
我甩开方闻的手“那可不行,我从小老师就教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既然都说我欺负她了,那也得说清楚我到底哪儿欺负人家了吧”
“你、你别以为你片子拿奖了就横,我告诉你天底下比你厉害的人多得是,你神气什么?”小姐妹气冲冲的说道。
“那么是我拿奖得罪你了?”我朝抬起头来的刘思琪看过去。
“……”
没人讲话。
“有没有个会说话的人?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人家道歉啊?”我嘴里说着人家,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刘思琪,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
“算了算了唐乙,你出来,出来我跟你说。”方闻硬生生把我拖出来。
我被方闻拽着,眼睛还直直的往里看,直到出了教室才回过头。
“干嘛呀她们?神经病啊?”我一边走着,一边生气的不得了。方闻拉着我来到厕所门口,点了颗烟要给我递过来,我摆了摆手。
“我最近不敢抽”
“怎么?”
“我师父来了。”我一脸头疼。
“行吧”方闻说着把烟放回自己嘴里,猛的吸了一口,然后吐着烟子跟我说
“昨天我们成绩单下来了,你没看看?”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八百年不用一次的班群。
“你不用翻了,你又是咱们班第一名。”方闻也不看我,自顾自的抽着烟。
“啊?”
方闻狐疑的隔着烟子看我一眼。
我愤愤道“真他妈麻烦!”
方闻甩了烟头,不服气的表情:“我去,你这话可真欠揍,我都想骂你了”
我瞟了他手里的烟盒“给我一根!”方闻给我递了来,我说:“没给你添麻烦吧”
“这有啥”方闻说完顿了顿“去不去打游戏?”
我点着烟,有些犹豫“我师父最近管我管的可严了,他巴不得下课就在学校门口蹲我呢。”
“咱们下课就回。”
“成!”
68. 翘课
“我原本以为上了大学就自由了,没想到出来打游戏还跟个高中生似的”方闻看着我左顾右盼的脑袋,嘲笑着说。
我抱歉的笑笑“没办法,家教严。”
进到网吧里方闻首先跟靠着门的那一排男生打了招呼,几个男生带着耳机看过来,见到我,很是惊讶
“唷!稀客呀!”
我讪讪的笑着,方闻走过去摁了他键盘上的闪现。
“方闻你个狗崽子!”
方闻说:“你们什么时候结束,一起?”
一个男生戴着眼神转过头来,我认出这是我们班同学“唐乙还会打游戏呢?”
我接过话:“会一点儿,打得烂,你们别嫌我坑”
方闻带我开了卡,在他们旁边坐下,上线的时候破天荒的看到陆柏青居然在线!赶紧给他发条消息过去,一分钟后,陆柏青下线了……
行吧,诚心躲着我呗oo
由于我和方闻的加入,他们开黑的计划被打断,于是又找来的三个男生要5v5 pk。我还是熟练的使用我的辅助,当然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别的-_-||
带我走下路的不是我同学,隔着屏幕的也不知道是谁,脾气暴好就对了。从艾瑞克带我时候他的炸毛程度是能大致预判出我的水平到底有多差啦。
开团到一半,方闻叫我加血,我跑到一半被小兵拖住,只能停下来把小兵消灭,谁知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光了。方闻在一旁仰天长啸“唐乙,你就是个电竞毒奶啊!”
一队的几个同学本来有些不开心,被方闻一说全都哈哈大笑。我尴尬不已,打字艾特我的adc跟他说:对不住啊哥们儿。adc立马给我回复:没关系。
为了团队荣誉,我决定即使不会作战,但我也不要做无用之人拖大家后腿。于是除了加血,我也不妄想拿人头了,看到谁被怼就跑过去给他挡刀,帮他加血。这样几轮下来,我虽然作用不大,但也不是毫无用处。
这会儿我看到方闻在中路被削,正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呢。屏幕上突然一阵一阵的警告符号,我不管不顾,削尖了脑袋往前冲。突然草丛里蹿出一个打野,摁着我的脑袋开始捶。
“啊啊啊啊啊方闻!快来帮我!”语音刚落方闻阵亡的消息传来。正当我闭着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我的adc如天神一般将临,三两下结果了半血的打野。
“好险好险!”我拍了拍胸脯,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我也没在意。
方闻这时打字:“小林可以呀,这招英雄救美使得不错!”
我:“小林?小林在哪儿呢?”我抬起头来左顾右盼。
方闻:“小林护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是他?”
我:“你说ad是小林啊!”我惊喜不已,赶紧再键盘上打字:谢谢小林!
刚刚发送,后排几台机子发出男生“吁……”的声音。我莫名其妙。
几局游戏下来,同学们上分的愿望全被打破,总之哪一队带我哪一队就输的很惨。
最后他们列队分析阵型的时候也不算我人头了,我的作用真的跟个超级士兵差不多
我正乖巧的等着他们对我的位置进行安排,方闻突然惊呼“唐乙!6点半了!”
“啊?这么快!我我我,我要走了!”
方闻赶紧跑过来,要帮我下机。
“唐乙,你要走啊?别呀!正打的起劲儿呢!”一个同学看着我问。
“不好意思啊,不过你们现在可以好好打了。”我急忙说
“不带你游戏都没有体验啊!”男生伸了个懒腰,把手掌垫在脑袋后面,懒懒的说。
我纵使游戏打的再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得了吧!”我白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同学也回过头来:“别走了吧唐乙,好不容易能一起玩儿。你要抛弃队友吗?”
我犹豫了。
这简直是来自人性和道德的指责!这能忍吗!
方闻看我被下套,拉着我又坐下。“来吧来吧!我们最后5局三胜,输的人请吃烧烤!”
方闻这话说的指向性不要太明显好吧
我顺利被激起战斗欲,气势汹汹的坐下来。接下来的游戏中一刻也不敢懈怠,虽然最后还是输了。
后排的几个男生站起来:“谢谢几位师哥,咱们今天的烧烤有着落了!”
我抬头一看,王瑞和小林也在其中,原来他们一直是坐在我们后面的。
“吃不死你丫的!”我们这边七个人也站起来,不管输赢都发出了唏嘘声。
来到烧烤摊,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决斗中,你来我往讨论的不亦乐乎。我默默的杵着下巴,一瓶冰镇豆奶放到我的面前,抬起头,小林冲我笑了笑。
“谢谢”
“没事”小林说完拉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王瑞刻意拉了拉旁边的人,他们停下了讨论声,暧昧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有些莫名其妙,小林干咳了两声,脸上瞬间附上一抹粉红。
“有人要吃炒饭吗?”方闻从柜台那边抬起头,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我要”
“我也要”
“我也一份”
方闻举起手指:“一、二、三、四、五…唐乙你要不要?”
我冲他摆摆手:“不用啦”
……
我感觉我们这边输比赛最主要还是我的责任,为了弥补我的愧疚,吃完饭悄悄走到收银台上想把账结了,方闻过来拉住我。
“不合适,你这样不合适!”方闻说
“我不好意思嘛,就当弥补一下大家。”
方闻:“真不合适,你听我的,咱们就按规矩来!”
我将信将疑的收回手来,最后和队友们一起a了饭钱。
往回走的时候,我发现班上男生们都对我亲和许多,多多少少的也能一起开开玩笑,唠唠嗑儿。
走到我家和学校的分岔口,我跟他们告别。方闻跟上来“我送你去吧”
我刚准备点头,几个男生开始起哄。王瑞首当其冲“你凑啥热闹啊,人家小林还没讲话呢!”
方闻后知后觉的挠挠头,小林被推出来。
他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我再傻也能知道意图了。告别大家,和小林沉默着走在路灯下,我也满身的不自在。小林身上冷冰冰的气场和陆柏青相比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小林突然停下来。
“什么?”我看着他。
“还没恭喜你呢”小林停下来对我笑了笑。
我莞尔“谢谢你。”
然后就是一路沉默着走到单元楼下。我寻思着这小林这么追小姑娘不行啊,跟陆柏青一样儿一样儿的。要真有女孩子被他们骗到手了,还不得闷死啊。
正准备跟小林道别,一个人从单元门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袋垃圾。我一惊
“师、师父!”
师父轻轻了扫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然后死死的盯着小林。
我满身不自在,转身对着小林:“就、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路上小心!”
“好”小林有些尴尬的看了师父一眼,转身往学校走。
回到家里,师父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我换了衣服怯怯的跟到沙发上坐下。
“第90届奥斯卡已经在今日举办完毕,出了大家有目共睹的小金人之外呢,此次大赛还特别推出了最佳新人导演奖,获得者是一位刚刚完婚的德国新人女性导演阿曼达,作品是《离开柏林的第七天》”
主持人说完一半,师父突然把电视关掉。看他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莫名衍生出一种罪恶感。
“师、师父,刚刚那个是我们学校师弟,我是跟我们班同学一起聚会去了。”
师父抬了抬眼皮子,一脸的漫不经心。“随你想跟谁聚会,同学也好陆柏青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师父的态度让我一阵心虚:“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他冷哼一声,满不在意:“你又没做错,我生什么气,你年纪也不小了,谈谈恋爱也好”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没有没有,真的只是吃了个饭,还有我们班同学,好多人一起呢!”
师父默了默,没说话。
我突然感到些许凉意。
“师父,我真的没有……”
师父抬眼瞟了我一下,无所谓道:“有也没什么,你也该谈谈恋爱了。心里有数,掌握分寸就行。”
……是吗?
我站起身“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师父:“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
“好,那我如你的意!”
我掉头回房,重重的把门砸上。
倒在床上,一时觉得委屈,又有些无力,难过的哭出声来。
哭着哭着又想到那个气死人的陆柏青,又拿出手机来给他打了电话。连续拨了三个,他还是不接。
我点开他的微信:“陆柏青,你今天干嘛不理我,是不是还在生气,你要准备一辈子不搭理我了吗……”
说完感觉自己满是哭腔,不过已经发送,只好作罢。
十几分钟过去,陆柏青还是没回,我好像掉进了深渊里。
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事态发展到现在这样所有矛头都指向我,就好像我才是凶手一样。
以前还能找陆柏青说说话,就算他不回答,也都是默默的听着,现在就连陆柏青也不理我。
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我还感觉拥有了全世界,这时突然又觉得被全世界抛弃。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69. 成长是件奇妙的事情
就这样和师父不温不火的呆了半个月,月底时马伯帮我搞定了假期,而我就要前往大理与他汇合,陆柏青还是没有消息,问艾瑞克他也是支支吾吾,我隐隐担心起来。
师父在我离开的前几天首先飞了北京参加新项目的剧本研讨会。
我竟有些满足于双方的忙碌,师父不再想着结婚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心思吵架,每见一面都格外的珍惜。
我背着师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他走后悄悄定了去柏林的机票。不把这件事情解决,我始终不能安下心来。
我的行程极为隐秘,就连艾瑞克都没有通知,匆匆下了飞机就往陆柏青家跑。
来到他家门前的时候,我看到大门紧闭,隔着栅栏却听到隐隐传来的吵架和哭泣的声音。
拨开挂在门上的藤蔓,看到一个中年德国男人,气冲冲的冲着地上在骂着什么,地上隐隐好像躺着个人,正为此感到奇怪,地上的人爬起来,此人正是陆柏青的母亲。
我惊在原地,不敢发声也不敢动弹。
此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挡住我的眼睛,我感觉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身后的人揽着我的身体把我带到不远处。
我看向艾瑞克,惊讶的表情还浮在脸上。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艾瑞克的脸上写满了难堪“lawrence不会想让你看到这些。”
艾瑞克表情极为严肃,我回想许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刻。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是家暴吗?
我抓住艾瑞克的手臂“那人不是你堂哥吗?你赶紧去劝劝啊!”
艾瑞克一脸的无奈“没办法,谁劝都没有用,他只要一喝酒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那陆柏青呢?陆柏青会不会有危险?”
艾瑞克:“还好,只要他一回来,他妈妈就会把lawrence骗去学校,这两年已经好很多了。”
“这,这也能叫好很多吗?”
艾瑞克紧绷着脸,“这是他妈妈自己的选择。”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感觉,我身边的一切,好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陆柏青家的门突然打开,艾瑞克把我揽到一边,躲避了正走出门的陆柏青继父。
“你不要管了,这不关你的事情。”艾瑞克看到他走远,捏了捏手里的三本书。
我愣在原地讲不出话来。
师父有秘密,陆柏青也有秘密,就连艾瑞克也有秘密。
我仿佛变成了最孤独的人。
可这世间的很多遭遇,原本就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而我又有什么立场来可怜他呢。
“艾瑞克,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还挺幸福的。”
我含泪看着艾瑞克,他突然沉默了,看我的眼光开始复杂起来。
正当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背“是啊,你好好珍惜吧”
“那我以后还可以联系陆柏青吗?他最近都不理我。”
“最好不要,他家最近事情有点多。你等他调整好了,会自己联系你的。”
我狐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他不会啊?”
别人还好,陆柏青的话,我是真感觉他并不会主动联系我。我和他这段短暂的友谊好像即将就要止步于此了。
“alier,生死有命。”
我一怔。
是,我明白。
我最明白不过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你去机场”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目送艾瑞克拿着书进了陆柏青的家。
艾瑞克把我送上车时神情复杂:“你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来,会让lawrence很难堪的。”
“对不起”我心虚的低下头,“我只是找不到他很着急。”
艾瑞克看我自责,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走上来抱了我一下:
“他不会有事的,你管好自己就好。新电影不是快开机了吗?你在剧组里乖一点,不要惹事。”
“知道了……”我把艾瑞克推开,“那我以后都不能再见他了吗?”
艾瑞克抿着嘴,想了许久,在我手机上写下一个邮箱号。“这是他的邮箱,你试试看吧,也许你的邮件他会回。”
艾瑞克的话让我感觉陆柏青的局势水深火热。
“他还好吗?”
“会好的。”
我手里握着陆柏青的邮箱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陆柏青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要让他知道了我不止来过,还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他也许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艾瑞克的答案也模棱两可,什么叫做“会好的”,意思是现在很不好咯。
腾空在几万米的高空,我们的飞机进入一个迷雾般的云层里。窗户外面一片雾蒙蒙,肉眼所能看到的也都像这样雾蒙蒙,我们的生活轨迹也像这样雾蒙蒙。
陆柏青,对不起。
我之前觉得你好歹还能自闭,因为你起码有妈妈的陪伴。
像我没有爱的人生连自闭的资格都没有。可是我没有想过,我们两个的情况不能同一而论。
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应该也会觉得很难熬吧。
原来这个世间的任何遭遇真的都不能感同身受。没有谁的痛苦更高级。
如果我之前的妄言让你受伤,我跟你道歉,但是你好歹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好不好……你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是真的不把这些在意你的人放在心上吗?
你到底在承受什么,我很好奇,很关心。甚至也想要替你分担,你到底知不知道……
满怀心事回了国,我去柏林的事情做得悄无声息,师父果然没有发现。我在马伯开机的前一天晚上赶到大理,参与了第二天的开机仪式。
来到马伯的片场,我的视野一下开拓起来,心里的小情绪也都被这片宏伟的土地淹没。
他花了整整4年的时间在大理搭建了一片还原战争时期的拍摄场地。马伯在国内是数一数二追求细节完美的导演,就连演员的服装扣子,帽檐高低都百分百还原时代。
我在电视剧剧组扑腾多年,电视剧拍摄体量较大,多以每天工作任务都安排的很满,加上有许多追求速度的制片人的压迫,导演根本没有话语权,无法做到像电影剧组怎么的追求完美。
而马伯就不一样了,这种地位越是高上的导演,商家都是上赶着投资的,且制片人就是陈晓雪老师本人,马伯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原来在大环境面前,人类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我们的人生,我们的遭遇,渺小到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变得至少在这个领域里起码可以举足轻重。
大家都很努力,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你会发现,你也在不自觉的向他们靠近。
我跟在马伯身边做导演助理,这几天里结识了很多能力强大的前辈。不管是摄影师还是灯光师都是跟随马伯一起踏过电影改革时期的前辈,那逼格,是我躲在小圈子里奋斗几十年都奋斗不出来的。
电影的主演是香港的一位打星,早年也在国外拿过影帝的林之彦,除此之外还有老戏骨于承山老师,较为年轻的也是名气颇高的实力派演员钟原。作为看他们的电影长大的我,可畏是渺小到尘埃里去了。
马伯的拍摄进度一点都不快,事事求精,有时我们一天只拍一个镜头,只为等傍晚的黄金落日。有时7天只能拍下一场戏来。
虽然进度很慢,但在现场一点都不轻松,所有人进到片场里都百分之两百的集中,有时为了一个镜头大家能研究出三十多种拍摄方法,然后一一验证,最后取下最完美的一个。
他们完全是将电影当做艺术品来对待,所有人都像是用心雕刻艺术的工匠,对于自己的作品,他们都竖起了敬畏心,我呆在这样的剧组里,也是信念感十足。
我在剧组里年纪最小,与我年龄最接近的就是钟原老师,有了马伯这一棵大树,四舍五入也能管他叫一声“钟原哥”。
云南的天气很晒,才是5月却已经跟上海的7月一样炎热。尤其是那个太阳,晒到你整个人都快虚脱。云贵高原的气候让我最开始的两天有了不适应的高原反应,吃了两天药才渐渐有了好转。
还好马伯的通告日程留白很多,足够让我进行自我调节。
马伯在创作时习惯一边拍一边改剧本,所以我们几乎每拍完一场戏都会有变动,每天晚上几个导演组的人集中在房间里开会已经变成了常事。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照这样的修改进度,我们最终的成片形状大致也不到原剧本的百分之三十。
我对于这种行为既惊叹又敬畏。如果不是导演功力绝对的扎实,以及创新思维不断跟进的话,擅改剧本无疑是在自杀。可马伯是谁啊,我除了崇拜,完全没有多余的担心,只是谨慎的在旁边跟着学习。
陆柏青:成长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你安于现状想要停下来享受时间,可总是有人在背后推着你向前走。为了不让推的人吃力,你只能不断的适应这种行走的步伐。我在很努力的变优秀,你应该也是吧?
70. 事件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月,这天没有通告,我给陆柏青发完邮件准备到酒店餐厅吃早饭,碰上晨跑回来的钟原哥和马伯。
吃着早饭,马伯和钟原哥在一直聊着大理的各个漂亮景点,和地方的风土人情。
我本身就出生在小县城,对他们所说的这些倒是不足为奇。
倒是钟原,因为出生在香港,对内地的风俗一无所知,听得津津有味。
“丫头,来这么久了还没好好逛逛吧?正好陪着钟原一起四处溜达溜达。”马伯突然把目光转向我。
钟原表现的趣味十足,我一口应了下来。
出了影视基地,沿途不停地碰到休息时间来逛古城的剧组同事,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后,我们租了观光车沿湖游览。
进到喜洲古城,我看到有一家复古的照相馆,拉着钟原跟我一起进去。
照相馆里面的设施也都极为复古,墙上挂着的照片皆是年代感十足,我对他展柜里的胶片机兴趣十足。这时一位老爷爷走出来,端了两杯热茶出来与我们闲聊。
老爷爷是天津人,早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云南认识了他的妻子,然后就落地生根,在云南定居下来。儿子后来因为工作从昆明调到大理,于是他们也都一同搬迁过来。
五年前他的老伴儿去世后他就到喜洲开了一家照相馆,我看他这里来往的人不多,大家都抱着好奇心进来参观后自己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老爷爷这里也营不了业,于是权当兴趣开店了。
这种平淡朴实的生活吸引着我,我听得津津有味。走的时候在他的相馆儿拍了张照片。
我看他拍照的手法极为新颖,老爷爷拿来玻璃当底片,在上面涂布火棉胶,然后再浸入一种液体里。
我此时已经换好了民国的服装,还自己用他的工具卷了头发,正好奇着凑过去,爷爷见我已经穿戴好取出好极为湿润的玻璃底片,叫我站到背景布前,他开始了拍摄。
我对这种工序极为好奇,叫来钟原,让他也换了衣服进行拍摄,我就跟在爷爷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的操作。
钟原拍完,显像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我和钟原准备到附近先逛逛再回来取。
临走的时候我买走了他展柜里的一台小小的胶片机,老爷爷十分豁达的送了我两卷胶卷。
出了照相馆正值当午,古城里的游客渐渐变多,钟原条件反射压了压帽檐。
我完全忘了他还是个名人的事情,权当他只是怕晒。
云南的气候固然是好,但紫外线也极强。我们在烈日当头下走了将近十来分钟,我暴露在外的手臂已经被晒出刺痛。
逛了一会儿,我们俩找了一家小吃店坐下,我不停的往手臂上摸防晒,老板的女儿端了食物过来,钟原接过,顺其自然的道了声谢。
“你是……钟原?”老板女儿惊喜到。
“什么?钟原?”
“谁?”
“天呐!真的是钟原!”
一时间周围炸开了锅,许多店里的顾客都为了过来。店外的路人看这架势,也纷纷聚过来,一间不大不小的餐馆儿被围得水泄不通。
“钟原钟原,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我可以要个签名吗我好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五年了!”
“我也是!”
“我我我,我八年!”
我被这个架势吓到,愣在一边。围观群众们这才注意到我,又纷纷议论起来。
“钟原这是你女朋友吗?”
“我怎么没有听说钟原有女朋友?是助理吧?”
“胡说,我在北京接机的时候见过钟原的助理,是个男的!”
……
钟原默了默,用很平常的聊天似的语气跟大家说“你们好,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哦”说完不忘招牌式的笑了笑。
“钟原哥哥,你是来旅游还是工作啊?”
钟原:“我来度假,前段时间工作太久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哦”
言外之意,你们打扰到我了。
“钟原哥哥不营业,大家不要打扰他了吧!”
钟原对着说这话的女生笑了笑:“谢谢你”
“那钟原哥哥,这是谁啊?”
其中有一个人问道,钟原不紧不慢的看向她:“这是我朋友,大家不要吓到她。”
我礼貌的朝她们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要打扰人家,那钟原哥哥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真的喜欢你好久了。”一个女生又靠过来。
我感受到了钟原带有些许的无奈,但还是赔笑的接过女生的笔记本,帮她们一一签过,然后我又帮他们集体拍了一张合影。不等人群散开,我和钟原已经离开了原地,而刚刚送上来的食物,一口都没有动过。
“钟原哥,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我们是来拍戏的呀,这样也省了很多麻烦啊”走出事发地后,我问钟原。
“马导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剧组里制造话题。”
我心想,即使像钟原这样人气与能力具备的演员能与马学良一起合作也是不容易的吧,毕竟中国演员几十万,演技好人气高的也是数不胜数。
就算是钟原这样出道十几年,经营了几年的稳固观众基础,对于粉丝也依然要小心维护。他们身处的娱乐圈又是个更新换代极快的圈子,要不想被时代遗忘,只能越发努力的变得更好,才能不被淘汰。
兴许是我沉思时的表情过于凝重,钟原开玩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戏子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我觉得他这句“戏子”像是砸下来一个巨大的板砖。
“没有没有,您说的哪儿的话。我很钦佩,每一位认真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人都应该值得这份尊重。”
钟原笑了笑,不再说话。
休息了两天,剧组重新开工后,我回到片场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我没来得及多想,到了摄影组那里跟老师核对今天的戏份。
“这组镜头导演那边想先拍一个全的,然后再做分解,您看一下a机b机怎么分配。要不然我们还按老规矩来,一个收中景,一个卡特写。”
“这场是打戏啊?导演有没有说重点卡谁?”
“林老师,这场戏他是主角。”
“唐助理,你过来一下。”工作到一半,制片主任走过来把我喊到一边。
我跑过去,“制片老师,什么事?”
黄制片上下打量我,“你今天早上看新闻了没有?”
我有些疑惑,“没有,怎么了吗?”
“你周末的时候跟钟原出去了?”
“对,导演说让我带他出去逛逛,有什么问题吗?”
黄制片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我有些忐忑。这才从他口中知道我和钟原逛古城的事情在网上传开了。钟原是何等的人气,虽然热度不如时下当红的小鲜肉,但知名度也是响当当的,再加上他出道多年从未有过绯闻,从天而降的我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位。
我第一反应是马伯应该很生气吧!
赶紧掏出手机来,翻开最近的娱乐新闻。
“钟原与神秘女生大理度假,举止亲密疑似恋情!”
这个标题让我哭笑不得,点开图片发现我们并肩走在喜洲古城里,从照相馆出来以及在餐馆里我们围坐在一张餐桌上,我在抹防晒霜的照片全都被偷拍,挂到网上。
还好距离很远,加上我的脸被打了马赛克。而我和钟原一路都有保持距离,没有太亲近的举动。我就纳闷儿标题上的这个“举止亲密”是从哪儿来的?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在对我进行讨伐:
【这女的是谁啊?照片里看着也太矮了吧,有一米五吗?】
……劳资tm一米六好吧!
【看她前后平的跟什么似的,原来钟原喜欢这一口的啊?他身材这么好应该配一个模特呀!】
【呜呜呜呜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都散了吧,钟原睡在我旁边呢,我们还没打算公开】
【不妄议不揣测等官宣。】
【某些营销号看图说话的本领也太强了吧,照片里两人明明隔着好长一段距离,没准儿是同事朋友也说不一定啊!我家哥哥都是抢了谁的饼了要这么抹黑他!】
【就算是真的我也支持哥哥,哥哥今年都三十了就算有恋情也正常,大家理智追星吧!】
一路滑下来总算是有个明事理的,我欣慰不已。
【我我我,我能做证,我当时就在现场,说是朋友但两人举止很是亲密,钟原还说不要让大家吓到她,可保护了!】
【我朋友当时就在大理,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从照相馆出来,看样子还一起拍了情侣照了呢!】
【哪家照相馆?我要亲自去看看!看看这个贱女人长什么样!】
【我也去我也去!】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冲动,不会给老爷爷带来什么麻烦吧……
再往下翻的时候,我看到最底下有一个评论,没有人回复也没有人点赞,却让我在这酷暑的天气里,打了一阵冷颤。
【这女的是我们学校的,虽然高糊但是我能认得出来。她在我们学校就经常逃课,和很多男生搞暧昧,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这女的是个孤儿,我还听说她有一个金主,她金主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房,还资助她上学,手段很是高杆!】
71. 暴力
我冒了一阵冷汗,我自认在学校不曾的罪过谁,这到底是多讨厌我的人才能说出这番恶毒的话来。我点开他的头像,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看来是新注册的小号。
抬头看向制片主任黄老师“黄老师,这下该怎么办?”
黄老师口角圆滑的场面式安慰了我一下,但眼底那抹狐疑的情绪一直没能散去
“钟原的公司那边已经开始插手控评了,本来马导这次是拍摄是秘密行动的,看来是不公开不行了。”
我自责不已“对不起黄老师,给你们添麻烦了。”
黄制片“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这两天就安心在剧组里呆着,不要上网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
晚上收工,师父的电话打过来,我想他应该也是听到消息,迅速接通。
“师父”
我接过电话,刚想跟师父诉诉苦,没想到师父倒是先发制人咆哮了。
“我让你好好拍戏,你一天到晚的瞎胡闹什么!”
我一怔,说不出话来。
他火气怎么这么大?顿了顿,我说“我不过就是出去逛了逛,我怎么知道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你跟谁逛不好,你偏偏要跟钟原一起逛,钟原是谁!他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我觉得师父这段话说的很是可笑,他这个意思就跟夏天在公交车上遇到色狼怪女孩儿穿了裙子一个原理。腿脚长在别人身上,那要是我路上碰到了钟原还得避开他走不成?
我把我的想法跟师父说了,没想到他一口咬定“你就是得避着他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愤愤的挂断电话。师父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不讲道理起来?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他也不相信我?
挂了电话后我心情烦躁又无所事事,尝试睡觉躺了两个小时又睡不着。于是起身散步到我们的拍摄场地里。
我们最近在拍屋顶的戏份,为了方便工作人员上屋顶,搭了好大的一个台子,我爬上台子埋在屋顶上坐下。
五月的大理夜间非常凉爽,方圆十几里的影视基地全都关了灯,没有光污染,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的星星。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然后点了一根烟。
抽到一半,听到屋子下面有声响,我正准备伸头去看,钟原徒手爬上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面面相觑。
“哟,绯闻男女主角相遇了。那些狗仔要是知道了自己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刻估计要急死了。”钟原自嘲着在我旁边坐下。
“钟老师,您也睡不着?”
我不自然的将称呼换了,钟原听出来也没说什么。
“这么美丽的星空,我舍不得睡啊!”钟原说着在屋顶躺下。
我讪讪的坐在一边,不敢吭声儿。
“不好意思,拖你下水了。”钟原侧过头来看我。
我耸了耸肩“没事儿,咱们清者自清。”
钟原笑了一下“是啊,清者自清,如果娱乐圈是清者自清就能够立足的地方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钟原继续笑了笑:“你放心,我的经纪人已经在处理了。在坚持两天,后天就没事了”
我纳闷儿既然已经在处理了为什么还要等到后天,这种危机公关不是应该越及时越好吗?虽然感到不解,但考虑到公关团队处理这种新闻应该也需要时间的,我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
静静在屋顶吹了会儿风,半个小时后我准备告退,钟原也跟着下来。
我在跳下台子的时候因为看不清地面,脚差点儿崴到,钟原伸出手来扶了我一把。我跟他道了谢,然后分道扬镳。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开工时间,我的手机却已经被打爆。一些是陌生的号码,一些是制片黄主任的,更多的是师父打来。我怕黄主任有工作安排,于是先挑了黄主任的回过去。
“唐乙你昨天晚上跟钟原去约会了?”
我愣在床头,他怎么知道的?当时已经是凌晨我一路上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再说我们算哪门子约会啊?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传来,我匆匆挂了电话翻开新闻。
“恋情发酵!钟原与女友屋顶密会,神秘女友身份曝光!”
配的照片是我钟原在屋顶赏星星的。背景虽然是夜晚,同样看不清楚我和钟原的脸,但机位很明显比之前在路上偷拍的好了很多。
我惊慌失措,生怕被人肉,赶紧点开评论。可评论的页面还没有刷出来,我的微博账号不停的有评论信息过来,我的手机卡在页面动弹不得。
赶紧用了酒店的手机给师父打了电话过去。
师父好想知道这是我似的,电话刚响就被接起,情绪十分激动:“我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不敢有脾气,好生说道:“我不知道,我昨天自己去的屋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就刚好碰上他!”
师父顿了顿,不再骂我了:“你别着急,我下午就过来。”
师父的话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挂了电话,把我的手机重新捡起来,强制关机,然后重启。
我最新的一条2月份的微博动态下已经有了十几万条的评论:
【倒贴哥哥的就是你啊?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也配妄想钟原?洗洗睡吧!】
【妈呀!!求放过我钟原!!!】
【还不赶紧滚!等着被骂到绝育吧!】
【那路透图一看就是事先设计好的!名不经状的十八线路人也想抱着我哥哥炒作?大家快散吧!别中了她的圈套!】
【你不配!赶紧滚吧!】
【是假的对不对?】
【天哪她好土啊!我接受不了!!!!】
【鲜花插到牛粪上!你到底使了多少手段捆绑哥哥!】
【我的天哪,传说中的绯闻女主角原来这么丑,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不信钟原能看上你】
【看了她的长相,我突然觉得我和钟原也不是不可能~】
【钟原是我的!你快去死吧!】
【钟原的品味我也是佛了,要是个好看一点的就算了,就这??姐妹们,我先脱为敬,5年的钟原,告辞!】
【不要脸的女人!爬过多少人床了,还想来勾引我家钟原哥哥?狐狸精!活该你死爹死妈!】
………………
我越往后滑,心变得越凉。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这样中伤我?而且还是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能够在语言上牵扯到我的家人,哪怕我真是不知自爱,可我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酒店的电话又响起来,我接过,统筹老师在不停的催我开工。我收拾收拾心情,把手机网络关闭,又洗了个脸才往楼下走。
“哦哟架子大的咧,一个助理还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不仅会炒作,耍起脾气来也是不得了啊!”
我站在车外,局促不安。
“怎么?还要我们请?现在摊上钟原红了翅膀硬了是吧?”我看向说话的人,正是演员林之彦老师的助理。
我讪讪的爬上车,与往常不同。平日里我都是跟导演组的几位执行导演一辆车,要不就是跟马伯一辆车。
现在车上坐的皆是几位演员老师的助理。年纪大一点相对沉稳一点的演员,身边的助理也都比较能沉得住气,倒是林之彦这位助理一脸的尖酸刻薄。
师父让我在他来之前别说话,我忍了忍,只能把这口气嚼碎了咽下。
今天没有钟原的戏份,林之彦老师的戏份较多。我不停的在监视器和片场里来回穿梭传达马伯的概念。
从事发到现在,马伯和雪姨没有出面跟我说过一句话。马伯带着雪姨和a组的去了外景,我被统筹安排到了b机跟一些不重要的戏份。
几个娴熟的前辈都不在,我也是第一次跟b组。我虽不认识他们,可显然他们快把我骨头都摸清楚了。
“那个,助理,过来,把灯架搬到那边去”
“你,去把桌子抬开”
“动作快一点儿,没看到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吗!”
大家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厌弃。我一个导演助理,就连场务的活儿都要做,这些还都只是小事,我从早上来到现在,连执行导演人都没见着,光被指使着抬轨道了。这平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干的活儿。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刚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儿,一个统筹助理甩过来一沓资料,让我出去打印。
我认栽,只能咬咬牙接下,这群小姑奶奶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因为我平时都跟在马伯身边,没机会给我使绊儿。
打印只能出到片场外,而司机师傅们都靠在车上休息,我上前去敲窗户,不想几辆车的师父都睡得死死的,对我的呼喊不闻不问。我只能步行。
没想到出到片场外面来,一窝蜂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一窝蜂拥上来,将我围在中间。
“请问你是被爆和钟原约会的唐乙吗?”
“请问你们恋情维持多长时间了”
“听说你是孤儿,仅仅20岁就能进到马学良导演的剧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72. 暴力与成长
片场外,一大群人将我围的水泄不通,我愣在原地,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师父上飞机前再三强调,在他到达之前一个字也不要对外说。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原本就只是一场误会,为什么钟原不愿意发声,而师父也不让我说话。以钟原的影响力,明明一条微博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都要忍着不肯吭声。
我虽然满腹疑虑,但大事终究做不得主,师父让我不要说话,我就闭嘴不谈。转过身去就要回片场。
记者很快就又围上来“唐乙女士,请你说话呀!你和钟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一位女记者,小巧的个子,年纪不大,但是散发出来的精明目光让我恐惧。
我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你好,我正在工作,延误了剧组拍摄每小时是70万的误工费,我赔不起,你帮我赔吗?”
记者很明显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唐乙小姐,我们在说的是钟原的事情,你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我心理慌张,但不敢表现出来半点儿,生怕被记者们抓到把柄,只能强装镇定“钟原老师的事情,您大可去问钟原老师。我除了知道他明天有两场戏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说着我挤过记者,快速跑回片场里。废了老半天力才找到司机里一位平时还算熟稔的郭师傅。
“快快快!钟原绯闻女友自爆手握工作大权!”
我被这位记者的脑洞折服,她才适合做编剧啊!这举一反三的脑洞不得了。
乘车来到片场外,刚越过记者堆,又见一群女孩子浩浩荡荡的又冲过来,围住我们的车头。
“坏女人!快出来!敢勾引我们家钟原哥哥!还不快出来!”
“躲在里面干嘛啊有本事出来把话说清楚!”
“干嘛不敢出来?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钟原哥哥没脸见人了!”
“出来!”
“出来!!”
她们手里纷纷也都举着长枪大炮和“相信钟原”“消灭狐狸精”等等字样的大字报,气势汹汹,样子吓人的很。
司机回过头来:“哟!小唐老师,你这是招谁了呀?”
我咽了口唾沫,只感觉现在下车肯定会被分尸。一定不能下车!
我求助的看向司机大哥:“郭师傅,我手里还有活儿,一定得出去不可。您看看有没有法儿帮帮我?”
“这…这我也没辙啊,这么多人,万一撞伤了可怎么办?”
我慌了神,撞了人确实承担不起。
可我们被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也不是办法。给黄主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回应,我越发觉得慌张。
“郭师傅,您问问里边几位师傅能不能出来帮帮忙?”我又求救的看着郭师傅。
他则一脸为难:“丫头,不是我说,这事儿太大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只是负责开车的,这个主意我们拿不下来,你最好啊,还是给导演或者制片人打个电话吧!”
手指在马伯的电话号码上停顿了一下。
不行,不能给马伯添麻烦,就算他来了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啊!
我最担心的,其实是马伯并不会出面帮我。
这件事情不解决我在剧组里没准儿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和钟原舍谁取谁,再明显不过。
现在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
没关系!她们还能杀了你不成?你什么都没做过,你不要怕!撑到师父来就可以了!
唐乙,你能行的!
我侧头看到车上有一个喇叭,是平时执行导演用来指挥群众演员时用的。我一把拿过大喇叭,让郭师傅打开天窗,踩着椅子钻出大半个身子。
“吱”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大家!大家安静,听我说。”
“快快快,她出来了!”
旁边的记者也全都围过来,镜头,录音笔全都指向我。
眼前大概有几十双眼睛和镜头,而她们的目光里,带着质问,带着怨恨,和讨伐。总之,没有善意。
我深吸了一大口空气,壮起胆子:
“大家好,我是谁应该不用多说,反正大家都认识。你们要问的问题呢,我也大致清楚,咱们不必兜圈子。大家听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能出来见习一次不容易。不敢肖想你们亲爱的钟原哥哥,大家也都甭杵这儿了,天气怪热的。”
语毕,大家眼中的复杂情绪并未退下,反而加剧了。
“少装蒜!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还我们钟原哥哥!”
一个粉丝说话间把手里的拍子朝我砸过来,我想侧身却堵在天窗里没办法动弹,只能蹲下身钻进车里。
咣当一声,牌子打到车上掉落在地。
好险好险,还好没打到!这个拍子面积不大,听声音重量倒是不轻。要是真往我脑袋撸过来,还不被打成脑残了!
打伤?我灵光一闪,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从左到右的把所有人都录进去。
“你拍谁呢你?!”
“谁允许你拍我们了?”
“你这个贱货!想搞什么花样?”
镜头扫过几位媒体时,他们都面面相觑。
“唐乙女士,你没有权利对我们进行摄像。”
我无视她们的愤怒,确保把每一个人都拍进视频里,才重新举起喇叭,开始说话:“怎么?你们没允许我拍你们,我也没允许你们拍我啊!”
几位媒体一听,愣了!
看来是个懂法的,那就好办多了。
“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剧组的一切事宜不能外露,我得留下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流出去了跟我没关系呀,我是个穷学生,负担不起剧组那么大的损失。”
说完媒体脸色很是难看。
“还有,我不是公众人物,有权利选择是否接受媒体采访。只要我拒绝,但凡你们把我的照片和信息泄露出去一张,我都可以告你们侵犯。”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还我们钟原哥哥!”
一个小女生说着又拿起东西准备向我砸过来,不过很快被周围的人制止住。
“刚刚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完全就是人身攻击!你们想打想砸随时放马过来,反正你们的样貌已经被我拍下来了,我想公安和法律会为我做主的。”
我一番言论,再次激起民愤。
“呸!还公安和法律?他们才不会保护你这种私生活混乱的女人呢!”
“就是!”
“你少蒙我们了!”
现场一阵哗然,我清清嗓子。
“吱”
喇叭再次发出刺耳的电波声,大家全都停止了谩骂捂住耳朵。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私生活混乱?你在我家按监控器了?如果是,那么你又罪加一等,侵犯了我的**权!”我指着那个女生,一本正经。
她很明显愣了一下,“我”
我迅速打断她:“如果没有证据那么你就是诽谤!肖像权**权诽谤再加上人身攻击,你们所有人都等着我的法院传票吧!”
话音刚落,全场都愣住。“我,我们又没有打你!”
“是啊!我们可没有打你!”
几个女生站出来跃跃欲试。是啊,她们没有打我,可她们对我的伤害又会比打我一拳来的轻吗?
“唐乙女士,身为媒体,我们有对你进行采访的权利!”
刚才那位咄咄逼人的媒体走上来。
我回过神:“说到采访,我想我刚刚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如果你没有听清楚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大家也都给我听清楚了,我和钟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现在再不让开就是非法聚众闹事,阻碍我的人身自由!”
喇叭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游荡,我说完后隐隐有人给我退出了一条道,弱弱的低下头,没有人再讲话,也没有人再充当什么所谓的“正义使者”。我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看到他们让步自己也让出退路: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能做有职业操守的好媒体。哦对了,也希望大家能做明白事理的好网民,不要再来骚扰我了!现在是法制社会,网警顺着网线想查出你们的真实身份很容易的!”
回到车里坐下,外面的喧闹声已经小了很多。
郭师傅从前面看过来“小唐,气场挺足啊!你还懂法呢?”
说完见我迟迟不回应,回过头来看我,而我已经捂住脸抽泣的不行。
“别别别,别难过呀,你不是把她们吓唬回去了吗?”
郭师傅说完,我已经强撑不住,放出声音嚎啕大哭。
陆柏青:五月的云南天气很好,大理的风非常凉爽。可这正午的阳光就像是镶了刀片,一刀一刀凌迟在我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偏偏刀片又被打磨的很薄,我觉得身上很疼,但是却找不到一处伤口。我跟他们诉苦,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是啊,在阳光里塞了刀片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我想如果你在的话,即使别人都不信我说的话,你也一定会黑着脸拉过我的手去帮我包扎,你一句话也不说,但我却很害怕,只能乖乖把手给你。可是你不在,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