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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导演养成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唐近南     我的导演养成计划txt下载     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8. 心硬与心软

    她一怔,似乎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东西。片刻,她感叹道,“唐儿,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决绝的姑娘。”

    决绝?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心狠吧。

    虽然这看起来是个贬义词,但我一点都不介意。我都能毅然决然的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这一点……你和楠楠倒是挺像的。”

    她指的……应该是师父当初和罗伯父决裂的事情吧。按干妈的说法,直到罗伯父去世也没能见到师父的话,他们之间……也有十年以上没有见面了。

    说狠心,应该还是他狠心一点。只是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也经历过我所经历的那些折磨。我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呢。

    “阿姨,我们都长大了,都有能力为自己的每一次选择负责。您不必太担心。”

    “……罢了,这是楠楠的宿命。唐儿,阿姨没有参与过你的人生,没有资格向你提要求,但是今天,阿姨有一个要求。”

    “您说。”

    她今天又是请我喝咖啡,又是请我看电影,当然有资格向我提要求。

    在我以为她会像我提出什么诸如做人要正派的要求时,南阿姨缓缓开了口,“就这一次,对楠楠,也是你师父,能不能心软一次!”

    这句话通过南阿姨轻声细语的声线中传出,穿过我的耳膜,在心底化成了一道闪电!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阿、阿姨……您在说什么……”

    “他是我生的,你不心疼,我心疼!他们父子俩在决裂的那几年,建国心里的疼也只有我知道,那也是他的骨肉啊!你们当孩子的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悲剧在我们罗家有一个就够了,我不想让楠楠和他父亲一样,一辈子活在悔恨里,一辈子都在反思自己错在了哪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对他这么狠心,但是唐儿啊”

    南阿姨越说越激动,她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端庄大方的。以至于当她泪眼婆娑抓着我的肩膀时,我惊诧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家人之间的账不是这么算的!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全在你一个人身上,可他今年已经38岁了,这38年里,我已经有20年没机会好好看过他,可你占了将近一半啊!他把你教的这么好,你怎么能够……怎么可以!”

    “对、对不起南阿姨……”我挣扎着把她推开,脱口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跟着她的情绪哭哭啼啼。

    “我不知道家人的账应该怎么算,没有人教过我。我只知道,按照师父教给我的算法,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您这样会让他很难堪,他受不了的。您这样也会让我很痛苦,我一直都记着他对我的恩情,从来没有敢忘记过!可是,这总是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我的极限已经快到了,有时候,我都恨不得当时就死在地震里,但是,我又没有立场讲这种话。我身上要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已经不是我的责任,阿姨您真的不要这样。”

    我越退她越近,原本进影院时还体面的两个人,此时僵持在了角落里,直到南阿姨在听清我的话后迅速将我打断:“那个野种不是他的儿子!”

    南阿姨把我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两只手死死捏住我的肩膀,见我不肯看她,摇晃了两下强迫我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

    南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从她眼睛里往下掉。她的脸就在我眼前,可思绪却不知道穿过我抵达了哪里,被皱纹爬满的双眼里,全是空洞空洞和绝望。我被吓到不敢动弹。南阿姨看着我的身后的墙壁,原本应该轻柔的声音悲痛欲绝。

    “他说:妈妈,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一步错,步步错。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唐儿要是知道她师父现在是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唐儿永远不要知道这些,永远不要知道她师父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您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她有多开心,妈妈,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看到她现在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她多有出息,也不要她多么优秀。只要她能活着,一辈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了。”

    南阿姨的话之余我,又是深夜里的另一个晴天霹雳。

    “他的期盼只是你能活着,健康,快乐,难道你连最基础的回应都做不到吗?我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有什么能让你恨成这样,两清?你告诉我怎么两清?一直以来,他都不欠你什么!”

    她的质问让我无地自容。

    是,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无论什么,都不至于让我像现在这样对他。

    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欠他。

    我不清楚云成现在局面到底有多么糟糕,但多少能知道一些,现在的结果肯定与他四年前做过的事情有关。可是,这些都是我无能为力的,我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云成。我手上有八千万,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把全部的身家都投进去。可是,八千万对于一个公司,还是云成这样的大公司,无疑就是杯水车薪。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什么也办不了。

    况且,一旦因为这件事情有了牵扯,难道我们又要因为这个“欠与不欠”陷入另一个死循环吗?

    “阿姨……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几近恳求的语气,让南阿姨饱经沧桑的双眸里,写满了失望和冷漠。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了许久,她终于放开了我的肩。可是临走时脱口的话,将我打入了一个更为绝望的深渊。

    她说:“如果当时他领养你和我商量过,我肯定不会同意。就连你父母的灵位都是他在供奉,还能指望你为他做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只白眼狼。”

319. 陆柏青撒娇

    陆柏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还蹲在原地。南阿姨站过的地方,早已没有了任何气味,而我脚下的地板砖,已经干涸了一滩泪迹。我不记得她走了多久,只注意到陆柏青在电话那头很焦急。

    “怎么这么久才接,回去了吗?”

    “没有。”

    脱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的不像话,而陆柏青在那一头那发现了。

    “声音怎么了?”

    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今晚的事情,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吧。于是捂着手机话筒,把它拿的远远的,清了清嗓子,喊了两句,当声音又变得清脆了不少,才又拿过来。

    “没事,好久没在外面呆那么晚了,夜里有点凉,可能鼻炎犯了吧”

    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似的。

    “在哪儿?我来接你?跟干妈说一声今晚不过去了。”

    “好。”

    我挂了电话,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陆柏青飞快向我跑来。好像是因为跑的太急,脸上透着一丝潮红,等他走近一些,我才在他身上闻到酒气。

    “喝酒了?”

    “和清泉在酒吧喝了一点,味道很重吗?”他说着,把t恤领子拉起来嗅了嗅,“好像是有一点,我从酒吧出来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家,回去就洗。”说着,他在我面前弯下身子,一只手杵着自己的膝盖,一只手的手指头在我脸上弹了弹:“生气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哪儿有那么多气生,讲的我有多小气似的。”

    “我还以为我和清泉出去,让你不开心了。”

    说的什么跟什么,虽然我有表示过对胡清泉的小意见,但那也只是因为胡清泉给他介绍不正当兼职,从来也没干扰过他和胡清泉交往啊。他在北京就这一个朋友,我再不让他们往来还是人嘛。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平时占有欲很强,管他很严似的。回想到刚才南阿姨的话,让我心里有些憋闷。

    “眼睛怎么红了?”

    我一怔,不想被他发现刚哭过,于是绕过他,往商场后门的通道走。避开话题,“电影拍的挺好的。”

    他笑了笑,“和阿姨看的什么电影?”

    “就一部国产片。”

    现在已经1点半,11点半场的电影已经播放完毕,客流正源源不断往外流,我走的很快,丝毫没有顾及到身边人,陆柏青见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我的手指。

    “真的生气了?”

    他在撒娇。

    “没有不开心,你经常和朋友聚聚挺好的啊,总比天天在家温书好吧。”

    况且陆柏青其实根本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考研上的。

    之前是我们不了解政策,其实他一个外国国籍,国内的考研书根本不管用,他只需要准备学校的申请资料就好了。对他来说,那困难程度和中国的考生来说真就是天差地别,当然,文凭最后到手的含金量……也天差地别。

    所以我有在觉得,他这个研究生完全没必要。要是想在北京,直接找个外企多好,还多浪费两年的时间,这一年备考,也几乎都在打酱油。

    他显然并不知道我在意的这些东西,因为他非常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很大一个部分都是因为我,但我该说的都说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他只听出了我语气有些冲,于是追上来:“是我不好,下次不玩这么晚了,不气了好不好。”

    看他这么战战兢兢,我也发现了自己语气有些冲。反正考研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多说也无益。我耸耸肩,放轻语气,“真的没有。”

    他默了默,“可是……我想你能生气。”

    “为什么?”

    他躬下身子,抓着我的手,往他发红发烫的脸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他们女朋友见到男朋友出来玩都会生气,一晚上打好多个电话。只有我和清泉没有,清泉是因为没对象,可是我女朋友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他撒泼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又无奈又有些气不过,就着他抓住我的手往他身上捶了捶,“小学生吗你,你是马次郎还是马一郎,多大了还闹小脾气!”

    “我本来就不比一郎大多少,他能闹,我也能闹”他耍赖的说,可说完后,让我一怔。

    对,我都快忘记,马一郎今年21,也就比陆柏青小两岁。

    或许是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太过稳重和成熟,让我险些忘记了这件事情。而今天,他和胡清泉聚完后,朋友的氛围让他感到舒适和自在,回来以后,才不自觉将这些幼稚的本性暴露出来。

    陆柏青说完后,自己也愣了愣,我很明显的能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时局促和慌张,还有……一点点的狼狈。

    对,狼狈……

    好像,比我小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很狼狈。

    在他即将要退避出去的那一霎,我头脑一热,扬手抱住了他凑向我的头,垫着脚凑上去亲了一下。

    他愣住了,好像是没想到我出招这么突然,不给他发问的机会,我揽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边望着他,说,“明天我们约胡大哥吃饭吧,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一起吃过饭呢。”

    他站直身子,把我抱起来,像抱一只无力行走的大型布偶,一边艰难的往外走,“怎么了?为什么要吃饭?”

    我冲着他冷哼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拽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外走,“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胡清泉有什么本事,你们俩要这么腻歪,我都快怀疑你移情别恋了。我得让他见识见识,正牌女友的道行儿到底怎么样。”

    陆柏青本来要矢口否认,在听到我的后半句后,突然一下笑开了颜。身上的冰冷气息也全然消散,又变回了刚刚向我奔跑而来的大男孩儿。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胡清泉。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快要忘记了陆柏青只是一个男孩儿的事情。虽然我一直记得他23岁,但我的23岁过的太过煎熬和沉重,确实不知道,23岁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我让他替我背负了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他过的自在一点,快乐一点,也轻松一点。

320. 钻石

    回家的这一路,陆柏青很着急,不停在催促师傅快一点。我想着两个人出来这么久了,艾瑞克也不知道回去没有,小八应该没吃饭,于是跟着他一块儿催。从电梯里出来,他一路拽着我的手,回到家,刚一关上门,陆柏青就把我推到了玄关的柜子上,我急了,想到他这一路着急忙慌的居然是因为这事儿,赶紧红着脸把他推开,“艾瑞克……”

    他都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吻着我闷闷的说,“不在。”

    “你怎么知道”

    他不答我了,好像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整个人非常动情,而且这一次显得很没有耐心,吻了两下就把我抱上了鞋柜。我看他这么着急,有些错愕,攀上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下颚线上划了划。

    “今天怎么啦?”

    他从我的左耳绕到右耳,说话的时候也不间断。

    “想你”

    这个答案显然很敷衍,我没好气的推了推他,“喂,我就过去呆了两天!”

    “你看,我都有两天没能好好抱抱你了。”

    “喂!”

    小陆老师,你的节操呢!

    “是真的”他生怕我不相信似的,停了下来看着我,俯身把脑袋抵在我额头上,整个人软软的,呆呆的。

    “他们在酒吧,喝完了酒都有女朋友可以抱,我有点羡慕。”

    他这个撒娇告状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在酒吧里喝完酒亲亲抱抱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他怎么以前光棍儿的时候不知道羡慕,现在反而羡慕了。

    “合着你在怪我亏待你了是吧!”

    要换做以前,陆柏青早就否认了,没想到酒胆壮熊胆,他真的一脸控诉的表情,“你就是亏待我了!”

    看他这样,我有些小感触。

    之前的我……确实太过偏激了,心里老是迈不过去那道坎,即使跟陆柏青在一起了,心里也依旧不是那么轻松。但我没想到过,我的这些不轻松,是会影响到他的。我们好像一直都过得很紧张,不是关系紧张,而是……因为我的心事把氛围弄得很沉重。

    chris说我没有真正的放下,指的就是这个吧……

    所以……好像偶尔有时候,幼稚一下,也……挺好的?

    “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样,跟你去酒吧你又不让我喝酒,哦,让我坐在旁边看着你们喝,完了还得照顾你个醉汉!我抱一下你,你就不醉了吗,我亲一下你,你就立马能醒过来给我跑个马拉松吗!幼稚鬼!酒醉鬼!幼稚鬼!酒醉鬼!”

    我一边控诉,却一边在向他靠近。

    他凌乱的头发下面,是伴随着我的控诉愈渐变得温柔的眼睛,眼睛里面,还有一个地方,跟着变得很柔软,柔软到,让我想躺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到,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或许是今晚在南阿姨那里遭受到了史无前例让人挫败的绝望,人一旦看到美好的东西都会想要去主动靠近,幼稚过后,我骂着骂着,这两者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导致我根本承受不了它,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哭腔。

    他见我情绪不对,瞳孔骤然锁紧。而在我的视线里,那汪让人舒适的泉水被他收了回去,我无措的看着这一切,他紧张的将我抱住,“怎、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我窝在他肩上摇了摇头,但是今晚南阿姨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突然情绪失了控哇哇哭出了声。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我想开口告诉他,我今天所遭遇的那些让人无地自容的指责,但是又觉得,在一起那么久,一直都是陆柏青在安慰我,在开导我,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向我提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要求,我还这样,真的做的很过分。

    “宝宝,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害怕的,只是、只是我想到,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我很没用,都不能在你喝酒的时候去抱抱你,我、我很自私,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拍个电影要这么多人为我忙前忙后,你一个德国国籍,读完了哈佛居然还要回来读清华,我不是说清华不好,只是,只是你这种情况拿了研究生学历也没什么用啊,现在还要三个月跑一次签证,我,我好没用,我不知道家人应该怎么相处,不知道朋友应该怎么相处,也不会谈恋爱,总是,总是让你替我操心,除了拍电影,我什么都不会……”

    听我哭诉完,陆柏青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放纵又宠溺的揉了揉我的耳朵,“你吓到我了。”

    我停止了哭泣,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吗?我就连做个女朋友也做不好,还要让你去羡慕别人……”

    “跟你说这个,是想激你对我上上心,可能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一下说的太过了,还害的你这么伤心,这么自责。”

    “可是,你都不怪我,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没用吗……”

    他笑了笑,“现在是柏林金熊奖导演和奥斯卡影后在跟我说自己没用?你去外面问问,有谁会相信?”

    “可我除了拍电影,什么都不会……”

    他埋头想了想,同意道:“嗯……你说的这些,我也都不会。可我都是从你身上学到了呀,你还没学会……或许,是我表现的不够好?”

    “陆柏青,你不要再安慰我了……”

    他这样委屈自己安慰我,只会让我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

    “我说的是真的”他抱着我,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大手不停揉着我的头发。

    当他搀着死死酒气的榛木香味将我笼罩后,我才第一次感觉,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近到没有一丝空隙盛放别的东西。

    “答应我,你只用向前跑就好了,只要你一直向前,我才有方向,才有追上去的动力。你总说……自己站在光下,周围都是黑的,让你看不清局面,所以很害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潜伏在黑暗里的不是踩狼虎豹,而是一颗钻石?钻石需要灯光的照耀,才能够反射出更耀眼的光芒。或许,你身边的人……都是需要你的光芒来照耀的钻石呢?”

    “……你这是……说我不值钱的意思?”

    我的问号刚冒出来,陆柏青望天笑了,笑的很无奈。

    “我算是发现了,你有时候真的……很抓不住重点!”

    “我又不是写影评的,抓什么重点啊,我拍电影只用会把重点展开就行了。”

    “……算了,宝宝,咱们去洗洗睡吧,啊。”

321. 马一瑞与胡清泉

    和陆柏青聊过后,我在南阿姨那里受到的挫败已经消散了一些。但总有些事情,一直梗在心头。今天约了胡清泉吃饭,但是昨天马一瑞也约了我们吃饭。为保两边不得罪,我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目的地:火锅店。

    对于马一瑞和冉私定终身的事情,我依旧没能回过味儿来。不是看不上冉,只是觉得,才认识两个月就私定终身这件事……很不靠谱。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跟马一瑞深度聊聊这件事情时,更不靠谱的事情出现了。冉赶着回法国处理公务,抛下马一瑞一个人回了国……

    “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为了报复我,也不至于真给自己找个后妈来当吧?”

    马一瑞嗅了嗅火锅店里这呛鼻的辣气,一脸嫌弃,“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还有你这选的都什么地方,请客也得有点儿请客的样吧?”

    我和陆柏青不以为然,随着服务员到里层的包厢坐下,丝毫没有把她当贵宾招待的意思。

    “我倒是也想去个体面的,你们家那位请客的不是跑了么,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嘿你跟谁说话呢搁这儿跟我吆五喝六的,你昨儿个晚上打电话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操行,唐乙,是不是我这几年对你太好让你忘记自己的位置了?”

    陆柏青自动忽略了马一瑞对我抱怨的语气,用眼神询问我什么时候给马一瑞打的电话。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打电话那会儿陆柏青还没赶到电影院,后来他喝多了酒晕晕乎乎,我也忘了告诉她。

    “不过说回来,你怎么想的,我在北京认识人还没你多呢,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帮你查?要说,这次不能跟冉一起回法国,还得赖你呢!”

    既然有事求她,我也不好再摆架子,于是赶紧上前拥着她到位置上坐下。

    “一郎年纪小,看事情看不全面,艾瑞克的身份在圈子里办事也不方便,数来数去,我身边可不就属您一人最牛逼么,我不找你找谁?”

    她得意的瞟了我一眼,一副不跟我计较的表情,“那你查云成干嘛?难不成你也怀疑罗近南那孩子?我早上回家的时候听说你昨晚和二婶婶出去了,你们聊什么了?”

    说话间,胡清泉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正往我们这边走,我想着说话不方便,于是拍了拍她,“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她看了看胡清泉,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也禁了声。

    算起来,我和胡清泉这么正式的场合见面次数也不多,不算上次意外碰面他和陆柏青的话,这次也不过是第三次。

    他还和之前一样,举手投足中的意气风发,显然带着一份自信和从容。没有程大哥的阴戾,也没有徐一阳的儒雅,就是一种,令人舒服的魄力。

    进到包厢里后,他看到我们都已就坐,歉意的笑笑:“是我来晚了吗?”

    “没有,我们也刚到”

    我站起身,把他安排到了马一瑞身边就坐。马一瑞显然也没有礼贤下士的准备,胡清泉垂眸看着他,愣了愣。

    “我介绍一下,这是瑞瑞,你可以叫她eponine,是我义姐。”

    胡清泉定眸,礼貌的笑了笑,毫不拘泥拉开一旁的椅子,“马学良大导演的长女,我听说过一些。”

    马一瑞端着茶杯的手指一动,转过头,“哦?听说我什么了?”

    胡清泉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还会被人抓住把柄。冥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听说马家的长女美颜大方,个性独特,今天一见,确实如此。”

    马一瑞一听都是恭维的话,轻嗤一声,没有再接话。

    而一旁被他冷落的胡清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不知所措。

    我和陆柏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使坏的偷笑着。胡清泉就是这么一个人,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也因为他的恭维觉得这个人很虚假,但往后慢慢发现,他只是习惯性对人表现的客气与礼貌而已。

    这顿饭前半段吃的还算和谐,几乎都是胡清泉和陆柏青说话,我和马一瑞说话。就是后半段不知怎么地,突然变了味儿。一向从容大方的胡清泉,居然在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汁溅在了马一瑞身上。

    就马一瑞这一点就着的脾气,能忍吗?尤其是在我们的对话中得知了胡清泉在为程大哥做事之后,对他更没有好脸色了。

    于是,这段饭局收场时,胡清泉的立场可以说是很狼狈了。

    待陆柏青把他送走后,我给马一瑞送去了一张湿纸巾,“行了别气了,我待会儿陪你去逛街,再买一件。”

    “这是一件衣服的事儿吗?”马一瑞没好气的望着我,“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昨天刚跟大哥吵完架,你今天就带我来跟他的人吃饭,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你们不是都吵架了么,还大哥大哥的叫?”

    马一瑞噎住了,“我,我一时不习惯,改不了口不行么?”

    “好了,他只是在程大哥身边做事,不是程大哥的人。”

    “你怎么知道?”

    “陆柏青告诉我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笑了笑,“你们的话我都不信让我信谁?”

    马一瑞又一次噎住了。此时,久久不见归来的陆柏青终于回来了,手里带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了一件和马一瑞身上同款的衣服。

    “清泉让我给你道个歉。”

    马一瑞别过头,“他让你道歉我就要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啊?清泉说了,只要你肯消气,肯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陆柏青说完,我察觉到了一丝丝奇异的苗头,“让他做什么都行?我怎么听着这话有别的意思?”

    陆柏青含笑,有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看了看我,被马一瑞横了一眼,粗鲁的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行了,衣服也还了,我还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他离云成的核心这么近,你们要打听的事情就没想过从他身上下手?”

    她这话是对着陆柏青说的,我看陆柏青面露难色,便自动接过话,“他们俩虽然关系铁,但是涉及到行业机密,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过问,而且,问了他也不会说的。这是做金融的大忌。”

    马一瑞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三个人又陷入了困境中。

    “瑞瑞,我想问你,你是以什么根据猜测那孩子是程大哥的?”

    “这太明显了好吧,那孩子要是二哥的会和二婶婶一点儿都不亲?二婶婶看着他和程伯伯关系这么好也不会不痛快?你昨天不是和二婶婶出去了么,你没问她?”

    她突然提起昨晚的事情,南阿姨的话又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手脚冰凉。陆柏青见状,用他的手抓住我的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

    感受到他的温度,我释怀的笑了笑,“她告诉我那孩子不是师父的。”

    “那不就行了,当事人都说话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不明白”我看着马一瑞激动的样子,摇了摇头,“那孩子的名字……无论什么人来告诉我他不是师父的儿子,我都很难相信。”

    “名字?名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马一瑞疑惑的同时,陆柏青也不解的看向我。

    而我,难以启齿的低下了头。

322. 合适

    饭后,我们带着马一瑞来了艾瑞克的住处,她沿着屋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难得的,终于也让大小姐称赞了一回。

    “房子倒是不错,但是你们俩真的不考虑自己买房吗?总归是别人的房子,会不方便吧?”

    “艾瑞克不是别人,他对我和陆柏青来说,是长辈,也是最亲的人。而且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马一瑞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锁紧了眉头,“你们不会打算以后结婚了也和他一起住吧?又不是买不起房,我爸不会对你还这么抠吧?一套房都舍不得?”

    她突然提到结婚,让我和陆柏青都愣了愣。为了不让她起疑,我打着哈哈,“还早着呢,再说,就算结婚,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虽然有钱买房,但是我们都比较喜欢一起住。”

    她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是真的有难处,于是便不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反而指着左手边一个空房间,“那这以后就是我的屋了,明天我找人来打扫一下消消毒,不准让别人住听到没有?你俩要是吵架了就让他睡沙发。”

    马一瑞这话题转的,我和陆柏青纷纷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陆柏青转身回到阁楼上给小八喂饭时,我才走向她,“姐姐,你跟艾瑞克认识吗就这么不见外?”

    她不以为然,“认识这不容易么,再说了,我又不常住,以后嫁到法国了你求我我还不回来呢。”

    说到嫁人,我眉头紧锁,真准备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冉的事情,结果她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还有,你真的不准备去找二哥再好好聊聊么?”

    我一怔,都忽略了她话题的生硬程度,愣愣道,“不方便。”

    她默了默,认可道,“确实不方便,那以后别管他们云成这档子破事儿了,罗近南的事情你也别管了,就算他用你弟弟的名字给他取名又怎么样,即使真的代表了什么也不要去深究,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既然决定和陆柏青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别伤了他的心,这小子挺在意你的。说起来,你真是踩着狗屎运,陆柏青条件这么好,你想想我同事那都是什么人,见着他都跟没见过男人似的挪不动道儿。要不是你事先预定,这块香饽饽还轮得到你?说起来,你还蛮有前瞻意识的?”

    马一瑞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兴趣渐浓。

    “你夸我还是损我?你那同事都爱吃嫩草,这是同事即本人系列?”

    “去!”马一瑞没好气的横了我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找个小的多没意思,我才不给人当妈呢。”

    我坏笑的看着她,“你不想给人当妈也不用真给自己找个爹吧?”

    马一瑞毫不见外往沙发上一趟,操起面前的一颗荔枝砸向我,自己又捡起一颗开始吃,“这说你的问题呢,你怎么老往我身上带。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算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一心扑我二哥身上了。找个年纪大的确实比较省心省力。”

    我接过她扔过来的荔枝,往她身边坐去,开始郑重和她聊起这个话题。

    “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那是认知障碍,你就是典型的缺乏父爱。要说,干爹对你也不差啊,要不是他惯着,你能作天作地这么多年?”

    现在和马一瑞聊天我也敢带着她直面这个话题了。有时候回头一想,周围的人越是小心翼翼,担心触碰我们内心的界限才真正是让我们感觉到受伤的。

    人长到了一个成熟年纪,很多以前觉得敏感的东西都可以拎出来认真讨论的话,就说明大家其实都已经放下了。

    而且大家的情况都不一样。马一瑞跟我和陆柏青还是隔着一个年代的,她那个年代,见识过也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她一直处在一个大智若愚的状态。看起来三十多岁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幼稚,其实只是她自己选择了不去长大,不去承担而已,况且,她有资本去这样做。

    “别把自己讲的多苦命似的,你不也有人惯着,你不也作嘛”

    马一瑞转过头与我双双对视,片刻,双双都笑了。

    是,作就是女孩子的特权啊。

    不作一点,怎么会有人宠呢。

    “陆柏青刚刚说你们后天要回美国办签证?”

    我愁苦的低下头,“是啊……”

    “哎你可真会办事儿,把我困在北京帮你办事,自己先跑路,我就这么好使唤?”

    “你以为我想折腾,这不是没办法嘛,到陆柏青学校申请结果下来之前,我们可能要一直这样来回跑。”

    “这还不简单,你俩去扯个证,就不折腾了。”

    我看着马一瑞把领证说的跟吃饭似的这么随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马一瑞看我对她的提议毫不动摇,激动的把盘在茶几上的腿放下,盘在了沙发上,正面着我,“不是吧?你不想结婚?!”

    她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生怕陆柏青在房里听到,赶紧拽住她,“姐姐,您小点儿声!”

    她也意识到这个话题的严重性,小心翼翼看了眼房间门,压低分贝,“陆柏青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居然还不想结婚?!”

    “就是这样我压力才大的,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俩的情况真不合适结婚。”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感情出问题了?还是三观不合?”

    “这倒没有……”

    “那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哎呀你也知道陆柏青的情况了,他对婚姻……不是很有信心,而且我们这样挺好的。等他读研了,就稳定多了,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结婚?一辈子这样,谁也不约束谁?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下家了”

    “想哪儿去了你!”

    “那为什么不结婚?”

    马一瑞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心生疑惑。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我还是没想到,就连一向比“自由”标榜的马一瑞,居然也会在意诸如结婚、稳定这样的问题。她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吗?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她语重心长的看着我,“这事儿你和陆柏青聊过吗,他真就这么跟你说的,他不相信婚姻?”

    “他……没有直接说,但我看的出来,我也不想……逼他。”

    “这个时候不逼你什么时候逼?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呀,难道要因为他父母婚姻不健康就要影响你们两个组合家庭?这没有道理呀!”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往我这边靠了靠,“哎,你想想,你们结婚以后整个小baby,白白嫩嫩的,捧在手里咯吱咯吱冲你笑,叫你妈妈,这多幸福啊!”

    我看着她说到宝宝时激动的样子,心里一怔。

    关于孩子的这份担忧,从来就没有在我们身上离开过。

    我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艰难的寻求生活的人,我们深受原生家庭和原生环境的迫害,都经历过并不完美的童年,都不知道,真正健康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个世间的不美好,我们都不忍心让一个新生的孩子再次承受这些苦难。

    似乎马一瑞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时看她聊起孩子时脸上挂满了甜蜜笑容,一时又不忍心将它戳破。

    “你给我讲实话,你其实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吧?”

    她一愣,才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多了,随机又心虚的别过头去,砸吧砸吧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别人家的孩子我抱抱还行,自己生下来肯定烦死了。”

    “你看,连你自己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晓得不?”

    说道后面,马一瑞有些烦躁了,索性大手一挥,“随便你们,爱结不结,反正怎么都得过日子。不过你俩最好别分手。”

    “为什么?”

    “就你们俩这爱的死去活来腻腻歪歪这样儿,分手了肯定也但不干净。陆柏青可跟二哥不一样,他要是离了你,那还能活?谁来接盘都是麻烦事儿,到时候烦的可都是我们这些外人。所以你们俩自产自销,祸祸自个儿吧。你俩挺适合的,我说真的。”

    我看了马一瑞许久,依旧难以辨别她口中的“合适”是什么概念。

323. 机场风波

    不管适不适合,至少我们还在一起,那就应该过好即将到来的每一天。

    算上日程,陆柏青的签证差不多要到期了,艾瑞克和刘雨晨去西安玩耍了两天之后直飞柏林为我洽谈业务去了,我把手里的烂摊子一并甩给了马一郎和马一瑞。和陆柏青踏上了回纽约的飞机。

    除了签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之前去北京走的匆忙,本以为只会待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足足耽搁了三个月。我们租的房子,家里的物件都没有清理干净,这趟回去,是处理后事去了。

    所有人的安排渐渐爬上了正轨,我们都期待着北京接待我们的新生活。于是,这一趟旅程,带着期盼,带着向往,也带着一份不同于往常的从容。

    只是在机场过安检时碰到了一个小插曲,我被人认出来了。

    “唐乙?这是唐乙!!”

    眼见这些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柳依依的接机牌,我心里咯噔一下,低下了头。陆柏青反应比我还快,他回过头把我揽到了他的胳膊底下,拥着我快速往前走。

    可这些粉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呢,尤其是在看到我和陆柏青举止这么亲密的情况下。

    “这男的是谁?助理这么亲密吗?”

    “是他,就是他!她们在央视拍到的人就是他和唐乙,我们的人想爆结果被人压下来了!”

    “唐乙你明明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公开还绑着孟然炒作?!”

    “倒贴孟然炒作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依依!”

    “唐乙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唐乙向柳依依道歉!”

    “道歉!”

    “道歉!”

    “道歉!”

    一瞬间,我们周围的人都挤满了人。

    她们离得我很近,甚至抬手就能触碰到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手里的武器仅仅一台手机,但我能感觉到,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水深火热的局面更让人无所遁形。

    好在,我身边还有陆柏青。

    他是一切,让我不再惧怕这些兵器的盾牌。

    攥了攥陆柏青的手臂,我轻笑了下,原来有底气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你们很闲吗?作业做完了?工作很顺利?考试第几名,绩效考核过关吗?爸妈辛苦工作赚钱为的就是让你们这么挥霍吗?自己的人生过清楚了吗?我吃你们家大米了吗?欠你们什么吗?老师领导家长知道你们在外面这样吗?知道围在机场影响公共秩序后果是什么吗?”

    我的十连问完全可以说把她们的愤怒值堆到了至高点,这群小孩子努足了劲儿,面红耳赤非要和我争个高下,但是却一时不知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先批斗我,于是就这么错过了最佳的辩论时间。

    还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点,头脑比较清醒的人站了出来,“我们怎么样不用你管,但是柳依依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这么对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后台吗?你自己干不干净自己心里清楚!”

    “我有多干净我自己当然清楚,柳依依干不干净你们心里可不清楚!”

    说完,我拽着陆柏青就要往前走,却又再一次被追上,挡住了去路。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她们不依不饶的样子也将我的愤怒值堆到了高处,但心里惦记着登机,也想再和这群小孩子争论什么,就拽了拽陆柏青,“报警!”

    说到报警,年纪稍小一些的人都噎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

    “好啊,报警啊,报完警我看你们今天还赶得上飞机吗?”

    她说完,陆柏青很明显迟疑了一下,她捕捉到陆柏青的异常,见怼不过我,把枪口对准了陆柏青,“一个大男人见到女朋友这样了也不知道站出来说话,懦夫吗?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这句话已经完全激怒了我,再没有任何理智的就要向她冲上去。围着的人见状都往后退了一步,手机却不自觉朝我贴的更近了些,不想要错过我打人的瞬间。毕竟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我能在新闻上被鞭尸整整一个星期。

    不过她们没能如愿,陆柏青迅速拉住了我,向出言诋毁他的那个人走近了一些。

    “我肠胃不太好,吃饭确实比较喜欢吃软的。尽管如此,我的家庭依旧没有忘记教育我,怎么样把软饭吃硬。你们都是又勇气又韧劲儿的女孩儿,考虑一下后果再做事,不要让家里人为你们担心。”

    陆柏青慢条斯理,绅士有气度的发言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他的话让她们引发了共鸣,这样一群女孩子是不会因为任何言语激发内心共鸣的。只是,她们大概没想到自己这么激动,换来的只是陆柏青不痛不痒的回应。

    这种一圈搭在棉花上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趁着她们发愣,陆柏青拉着我,冲出了人群。身后却依旧传来声音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情侣为生不公开,要这么多人被牵连!”

    陆柏青的身体僵了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转头看向我,似乎也在等我的答案。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是艾瑞克的提示让我铭记于心。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并不适合把陆柏青搬到台面上让所有人知道,这不仅是在保护我们的关系,也是……在保护他。

    而我,当然也想做一些,能够保护他的事情。可这件事情,似乎让他更为伤心了。

    在触到我眼底的歉意后,陆柏青红着眼眶,笑了笑,回过头。

    “原本我都快追到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害我失败的话,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哭。”

    说完,他拥着我的背,并没有把手指放到我肩上,记这么带着我,过了安检。

    他刚才的一番话,似乎在替我解围,也维护了我的形象,但却让我更为抱歉。陆柏青跟着马一郎接触行业这段时间,也明白了一些业内的规矩和模式,他似乎……理解错了我这么做的初衷。要知道,我之所以不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为了立“单身人设”发展事业。只是,不想让他这么早被推向人们的视野里。

    温雅一脉虎视眈眈,云成内部水深火热。我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一直处于未发声的状态,看似是想把自己摘出来不参与他们的斗争,但另一头,我又是参加程伯伯寿宴,干爹又和程大哥冰释前嫌,七里雾前头又给了我署名,很大一部分是在关联我和云成的关系。从始至终,我和云成都是没有办法划清关系的。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我现在有了资本,但是也有了顾虑。而我最大的顾虑,就是陆柏青。如果他紧紧只是作为我男朋友的身份,没有必要站出来和我承担这些风险的。即使他与我并不同行,可如果这一仗败了,我臭名昭著无法翻身,大家公认是我男朋友的他,将会面临的非议和争论,让我无法想象。

    他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抱负,我不想让他因为我备受牵连。这才是我的初衷。可放到陆柏青的视野……似乎看到的方向并不是这样……

    我看到身边这个抿着嘴,许久不做声的人,心口一紧。

    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把五指都交叉放进他的五指内。

    “对不起。”

324. 初衷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我,冰冷的气息依旧凝聚在身上,不过还是对我笑了笑,“没关系,我理解。”

    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并不是他理解的这样呢,冥思苦想了许久,脑海里的声音还是不停在坚定的告诉我:不能说、不能说!

    思绪在我脑海中博弈了许久,我哑口难言,但这时候必须说一些什么让他不要那么失落,所以最后所有的声音凝到我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句

    “我爱你。”

    他似乎没想到我盯了他半天,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小意外,又有些小怯场,还有些小害羞,但还是故意板着脸。

    “干嘛?想迷惑我?”

    “不让说就算了,惜的爱你似的”

    我扭头就走,有些小傲娇。他扣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拽回来,“这样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想怎么样?”

    他抬起头,做沉思状,“嗯……这是一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路上想,我赶着回去呢。”

    说完,我们越过一帮吃瓜群众,挤进了登机口。

    在纽约落地的时候我先后接到了马一郎的干爹的电话。马一郎主要是因为看到了机场流出来的视频,询问我的想法,列举了几个解决办法供我选择。

    不得不说,马一郎这个经纪人当的越来越专业了。这个时候他连抱怨的声音都没有,早就趁着我飞的时候默默把新闻压下来了一些。他这样做无疑是最迅速的办法,但反弹也是最强烈的一个。

    这不,说我这个“劣迹艺人”脾气大,不好惹等等的传闻又出来了。都是一些无关大雅的言论,马一郎逐渐摸索到了我的行动方向,于是帮我压下来的都是关于陆柏青的部分,甚至就连拍到陆柏青的视频都被公关了。他说花了好大一笔钱,这钱得我出!

    我想着反正现在我比他有钱,我出就我出吧。谁知道那边要价两千万,这可把我下了个哆嗦。

    “他们怎么不去抢?!”

    马一郎在电话那头十分淡定,“就是抢钱的,不过那边人办事很利索,能完完全全把恋情压下。你的身价,还真是这个单位。”

    我抬头望天,长这么大,我都没凭自个儿的本事赚那么多钱呢,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价值这么贵了?

    马一郎语重心长,“你就当前期投资吧,等你翻身仗打起来,后期回报率可真不止这两千万。”

    合着干爹给我的八千万,放到行业里,根本不够使几次的?

    先不说后期回报率的问题,想想陆柏青,咬咬牙,得出啊。

    马一郎在电话那头听到我痛心疾首,于是幸灾乐祸道,“公关不起就少搞事,你得名声再让你败两次,都没有投资方敢接《恶人传》了。”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确实要收敛一些了。

    干爹的电话是在挂断马一郎来线的那一秒钟打进来的,由此可见,他打了不止一遍。

    “干爹?”

    “和谁打电话,那么久?”

    “一郎。”

    “事情都解决了?”

    “差不多吧,一郎去办了。”

    “嗯,你想做什么我向来是不过问的。可你前段时间在央视刚闹完事,今天在机场又闹,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急着把自己名声败坏,嫌投资方太多了?”

    “这倒没有,投资方来多少都不嫌多,但要是一心奔着这剧能注水赚钱来的,我觉得趁这次过滤一下也挺好的。”

    干爹默了默,似乎猜到了我想做的事。不过并不认同。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只看人气,向来不管你是好评还是恶评,剧是做给观众看得。你现在蹦的这么欢脱,正中他们下怀。”

    “我和云成绑的这么近,他们还敢投?”

    不得不说,现在和云成捆绑的项目,圈内都跟避瘟神似的避着呢。因为《七里雾》……票房卖的很差。云成现在,招商很难。

    “不是不让你掺和云成的事情吗?”

    “这不是我不想掺和就不能掺和的。”

    干爹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也理解了我的立场,片刻,他才说道,“你有国际奖项傍身,云成不管怎么样对你的影响不至于让你一蹶不振。但是要适可而止,别把自己玩儿砸了。你把自己搞的这么臭,不就是不想被人捧太高么,但是你别忘了,这个奖应该成为你的助力,不是累赘。适当的时候,它能救你的命。”

    果然……即使干爹不上网,任何事情也别想瞒过他。他对我……真的是太了解了。

    “……嗯,我知道了,我再斟酌斟酌。”

    “还有,我不同意你把《恶人传》拿给云成做。不管是做剧还是做电影,不可以忘记自己的初衷。如果你想用它来扶贫云成,我坚决不同意!”

    干得强硬的语气让我吓了一跳,也许是我见程大哥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但我从头到尾都是抱着把《恶人传》做好的心态出发的,也从没有考虑过云成!

    “不会,我心里有数,不会给自己挖坑。”

    干爹听我再三保证,这才松了口气,“嗯,如果在国内把握尺度实在困难的话。我同意艾瑞克的提议,在德国拉资首播然后联系国内的平台引进。给多少钱就干多少活儿,你的剧本很好,你也完全有能力保证完成度,不要抱着拿奖的心态,先保证质量!”

    “是,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重视。”

    “不管做什么,心里有些数。你最近有些浮躁,找时间休息沉淀一下,调整好心态再开机。”

    “好,我知道了。”

    干爹见我态度诚恳,语气也终于松了些,“和小陆办完事可以出去玩玩,我在托人办签证的事情了,不用太操心。钱不够跟我说,少花男方的钱。”

    我心里暖了暖,看向身旁的陆柏青,他从最开始听我语气紧张就一直盯着我,这时见我松弛了,也放松下来。

    “钱够用,您别操心了,注意身体。”

    听我说话,陆柏青似乎也猜到了干爹那头在说什么,把头转向窗外。车子驶过隧道,我看到窗户上,也倒映着他的笑容。

326. 本命年不能结婚

    眼前的事物处理好,一切又好像爬上了正轨。我和陆柏青收拾好心态,继续前往住所解决接下来的事物。可这个世界就好像看不得我们的生活充满平静和安逸,我们还没赶到住处,陆柏青就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他的继父……去世了。

    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随后,艾瑞克也来了电话。接着,陆柏青给阿曼达去了一个电话。

    返往柏林的飞机上,我看着陆柏青沉默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上帝给与我们成长的空间好像并没有多少。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在我和艾瑞克的二十三岁里,满脑子只有电影和怎么样让自己的生活不只有电影。

    我们都生长在一个被奶养大的时代。陆柏青还处在千禧跨世纪的边缘,是最早一批出国移民的群众。

    我们没有经历过战火,没有经历过祖国分裂与变革。一派祥和的气象,将我们的视野局限在了自我的追溯和家长里短的纠葛里。这很容易造成我们的困顿。

    所以经常会有老一代的人不理解年轻人的压力和敏感,觉得是日子过得太舒适,才造就我们因为小小摩擦就心力交瘁。

    很大一部分程度来说,是这样的。

    早期的我坚信这个道理,才不会理解陆柏青的痛苦。

    直到我明白了,不管是怎样的时代,我们都只是其中的小小存在,我们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没有谁比谁的背上更高级。

    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们都有选择人生和梦想的机会,但是陆柏青,更多的是生活的压力、和家庭的责任。

    尽管那个继父是个让人讨厌的混蛋,尽管那个继父将陆柏青唯一的童年都给毁灭。但他的离开,好像也不仅仅是噩梦的离开,也有噩梦离开后的孤寂。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他现在无业,拥有足够的时间帮助妈妈料理后事,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妈妈的后事。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

    飞机腾空在万米高空中,他的毛茸茸的睫毛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侧颜,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这个侧脸更坚韧,也更沉重了许多。

    可……对于安慰这件事,我向来都无能为力。

    在我的视野里,老人寿命已尽,其实是喜丧。这总好过他继续留在这世上遭受病痛的折磨,奶奶住院的那段时间,我陪护在旁,很清楚这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是何等的痛苦。

    但我没有办法这样告诉他,因为,即使明白了这些道理,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他一样,是沉重的。

    我伸出手把他垂在一边的手掌窝在手里,十指相扣,微弱的传递着我自己的温度。

    “困吗?”

    他摇了摇头。

    “不困也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到家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丧礼的繁琐流程,是足够一个人拖垮的。不知道西方需不需要守岁,如果需要的话,那还有的熬。不调整精力,怎么抗的住。

    “肩膀让你靠一下好不好,到了我叫你。”

    说着,我掰过他的头,靠了过来。

    他比我高很多,这么靠肯定不舒服,但他也没有抱怨,只是静静的靠着,闭上眼睛后,平缓的呼吸传来了。

    我顺了顺他的头发,心里在想,这时候还能抱抱他,真好。

    抵达柏林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的凌晨,无缝衔接的赶了二十多小时的路程,原本就沉重的身躯在落地的那一刻心也沉到了谷底。

    时隔6年,我又一次来到了陆柏青的家里。

    monica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世,门口的白芷依旧被修理得井然有序。而陆柏青的妈妈,也被岁月拖垮了身躯。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柏青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儿。

    我把他脸上的被子掀开,把他抱在怀里,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他安慰。

    “好奇怪,我明明很恨他,但是现在又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他捂着自己心脏的地方,有些无助。我手掌放在他的头上磨砂,粗硬的发质在手心里刮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没关系,你还有我。”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嫁给他。你说他有什么好呢?”

    陆柏青把脸露出来,平躺过身子,空空着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也空空的,就像他的思绪一样空空的。

    “他自私、暴躁、专横、霸权,就连阿曼达都和他不亲密。他到底什么好呢?值得我妈一守就守了这么多年,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她,毕竟我也在享受她苦难背后的优越条件。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要这些东西……”

    我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漆黑的房间将他的侧颜勾勒出了坚韧的线条。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心酸。

    他哪里在享受这些条件,他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就是为了不享受妈妈用这些磨难换给他的便利。

    我在心里也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我眼中的这个男孩儿比我所知道的要成熟得多。这样的他,也让我更为心疼得多。

    他孤寂的气息将我笼罩,我似乎有些不忍心看他如此沉沦。于是选择了继续将他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也知道你因为妈妈的决定承受了很多的伤害,那我以后每天都多爱你一点好不好。”

    过去的事情我们左右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抓住以后的每一天。

    我们不再用所谓的智慧去批判大人们的选择,在天塌下来的时候,又自动站出来成为那个能顶住天的高个子。

    我们不再纠结于理想与现实的选择,因为我们都知道,责任的意义比那些都要沉重得多。

    责任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能逃避的东西,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勇敢面对。

    我们携手并进,共同成长,共同进退。

    陆柏青沉默了许久,房间里安静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完全重叠。他将五指扣紧我的五指,带着我的手送到他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爱你。”

    我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有些赌气,手上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把头埋进了我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鼻尖轻轻蹭着我的发根。

    “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好爱你。”

326.本命年不能结婚

    葬礼的这天艾瑞克和阿曼达都到了。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同框。

    在艾瑞克家里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并不了解他还有阿曼达一家亲戚。甚至在他家里,也并没有看到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的照片。

    艾瑞克会带我和他朋友们一起玩耍,他所有朋友都把我当成小妹妹一样宠爱,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

    有些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该不该问。于是我自动回避了这个话题,而是选择在某一天,艾瑞克不在的时候,对师父发出了疑问。

    我才知道,他是家里的晚生子,他爸爸生他的时候已经60岁,可那时,阿曼达已经7岁了。他八岁的那年,父亲离世,上大学前夕,母亲离世。

    只留下了这栋房子。

    所以我瞬间明白了艾瑞克愿意让我住在他家的原因。

    艾瑞克是一个看起来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过度悲伤的人,他是一个,不会为难自己的典型。这种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其实走进他的心里很难很难。

    艾瑞克和ariel在一起的时候,他才15岁。

    这在德国不算早恋,但作为初恋,艾瑞克一直耿耿于怀是人之常情。而在ariel和他母亲相继离世后,我正好闯入了他的世界。

    所以我被唤为“alier”,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这场悼念仪式非常隆重,除了亲朋好友以外,他父亲的同事,客户,员工,全都前来参礼了。

    所有人脸上的悲伤都难辨真伪,但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悲伤。这其实就已经够了。但他们很显然,对于阿曼达和陆柏青的脸孔都极为面生。

    我是一个到葬礼上就很容易悲伤的人。这个时候,我就在想,他辛苦奋斗了一生,收获的,和得到的,正比吗?

    我转头去看陆柏青,他脸上是否有悲伤,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他现在情绪很糟糕。于是走上前,牵起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冷,在这炎热的酷暑,很冰冷。

    似乎麻木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手里有东西,低头看到是我的手,他回过头对我笑了笑。

    笑的很难看。

    葬礼结束后,阿曼达跟随大家一起回了这栋房子。

    要算起来,这应该是她时隔15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

    她应该不知道白芷的事情,于是看到这一片踩着时节生长茂盛的白芷时,愣在了原地。

    艾瑞克的情况更糟糕,我不知道回来的路上阿曼达和他聊了什么。以至于他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闭门不出。

    艾瑞克回到家的时候状态十分糟糕,我从来没见到过他这么颓靡的样子。搞得我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又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所有人的气压都很低,陆柏青随着妈妈进了卧室说话,阿曼达随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一个外人,局在原地,无处安放,只好摸着进了陆柏青的房间,来回打量着。

    他的卧室不大,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书柜下面是一个小书桌。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不过打扫的很干净。

    书柜上摆放着很多他的课本和课外书,都是德文和英文,还有一本……中国电影史。

    这个时候,陆柏青从妈妈的房间里回来,关上房间门后,眼睛红红的,气压很低,一言不发的到书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放下手里的书,从后面抱着他的肩膀,将整个人都压到他身上,趴在他耳朵旁边问,“阿姨愿意去北京吗?”

    他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自责,我们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带着老人过去,也是跟着受苦。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又没有能力去承担它。

    我丧气的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耳朵,两个人的气压都很低。

    似乎看到我有些郁闷,他伸出手把我拉到腿上坐好,亲了亲我,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她在这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环境,和这边的朋友都相处的很愉快,要回国,还要重新开始经营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会觉得很吃力。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好,每天去酒庄看看,看看音乐会,挺好的,我们没有必要用所谓的孝道去绑架她。”

    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我一时有些心疼,可他成熟的样子,更让我心疼。

    “陆柏青,你跟我说实话。”

    我在他腿上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切动作都十分自然又习惯。

    “你喜欢北京吗?”

    他妈妈要换一个城市重新经营人脉网很辛苦,但是其实陆柏青在纽约已经成熟的人脉网突然一下全都换掉又何尝不是件辛苦的事。

    听完我的话,低眼思考了一下,“嗯……喜欢。”

    “真的吗?”

    他对这个城市最多也就是这半个月的相处,居然就能这么深思熟虑的说出喜欢?

    “嗯,真的喜欢。”

    他把鼻尖放到我脸上蹭了蹭,接着说道,“我喜欢你和朋友们在一起谈论电影的时候自在又投入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是真的快乐。”

    我一怔,“那你呢?我在问你喜不喜欢啊。”

    “我当然喜欢,你的快乐是给我最大的能量。”他不假思索道。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有些羞赧,我顺势掐了掐他的脸,“你哪儿来这么多土味情话,我快吐了。”

    他有些慵懒,嘴有些不经意的撅起来,鼻子放到我脸上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我伸手揪了揪他有些略长的头发。

    “你是不是好久没理发了?”

    他把头抬起来,有些撒娇道:“嗯,我们也很久没有要了”

    说完,他捧着我的脸开始亲吻,我先是愣了一下,在几乎沦陷过去之后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推开,“跟你说正事儿呢!”

    他刚刚燃起来的火焰硬生生被我扑了下去,从身后紧紧的搂着我,将下巴放到我的肩膀上,“我觉得挺好的,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大家互不连累。”

    “怎么能说连累那可是你妈妈!”

    我掐了他一把,但他却只是在我身上蹭啊蹭,不置可否。

    “艾瑞克呢,他准备定居在北京吗?”

    “他比我自在多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哪像我拖家带口的。”

    我听到“拖家带口”这种词汇从陆柏青嘴里说出来一时有些好笑,看来他已经学会熟练使用这些成语了啊!

    “知道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了吧~”

    我倾过头,伸出手指把他的鼻头顶成猪鼻子,把他完美的鼻型全给破坏。

    他被我推的脑袋往后扬,但也不生气,顺势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或许是他现在的样子让我心底一软,也察觉到他跟随我四处飘零这种日子该到头了。也或许是,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像是那一年,在洛杉矶湿冷的海风。这种感觉,冰凉,又刺骨。我真的,再也不想感受了。于是我在几乎要被他带着陷入一种无尽又轮回的无奈中时,脱口而出。

    “陆柏青,我们结婚吧。”

    他抱着我的手突然一僵,迟钝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想试一试,和陆柏青一起经营一个家庭。即使我们什么都不懂,但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该怎么成为一个好丈夫或是一个好妻子。正如陆柏青所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彼此的相处和依靠中学来的。干妈每天操持着家里的琐事,虽然疲累,但乐得其所。马一瑞当了小半辈子的浪荡旅人,但也会在奔向大三十的时候用经验告诉我稳定的重要性。我想拥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去依附别人,自己担起一份责任,扛起一方水土的家。我也想有一个人,能跟我一起,面对接下来未知的风险和变故。不想下次再被人指着我的脑袋问,明明是情侣,为什么藏着掖着不公开,不想再赔两千万,也不想再次沦为工具,成为开创电影的钥匙。

    我想拥有自己的生活,一个,不只有电影的生活。想拥有一个可以无条件依靠,互相成长和扶持的伴侣,成为一个……有家庭,有事业,有责任的人,的女人。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明年你就本命年了,本命年不能结婚!”

327. 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权利

    吃晚饭的时候艾瑞克依旧闭门不出,陆柏青敲门进去以后不到一分钟就悻悻而归了。

    “怎么回事?”

    “他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陆柏青说着拉开了椅子,刚坐下,他妈妈也从楼上下来了。

    丑媳妇儿见婆婆,前几天主要是因为葬礼的事情大家都很忙碌,这会儿事情都处理完了,我的状态也不自然起来了,赶紧站起身迎上去。

    “阿姨”

    他妈妈瞟了我一眼,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应了一声,便到餐桌的位置坐下了。

    这,她也没给我指令,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陆柏青见状,拽了拽我,把我拽到他身边坐好。

    保姆把牛排和果汁一一分配好,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了,整个房间里只听得到刀叉在盘子上摩擦的声音。

    这和六年前我来他家的情况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单纯是以陆柏青朋友的情况来的,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可现在他妈妈只是轻微一抬眼,就让我如坐针毡。

    “我听lawrence说,你们打算结婚?”

    我拿着刀叉的手突然一顿,这个陆柏青,嘴巴怎么这么快!

    “……嗯。”

    “lawrence才23岁,现在结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等我说话,陆柏青微微皱起了眉头,“妈,这是我们的事情。”

    “行吧,你们的事情”

    他妈妈把餐具一放,擦了擦嘴,显然一副并不准备继续吃下去的态度,“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了。”

    “您什么时候管过我?”

    “陆柏青”我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说,“别这么跟阿姨说话。”

    他回头看了看我,眼里有些狼狈和抱歉。

    “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到德国来,就是想给你们陆家留个混血的后代,你倒好,又给我绕回去了。搞半天我当初费老大劲儿移民就是个笑话?”

    他妈妈眯眸,眼里有几分冷意,始终盯着陆柏青,似乎这样的他真的辜负了她的一番筹谋让她很失望似的。

    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想当初,我也被人当做事业品在培育。

    “您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陆柏青始终盯着自己的前方,对这个带有寒意的眼神不管不顾,也不做回应。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

    他母亲的语气有些嘲弄,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意难平。

    然,当面对这些时,陆柏青的冷漠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不,我反而还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遇到唐儿。”

    他说着抓起了我的手,将我紧握的拳头全都包裹进手心里,但我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他妈妈见状,冷笑了一声,慢慢踱步走到我的身边,用十分复杂的语气跟我说,“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也紧紧的拴在一起。

    在他妈妈说完就准备走的时候,陆柏青迅速站了起来,“妈,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唐儿无关,你没权利这么说她!”

    他妈妈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跟她道歉?她把我儿子都拐跑了,你让我跟她道歉?我是你妈!”

    “不是把人生下来,就有资格成为一个母亲的。”

    陆柏青的话让我一怔,急忙把他打断:“陆柏青!”

    见陆柏青不搭理我,我把头转向了他妈妈那边,“阿姨,对不起。”

    他妈妈依旧冷笑,恶狠狠的横了我一眼,转身上了楼。

    待他妈妈走后,我才又拽过陆柏青,“你跟你妈妈聊得不愉快怎么不早说啊!”

    陆柏青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对不起”

    他的大手正要覆上我的脸,被我大巴掌拍开了,“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你妈妈觉得我把你拐跑,对我意见已经这么大了!”

    “嗯……虽然她刚刚让我很生气,但这一点,她说的是对的。”

    “你!”

    陆柏青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肺都快气炸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也转身进了艾瑞克的房间,只留他一个人在餐厅。

    艾瑞克正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见我开门进来,抬眼睹了我一眼便又埋了回去。

    我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下,抱着手好好的把他望着。

    好一会儿,艾瑞克才把头抬起来,“你干什么?我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赶紧起来静什么静!”我把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餐厅都快着火了你还静!”

    艾瑞克见我表情不太对,赶紧起来,“出什么事了?”

    “陆柏青和他妈妈的关系很糟糕?我还以为他只是跟你哥哥不对付……”

    艾瑞克听我说完,又丧气的倒了下去,不作声。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问你话呢!”

    我拽了拽他的后领子,艾瑞克像条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艾瑞克?艾瑞克!”我又摇了摇他,最后艾瑞克忍无可忍了,翻了个身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精力管你们的事情,你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你不是要当我小叔叔吗?现在你侄儿有这么大事瞒着我,你不管谁管?他妈妈这么反对我们俩,我这婚还结不结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艾瑞克不为所动,我有些急了。

    艾瑞克听罢,把头偏向我这边,表情凝重的盯了我许久。

    这时我才发现,艾瑞克脸上的面霜,好像比我想象的更重一些,他的心事,好像也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一些。

    “alier,不是只有你的心事才是心事。”

    “我”

    我的话噎在嘴边,艾瑞克翻了个身过去,显然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我心里猛然一怔。

    从来没见过艾瑞克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

    在我心里,艾瑞克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也一直是乐观向上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消化不了的。

    从前在我的电影里,自动把艾瑞克定义为了配角,我所以为的配角,都是为了主角而存在的。自打我们相识以来,艾瑞克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以为他没有心的。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但是我忘记了,在写每一部剧本的时候,我们都会把配角的前史梳理清晰,即使不会用到,但我们也要保证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是逻辑清晰的。

    艾瑞克在最早的时候与我达成了合理的相处模式,所以我以为,他的人生也是不需要我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他,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口口声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其实对他的了解,还不如陆柏青多。

    我从他的床上起来,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写满了孤寂,突然有些难过。

    “艾瑞克。”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也是我电影里的主角。

328. 你的气节呢

    家里刚刚出了一场变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大家似乎都非常忙碌。我从艾瑞克房里出来时,阿曼达也刚从房间里出来,而且是陆柏青妈妈卧室的方向。

    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她似乎很疲惫的抬眼,“吃过午餐了吗?”

    我点了点头。

    “陪我再吃点吧。”

    刚才饭局上因为陆柏青和他妈妈吵架,我确实怎么吃,于是陪着她回到餐桌上坐下。

    佣人阿姨为我们热过牛扒,又端来了两杯果汁。我一边喝,四处巡视的时候,看到餐厅外院子里的白芷开的正茂盛,好奇心一起,便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白芷?”

    这个问题似乎把她的思绪带到了很久以前,阿曼达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了口,“ariel喜欢,他在一部中国电影里看到这种花,steven告诉他这是药材,但是长得和花一样漂亮。ariel很喜欢,但是德国没有培育种,steven就从中国带回来了。那时候ariel不敢在家里种,就种在了我家。第一批白芷,还是我们三个一起种的呢。”

    这栋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但似乎和阿曼达走时没有变化,因为她行走时没有任何的不熟悉。我看着这满园的白芷,脑海里似乎已经描绘出了当年,少男少女们顶着烈日在花园里劳作的身影。

    “老头回来以后看到很生气,让人把这一院白芷全都拔了。”

    “为什么?”

    阿曼达笑了笑,笑的很嘲讽,“他不喜欢人碰他的东西。那次闹得很凶,把小屁孩儿吓得在房间里足足躲了一个月。”

    “lawrence?”

    “嗯。”

    我大概能从阿曼达和陆柏青对他的仇恨中猜想到这位父亲到底有多可恶,毕竟……我也见识过他的恐怖。

    “可是……你大概也没想到,你走了以后,他会在这院子里种满白芷,一年四季翻新不败吧?”

    “确实。”阿曼达毫不否认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也知道他本质上对我们是有爱的,但这与我不接纳他的作风并不冲突。你应该感到幸运,直接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噎了噎,并不知道怎么接话。

    “老实说,我挺可怜这孩子的。他妈妈嫁进来是为了什么,又因为什么一直忍受他的暴力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孩子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而已。”

    我身体一僵,这话从阿曼达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可她又站在姐姐的立场,看过听过的比我多得多,她所说的也是事实,我无从反驳。可就是……会不舒服。

    “他挺好的,其他人有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比别人差。而且他成长的很优秀,被教育的很好,脑子聪明又有担当,我并不觉得那些事情对他影响有多坏。至少,他走出来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反正,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感到自豪!”

    阿曼达闻言,抬眼看着我,意犹未尽的笑了一下。

    “我对小屁孩儿没有意见,你不用对我敌意这么深。好说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会参加,当然,如果你们愿意邀请我的话。你想回好莱坞市场我也可以帮你,前提是老头子的遗产我要一半。”

    我正在切牛排的手突然动了动,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讲遗产的事情。说到底,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这几年我没有照顾过他,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说实话,他的钱拿在我手里也觉得很脏,但没办法,我有我的难处。你最好劝一劝他们母子两个,我是直系亲属,打官司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即使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什么都没有做,就想拿走一半,你让阿姨怎么办?她嫁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你说走就走,阿姨忍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比不过你一句直系亲属?真要打官司,你也不占优势!”

    “果真是要嫁进门了,这么急着帮他们争取?怎么?担心嫁过来一无所有?放心吧,老头子身家很厚,就是一半,你们这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她冷嘲热讽的语气让我怒火中烧,“你不用跟我来这套,这些东西就算是落到lawrence头上他也一分钱都不会要,可是阿曼达,你的气节呢!”

    当初那个违逆父亲坚持艺术的阿曼达呢,那个为了最好的朋友手撕渣男前任违抗到底的阿曼达呢,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我的指控,她怔了怔,“只怪老头子死的不是时候,如果再早几年,或许这些都是你们的了……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既然要打官司我奉陪到底,该是我的,一分钱都不会让!”

    阿曼达甩下这句话,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是完全没猜想到,即使阿曼达对他没有感情,但她始终和陆柏青不同,去世的,可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么年她闻所未闻,恨不得和这个家划清界限,没想到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继母争财产。

    我并没有那么圣母,也不觉得阿曼达争取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在这个时间点,她提起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柏青在阿曼达出来后,又一次去到了他妈妈的卧室里。我猜想,他们所料的……估计也是这个话题。

    艾瑞克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商榷的人。只好回到陆柏青房间里,避免再次和阿曼达或者他妈妈起争执。现在他们家里内部一团乱,我还是不要惹乱子了。

    在陆柏青的房间里坐了好久,我突然在他书柜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和其他基本金融书长度不一异常显眼的书本,拿过一看,愣住了。

    这是他17岁生日那边,从我那里拿走的一本书。

    《merry christmas mrwrence》

    书本被保存的完好,但是也能看出来陈旧的痕迹,书皮上很多地方都磨黄了。书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我取出,是一张拍立得相纸。

329. 这是唐乙的手机吗

    相纸里的两个人在一个很拥挤的街道,背景很模糊,看不出来是哪里。男孩儿低下头,脸正对着拍摄者的这一面,相纸陈旧且模糊,女孩儿只有一个后脑勺。从两个人的身高差判断,应该是我和陆柏青。

    在每一次他躬下身子与我对视时我都能脑补出这个画面有多诙谐,只是没想到,真实看到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奇怪一些。他整个身体的弧度可以说到了扭曲的地步,看起来很辛苦,但每一次,他脸上都没有表现过这份辛苦。

    画面里,我手里拿着一顶圣诞帽,而陆柏青的手,刚好扶在我的手上。可我却不记得,我们俩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我们为数不多的合照,全都在《盘龙河旁》的拍摄时期,或是《19岁成都夜下》的纪录片里。确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拍过这个……

    等等

    记忆的齿轮好像卡住了。

    那一年,在成都,圣诞节,陆柏青骗我19岁但他其实17岁的生日那天……这是他用50块的高价从一个路人手上买来的,而且那个妹子的初衷……好像还是想泡他来着。

    我和陆柏青在一起之前的记忆十分稀少,能够供给我回忆最多的,也就是在成都的那两个月。我几乎记得大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却独独忘记了这一幕。

    正发着愣,冷不丁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还在生气?”

    我冷哼一声,正要把他推开,他横过一只手,接过我手里的照片。“都这么旧了,这种相纸可以修复吗?”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往别处走,却又被他拽了回去,“对不起。”

    他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不时来回磨砂着,“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头顶上的下巴突然一顿,我放下书本,回过身把他望着,“陆柏青,你不应该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是我不好,刚刚太冲动了,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诚恳到我根本就挑不出毛病。

    “不管怎么说,以后那种话再也不能讲了!你妈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明明那么理解她的苦衷,我还很惊讶呢你怎么这么懂事,可你怎么一到她面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越说越激动,眼见着就要发脾气了陆柏青赶紧把我抱住,“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你真的是”

    我趴在他肩上,突然鼻子就酸了,“你因为我这么跟你妈妈吵架,让她怎么看我,这样让我压力很大。你跟你妈妈关系这么坏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所以、所以才提议要她跟我们去北京的”

    他看我激动,手捧着我的脸,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就是不想让你有负担才瞒着你的,唐儿,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这怎么能是负担,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所有的问题都应该一起面对啊!”

    “现在我明白了”

    他眼睛腥红,像是有一汪秋水在里面快要把我吞噬了一样,笑起来的时候这种强大的占有欲更甚。

    “你还有脸笑!”我推了他一把,“气都快被你气死了!”

    他眼睛含笑,被我推开后又迅速贴了上来,这次反而贴的更紧了,一双眼睛灼热的望着我。

    “陆柏青,如果我们结婚的话,就只有你妈妈这一个妈妈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对她好,要事事想着她,这样才对,知道吗?”

    陆柏青不回话,反而把我抱到了书桌上,紧紧的锁着我,把头抵在我额头上,深深把我望进眼睛里。

    “你怎么会……这么好。”

    “别给我下**药!”我往他身上打了一拳,“我还在对你进行批斗呢!”

    “好,老婆大人批斗这么久肯定累了,我们该休息了。”

    他说着就把我抱上床,开始上下其手不正经了。

    “陆柏青,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是吧,告诉你了我很严肃!”

    “你骂你的,我亲我的。”

    “……”

    被陆柏青折腾到后半夜,刚被他抱到卫生间洗完澡睡下,我的电话就响了。

    我有气无力,推了推他,他爬到床的另一头,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谁啊?”

    “一郎。”

    “这马一郎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刚抱怨完,陆柏青自己按下了接听。

    “一郎,什么事。”

    电话那头愣了下,“姐夫,你跟我姐在一起?”

    “嗯,我们刚睡下,有事吗?”

    “哦哦哦,对不住,忘了你们那边凌晨两点了,那等她起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

    “叔叔的葬礼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

    “我没事,我们先休息了,明天联系。”

    “好好好。”

    陆柏青挂了电话,又重新把我抱在怀里。我有气无力的往他那边靠了靠,“什么事啊?”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把脸上的发丝全都拨开,不让它们堵到我的鼻子,说,“没事,先睡吧。”

    “嗯”

    我回应的时候已经很迷糊了,可是感觉刚睡不到五分钟,电话又响了。我被这刺耳的声音吵到头疼,皱着眉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陆柏青很自觉的接通了电话,“喂?”

    “……这是唐乙的电话吗?”

    “她在睡觉,你有事吗?”

    “……你……是谁?”

    “陆柏青。”

    “陆……陆柏青?!”

    我听着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是脑袋一阵迷糊,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们现在在哪儿啊怎么这个点睡觉?”

    “柏林。”

    “啊……那好吧,等唐乙起来的时候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出什么事了?”

    听着陆柏青的语气不太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我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谁啊?”

    他把手机递给我,“方闻。”

    我愣了一下,瞌睡完全没有了,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电话。

    “方闻,是我,什么事?”

    “唐乙,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不知道你不在北京。”

    “有事说事。”

    “罗师傅他……”

    我惊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怎么了?”

330. 无论如何都不能求她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行李正要往机场去,见陆柏青也在收拾行装,我赶紧把他拉住。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先回纽约把手续办好再来。”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他说着又往行李箱里装衣服,我抓住他的手,“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忘了我可是马学良家的人,在北京都能横着走!”

    陆柏青不假思索,“还是不可以,我签证还有半个月,先陪你到北京再会纽约完全来得及。”

    见他死活都要跟着,我有些急了,“陆柏青你听不听话!你妈妈的丈夫刚去世,现在最是需要人陪的时候,阿曼达那边还要挑事儿,你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你先陪她一段时间,然后再回纽约办手续,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

    我的话终于让他停了手,但始终担忧的望着我,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放心我这么回去,毕竟昨晚方闻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黄键已经出现了,他找了委托人起诉师父,自己却藏了起来。

    他在暗,我们在明。

    想了想,我把手里的衣物往行李箱上一扔,跑去敲了艾瑞克的门。

    敲了许久,艾瑞克盯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从里面出了来。

    “什么事?”

    我上前拽着他,“你跟我回北京,我师父出事了。刘制片搜集了他九听侵权的证据起诉他,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侵权怎么会被拘留”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九听侵权是年初就开始呈上的案件,他们用这个束缚了他半年的行动自由,目的是收集他经济犯罪和非法_交易证据,这几条告诉堆在一起,诉讼期都够他在牢里蹲很久!”

    艾瑞克把我的手甩开,态度十分冷漠,“这是他自作自受,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艾瑞克!”

    我急了,“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我师父肯定是被冤枉的,只有我们能帮他!”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被冤枉的?”

    艾瑞克阴沉的目光让我心里一顿,是啊,我怎么确定他是不是冤枉的呢,毕竟那份证据,曾经在我的手里……

    “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我们都必须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艾瑞克十分不解的走上来,“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了吗?你这么关心他,把lawrence放在什么位置?”

    “咳咳”陆柏青在门口听到我们的对话,轻咳了两声走进来,“是我支持回去的。”

    “你们两个都疯了”艾瑞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们疯了,我可没疯!”

    说话间他眼里的厌恶和不耻,深深的刻进了我的心里。

    怎么会这样?艾瑞克对师父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艾瑞克……”

    “你们快出去吧,想让我帮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艾瑞克说着把我和陆柏青都推向了门外。

    “艾瑞克、艾瑞克!”

    我依旧不死心的拍着他的门,陆柏青见状,拉过我的手,“算了,还是我先陪你回去吧。”

    他把我拉着走向房间,我想到什么似的,推开他继续跑到艾瑞克门外。

    “艾瑞克,阿曼达之前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一起拼搏,你真的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吗?别的我不敢说,就单交易那一条我就知道,他当时其实很被动,而且一直在试图抽身,我不相信他就真的走火入魔了。黄健肯定和刘制片联手了,他们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却有本事把他告进监狱自己却不受牵连,你不觉得有蹊跷吗?就算不为他,我也不甘心看黄键这么逍遥法外!九听的事情,黄键是不是受害者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不是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忘了,你们以前一起奋斗,一起创作时候的日子。你真的相信他这么十恶不赦吗?!艾瑞克”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艾瑞克挂着两个黑眼圈,面色凝重的望着我,我心里一沉,正要说话,他率先开了口,“你先去北京了解情况,我随后来找你。”

    “你要干什么?”

    艾瑞克不答我的话,朝着阿曼达房间走去。而房间里的阿曼达,听到我们的动静,早已经开门出来看热闹了。

    “艾瑞克……”

    眼见艾瑞克走向阿曼达,我似乎猜到了他的动机,连忙把他叫住,“你不准求她!”

    艾瑞克愣了愣,回过头,“为什么?九听只有阿曼达能帮他。”

    说着,他又往那个方向转过头去。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阿曼达现在争取财产没有优势,但如果这时候求了她,无疑是给了她筹码,她手里握着第三世界的版权,保不准会利用它做一些过分的要求。可她这些过分要求,并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不要求她!”

    我几近嘶吼的样子把艾瑞克和陆柏青都吓住了。狭小的走廊,将四个人困住。艾瑞克看了看阿曼达,又回头看了看我,脚步一顿,又朝我的方向走了回来,面色凝重,“出什么事了?”

    “艾瑞克,我们不要求她,自己解决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艾瑞克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得不轻,不明所以的看向陆柏青,而陆柏青,也面色凝重的站在原地。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飞快把艾瑞克打断,继续说,“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求她……”我不想用陆柏青的利益来交换,不想、也不可以。

    “……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阿曼达见我们的闹剧收尾,感到无趣般的回了屋。

    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静静地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他的手缓缓落到我的头上,“……‘ariel’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身体一僵。

    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因为这件事情跟我道歉。因为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只是我们相伴成长多年中最微妙的一件小事。即使它对于艾瑞克来说很重要,我也是理解这份重要的。

    “没关系”我说。

    “如果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话,我愿意一直用它陪伴你。”

331. 狼来了

    在北京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从登机到落地,我和艾瑞克两个人的电话多没有间断过。在机场逗留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我们便搭上了马一郎的车。然而在车上,也不停在听电话,打电话,很明显,大家的感知都不一样了。而这一天的北京,也变得不一样了。

    “温雅经纪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第n次尝试过后,马一郎放下电话,面色气馁,“一直关机。”

    艾瑞克跃跃欲试,“你确实之前找的人靠谱吗,会不会她们已经提前知道风声了?”

    马一郎看着副驾驶前方,片刻,暴躁的吹了一下挡风板。

    “先别着急,不一定是那个人的问题,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她们肯定躲起来了。”我埋头苦想了许久,现在我们除了温雅……还能找谁呢……

    “孟然最近在干什么?”

    马一郎回过头,“在日本拍戏”,说完,他又皱着眉头,“他也不过就是被拉出来挡枪的,能知道什么?”

    也是,他知道的还没我多呢……那就只能……

    “先去找方闻吧。”

    “行”马一郎看着司机,“去云成。”

    汽车驶向云成,我看着眼前这个工业园,四年前,高楼耸立在这里尤为突出的云成集团,仿佛鹤立鸡群一般,让周围的公司望而却步。如今,却又是这样一番光景。

    此时,我的手机又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莹莹姐的电话,我本来想接的,但看到方闻正急匆匆跑来,想着先跟方闻了解一下事情再回过去也不迟,于是就将电话挂断了。

    方闻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冲向我们,脸上挂着疲态,黑眼圈更是严重。他还没走向我们,就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脚步,“组长,15分钟开会了,你去哪儿?”

    “文件我都交给小吴了,让他主持会议,我有事出去一下。”

    把女孩儿打发走后,方闻径直上了我们的车,“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我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锁紧了眉头,“你们公司要出什么事?”

    “税务局的昨天下发了文件,明天要来公司,现在各部门都在整理文件等明天审查,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正在揉捏太阳穴的手顿了顿,“没事”他立刻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陆柏青?”

    “他在德国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哦,这样……昨天我给你打电话,是陆柏青接的?”

    “嗯,我们快结婚了。”

    我的话引起了艾瑞克的注意,马一郎倒是意料之中,没过多反应,相反,方闻愣了许久,才回过神,“这样啊,挺好的。看到你好,大家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

    方闻的话再配上他此刻疲惫的神色,让人不由得感到唏嘘。

    二十分钟后,我们由方闻带领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茶室,推开门进去,雷杰就已经在了。由他像方闻使了个眼色,方闻便迅速带着艾瑞克和马一郎去了隔壁房间。

    我大概明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的意思,时间紧迫,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雷师傅,你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

    “对不起唐乙,我也想,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15分钟以后就要去程家。”

    “程家也出事了?”

    “……夫人她……刚刚在家里自杀了”

    “你说什么?!”

    我瞬间想起大概三十分钟前挂断的电话,毛骨悚然,“我跟你一起去!”

    雷杰迅速将我拉住,“没事,不用担心,董事长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时间紧迫,我们先说正事。”

    “有什么事能比人命还重要!”

    尤其是,算上时间,她给我打来电话很显然是有事情要跟我讲的,早知道我就不挂了!接完电话再跟着方闻过来又怎么了!该死!万一她刚才是想求救……

    我瞬间陷入了自责中,急不可耐。雷杰死死的拉着我,“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你会抢救吗?你出现在那里她就瞬间没事了吗?现在大家都只能等,唐乙,你冷静一点!”

    我第一次见雷杰这么严肃的样子,被他震慑住了。

    他见我不动,从脚底下搬出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我见过。

    “这些是罗老师从四年前就开始稀释的财产和股份,你放心,这些钱,都是他一分一毫赚的,很……很干净,不会有任何问题。包括你们那套房,他怕……怕你不肯要,也变现了。唐乙,这是他所有的东西了。”

    我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一时没留意雷杰对他称呼上的变化,“这是要我帮他保管?直接给南阿姨不就好了吗?还是你们不方便,好,我会转交给南阿姨,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雷杰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难看至极,打开盒子,翻出了其中一本存折,送到我面前。

    而那上面,赫然写着唐乙的名字。

    是了,之前他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就已经向我证实过那上面的名字写的是谁。

    “什么意思?”

    “唐乙,他这大半生的心血都在这儿了,他说……如果你不要……就算了。让我找一个关于震后儿童心理疏导的公益基金会,他希望……由你出面捐赠。然后,他想让我给你带句话。”

    “……”

    雷杰见我错愕在地,舒缓了许久,慢慢开口,“他说:对不起,是他没有做好承担一个父亲责任的准备,就贸贸然把你领养了。关于这一点,他很抱歉。”

    雷杰走后,马一郎三人飞快冲进了包厢里,“大嫂自杀了!”

    我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马一郎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危机公关训练出了脑力,他看向雷杰的背影,问,“雷师傅去处理了?”

    “嗯。”

    “看来……近南的事情瞒不住了。”他担忧的看着我,“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还能跟我说什么?我看着端放在案几上那一堆烫手山芋,这是替人交待后事来了。看来……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只是想到她早前打来的那个电话,我……

    “现在我们只能把希望放在瑞瑞身上了。”

    方闻的视野并不全面,雷师傅虽然在锻炼他,不过也只是将一组人甩给他管理而已,他年纪不算大,核心项目根本碰不到。所以从方闻这里,也并不能拿到太多有价值信息,现在,真的就只能指望马一瑞能不能查到什么了。

332. 腹背受敌

    大概经过了5个小时的煎熬,医院终于传来了消息。

    莹莹姐抢救过来了!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莹莹姐抢救过来后,程大哥私生子的事情也随之一并曝光。总经理应涉及h-交易被拘留勘察,儿子还被爆出是董事长的私生子,而孩子的母亲还是董事长夫人的亲生胞妹,董事长夫人因此承受不住打击服药自杀,投资七个亿的重点项目七里雾血本无归,陷入税收调查。一夜之间,云成从最开始的行业巨头,变成股民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股票跌停,税务局入驻,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现在的局面,也将幕后黑手的野心一一显露。在我们还忙的手忙脚乱的间隙,孟然从横店打来了电话,“你推测的没有错,我们都被利用了。”

    先是利用“九听侵权”的幌子让罗楠面临官司,束缚他的手脚,接着利用孟然打乱云成收购亚逊的步伐,同时,举报孟然的电视剧,让孟然被官方约谈,将孟然的口碑打成“票房毒药”后,七里雾的票房也同时受到了影响,对赌失败,亚逊与云成内讧。只是他们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奥斯卡影后,还和云成有这么深的瓜葛,温雅在好莱坞策反我失败,他们分不清我是敌是友,为防遭遇变故,只好制造我和孟然的绯闻,利用他和柳依依的国民好感来打压我的口碑。我顺坡而下正中他们下怀,一个口碑极差的影后,对于云成而言,算不得是一张好牌,对他们而言,也就更没什么威胁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他们步步为营,将云成束缚的无法动弹,只能躺平认栽。

    可这一栽,就将是万劫不复。

    在北京,有很多比云成根基更为深厚的影视公司,他们之所以选择云成,不过也时因为云成由科技转型文娱,内部构架不成熟,但是九听阶段势头又过猛。什么叫枪打出头鸟,这大概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发愣的瞬间,孟然在电话那头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建议他们先把七里雾的版权买到国外去,符合条件的电影节也争取一下。”

    “版权能卖多少钱,总不能指望回本吧。”

    “操心那么多干嘛,蚂蚱腿也是肉啊,再说了,也没亏待你的片酬不是。”

    孟然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下,没有回话。

    “你这部戏大概要拍多久?”

    “大概12月份吧,怎么?”

    12月份……应该差不多吧……

    “后面还有档期吗?”

    “我现在就是个瘟神,这个剧组没找借口把我开了都是因为童谣姐的面子,哪儿还有公司会考虑我?”

    孟然这话说的心酸,我听出来了是自嘲,但还是觉得有意思,于是很不礼貌的跟着他笑了。

    “从光鲜亮丽的一线小生掉入低估的感觉怎么样?”

    “我倒是没发觉你嘴巴还挺臭?”

    双方笑了笑,颇有一种苦中作乐的感觉。

    “那行,你先拍着,大概10月份的样子,我发个项目给你看看。”

    “怎么?要给我介绍活儿干?”

    “看不起独立制片的小作坊?”

    他笑了笑,“那不能够,蚂蚱腿也是肉。”

    “您老人家觉悟挺高,孺子可教也。”

    “期待您的大作。”

    挂了孟然的电话后,马一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询问道:“亚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他们本身就岌岌可危,这次被云成连累的都快运营不下去了。”

    “陈觉这个人倒是挺扭的,他要是懂得变通一下找港圈求助,没准儿还能救活。”

    “原则问题吧,他们从学院出来的这一帮人,对老师的知遇之恩看的比天还高。尤其是他现在知道了被人利用,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了。他现在也年轻,才40岁,又有手艺傍身,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马一瑞默了默,不以为然道,“他也算是个有风骨的,也得亏陈觉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还有从头再来的韧劲儿。生在大院儿这帮人,活的太骄傲,从头再来这几个字儿,估计连写都不会写。”

    想想当时陈觉觉得自己被云成坑了,第一个来求助的人也是干爹,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公司一星半点,可不就是个有风骨的么。马一瑞这话说的不仅通透,还挺有哲理。我都忍不住惊讶,她现在智商这么高了。

    “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二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么,在这儿折腾半天耽搁时间,云成那点家底,够你磨几天的?”

    “我想去啊,可他不见我有什么办法。”

    马一瑞叹了口气,“也能理解,他就是标准的大院子弟,受不得一点挫折的,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见你。”

    我觉得马一瑞这话说的不对,师父也算是从低谷来的,这点挫折……不过……好像说的也对。他上次受挫的时候,自己本身就是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有什么输不起的,现在……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温雅今天会来这里吗,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马一瑞歪头,“诺,这不来了么。”

    当温雅踩着高跟鞋,打扮妖娆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马一瑞一副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的表情扭过了头。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影后,稀客呀。”

    我冷着脸,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虽说一直不待见吧,就我们两人而言也不至于有过节。这些虚伪的应酬是不是可以略过了。

    “快坐吧,找你好久了,今天不跟你贫嘴,有正事儿问你。”

    温雅收起她那副虚伪的笑容,在沙发上坐下,好巧不巧,她非要坐到马一瑞身边。马一瑞一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拽过了自己散在沙发上的裙子,不耐烦的说,“我在楼下等你。”

    温雅对于马一瑞对她的厌恶并不在意,目送马一瑞走后反倒有一种胜者为王的姿态,“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

    “我帮过你大忙,怕时间过去太久你业务繁忙不记得了,要我提醒你一下么?”

    她噎了噎,随即摆手道,“我无所谓,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你手里那点儿东西么?”

    “你当时来找我的时候也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温雅找到我时脸上的失措和无助,也许……也是她最想要遗忘的时刻吧。

    “你想用这件事碰瓷我一辈子么?”

    “说起碰瓷可比不上你,你们家依依可真是得到你真传了。”

    听我说到柳依依,温雅顿了顿,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不错呀,都查到柳依依了。”

    “不光是柳依依,你们在做的事情,背后使得绊子,我全都知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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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女性导演难出圈的?我偏偏要红给你看!一场轰动世界的大地震,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被师父从地震中救起,从此就被贴上了“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这样一个标签。十年来,师父带我穿梭在各个类型的剧组里,我在艺术电影中得到了学习,在商业电影里学到了成长。我除了电影以外没有别的技能,但有时也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非得做电影呢?”师父坚定的告诉我:“不,你必须做电影。”直到我发现,我的生活就是一部现实版《楚门的世界》。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导演养成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