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七)处心积虑
一把把飞刀就像一颗颗子弹一般飞过来,当然飞刀不论速度还是杀伤力都比不过子弹,但飞刀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因为飞刀的刀刃非常锋利,而且如此繁多,如此聚集朝你飞冲过来,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不将你刺得面目走形,也会将你刺得血肉模糊……
面对飞驰而来的飞刀,三兄弟根本没有反应和迟疑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也就在这关键时候,处在左侧边缘的四哥就近拉来一张移动的病床,高喝一声:“快躲到下面!”四哥打算用移动病床做遮挡,而移动病床上有一具覆盖白布的死尸,所以准确地说是利用将死尸作为遮挡,作为盾牌,作为屏障,希望以此挡住飞刀攻击……
声音刚落下,飞刀已经“嗖嗖”地刺过来……
四哥,宝林,七锭面对如此规模的飞刀雨,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和必要,所以迅速低头往病床下面躲闪而去。不过飞刀实在过于密集,实在过于快,所以他们三兄弟肩膀和背部还是被刺中很多刀……
当然由于背部和肩膀不是身体重要部位,且飞刀刺中他们的时候已有下坠的趋势,所以威力削弱很多,不足以刺得很深,不足以伤及性命。但飞刀毕竟是飞刀,不是木头,只需刀尖稍稍刺入你的皮肤,便会让你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而且是钻心的疼痛,而且是密集性疼痛,仿佛局部被马蜂疯狂攻击一般,难以忍受!
就当他们三兄弟忍痛躲到病床之下,大部分飞刀雨便迅速朝病床上的尸体刺去,几乎在一瞬间那具尸体被刺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浓浓的死血随之喷射而出,并迅速流到下面……
四哥看到这一幕后,感觉自己是在造孽,是在玷污死者。本以为人死了一了白了,没想到还要遭受如此罪孽,死者又招谁惹谁了?就算死了也不让人好好消停吗?
看到这红中带紫的死血,闻到这略显腥臭的死血,四哥有点想吐,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他爹老扣死亡时的场景。当时老扣死后不久肚子越鼓越大,并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达到顶点,肚子中还流出很多血水。眼前这个血水不论颜色,还是味道都与老扣身上流出来的差不多……
这无疑强烈刺激着四哥的大脑,四哥全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不要,不要!”
“老四,你怎么了?”七锭问道。
宝林一边拔掉肩上的刀,一边痛苦地说道:“老四,你被刀蛰得最少,怎么比我还严重。”
四哥晃了晃脑袋,缓了一下神道:“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爹了。”
“我靠,在这个时候想起你爹又有什么用啊?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宝林忍痛骂道。
“哈哈,江宝林,金七锭,还有你那位兄弟,就不要幻想出去了。为了今天,我已在这放满死人的太平间蹲守好几天了,为的就是等你老婆断气,为的就是等你们下来,然后我的机会就来了,哈哈……”刘南淫笑道。
听完刘南的话,四哥首要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为何警方没有看住刘南,那是因为刘南躲进太平间来,并用恶心的僵尸头套伪装自己,以此躲避警方的视线。而刘南的目的就是等待二嫂断气,只要断气定会被送到太平间,而七锭师兄作为丈夫定会下来查看,这时刘南等待的机会便出现了……
当然刘南要想实现自己计划,在医院中肯定会有他的内线,又或者是帮凶,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刚才那个告诉他们二嫂在太平间的医生,应该就是他。
这太可怕了,刘南为了替自己兄弟报仇,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四哥最害怕这种不顾生死的对手,亦如当年的王权力,王权力就是不顾生死,才会将娘,亚美,乐乐害死,虽然最终王权力被枪毙,但王权力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自己死了只是一种心灵解脱。而眼前刘南也是如此,他也预料自己难脱一死,但在死之前要拉自己和七锭,宝林师兄一块下去……
看来今天确实难逃一劫,或许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哎,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现在就到自己还的时候了,也是自己命数终点的时候,也罢,自己反正也没什么牵挂,如果和师兄们一块去死,那去往阎王殿的路上也算有个伴,不至于被鬼差欺负,讹诈……
“刘东,刘熙是自作孽,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七锭说道。
“此事因你而起,要不是你当初不顺从乔总安排,怎会弄出这么多事?怎会引来这么多警察,大哥,三弟又怎会死?而且你们那两位兄弟参与过警方行动,我不杀你们,天理不容。”刘南道。
“你们这群坏人,都是自作孽,我们只是替天行道!”四哥气愤道。
“好一个替天行道,我不知道什么天道,人道,我只知道兄弟之道,既然你们害死我兄弟,那我今天就得替他们报仇雪恨!”刘南说完,停顿了一会,或许想起什么,又或者想刺激一下七锭,接着淫笑着指了指那具被飞刀刺得面目全非的死人说道:“金七锭,金总,我想起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来看你老婆吗?不远,就在你头顶。哈哈……”啊?四哥懵了,自己只是随手拉来一具尸体,没想到是二嫂的,这真是造大孽了……
七锭听刘南说完后,更是眩晕不已,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如何克服自己内心的悲痛……
只是木木地站起身,站起身后看到的是一具被蛰了无数刀的尸体,看到这一幕七锭的身体都开始颤动起来,就如震动棒一般,晃动厉害……
随后慢慢伸手不掀开死者头上的白布……
而此刻四哥,宝林也站起身,在七锭掀白布瞬间,他们在拔死者身上的刀具……
(六百二十八)全部倒下
七锭手几乎抖动如震动棒一般,这不是帕金森综合征,这是人在遭受极度伤心,极度恐惧情况下才产生的条件反射,这种反射只有对自己至亲至爱遭受到重大伤害情况下才会产生,亦如当年四哥面对亚美死亡时的情形……
现在覆盖在死者身上的布料与其说是白布,更不如说是红布,血染的红布。七锭颤抖着,晃悠着,慢慢,慢慢掀开血红布……
那一刻七锭没有看到自己妻子白皙,俊俏的脸蛋,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满脸是血,毫无表情,毫无生机,呆滞的脸,虽然脸已不是原来的脸,但人还是原来的人,只不过是一具死人,且被血迹污染的脸……
七锭和叶翠萍结婚这么多年,对叶翠萍一颦一笑,一呼一吸,包括睡姿都相当熟悉,所以哪怕叶翠萍脸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七锭依然能通过五官上一些明显特征准确辨认出来……
当七锭看到这副模样的叶翠萍时,眼角的泪水就如喷泉一般止都止不住,并迅速俯下身抱住叶翠萍的头,鬼哭狼嚎一般哭泣道:“翠萍啊……翠萍啊……”
这种喊叫声是相当凄惨的,这种喊叫声也是相当无力的,因为自己妻子已死,而且死后还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搁谁受得了,搁谁吃得消……
四哥看到七锭这副模样,眼角的泪水也流了出来,因为他想起了亚美,想起亚美死的时候,自己的状况就如现在的七锭师兄,正因为有过如此经历,四哥更能感受到此时七锭师兄内心的痛。这种痛比皮肉痛超百倍,万倍,是一种足以令人思想崩溃,精神分裂的痛……
四哥经历过这种痛,也差点变疯,所以他深知这种痛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也不想承受,可现在他又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也开始痛,头也开始痛,几度发癫……
宝林没有四哥,七锭这些复杂的经历,所以情况没他们严重,不过叶翠萍毕竟是自己二嫂,而这些年老二和二嫂对他不薄,要不是他们夫妻俩相助,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如此好过,所以于情于理七锭夫妻俩都是宝林的恩人,所以宝林心里也非常难受,情绪几乎低落到极点!
不过与他们兄弟三人形成强大情绪反差的是刘南,刘南见他们三兄弟越伤心,自己内心反而越开心,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要让七锭,四哥,宝林伤心,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谁让你们既然害死大哥和三弟?害死大哥,三弟,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这就是江湖道义,江湖规矩!
“七锭,现在知道丧妻之痛了吧?哈哈……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妻子本来可以再撑一段时间,是我们的人在药物中做了手脚,才提前结束她的生命。七锭,我是不是在帮你啊?帮你解决一个累赘,解决了这个累赘,你七锭还可以找女人,哈哈……”刘南淫笑道。
七锭没有回话,此时他心里只有叶翠萍,只有爱妻,他并没有理会刘南。
不过宝林听完刘南的话后,根本无法管住自己的嘴,恶狠狠骂道:“刘南,你这个杂种,原来是你害死二嫂的,我们几兄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次我在长途车上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帮助你这种人,会救你这种人,早知道那天就让那些劫匪将你活活打死才好!”四哥指着刘南鼻子骂道。
“哈哈,兄弟我要感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假,但大哥,三弟是我的至亲,他们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我得替他们报仇。”刘南说着挥动手中的刀便朝自己大腿上刺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四哥傻了眼,不知刘南在玩什么把戏,竟然玩起了自残……
“啊!兄弟这是我欠你的,我们混江湖的都是讲义气的,既然我欠你人情,那我就还你,这样我们就两清了!这样我就可以好好跟你清算一下害死大哥,三弟的债!”刘南道。
旁边几个手下扶着刘南慢慢站起身……
听刘南说完这番话,四哥感叹刘南这个江湖人士确实不简单,有股江湖大侠的侠气,同样他也感受到刘南的可怕,一个能够为了兄弟赴汤蹈火之人,一个为了还情而自残之人,一个已经不顾生死之人!
看来今日要想出去真的非常难了,要么他们倒下,要么我们倒下,别无他选,他们已经受到了死亡通知单,已经看到死神的召唤!
七锭抱着叶翠萍的脸伤心了一会,似乎慢慢缓过劲,张嘴对叶翠萍说道:“翠萍啊,我知道你是累了,累了就好好睡吧!我也累了,等会我就下去陪你!”
说完,七锭将血布重新将叶翠萍脸盖住,然后慢慢站起身,脸无表情地对刘南说道:“刘南,这是我们间的恩怨与我两个师弟无关,我留下,你放我两个师弟离开?”
“师兄,我们不走!”宝林,四哥异口同声道。
“哈哈,你们觉得还能离开吗?今天要么你死,要么同归于尽,谁都别想离开这里!”刘南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道。
“兄弟们给我上!”刘南命令道。
七锭,宝林,四哥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种解脱的感觉,一种死之后解脱的感觉,既然明知自己要死,那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绝不做一个胆小鬼苟活于世,所以他们三人选择冲,选择拼,选择和刘南血战到底……
随后,医院太平间就成了一个杀戮场所,不断有人流血,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死去……
打杀声,喊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种场面有点像冷兵器时期的战场,有点像屠宰场,更是一处人性的试验场,人性中的恶,血性在这种试验场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在这种环境下,人和那些为了生存而拼搏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你躺下,就是我躺下,没有第三选项……
经过一段时间拼杀,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躺下,至于谁已死,谁还能活,那就不得而知……
(六百二十九)流浪生涯
后来只有四哥活了下去,这个结果是四哥回来之后告诉我的。
2015年五月某天,那天我的车子坏了,致使早上未能及时赶到单位上班。车子修好后,回村途中,我在村口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手撑拐杖的中年男子。这个人就是陈寿根,就是在外漂泊二十年,从未回过家,村里都已销户的四哥。
看到四哥后,我便停下车,掏出烟递给四哥,欲和他攀谈几句,了解一下他的经历。
四哥看到我递烟给他,本来略显萎靡的精神也有些神气了,眼神虽浑浊,但也有少许光亮,这种眼神就如煤油灯在燃尽之前发出的最后亮光。
刚开始我问四哥认识我吗?他说认识,因为我就是永清哥的志飞,在出去之前还见过我,虽然二十年没见我,但面部整体轮廓基本没变,所以一眼便能认出我。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我爸永清曾经跟四哥关系如此铁,而且是他功夫的领路人,要不是我爸,四哥也不可能去真武山练武。正因为这层关系,四哥经常到我家来玩,可以说四哥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印象要深刻一些……
套了一些近乎,我和四哥间的距离便拉近很多,于是便攀谈了起来……
在我面前四哥没有任何顾忌,任何隐瞒,一一详细地将自己的经历复述给我,而我就是根据这些复述,再加上亲朋补充写了这本书、
前面部分书中已做详细描写,至于在医院太平间搏杀之后发生的事情是某天四哥去我家闲坐的时候告诉我的。
四哥说,医院太平间一场恶斗,搏杀之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人,宝林,七锭,刘南包括他手下全死了。这个消息也是事情过去一个月后,他才知道,因为他一直待在医院,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待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陌生人,还是陌生人,于是他第一时间询问那些陌生人宝林,七锭师兄的下落,那些陌生人并不知道四哥所说的宝林和七锭到底是谁,只告诉四哥在太平间中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
所以后来四哥都未看到宝林,七锭的遗体,只知道叶公已经处理完他们的后事,而自己近段时间的医药费也是叶公垫付的。得知这些消息后,四哥脸上没有过多伤心,也没有流泪,只是眼神比之前浑浊,精神比之前萎靡,仿佛是一个看透尘世的老者,一切都看淡了,看透了,出来混总归要还的!
身体稍好些后,四哥便没有再待在医院了,并不是他的伤痊愈了,而是他不想再拖累,拖欠叶公,我们几兄弟已经亏欠叶公太多太多了,债欠了,自己又没有能力偿还,那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关键的关键,四哥不想连累叶公,毕竟自己是个灾星,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都是他来宁波之后发生的,如果他不来宁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还有四哥担心刘东一伙还会有人来找他报复,综合考虑之后,四哥寻找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离开医院……
也得亏及时离开医院,因为刘东确实有个四弟叫做刘北,他得知自己三个哥哥死讯之后,便从东北赶过来,一面处理后事,一面寻找机会报复。要不是那天警方封锁消息,说太平间中没有活人,刘北早就找到四哥了……
但毕竟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四哥醒来后一直询问身边的陌生人,这些陌生人便有意无意将四哥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传到刘北耳边,所以刘北打算趁夜行动。
四哥再次以神奇的方式躲过了必死之局,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逃算是逃出来,但如何生存下去却成为问题,因为当时四哥身无分文,且身体受了那么多刀伤,虽然经过治疗,但未痊愈,所以身体还非常虚,行动非常不便。但四哥毅然决然地悄悄离开了……
殊不知,这一走,这一逃就是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四哥从未回过家,从未和家人联系过,当然他已经没有家,所以不回也罢,就如人间蒸发一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据四哥口述,在这二十年中,他基本过着一个流浪汉的日子,到饭店门口吃残羹剩饭,到垃圾桶里翻能吃能喝的东西,到地上捡烟头,住桥洞,屋檐,甚至坟地,地窖,为了生存下去,无所不用其极……
四哥也不知道为何要像一条流浪狗一般生存着?为何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然不知,因为越到后来,四哥的意识越来越迷糊,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去往何方,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就是活着……
有时活着确实不需要太多理由,因为这是人类的本能,选择提前结束生命才需要很多理由!
正因为四哥意识不是很清楚,所以在叙述这一段经历时也是断断续续,不是十分清晰,我也是挑些重点讲给大家听。据四哥所说,有一年他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只知道晚上住在一个桥洞之下,而且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有一天夜里来了一群野猫,这群野猫显然也饿极了,居然到他这个流浪汉这里偷东西吃。
当时四哥睡的晕晕乎乎,直到野猫咬伤他脚才醒过来。醒来一看,这么多野猫正在啃食他从饭店门口捡的饭菜,当时便气急败坏,顺手拿起树枝便朝野猫打去……
“喵……喵……”
猫毕竟只是猫,不是老虎,狮子,一阵喊叫声后,倒下好几只。其他猫见状不妙,纷纷逃窜……
本来四哥是一个喜欢猫,狗的人,从不打猫,狗,更谈不上啃食猫,狗肉,可在那种极端环境下,在基本生存条件无法满足的状况下,只要能生存下去人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所以因祸得福,四哥将这些猫剥皮,烤来吃了,是就着半瓶捡来的二锅头吃的。那个香,那个美味,四哥说起这事都觉得口水直流,这是他流浪期间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所以记忆犹新!
或许四哥这一生注定与猫扯上关系,也就在四哥回来前一段时间。当时四哥身体经过二十来年流浪几乎出现多器官衰竭状况,眼神飘忽,走路打晃,亦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在这种状况下,或许还有踩死蚂蚁的气力,但已没有打死猫,狗的气力。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只大黑猫走进了四哥的生活,这只非常像那只张叔家的黑猫。刚开始四哥也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迫于生计想赶它走,可这只猫就是不走。无奈,四哥只能随它去了……
这只猫不像别的野猫会偷食他的食物,它从不偷食,而且经常会带些食物过来给四哥吃。至于这只猫为何喜欢跟四哥在一块,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这是四哥命中注定与猫结缘吧……
久而久之,四哥和猫就有些感情了。
有一日,太阳非常火辣,可是四哥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一天没有喝水,为了生存,迷迷糊糊的四哥依然需要出去寻找食物,寻找合适的水源。
可找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身体虚,再加上太阳火辣,四哥中暑倒了下去,就在倒下一瞬间,他看到天沟中有些水,便喝了起来……
殊不知这是菜地里的便水,这种便水是农户垫猪圈的稻草中产生的水,农户是利用垫猪圈稻草给庄稼增肥之用的,这种便水是非常臭,非常难闻,非常恶心的。
可当时意识模糊的四哥却将这种便水想象成真武山天池中的干净水,毫无顾忌地喝了起来。本来就中暑,再加上这么一喝,结果很显然,四哥彻底晕死过去……
最后如果没有那只黑猫,四哥可能就此死在那里,正是那只黑猫找到了他,并通过喊叫声吸引了村民注意,被救了起来……
村民救起他之后,看他这副状况便通知当地救助站。在救助站治疗一个星期后,四哥慢慢缓过神,救助站同志问他是哪里人?
“我是龙游县山底陈村人,我叫陈寿根。”此时四哥脑子还算清晰。
“好的,我们会通知你家人过来接你的。”救助站同志道。
“不用了,我没家,更没家人。”四哥道。
“兄弟姐妹总有吧?”
四哥没有作答。
于是,救助站同志便联系了我们村干部将四哥接了回去……
(六百三十)终结篇
关于四哥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不怎么想提的,但为了作品完整性,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写出来……
四哥被接回来后,他家老宅已经倒塌无法居住,无奈他只能在三个哥哥家轮流居住,每家住一个月。这种方式就如那些子嗣多的兄弟赡养老人的方式,但四哥毕竟不是长辈老人,就算是长辈老人,他两个抠门嫂子也不会善待,更何况是小叔子,所以四哥受不到很好的礼遇,受到的只有冷眼,甚至虐待!
按照排序四哥首先去的当然是大哥陈树根家。彼时大哥家已不是以前土房子,已经盖上新的二层小楼,大哥两个孩子也已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工作生活也基本在外地,平时很少回来,所以只有大哥,大嫂居住在这里。
就算如此,四哥去大哥家也未能住上二层新房,而是被安排在大哥原来做猪圈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大嫂的主意,大哥也无能为力。出于环保考虑,政府规定农户不能自己在家养殖生猪,所以大哥家的猪圈也已闲置多年,四哥也不至于与猪同圈。但猪圈毕竟是猪圈,且闲置这些年,大哥,大嫂也未清理干净,所以已经非常脏乱。
四哥去的时候,大哥,大嫂只是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找来两条板凳,上面铺一块木板,这样就当四哥床使用了。
刚开始四哥并没有在意,自己流浪的时候桥洞都要住,这些又算什么呢?所以便住了进去。可令四哥受不了的是,大哥,大嫂没有将他当兄弟看待,而是当猪,当狗对待,每次吃饭的时候,四哥根本无法同大哥,大嫂一块就餐,只有当大嫂要喂狗的时候,自己勉强能分到一些残羹剩饭……
由于自己的出现导致大哥家狗少了口粮。所以这条狗非常憎恨四哥,每次看到四哥就吼他,每次一块分食物的时候,更要咬四哥,将四哥作为生存竞争对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四哥无法忍受一条狗都要如此欺负自己,亦如当年无法忍受王权力压迫一般,所以在一个风雨交加,夜黑风高的夜晚,四哥用一根绳套,使出全身所有气力将这条狗活活勒死了……
勒死之后,四哥为了防止大哥,大嫂知道,冒雨连夜将这条狗拖到村后一处破房内将这条狗活剥,生烤吃掉。这种滋味亦如当年流浪时,吃流浪猫的感觉,四哥从中感受到无比的快感,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年打败老赖,王权力时的自豪感一般。
对于这件事,四哥虽然做的非常隐蔽,但他大嫂可是精明的“老鼠奶奶”,所以第二天大嫂便发现四哥将自家狗勒死的事实。当时四哥没有抵赖,坦然承认。大嫂看到四哥做错事还如此豪横,二话没说便将四哥赶出门,临走的时候还骂四哥不如狗……
四哥气不过去,欲和大嫂理论,欲和大嫂争辩,更想告诉大嫂他是人,不是狗,要不是你们前段时间如此对自己,我至于会这样吗?
可这些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因为他已经被大哥和村民架出很远……
原本计划一个月一轮,可四哥在大哥家只待十多天便出来了,并且以后都不可能回去了。无奈,四哥又被安排在二哥家。二哥,二嫂相对于大哥,大嫂也好不到哪去……
二嫂听闻四哥将大哥狗打死消息后,心里更有了疙瘩,再加上本来就吝啬,所以对待四哥的态度比大哥,大嫂还要差,不仅住得差,吃的更差。住在牛圈,吃的带糠的米饭,简直一下回去几十年前,甚至比当年还要差,当时至少不会住牛圈。
牛圈对于四哥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爹老扣就是给生产队放牛的,牛圈就在他家隔壁。那年自己偷拿爹的鱼干喂猫,被爹发现后,他和三哥还被关进牛圈,差点葬身牛圈;再有他爹疯之后,掉进牛圈,他和三哥又去牛圈解救……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当时自己还发誓:以后绝不再进牛圈一步,可现在又要住牛圈,四哥内心的悲凉不言而喻……
更令四哥难以接受的是当时天气已热,再加上牛圈熏臭无比,所以招来很多蚊子和牛虻。如此这般,在这种情况下,四哥根本无法入睡,几乎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种日子还不如流浪的日子,四哥内心绝望无比,与其这样,自己还不如死在外面,回来还是要受罪,受辱,受欺……
所以四哥在二哥家只待几天便实在待不下去了,继而转到老三家去。老三家还是原来的老房子,依然是个光棍汉,在这点上倒比大哥,二哥家好很多,至少不用看嫂子脸色,也不用受嫂子气。
不过老三虽是光棍,但他却有个相好,这个相好就是那年他想娶没娶上的女子。女子嫁给了本村村民,且家就在老三家前面不远。离得近,再加上本来就有些暧昧关系,所以经常背地里私会。对于这些事情,村民都知道,女子老公也知道,但女子老公见老三体力好,能干活,这样自己就可以省很多体力,所以就将老三当长工使,只要有重活,累活就让老三干,而至于自己老婆和老三相好之事,就当眼不见心不烦了。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老三过着和别人共享媳妇的日子,今天轮你,明天轮我,乐不思蜀!
而现在四哥要住进老三家便会打破这种规则,或许老三心疼弟弟,倒没什么关系,但那女子不愿,因为老三相较她老公要年轻一些,体力更好,床上的活也好,所以无法接受和老三长期分开的日子。随后便不断怂恿老三将四哥赶走。女子说:你大哥,二哥都不管老四,你一个光棍汉,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顾老四吗?
刚开始老三,并没有在意女子的话,可时间一长,再加上四哥身上都是病,都是伤,为此自己已经垫付了很多医药费,久病无孝子,更何况是兄弟呢?关键的关键此时的老三已不是当年的老三,此时的老三已经是一个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老三。这样的老三,哪还会顾忌太多兄弟情义……
所以在一次四哥生病去镇医院治疗的时候,老三便没有再去探望,前去探望四哥的是村支书,还有大喇叭招香的老公夏劳动。
之后,四哥的余生便在医院度过了,由夏劳动照料他。夏劳动是村支书顾他去照料的,这或许是个非常讽刺的结束。因为当年正是大喇叭招香给王权力出的主意,致使娘和乐乐被毒死,正因为这个导火索,亚美才忧伤过度,服毒自尽,致使四哥家破人亡……
按理说,四哥跟夏劳动有血海深仇,两人不可能相处在一块。可当时的四哥已经处在半昏迷,半清醒状态下,所以根本没有在意夏劳动的存在。
倒是夏劳动首先开的口。夏劳动说:“老四啊,当年的事,我都清楚,确实是招香和王权力勾结,致使秋菊,乐乐中毒身亡。叔对不住你,可招香也没好下场,亚美死后,她便也七孔流血而死了……”
说到这里,夏劳动和四哥眼角都流出了泪水……
随后,夏劳动接着又说道:“老四啊!我知道叔对不住你!这次我主动要求过来照料你,也算是之前的事情做个补偿,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招香,要不然我到死也无法心安!”
四哥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叔,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且这事跟你没有直接关系,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命不好了。我的身体不行了,很快就要去世,我只希望自己去世之后,跟亚美葬在一块,这件事就算我求你了!”
“老四,你说的什么话呢?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点小伤小病算不了什么,养几天就好了!”夏劳动劝说道。
四哥身上的病可不是小病,而是多器官衰竭,撑不了几天了……
不过说来四哥生命力确实也算顽强,熬到当年秋天,熬到八月十五,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秋天到了,树叶黄了,一片一片从树上掉落下来……
叶的飘落是因为树的不挽留,还是风追求?
是大地的召唤……
是生命的轮回……
最终四哥闭上眼睛,结束了生命,死亡或许对于四哥并不是坏事,因为他这一生活的实在太苦,太难了,结束或许是一种解脱!
这就是四哥的一生,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人的一生。在四哥一生中,四哥挣扎过,努力过,奋斗过,抗争过,有些事情他做到了,但对于命运的安排,四哥无力阻挡……
生命开始便注定了结束的时候,在生命过程中,有些能人为改善,但大部分人无法与天抗争,这就是命运!
最终村里出面处理了四哥后事,至始至终他三个哥哥都未参加。四哥火葬后,骨灰盒都没有,是夏劳动用一个塑料袋将四哥骨灰装回,然后带回去散在亚美坟头,也就算和亚美葬在一块了……
或许读者会问,为何至始至终四哥大师兄张山虎为何未出现?大师兄张山虎自从那年四哥,宝林,七锭出事之后,便也去了宁波。张山虎将宝林的骨灰带回去了,七锭的骨灰叶公不准带回去,山虎也未强求,毕竟七锭是叶公的上门女婿,本想将四哥一块带回去。可当时四哥已经从医院逃出,所以没找到,就此错过……
待山虎安葬完宝林,再去宁波寻找四哥的时候,四哥此时已不知去向……
为此山虎便没有再回来,一直在外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可直到四哥去世,也未找到四哥……
不过在这年春节,山虎回来了,回来便得知了四哥的消息。于是当日便拿着酒菜来到亚美坟头,瘫坐在坟头说道:“老四啊,你这些年让我找得好苦啊!你怎么就突然就走了呢?你倒好,你和亚美师妹可以团聚了,可是你想过我没有?师傅走了,亚美走了,七锭走了,宝林走了,现在你也走了,只留下我孤家寡人一个了,我好孤单,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