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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导演养成计划全文阅读

作者:唐近南     我的导演养成计划txt下载     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1. 坠楼案

    师父第二天醒来时依然宿醉难耐,扶着额头过来敲我的房间门。

    “我几点钟回来的?”

    “11点”

    师父点点头:“许晚晚送我回来的?”

    “嗯。”

    师父脸色突然尴尬了一下,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师父,你就不能少喝点酒么?”说完又感觉自己说的是废话,要是能少喝谁还会拼了老命灌自己?是当酒太好喝了么。

    我努努嘴:“那您下次要是喝多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师父抿着嘴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去给为师煮碗醒酒汤。”

    为师……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语言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就是听完了会心里一凉。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到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回到了我还是他徒弟那段时间。

    他也会每天应酬,被雷杰背回家,我抱怨他要少喝酒,他掐我一爪让我去给他煮醒酒汤。

    双方亲昵,又疏离。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似的,我趁师父不注意,勾过他的脖子,踮脚去吻他。师父被吓了一跳,没有及时推开我,却在我快要深入时匆匆把我拉下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手足无措的挠挠自己的头,跟我说:“别闹了,我一身酒气,不嫌脏?”

    “不嫌”

    见我执着,师父示弱般的拍拍我:“好了好了,我先去洗澡。”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这炎热的酷暑,我冷到颤抖。

    师父被雷杰叫走了,可温雅交待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都有点怀疑温雅跟我说的真实性。但我又迫切的需要找到那个东西,除了帮温雅解围,还包括…包括我想印证师父是不是真的向他们所说在做那些事情。

    新房子那边,因为我想把厨房的格局换掉,所以抽油烟机的管道要调整,这又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这天在新房子接到护工阿姨的电话,说奶奶一直在吐,我一听就坐不住了,把手里的东西都交接给装修师傅,匆匆往医院赶。

    干妈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奶奶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一路想着这些事情,我跑的太急一时没注意挤进电梯的时候把旁边的女孩子都撞到了。我又急急忙忙帮她捡起地上的药品和单子,道了歉后往奶奶那边赶。

    还在门口就听到医生的声音,“谁让你们给她吃香蕉的!”

    我赶紧冲进去,“我、我买的”

    医生认出我来,有点生气:“老人最近正在拉肚子,你给她吃香蕉不是添乱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奶奶情况怎么样?”说着我偷偷瞄了一眼在床上吊水的奶奶。

    “先输液观察一下吧,千万不要在给她乱吃东西了!”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我点头哈腰的应下,医生走后,我赶紧凑上去瞧奶奶,她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很难受,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

    “奶奶,对不起,我不知道拉肚子不能吃香蕉。”

    奶奶看到我,有了一些精神:“瑞瑞?瑞瑞放学啦?怎么哭了,不哭不哭,瑞瑞不哭,妈妈在这儿,瑞瑞不哭。”举起苍老的手来摸我的脸。

    我赶紧接过奶奶的手,“好,我不哭,您赶紧好起来我就不哭。”

    护工阿姨一脸自责,“唐小姐,不好意思,我没照顾好老太太。”

    “不怪您,这是我的失误,我会跟我干妈说的,您别太自责了。”

    护工感激的冲我笑笑:“谢谢您。”

    我坐在奶奶旁边,继续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护工阿姨在一边收拾她的柜子。回头的时候,她突然捂住嘴巴,十分惊恐的表情。一声尖叫把奶奶吓了一跳,我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十分不悦的抬起头:

    “你小点声儿!”

    看到她一脸惊恐相,我感到奇怪:“怎么了?”

    她继续瞪大眼睛捂着嘴,讪讪的指了指窗外。

    我狐疑的走向窗台,整栋楼都在发出惊恐的叫声和来来回回跑步的节奏声。我趴在窗户上,看到楼下一个女生双手叠在一起躺在地面上,脑袋接触的地板迅速流出一股血痕。

    身上那件白色的衣服也迅速被染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你没事儿吧?”

    “嗯。”

    来的路上被我撞上的那个女生的身影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可我当时太匆忙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她长什么样子。

    “让一让,让一让”

    “看什么看快回去吧,别影响警察办案。”

    警察把花园围了个圈,我挤到护栏外面,终于看到了她的样子。很漂亮很精致的一张小脸,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像在盯着某个地方。

    老人说,死人不闭眼是因为死不瞑目。

    这场自杀带来了不小的轰动,又是在医院跳楼,有人猜医闹,有人猜被医院坑钱,也有人猜是她自己患了绝症治不好所以才自杀的。

    周围议论的声音嘤嘤呀呀,我听进去了一部分,没听进去一部分,有一半的精力都在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儿。除了今天上午,我应该还在哪里见过她。

    法医把她抬上担架,她的脸正好扭向我这一边,一双大眼睛像是死神在盯着我,我被吓了定住。

    是她,那天上了张副总车的那个女孩儿……

    我不自觉喉咙里发出惊讶的音节,不敢在往下想了。

    眼前突然一黑,一件冒着汗味的衣服罩在我头上。我扒下衣服事,看到衣服的主人严森,嘴巴里刚吐了口烟,“小屁孩儿看什么看,不怕晚上做噩梦?”

    我呆呆着看着他,半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严森皱着眉头,把烟头扔到地上,把我拉出现场。

    “别瞎看了,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我愣了愣,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嗯”

    严森扬手指向电梯,“嗯就回去吧。”

    也就是这种时候能让他装装大爷了,我也没有心思跟他贫嘴,躲到楼梯间里偷偷打了师父的电话,直到第三个,电话才被接通。

    “师父,你在哪儿?”

    “在广电,怎么了?”

    “你今天一直在广电吗?”

    “刚从公司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哦…没事了,你好好工作,我挂了。”

    我多想了,一定是我多想了,师父他不可能的。哎呀,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我气馁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192. 小明爷爷活到101岁

    走进病房里护工阿姨赶紧迎上来:“唐小姐,楼下怎么回事儿啊?人死了吗?”

    听到她口无遮拦,我迅速朝奶奶那边看了一眼,知道奶奶没往我们这边看,才把她拉到一边:“我也不知道,您可别在奶奶面前提这件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奶奶,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哎,真是造孽啊!死哪里不好,偏偏死在这种地方,这不是祸害人嘛!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还敢来这家医院!”

    “您要是害怕,晚上我来守夜。”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这意思。”

    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您先回去休息几天,白天过来就行了,晚上我来守。”

    护工阿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这不,其他病房的人也开始闹了。整个医院上上下下因为这起命案忙的不可开交。听到走廊又开始闹起来,我赶紧跟出去看。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转院,我管是不是你们的责任,除了这种事情谁还敢在这儿呆!”

    “病人家属您冷静一点,这件事情跟我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

    “人就是死在你们医院门口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人医出毛病了!我不管,我们今天就要转院!”

    “对!把我们家孩子吓出毛病来你们是要责任的!”

    “我们这也要转!这医院不能呆了!”

    “对!不能呆了!”

    乌乌央央一大堆人围在走廊,都在和一声护士控诉,场面一片混乱。

    杜立安也闻声从病房里出来,惊叹道:“哎呀呀,原来这医闹确实挺恐怖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看,我没吓唬你吧?”

    “你也是来转院的?”

    我耸耸肩:“人太多,排号得排到什么时候,我就不跟他们挤了。”

    杜立安笑了笑。一个主任模样的医生走上前,掷地有声的说:

    “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情纯碎是死者的个人因素,我们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是死者接受不了自己生病的事实情绪失控才一时做出了偏激的选择。我们医院和大家一样,都属于受害者。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我们医院从建立以来,一直都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不会出现大家所说的那些事情!”

    围观家属们听完这段话,情绪总算是控制下来。

    “啊……原来医院也是受害者。”

    “是啊,你说那个女的,上哪儿跳楼不好,偏要选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这不是危害社会嘛!”

    “你没听着主任说人家精神有问题,我看啊,人家就是来报复社会的!”

    “哼,真是个害人精,死了也不得安宁。拉这么多人下水,我们招她惹她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正好看到她掉下来,吓死个人,哎哟,我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可不是么!我儿子也正好看见了,问我掉下去的是什么,我都不敢告诉他真相!”

    大家的讨论着进了自己的病房,听着舆论风向迅速倒戈,我也是有点无奈。

    护工阿姨从楼下拿着奶奶的报告单跑上来,一见我就激动的不得了,“唐小姐,我在门诊那边听到护士说了,说那个小姑娘是查出来自己得了艾滋,一时接受不了才跳楼的!”

    杜立安听到这些话面露尴尬的把头转向一边,护工阿姨也不知道看脸色,滔滔不绝地:“哦哟,现在这些小姑娘,一点就不洁身自好,得了病怪谁?还不是怪自己在外面乱搞,现在死了也不安宁,非得”

    “王阿姨!”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迅速打断她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要是再在我们房里提起这件事以后就不用来了!”

    护工阿姨被我强硬的语气吓了一跳,讪讪的回了房间。杜立安不明所以的朝我问:“你为什么不让她说?”

    我抬头看着他:“小时候我家隔壁找了个老爷爷,都活到101岁了。我以为所有我的老人都能活到101岁,结果我爷爷在我5年级的时候就死了。我就去问我妈,为什么隔壁的爷爷能活到101岁。你猜我妈跟我说什么?”

    “什么?”

    “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

    “今天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xxx人民医院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件,案件发生以后死者父母匆忙赶往北京市朝阳区派出所协助警方调查,在事发医院认领尸体。死者刘某,21岁,河北人士,目前就读于电影学院表演系三年级。坠楼原因正在查明”

    “北京时间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朝阳区……”

    “今天下午……”

    不出三个小时,这条新闻消息已经横扫了各大地方电视台和公交站,地铁站等等。消息流传的速度之快,快到只要一打开电视机,或是掏出手机就能看到这条消息。

    我点进去时,她的脸上已经被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能一眼辨认出她那双犹如死神般的眼睛。手机震动响起,我下了一跳,手机没拿稳,就这么摔倒地上。

    重新捡起来时,震动还在继续,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心里一紧。

    “什么事?”我开门见山,温雅在电话那头情绪也显得很不稳定。

    “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还没有,家里我都翻遍了,你确定真的有那玩意儿吗?”

    “刘文静都死了我骗你干什么!”

    温雅在电话那头突然大吼:“他们不是人,都是一帮禽兽!唐乙你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等等,你说那什么意思?那女孩儿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连刘文静是谁都不知道!拜托拜托唐乙,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

    我叹了一口气,一时感觉被掷入一张巨大的网中。

    “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响起,我收起手机,看到杜立安站在门外。

    “杜大哥,什么事?”

    他指了指自己病房的方向:“我妈说,想过来陪老太太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我跟你一起吧”我拿起包就准备出门,回头看向护工阿姨:“阿姨,您在这儿等一下,我回来您就可以休息了。”

    “哎,好嘞。”

    温雅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文静的死和师父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想到下午那双眼睛,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唐乙?唐乙?”

    杜立安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回过神:“嗯,怎么了?”

    “我问你奶奶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啊,她最近在拉肚子,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出来应该问一下王阿姨的,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杜立安按住我掏电话的手:“不用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也对,身边就站着个医生。我挠挠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吃饭时我也有些心不在焉,关婆婆跟我说话喊了我两遍才回过神。杜立安看不下去了,吃完饭把我拉到一边:“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走神。”

    “没事儿,没事儿。”

    杜立安低着头看了我一会儿,“今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想到什么似的,我问他:“杜大哥,你有没有从严森那里听到什么消息?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有,这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一般不会拿出来往外讲。”

    “那……能打听打听吗?”

    杜立安抱着手,一副看不透我的样子:“谁今天刚跟我说了小明爷爷活到101岁的?”

    我摸摸鼻子:“我没说那是小明。”

    “你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梗了,欺负我老人家不上网是吧?”

    我狗腿的笑着:“是是是,您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那您能帮我打听打听么?”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关心一下社会事件嘛,这么大一件事儿,又是这么漂亮一姑娘,就这么没了,多让人心疼啊……”

    杜立安眯着眼睛:“真的?”

    我举起手,作势要立誓:“真的!”

    杜立安一副得逞的表情:“那你叫我爸爸”

    “爸爸!父亲!爹!大爹!”

    见我如此干脆,杜立安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我能这么没节操。话我已经带到,他现在不帮我做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在医院守着一整夜,师父也没有问候过我一句。所有的信息好像都有着细枝末节的关联,师父一整个晚上没给我打电话,莫非是他忙到没空回家。

193. 不该怀疑他

    “早间新闻,昨天下午16点05分在北京市xxx医院坠楼身亡的21岁女大学生已经查证是自杀身亡,死者的父母昨天夜里联系到警方,要求彻查死亡真相,并爆出死者生前的聊天记录,证人所提供的线索指明,死者生前被卷入一场不法***中,朝阳区警方截获消息,表示,正在彻查中,下面来看新闻内容”

    我右眼猛烈跳了一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冒出。

    刘文静的妈妈在镜头前鬼哭狼嚎请求警方能给他们女儿一个交待,不要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两个老人的脸既沧桑又悲恸。我心里猛的揪了一下,不忍再看。

    护工阿姨吃过早饭来换班,我借口去新房子的空隙跑回家。

    师父果然没回来,温雅说的优盘到底是什么?看到师父的电脑放在书房,我心里一跳。

    战战兢兢的打开了他的笔记本,桌面是我和他在柏林举着奖杯的合影。电脑里除了一部分文件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难不成在他的硬盘里?

    要想拿到硬盘就只有等师父回来了,或者…我去他公司找?

    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化了妆,买了许多咖啡甜点来到公司。

    云成上下都很忙碌,进进出出一大帮人,步伐都很迅速,就像在跟时间赛跑似的。碰上小林时他脖子上戴着工作牌,手里抱着一大堆文件。

    “唐乙?你怎么来了?”

    我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我帮你拿,你要送去哪儿?”

    “送去副导演办公室。”他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楼层。

    “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还没开始办呢。”

    我想了想之前拜托过他帮我打听黄键的事情,笑了笑:“没事,不着急,我师父在公司吗?。”

    “在,他办公室在15楼。”

    我点点头“好的”电梯门打开,我把手里的文件夹还给小林,他接过时我隐隐看到第一面的简历上有刘文静三个字,突然顿住:“小林你等一下。”

    我把他拉回来,拿过那本文件夹,刚打开就被小林收回去了,“对不起啊,这是工作机密,不能给你看。”

    “你昨天没看新闻吗?”

    “没有啊怎么了?”

    不顾小林的阻拦,我把刘文静的建立打开:“这个女孩儿昨天在我们医院跳楼了。”

    “啊?”小林吓了一跳,“我说她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小林一边说着一边抢过我手里的文件:“谢谢你,我跟我们副导演说一下。”

    说着就准备离开,我又把小林叫回来,给他递了杯咖啡,小林接过时笑了笑:“谢谢。”

    我来到师父的办公室时门是关着的,隐隐约约听到里面在讲电话,我趴过去听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唐乙”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回过头时,雷杰正在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雷师傅。”

    他见我笑,也跟着笑起来,“怎么过来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跟蛋糕,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师父看到我时也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迅速堆起讨好的笑容:“昨天奶奶状况不太好,我在医院守夜忘了跟你说,怕你骂我,来负荆请罪来了!”

    师父看了眼我手里的东西,皱着的眉头展开了,“我还以为你野的不知道家在哪儿了。”

    “没~有~啦~”我撒娇的贴过去,师父敲了下我的脑袋:“我一会儿要开会,没工夫管你,你自己玩儿。”

    “知道啦”我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师父和雷师傅分了之后,又给方闻分了一部分过去。他们真的很忙,方闻都来不及跟我唠两句嗑就匆匆跑去会议室开会了。所有人都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在看我,轻轻关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争分夺秒开始搜索。师父的硬盘在皮包里,我找到时小小的窃喜了一下,数据在电脑里读出来时,里面都是一些关于“九听”的项目资料,还有就是我拍过的几部片子,温雅说的资料根本就没有。

    难道是温雅在骗我?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抬头看到师父直挺挺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咽了口口水,我说:“我在找《盘龙河旁》的剧本,我的硬盘坏了还没修好,梁叔那边等着看。”

    这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说辞,连他可能会应对的几句台词我就预想好了。包括说没有回家的说辞,师父没有回去,当时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在家。此时只需要按照我脑子里的台本把它演出来就行。

    师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步走上来圈在我旁边帮我找资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笼罩在我身后的沉重呼吸却让我紧张的不得了。

    这种压抑的气氛像是凝成了一个铁笼,把我死死的关在里面,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师父把剧本找出来,指着这个文件夹的名称对我说:“在这里”

    “哦…哦,好。”

    磕磕绊绊应了一声,我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的优盘呢?不是要拷吗?”

    “哦…啊”我应着扯过一边的背包,翻了好几下也没找到优盘。

    该死!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道具呢!

    师父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气体全都喷在我头顶,我浑身战栗,不自觉紧张起来。

    只见他的手越过我,把硬盘从电脑上退出,递到我面前:“拿去吧。”

    我回头,师父脸上写满了对我的无奈,我讪笑着接过。从他的反应看来没有任何异常,连硬盘都敢这么直接交给我,我是不是…不该怀疑他?

    “张副总,您稍等一下,总监在里面谈事情”雷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同时响起,“谈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背着我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我和师父同时看过去。

    之前只是远远的在咖啡厅楼上看过张副总,这会儿他像从电视上跳出来似的放大在我眼前,脸上的横肉飞扬跋扈的像只贪婪的野猪,以及他那已经谢顶的脑袋油腻到不忍直视。

    “我听说啊,那个小姑娘查出来是艾滋病,一时接受不了才跳楼的!”

    “刘文静已经死了!他们不是人,都是畜生!”

    “我的孩子,她死的冤枉啊!警察同志,您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

    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把我的耳朵填满。我正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张副总,他看到我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堆起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罗总,小李可是已经把饭店订好了,就等你呢。”

    师父马上反应过来,应和着说:“好的,您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张副总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我:“这位美女之前怎么没见过?”

    我心里突然一紧。

    师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啊,这是马学良的干女儿。来,唐乙,这是张副总。”师父拉着我站起来,走到张副总面前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张副总好。”

    “马学良的干女儿”张副总重复着师父的话,“要说啊,我和你干爹还有过一面之缘呢!可惜马导当时在忙,也没能说上话。马导可是咱们中国电影的顶梁柱啊!”他说着向我竖起大拇指,嘴里的唾沫星子一直往外飞。

    我应酬的冲他笑笑,“您抬举了。”

    “那既然是马导的干女儿,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起去吃个便饭?”

    我抬头看向师父,师父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不等师父说话,张副总迅速抢过话来:“不去可是不给我张某人面子。”

    为了不让师父为难,我抢在他之前:“张副总亲自邀请,当然要去的。”

    “这就对了!”张副总堆起开心的笑容,可两只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量。我有些后怕,不着痕迹的躲在师父身后。而师父一直紧绷着脸,看不清表情。

194. 全部带走

    我们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里只有张副总和他秘书、许晚晚、师父、雷杰和我。许晚晚最后一个进包厢,看到我时很意外,随后堆起一堆笑容跟张副总问好。

    “张副总好。”

    张副总朝她扬手“我让罗楠叫你,他非说你在忙,你这个男朋友,可一点都不称职!”

    我突然顿住,抬眼往他们那边看去。

    许晚晚不着痕迹的在师父身边坐下,“论疼人肯定比不了张副总会疼人了!”

    “哈哈哈哈”张副总指着许晚晚对师父说,“你看看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找到晚晚这么好的女朋友。”

    师父也笑着跟张副总说:“您说的是。”

    女朋友?许晚晚……

    见我愣着,张副总把头转向我:“小唐啊,你别见怪,我们几个都是老朋友了。我听说罗总的父亲跟你干爹是世交是吧?”

    师父抢我一步接过话:“是的。”

    “那挺好,云成电视有‘九听’这么好一个项目,电影又有马学良坐镇,两开花啊!”

    许晚晚抓住势头往张副总的杯子里斟了杯茶“所以您选择我们云成就对了,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你看看你看看!”张副总指着许晚晚对师父说,“哪里找的女朋友?这么会说话!”

    师父和许晚晚同时羞涩的低下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紧紧的被拧成一股麻花。吃完时,除了自己碗里的东西,盘子里的菜,一样都不敢动。张副总要来了一瓶酒,站起身来要给在座的人倒酒。雷杰受宠若惊的站起来,张副总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避开他要抢酒瓶的手。往雷杰杯子里倒满后,绕到我身后

    “马学良导演可是我们电影届的偶像,小唐啊,你认了一个好干爹呀!”一边说,他一边俯在我身后倒酒,说话的气息将我全部笼罩,包括他身上那股油腻又恶心的气味。

    我往旁边缩了缩:“张副总您说笑了。”

    张副总像是没察觉出来我的特意回避,举着一杯酒放到我面前:“来,我这杯酒就借过你敬一下马导演,感谢他为我们中国电影做出的贡献!”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雷杰看准势头举起自己的酒杯站起来,“张副总,唐乙不怎么会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张副总脸一黑:“你是马学良的干儿子吗?”

    雷杰吃瘪,愣在原地。周围大家全都面面相觑,包括师父,他低着头,全然不往这边看。

    张副总清了清嗓子:“看来是我张某人太高估自己了啊,我们商人身上都是铜臭味,怎么能配和艺术家喝酒呢。”

    许晚晚赶紧站起身:“张副总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小孩子不懂事,我替她敬您几杯。”

    “晚晚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能代表马学良吗?”张副总一句话,把许晚晚击退。害怕场面无法挽回,我迅速举着杯子起身

    “我能,张副总,这杯我替义父敬您。”

    “这就对了嘛!”张副总说,“以后我们汤氏和云成还有大批的业务往来,能投资马学良导演的电影,是我们汤氏的荣幸!”

    我讪笑着,和张副总碰完了杯,张副总喝完拍了拍我的手臂:“马学良,收了一个好义女!”

    我看着他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心里一紧,很嫌弃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张副总接着倒满了两杯酒:“这一杯,我单敬你,交个朋友怎么样?”

    顿了顿,我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张副总客气了,我是晚辈,应该我敬您才是。”

    “哈哈哈哈哈”张副总豪爽的笑着,转头向师父那边展示了一下,“小唐,会说话,懂礼貌!我张某人很喜欢!”

    师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见他往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我心里紧紧的被揪成一团,许晚晚则继续谄媚的赔笑着。

    又和张副总喝了一杯,他油腻的手掌再次附上来拍在我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好酒量!”

    不等我回话,师父从他位置上站起来,“张副总,和马学良的义女喝完酒,不会看不起我的这杯酒了吧?”

    “罗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副总的注意力被师父吸引过去,“我张某人是这种不顾朋友的人吗?”说着张副总走到师父身边,和他碰杯。

    我愣愣的坐下来,松了一口气。趁他们应酬的空隙,偷偷打开手机在网上查询和艾滋病患者皮肤接触会不会传染……

    雷杰盛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我抬头冲他笑笑,盯着那碗汤,却不敢有动作。除了自己的杯子,任何东西都不敢碰。

    “先生,您不能进去”包间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警察!”

    一个男声语音落下,包间的门被打开。严森和几位警察站在包间门口,我愣了一下,悬着一口气。严森无意的扫了我一眼,首当其冲掏出警员证

    “各位,打扰了,警察办案。”他把警员证塞进裤兜里,“请问谁是张鸿其?”

    张副总黑着脸回到位置上坐下,李秘书迎上前:“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严森扫了他一眼,“你是张鸿其?”

    李秘书愣了下:“不,不是。”

    “那谁是张鸿其?”严森中气十足的说着,在包厢里来回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我脸上。我顿了下,用眼睛示意了我对面张副总的位置。师父捕捉到我的目光,迅速朝我看过来,我默默的把头低下。

    “我是”张副总站起来,“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严森点点头,“我现在以涉嫌一起坠楼案件起诉你,跟我走吧。”说着从腰上掏出一个手铐。

    李秘书赶紧迎上来:“警察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回局里一问就知道了。”说着朝张副总那边逼近。

    见他来真的,张副总急了,“你,你是哪个厅的?”

    严森黑着脸扯过他的手:“朝阳区派出所。”

    张副总把手藏起来,“你等等,我让你们娄厅长跟你们谈!”

    严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执行公务,你找哪个厅长来都没用。”说完带着拷上手铐的张副总就准备出去,跟着他的一个女警员看着我们

    “剩下的怎么办?”

    严森回头扫了我们一眼,“全都带回去做笔录。”

    张副总干笑了一下,“年轻人,秉公执法是好事,但我劝你,做事想一下后果。”

    张副总一脸蔑视,严森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着那个女警员说

    “把他这句话记下来。”

    女警员点点头,掏出小本本,一边写一边对张副总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申诉,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张副总挑衅一笑,不再说话了。

    严森回头看了我一眼,“全部带走!”

195. 猜不透的人

    我被带到审讯室里时,除了严森还有那位女警员。严森见我进来,也不跟我贫嘴了,黑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包青天模样。

    “说说吧,你跟张鸿其怎么认识的?”

    “今天刚认识,我去我师父公司取资料,碰上他们要去吃饭,就带上我一起了。”

    “你师父是谁?”

    “罗楠。”

    严森点点头,“刘文静死的那天,你为什么在现场?”

    “我奶奶在那家医院住院,我们家护工阿姨看到她从楼上掉下来,我看着眼熟就下去看了。”

    严森眉头一皱:“你认识刘文静?”

    “不认识,但是那天我进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门口见到她,还撞了她一下。所以觉得奇怪,才跟出去看的。”

    这些都是医院监控能看得到的东西,我全盘托出,也好快速帮自己洗刷嫌疑。

    “你那天碰到她时,她有什么异常吗?”

    我摇摇头,“因为是不认识的人,我没有太大印象,我帮她把她的药和单子捡起来,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回病房了。”

    严森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看我有没有说谎似的。

    “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见过?”

    我摇摇头“没有。”

    “我查到刘文静在云成‘九听’项目里的演员名单里,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想起今天下午撞到的小林手里的简历,我摇摇头:“不知道,我是自由职业,公司没有签在云成,他们那个项目我只是听说过,其他的一概不知。”

    严森从位置上走过来,坐在桌子上,朝我逼近,“那你知道你师父和张鸿其的关系吗?”

    “唔……听他们饭局上说话的气氛,应该就是合作关系。”

    严森听完,不再提问了。女警员做完记录,抬头对严森点了下头。严森回过头对我说:“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少来派出所,这段时间我都见你多少回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一脸无奈:“你当我乐意啊?你们这儿又不好玩儿。”

    从派出所出来时,师父的车停在派出所门口,见我出来,他从后排摇下窗户,我凑过去看到只有师父和雷杰两个人。师父压过来帮我打开这一边的车门,我坐进去,他问我,“没事儿吧?”

    我点点头:“你女朋友呢?”

    雷杰在前面干咳了一下,见师父不说话,雷杰替他答道:“她经纪人过来把她接走了。”

    我抬头对上雷杰,“雷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雷杰正要说话,师父接过来:“不关你的事,你别管了。最近公司事情很多,你就不要过来了。”

    我点点头,见天已经黑了,我跟雷杰说:“雷师傅,我去市医院”

    师父脸色一黑:“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去守夜啊”

    师父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你守什么夜?!”

    我愣了愣,“奶奶在那儿住院。”

    听我这么一说,师父的情绪才有所缓和。默了默,他跟雷杰说:“开车吧。”

    到了医院,师父跟着我一起下了车,见我疑惑不解,他说:“我跟你去看看奶奶。”

    我点点头,把他带进病房,路过关婆婆的病房时,杜立安正好出门打水,看到我们两个一起他愣了一下,对我笑笑,说:“来了?”

    “嗯”我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师父,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就把他带进奶奶的病房里了。

    “小唐,你来啦?”护工阿姨迎上来,“老太太已经睡了,今天一直跟我找你,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先把她哄睡着了。”

    “嗯,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守。”

    护工阿姨看了一眼师父,没再说什么,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我搬了个椅子给师父,他坐在奶奶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师父,您要吃水果吗?我去给你削。”

    师父好像在发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不吃了坐一会儿就走。”

    他的领带已经被扯乱,衬衫也皱成一团,我看他一脸倦态,心里有些难受。

    他突然把头抬起来,视线擦过我的脸,我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你最近一直在医院吗?”

    “嗯,白天在新房子,晚上在医院。”

    师父把我拉到他旁边,抬头看着我:“是不是很累?”

    我干笑着:“还,还好,不是很累。”

    师父抓过我的手掌,一点一点揉捏着我的指尖,最近帮装修工人拿东西,我的手上已经起了不少的茧子。

    “再忍一忍”师父抬起头,“再忍一忍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俯身抱住他:“师父,我害怕。”

    害怕温雅口中的你,害怕艾瑞克口中的你,害怕今天饭局上的这个你,害怕你真的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师父拍了拍我的背:“我和许晚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一怔。

    我干笑了下,从他身上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你和许晚晚怎么样我都不关心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牵扯进刘文静的案子里,我担心的是你的人身安全啊!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要不要我陪你?”

    师父说完我冲他笑笑:“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师父走后,我坐在医院的花坛里抽烟,脑子里密密麻麻乱成一团。想了想,我拨通温雅的电话。

    “公司,家里,我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你要的东西。”

    温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张副总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温雅,你的事情应该可以结束了吧?他威胁不了你了。”

    温雅冷笑了一下:“唐乙,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派出所就能把他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他们不会收手的,下个礼拜三,平西王府,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你去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了。

    师父这次从纽约回来以后,我又变回了他的徒弟,如果不是每天还在忙着装修的事情,我都怀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一切只是我的想当然,师父不是那个白手起家的励志穷小子,他有显赫的家室,他和他的家庭还有解不开的恩怨,师父也不是那个正义凛然的创作者,他在用一些地下交易权衡官场与商场之间的关系。他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连我都在他的计谋里。

    这几天我不断在怀念,怀念和师父没钱住片场的日子,怀念在柏林和艾瑞克每天打闹的日子。我甚至没有时间来反思自己的成长,他的一切变化都超乎我的想象。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他是谁?这个和我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谁?

    “他走了?”

    杜立安在我身边坐下。

    “嗯。”

    陪我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干笑了一下:“上次和你聊过之后,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头朝他微笑了一下,苦想了半天,回答道:“是一个,我猜不透的人。”

    “你爱他吗?”

    “爱”不假思索,“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他”随后我又陷入沉思,“但如果你今天不问,我都快忘记了。”

    杜立安干笑了两下,“我能看得出来,他一定很优秀,也很稳重。”

    “对,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我把下巴放到膝盖上,回忆着。

    杜立安突发奇想的看过来,“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一年。”我说。

    “那难怪”杜立安一副释然的表情:“原来是输在起跑线上了。”

    我窘迫不安:“杜大哥,您就别埋汰我了。”

    “行吧”杜立安爽朗的应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冲我扬头“走”

    “干嘛去?”

    他抬头苦想着“刚刚拿到的一手线报,得看你请我吃的这顿饭够不够换。”

    我迅速站起来:“全聚德!”

    “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我想吃黄焖鸡这可怎么办?”

    “走!”

196. 幕后比电影精彩

    我和杜立安找了一家快餐店,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店里客流依旧很多。我怕不方便说话,打包了在门口找了家烧烤摊。

    今天饿了一天,在饭桌上也不敢乱吃东西,现在面对这些美味的东西,一时没忍住,狼吞虎咽起来。

    “你不会没吃饭吧?”杜立安一脸嫌弃。

    我嘴巴里含着饭,吐字不清,“还真被你说对了。”

    老板端着已经烤熟的肉串放到我们面前,我给他挪了挪位置,整个桌面摆满了食物。见老板走远了,我凑到杜立安面前:“杜大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嗯”杜立安点点头:“我听说你今天又去派出所做客了。”

    “嗨”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严森这嘴也太快了吧!”

    “你老实跟我说,你打听这个不只是可怜人家这个理由吧?”

    我愣了下,诚实的点点头。杜立安会过意,“那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泄露机密出了事情严森要负责任。”

    我表示理解:“我只想知道,那女孩儿是不是因为艾滋病死的?”

    “这倒不是”杜立安说:“严森只说,她生前有被侵犯的迹象。”

    那就好。

    我终于放下心来,师父只要不被感染艾滋病,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杜立安不解的问。

    “不瞒你说”我凑到他旁边,反正他既然已经知道我进过派出所,肯定也听说了我跟张副总吃饭的事情。我索性不遮掩了,“我今天跟那个张副总一起吃饭,严森闯进来说他是嫌疑人。把我吓死了,我怕被传染!”

    “哈哈哈哈哈”杜立安似乎没想到我的用意似的,笑的十分取乐,“就算是艾滋病,也可以一起吃饭。”

    “我之前不知道嘛,哎,看来以后要多科普一些医学常识了。”

    杜立安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打趣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拍电影,幕后的事情可比电影精彩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辩驳。案子还没定,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师父不要卷入这些风波当中。

    “我这么说你不开心了?”

    “没有,又不关我的事儿。”

    关婆婆在医院观察了许久,终于定了日子今天做手术。我新房子那边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的来到医院探望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杜立安的哥哥和嫂子,他的小侄子今年已经13岁了,比马次郎大两岁,站起来只比我低了半个头,看起来他们家基因很好。

    看到我来,杜立安拉着他的小侄子:“奇睿,叫阿姨。”

    杜奇睿瞟了一眼我的身高,十分不乐意道:“姐姐。”

    杜立安:“阿姨”

    杜奇睿:“姐姐。”

    嫂嫂:“阿姨”

    杜奇睿:“姐姐。”

    我一阵好笑,和初见梁叔家的小甜甜时一模一样的场面,只是称呼被颠倒了。

    “没事姐姐就姐姐吧”反正我也没吃亏

    杜立安一脸尴尬,拍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臭小子!”

    我拦住他,看着手术房,问杜立安:“关婆婆进去多久了?”

    杜奇睿听到我说关婆婆,一脸破了案的表情拉过他妈妈:“你看你看,她都管我奶奶叫婆婆,我叫姐姐没错啊!”

    不等杜立安嫂嫂说话,杜立安一记眼神刀飞过去:“你小子还说!回去我收拾你!”杜奇睿认怂了,默默的躲到他父亲身后。

    杜立安回过头,对我说:“三个小时,应该快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手术房的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推着关婆婆出来。我们大家全都围上去:“手术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女医生摘下口罩,冲杜立安笑了笑,说:“师哥你就放心吧,阿姨没事儿,后期康复的好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杜立安也冲她笑:“你主刀我当然放心,辛苦了。”

    女医生回眸一笑:“记得请我吃饭。”

    我和杜奇睿一脸撞破奸情的表情:“吁~~~”

    杜立安对他伸出一记回收掏:“弄不死你是吧?”

    杜奇睿指着我一脸委屈:“她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啊!”

    杜立安回头看向我,脸色尴尬:“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没胡闹啊”我摆手,“只是刚刚问道一股子醋味儿,被腻到了,你说是吧杜奇睿!”

    “对!可臭了,吁~”杜奇睿伸出手来配合的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他妈妈在旁边陪着笑。看见关婆婆手术成功我就放心了,我朝奶奶病房那边扬手

    “关婆婆没事儿就好,等她醒来了我再来看她。”

    “行。”

    晚饭的时间,护工阿姨走进来告诉我关婆婆已经醒了。我跟奶奶说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果篮,进到他们病房。

    我看到严森也在里面,只是看到我时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怎么爱搭理我的感觉。关婆婆眼睛上还绑着砂带,听到我的声音显得很开心。

    “唐儿来啦?”

    “对关婆婆”我把果篮递给杜立安嫂嫂,她抱怨了我一下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讪讪的笑着,凑到关婆婆面前:“关婆婆,您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挺好的,就是这个绷带裹着难受。”

    关婆婆说着就要伸手去扯,嫂嫂压住她的手:“妈,您别乱动,医生说了要过一个星期才能拆呢。”

    “哎哟,还要一个星期才能拆你说说”关婆婆像个小孩子似的抱怨着。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隔壁病床的小朋友刚好醒来,咿咿呀呀哭个不停,关婆婆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转头看向杜立安,低声说:“要不要给关婆婆换个安静一点儿的房间?”

    杜立安看了一眼小朋友迅速领会我的意思,还没开口,严森在一旁冷嘲热讽道:“那当然是比不得你们财阀住高等病房清静。”

    “严森!”杜立安黑着脸叫住他。

    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我看场面有些尴尬,走上前跟关婆婆说:“关婆婆,我先过去看我奶奶,您好好养着。”然后回头跟那位婆婆说:“婆婆,我就在隔壁,晚点过来看您。”

    气氛重修于好,我感觉严森今天对我的态度不对,该不会是派出所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守在他们病房门口,在严森出门的时候叫住他:“警察同志,我既没犯法也没招您吧?”

197. 你要的真相

    严森出了病房看到我时依旧是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

    “不敢不敢,我就是一小老百姓,您怎么会招我呢?倒是我要有哪儿得罪您的地方您多担待担待,我年少不懂事儿!”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严森话只说了一半就不搭理我了,甩下要送他出门的杜立安,自顾自的往前走。

    杜立安追上来跟我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今天在单位碰了壁,把火都撒在你头上了。”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脸色一沉:“是不是那个案子出事了?”

    杜立安默了默,把我拉到医院外面,见四周都没有人,我问他:“到底怎么了?”

    “那个案子被压下来了,严森不仅办不了,还被上面骂了一顿。”

    我惊讶道:“为什么?”

    杜立安顿了顿:“严森不愿意说,可能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了。”

    “那个女孩儿呢?她父母呢?”

    “已经和解了,她父母收了一笔赔偿金,承诺不再上诉。那个女孩儿的确是自杀的,严森想查也查不下去啊。”

    唐乙,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派出所就能把他怎么样?

    他们不会收手的!

    温雅的话突然想复读机一样重读出现在我脑中,我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唐乙?唐乙!”

    杜立安摇了摇我的肩膀,我回过神,看着他

    “杜大哥,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怎么了?”

    下礼拜三,平西王府,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

    不顾杜立安的追问,我迅速越过他往平西王府赶去。

    我不相信,温雅一定是骗人的,师父不会是这种人!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闺女儿,到了。闺女儿?”

    出租车师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愣了一下,给他塞了一百块钱。

    看着这个偌大的酒店,一月份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为爷爷庆生,我和马一瑞就是在这里被警察抓走的。

    这个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的酒店,谁曾想它里面居然装得下这么多肮脏龌龊的勾当。

    “小姐,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我看着把我拦住的小哥,顿了顿:“我找云成集团的罗总”

    小哥看着我:“你是罗总的什么人?”

    “我……”

    我突然愣住,我是他什么人?养女?徒弟?还是……女朋友?

    “唐小姐”

    一个小哥从酒店里面出来,我看了眼,是上次那个帮马一瑞嫁祸我的大堂经理。

    “唐小姐您找云成的程总是吧?”

    程大哥也在?他的名号应该比师父的管用,我冲他点点头。大堂经理会意后,不顾小哥的阻拦,将我带进酒店。

    “唐小姐,上次的事情是误会,我是逼不得已的,您别怨我啊”

    我冲他点点头,他看着我愣了下:“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参加酒会了?”

    我看了眼身上一身t恤和牛仔裤,“别废话,你快带我进去吧。”

    “可是…您穿成这样进不去啊!”

    “少废话,大门儿进不去不是还有后门嘛!”

    小哥一脸为难:“可是,可是您穿成这样一看就是外人,服务员也不会让您进去的。您老实告诉我,您这次来,不是参加酒会来的吧?您别是来砸场子的,这我没法儿带你进去!”

    我一把把他抓回来:“放心吧,我不给你挑事儿,你给我找件服务员的衣服。我进去一趟看看什么形势,马上就出来。”

    他依旧一副又难言之隐的样子,我抱着手:“你可别忘了,上次我虽然撤诉,但对你我还保留着上诉权利的。”

    “别别别”他立马认了怂:“说好了啊,进去一趟就出来。”

    “别废话,快去!”

    我换上了一身服务员的制服,小哥一脸担忧的给我找来一个盘子,我向他比划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推门进了包房里。

    厅里,正在举办的是一场拍卖会。但舞台搭建和一般的拍卖会有所不同,没有展柜,但却搭了一个舞台,灯光也十分暗沉。场下站着的嘉宾们全都看不清脸。

    走近时倒是各个西装革履,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女嘉宾们也都穿着礼服长裙,各个风姿绰约,不像是一般的豪门贵女。

    要知道那些出身豪门的女人们,虽然都气质姣好,但姿色也参差不齐,毕竟基因不是批发的,即使是有钱整容,倒也整不出在场的这一个个明星相。

    我在厅里徘徊了许久,找到了张副总,他正在和一个暴发户相貌的男人在说话。一直不见师父和程大哥的踪迹。

    主持人站上台,拍卖会开始了。台下的女嘉宾全都离开场下,走进后台。

    “欢迎大家莅临参加我们这一场拍卖会,首先请出我们今天的第一件宝贝。”

    主持人话音刚落,一位女嘉宾端着盒子走上台,原来这些女嘉宾都是礼仪啊。礼仪也可以在酒会上和客户喝酒聊天吗?台上这个女嘉宾刚刚就在跟张副总喝酒来着。

    主持人掀开布帘,一串成色姣好的珍珠项链在玻璃柜里绽放着光芒。

    “这是由巴黎设计师约翰.恩得利所设计的一款珍珠项链,取材自北极上等珍珠,起价30万,一拍一万。现在开始抢拍。”

    主持人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一位先生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反光的牌面将号码折射到台上“15号先生31万”

    “27号先生32万。”

    “8号先生33万。”

    “35万”台下一个声音响起。

    “好的3号先生出价35万,还有更高的吗?”见台下没有人说话,主持人开始拍板

    “35万一次、35万两次、成交!恭喜3号先生获得这款由约翰.恩得利先生亲手设计的珍珠项链一条。”

    礼仪把玻璃箱子抱下去,脸上却明显不是很开心。

    只见另一位礼仪又端出一个商品的时候,上一位女嘉宾已经走到后台了。

    我感到有些疑惑,跟着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来到后台。

    却看到,刚才从台上下来那个礼仪,正在后台失声痛哭。

198. 看不见的

    其他几位礼仪正在安慰她“jennie,不哭了不哭了,35万挺好的了!”

    “你懂什么,刚才我在台下看到那个3号了,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跟我爷爷都一样大了!”

    “嘘”看到我来其他几位礼仪赶紧叫她住嘴,警戒的看着我

    “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看看后台有没有需要打扫的。”

    “拍卖期间服务生是不能进来的你们主管没有跟你说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新来的,不懂规矩。我这就出去,您别跟我主管说!”

    她横了我一眼:“行了,快走吧!”

    “是”我低头应着,偷偷瞄了刚才那个礼仪,她脸上还挂着泪,其他几个人安慰的声音不停传来:“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让客户知道就不好了!”

    我满腹疑虑,贴着墙走在灯照不到的地方,窝在舞台下面,静静的听着场上的拍卖。干了现场那么多年,舞台那个角落是死角,不仅灯照不到,连场下的人也看不到这一点我最熟悉不过了。

    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场上的人是完全看不到下面任何一个人的,只能通过号码牌反光知道号数。什么拍卖居然这么神秘?

    第二轮的拍卖已经结束,礼仪小姐端着她那价值60万的钻戒下来,开心的不得了,笑容全都堆在脸上。第三个人上台时,经过我身边,一股微风轻轻把它玻璃盒子上的帘布掀起一个角落。

    我分明的看到,亮着灯的玻璃盒子里,除了商品,还有类似房卡之类的东西。

    35万很好了。

    刚才我在台下看到那个3号了,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跟我爷爷都一样大了!

    我震惊住,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不停的回荡。原来…原来是这样……

    拍卖的不是商品,是人。是人!

    惊诧的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连同这场交易一样黑暗。这片黑暗里藏着多少财阀和官员,就像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贪欲,全都被这片黑暗掩盖。

    看得见的是真的,可看不见的才是存在!

    我陷在这场巨大的震惊里,只想着要怎么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场合。我沿着墙角,像来时那样小心翼翼,在终于逃离舞台边缘的光域时,长时间关注明亮的地方让我忘记了黑暗里还潜伏着一群可怕的雄狮。

    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里的视线,我撞上了一个人,他手里的杯子脱落在地,所有人带动风的走向全都往这边看过来。

    “你是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我刚要说话,嘴巴被捂住。

    “嘘。”

    “大家别在意,是我,我手滑了一下。”

    待所有人都把目光全都放回舞台上以后,我的视线才慢慢适应了在黑暗里视物。同时我发现,这个人完完全全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的。

    见所有人都没有关注我们,他才揽着我,小心的从后面撤离。我闻着他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是这个味道却犹如化粪池里的氨气一般刺鼻,通过鼻腔闪电般穿透我的肺。

    强压住那份不适感,我们离开了那个斗兽场。而我却在逃离的第一时间,挣脱了他的双手,不可思议般的张大嘴巴,看着他。

    “什么都别说了,先跟我走!”他一把拉住我,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一直到走出酒店,我才费劲全力挣脱他。

    “你别碰我!”

    眼前这个是我相处了11年的人,但是我今天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和第一次遇见他时的场景不同。那时的他,阳光,干净,是我的神。

    可今天的他,和那一群潜伏在黑暗里的雄狮一样,他们躲在黑暗里,却散发着独裁者的气势。他们挥一挥手,就能让这个城市翻江倒海动荡不安。他们穿上西装,代表着绝大多数人做的最体面的工作。他们埋藏在黑暗里,随意发出一声怒吼,同样也主宰着那么多人的命运。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这种恐惧感跟十一年前的那场地震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人,他是我的山,是我的天,是我的神。可现在,山倒了,天塌了,他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2008年5月的那个夏天,死神和少年同时降临。十一年后,少年初长成,他终于变成了当年那个死神。

    “唐儿,你冷静一下,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你先回去好吗?”

    “回去?回哪里?你告诉我,我回哪里去?”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是满脸的焦灼,走上来就要拉我,我迅速躲开:“你别碰我”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你先回去等我。”

    “等你?”

    我讽刺一笑,这场愤怒已经让我全身血液倒流,我震惊到全身都在战栗,恐惧到嘴唇都干涸,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等你回去把我变成里面的小姐?”

    我一句话让师父双眸放大,那只豹子又出来了,而且它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了一只强壮的豹子。豹子张牙舞爪冲我扑过来,师父也用尽了和豹子一样的力量朝我的右脸打下来。

    他力气很大,我被打翻在地,愤怒的情绪已经被这阵痛感压制,瞬间耳鸣,就像是录音带在我耳朵里卡住了一样。

    “喂,我有急事,先走了,你安排一下。”

    师父挂断电话,把我拉上车。我就像是一只布偶任他揉捏,直到他把我塞进车,我才找回理智,挣扎着要下车。师父把我压在副驾驶座上,用安全带把我捆住,迅速把车门锁上。他跑着塞进驾驶座,见我又要逃,他一把把我拉住,越过我拉上我这边的门,然后再一次锁上。

    “我承认我打你不对,但那是什么地方?里面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师父一边快速开车,一边冲我说。

    “知道”我冷笑一声,“最危险的不就在我身边么?”

    师父噎住,“你现在情绪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

    我平心静气道,“是吗?我很激动吗?是你激动还是我激动?”

    见师父不说话,我干笑了下,“不用找我谈,你那些肮脏的交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师父依旧对不上话,右手经过手刹的时候无意碰了下我的衣服,我满身不自在的把衣服往回扯。他的手指顿了下,踩油门的脚变得更重了些。

    我平时晕车,但是这会儿跟着他一起飙车,突然觉得晕车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车窗倒影里,我的右脸已经红肿一片,脸上还有分明的五指印。红印下面,是一个半年前被花瓶碎片割伤的疤。

    师父把车停在家楼下,拖我进门。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松了下领带,一副暴躁不安,随意可能要打人的样子。

    我心里抽了一下,“我不想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别跟我玩儿这套!说!你今天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这重要吗?”

    “重要!”

    师父一声怒吼,忿然作色的样子显然已经被那只豹子吞噬掉了所有的理智:“谁告诉你的?说!”

    我扯开他的手掌,力气大到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你就慢慢儿猜吧,就像我整天在猜你那样。”

    见我同样咄咄逼人不甘示弱,师父突然求饶似的扬起手:“好,好,我不问你了。但是,今天的事情有误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哦?那是什么样子?你说来我听听?”

    师父突然噎住了。

    见他吃瘪,我干笑道:“你想说里面那些交易都是假的,你们都是一群洁白无瑕的白莲花?还是你也是被骗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交易内容?嗯?”

    “唐儿、唐儿!我有苦衷,师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相信我!等这些事情过去,过去了我再给你解释,你相信师父可不可以?”

    “相信你?”

    我苦笑着,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挂满了湿湿热热的眼泪,“我相信你刘文静就能活过来了?我相信你刘文静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师父的面色,一刹那全都换上了灰色,刘文静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许久,他才向我逼近

    “你怎么知道刘文静?”

    见我不说话,师父突然暴躁起来:“刘文静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是,没关系,把她搞到自杀的人又不是你,你不过当了个中介而已”

    “啪!”

    又一巴掌下来,我扶着旁边的柜子,耳朵不停的发出录音带卡带的嘤嘤声。我晃了晃脑袋,把眼前那一阵晕眩的感觉压下。

    师父已经完完全全的暴躁了,就连做做样子道歉的反应都没有。他颤抖的举起手,指着我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

    “打你!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谁!”

    “你以为我愿意吗?啊?你以为我不觉得烫手吗?我已经在想方设法脱身了你为什么要逼我!要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我用得着煞费苦心的布这么大一个局?你是怎么对我的?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的五官已经狰狞的不成样子,就像那只丑陋的豹子。

    我心有余悸,张大着嘴巴不敢说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这次是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过。

    他把我逼到死角,我撞倒了柜子上的一个东西,金属与木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正是我在柏林拿的奖杯,可奖杯上的金熊也变成了他眼里那只豹子,它在朝我讽刺一笑。

    “你不要再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了!”

    我奋力把他推开,一把拿起柜子上的金熊奖杯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咣铛”

    金属与木质地板强烈碰撞。

    我余惊未定的看着他,他也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师父捡起地上的金熊,可惜它质量很好,被我这么一摔也只是被划出了一道裂痕。

    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样子,我像是咬破了胆汁,全身上下都苦到发麻。

    “我再也不做电影,这样就逼不了你了。”

    我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你从来都不爱我对不对,你看中的只是我身上所谓的才华?没有了这些才华,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

    师父抱着金熊,疼惜的拍掉上面的灰尘。

    “你胡说什么!”

    像是要说服我似的,师父两手握着我的肩:“唐儿,你听我说,爱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你明白吗?”

    “哈哈哈哈哈!”

    我长大嘴巴苦笑,笑到两股眼泪滑到我滚烫的右脸上。

    “明白,我明白了。”

    明白了我拙劣的感情对你的牵绊,明白了你面对我时的言不由衷。

    “就这样吧,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过问,也不会再去打听了。”

    说完这些话,我头也不回的从他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出来时,我给温雅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尽力了。

199. 关于瑞瑞

    关婆婆的病情在一天天修复,她拆纱布的那天我们全都到了医院。她拆完了线,看到我们全都围着她,开心的不得了,杜立安一家也全都很开心。

    老人身体健康,儿孙生活美满,当然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以后,我和师父再也没有过联系。那天从新闻上看到他们已经在宁波开机,我打心眼儿里为他们高兴。

    干妈还有一个礼拜就回来了,我催着装修师傅这边加快进度,应该还有一个月就能完工。即使以后这个房子跟我没关系,但它依然是师父的房子,所以我很上心。

    小林跟的统筹组回京办事的时候约了我出去,我看着他经过剧组这段时间的打磨,晒黑了不少,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我们约在一个咖啡厅里,坐下时,我打趣的问他:“感觉怎么样?”

    小林讪讪的挠着头,“很忙,不过还算充实。”

    “哦对了,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进展了”

    我朝他摆摆手,“算了,我现在不关心了。”

    “好吧”

    小林摸摸鼻子,显得有些失落。

    我们聊了些他工作上的事情,又聊了一些方闻的八卦,最后他被他们主任一个电话叫走。

    临走时,小林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唐乙,我们都不在北京,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儿!”

    他狼狈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关婆婆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恢复的很快,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临走时,她还特意到奶奶的病房跟她聊天。

    “老姐姐啊,我们年级都大了,见一面少一面,你一定要珍重!”

    奶奶糊里糊涂的应着。

    关婆婆继续说道:“我知道瑞瑞的事情一直梗在你心里,但是人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该放下了,后面的日子好好过吧!”

    我削着苹果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水果刀划到我的手指上,我一时没注意,奶奶一直指着我的手:“瑞瑞,瑞瑞!”

    我伸手去接她的手时才反应过来手指上已经全是血了。

    “哎哟,怎么那么不小心!快去,快去洗一下,别感染了。”

    我听了关婆婆的话,迅速跑到卫生间,关了水龙头时正好听到她的对话。

    “老姐姐,你别再固执了,老大家那个不是瑞瑞,唐儿也不是瑞瑞!瑞瑞已经走啦,三十年前就走了!跟我姐姐是一起没的呀!”

    原来是这样!

    原来干爹所说的他们家那个夭折的妹妹,是后来才走的,三十年前……那她走的时候应该也是二十多岁。

    “瑞瑞!瑞瑞!”奶奶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老姐姐,老姐姐!”

    我听着形势不对,赶紧跑出去,“奶奶,奶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可是奶奶却突然像不认识我的了一样,一直冲着我要瑞瑞,我看已经稳定不住,赶紧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进来看到奶奶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怒了:“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让老人受到刺激嘛!”

    “您快看看,快看看!”我把医生拉过去,关婆婆也一脸自责。

    在抢救室门口,我如坐针毡,关婆婆一直在旁边哭,杜立安一直在旁边安慰她:“妈,您别哭了,您这个眼睛才刚好,经不起您这么哭的。”

    关婆婆一边哭一边拉过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姐姐听不得这些话。”

    “没事。不过,关婆婆,您说的瑞瑞是三十年前没的是怎么回事儿?奶奶的小女儿不是夭折的吗?”

    “你不知道?哎,也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跟你们小辈说了是干什么。”

    “关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有些为难,我继续催她:“奶奶现在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您跟我说了也好让我有个数儿啊,要是事情严重的话,该准备的事情就该准备了。”

    “是啊妈”

    杜立安也在一边帮腔:“他们家人也不在,只有唐乙一个人,您跟她说了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不然后面没法儿跟人家家人交代。”

    见我们坚持,关婆婆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原来奶奶所认定的“瑞瑞”并不是马一瑞,而是之前“谣传”的干爹三妹妹,马学瑞。那是瑞瑞还没出生,二叔要娶亲,就脱关婆婆的姐姐,也就是大关做衣服。

    那一天干爹开车带着马学瑞去关家取衣服,和大关的车相撞了。大关和马学瑞双双丧命,但调查却发现,责任在已经过世的大关身上。

    “我们刚开始也觉得奇怪,我姐姐平时开车根本就不敢开快,怎么可能呢!”

    听到这里,杜立安第一个不淡定了:“你们就没有跟警察说吗?不觉得起疑吗?”

    “怎么没有查,可是她先踩线的,人家是正常驾驶!”

    关婆婆一句话把杜立安堵了回去,可不知为何,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家做的已经够了,你姨妈的丧事是他们家一手包办的。包括后来你哥上学,生你的时候没钱,还有你后来出国读书,都是他们家补贴的。三十多年了,也该过去了……”

    所以干爹怎么从来不碰车,是因为出过这么大的一件事。马一瑞的名字一定也是干爹取了哄奶奶开心的,也难怪他为什么这么纵容马一瑞了。

    杜立安依旧带着疑惑,“我小时候怎么都不知道他们?”

    “人家低调啊,怕我不肯要,给我们介绍了好几家大单子,价儿也给的高。我后来觉得不对劲,一打听才知道,差价儿都是他们家在中间补的。你说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人都没了……”

    关婆婆语重心长,我听完了心里只觉得一沉,干爹给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太大了。帮补关家,纵容马一瑞,他要在自责里活多久才能放过自己。

    我躲到一边,给干妈打电话告诉了她现在的情况,又打电话到家里,连夜把马次郎和爷爷接到医院里来。我想奶奶如果真的出事,有这些直系亲属陪着,也不算太孤独。

    关婆婆一家也默默的在旁边陪着,我好说歹说也劝不走,只能让任他们去。爷爷来的时候关婆婆泪眼朦胧:“老哥哥,我对不住你啊!”

    爷爷颤颤巍巍握着她的手:“大妹子,不怪你,老婆子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都是她的命数,你别太自责了。”

    马次郎则十分担忧的抱着我:“姐,奶奶不会有事吧?”

    我蹲下来,看着他红红的眼圈,揉了揉他的脸。

    “奶奶福大命大,就算出了事情去到天堂里也会有好日子过的。你答应我,不管奶奶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你都不要吵不要闹,好好照顾爷爷,当家里的小男子汉。”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下。

    杜立安则十分不解的问我:“你跟他说这些他听得懂吗?”

    我冲他笑了笑:“你真以为十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杜立安突然愣住了。

200. 奶奶去世

    3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突然打开,我赶紧迎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紧紧的锁着眉头:“还在抢救,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在下降,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重回抢救室后,我转头看着马次郎:“次郎,你给你二叔一家打电话,把他们都叫过来。”

    马次郎愣了一下,“哦…哦!”

    一大帮人围在手术室外,焦灼的不得了。杜立安给我递来了一杯热水,“要不,先让老爷子回去吧,这么大年纪了老这么熬着也不行啊。”

    像是听到了杜立安的话,爷爷冲我们这边扬手:“我没事,我顶得住!”

    我表示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杜立安又说:“那咱们去买点宵夜回来吧。”

    “行。”

    杜立安示意关婆婆:“妈,我们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这边有信儿你给我打电话。”

    关婆婆点点头。

    出到外面,杜立安小跑着追上我,“别担心,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我回过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奶奶真的会没事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连我姑且都不用这么烂的谎言和马次郎说话了。

    “杜大哥,你说…人为什么要说善意的谎言呢?”

    “唔……也许是想替那个人承担一部分痛苦吧……”

    “可是……是痛苦还是挫折,堕落还是成长,不应该是由当事人自己决定自己消耗吗?”

    杜立安愣了愣,似乎也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可你不觉得让一个小孩子来分辨痛苦与磨难,太残忍了吗?”

    残忍?我笑了笑,没有人生来就一定被保护在温室里不去体会这些成长,有的东西,注定只能自己扛过。

    “真正的残忍其实是在步入成长的年纪里不被你们认可的担当吧”

    他一怔,眸里多了一丝深层和些许意外。他仔细的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冲他笑了笑,与他并肩往前踱步,却一直陷在回忆里。

    “我11岁那年,老家地震。我被救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个家完了。我的爸爸没了,我的妈妈也没了,我连都不敢哭,只会担心下一顿饭要怎么解决。”

    旁边的身影突然一僵,他似乎愣了许久,才又重新与我答上话。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只是经常发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耸耸肩,像是在说什么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破碎的东西。

    这种眼神让我觉得真他妈糟糕。

    “唐乙…………”

    我避过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那个时候根本没时间哭好不好,我们那批人被送到成都,每天都很忙。因为原本的福利院装不下那么多人,我们要帮忙置办宿舍,教室,一大堆事情。晚上那些小朋友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也不哭,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害怕了。”

    “害怕?”

    杜立安意外的重复着我的话。

    “嗯,害怕我以后是不是就要这样,要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像个流浪狗似的过一辈子。每天都在想,我应该怎么办,有时候想到晚上都睡不着。”

    杜立安若有所思看着我:“你后来,就遇到了他?”

    “嗯”

    我点点头,却又突然沉默下来。

    “准确的说……在那之前就认识他了。但是他把我接出来以后,我就更没时间哭了。”

    “为什么?”

    我无奈道:“你说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人家能把我领养了,也能把我抛弃不是,我得想方设法不让他抛弃我啊。听说他很优秀,我就努力学习变优秀,不敢…不敢让他失望,让他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这么多年,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变优秀,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怎么样可以变得更优秀。”

    杜立安走到我面前定下,沉沉的注视着我。

    “你已经非常非常优秀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目光锁在了某个地方。

    “可我发现我错了,我越优秀,反而把他推的越远。”

    而我,已经没有那份力量支撑我再去变得怎样优秀了。

    这些年啊,真的过得太累、太累了。

    思绪拉回来,见杜立安依旧以那份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我继续若无其事般的:“所以啊,成长可能需要一辈子,但长大其实只需要一瞬间。这几年我都没有为地震的事情哭过,只有去年,回w市拜祭的时候,才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啊,原来我的家已经没了,这些年不是在做梦。”

    杜立安目光灼灼,看我的眼神里布满了同情和怜悯。

    我看不得这种眼神,把视线移开了。

    但是又忍不住把心底的这份怯懦抒发完。

    “杜大哥,你知道吗,人在天灾下面真的非常非常渺小。我爸妈尚且还能分辨出人脸,有好几万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辨认他们的尸体,好几万啊……”

    似乎我主动挑起的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让他没办法往下接,杜立安沉默了许久,也只是安静的跟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有些后悔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这些多年来,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谈起这个话题。地震当时,我的一些情况。

    这些东西,就连他没有说过。

    以前一直认为是没有用的,它只会让我陷入过去的伤痛一蹶不振,它对于我的成长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通常刚刚提到一个点就迅速把它掩盖过去。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可能因为担心奶奶整个人变得矫情的不得了。

    “所以我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我抬头冲他笑,想用这个微笑缓解一下他这一刻的沉重。

    也为自己解开一个心结。

    已经这么幸运,就不要贪心去奢求太多了吧。

    不要再用自以为是的正义去绑架他,也不要再用自以为是的陪伴去束缚他。

    情感的最高境界,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含义吧。

    师父,我已经明白过来了。

    可这一切,好像都太迟了。

    杜立安低眸看着我的脸,神色黯然,默了默,正要说什么,我的手机正好响起,是马次郎的电话。

    马次郎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而我,握着手机呆在原地。

    “怎么了?”

    我把手机放下,看向杜立安

    “奶奶没了。”

201. 回来了

    听医生说奶奶走的很安详,我寻思着在手术台上享受着开膛破肚有什么好安详的。

    医生似乎看破了我的心中所想,接过话:“打着麻醉,她不疼。”

    行吧。

    奶奶的葬礼办的很隆重,也很顺利。

    可惜干爹回不来,我想,他在美国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伤痛。

    连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回来参加,拍再多的电影有什么用。

    马一瑞倒是来了,马一郎也回来了。

    葬礼结束后,我和马一瑞约在了咖啡厅见面。她还和之前一样张牙舞爪像只花孔雀,不过家里刚办了白事,多少有些忧愁。

    “我明天就回英国了。”

    我微微有些惊讶,“那么着急?”

    她努努嘴,不置可否,“有很多场秀等着我走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无业游民。”

    她说完还不忘鄙视我一下。

    我摸摸鼻子,有些露怯,毕竟人家说的是大实话。

    “我最近看朋友圈,许晚晚怎么围一直在我二哥身边?你的忧患意识是不是太弱了点?”

    她的话让我尘封了许久的心突然一怔。

    指尖捏着勺子不停在杯子里搅动,“他们是同事,在一起很正常啊。”

    说完我满不在意的喝了一口咖啡。

    真他妈苦。

    “诶,你还是当时为了二哥跟我打的头破血流那个人吗?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怂成这样?”

    她说完见我没反应,更着急了,“感情是要自己争取的,你每天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能栓得住男人才怪!”

    “所以你就是靠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拴男人的?”

    “好赖不分,我才懒得跟你说!等回头许晚晚成功上位了,我看你躲哪儿哭去。”

    马一瑞说的义愤填膺,可我却跟个癞蛤蟆似的,动都懒得动一下。最后她觉得没趣,也懒得再说了。

    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问你个事儿,你当时真没找人偷拍我?”

    马一瑞脸色一变,有些不耐烦了,“说了没有!那些视频都是许晚晚给我的!”

    “那是许晚晚找人跟踪我的?”

    “是吧……”

    马一瑞有些不确定道:“反正她盯你挺久了。”

    “我就奇了怪了,你讨厌许莹莹,又怎么会跟她妹妹搞在一起?”

    “你能不能不用‘搞’这个字?”

    她一秒钟又黑了脸,“再说了,我也说不上讨厌许莹莹,我大哥那么优秀,找了个这么普通的老婆,我看不顺眼总不犯法吧,更何况她又老一副苦瓜脸,谁看了不烦?”

    我一想,也确实不犯法,谁还没有几个平白无故讨厌的人。

    “那许晚晚为什么讨厌她姐姐?”

    “估计……是嫉妒她姐嫁的好吧,许晚晚才是真的有一颗想嫁入豪门的心。”

    不会吧……那可是她亲姐姐!

    我有些惊诧。

    “反正你离许晚晚远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笑面虎。笑嘻嘻的戳了你一刀你找她错处都找不着!北京这个地方我是待着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早点儿回我的英国吧!”

    “您要早点儿有这觉悟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

    “你今天用屎刷的牙吧,嘴怎么这么臭!”

    ……

    和马一瑞练嘴,也是我的一项人生乐趣。

    她走后,我每天泡在新房子里。

    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装修完毕,我想在花园里种上白芷,但师父明确的说过他不喜欢白芷,于是我就把它们都换成了雏菊。

    把新房子打扫完毕,我来来回回游荡,享受着我的劳动成果,但好像已经失去了刚刚拥有它时的那份开心。

    师父本来说,梁叔有点电影要在今年上映,但是悲催的梁叔又被卡在审查里了。真的是流动的梁叔,铁打的审查啊。我看着窗外,有些要下雪的痕迹,搓了搓手,有些好笑。

    距离上一次见师父,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不知道师父在宁波过的怎么样。反正现在没有事情做,倒不如帮师父把家也搬了,等他回来就直接拎包入住。

    这么想着,我回到了之前那个房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段时间要么住在干妈家里,要么住在艾瑞克的房子里。

    房子里积满了不少灰尘,我打扫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飞的是。扫到柜子时,那个身上多了一道伤痕的金熊还生机勃勃的站在那里。

    三个月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我甩了甩头,把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都甩掉。

    扫帚扫过柜子的缝隙,带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芯片,看样子像个内存卡。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走到电脑旁,找到一个读卡器,数据读取了好久。在里面看到一个名单,每个名字对应着一个文件夹。

    我好奇心十足,却在点进了第一个文件夹后迅速合上了电脑。

    找到了,温雅说的优盘找到了。

    我取下那座金熊,来回翻看,除了那道裂缝没有其他的缺口,师父是怎么放进去的?我又把金熊翻过来,在底座上找到条缝。

    原来是这样,师父一直把它藏在我的奖杯里。

    一时竟觉得讽刺的不得了,所以他当时那么着急捡起这个奖杯,其实是怕我发现那张卡吧。

    手机突然从书房响起,我吓了一跳。看到是徐一阳的电话还愣了一下。

    “三叔?”

    “下雪了,吃火锅吗?”

    “下雪啦?”

    我走到窗边,天上已经缓缓飘下了雪花,北京今年的初雪来的有点早。不对,北京?

    “你在北京?”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宁波和师父拍戏吗?

    徐一阳在那边笑了笑,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笑容,“对呀,我们杀青了。”

    “这么快?”我有些意外,他们提前开机就不说了,居然三个多月就杀青,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本来体量就不大,一共就二十集,你还想拍多久?”

    这么说,我师父也回来了?

    “海底捞海底捞!”我激动的冲他喊。

    “行,就在你们家那边,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马不停蹄的往徐一阳那边赶,我已经和师父断联了三个多月,也从来没有问方闻打听过他。

    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最近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工作忙不忙,拍摄顺不顺利。

202. 好莱坞的阿曼达

    半年多不见徐一阳,这会儿见到他发现他状态好了许多,从远处走来意气风发,英姿卓越。

    他夏天的时候有一部网剧突然爆了,原本他接这部剧就只是填补一下档期,没指望能有什么火花,但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爆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通告不断,上半年杀青的朝阳影视新剧现在也正在播出。今年要论红,真的没人能红得过他。不过他也没膨胀,依旧本本分分窝在剧组里拍戏。

    现在他名副其实成了大明星,一跃成为了流量话题榜首,大家都意想不到。更没想到的是,当红明星依旧十分接地气用海底捞招待我。

    “三叔”

    我刚叫完还把自己吓了一跳:“您说,我现在叫您三叔,会不会被你粉丝们骂我蹭热度?”

    徐一眼笑了笑:“你一个微博都没有的人还怕我粉丝?再说了,你不是会长吗?你一老大你怕谁。”

    我挠挠脖子,讪笑着:“也对。”

    钟原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把微博注销了,这一年不再接触电影以后,和娱乐圈的那些事情完完全全的脱离了干系。

    我正打算着,等过完年,我就去准备明年的公务员考试。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徐一阳一边带着我走进海底捞,一边问。说话间还戴着口罩,小心的看着四周。

    果然,红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和以前我们出来吃饭完全不一样了。

    “挺好的,安静,满足。”

    要是能有个班上,能有钱赚就最好了。

    “看来你还挺享受。”

    我朝他扬扬下巴“那当然了。”

    走到最里面的包厢里坐下,徐一阳一边点菜,我一边问他:“三叔,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我师父也一起回来了吗?”

    “我昨天回来的,罗师傅比我还早一天,怎么,你不知道?”

    我讪笑着:“我们之前吵架来着,他也没回家。”

    “那难怪,我说罗师傅这段时间状态怎么那么奇怪呢。”

    一说到师父,我表示感兴趣的堆上去:“怎么不一样了?”

    “他这次拍摄很严格,比以往我们每一次合作都要吹毛求疵。可能也是为了把这个片子拍好吧。”

    “那你们这次拍戏,好玩儿吗?”

    徐一阳放下菜单,一副看破我心思的表情:“怎么?手痒了?想拍戏回来啊。”

    我讪讪的挠挠脖子:“再说吧,我最近不是忙着搬家嘛。”

    徐一阳喝着水被噎了一大口:“你们是要搬到故宫里去吗?这家都搬了快一年了吧!”

    “哪有这么夸张”

    我弱弱的低下头:“我师父为什么没跟你们一道儿回来?”

    徐一阳眯着眼睛,狐疑的打量着我:“干嘛?想套我的话?”

    “切”

    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爱说不说,跟我乐意打听似的。”

    “他有一个朋友过来了,你应该也认识吧?”

    “谁?”

    “就艾瑞克的姐姐还是阿姨那个。”

    姐姐?阿姨?

    我想了半天,认识艾瑞克那么久,没听说他什么阿姨啊,就算有,他们家能给他做阿姨的可都半拉身子埋土里了,不可能认识师父。

    想到什么似的,我顿时愣住:“侄女。”

    “对,艾瑞克辈分还挺大,他们西方人也讲究这个?”

    “艾瑞克他爸爸是他爷爷老来得子,所以艾瑞克在他们家族里辈分一直挺大。不过西方人,亲戚之间不怎么来往,他那个侄女是我师父同学。”

    “哦对对对,就是她,阿曼达!她一来我们剧组都翻天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好莱坞导演接触,大家都激动的不得了!”

    “你是说……阿曼达在好莱坞做导演?”

    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什么,我抬起头:“你说的是…我柏林拿奖那一年在奥斯卡拿了新人导演的那个阿曼达?!”

    徐一阳一脸不可思议:“对啊,你不知道?”

    吃饭的筷子顿了一下,师父从来不让我过问她这个同学的任何事情,包括艾瑞克也从不提她。在这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讲过陆柏青的姐姐叫阿曼达,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她一直在做电影,还拿了奥斯卡首奖。

    不知道这其中又包含什么秘密了,我不禁苦笑。说起秘密,早上我发现的那个内存卡还在家里呢……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听说,罗师傅在项目开始之前特意去好莱坞培训了一段时间,经手的就是阿曼达。所以她这趟过来也算是探班吧。”

    我会意的点点头,我倒是只知道他去纽约,什么时候还顺便去了趟好莱坞?苦笑着摇摇头,反正这个人秘密永远都是那么多。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陪徐一阳吃完饭准备再牺牲一点点时间陪他去酒吧坐一坐。但酒吧里人太多了,徐一阳去到哪里都引起不小的轰动,他怕干扰我,带来不便,就作罢了。

    我回到家里继续打扫屋子,把那张内存卡和我的硬盘一起封在了一个盒子里,又用胶带把它们都封了起来。

    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我把书柜上的书全都装进了牛皮箱里,明天搬家的时候好动作。

    家里书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师父的总共装了5个箱子,我的也满满当当塞了四个箱子。

    然后又是衣服,鞋子,摆件等等。

    到了晚上12点,我还没有收拾完,手机却又一次响了,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方闻,什么事儿?”

    “嘿哟我的姑奶奶,我刚回来,你怎么又跑热搜上去了?”

    “你在说什么呢?”

    “你跟徐一阳吃饭被偷拍了,哇,徐老师现在不愧是顶级流量啊,蹭蹭就把你送上第一位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不跟你说了。”

    看来徐一阳红了还挺麻烦了。这么想着,我拨了徐一阳的电话。

    “唐乙,你知道了?”

    “嗯,您打算怎么办啊?”

    “我的同事已经在想办法了,压不下来的话我就发公告澄清。你别担心,不好意思哈,给你招麻烦了。”

    我翻着白眼,不禁抱怨道:“三叔,跟你吃顿饭忒麻烦,以后不跟你一起吃了。”

    “别别别,你怎么还因为我红了就嫌弃我了呢?”

    “嘿嘿,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得尽快帮我解决了啊,万一以后人家不让我考公务员了。”

    徐一阳在那边无奈的笑了,“这关你考公务员什么事儿?”

    “我怕政审说我这是不良记录嘛!”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

    徐一阳挂断电话后,我放下电话时也松了口气。

    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

    真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203. 和徐一阳的绯闻

    第二天一早,微博推送了“徐一阳澄清”的讯息字样给我,我感兴趣的点开,直接进入了徐一阳的微博主页正文。

    他所谓的澄清公告,不过几个字:我侄女儿,怕上热搜考不上公务员,大家快散了吧。

    评论里清一色在夸“哥哥好可爱”,真粉丝都在帮助我讲话,让大家不要来打扰我云云。

    但局势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又冒出来一批职业扒皮王把徐一阳的祖宗十八代扒皮了一遍,没有看到祖籍上有我这么一个“侄女儿”。

    风向又开始变了,大面积群众开始讨伐我不知自爱,到处认“哥哥”“叔叔”,说我“白莲花”“绿茶婊”。

    我现在心态十分平稳,再也不像刚和钟原闹绯闻那会儿冲动又慌张了。

    见徐一阳的团队控评不见起色,反而愈演愈烈,我淡定的请求了干妈的支援。

    来到干妈家的时候她把我带进了书房,我看着这熟悉的设施,一时有些感触

    “干爹还没回来吗?”

    “快了,还有半个月。”

    干妈应了我一句就给黄制片打了电话,让他找公关团队帮忙处理。

    挂了电话,我满脸愧疚:“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

    干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过你和小徐玩儿的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次闹这么大?”

    我到平常给干爹汇报的位置上坐下,“您还不知道吧,徐一阳现在可火了,吃个火锅都能上头条,别说这次再跟个女的了。”

    “那你们下次可得小心了,这些写娱乐新闻的都没底线,什么新闻抓眼球就怎么写,从来不看真实性的!”

    干妈的话让我陷入沉思,见我表情凝重,她又凑过来:“实在不行,我跟宥宵说一下,他手底下的人做这个拿手,你也跟罗楠说一声,别到时候真误会你俩了。”

    “不会”

    我接话接的迅速,引起了干妈的怀疑:“你们俩怎么了?我有小半年没听见你说他了吧?”

    我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大家都忙,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行,我去叫一郎起床,我们今儿出去吃吧。”

    我点点头,目送干妈走出书房,然后自己在书柜旁边翻了翻。

    干妈带我们来了一家老北京火锅店,马次郎还在学校上学,今年过完他就六年级,开始要为他选择中学学校。

    和马一郎聊到一半,干妈把话锋转向我:“你也休息一年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心里七上八下,鼓起勇气才抬起头:“我想去考公务员。”

    “你要考公务员?”

    干妈显然愣住了,连马一郎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嗯,我觉得做电影压力太大了,我想考个公务员,好好上班。”

    干妈和马一郎对视了一下,转头看着我:“你怎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其实想很久了,我看杜大哥他们每天朝九晚五,工作压力也不是很大,还有时间生活,觉得还蛮好的。我小的时候…我爸就挺想让我考公务员的。”

    干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我有些不明所以,站起身:“我先去个厕所。”

    徐一阳听到我说要考公务员都还挺支持我的,为什么干妈会有这么大反应呢?

    我越来越想不通,走回包厢的步伐也快了一点,想听听她的建议。

    “您看,我就说她是白眼狼吧,刚让您帮完忙转头就要去考公务员了。您跟我爸也是,再怎么想要个女儿也不能半路上捡个这么大的回来啊,她压根儿就没把您跟我爸放眼里,您还指望她将来能记你们的好,能孝敬你们?”

    马一郎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我开门的手停下了。

    “别胡说!你奶奶住院这大半年都是她忙前忙后。”

    “您看看,我说的话您也不爱听,诺,现在看清楚了吧?您跟我爸不是想培养她接班吗,花多大心思有什么用,现在人家要转行了,你们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呀,当时不是罗楠请我们帮忙的嘛!你罗伯伯的儿子,这面子我们也得给啊!”

    “再怎么给我二伯面子也不用真把她招家里来吧!我罗大哥真够奸的,算计谁不好都算计到你们头上来了,这口气你们就这么忍了?”

    “别说了,唐乙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您又不听了吧?诺,当初钟原和徐一阳不是配合他炒绯闻么?现在他们俩落得什么了?徐一阳搅和来搅和去,现在自己还不是被人算计了!”

    “你上哪儿学来这个歪门邪道儿的东西?”

    “我不是考广告专业么,你们这场‘世纪认亲’还被我用来当案例了呢,面试成绩第一名!”

    ……

    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干妈拜的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家饭店的。只感觉,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冷的多。

    唐乙,你太单纯了!你就没有想过罗楠把你保护的这么好是为了什么?

    坐在上次温雅约见我的咖啡厅里,她的声音像是录音带一样循环在我的耳边。我猛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将心底的这份不安努力压下,目光盯着徐一阳向我走来。

    见他不安的查看着四周,小心的在我面前坐下,我对他说:“您放心,这个咖啡厅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敏感。”

    “三叔,咱们清者自清不就好了。”

    “唐乙,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圈子里,清者自清根本没有用。”

    徐一阳面色凝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让我心里跟着咣当一下。

    “您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徐一阳的表情写满了愧疚:“对不起……但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他们的剧刚刚拍完,这么快就需要安排话题炒作进入宣传期了吗?还是徐一阳的公司那边给他安排的?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是剧方还是你们公司宣传做的?”

    “是…剧方。”

    啪。

    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一下子断了。

    我依旧有些不死心,“是…我师父?”

    徐一阳默默的点了下头,我突然暴躁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刚刚拍完吗?为什么这么快就需要炒作?”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宣传方式,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

    徐一阳目光沉沉的看了我许久,吐出几个字:“我的宣传约和影视约已经签到云成了,宣传经纪给我的解释是,他们在争取跨年演唱会湖南卫视的名额,需要热度,但这些我都毫不知情,我也很被动。”

    我手肘杵在桌面上,烦躁的抓着头发,依旧十分不可思议。

    徐一阳看我这个样子,也有些急了,“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也无意利用你。”

    这女的是绿茶吧?什么哥哥叔叔的,自己那么缺亲戚让她妈给她生去,我们哥哥不约。

    ……

    婊子,爬过多少床都不知道了,听说她背后还有金主,希望钟原哥哥眼睛擦亮一点,不要再和她纠缠了!

    ……

    不要脸,你爸妈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贱种估计要气的爬坟头了吧!给祖上积积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

    所有网上污秽的词语像自带语音一样全都冒上来,我手足无措,捂着耳朵不让自己去听。徐一阳看我状态不对,跑过来拉我

    “唐乙,你没事儿吧?唐乙!”

    ……

    许久,声音终于停下之后,我彷徨的抬起头,“当年我和钟原的绯闻,真的是巧合吗?”

    徐一阳面色刷的一下变了。

    缓了缓,他开口说道:“我只知道,当时罗楠找到我,邀我出演《我可不可以不爱你》的男主角,需要我置换的是,为他提供偷拍我宿醉街头的图片。”

    “唐乙,你别怪他,他是为了你好。”

    我堵住了耳朵,不再去听这些声音,包括他的。

204. 楚门的世界

    “雷师傅你在哪儿?”

    “在外面,怎么了?”

    “我师父跟你在一起吗?”

    “在。”

    “那我过去找你一趟,你别跟他说。”

    雷杰顿了一下,迟疑道:“……好吧”

    我打了车来到雷杰所说的ktv楼下,打电话把他叫了下来。外面正飘着雪花,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肩上已经被雪花盖满了。

    “怎么不上去?”雷杰搓着手朝我这边跑过来。

    原本是带着质问的心态来的,但是看到雷杰的风尘仆仆,又一时有些不太忍心了。

    他应该也很累吧。

    “我就不去了,我是来给我师父送这个的”

    我递给雷杰一串崭新的钥匙。

    “这是你们新家的钥匙?”

    “对,你跟我师父说,原来的地方我已经退给房东了,东西也全都搬完了。你让他要回家的话就回这边。”

    雷杰接过钥匙冲我点点头,随后又疑惑道:“你干嘛不自己给他?”

    我为难的笑了笑:“你帮个忙嘛。”

    “行吧,真的不上去?”

    我冲他摇摇头,看着雷杰跑进去,又一想,和师父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偷偷看他一眼,看到之后就走。

    我这么想着,踩着雷杰的后脚走进了ktv里面。

    可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他们的房间在哪,我刚准备放弃,听到角落里有两个人在用英文说话。

    “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嘛”

    这个明显的德国口音拽住了我的脚步。

    我小心的趴在墙壁后面,偷偷看着拐角处的两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很有力量感的女人。

    我见过她一次,但那是隔着电视屏幕。

    而且我有预感,这个人就是阿曼达,那他对面的人就不必说了,除了师父没别人。

    师父站在我看不到的死角,情绪十分激动:“你想怎么样?”

    是他的声音没有错

    “我想怎么样?alier呢,你有没有问过他想怎么样?”

    alier……我心里莫名一怔,有一种奇怪的感知,我好像明白你们说的alier并不是我……

    真的……只是巧合吗?

    “阿曼达,听着,alier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阿曼达讽刺一笑:“你难过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现在不仅当大导演,还当起了公司总监,很潇洒啊”

    “阿曼达,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真的。”

    为什么阿曼达这句话,我听起来这么奇怪?很像是在控诉渣前任的感觉?

    “没有忘记过我?那你把那个小丫头养在身边是什么意思?听过你努力培养她就是为了超越我,这么急着打败我?看来你也没怎么变嘛,还是那么……敢于挑战?”

    “你跟那个人离婚,我用我的一切补偿你。”

    “啧啧啧,这么急不可耐,看来是那个小姑娘不能满足你。你床上功夫那么好,岂不是可惜了……”

    我瞪大眼睛,突然不敢再看了,我努力缩回墙壁后面,背靠着墙,像是没有了支撑一样。

    墙壁那边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

    “你们接吻的时候是怎么接的?中国女孩儿是不是更软一些?像这样?”

    说话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呜呜咽咽和口水的声音。

    我魔怔似的又靠过去,墙壁后面,阿曼达开放的抱着师父的头,我的脚步稍稍再往外挪一点,两个人就这么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同框了。师父闭着眼睛,半推半就的应和着阿曼达的动作。

    ktv包房关门开门的空隙,有些音量被放大又被缩小。这里面很吵,但是好像干扰不了他们两个。

    而我就这么静静的,静静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唐儿,我给你找个师娘好不好?”

    “陆柏青,怎么不见你姐姐?”“她结婚了,现在定居在纽约。”

    “师父,你为什么突然想结婚?”“只是感觉,我这样会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

    “alier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们,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原来是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愿意跟你睡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

    “唐儿,你明白吗?爱情并不是情感的最高境界。”

    原来是这样。

    ……

    潜伏了这么多年的疑问,突然间迎刃而解。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徐一阳是假的、干爹是假的、绯闻是假的。师父的爱是假的,师父的关怀是假的,电影也是假的。

    以前艾瑞克带我看过一部很经典的电影,一个男人平凡生活了几十年,可他的生活慢慢发生了奇幻的变化,女友突然失踪了,去世的父亲突然出现了,他多次想要远离这个地方却总是无果。

    之后,他也遭到了奇怪的跟踪。直到他发现,原来他身边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偷窥者的游戏。他被监控,被安排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所有人都在演戏,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ktv,在电梯里撞上雷杰,他冲我问:“唐乙,你来了?”

    “啊”我抬头对上他:“我去上了个厕所,现在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一坐嘛。你也很久没见到总监了。”

    “不…不必了。”

    我朝雷杰摆摆手,怕他还要坚持,电梯门一开我迅速跑了出来。

    雷杰也是假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圣诞节了。

    雪越下越大,如果这场雪能坚持到圣诞节,今年一定会很热闹。

    我有一次看电视剧,里面说:“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我看着这漫天大雪,好像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震惊全都被雪花覆盖了一样。

    去年,他去天津接我的时候,也下着这么大的雪。

    那个时候,他跟我说:唐儿,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顶着飞天的大雪,矗立在雪地里静静的等待着我,就像在白日里等候一场焰火。

    可我怎么就没想过,我站在这里等他,同样像在白日里等候焰火。

    都是假的。

    我蹲在雪地里,突然漫无目的的哭了。

    我等不到他,永远都等不到他。

    是,我怎么会这么傻呢,他一个成年男人,十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从来都不正眼看过,温雅是炒作,许晚晚是演戏。

    我一直以为他正义凛然,不做这档子事,可他又去参加那种拍卖会。我以为他肮脏不堪,他又说不是我想的那样。

    对,从来都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里。而我不过是他用来完成偷窥者游戏的工具,是他用来报复前女友的工具。

    而他赋予我的所有,都是假的。

    ……

    没有打车,我一路冒着雪花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街头。

    从小区门口一直往里走,师父奋斗了大半生,才换来的这套房子,而我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我内心建立好的理想王国实现。

    理想也是假的。

    我苦笑了一下,鼓起勇气想把后来的路走完,身后却突然蹿过一个人影。可我回过头怎么也不见人,真的都快魔怔了。

    走进院子,我掏出钥匙开了锁,正当我要开门进去时,身后切切实实的蹿出一个人,他一手勒住我的脖子,一手用刀尖指着我“别动!”

    我因为淋了雪,身体冰冷又木讷,却也瞬间惊吓浑身战栗,不敢动弹。

    声音从身后传来,音源贴着我的背:“别乱动,也别出声,刀子可不长眼。”

    我声音哽在喉咙处,不敢说话,身后的人继续说:“罗楠呢?”

205. 被挟持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被挟持了?刀架在我脖子上找罗楠?

    脑子里迅速闪过几种可能性,最后得到的定论是:

    哦,这次估计是觉得我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在为他的新剧本找素材?

    那么正确的台词应该是:“你是谁?”

    身后的人不接我的话,倒是讽刺的笑了一下:“罗楠偷走了我的剧本,原来就是换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你到底是谁?”

    “别乱动!罗楠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三个多月没见他了。”

    我话音刚落,他把刀口贴在我的皮肤上,惊慌中,我依然能感受到这把刀子的尖锐。

    第一反应是,这个演员还挺专业的。

    我来回查看了一下,想找到摄像机,却被身后的人勒紧:“不要动!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挟持我的人突然晃神了一下,我该怎么办?剧情发展应该是怎么样的?

    哦,自然,他们应该是想看我最自然的反应。

    我创作的时候也很需要演员给我最自然的反应,那样的表演最真实。

    于是,借此机会推开他,疯狂奔跑,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后迅速把门锁上。

    我靠在门上,慢慢蹲下身子,一时迷茫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只有一次表演经验的我,随机反应十分迟钝,只能利用大脑飞速回忆之前表演老师教过的动作的台词。

    “哈哈哈哈哈”

    那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在房子里来回乱窜,“罗楠抢走了我的项目,50万就把我打发了!50万啊!”

    我感觉脖子处有一股热气一直在往外冒,但来不及多想,隔着一道门,我冲他喊:“你到底是谁?我师父跟你有什么仇?你不说我就要报警了!”

    说着我准备掏出手机,又顿了一下,编剧希望我这时候打给谁呢?

    就这一个晃神的时间,他的声音还在外面不停嚷嚷着:

    “报啊!你赶紧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罗楠这个奸商都干了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疯魔,整个人像神志不清了一样。我心掉到了嗓子眼,这个人戏也太好了!

    脖子的地方不断有一股热气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我抵着门坐在地上,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那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要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很慌张很害怕。

    但现在我知道是假的。

    找到师父的号码,按了呼叫。

    编剧应该不希望我打给110,因为这样故事就没有办法往下写了。

    可师父的电话并不如编剧预期的被接通。

    第二遍、第三遍、第五遍,既然没有人接,我心里慢慢的凉下来。

    “你冷静一点,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跟我说!”

    按照他的行为活动,编剧应该是给他安排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设定,那我硬碰硬肯定是不可取的,只有慢慢开导他。

    “跟你说?你是警察吗?你可以帮我讨回这几千万的公道吗?”

    项目?50万?所有信息的碰撞在一起,我好像知道了外面那个人是谁……

    “黄键?你是黄键对不对?”

    外面吵闹的声音没有了,倒是有一双脚步声慢慢朝我逼近。我看着门缝里越来越近的影子,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知道我?”

    “对”

    我顺应着他的话:“我看过你写的剧本,很牛逼,也很有才华。我说你很厉害,但大家都说你是抄的!”

    “他妈的放屁!”

    黄键突然暴跳如雷:“都是那帮龟孙子!他们抢了我的项目,骗我签了典卖合同,我是被骗的!我的九听,我的九听啊!”

    他说什么?九听?整个九听?!

    九听原本都是他的项目么?!

    黄健继续又哭又闹,还开始乱砸东西。

    门外每碎一个花瓶,我的心就跟着抽了一下。这些都是师父的钱买的,我倒时候该怎么还……

    “你听我说!”我赶紧叫住他。

    “你听我说!我可以帮你,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要跟我说清楚!”

    黄键突然停了手,重新走到我身后:“你可以帮我?你怎么帮我?”

    “你不知道吧?我不止是罗楠的徒弟,我还是他最重要的人!”

    也许吧……

    “他会听我的话,他什么都听我的!所以你先冷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啊!”

    最后几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我每说一句话,就变得越来越累。

    “放你他娘的狗屁!你跟罗楠就是一伙的!罗楠那孙子一开始也说帮我,结果呢?他帮我把刘制片骗我签的合同抢过去,然后50万把我打发了!50万啊,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写的九听,50万!结果呢?结果他们拿去变卖了几个亿!我告不倒他!我就弄死他!这是他的房子是吧?我把它烧掉!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黄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更加惊慌了,如果他真的把房子点着了怎么办?我怎么向师父交待?我还不敢出去,出去有黄键拿着刀,躲在里面就会被活活烧死,横竖都是一死。

    “你到底演够了没有!你们的人呢?叫他出来!”

    回答我的是黄键匆忙的脚步声。

    完了。

    我不能死,我必须得出去!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必须自救。

    我打开窗户,从窗台上跳下去,又不敢绕到正门怕黄键看到。我现在都快恨死我装的那一面落地窗,只有爬栏杆了。

    还好我小时候性子野,经常蹿上蹿下怕我奶奶家里的桃树和葡萄架。

    我拽着藤蔓,那堆被我费劲心血养了三个多月的藤蔓全都被我踩垮了。爬到最高处时被黄键发现了,他迅速跑出来,见他要追,我来不及慢慢往下爬,只能一屁股跳下去,脚也被扭了。

    “别跑!”

    黄健一边追,我一边死命的跑。

    幸运的是,这个小区安保还算可以,他们晚上依旧有保安开车巡逻车,我跑了两步,在快被黄键追到时,就遇上了巡逻车。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站住!站住!”

    一个人过来扶着我,一个人跑去追了黄键。

    还好,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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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女性导演难出圈的?我偏偏要红给你看!一场轰动世界的大地震,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被师父从地震中救起,从此就被贴上了“被剧组养大的地震遗孤”这样一个标签。十年来,师父带我穿梭在各个类型的剧组里,我在艺术电影中得到了学习,在商业电影里学到了成长。我除了电影以外没有别的技能,但有时也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非得做电影呢?”师父坚定的告诉我:“不,你必须做电影。”直到我发现,我的生活就是一部现实版《楚门的世界》。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导演养成计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导演养成计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