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仇女症
“那你骂了什么?骂过了之后,申雯丽是什么反应?向你道歉认错了?”夏青看着面前这个也颇有些阿q风格的男人,继续问。
“我……我骂她水性杨花,骂她贪得无厌,我说别以为我好欺负,牛飞驰敢把你怎么样,我就敢把你怎么样,要是把我给惹急了,我就连本带利讨债,一样让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我还说让她小心出门被蜜蜂蜇死……”
贾思元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夏青让他们的反应,看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这才又继续说。
“我骂完她之后,她一开始没有回复我,我还以为估计是没想到我也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所以被吓着了,我还想着,如果她要是态度好一点儿,跟我好好说,不管以后我对她的感觉还能不能回去,至少我不能没完没了的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对不对?结果……她把我骂了一顿……”
纪渊扶额,夏青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能说这个贾思元也的的确确是有够窝囊的,申雯丽很显然已经吃定了他这种懦弱的性子,压根儿不怕他。
“她说我给脸不要脸,就我这样的人,送她那些破玩意儿,她肯收都已经是给我很大的面子了,不用我感激她,也轮不着我跳出来骂她,还说如果我有那个能耐,就弄死她算了,不然的话,我们俩指不定谁先弄死谁。”贾思元忐忑的说,“在那之后,我紧张了好多天,就怕她真的找人暗算我,一直都不踏实。”
“你不是说你觉得申雯丽是那种单纯善良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孩子么?来自于这样一个女孩儿的威胁,你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我不是也都承认了么,我之前确实是有点瞎,居然看错了她!就是因为她跟我原本以为的那种人差距特别大,所以我才觉得心里面没底。后来过了几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她在公司里也还假装没事儿人一样,我就什么都没提,怕万一说出来了,没人信我,反而都信她,我们老板对她印象也挺好,所以到时候搞不好是我得收拾包袱滚蛋。
之后也没有什么,后来我想一想也觉得好像确实不用担心,牛飞驰骂了申雯丽,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么,我也没看申雯丽对他下手,找人怎么教训他。结果这边我还没等彻底踏实下来呢,你们忽然就来了,我在门外一听申雯丽居然死了,吓得不得了。
我就想着自己刚刚在网上威胁过她要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结果她就真死了,那你们警察肯定会怀疑我,我一着急……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你说牛飞驰之前是当着全公司人的面把申雯丽给骂了,而且还骂的那么难听?怎么我去你们公司的时候,包括后来你也在场,没有任何人提到这个?”夏青问,她那天虽然对牛飞驰有印象,觉得他讲话的时候对于女性似乎带有一种很消极的态度,但是即便是在他来之前,也没有人提示过任何关于牛飞驰和申雯丽关系比较紧张,或者有过矛盾的事情。
“当然没有人跟你们说这个了,牛飞驰骂申雯丽又不是针对申雯丽来着,是个女的他就都看不太顺眼,那天不是我们公司的李黎还提了一句,当时牛飞驰就变了脸色的么。”贾思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从自己的事情忽然就转移到了牛飞驰那边,但是这很显然也让他略松了一口气,显得轻松一点。
夏青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那个叫做李黎的姑娘因为被牛飞驰挤兑了几句,恼火的说牛飞驰被前女友劈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牛飞驰确实是当场就变了脸色,而似乎是口无遮拦的李黎,也因为他当时的反应,愣是没有敢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牛飞驰之前是怎么回事?”纪渊也对那件事有印象,但是他之前在楼上并没有来得及和牛飞驰打照面,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没有夏青那么深刻。
“哦,是这样的,牛飞驰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俩人据说是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好着的,中间也分分和和了几次,本来毕业之后,俩人都在w市工作,也算是稳定下来,都已经是奔着结婚去的,结果什么都快要准备好了,忽然就分了。
一开始牛飞驰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点点矛盾,他女朋友就非要分手不可,还觉得像以前一样,就是闹别扭而已,哄了一阵子,劝了一阵子,结果也劝不回来,就同意分手了,过了两个多月的功夫吧,他去医院帮我们老板取个检查报告,结果居然撞见了自己前女友,跟着一个男的去做产检,而且那肚子都已经圆滚滚的凸起来了,我也不懂,据说是得有六个月左右的大小了。”
听到这里,夏青和纪渊就基本上明白这背后的故事了,很显然是牛飞驰的前女友背着他和其他人还有来往,之后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自然是不能够跟他结婚,而需要去选择正主儿筹备婚事。
“这种事当时没有承认,过后被撞破,对于牛飞驰来说,好像确实会造成比较大的刺激。”夏青对牛飞驰的这一遭遇还是有些同情的。
贾思元摇摇头:“不单是这样,要光是这样,他估计也不一定变成后来那种别扭的态度。这不就被他撞见,就什么都知道了,牛飞驰就挺难受的,好像是找了他一个过去一起读书的朋友诉诉苦,结果不诉苦还好,一诉苦就坏事了!
他那个朋友跟他说,自己以前听到过一个传闻,但是因为牛飞驰他们两个人一直感情很好的样子,所以那个朋友也没敢信没敢提。
他那个朋友说,之前牛飞驰的前女友和牛飞驰读书在异地,其实在她念书那个学校里面好像一直就没有过‘单身’的时候,就开学跟学校里的男朋友在一起,放假回去跟牛飞驰继续恋爱,中间因为什么事闹分手都是因为觉得学校里头那个好像比牛飞驰更有利,就想甩了牛飞驰,一门心思跟学校里的谈,后来学校里那个谈不下去了,就又求牛飞驰复合。”
这听起来可就确实是让人觉得火冒三丈了,只是……
“这么**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夏青感到十分纳闷儿,“你们分公司里面的人,互相之间已经关系亲密到这种地步了么?”
“没有,我们互相之间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只不过就是公司小,员工少,所以谁跟谁都认识,平时就在那么小的一个办公室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多好,也不能有多不好呗。”贾思元先否认了这个说法,然后又作出解释,“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老板搞了一次聚餐,平时牛飞驰还算是有分寸的人,结果那天喝多了。
他那次不光是喝多了,还耍酒疯,把我们公司那几个女的都给指着鼻子骂了一圈,那几个女的气得都有心想要挠他了,还没等动手呢,他自己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就把这些事都给倒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们听着都觉得挺惊讶,之前看他是有点阴沉,就以为是分手闹的,没缓过来,结果居然这么劲爆,搞得我们都傻眼了,那几个女的也不好意思跟他一般见识了。
等到第二天上班,他就好像是喝断片了一样,我们就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反正知道人家这种丢脸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牛飞驰对女人的态度从那以后就越来越坏,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话,我们平时都尽量少惹他,觉得他受刺激之后,可能是得了仇女症之类的那种毛病了吧,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除了那次口头上恐吓了申雯丽之外,有没有做过任何真的攻击女性的事情?”纪渊问。
“那倒是没有,他好像一般都是嘴巴上面比较凶,许宁就是跟牛飞驰还挺好的那个男的,你们有印象吧?他跟我们私下里说,牛飞驰其实是被他那个前女友给吓怕了,他嘴上对女的凶,其实是因为心里面害怕自己如果再找对象,会不会又遇到那样一位,所以用这种办法疏远女的,免得自己再吃亏。”贾思元对牛飞驰倒是也还算比较厚道,说来说去,竟然没有为了让自己的嫌疑显得小一点,就故意去拉牛飞驰下水,反而还在替他解释。
“申雯丽有特意接近过牛飞驰么?”夏青问。
“那倒是也没有,申雯丽也不至于那么没有眼色,连牛飞驰是个什么状态都看不出来,她之前搭讪牛飞驰,就是完全处于一种惯性吧,我这么说没有翻脸之后故意去抹黑她的意思,单纯实事求是的讲,我觉得申雯丽她对身边的男性撒娇发嗲好像已经是习惯了,反正发发嗲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对方吃这套,她不是还能捞到一点好处,平时让人帮她做这做那也比较容易。”
“你最后一次送给申雯丽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送的是什么?她除了你的礼物之外,据你所知,还收过别人送的什么东西么?”夏青继续问。
贾思元想了想:“我觉得收人东西这种事儿,就只有第零次和第一万次,我送给她礼物,她收的那么顺手,一看就知道不是头几次,早就习惯成自然了,所以肯定还有别人送给她礼物,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跟她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讨论这种事,如果好到这种份上,我不就不用跟她翻脸了么……
我最后一次送她东西么……大概是在两个多月前?那会儿外面还有很多的花,她跟我在网上抱怨,说脸上都过敏了,用原来的护肤品又红又疼的。
我当时还以为跟她能有戏,就一咬牙,托人从外面帮她买了一瓶那种特别贵的什么贵妇面霜,说是对于容易过敏的皮肤特别好什么的,我也不懂,是她之前跟我念叨过,说一直听人说,一直没用过什么的,我那次才想要给她个惊喜的,我买了悄悄拿去公司,放她桌上,然后发信息告诉她,她就给带走了。”
夏青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贾思元说他和申雯丽一直都是在网上联络,可是申雯丽的电脑和手机他们都带回局里了,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聊天记录。
“你跟申雯丽在网上是通过什么途径进行这些联络的?”她问贾思元。
“申雯丽的小号啊,”贾思元回答的不假思索,“我之前在我们公司人都知道的账号上面跟她聊天,她跟我说让我加她另外一个号,说那是她比较个人比较生活化的账号,这个是对公司的人,对工作上的,不愿意拿来闲聊。
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更加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她对我肯定有点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那你们想一想是不是?要是你们谁对一个异性有好感,然后那个人跟你说让你加个人的小号聊天,比较方便,你会不会觉得人家拿你当自己人了?事后我想一想,什么拿我当自己人啊,就是怕人发现她跟我聊得好。
我猜她指不定有几个那种小号呢,搞不好都分成了梯队了,我肯定是连替补都算不上那一波里面的,专门被抓冤大头的那一类!”
“所以说,你和申雯丽的聊天记录,在你那边都一直有保留的?”纪渊问。
“当然当然!我还不至于傻到把那种聊天记录都给删掉呢!”贾思元忙不迭的给出肯定的答复,“我还特意把我们俩的聊天记录都单独存了一份呢,就怕万一有个什么,她死活不承认我为她付出过那么多,我总得给自己留个旁证吧!你们是不是需要?需要的话我肯定毫无保留的提供给你们!”
第四十二章 Honey
“你送给申雯丽礼物,包括那瓶很贵的面霜,除了你和申雯丽之外,还有谁对这件事情是知情的么?”纪渊问。
贾思元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没有吧,就不说我希不希望人家知道我送东西给申雯丽了,我觉得申雯丽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我送东西给她,这样一来别人不就觉得我跟她有点什么了么,那样谁还会继续围着她献殷勤!所以每次给她东西,她都让我趁着没人的时候放在她座位下面就行了,到时候她自己拿走。”
夏青觉得贾思元这话说得倒是不假,从申雯丽的角度出发,似乎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把收别人,尤其是别的异性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件事处理得越低调越好。
不过还不等她和纪渊再问什么别的,贾思元就自己先把方才的答案推翻了。
“不对不对,也不是没人知道!”贾思元又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境,想起了方才被忽略掉的细节,“牛飞驰知道我给申雯丽送护肤品的事儿,那天我早早到的公司,结果还没等我把东西放好,牛飞驰忽然就进来了,他当时还过来,从纸袋里面把那个面霜给拿出来,扭开闻了闻,说我大手笔什么的。
我当时挺着急的,一个是怕别人万一这个节骨眼儿来了看到,另一个也是觉得那个面霜挺贵的,本来是崭新崭新的,他倒好,上来就给打开了,倒好像我送了一瓶二手的给申雯丽一样,那不是把我的心意都毁了么!”
“那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之后……之后我就把面霜从他手里抢回来,又好好的装回去,他在一边笑话我,说我自作多情,说是多亏这个世界上不缺我这种冤大头,要不然申雯丽这种女人都得饿死什么的,我听着实在是尴尬,就把东西放下,赶紧出去到楼下抽了一会儿烟,等差不多别人也已经去了,才又回去办公室的。”
“这期间牛飞驰就在办公室里面喽?”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会笑话我窝囊,但我是真的不敢惹牛飞驰,不是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他在已经因为酒后失态,脸都丢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我跟他不能比啊,我总还是要面子的。”贾思元委委屈屈的说,“反正我后来再回去的时候办公室已经好几个人了,李黎她们也都到了,我看牛飞驰好像也没告密,我就没再提。”
夏青看了看纪渊,纪渊对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这件事情不需要再继续往深了追问,毕竟贾思元已经对他们这么关注一瓶面霜的事情有些感到警惕了,不管这件事里面贾思元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都不适合再刨根问底下去。
贾思元是一个胆小窝囊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在面霜里面假如人工信息素成分的那个人,以他的个性来说,面霜是经他手送出去,以他的名义送给申雯丽的礼物,只要让他意识到面霜出了问题,是申雯丽案子的一个关键点,那么这个胆小怕事的人就无论如何不会再提供什么信息,甚至还有可能进行一些编造,以让自己能够从矛盾中心被淡化出来。
好在贾思元因为故意制造假火情,并且还因为启动了消防自动喷淋系统,让那栋大厦里面的大小公司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经济损失,所以他也被暂时限制了行动自由,准备进行更进一步的具体处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也不用担心他会跑掉。
于是夏青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些,对于面霜里面被添加进去的东西也是只字未提,反正以贾思元的处境,他们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调查他是不是具有这方面的专业背景,或者具有可以获取到这一类东西的渠道。
结束了对贾思元的询问离开的时候,贾思元有点着急,问他们自己这么配合,是不是可以适当的从轻处理,当被告知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的时候,他显得非常失望,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了一团,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我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中间还给申雯丽花出去了不少,现在要是让我赔给人家,我哪有那么多钱可以赔啊!”他一边说一边哭,鼻涕都流了出来。
夏青对此也只是爱莫能助,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心虚,跑去对消防喷淋设备做手脚,也不会造成之后的那一场混乱,更不会造成那么多的物品损坏等等经济损失,这种时候自己没有向他索要医药费,就已经是非常厚道了。
从派出所出来,天早就已经黑了,但外面的暑气依然很重,空气闷闷热热的,让人觉得不大爽快。
夏青没有什么胃口,纪渊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意去吃顿晚餐的意愿,两个人干脆随便买了一点饼干之类的东西就准备重返公安局,原本他们就还需要处理与张仁有关的事情,现在又多了一个贾思元,注定要开夜车了。
顺路买吃的东西的时候,纪渊看到那家便利店里居然有卖强光手电筒,体积不大,很便于携带的样子,他便顺手买了一支,出了便利店之后递给夏青。
“嗯?为什么给我这个东西?”夏青接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比手机的照明功能更亮。”纪渊说,说完之后估计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听起来也是有点所问非所答,又补充一句,“今天走廊灯的线路坏了。”
这事儿夏青倒是有点印象,白天回去的时候听别人说过,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走廊里面的灯一个都不亮了,幸亏只是照明线路出了问题,不影响其他用电,所以日常工作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谢谢你啦!”夏青对纪渊笑着点点头,“以后有机会我再投桃报李。”
纪渊点点头,没接话,两个人上车返回公安局。
一路上夏青什么都没说,胳膊只在车门边上,支着头,默默出神,纪渊询问了她一次那条被拉伤了肌肉的手臂怎么样,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局里,纪渊停好车,两个人一起上楼,走廊里面果然非常的黑,夏青打开手电,纪渊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而是在夏青身旁,和她肩并肩一起走,两个人打着手电回到办公室。
有了手电的光亮,身边又有纪渊,夏青走过那一条长长的黑走廊竟然一点心慌的感觉都没有。
一进办公室,里面灯光很明亮,纪渊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并没有继续跟着夏青,夏青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边啃饼干,一边看着桌上的那支强光手电,有些思绪在脑子里面涌动。
之前在李家村的时候,有一天她也是处理完了李家村里面的混乱局面,之后又到县局去,折腾到凌晨才一个人返回招待所,当时纪渊就是在通向招待所的一条黑漆漆的小路口上等着自己,一路上问了自己几个根本无关紧要,不需要着急交流的问题,到了招待所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这次也是,买了一支强光手电给自己,又很有耐心的默默陪自己一起走。
夏青抬头看了看纪渊。自己对黑暗的环境有心理阴影的这件事,并没有特意对什么人说过,尤其是这两三个月才开始打交道的纪渊。
他知道自己怕黑的这件事,而且不是一般的怕,是会心慌流汗的那种程度。
虽然夏青没有去向纪渊求证,但是她却非常笃定这件事。
纪渊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粘着一道视线,他抬起头看过去,就见到夏青正出神的盯着自己,一脸沉思的模样。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受伤的手臂疼了?”
“没有,就是……谢谢你的手电筒!”夏青回过神来,对他笑着说。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不需要再多说几次。”纪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还是纯粹的想要躲出去。
夏青看着纪渊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很可疑哦……”
纪渊过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夏青已经在认认真真的埋头于电脑前,他悄悄的吐了一口气,重回自己的座位上,也一言不发的继续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派出所那边的人联系纪渊,说已经在贾思元的配合下,把他手机里面备份的与申雯丽之间的聊天记录转了出来,发给了纪渊和夏青。
收到那份聊天记录,两个人都只是大略的浏览了一下,并没有逐条的去关注里面的内容,大致上贾思元是没有说谎的,他和申雯丽用小号的对话确实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示好,有翻脸,有道歉,等等等等。
夏青比较关注的是那个贾思元指认为申雯丽小号的社交账号。
那个社交账号的名字叫做“honey”,个性签名那里写着“致命危险背后,有令人沉醉的甜美。平淡人生是可悲的,我要千姿百态。”
“不得不说,我觉得申雯丽小号的个性签名,比起她平日里表现的更像她最真实的那一面,可能因为是小号,所以适当的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夏青指了指那账号信息,“不管名字还是个性签名,都取的比较用心,很巧妙。”
“没有人能一直伪装成其他的样子,总需要有一个自认为安全稳妥的环境可以褪去伪装,以本来面目示人,这样才会有成功欺骗到别人的成就感。”
“说的也是,要是一点也不释放出真我来,时间久了,假的就成了真的,真的反而被人忘了。”夏青点点头。
纪渊听了她随口的话,略微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喃喃:“你说的对……”
“嗯?你说什么?”夏青诧异的看了看纪渊。
纪渊回过神来,摇摇头,反问她:“你好像对申雯丽这个小号的名字反应比较大?是张仁那边和这个账号有什么互动么?”
“那倒是没有,不过申雯丽这个小号的名字叫‘honey’,张仁倒是发过很多条那种意有所指,发表感慨的内容,后面会贴一个蜂蜜罐的那种表情。”夏青方才一看到申雯丽的网名是什么,就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小小的表情符号,“毕竟用这个表情符号的人也不多,并且跟张仁的前后文又都没有任何的关联,除非是特意想要写给什么人看,又不敢明确的标注出来。”
“张仁加上这个表情符号的时候,一般发的都是一些什么内容?”纪渊问。
“基本上都是关于感情啊人生啊什么的那种,有点酸,有点偏鸡汤风格的东西。”夏青回忆了一下,“有一条我印象比较深,大概就是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看着对方风里浪里的折腾,默默守候,等对方折腾累了,提供一个可以歇脚的安逸的港湾。这段话后面也加了一个蜂蜜罐子的表情符号。”
“这是对申雯丽的一种表白。”纪渊点点头,他就算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结合前后的种种信息,也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啊,原本看张仁发布的视频后面会有小蜜蜂飞来飞去变成红桃心,还只是推测,现在再看看申雯丽小号的名字,还有张仁文字后面的那些后缀,之前的推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你觉得文画知不知道申雯丽有这么个小号?”
“应该不知道,否则张仁连这种蜂蜜的表情符号估计都不敢乱加。”纪渊对那天和张仁见面时候,对方的紧张和警惕还有很深的印象,“他不像是一个敢挑衅正牌男朋友的人。”
“是啊,但是我也相信,张仁和申雯丽私下里的联系,绝对不会仅限于这种发一些带有暗示意味的内容,只可惜申雯丽的手机上面就只保留了大号的聊天记录,小号的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夏青有些遗憾。
纪渊倒是并不发愁:“继续查张仁,一样可以有收获,而且那边对于电脑上面记录的恢复工作也还没有结束,不用那么早就放弃希望。”
第四十三章 搭讪
两个人说妥之后,又埋头忙碌了一阵子。
夏青把张仁之前发布过的内容都大略的浏览了一遍,对于那些若有所指的内容也已经基本上有了一个掌握,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发信息和张仁聊聊。
于是她中规中矩的给张仁发过去一句打招呼的问候语,过了一会儿,没有回音,夏青只好再重新编辑,发一条信息过去。
“你好,我们在工作室见过一面,现在有空聊聊么?听说你对昆虫很了解?”
把石头扔进湖水里面,至少还会溅起一点水花,漾起几圈涟漪,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发给张仁的信息却好像是进了黑洞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
夏青以为张仁可能是已经休息了,或者在忙别的事情,可是等她再刷新一下看看,发现张仁十几分钟之前还分享了一首歌。
她只好又去另外的一个社交媒体上,找到文画那个人气颇高的账号,通过那边的几个互动账号,一路摸过去,终于找到了张仁的个人账号,给他发了两条私信过去,内容和之前的差不多,就是打个招呼,试图和他聊一聊。
等下去除了了一些手头的事情再去看,张仁的私信仍然安安静静,并没有任何的回复,她就又尝试着发了几句过去,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个劲儿的联系我,我跟你把话说清楚,会跟你加好友,是因为看在我老板的面子上,不好拒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聊天的习惯,有什么事你找文画就可以了,一直发信息给我,让我觉得非常的被打扰,我和你解释这一次,以后请不要再发信息过来。”
夏青试着再发信息过去,结果信息已经发布过去了,系统提示对方并不是她的好友,需要先添加了好友之后才能够开始聊天。
夏青忍不住扶额长叹,自己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从来没有什么故意没话找话同其他异性搭讪的经历,头一次尝试就碰了一鼻子灰!
“张仁把我给删了!”夏青叹了一口气,扭头对纪渊说。
纪渊停下手里的事情,略微想了想:“那你就威胁他一下,不要把他直接吓坏了的那种,能调调对方的胃口就够了。”
夏青托着腮想了想,怎么样才能让张仁觉得足够被吊胃口,会有些紧张,但是又不至于一下子就吓得缩在壳里面不肯出来。
想要掉对方胃口,就得留余地,留悬念,想要让对方紧张就得抓软肋。
夏青琢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了主意,她又重新申请添加张仁为好友,然后再备注的位置留了一句话“我认识申雯丽,也知道你和她的事。”
这条信息发过去,夏青拿起一旁的水杯想要喝口水,结果水都还没有碰到嘴唇,就已经收到了系统提示张仁通过了夏青的好友申请。
夏青把手机递给纪渊,让他看看:“看样子我找对钥匙了,‘开门’效率真高!”
纪渊接过手机看看,赞许的点了点头:“蛇打七寸,你这分寸把握的很好。”
这一次夏青和张仁两个的主动被动关系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在张仁通过了夏青的好友申请之后不到半分钟的功夫,他就主动找夏青聊天了。
“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请你注意你的态度,不要乱讲话!”
夏青看着张仁发过来的内容,见他在试图否认,也没着急,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就又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了。
现在虽然直接证据还欠缺,但至少申雯丽身边对她具有或多或少作案动机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夏青想要从之前沈文栋带回来的那些监控当中确认在申雯丽遇害当日以及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这其中有没有人曾经来过申雯丽家。
她看了一会儿监控录像,手机又传来提示音,拿起来看看,又是张仁。
“你说话啊,刚才不是一直发信息给我,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加我跟我说这种莫民奇妙的话?我跟申雯丽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什么事儿。”
夏青撇撇嘴,把手机放下,继续看监控路线,另一边纪渊也在做类似的事。
既然张仁想要否认,就让他继续自说自话吧,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男人沉不住气,如果时间点没有掌握好,这个主动权拿到手也还是会丢掉的。
夏青的手机时不时响一声提示音,她也不着急看,继续手上的事,过了一会儿,纪渊叫她过去,她便起身到纪渊桌旁去,纪渊的电脑屏幕上定格着一个画面,是那个住宅小区其中一个主要出入口的监控录像,画面上面是好多人正在从大门口通过时候被拍下来的影响。
“你看看吧,很多熟面孔。”纪渊一边说一边继续播放监控录像。
画面再次动起来,镜头角落里的时间显示当时是申雯丽出事之前的那个白天,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多,画面当中最先从大门外面进来的是几个背着瑜伽垫的中年阿姨,她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从画面上看,这几个人没有什么交谈互动的样子,每个人手上都提着或者抱着点东西。
“这不是申雯丽生前工作那家公司的同事么?”夏青这回一眼就认出了画面当中的人,其中抱着一箱啤酒的人是许宁,后面还有一个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大塑料袋里有几根大葱从里面露出来,估计袋子里面都是一些烹饪食材。
“这些人是要去申雯丽家里聚餐么?怎么之前去他们公司问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过呢?!”夏青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几个从大门口进来的人,其中居然还包括了一提申雯丽就没有好脸色的李黎。
“可能是因为那次他们的聚餐没有办成,或者不仅没办成,闹得还有些不愉快,因为几乎人人都有份,所以在知道申雯丽出事之后,就本能的选择了回避。”纪渊说着自己的猜测,顺便把那段视频加快速度,让夏青注意看。
画面一角的时间大约向前推进了二十多分钟的时候,画面当中再一次出现了这几个人,手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拿着,看起来性质不怎么高,又急匆匆的从那个门口走了出去,从画面当中看,似乎还在大门外面有那么几分钟的逗留,然后才彻底离开。
“这几个人!互相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不约而同起来了!”夏青有些无奈,她原本先要确定在申雯丽遇害之前有没有某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微妙的身边人出现过,没想到居然公司的那几个都有份。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这里面倒是没有贾思元,怪不得他这个眼下最不可能有所保留的人,之前也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纪渊点点头,他们两个人对于贾思元不在那一群人当中似乎也都没有特别感到惊讶,因为之前见面的时候,通过那一群人互相之间的对话和态度就不难看的出来,贾思元在公司里面似乎是出于一种比较边缘化的位置,不能说他在公司里面的人缘多么不好,只不过是没有人拿他当回事罢了。
“拿了那么多吃的喝的,估计是想要到申雯丽家里面来聚餐的,邀请也肯定是申雯丽发出的邀请,这里面包括了对申雯丽印象比较好的许宁等人,也包括了和申雯丽关系比较紧张的李黎……”夏青结合后面一群人很显然不欢而散的匆匆离开那个画面,猜测着,“应该是申雯丽想要在公司同事当中证明什么,那聚餐搞不好从一开始被提出来,就已经是一种暗潮汹涌的状态了。”
“因为什么去的不重要,想要确认也不难,只不过这样一来,有机会提前做手脚的人数也增加了。”纪渊微微皱眉,他比较发愁的是这件事。
申雯丽这个案子的特殊之处就在于,申雯丽的死并不是被人刺了一刀,死亡发生的当时凶手一定在场。她是被虎头蜂蜇伤在前,注射过量在后,谁也不可能知道一直马蜂究竟什么时候会蜇人,那东西又没有定时装置。
安排这一切的人就只需要把事先准备好的人造信息素成分的东西掺进申雯丽的护肤品当中,然后再有一个机会悄悄的在房间里面释放一只虎头蜂。
“至少在我看来,凶手就算在这一群人当中,应该也是比较晚走的,要是虎头蜂放出来太早,以那种马蜂攻击性比较强的特点,申雯丽家里面当时好多个人,说不定到底谁要变成那个被马蜂蜇伤的人。”夏青一边回到自己的桌旁去,一边说着自己的观点。
就像纪渊说的那样,他们查找昆虫信息素和虎头蜂来源的对象又增加了。
回到座位上,她拿起手机一看,登时就笑了出来,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下了吊人胃口的诱饵果然不一样,自己之前好声好气的想要跟张仁聊聊,要不然就是不被理睬,要不然就是被删除好友,现在用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掐准了张仁的软肋之后,张仁的热情果然高起来了。
她的手机上面这么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张仁足足发了十八条信息过来,从最初一味的否认和撇清,逐渐变成了询问夏青的意图,再到后来迟迟等不到回应,语气里面已经或多或少带着了一点点的恳求意味了。
夏青看看时间,觉得吊着对方的胃口这么久也算是可以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有一个度的,不够火候,或者火候太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就回了张仁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没有什么意图,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是知道的,本来是想要和你聊聊的,但是你不喜欢聊天,那也不好勉强。”
信息发过去,张仁那边又沉寂下去,没有什么动静,夏青放下手机,继续做事,这一回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夏青都已经有些困倦了,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吊张仁的胃口吊得有些过了火的时候,对方又回信息了。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要聊什么,约个时间我们私下里见面谈。”
“这人还挺聪明的,”夏青把张仁的回信告诉纪渊,顺便评价一下,“他知道如果是这样说他和申雯丽之间的事情,很容易就会留下文字或者语音证据,对他不利,但是如果是私下里见面的话……那就可以翻脸不认账了。”
“地方让他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这个不需要让他知道。”纪渊听完张仁对夏青的邀请之后,眉头慢慢皱起来,表情有些严肃,“你一定不要单独行动。”
夏青知道他的心结在哪里,害怕的是什么,便一边把信息给张仁回过去,一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你放心吧,我不会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我对做孤胆英雄没有任何兴趣!”
纪渊明白她这么说的意思,原本有些线条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就对夏青说:“张仁高低不可能约咱们现在出去见面,早点休息吧,你今天受了伤,也需要好好休息。”
夏青看看手机,张仁确实还没有回信儿,时间也确实不早了,索性不再继续等,和纪渊打了个招呼,两个人收拾好手头的东西,各自到值班室去休息。
今天晚上队里面值班的女警恰好是颜雪,夏青和她关系很好,大学时候就是在一个寝室里面住,彼此非常熟悉,到了值班室的时候,颜雪也还没有睡,见到夏青来了,本来是很高兴的,可一看到她胳膊上面的纱布,就拧起了眉头。
“你今天出什么任务了么?怎么还负了伤的?”她赶忙站起身迎上来,拉过夏青的手臂,小心的查看,“有伤口么?”
“没有,不用紧张,就是紧急疏散的时候怕后面的人摔倒造成踩踏,所以强行拦了一下,把手臂肌肉给拉伤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她语气比较随意的说。
一说完,就看到颜雪已经拉长了脸,她顿时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了。
第四十四章 任务
两个人之前毕竟也是好多年的交情了,颜雪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心思,夏青还是很清楚的,别看这姑娘长着一张斯文的脸,实际上脾气火爆着呢,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于是夏青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用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亲昵的挽住颜雪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用一种让自己都想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嗲嗲的撒娇说:“对不起哦小雪雪!我没有保护好自己,也没有对自己的伤势做到足够重视,那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小雪雪对我的爱和关心,或许会来迟,但是绝对不会缺席!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我也相信在你的关爱下,我的手臂也一定会努力恢复的!”
“去去去!肉麻兮兮的!”颜雪受不了夏青故意搞怪的这一出,赶忙甩开她,躲到一旁去,“你这发嗲神功还是留着对付未来的男朋友吧!而且你也不用嘴上哄着我,心里面还不拿自己当回事!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好歹自己不重视自己,还有家里头爹妈疼着爱着宠着呢!你看任娅娅,我什么时候需要替她操什么心!就因为当了警察,爹妈一天恨不得按吃饭顿数让她打电话报平安!
你自己想一想,你爸妈多久才想得起来他们还有你这么个女儿来着!所以这种情况下,你还总这么大大咧咧的不拿自己当回事,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夏青苦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面的绷带。
当初在大学时候,作为同学和同一间寝室的室友,其他三个人就没少纳闷过自己的家庭情况,毕竟当时作为四个都离开家出去读大学的年轻女孩子,家里面做父母的都有着诸多的牵挂,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偏偏警校是半封闭的管理方式,就算家在同城,也不允许走读,更不允许家长有事没事就随随便便的跑到学校里面来探望,因此电话就成了父母表达关怀、孩子们报平安的主要途径,甚至有的家长,例如颜雪提到的任娅娅父母,对于自己家的女儿实在是放心不下,关心过了头,都让女儿感到有些头痛了。
全寝室四个人里唯一的例外就是夏青,她的手机总是很安静。
一度,神秘的夏青父母甚至都成了寝室里面的一个讨论话题,因为关系很好,年纪又都不大,正是活泼的时候,其他三个人毫不避讳的拉着夏青向她打听过,她的父母该不会是从事着什么需要保守重要秘密,或者身份特殊不能暴露的神秘工作吧?不然的话,哪有从开学到放假几乎都不联系自己孩子的呢?
对此,夏青只是无奈,一遍一遍的向她们解释,自己的父母都只是寻常的工作人员,除了工作忙,事业心也格外强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起初其他三个人还不相信,以为她是故作神秘,后来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对其他人的家庭情况更加了解,也就不再追问打听,反而在夏青面前格外注意起来。
夏青对伙伴们的这种举动看在眼里,心里面也是感到很温暖的,其实对于父母和自己的这种旁人不能理解的相处模式,她倒是看得比较淡了。
似乎从古到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在传统观念里面,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到了适婚年龄就应该找一个人安定下来,组成家庭,如果过了这个岁数还孑然一身,就要被人议论,说三道四。
然而在合适的年龄找一个人来组成家庭还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即便到了现代的社会背景下,“传宗接代”已经渐渐不那么重要了,但“生儿育女”依然被很多人当成是人生必须完成的几项任务之一,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孩儿,孩子都被视为一个“正常家庭”的必要配置。
夏青还记得,她小的时候,邻居家有一对非常思想新潮的夫妇,两个人当时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选择不要孩子,在那个时候,年幼的夏青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丁克”,她只知道在左邻右舍之中,都把那对夫妇当成是怪物一样,还那他们当反面教材,用来教育自己家已婚未育的子女。
夏青的父母,就是那种传统思想比较严重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人生似乎就应该按部就班,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有小孩的时候有小孩,就好像是完成一项工作任务一样。
然而问题就来了,当一件事被视为一种不能够推卸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那么完成任务就成了唯一的目标,至于任务完成之后,是不是还有很多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善后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夏青父母都是那种事业心很强的人,夏青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祖父母的身边,是爷爷奶奶照看长大的,她的父母都在另外的一座城市,是各自工作岗位上当仁不让的积极分子,据说工作表现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和这唯一的女儿见面相处的次数和时间也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有高中时候出的那一次令人后怕的意外,搞不好夏青的整个童年时光和青少年时光,就都是在w市的爷爷奶奶家里度过的了。
出事之后,为了躲避谣言的困扰,夏青被父母接到了他们的身边,但是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依旧不多,父母在认定女儿至少表面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了之后,就很快的回到了他们寻常的生活节奏,不是在值班就是在加班,夏青高中最后的时光里,为了追上康复阶段落下的进度,也是占用了几乎全部的时间。
有父母的家,对于夏青而言,倒更像是一个供吃供住的免费宿舍。
在夏青对父母比较浅淡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感受到过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温度存在,所以夏青一直很讨厌“相敬如宾”这个词,在她看来,相敬如宾的夫妻并不幸福,毕竟生活是充满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间烟火味儿,哪怕是偶尔拌嘴斗气,都好过每天见面就好像见到单位里面的同事了一样,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然后各忙各的。
除了夏青决定考警校当警察这件事上父母曾经表示过反对,也不支持她回到w市,担心会有人认出夏清,昔日的谣言再次流传起来会对他们家庭的声誉造成影响,以及他们不认为当警察会是一份有出路的职业之外,他们倒也没有在其他问题上过多干涉过夏青的决定。
之前夏青也曾经和颜雪他们调侃过,有一个流行的说法是说有些父母自己不努力去飞,就窝着生蛋孵蛋,然后孵出一只小鸟来,拼命逼着小鸟飞。
但是这种事情在他们家却是刚好完全反了过来,她的父母是自己拼命的飞,至于他们的蛋夏青,随便她爱飞不飞。
对此颜雪是一只不能够理解的,在她看来,父母不管是不是非要让孩子成名成家、大有作为,至少对孩子应该是有感情的,不应该像夏青的父母这样冷淡,好像在女儿成长过程中让她没饿着没冷着,按时缴纳学费就足够了似的。
夏青向颜雪解释过,那些嘘寒问暖的父母,生下来孩子是延续了彼此的感情,是给家里面添了一个重要的家庭成员,他们绝大部分人是喜欢孩子的。
自己家属于一个例外,父母把生儿育女当成是一项任务完成,一旦完成了,就算是交了差,或许他们当初努力完成任务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心无旁骛的去继续追求自己的事业新高峰吧。
“好啦好啦,我们小雪雪可别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心疼我,我都存在这儿呢!”夏青因为颜雪的忿忿不平,有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她迅速的回过神来,用没有拉伤的那只手在心口处拍了拍,“不过呀,幸亏今天是你值班,这要是娅娅的话,一不小心被她爸妈知道,他们又要由此及彼,更加电话轰炸娅娅了!”
“我倒是觉得挺遗憾的!”颜雪夸张的叹一口气,“要是今晚值班的是宁书艺多好!要是让她看到你这胳膊被包成了粽子一样,那咱们这几个人接下来的日子就都有口福了!宁爸爸宁妈妈肯定会炖一大锅香喷喷的大骨汤来,帮你‘以形补形’,我们就顺道跟着沾光一起补!”
“胡说八道,我只是肌肉拉伤,又不是骨折,喝哪门子大骨汤!”夏青失笑。
“不喝大骨汤,牛腱子肉也挺好吃的呐!”颜雪提醒过夏青之后,看她确实也没有大碍,当然也不会一直板这一张说教脸,于是笑嘻嘻的接口调侃起来。
两个人笑闹了几句,就都准备休息了,颜雪还好,夏青第二天还有工作任务要忙呢,这一白天下来,也很疲惫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颜雪问了自己一句最近和纪渊相处的怎么样,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句,颜雪那边也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夏青陷入黑甜乡之前,迷迷糊糊的又想起了那支强光手电,之后大脑就被睡意侵袭,开始了凌乱的梦境。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夏青迷迷糊糊的拿过手机关闹表,定睛一看,手机上面有一条信息,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张仁发过来的,也没有太多内容,就说早上八点半,约夏青出去见一面,地点就在一个咖啡馆,咖啡馆的地址他也发了一个标注好了的地图截图过来,以便夏青能够顺利找过去。
夏青虽说中间离开了几年,大体上对w市还算熟悉,可是乍看到那个咖啡馆所在的区域,还是让她有些茫然,反应不过来具体的方位,再看看才发现,原来这是w市新开发的一片区域,那边前几年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最近这几年逐渐盖了一些商住两用楼,那附近才渐渐有了一些人气,总体来说,和真正的繁华地段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
张仁这见面地点选的可够偏的!
夏青看看时间,从公安局出发赶过去的话,路程可不算近,不堵车估计四五十分钟,如果一旦遇到了堵车,那一个多小时是一定的了。
眼下距离上班早高峰还有一段时间,尽快出发的话,应该会比约定时间早到,如果再过一会儿,搞不好就要被堵在半路上干着急了。
张仁的态度还让人有些摸不准,夏青觉得还是比他早到一些会比较稳妥,免得因为他们迟到,这期间再节外生枝,让张仁返回。
自己有晨跑的习惯,所以向来早上起得早,不知道纪渊平素是什么习惯。
她给纪渊发了信息过去,询问他是不是已经起来了,很快纪渊就回了信息,两个人都是做事爽快追求效率的人,在走廊里面碰了面,夏青把张仁约的地方告诉纪渊,之后就动身朝那边赶了过去。
尽管已经拿到了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位置和咖啡馆的名字,但是真的找过去也还是废了一点功夫,好不容易赶在早高峰之前来到了新城区,找到了那条街,两个人开车在街上转了几圈,居然都没有看到张仁提到的那家咖啡馆,路边就只有一些家装建材之类的店铺,周围的环境也全然不像是适合开咖啡馆的样子,都是一些刚建成一年不到,甚至还没有彻底建完的住宅区。
“他应该不会耍我们的吧?”兜了一圈之后,夏青有点担心了,这家咖啡馆不知道是规模太小还是太新,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让她心里有点没底。
“下车再找找吧。”纪渊没打算这么容易放弃,把车子在路边找位置停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又兜兜转转了两圈,最后终于发现原来这条街上有一条小巷子,可以通往楼群的背面,他们试着从巷子穿过去,绕到更加僻静的楼群内侧,果然看到了一间还没有开门营业的咖啡馆。
第四十五章 醉鬼
夏青有些惊讶的看看那个咖啡馆,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方才如果不是他们仔细看过几遍,路两侧没有任何其他的岔路口,恐怕都未必会想要试试那条窄窄的小巷子,毕竟谁会把生意开在楼群内侧呢!
咖啡馆还没有开门,两个人只好在门口站着等一会儿,夏青一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家店面,一边心里也有点犯琢磨,怕张仁出尔反尔。
这种担忧一方面来自于对张仁的不熟悉,不够了解他的为人和个性,另一方面也和这周围的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如果现在他们是身处闹市区,夏青的这种担心可能还会稍微淡一点,可现在这里,真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靠谱。
这家咖啡馆不光是地段偏僻,门口开的更偏僻,整体的门面看起来也是有些小里小气的,门口不是寻常的对开门,而是只有一个单扇的木框玻璃门,样式有一点点小复古的味道,一旁有一扇落地窗,窗内沿着墙边摆放了一排小花盆,里面还有一张小圆桌,桌上铺着白色蕾丝的桌布。
再里面透过落地窗外可就看不清了,因为黑咕隆咚的,光线很昏暗。
夏青看了看时间,距离门上面贴着的开门营业时间,也就是八点半,就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了,可是店门紧锁还不算,里面也看不到任何做准备工作的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特别不景气的模样,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关门停业了。
两个人枯等了十多分钟,已经过了八点半,终于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款款而来,穿着打扮都是美美的,看到咖啡馆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还有些惊讶,一边端详着他们,一边走过来,脚步略微加紧了一点。
“你们找谁?”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哦,你好,我们是等咖啡馆开门的。”夏青看对方的架势,应该是在这家咖啡馆工作的人,便同对方笑了笑,和她们打招呼。
本来以为人来了,这回他们可以等对方开了门,就进去里面等张仁露面,结果那个开口询问夏青的姑娘听了她的来意之后,就只是摆摆手。
“对不起啊,本店不能招待你们,你们走吧,不好意思。”她一开口就是要让夏青和纪渊吃闭门羹的,“从这儿往南边再走两条街,那边还有家咖啡店。”
“怎么?你们这里不营业了?”夏青有些纳闷,都说开门做生意,上门都是客,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二话不说就赶人。
“不好意思,你们可能不清楚,那我就解释一下吧,这是我们店的规矩,我们店是不接陌生顾客的,慕名而来什么的也很不好意思,我们店属于半会员制,新顾客想要喝我们家的咖啡,必须要由老顾客,熟客引荐或者带着来才行。”那个姑娘站在门前,一副夏青他们不走,她就不开门的架势。
如果现在只是她和纪渊想要找个坐下来歇歇脚,喝点东西,对方这样的态度,根本不需要第二句话,她就可以转身离开,可是这里是张仁选的,这就让人很为难了,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张仁还没有出现,这种时候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想要临时联系换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
“开咖啡馆不就是做生意开门营业的么?怎么还有这种赶人的规定?”夏青觉得很是纳闷,并且也因为对方的态度有些不大舒服。
“对不起,规矩都是人定的,别家没有这种规矩不代表我们家也不能有吧?”那姑娘的态度也挺不客气,始终有些淡淡的傲慢在里面,她一指站在旁边欣赏自己手指甲的另一个女人,“那是我们老板,也是我们店的barista,她本人是从意大利学成归来的,我们店里的咖啡豆也都是从遥远的原产地意大利空运回来,由我们的barista亲手炒制,很稀缺,又不是外面量贩式的那种垃圾咖啡。”
“不好意思啊二位,我们店向来只招待懂咖啡的人,精品是给内行人细细品味的,不是给人牛饮的,所以二位请回吧,我们还得开门做生意呢。”原本在一旁没有开口的店老板,见自己的店员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也开了口,她一边掐着墨镜腿儿摆弄,一边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顺便打量了两个人一番。
纪渊闻言,把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店老板,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夏青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决定还是要试一试,看看到底是这家店的老板就这么个性十足,还是说她们跟张仁相识,在故意帮他刁难自己,赶走自己。
“哦,我们也是你们的熟客推荐过来的啊。”夏青对两个人笑了笑,“刚才我忘了说,是张仁特意把我们给约过来这边见面的,难道他不是你们这边的熟客?”
一听到张仁的名字,那两个姑娘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原本还是一副非常疏离傲慢的态度,一听说是张仁推荐过来的,脸上便有了笑容。
“原来你们是张仁推荐来的呀!刚才怎么不早说呢,张仁可绝对是我们店的熟客,跟我们那是千里马和伯乐之间的关系呢!他推荐来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啊,小娴,快点开门,让客人进去坐。”店老板态度很热情的对他们说,一边还催促着店员赶快把门给打开,“亲爱的,张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好家伙,一转眼连称呼都变得这么热络了!夏青强忍着才没有打个冷颤。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们地址,让我们自己找过来,说他随后就到,估计可能是想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吧!”夏青自认为演技还可以,所以对这那女店主笑容也没有任何瑕疵,“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你们是他们工作室的客户?”
“哎哟,这说起来渊源可就长了呢!”女老板轻笑着带两个人走进门,“你们是张哥的朋友?是做哪一行的?”
“你猜呢?你猜我们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夏青没直接回答,而是故意反问。
女老板心领神会:“你们也是做那种人气账号的吧?也是探店那一类的?哎哟,张哥可太够意思了,这都帮我介绍了好几个人气账号的撰稿人了!你们一会儿随便坐啊,我给你们来两杯我这边的招牌饮品,让你们尝尝!”
夏青向她道了谢,心里面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店主方才还是一副高傲冷淡的范儿,结果现在一听说他们是张仁介绍来的,又自说自话的把他们当成是专门帮店家写文章做软广告的那种账号,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热情亲近,就好像是蔬菜店里面帮忙称重的大姐一样。
两个人进去之后,女店主热情的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灯,总算让光线好了一些,不过整间店的格局还是比较小,桌子也不多,怎么看都不像兴隆的样子。
夏青和纪渊找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这里远离吧台,也相对安静一些,落座之后,夏青看了看手机,上面没有张仁的信息,她便给对方发了一条“我已经到了”过去,张仁也没有回。
她有些不打踏实,担心的看了看纪渊,纪渊读懂了她的眼神,微微摇摇头,用指尖轻叩桌面,示意她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等女店主被店员叫回去了,他才对夏青轻声说:“这种时候他不会故意用假的见面地点骗人的,那样等同于把嫌疑都套在自己的身上了一样。”
夏青想一想,觉得这么讲倒也是很有道理的,便耐下性子来,继续等待。
不一会儿,张仁没来,女店主倒是又回来了,手里面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两杯咖啡和两块点心,来到桌旁,很热情的招呼他们。
“二位,你们尝一尝,这两杯就是我们店的王牌饮品,也是我最拿手的,焦糖豆乳拿铁和海盐豆乳拿铁!还有这两个也是我们店最拿手的点心!”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放在两个人面前。
夏青道了谢,纪渊则默默起身,到吧台那里去付款,女店主忙不迭跟过去客套了几句,见纪渊坚持要自己付钱,最后也就半推半就的选择了接受。
“你和张仁交情看样子挺不错的呀!他还特意帮你们介绍别家给推荐。”夏青看张仁也没来,便和女店主攀谈几句,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张仁别处不去,非要选这里,又是怎么跟这店老板那么熟的。
假如只是因为这里的店老板曾经是文画那边的客户,相信张仁就凭这一点也一定不可能把见面地点选在这儿。
“这也算是缘分吧!”女店主觉得夏青他们是张仁的熟人,所以自然也就什么避讳都没有了,“当初是我们联系的张哥老板的那个工作室,雇他们来我们这儿做过一期节目,那时候我们刚开没多久,人气还上不来,那一期视频播了之后呢,效果也是一般般,带了点人气来,但是跟我们预期的效果差很多。
之后因为住的不算远,张哥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就跟我们熟悉了,我们就跟他说,他老板那个收费标准有点高,跟后面带来的人气不成正比,我们也很愁,他就帮我们想了办法,找了出路。”女店主充满感激之情的说,“说起来,要不是张哥,我们店也不能有现在这种良好的发展趋势,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店的那个老客带新客的店规,其实也是张哥帮我们出的主意。”
“哦?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呢?”夏青感到有些疑惑,别的店都是想方设法的出席花招吸引顾客,怎么会有人为了生意好反而出主意赶客呢?
“要不怎么说张哥的脑袋够用呢!”女店主一说起这个来就很是得意,“他跟我说,吸引顾客的招数想来想去,能想到的几乎都被人用烂了,没有人觉得新鲜,所以也不一定感兴趣,但是有的时候人好奇心要是被勾起来,反而吸引力比较大,所以我们可以考虑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把姿态端高一点,这样的话,肯定有人觉得想要过来看一看,尝一尝,说不定我们也能变成什么网红店呢!”
“效果好么?”夏青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的确是有够好奇的,如果是她的话,就凭方才店主和店员两个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就已经足够赢得她的一个转身转身就走。
不过每个人的思维方式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也真有人就吃这一套。
“效果可好了!”女店主喜滋滋的回答,“说真的,听了他的之后,我们店里生意就越来越好了,张哥帮我当中间人有介绍了几个做人气账号的,是视频还是文字的,反正都宣传过,逐渐人气就上来了,你们这次来,我们还在这儿,说不定再过半年,我们就可以迁去靠市中心近一点,更大的新店址了,到时候说不定我还会找你们谈合作的事儿,咱们以后常来常往!”
夏青但笑不语,心想如果你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估计肯定没心思想要跟我们“常来常往”吧!
夏青不再说什么了,纪渊很显然就不是一个适合聊天攀谈的对象,老板娘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就留下他们,返回到吧台那边去了。
夏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她面前这杯是焦糖豆乳拿铁,一口喝下去,实在是有些过分甜腻了,连咖啡本来该有的香气也被冲淡了很多。
“他们店卖得贵不贵?贵的话咱们可就亏了!”她把身子朝纪渊那边倾斜了一点,小声对他嘀咕说,“实在是不怎么好喝,你那杯不尝也罢。”
纪渊被她的哀怨引得露出了浅浅笑意,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一边吹上天,一边能把意大利都说成是咖啡豆原产地的经营者,你还能指望这边的咖啡品质有多高?”
夏青一想到之前店主一脸高傲,店员牛气冲天说出来的那些大话,感到忍俊不禁,她笑着朝一旁的小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顿时就愣住了。
“那个是张仁吧……?”她示意纪渊看过去,“那姿态看着……怎么像个醉鬼似的?”
第四十六章 靠爱发电
纪渊也朝窗外看过去,正好看到张仁朝这边走过来,他看起来倒是并没有特别的脚步踉跄,完全不像很多影视剧作品当中渲染的那种醉汉形象,但是却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个人的神智不大清醒,应该是醉了酒的。
张仁的脚步看起来好像是有千斤重一样,并且前行的速度也非常缓慢,老远看着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脸是有些涨红的,并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地面,拖着脚一步一步的朝咖啡馆的方向走过来,那种感觉倒好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不是像,就是。”他收回不光,语气笃定,“我以前有一段日子每天都这样。”
夏青看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忽然之间心里面有一些难过。
纪渊扭头看到她的反应,愣了一下,下意识对夏青说:“我已经不这样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愣住了,夏青也有些愣住了,没想到纪渊会对自己做这样的进一步解释,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比较好,只能是点点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又都转向了窗外正逐渐靠近这边的张仁,夏青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纪渊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似乎在为方才感到懊恼。
过了好一会儿,张仁终于挪动到了咖啡屋的门口,他推门的时候还差一点栽倒下去,幸亏及时抓住了门把手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在门口不远吧台里面的女店主看到了,立刻热情的开门迎他进来,不过等张仁一进门,她也有些发愣。
“张哥,你这是干嘛去了?是还没醒酒啊,还是早上刚喝的?”她上前问。
张仁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对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关系,然后吐字有一点含混的问:“有没有我的朋友过来这边?”
“有啊,在里面坐呢!”女店主很熟稔的帮张仁指了一下方向,“你过去吧,张哥,今天你这样就别喝咖啡了,没醒酒呢喝咖啡的话,肠胃可受不了!你过去坐着,我给你榨点西瓜汁,你一会儿喝了,解解酒!”
张仁点了点头,好像也没心思和女店主过多的寒暄,又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店内侧挪了过来,当他看到夏青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意外,倒是看到一旁的纪渊,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在两人对面坐下。
“原来是你啊……文画要我加你好友的时候也没说是谁,你平时也不发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文画让我加的是谁……”
张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阵阵酒臭味儿,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尤为严重了,夏青强忍着才没有选择闭气或者扭过头去。
“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她一边问一边观察张仁,想要看看他的神智到底是不是足够清醒,接下来还有没有继续对话的必要。
都说酒后吐真言,其实也未必真的是这么回事,至少在夏青过去实习和工作当中经历过的一些情况来看,醉酒也是要有个度的,稍微有一些醉意的话,大脑神经兴奋,会出现俗称管不住嘴的情况,这种情况下聊一聊倒是也没有什么,对方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自控力略差而已。
但是如果明显超过了那个度,人的意识就变得不那么清醒了,思维已经没有办法保持连贯,表达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如果今天是你自己来,我还真有点儿搞不太清楚……”张仁两只眼睛里面都是红色的血丝,“但是你们俩一起来……我觉得你们可能是警察。”
被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自己的身份,夏青也没有感到多么惊讶,那天在文画的工作室里面,张仁那个紧张兮兮的反应,很显然就已经是对他们起疑心了。
“既然你都猜到我们的身份了,那我们也不遮掩,咱们一会儿就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吧,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好。”夏青对他说。
张仁有些木然的摇摇头,两眼无神,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们打听的是申雯丽,文画又不在这边,我的那点小秘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猜出来的,但是反正猜都猜到了,我还慌什么。”
“你不慌喝这么多酒?”纪渊轻笑,觉得张仁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有些好笑,“有一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不喝这些酒,你今天敢不敢来?”
“不敢!”张仁毕竟还有一点酒劲儿在,把脖子一梗,声调也高了几分,“谁规定做人一定得英勇无敌,敢打敢冲才是好汉了?!怂怎么了?!我那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我才是一条好汉呢!比那外强中干的强多了!”
说完,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喷出来,夏青没一点防备,差一点被熏得反胃呕出来,只能闭住一口气,把脸转到一旁去。
张仁虽然有点醉意,不过神智还清醒,看到夏青的反应,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冲她讪讪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觉得心烦意乱的,睡也睡不着,醒着又觉得很烦,有点慌,心里没底,所以就喝了酒。”
“你慌什么?”夏青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因为你觉得被警察约谈了?”
“不是,昨天晚上我还不敢确定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人呢,但是你跟我说你知道我和申雯丽之间的事儿,我就有点慌了,我不怕你是单纯的想要敲诈我点什么,或者是想要针对申雯丽,我怕的是你跟文画有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不见面肯定不稳妥,见了面又怕谈不拢坏事,所以越想就越慌张,我就下楼买了一些酒回来喝,一直断断续续喝到今天早上也没睡着。”
“你酒量倒是不错,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女人又没有什么罪过,男未婚,女未嫁,既然喜欢到那种地步,那就和文画公平竞争!”纪渊一边对张仁说话,一边伸手越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尽管两个人的年龄相差无几,又是第二次见到面,态度却好像是一个与张仁相识多年,值得信赖的老大哥一样,“尤其是你和申雯丽之间如果真的有点什么事的话,那不就更有竞争力了!”
夏青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心里面对纪渊这种收放自如的态度啧啧称奇,悄悄感叹这男人也算是神演技了,明明平日里对周遭的人冷淡疏离,不过一旦涉及到工作需要,他竟然可以表现得一丁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迹象都没有。
“我和申雯丽之间没有事,你们可别乱说话!”张仁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鼓舞,反而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我喜欢她,这个你们没有说错,我也不可能否认,我也知道,大男人么,敢爱就要敢认,我不是不敢认,跟你们面前承认这个我一点都不在乎,而且除了我喜欢她,她也知道我喜欢她之外,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和来往,这件事主要是不能让文画知道。”
“你怕把自己的饭碗给丢了么?”夏青问他。
张仁撇着嘴笑:“就那份破工作,有什么怕丢的!你见过怕丢金怕丢银怕丢金刚钻儿,见过怕丢破铜烂铁的么?就文画给我那点工资,我要是不在外面接点私活儿,我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之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文画那边的工作,就是因为申雯丽,不看在她的份上,我早就辞职去别处了。”
“文画对自己的员工很苛刻,还是说他自己本身也赚不到几个钱啊?”
“他自己不至于富到流油,赚钱肯定还是赚了不少的,别人做工作室,都是先红一个号,然后再带别的号一起涨人气,一起发财,文画就不,他很怕带起来了别的账号,回头人家跳槽走了,就算账号他可以留下,换了人之后风格不大稳定,人气也会受影响,原来的人学到手,到别处去换一个id照样做一样的东西,对外再那么一公布,也还是有给自己养了个对家的风险么。”
张仁说起文画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一种轻蔑和鄙夷,甚至还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对文画这个人所作所为的不屑。他也不知道是因为有点醉了,所以对情绪的把控力没有特别好,又或者已经知道了夏青和纪渊的身份,所以就对自己的情绪也放任起来,不加以掩饰了。
“他那个人,什么都没有特别出众,就是口才好,特别会伪装自己,总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文艺男青年,特别不食人间烟火,心里面有那种特别高洁的人生境界和生活理想,不愿意在柴米油盐里面苟且,要为梦想追寻自身的价值。”他带着几分戏谑地笑了几声,“还别说,这种招数也有用,能骗小姑娘!
我们工作室里面有好几个小姑娘,还有几个傻小子,被他给吹得晕头转向,要么就觉得跟着他能够找到生活的真谛,活出自我,要不然就是觉得跟着他可以追寻到心里面沉睡多年的梦想,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文画把他那个人气账号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不许别人操作,给的工资真的在w市属于低空飞过的那一类,其实挺不是东西的,可没办法啊,他就有那种号召力,可以把人洗脑洗到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停顿下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有点痛苦,估计是方才情绪有点激动,再加上喝了酒,所以有些宿醉之后的那种头痛。
正好这个时候,女店主走过来,给张仁端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张仁接过来,向她道了谢,不等女店主走开,就把杯子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直接把空杯子往女店主的托盘里面一放,冲她示意了一下,女店主看出他们几个人要谈事情,就非常识趣的端着空杯子迅速的离开了。
被这一杯西瓜汁一打断,张仁方才因为控诉文画而有些发热的大脑也逐渐冷却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滔滔不绝的说了那么多自己老板、申雯丽正牌男友的坏话,似乎也有些后悔。
“你们找我是想要干什么?是为了申雯丽的事儿,还是文画?”他问夏青。
“你知道申雯丽的近况么?最近有没有和她联络过?”夏青问。
“我不知道,”张仁摇摇头,“申雯丽已经有日子没怎么登录过她跟我联系时候用的那个账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最近这些天怎么样。”
“在工作室里面也没有听文画提起过跟申雯丽有关的事么?你留在文画身边工作,难道不是想要平时能够零零碎碎听到一些申雯丽的事情么?”夏青问。
张仁当即否认道:“当然不是了!我在那边不是为了听到申雯丽的事情,申雯丽的事情我可以直接问她就好了,文画那个人,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他的人气还没有起色那会儿,还会说一些自己的私事,等到后来人气越来越高,就在工作室里面也好,在网上也好,对申雯丽绝口不提,当这个人不存在了!
我们工作室里面,到现在知道申雯丽和文画是一对情侣,或者说知道文画实际生活当中有女朋友的人,除了我,可能就剩下一个负责摄像的哥们儿了。”
说完之后,张仁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夏青他们这样问自己,很显然这一次约他出来想要谈论的主要目标不是文画,而是申雯丽,这让他原本涨红的脸上面慢慢的褪去了一部分血色,显得有些苍白起来。
“申雯丽怎么了?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张仁的脸色越来越白,人也明显的紧张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是出了什么事了么?我这个人真是……怎么最近都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想着问问她呢!以前她是有过好些天不跟我联系,但是那些时候也没有警察来找我打听她的事……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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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夏青的过去(一)
对于夏青而言,十七岁是她人生的一个分界线。
在那之前,她也并不能算是天真烂漫,夏青打小就是一个思想比同龄人要略成熟一点,懂事,并且感情内敛的女孩子。
在那之后,她犹如涅凤凰一样,从惨到谷底,开始蜕变成不一样的自己。
小时候每次学校开家长会,老师在和家长沟通时,难免会点到一些家长的姓名,不管是批评还是表扬,有时候是李玲玲爸爸,有时候是张阳阳妈妈,唯独到了夏青这里,永远都是“夏青爷爷”。
幼时的夏青不无羡慕的问:“爷爷,什么时候我爸爸妈妈才能来给我开一次家长会啊?”
夏青的爷爷总是一脸无奈的拍一拍孙女的脑袋瓜儿:“你爸妈工作忙呀……”
“那为什么李玲玲、张阳阳他们的爸爸妈妈工作就不忙呢?”小夏青仍旧疑惑。
夏青爷爷每每被问到这种问题,就会沉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零钱来,塞到夏青手里:“去吧,去外面小卖店买点糖吃!”
一直到夏青已经不再喜欢吃小卖店里面那种人又粘牙的奶糖,她才明白了爷爷的为难和纠结,自己的那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既不能告诉自己,在父母心中工作比孩子更重要,又不能随便诋毁别人家父母的工作就是无关紧要的。
长大一些的夏青悟出了这一点,从此之后就没有再问过爷爷这一类的问题,她把那种渴望父母在身边的心愿压在心底,对谁也不说。
对爷爷奶奶说,二老会心疼孙女,又左右不了儿子儿媳的事业心。
对父母说,父母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改变,顶多是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象征性的多买一两份礼物算作补偿。
对老师和同学说么?夏青还没有天真到那种份上,她知道或许这种倾诉会换来一些同情和怜悯,然而无论同情还是怜悯,都是来自于施与方的高高在上。
所以她就表现得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日复一日扮演着让人省心的好学生。
如果不是那个“分界线”毫无预警的降临,或许夏青之后的整个人生都会在这种平淡当中度过,或许她也会逐渐变得麻木,逐渐对家庭失去渴望,逐渐变成一个类似于父母那样,把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当做任务去完成的人。
然而,人生并没有“如果”,夏青注定要经历那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许多年后,夏青也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帮助老师辅导班级里面那个成绩落后的女同学功课之后,两个人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平静祥和,头顶上的夜空是那么的干净,点点星光清清冷冷的,昭示着第二天应该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只是夏青并没有能够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两个人从校门走出来,那个女同学说自己怕黑,央着夏青陪她一起到学校侧边的小街那里等自己父母开车过来接自己,夏青心软,答应了,把自行车暂时锁在学校的院墙边上,陪着女同学一起朝那边走过去。
两个人才刚一拐弯,路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就忽然拉开了车门,她们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要不是夏青很快就醒了过来,感觉到后脑很疼,两只手两只脚都被绑住了,耳边还有轰隆隆的马达声,她恐怕都没有办法一下子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一伙绑匪非常狡猾,几次辗转,下车、上车,最后才把她们带到了最后的那个藏身地点,这途中也幸亏了那个女同学心理素质严重不过关,一直在苦恼喊叫,不是疯狂挣扎,就是尖叫着求饶求放过,这也给夏青争取到了很多的机会,让她能偷偷把随身的一些小玩意儿偷偷留在中转过的地方。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如果警察能够追踪到他们之前开的那辆车,说不定自己留下点什么,会让他们发现那一伙人换了车。
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够起到作用,那也真的需要看幸运之神是否眷顾了。
时过境迁之后,再回想起那段并不愉快的经历,夏青还是要承认,自己当时要碎了牙表现出来的安静的确救了自己的命,当那一群人终于起了坏心,想要拿钱和撕票之余再额外找点乐子的时候,两相比较之后,他们选择了一直都哭哭闹闹安静不下来的女同学。
当时那几个人做决定的时候,原因基本上分为两种,一种是觉得先处理了聒噪的那个,免得吵得耳膜都疼了,另外一种则是觉得夏青从头到尾毫无反应,就好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多年以来习惯于隐忍自己情绪的女孩子,哪怕内心里已经害怕到想要尖叫出声,喉咙也是紧紧关闭着,不肯发出任何声音的。
夏青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过去那种内敛和忍耐,竟然让自己捡了一条命。
但是在女同学遇害之后,夏青的承受能力也突破了临界点,目睹了那一切,让她一瞬间被原本极力压抑着的恐惧吞没,整个人陷入黑暗当中。
第四十七章 千面
【正文回来了!这几天实在是抱歉了,小莫还在“修仙”中,胃动力奇差,食欲神马的,快要成浮云了。。。】
“张仁,你冷静一点,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能不能别自己就先慌起来了?”夏青看他情绪有些激动,并且脸色也越来越差,赶忙开口对他说。
“不是,你们不知道……你们……”张仁一着急起来,说起话来居然变得有一点结巴起来,只是不知道是情绪有些激动,还是毕竟酒精对他的大脑起到了一点麻痹作用,他结结巴巴、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并没有说出夏青和纪渊他们两个人及究竟“不知道”的是些什么东西。
张仁兀自紧张着,就好像是一条被人甩到了岸上的鱼,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仍然给人一种已经严重缺氧了的视觉效果。
呼哧呼哧的穿了半天,张仁才总算略微平静下来一点,方才因为紧张而麻木的大脑看样子也又能够开始重新运转了。
他让自己深呼吸了几次,然后问纪渊他们:“你们之前不是去工作室找文画的么?既然你们是警察,那你们跑去找他,肯定也不是真的跟他谈什么推广合作的,你们是想要试探试探他对不对?你们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是不是申雯丽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不是文画发现了什么,怀疑她,对她怎么样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据你所知,文画以前有对申雯丽‘怎么样’过么?”夏青觉得张仁这话好像是意有所指。
谁知道张仁却是一口就否认了这种疑问:“我可没有说过!我就是一着急,乱猜的,文画那个人,自视甚高,自以为是,自信心爆棚!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觉得申雯丽对他会有什么外心的,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只会为自己有很多的女粉丝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绝对不可能认为女朋友会背着他跟别人有什么,作对比起他的事情的。”
他说起文画的时候,始终是评价不高,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两个人是一种情敌的关系,至少张仁的态度还算是比较坦诚的。
只不过张仁口中形容出来的文画,和夏青他们之前见过的文画,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差距,就像根本不存在于同一个人的身上似的,尤其是涉及到文画和申雯丽之间相处模式这部分,差距更是非常明显。
文画自己的版本是他对申雯丽痴心一片,天地可鉴,申雯丽对他若即若离,有所保留。到了张仁这里,就又变成了文画这个人刚愎自用,对申雯丽并没有几分真心,只不过就好像是逢场作戏一样。
“很抱歉,之前见面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起我们的真实身份,主要是不希望被人发觉。不管是文画还是你,凡是申雯丽身边的,和她很熟悉,关系又不大一样的人,我们都想要听一听他们对申雯丽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又了解多少有关申雯丽的事情。”纪渊很有耐心的对张仁说。
“嗯,我知道,肯定是申雯丽遇到什么麻烦了,她这个人,总是特别的自我,不肯听人劝,你能这么做有你们的道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上忙,能帮上多大的忙,总之试试看吧,我不敢说自己对申雯丽了解的有多么透彻,至少也能了解到一些可能文画也不太清楚的事吧。”
“申雯丽跟你的关系看样子是真的很不错啊,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你说?你算是她的蓝颜知己,秘密知心人?”夏青想知道张仁对申雯丽所怀有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一种单方面的单相思,还是暗地里的双向互动。
“某种程度上算吧!她还是比较相信我的,在我的面前,她可以就做她自己,想用什么样的姿态面貌都无所谓,不用担心别人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所以也是比较轻松一些吧,我觉得她还是拿我当了知心人的,很多事情都不怎么避讳。”张仁语气和神态里面带着一种淡淡的骄傲,连坐姿都变得挺拔了许多。
“你所谓的可以做自己,不用在意姿态面貌,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申雯丽在外人面前,很擅长于扮演不同的性格角色么?”夏青抓住了这句话。
张仁很淡定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之类,好像申雯丽这个样子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难道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一模一样的面貌么?难道你就不会有需要保护自己,所以伪装一下的时候?有的人欺软怕硬,有的人吃软不吃硬,申雯丽一个女孩子,家里面也指望不上,什么都靠自己,她当然应该尽可能的去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啊!”
“你连她的家庭经济情况怎么样都了解?”这倒是让夏青觉得有些惊讶了。
“那当然,我不是说了么,她在我面前是没有什么避讳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看不起她或者怎么样的,势利眼捧高踩低,挤兑她欺负她。”张仁满眼都是怜惜,“申雯丽以前是在外面吃过亏受过苦,所以开始学会要照顾自己的,我也理解她的做法,她说和我沟通是让她最放松的。
我觉得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有那么一个可以叫做港湾的地方,可以做你自己本来的样子,不用提防着谁,不用担心谁会因为你不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就对你嫌东嫌西,一个能让人彻底放松下来的地方,那才能让人觉得幸福,我觉得申雯丽对我还是有依恋的,所以我愿意守着她,也算是守着希望。”
“可是你的这个‘希望’,要是说一句有一点糙的话,那可是‘有主儿的干粮’,而且还是你自己的老板。”纪渊摇摇头,一副不大赞同的样子,“兄弟,不是我说你什么,你这可就有点玩火了吧?而且你说她依恋你,你跟她之间的互动,到底是超越了友谊的那种,并且也有表白过,还是说就是一种知己和友情的状态?申雯丽她到底明白不明白你实际上的想法?”
“我不觉得自己是在玩火,每个人追求的生活状态都不一样,有的人追求安逸,有的人可能还喜欢冒险,这种事哪有什么标准!”张仁自然不会接受纪渊的说法,“我对申雯丽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当什么哥们儿朋友之类的,我也跟她暗示过,甚至明示过,我觉得以她的冰雪聪明,不可能不明白。”
“那你都对她明示暗示过了,她是什么态度?”
“她……暂时没有什么态度。”张仁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原本因为紧张而变白的脸又再一次的涨红起来。
“那你图什么呢?”夏青这话问的也算是比较由衷了,不光是因为调查工作的需要,也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疑惑。
她向来不是那种感情泛滥的性格,热情是有的,但是在付出感情之后,必须有回应,这个回应倒不是说非要斤斤计较得失,而是一种良性的互动和推进,不能单方面的去自说自话、自讨没趣。
对她而言,任何异性带来的吸引力,都没有自己的自尊心来得更重要,如果自己单方面的喜欢对方,甚至迷恋对方,而对方却高高在上的端着架子,甚至吊着自己,让自己不上不下的既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也没有办法就此放弃,还要经受这种进退两难的感情折磨,那她可是大大的不乐意。
如果把她换到张仁的处境上,估计她早就拂袖而去,拜拜了您呐!
也正因为如此,再加上生活重心始终没放在谈情说爱这些事情上,她的感情生活才一直都是一张白纸一样,乏善可陈。
“你这个人……怎么能功利心这么强呢!一个女孩子,功利心这么强,做什么之前,还没等付出就开始算计回报,付出一点就希望对方加倍奉还,这可不行!做人怎么能那么现实呢!”张仁被夏青问的有些没了面子,脸更涨红了。
得!申雯丽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和个性,这是一个女孩子独闯社会的不易和艰辛,到了夏青这里,面对感情需要一个平等的回应就成了要不得的功利心……夏青无可奈何的看着仍在微醺状态下的张仁。
这个男人真的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可以主观到这样的地步!
“那好,咱们不谈回报不回报,回应不回应这些,我换一个表达方式,让你更容易接受的表发方式,”夏青虽然无奈,但也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免得张仁抵触情绪起来,会抗拒沟通,“申雯丽吸引你,让你对她这么放不下的点是什么?”
这个问法果然让张仁觉得好接受了许多,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正常状态,也没有对夏青的提问表现出任何的抗拒。
“你们以前有没有看过一个很老的影片,叫做千面佳人,里面那个女主角,为了引起丈夫的注意,易容假扮成许多不同的样子,做了许多的事情。”张仁的眼神有一些迷离,“我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十岁八岁那会儿,在电视上无意中看到了那部电影,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什么恋爱观,就单纯的觉得那里面的女主角特别有魅力,特别迷人。
后来长大成人之后,我也谈过几段感情,始终没有办法长远的发展下去,每次经过了最初彼此还不太熟悉的那个阶段,进入了所谓的稳定期,我就会忍不住觉得特别乏味,枯燥,一潭死水一样,对方每天都以同样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头发衣服的风格一成不变,讲话的态度一成不变,我受不了!
一直到我遇到了申雯丽,我才知道,原来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办法跟谁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我有那种千面佳人的情结!我喜欢那种千变万化、个性百变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儿会让我觉得特别有新鲜感,特别心动,也特别刺激。
我需要有人始终能够给我一种新鲜感,我喜欢千变万化的异性,我从来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能像申雯丽一样给我这种心动感觉的女孩子,所以遇到她,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缘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好好珍惜!”
“可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缘分,为什么会变成了文画的女朋友?你就不怕申雯丽其实是老天爷赐给文画的缘分?”夏青故意提出质疑。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张仁果然意料之内的因为这话而恼火起来,“文画就只不过是申雯丽生命里面的一个过客而已,这怎么可能是老天爷赐予的缘分!在文画之前,申雯丽也不是没有过别的男朋友,后来还不是倦了累了,就走不下去了么!你装出来的样子,能装一天两天,你能装一辈子么?
一旦有一天,你觉得每天都要扮演成取悦对方的那种模样,很累,有些提不起力气来了,想要做回你自己,那你该怎么办?你是选择硬撑着,让自己委屈的过下去?还是做回自己,然后对方发现你之前是装模作样的,然后就和你翻脸,提出分手,甩了你?这两种哪种都不可能是申雯丽喜欢的!”
“那你怎么就确定,申雯丽坚持不下去了,就一定会最终选择你呢?你真的觉得你们的未来那么乐观么?”夏青一边问,一边观察张仁的神态。
“我当然能确定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张仁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整个人的神态都舒展起来,甚至带着一种眉飞色舞的得意劲儿,“我和申雯丽是天作之合,这个一点疑问都没有!你们想一想好了!申雯丽需要一个她不管什么样子都喜欢的人,她可以随意假装成什么性格什么家世的女孩子,只要她高兴,她伪装也好,真面目示人也好,我都不介意,我都喜欢!谁敢说我们俩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第四十八章 有故事
“那你就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么?”夏青看他沉浸在自己的那种想象当中,忍不住想要给他泼点冷水,“万一申雯丽现在所谓的百变个性,完全是一种无奈之举呢?等她以后终于尘埃落定,踏踏实实的稳定下来过生活,就只想要以她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那怎么办?难道你不会觉得她也变得令人乏味了么?”
“不可能!你根本就不了解申雯丽,她就不是那种人,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张仁全然不在意的笑了笑,就好像夏青说了一个什么样的笑话似的,“你让申雯丽一直保持同样的一个状态,别说我喜欢不喜欢,她自己都吃不消,不然的话,你们以为她为什么这边都已经把文画拿下了,那边还跟别人也继续逗着玩儿?因为你让她一直是在文画面前那副样子,她也觉得生活没有趣味,她也没有办法一直坚持下去。”
“你对她真的可以了解得这么透彻么?”夏青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态和语气,一边说一边很明显的端详着张仁,“她怎么就那么信任你呢?她难道就不怕被你都给看穿了,有朝一日你会在别人面前揭穿她的那些把戏么?”
面对这个问题,以及夏青的那种质疑的表现,微醺的张仁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或者不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得意,就连说话仿佛都变得富有诗意起来:“再优秀的演员,如果没有观众,不也会变得非常孤独么?一个合格的观众,肯定也是全情投入的去欣赏演员的表演,不可能在台下嚷嚷‘都是假的’!”
纪渊在一旁听了半天,等张仁回答过了夏青的问题之后,才又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按你这么说,申雯丽已经习惯于扮演成不同的角色,总是以不同的个性和人物背景示人,那她伪装了这么久,演得这么投入,还能记得自己原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依你说,她的本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女孩子,我说她精明绝对没有任何贬低或者讽刺她的意思,我很欣赏她的那种精明,我觉得那种成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生活目标的人才是可悲的。”张仁评价起申雯丽来,原本还有些朦胧的醉眼当中也迸发出了异样的神采,“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目标非常的明确,然后就会开始竭尽全力的去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去争取,其他没有价值的东西也好,人也罢,她是一概不会加以理会的,精力只留给有价值的事。”
“这么精明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不合适的人身上呢?按照你的分析和结论,你们两个不是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那她还在文画身边较什么劲呢!”夏青立刻就对此表示了不认同。
张仁脸色微微一变,略有几分不悦的瞥了她一眼:“适合的,和眼下感兴趣的,这能等同于一个概念么?小孩子都知道吃零食是不对的,但是又有哪一个不喜欢吃?申雯丽虽然很精明,但是很多时候她的心思就好像是那种单纯的小女孩儿一样,所以她现在还是贪玩儿,总想要惦记着吃零食的那个阶段。”
夏青听着张仁的这种解释,只觉得默默无语。
能够把申雯丽这样一个游走于不同异性中间,扮成不同的个性甚至是角色,来迎合别人,讨好别人,换取别人的欣赏和肯定的行为,轻描淡写一番,就变成了“单纯的小女孩儿贪玩,总惦记着吃零食”!
如果说有的人看待人事物的时候喜欢带着有色眼镜去刻意渲染,给一些本来没有什么瑕疵的人硬是染上某种颜色,变得浑浊,那么张仁这简直就是戴上了一副神奇的漂白眼镜,可以让原本有些乌七八糟的人也变得纯洁起来。
“所以在你看来,文画就属于申雯丽的‘小零食’喽?申雯丽会不会和你讲,她究竟喜欢文画什么呢?文画吸引她的点在哪里?”夏青继续问,虽然关于申雯丽的前男友和现男友的选择上面,她和纪渊已经有过一番分析结论,不过她也还是想要听一听这个号称对申雯丽非常了解的男人是怎么说的。
张仁尽管方才嘴巴上面说得非常自信,就好像赌定了申雯丽早晚会来到他的身边一样,但是现在真的直接谈论起文画和申雯丽之间的感情,他还是会立刻显现出了一些不自信和不自在。
“怎么说呢,这个问题我没有直接问过申雯丽,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好意思直接了当的回答我,但是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去揣测过的,”他表情略显尴尬的回应了夏青的疑问,“在我看来,申雯丽可能就是对文画身上那一股子自信心爆棚的劲儿特别有新鲜感吧!文画在外人面前却是会有那么一种自己特别卓尔不凡的模样,就有一种别人都是砂石,就他是小金块儿,闪闪发光的感觉。”
张仁的这个比喻还挺生动的,一想到文画那个形象的小金块儿,夏青差一点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在那话语里面倒也不难听出张仁的一种鄙夷。
“文画给人的感觉好像确实是挺自信的,感觉这个人好像挺多才多艺的,上次我们去你们工作室的时候,他还跟别人说约好了要去练习剑道来着。”夏青还记得当时的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倒不是说练习剑道有什么不得了,最近这几年,这一门东瀛项目倒也成了一种潮流,只不过当日文画在同别人说起来的时候那个语气和神态,还是让夏青记忆犹新。
“呵呵……”张仁喷着酒气,毫不留情的发出了两声冷笑,“剑道!我看他连的‘jian’道可未必是刀剑的那个剑字!你要是听他在外面说他会的项目可多了,比说是竹刀劈流氓了,徒手撕歹徒只要不算犯法,他都一样敢往外说。
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他练的哪门子剑道!不就是现在练个什么柔道跆拳道的都已经不新鲜,不吸引人了么!一说练剑道,就给人一种格局还挺高的感觉,他追求的就是这个效果,具体练什么根本不重要!
我今天在这儿跟你们说,你们爱信不信,觉得我是嫉妒也行,觉得我是酸葡萄的心态也行,反正我张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我!张仁!我在这里郑重表态!文画那小子,就是一个大号的装x犯!”
张仁之前在工作室的时候给夏青和纪渊的印象是有一点唯唯诺诺的,格外的小心谨慎,这次约出来,借着酒精的劲头儿,他的话匣子明显打开了,并且不仅打开了,甚至还有点收不住的架势。等现在嚷出这句话来,夏青和纪渊就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家伙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这种激动情绪也让他变得有些兴奋,一兴奋起来,就更加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了。
这一晚上积累在张仁体内的酒精,在血管里面流动着,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的情绪随着关于申雯丽和文画之间的话题激发出了他内心中的嫉妒情绪,而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亢奋起来。
张仁看纪渊和夏青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略微停顿了一下,皱起眉来想了想,自己先笑了:“对不起,是我说的不够严谨!文画那个家伙,圆是圆了点儿,但是他那个海拔可真不能算是大号儿!充其量是个中号吧!”
“甭管他是什么号儿的了,那文画的自信心爆棚肯定不是单纯摆出样子给人看的吧?申雯丽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眼拙。那文画最大的优点,你觉得是什么呢?”
“优点……优点……优点就是他那一张嘴特别好!”张仁也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愤恨的说,“要不然你们以为他那个破账号的人气是怎么聚起来的?就是他一张嘴巴特别好,非要再加一条的话,他的审美品位还行,出去拍的片子,拿回来之后,基本上画面里面的布局和颜色搭配都让人挺舒服的,他在介绍的时候再说得好,不是那种天花乱坠的好,是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相信的感觉。
文画这方面确实有两下子,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还给人一种特别诚恳,特别真实的劲儿,这个我就学不来。
申雯丽当初就是被文画在他的推广作品里面表现出来的那种巧舌如簧的劲儿给吸引到了,那会儿文画还不如现在混得好呢,人气可不如眼下,申雯丽就见天儿的想方设法的接近他,跟他在网上搭讪,在外面制造偶遇,一开始文画也不太愿意搭理她,后来到底一步一步的,让她把文画给抢到手了!”
“抢?”纪渊对张仁的措辞还是比较在意的,“张仁那个时候还挺受欢迎?追求他的女孩子很多吧?竞争激烈到什么程度?”
“他一直都有人追,不过没有什么竞争激烈不激烈的,我不是说了么,他那个人最厉害的就是那一张嘴,死的也能给说成是活的,所以他总能处理好这种事,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还真没有因为他就争风吃醋的,好像各个都觉得自己比别人有机会,早晚的事儿。”张仁回答。
夏青在心里面暗自感慨,这申雯丽和文画在某种程度上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或者应该叫做棋逢对手才更加合适,两个人在怎么吊住身边异性的胃口这方面,都算是天赋异禀的高手,各有各的招数,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前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过招斗法。
张仁当然不知道夏青是怎么想的,幸亏他不懂得读心术,如果让他知道夏青觉得文画和申雯丽在这方面非常的般配,估计脸色一定会立刻就阴沉下去。
不知道夏青心中感慨的张仁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说真的,如果是那些对文画有点意思的女的,申雯丽都不一定看在眼里,也犯不着抢,主要是当时文画身边是有一个正牌女朋友的,他的那个女朋友我们都认识,俩人那会儿感情基础确实是还不错,申雯丽如果不加把劲儿的话,不靠抢估计也搞不定。”
这件事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夏青和纪渊虽然不至于有多么惊讶,至少也可以说是很感兴趣的,文画先前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包装的很严,之前被问起来的时候,也是回答的含含糊糊,略略带过,只说什么年轻的时候不懂感情,遇到申雯丽之后才想着要安定下来,搞得夏青他们都以为文画的前一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很久,这中间应该有很长时间的空窗期呢。
如此看来,张仁说文画有一张巧嘴,倒也不是假的。
“文画跟他前女友……是因为申雯丽的介入,所以才分手的么?”夏青问。
张仁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才用一种略显嘲讽的语调,对他们说:“这你就要看什么版本的了,如果是官方版本的话,那绝对跟申雯丽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申雯丽的版本,那没有她,不敢说文画一定会跟他那个前女友走到底,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吧,至少应该不会在这么一年半载内就忽然分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的心态还是挺有意思的,”纪渊对张仁笑了笑,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是调侃还是嘲讽,“听你的意思就知道,你应该是对文画前一段恋情也很熟悉很了解的,那么一个插足别人恋情的女人,居然就被你注意到了,而且还喜欢上,这么迷恋!你的追求还真是挺与众不同。”
“我说过了,我喜欢申雯丽就是因为她这种敢爱敢恨,又与众不同的劲儿!”张仁也不知道是对申雯丽的喜欢已经超越了道德观念,还是喝了点酒之后有些兴奋过了头,面对纪渊的问题,非但不觉得恼火,反而还一脸骄傲,“这不就是申雯丽的魅力所在么!只要她想,就没有得不到的!这样的女人才配让我喜欢!”
第四十九章 倒打一耙
夏青看看纪渊,纪渊没有什么表情,两个人对张仁面对申雯丽的时候那种脑子不清醒的态度已经快习惯了,都说爱情会让人盲目,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文画的前女友那边,是怎么一个情况?”纪渊问,既然已经听说了申雯丽当初是横刀夺爱了一回,硬生生拆了文画和他前女友的那段感情,那就有必要顺便了解一下了,“看你刚才那个口气,应该是了解不少。”
“当然不少了,文画那个工作室,我差不多已经算是元老级的了,比我还元老的,除了文画本人不算的话,那就是他那个前女友,那会儿文画那小子除了一脑子创业热情之外,要什么没什么,如果没有他那个前女友帮忙和支持,我不敢说他一定就没有今天,但至少也不会走得这么顺畅。”
张仁说起和申雯丽以及他自己并没有特别直接关联的其他人的事情,就会显现出一种格外的放松和自在,于是话匣子也打开得更加痛快。
文画的前女友,也是一个和他们共事过不短时间的人,虽然到了后期逐渐隐退,不再出现在工作室里,也不插手这边的事情,所以后期到工作室的员工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她过去的功劳苦劳,张仁却是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的。
回忆起这位文画的前女友时,他也没有任何的嘲讽或者奚落的态度,话里话外不难听出作为一名男性,他对文画的前女友还是十分尊重的。
根据张仁的讲述,文画的这位前女友名字叫做钱茹,最早和文画一起起家的人都习惯于叫她阿茹,阿茹不是本地人,因为和文画是大学时期就认识的校园情侣,毕业之后文画选择到自己的家乡w市这边来创业,阿茹就义无反顾的跟着来了,并且在最初的计划当中,文画那件工作室也是按照未来“夫妻店”的模式去运作的,正因为如此,阿茹在这期间并没有找其他的工作,只是在两个人经济吃紧的时候出去做一些兼职,赚点快钱回来应急周转。
张仁说,阿茹是一个非常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长相也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就念念不忘的大美女,甚至是刚好相反的类型,初次见面因为五官过于素净,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相处多了反而觉得她看起来温婉清秀。
至于文画和阿茹当初会走到一起,是谁先追求的谁,这个张仁就无从得知了,他只知道两个人在工作室最初起步的那个阶段里,明显可以感觉得到,是阿茹为文画做出的付出和牺牲更加多。
事实证明,创业当老板,听起来似乎充满了斗志,但是对于刚刚走出大学校门,还缺乏足够社会历练的学生来说,说一说和做一做,永远不是一回事。
因为工作室刚刚起步,不管文画有多么的口才了得,作为一个寂寂无名的创业者,他并没有多少主动送上门的客户,而在这种时候,文画却又表现出了一种所谓“文人的傲骨”,宁可每天坐在工作室里面打苍蝇,也不愿意主动上门去,拉下脸来求一单生意。
当然了,那时候的工作室也并非现在这般充满了闲情雅趣,就只是最初那种很老旧的小楼里面斑斑驳驳的墙面和破旧桌椅而已。
后来还是阿茹先打起了精神,提出来想要有一个好的工作面貌,首先就要有一个过得去的工作环境,她带头开始拾掇简陋的办公室,当时包括张仁在内被雇来做后期的视频处理的人也开始动手帮忙,毕竟总不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忙进忙出,倒是文画,除了嘴巴上“大为感动”之外,实际行动倒也没有什么。
小茹对于这种状态好像还是比较习以为常的,没有任何不悦,全程乐呵呵的,脾气非常好,在把工作环境尽量做了一番改善之后,她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主动出击,寻找可能成为客户的商家,主动“找米入锅”。
最初因为文画并没有任何的名气,很多店家对此不买账,别说是花钱请他们去拍摄探店试吃的视频了,就算是白送他们一餐,腾出空间来给他们拍摄都不愿意,小茹有一段时间处处碰壁,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外面碰壁受挫,难免会心情低落,回来工作室的时候会流眼泪,会找文画诉苦,但是对此文画大多时候是表现出不理解的,他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小茹这么做完全是自讨没趣,作践自己去给别人取乐。
后来小茹便也不在文画面前哭鼻子诉委屈了,依旧很倔强的每天出去奔波。
终于,不知道是出于“xx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心态,还是被小茹的诚意打动了,文画的工作室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客户。
文画别看出去跑客户的时候提不起劲,真的等到客户上门了,他的口才就派上了用场,时而高深,时而诚恳,很快就把抱着试试看态度来的客户给说得信心百倍起来,之后凭借着还不错的创意和最初工作室那几个人的通力配合,拍出来的宣传片效果不错,不仅给店老板带来了生意,也给文画的工作室带来了最初的一波人气,而这其中就包括了申雯丽。
当然了,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深埋的一颗雷。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工作室里面的模式就逐渐固定成了文画只负责策划拍摄和宣传方面的事情,出去招揽客户的工作就成了阿茹的专属,阿茹逐渐从一个和陌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女孩子,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起来,并且轻易也不再掉什么眼泪了。
随着文画那间工作室逐渐走上正轨,阿茹在对办公室环境又进行了一次大改造,基本上把办公环境改善成了之前夏青和纪渊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样子,之后就在文画的提议下,逐渐退出了工作室的日常工作,渐渐变成了一个在文画身后照顾他日常的衣食起居的那么一位“贤内助”了。
“一个可以帮工作室带来客户的左膀右臂,为什么要被劝退居幕后?”夏青感到不解,她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经商的好材料,但是“知人善任”这个词还是明白的,从她听张仁讲的这些事情来看,文画很显然是把自己抬高在一个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位置,那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生意过不去呢?
“文画又不傻!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把摊子铺开铺大,比现在如果更红更有人气了之后,他想干什么,这个我都猜不到,我只能这么跟你们说,他不管想要干什么,都是希望他自己是那个举足轻重,能够关系到成败的角色。
那个时候,如果继续让阿茹负责客户的接洽,那以后这条‘拐棍’文画不就甩不脱了么!就算是跟自己一起生活的人,他也该防还是一样防的。”张仁说。
“申雯丽就是在这个阿茹从你们工作室退出去之后,从逐渐和文画搭上关系的吧?”纪渊当即做了一番联想,“依你所见,文画安排阿茹退出工作室,有没有方便和申雯丽打交道的这方面考量?”
“这个……谁知道呢……”面对纪渊的问题,张仁的回答显得有点含糊,但凡涉及到文画和申雯丽之间一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表现出这样的含糊其辞,“也可能时间线上会有重合的地方,但是主观感情上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那外人谁能说得清楚呢!”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申雯丽的?”夏青立刻见缝插针的问。
张仁倒是不回避自己的感情问题:“从她开始对文画用一种小粉丝见偶像一样的口吻搭讪的时候开始的。我那会儿最初也就是好奇,我觉得文画虽然有点人气了,但还不至于到了被人崇拜的份上,就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发现她跟文画互动的那个账号是注册时间并不久的新账号,里面发的内容都给人一种她是那种岁月静好的白富美的印象。
我就顺手翻了一下跟她用同一个ip的其他账号,很快就发现相册里跟她发的场景有交叉的其他账号,结果越挖越深,发现原来申雯丽居然是一个‘千面佳人’,结果本来只是一点点好奇心,到后来就整个人都搭进去了。”
“平时阿茹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格?我的意思是,她和申雯丽在文画面前呈现出来的风格差异大么?”夏青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有一点类似于“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那种猜测的。
“区别挺大的,阿茹是那种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相貌也没有特别显眼,什么都是中规中矩,有一点点生活情调,但是主要还是以务实为主,她在工作室负责接洽客户的那段时间,我们工作室出的视频,你们感兴趣可以回去翻翻看看,基本上都是比较踏实的店,等到后期文画自己接手之后,就有很多形式大于内容的噱头店了。”
张仁说完想了想,倒是挺坦白的追加了一句:“这么说吧,就连我给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出的那个吊人胃口,老客带新客的主意,也是从文画那偷来的。”
说完,他才又继续把话题拉回到夏青的问题上:“申雯丽我刚才说了,完全是白富美的路线,年轻,漂亮,会打扮,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好像就不会太便宜的东西,早起到工作室里来找文画的时候,每次都打扮得非常好看,脸上化着妆,脚底下踩着高跟鞋,说起话来就连声音也是嗲嗲的,很会对文画撒娇的那种。
我估计文画之前遇到过的女人,会撒娇发嗲的没申雯丽看起来经济实力强,经济实力真的很强的,人家就傲了,谁会稀罕捧着文画这么一个刚刚有点小小人气的美食博主呢!所以这么一对比,文画就举白旗投降了!”
“那文画为了申雯丽和阿茹分手的过程会不会非常的……狗血?”夏青问。
张仁扯着嘴角,一脸戏谑的笑:“狗血是挺狗血,但是估计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狗血!你是不是以为得有什么前女友现女友争一个男人,一个苦苦挽留,一个死死拉住不放手什么的?要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真的太小看文画的能耐了!
他别看模样好像有一点点的敦厚相,实际上要多鸡贼就有多鸡贼!从头到尾,他都没让申雯丽和阿茹有过任何的接触,更没有什么短兵相接的情况出现!他是先理直气壮的把阿茹给甩了,还摆出一副自己被辜负被伤害了的姿态,然后才和申雯丽在一起的!”
“他脚踩两只船在先……还能够找到什么理由倒打一耙么?”夏青这个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人听张仁这么讲,不由的有些吃惊。
“当然能了,阿茹那时候又不知道文画脚踩两只船的事!”张仁冷笑,“这孙子先胡编乱造给自己添了一个什么说不得的毛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申雯丽告诉我的,说是那种一旦传出去,会影响男人一辈子的名誉和自尊心的那种,你们就自己猜吧。他先把这个毛病告诉阿茹,说自己有,然后就开始找茬儿,说阿茹知道之后就对他态度变了,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了。”
“所以是他被阿茹深深伤害,心碎的选择分手?”夏青替张仁说完剩下的。
张仁点点头:“怎么样?绝吧?他是换着法儿的找茬儿,说阿茹看他的眼神里面都带着嫌弃了,说阿茹对他不如之前热情不如之前关心了,要么就是说阿茹对他有同情,让他很难堪了!
还是那句话,主观上的事儿,本来就没人说得清,阿茹怎么解释文画也不接受,到最后提出分手,阿茹也是吃哑巴亏,百口莫辩,毕竟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满世界去跟别人讲吧?她要是那么做,就等于坐实了文画给扣的罪名,到时候文画自己再反咬一口,说自己没问题,是阿茹作为前女友记恨自己,所以故意抹黑,那这不就成了一场没意义的口水战?到时候男女双方,你们觉得谁比较吃亏一些?”
第五十章 虫的来源
夏青听张仁说这些,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文画这个人,其他方能的人品怎么样暂且不论,假如张仁说的这段他和阿茹的过去是确有其事,那他可真的能够在“渣男榜”上占据一席之地,可以成为广大未婚单身女青年一记十分奏效的“劝退符”。
其他“典型渣男”再怎么渣,好一点的在劈腿之后还会假惺惺的说上一句“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哪怕是敷衍,好歹也是把戏唱到了最后,维持一个风度。
差一点的,一句“不爱了”,至少也能让前任死了心,断了念想。
文画这倒好,似乎是依仗着对前任阿茹的了解,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不但自己不要担着移情别恋在先的骂名,还得临分手的时候给前任增加这么大的一个心理负担,即便之后阿茹知道了事实真相,也是哑巴吃黄连。
毕竟就像刚才张仁说的那样,两个人真为了所谓隐疾的真伪纠缠起来,毕竟只是恋人分手而已,又不是夫妻离婚,法院都不会受理这种纠纷,文画自然不会同意去医院做什么医疗鉴定,那么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男方一口咬定女方因为分手之后失意所以反口泼脏水,舆论当中承受压力最大的,依旧是阿茹。
所以说,文画这一招,不管是选择沉默还是选择爆发,输家都只有阿茹。
移情别恋也就罢了,为了甩掉之前付出过那么多的前女友竟然可以如此机关算尽,夏青自认为还算是一个理性平和的女青年,仍有一种拳头痒痒的冲动。
“所以阿茹当时就只能默默的选择跟文画分手喽?”纪渊看夏青听得有些气愤,一边继续面色平静的对张仁发问,一边不着痕迹的一条手臂绕到夏青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算是一种提醒。
夏青也意识到作为调查者,自己的感受是其次,至少在现场要保持一个客观中立以及理性的态度,连忙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情绪收敛回来。
“是啊,阿茹能怎么样呢?还不就是吃一个那么大的哑巴亏,然后默默的就跟文画分手了,如果不是后来申雯丽打听出来这些事,我肯定也不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毕竟阿茹什么时候跟文画正式分手的,我们其实都不太知道,我们工作室后面才招聘进来的小年轻都不知道文画是有女朋友的。”
“那阿茹后来跟文画分手之后去了哪里?”
“这个么……”张仁有点犹豫,略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阿茹好像是回了她自己的老家那边了,反正肯定是不在w市这边,估计可能觉得这边是她的伤心地吧!据说阿茹现在过的还不错,找了一份家乡的稳定工作,估计应该没有过想要吃回头草的打算,不然申雯丽早就知道了。”
“申雯丽一直在留意着阿茹的动向?”夏青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张仁点点头:“不算是吧,不是她在留意,是我在留意,她说如果是她的话,搞不好会被阿茹发现,两个人才分手不久,文画就已经和申雯丽在一起了,毕竟女人都是有知觉的,阿茹后期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文画会非要和她分手。
但我跟阿茹最早是因为工作室的关系所以认识,我和申雯丽明面上又没有什么往来,所以我来盯着最合适,申雯丽说知己知彼,防火防盗还要防前女友。”
“所以说,申雯丽和文画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你来我往的互相在那里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喽?”夏青听了张仁说的这些,结合之前听到的关于申雯丽和文画两个人恋爱关系的各种不同版本,得出了这样的一种结论。
对此张仁倒是不认同:“欲擒故纵谈不上吧,相互之间就更不存在了!我都说了,我很了解申雯丽,比你们都了解她,她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子,她要的就是‘擒’了文画,至于‘纵’……那也未必是她心甘情愿就想要那么去纵着对方的,有些时候也是擒不住,没办法。”
夏青注意到,张仁喝了酒之后,面部表情和神色都比之前在工作室里见到的时候更加鲜活,也更加难以克制了。说起申雯丽的种种,他会显得眉飞色舞,说起申雯丽对文画的种种追求,又会变得声音干涩,神色晦暗。
“既然你对申雯丽这么了解,她又对你那么知无不言,信任有加,那有一件事你肯定也是很了解的,就是关于申雯丽对蜂毒过敏的事。”纪渊端详着张仁,把话题从方才申雯丽和文画的关系,直接拉到申雯丽自己的身上。
张仁听到“蜂毒”二字的时候,脸色忽然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明明这屋子里面的冷气已经打开了,温度还是比较凉爽的,他额角上的冷汗却很快的冒了出来,凝结成了汗珠,细细密密的挂满了额头,甚至有流下来的趋势。
“我……我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他眼神闪烁,甚至有些结巴起来。
张仁的确不能够算是一个好演员的材料,他的慌张根本掩藏不住,一边回答着纪渊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一边就好像忽然之间有人从他椅子下面钉了许多颗钉子进去一样,让他有些坐不住,痛苦的在椅子上面扭来扭曲。
“申雯丽的一切,你不是都很了解么?她可以把如何伪装成家境优渥的女孩子接近文画,打动文画的这些都和你分享,那连自己上班公司里面的其他同事都可以随随便便就公开的关于自己蜂毒过敏的事情,有必要唯独瞒着你自己么?”纪渊对他摇摇头,脸色有些冷了下来,“你自己想一想这样的谎话说出来是不是一种愚蠢,你自己犯蠢我们无权干涉,但是请别侮辱我们的智商。”
张仁很显然也是一时有些慌乱,所以才开口说出否认的话来的,说完之后自己很清楚那谎话是站不住脚的,别说是去验证了,就算是从最基本的前后逻辑上都说不通,这让他愈发面如死灰,两只原本随意放在桌上的手,现在也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还微微有些发抖。
夏青从方才就有一件事情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们想要从张仁口中听说的,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口去提,相信纪渊也是如此,现在张仁被纪渊问得忽然乱了方寸,说了没有必要的谎,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慌乱情绪,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等同于承认了他对申雯丽蜂毒过敏一事知情的事实,现在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可以把方才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了。
“张仁,你很喜欢申雯丽,这个事实你自己承认了,我们通过和你的交流也可以感觉得非常清楚,并且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你之前问过我们是不是申雯丽出了什么麻烦,但是随着咱们话题的深入,我们没有给你答复的问题,你也没有再追问过,这是为什么?”她盯着张仁的双眼,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是因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心虚?”
在她说完这繁华的时候,夏青注意到自己身旁的纪渊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起来,很显然也是绷紧了神经,提防着张仁有什么过激反应。
张仁没有在夏青这种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注视下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情绪,他的脸色反而更加苍白,汗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流,看起来哪里像是坐在开了空调的咖啡屋里面,倒好像是正坐在炎炎烈日下被炙烤一样。
当然了,如果看他浑身不停颤抖的样子,也很像是正在经历着寒冬。
夏青看他这么又是白着脸流汗,又是抖个不停,都有些感到担心了,怕张仁会不会有什么类似于癫痫或者心脏问题之类的疾病在身,现在是发作了,不由也变得有些紧张,倒是纪渊一如既往的淡定,略有一点嫌弃的瞥了一眼面前的那杯不伦不类的招牌咖啡,示意夏青去向女店主要点水来。
夏青依言过去从女店主那里要了三杯水,回来的时候纪渊和张仁还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一点都没有变过,一个一边流汗一边都得筛糠,另外一个表情看似平淡,浑身上下又无一处不充满了戒备的紧绷。
夏青把一杯水放在张仁面前,还不等开口说什么,女店主倒是笑呵呵的跟了过来,一边朝这边走一边问:“你们三位谈的还顺利吧?还需要什么别的么?”
张仁听到女店主的声音,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竟然硬生生的克制住了他之前的“筛糠”,但也仅限如此,他捏着水杯坐在那里,脸色依旧很难看,并且姿态看起来也颇为僵硬。
“你们……呀,张哥,你这是怎么了?”女店主估计也没有想到张仁会是这样的一个状态,走到跟前来被吓了一大跳,“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着啊?怎么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我给你榨汁的西瓜是新鲜的,没问题啊!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没事……昨晚酒喝多了,现在胃疼。”张仁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没有抬头,而是冲自己身后胡乱摆了摆手,“我这两个朋友在呢,你忙你的去吧,这边不用你管,去吧。”
女店主犹犹豫豫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讪讪的走开了,她和张仁毕竟也只是之前因为拓展生意所以有过一点点往来,谈不上什么交情,现在甭管张仁吓人的脸色是因为什么,在场的三个人很显然都不欢迎她的介入,她最后便识趣的选择了回避。
张仁在女店主磨磨蹭蹭走开的这个过程当中,一直在急促的呼吸,并且也逐渐从方才几乎痉挛一般的紧张状态下稍微缓解了一点,尽管依旧脸色难看,至少说起话来已经不用像是方才那样,牙关紧咬,嘴唇都不太听使唤,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比较清晰了一些。
“申雯丽……她……”他似乎是鼓起了这么半天攒下的全部力气,恨不得一字一顿的问,“是不是被蜂给蜇伤了,出了事?”
纪渊微微挑眉:“能说出蜂,而不是蜜蜂,看来你对这件事情还是知情的。”
他这么一说,就几乎等于是承认了张仁方才的发问,并且一个对蜂毒过敏的人,被蜇伤出了事,警察连她男朋友的前女友都一并打听了,这意味着什么,张仁不是三岁大的孩子,自然能够想得到这一层。
张仁听了纪渊的话,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忽然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面,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他的哭声没有去刻意压制,所以非常的响,再加上方才一直被抑制住的某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那哭声里面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懊恼,又像是悔恨。
夏青长这么大,见到过的放声痛哭的男人还真不多,现在看张仁哭成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纪渊并不着急,平静的喝了两口水,又冲着远处被张仁哭声吓得跑过来想看究竟的店主和店员二人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过来。
“让他哭吧,不哭痛快了怎么回答咱们剩下的问题呢。”纪渊看着仍在放声哭泣的张仁,眼中没有意思波澜,“他会哭成这样,说明咱们之前的有一些疑问,也应该可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夏青看了看纪渊,从纪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对眼前这个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男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真的么?张仁哭过之后,平静下来,就能够给他们一些问题的答案了?夏青将信将疑,她在脑子里把张仁整个过程中的情绪变化捋顺了一遍,渐渐有了一点端倪。
难道说……
“你们把我抓了吧!申雯丽的虎头蜂,是我替她搞来的!”
第五十一章 威胁
“你们把我抓了吧!申雯丽的虎头蜂,是我替她搞来的!”
好不容易张仁终于抬起头来,冷不防就是吼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大,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意思,伸长的脖子上面血管暴起。
别说是在近处的夏青因为正在暗自思忖,冷不防被张仁这一嗓子给吓得狠狠抖了一下,就连原本已经在夏青示意下选择了回避的店主和店员两个人,也被吓得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抓我吧!抓我吧!申雯丽出了什么事,我都对她负责!是要赔钱还是赔命,我都认了!”张仁一边继续哭,一边口齿不清的呜咽着,“申雯丽肯定是让虎头蜂给蜇了,那东西毒得很,我跟她说要小心要小心,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我……甭管怎么说,虎头蜂是我弄来的,你们就抓了我吧!”
他越说越伤心,又一次掩面痛哭起来,留下一脸惊讶的夏青,以及若有所思的纪渊,三个人继续保持着一人哭泣两人围观的局面。
张仁说虎头蜂是他弄来的,这一点夏青不算感到意外,这种可能性他们之前都有猜到过,毕竟一个痴迷昆虫的人,可能比其他w市本地人都更了解虎头蜂这种非本地生存的昆虫种类,只不过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去查证罢了,但是方才张仁说“我跟她说了要小心,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申雯丽对于虎头蜂的存在是知情的?这可就让人有些感到费解了。
原本夏青怀疑张仁这个昆虫爱好者有可能会是虎头蜂的来源,也是考虑过几种不同的可能性,在见过张仁那一面之后,因为他那言辞闪烁的样子,就更让夏青怀疑张仁对申雯丽是怀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情的,但是从他们对申雯丽的生活轨迹的掌握来看,她并没有和张仁有过什么实质的往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张仁对申雯丽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报复她。
甚至夏青也猜测过,会不会张仁也和申雯丽公司里的那个牛飞驰一样,因为曾经遭遇到过感情背叛,所以才会格外的留意申雯丽,在被问到申雯丽的事情时出于心虚,表现出了那种闪躲和回避。
可是夏青万万没有想到,对于张仁搞来了虎头蜂的这件事,申雯丽居然是知情的!一个对蜂毒有非常严重过敏反应的人,连寻常的小蜜蜂都要注意躲着的人,为什么会对张仁弄到虎头蜂的事情一清二楚,并且从张仁的话里也不难听出,申雯丽不仅知道,而且还和虎头蜂有过比较近距离的接触!
除非申雯丽疯了,想要用这种超乎寻常的方式来寻短见,否则解释不通啊。
张仁还在哭,夏青看看纪渊,自己的一脸困惑纪渊肯定看得出来,她也很想知道,纪渊听到了张仁的说法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纪渊两条眉毛中间微微隆起了一个“北”字,两只眼睛看向还在哭的张仁,但是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张仁的身上,就好像是穿透了张仁,看向了什么更深远的东西一样,然后他的眉头就逐渐松开了,脸上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
“张仁,你觉得你现在有没有办法和我们好好的沟通?”纪渊眉头彻底舒展开之后,看看张仁的哭声也已经有些降低了分贝,便开口询问他。
张仁原本一耸一耸抖动着的,听到纪渊的话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埋头呜咽,不肯抬起头来做出回应。
纪渊并不在意张仁的这种回避态度,略带几分讥诮的笑了笑:“方才不是挺豪情万丈的么?说虎头蜂是你弄来的,出了事让我们抓你,不管是赔钱还是赔命你都在所不辞。现在怎么了?忽然之间没有办法说话了么?”
张仁伏在桌上,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因为哭泣而产生的抽搐也随之停了下来,好像是趴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纪渊的下文。
纪渊也没有真的指望他做出什么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之前不问申雯丽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因为你不敢问,害怕答案是你承受不了的。现在之所以没有办法开口,是因为你一方面觉得内疚,另一方面又觉得恼火,你内疚的是为什么自己那么没有主心骨,居然什么事都听申雯丽的摆布,如果你不那么言听计从,或许现在申雯丽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仁原本静止下来的肩背又因为抽泣而抖动了一下。
纪渊继续对他说:“另一方面,你也对申雯丽的遭遇感到恼火,因为你很清楚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她是想要利用自己对蜂毒过敏的这件事,引起文画对她的重视,借此加深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点岌岌可危的感情吧?你觉得文画根本不值得申雯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种把戏,这是最让你恼火的地方。”
张仁在纪渊说完这些之后,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满脸都是眼泪,并且还有更多的眼泪从眼睛里面不停的往外流,脸上湿漉漉的一片,鼻涕也从鼻孔里面流了出来,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申雯丽这个大傻瓜!她图什么啊!我有什么不好的?她愿意扮成什么模样什么角色我都喜欢,她做什么我都能接受,除了我她还哪里能找得到更适合她的人啊!文画有什么好的?除了装得二五八万一样,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草包!他当初会那么对阿茹,难道以后就不会那么对她申雯丽么?!”
张仁一边说一边还哭个不停,夏青知道他是很伤心很痛苦的,可是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比起同情伤心欲绝的张仁,她更多的是惊讶纪渊居然可以一阵见血的戳中了张仁说不出口的心事,其实细细梳理之前张仁话里面带出来的信息,结合先前已经掌握的东西,得出这样的一种推论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难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纪渊就迅速的整理好了整个思路,并且明明只是推断,他却可以煞有介事,说得如此笃定。
思维敏捷,冷静沉着,这确实是成为一名优秀刑警必不可少的资质,难怪董大队那么惋惜纪渊先前的那种自我封闭的状态,拼命想拉他走出来。
现在的纪渊,也只不过是刚刚从壳里面探出头来的蜗牛而已,还并没有真正的摆脱**那件事情带来的阴影,所以说他所展现出来的还并不是自己全部的亮点,这样的一个人,换成自己,估计也会想努力拯救出来吧。
“那虎头蜂真的是你帮申雯丽弄来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夏青问张仁。
张仁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是我帮她弄来的,是申雯丽她求我的,她说我平时就喜欢各种昆虫类的东西,肯定比她更懂,她想要那种长的一看就很吓人的蜂,不要那种外面就能看得到的野蜂或者蜜蜂,要马蜂那种个儿大的。
我问她想要干什么,她说她想要吓唬吓唬文画,她觉得自从确定了关系之后,她和文画没有按照她期待的那样,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谁也离不开谁,文画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什么工作室什么客户都比她重要,她不甘心,觉得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在文画心里面非常的重要,那就等于随时会失去他。”
“所以她就想要用虎头蜂这种毒性很大的蜂来做戏,吓一吓文画,好证明文画有多重视她?”夏青蹙眉,觉得一个时时刻刻都把救命的针剂带在身边,防止自己被蜜蜂不小心蜇伤的人,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证明男友爱自己呢?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我知道你们听了之后肯定觉得不相信,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不相信,而且也不赞成她这么做的,我跟申雯丽说,文画那个人,这辈子最爱的都只可能是他自己,不可能是别人,她不能那自己的安全去打这种赌!可是她不听啊!”
张仁一脸委屈和痛苦的又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刚才跟你们说,申雯丽的优点是很精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她也是有缺点的,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知道自己精明,所以总觉得自己不可能吃别人的亏,不可能上别人的当,因为这样,就变得有那么点固执,我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觉得她肯定是走火入魔了,我肯定也是走火入魔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做这么蠢的决定呢!我后来拗不过她,就答应了她,帮她打听从哪里能搞得到,但是那东西她要活的,又不要死的,所以我也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途径,搞来了之后就一直养在我房子里。”
“你费很大的周折,就为了帮申雯丽养一只虎头蜂?”夏青觉得难以置信。
张仁摇头:“当然不是了!虎头蜂虽然不是蜜蜂,但是也需要蜂巢,也没有办法独自成活,所以我买就必须买一个蜂群,还置办了人工蜂窝那些东西,还得把它们好好的隔离起来,我为了怕被蜇伤,我自己也备了申雯丽用的那种药!”
夏青没吭声,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算是开了眼,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痴心绝对,今天总算是看到了真实案例了!
“其实我都已经搞到了那些虎头蜂,我也还没放弃劝她,但是申雯丽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她说她为了得到文画的心,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不能就这么被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的搏一回,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听她的。”
“申雯丽的计划是什么样的?”纪渊问。
张仁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她不肯告诉我,说是怕我知道了要坏事,她就跟我保证说肯定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别的细节什么都没告诉我。”
“那你总该说得出来,虎头蜂你是怎么交给她的吧?不可能是一个蜂巢都给她,不是么?”夏青对张仁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有些无奈。
“这个我当然能告诉你们了,这个我是知道的。”张仁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摇头,“她不要那么多,只要一只,多了她也害怕,她让我想办法帮她捉一只,要活的,还得装在虎头蜂飞不出来的小笼子里,免得不小心被蜇伤。你们根本想象不出来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帮她做到的!
我自己也很怕被虎头蜂蜇伤,绞尽脑汁的想了很多种办法,后来自己想办法做了一个小笼子,又做了一个就好像捉蜻蜓的那种网兜的缩小版一样的东西,穿着防护服,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弄死了好多只虎头蜂,才成功这么一回。
我交给她的时候还跟她交代呢,这东西单独弄出来活不了几天,让她抓紧时间,不要错过了时机,还有就是,就算这东西单独抓出来,折腾了那么久,活不了几天了,但是那也是很凶的一种蜂类,必须要很小心才行,真一不小心被叮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玩意儿可比蜜蜂狠多了!
她当时确实是好好的答应我了,但那之后就再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也不知道她后来到底要拿那个虎头蜂做什么……说真的,我一度担心……担心……”
“担心被虎头蜂蜇伤了的人是文画?”纪渊猜到了张仁想要说的内容,“你怕他们两个人因为虎头蜂的出现,真的闹掰了,会把你牵扯出来?”
“那我倒是不怕,以文画的性格,我不相信他会和申雯丽决裂,我是怕申雯丽真的拿虎头蜂做了什么傻事,回头文画不跟她决裂,暗地里就像对付阿茹那样的对付她,虽然我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分手,但我希望的是申雯丽看清楚文画不适合她,不值得爱,自己甘心情愿的放弃,可不是被文画那么摆一道再蹬了啊!”
第五十二章 诚意
“你很清楚虎头蜂的毒性,也知道申雯丽对蜂毒过敏的程度有多严重,并且还不赞同申雯丽的计划,但是你就因为喜欢她,所以就为了让她开心,你就把这些都抛开,什么都听她的了?”夏青觉得张仁这话说得不合逻辑,作为一个成年人,越是喜欢对方,才更不可能放任对方去做危险程度极高的事。
张仁无法否认夏青的这种质疑,他哭丧着脸,哑着嗓子说:“你说的对,我承认,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我反反复复提醒她注意虎头蜂,那东西对一般人都有危险,别说是她了,我怕的就是她有什么意外。
我的私心就是觉得申雯丽和文画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喜欢她,对她默默付出也有这么久了,我也不可能一点不着急吧?我也希望她能够早点认清事实,给我一点回应,让我也多少有点安慰……”
“所以你配合申雯丽的计划,就是为了想要借此机会逼她和文画做一个了断,结果没有想到结果居然跟你期待当中的差了那么多。”纪渊替张仁做了一个总结,然后不等他回应,继续问道,“你说虎头蜂那些都是申雯丽授意你去购买和处理的,证据呢?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这种说法的么?”
“有!我跟申雯丽的聊天记录,我一条都没舍得清理过,全部都留着,我可以给你们看,手机都给你们也行,你们可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聊天记录,你们也能看看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申雯丽,我有没有骗过你们!”张仁忙不迭的说。
说完之后补了一句:“手机给你们,卡抠出来给我就行了,什么时候你们处理完了全部事情,不需要了,再告诉我一声,我就过去拿,完全没有问题。”
这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积极主动了,只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为了解决申雯丽的事情还是其次,主要是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是清白的。
果然关键时刻,不管多深的感情,多执着的追求,人的自保心理还是占据首要地位的。夏青默默的在心里感慨着。
纪渊倒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伸手把张仁为了表诚意而递过来的手机接了过去,张仁因为刚才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手上湿哒哒的,连带着把手机都给弄得有点不大清爽,纪渊接过来,顺手扯过一张餐巾纸把那手机擦了擦干净,然后按照张仁方才的提议,把里面的手机卡取出来还给了张仁。
张仁估计也没想到纪渊居然这么干脆利索的就处理完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态度就又从撇清变成了一腔热忱。
“我其实就是想要证明,不是我存心使坏去对申雯丽做什么坏事,需要我承担的责任,我绝对不推诿!虎头蜂是我给申雯丽弄回来的,只要她出事是因为这倒霉东西,那你们就尽管追究我的责任吧!我绝对没有二话!”张仁把两只手都放在桌子上面,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准备慷慨就义似的。
纪渊没有理他,先翻了翻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从对话内容来看,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直接说出对方的姓名,但是内容却提到了文画的一些私事,从对方说起文画来的时候那种态度,以及一些对话细节,不难推断出和张仁聊天的那个小号的确是申雯丽的几率非常大。
纪渊又翻了翻,从对话内容当中刚好看到了“贾思元”这三个字,再看看内容,是那个账号的持有者是在向张仁控诉公司同事对自己恶言相向,张仁追问,那边才说出贾思元的名字。
这么看来,和张仁聊天的那个小号的确是申雯丽没错了。
但是就算这样,纪渊和夏青也没有办法去真的追究张仁的责任。
的确,虎头蜂是张仁买来并且在家里饲养的,并且提供给了申雯丽,并且和申雯丽的死亡事实也有一定的关联,但是毕竟购买和饲养虎头蜂并不是一件违法的事情,帮人代买代养也是一样。
除非张仁有足够的动机,或者他们另外掌握到了什么过硬的证据,否则单凭虎头蜂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能去追究张仁的责任。
假如张仁是借了一把刀给申雯丽,并且知道申雯丽是要借刀去威胁文画,结果申雯丽用那把刀杀死了文画,那么张仁要承担从犯的相关刑事责任。
假如张仁是借了一把刀给申雯丽,并且知道申雯丽是要用这把刀去自杀,那么他也要因为协助他人自杀而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送出去的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只活着的虎头蜂,一只有自主意识,并不听从任何人指令的昆虫,并且死的又是主动向张仁索要虎头蜂,承诺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想要拿去吓唬、威胁男朋友的申雯丽,更重要的是,从法医的鉴定结果来看,申雯丽在被叮咬之后还注射了解毒剂,真正的致死原因是用药过量,这就排除了申雯丽用虎头蜂自杀的可能性,也让这件事里面张仁的责任更加理不清楚了。
“你回去等消息吧。”纪渊想了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张仁说。
眼下张仁在这个案子里面到底有没有责任,有多大的责任,又能不能够得上刑事责任,还需要回去再进一步的了解清楚,不急于眼下就马上下结论。
张仁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人似乎是略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站起身来想要走,结果打了个晃,没站稳,又重新跌坐回去。
“你在这里再休息一下吧,店主既然是你朋友,应该也不会介意的。”纪渊对他点点头,然后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夏青,转身往外走。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再给你留个电话。”夏青把自己的号码留给张仁。
张仁有气无力的接过来,对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夏青也没指望他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追上已经走出一半的纪渊,两个人在店主和店员她们又好气又诧异的目光下走出了这家噱头大于实质的咖啡馆。
走出咖啡馆,纪渊回头看了看,透过那扇不算大的窗子还能隐约看到里面张仁的身影,他对夏青说:“回头叫人关注一下张仁的动向。”
“你是怕他有什么问题?”夏青问。
纪渊点点头:“怕他有什么问题,也怕他出什么问题。”
夏青意会,从张仁对申雯丽的态度来看,也算是一个痴心的傻瓜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里面还有他“帮忙”的成分在,估计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这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张仁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至少也是虎头蜂的购买者和持有者,所以他的嫌疑也不能算百分百的被洗净了。
自己和纪渊已经和张仁见过了面,彼此都记住了对方的样貌,暗中留意张仁的事情很显然不适合他们两个人来负责,只能叫面生的其他同事来。
在回公安局的一路上,夏青都在消化之前从张仁那里得到的各种信息,一直到了目的地还没有梳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回到办公室,沈文栋和罗威也刚从外面回来,两个人都是一头一脸全是汗水,看样子这一上午也折腾得不轻。
“怎么了小夏?这眉毛中间都快要挂锁头了!什么事儿这么愁得慌?我和老沈这一上午跑来跑去白忙活,我俩都还没愁眉不展的呢!”罗威一看夏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是她一上午都白跑了,连忙开口表示安慰。
“是啊,有时候没收获也算是一种收获,至少可以封死一条路。”沈文栋点点头,看看夏青,又看看一旁的纪渊,“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今天上午什么进展,反正我和罗威是走进了死胡同了,我们手头需要排查的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赵达在案发当晚的凌晨急急忙忙跑出去的理由也被我们给挖出来了,只不过跟咱们原本预期的实在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罗威,你告诉他们吧!”
罗威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个家伙也真是让人没话讲!当初不是咬牙切齿的说自己被前女友辜负了感情,分手之后如何如何决绝么!结果人家老兄那天凌晨跑出去,就是去夜会前女友了!
他那个前女友跟现任男友闹了分手,在外面喝酒喝多了,给赵达打电话,说自己很难过很痛苦什么的,想来想去觉得当初不懂事,还是赵达比较好。赵达接了电话之后,就赶忙屁颠屁颠的凌晨跑出去,去约会他的那个前女友去了!一直到咱们出现场,联系他那会儿,人家才回来!
刚开始还不承认呢,被我们发现之后,还特别道貌岸然的表示说自己不是旧情难忘,总不好看着一个女孩子家凌晨在外面喝醉了!这可真是白忙活了一大圈,赵达自己也觉得因为这被惹上嫌疑实在是太冤!”
“我们这边倒不是一无所获,主要是收获的信息实在是有些让人感到意外!”夏青挑主要的给罗威和沈文栋介绍了一下张仁提供的那些信息,“我现在就是有点想不通,怎么也没想到虎头蜂居然跟谋害申雯丽的凶手看似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虎头蜂从一开始就不是凶手的‘凶器’,而是申雯丽用来威胁男朋友,想要证明对方非常在意她,并且在具体操作之前,张仁也已经提醒过她,虎头蜂的蜂毒要比普通蜜蜂强上很多倍,那她连续打了两针还算说得过去。
可是那种被掺了人工合成信息素的化妆品又是什么人的手笔呢?又是什么人把解毒药剂的剂量给调了包,小剂量换成了大剂量的了呢?”
“这倒是,”罗威听夏青讲完,抓了抓后脑勺,也觉得有些纳闷儿,“申雯丽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评价好,平时明明是求生欲挺旺盛的那么一个人,装着解毒针剂的小包包随身携带,还有定期检查的习惯,怎么会敢冒那么大的险去碰虎头蜂的呢?张仁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怎么处理的虎头蜂啊?”
纪渊拿出张仁的手机,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里面翻到关于虎头蜂的那部分,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张仁把他制作的那个装虎头蜂的小笼子发给申雯丽看的时候留下的图片资料,从图中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小笼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以前街头巷尾有人挑着扁担卖蝈蝈的那种小竹笼,只不过缝隙更密,洞眼更小。
“哟!这张仁的手艺还挺了得的!竟然编的还不错,手很巧啊!”沈文栋也拿过手机,看了看图片当中那个看起来还算是牢固的蝈蝈笼,“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有拳头大的吧?你们那天出现场的时候,在房子里面有看到么?”
“反正我是没在现场看到过这一类的东西!”罗威第一个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小时候还买过那种外面卖的蝈蝈呢,对那种小竹笼子很有印象,如果在现场看到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夏青也细细的回忆了一下,申雯丽从赵达那里租来的房子里面,各种陈设都倾向于比较具有小资情调的风格,并不是什么田园派,如果在那里曾经看到过这种小竹笼子,自己肯定也会和罗威一样,感到有印象深刻的!
那么小竹笼子不在了,这就意味着虎头蜂的“逃逸”可能不是一次意外。
夏青对于自己心里面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同时疑惑也加深了几分。
“这么说的话,那我也还有一个疑问呢,”罗威又提出了一个疑点,“申雯丽平时都很仔细自己救命针剂,出事那天,怎么会先是那么不小心的被虎头蜂给蜇伤,然后连看都没看仔细就把两支大剂量都给用了呢?她怎么就没觉得大剂量的针剂看起来跟自己平时备用的不太一样呢?”
第五十三章 回避
听了罗威的话,夏青和纪渊的眉头也都皱得更紧了。
“小夏,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怀疑对象?”沈文栋在一旁问夏青。
“有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我也有点茫然,”夏青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其实谁的嫌疑比较明显,基本上都是摆在台面上的,只不过我认为最有嫌疑的那个人,至始至终没有能够在小区的监控录像里面找到有关于这个人出入的画面,这就让我很困惑了。”
“那几个出入口的监控我应该都存回来了,这个错不了,”当初去物业找人要监控录像的是沈文栋,所以他对这个非常笃定,“那个小区有没有什么被拆了栅栏的围墙之类的那种地方?我记得那个小区还挺大的,那么一大圈院墙,保不齐会不会有这种漏洞,说不定是从那种监控死角钻进钻出的?”
“没有,这个我可以确定,那个小区这方面的设施维护做的还不错。”夏青摇摇头,她自己就住在那个小区里面,平日里小区物业对外部设施的维护她还是能够看到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得知申雯丽那一栋楼的电梯监控居然是坏的,她会觉得那么惊讶。
不过院墙的这件事夏青还是很笃定的,因为她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所以特意在小区周围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栅栏上面有破损过最近才维修好的痕迹,那么沈文栋的怀疑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沈文栋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对夏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纪渊在一旁瞥了沈文栋一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迅速的松开,然后站起身,在夏青肩头拍了一下:“走了,出去吃饭。”
夏青也确实是有些饿了,一大早起来就急着赶去和张仁见面,之后这一上午虽然说是坐在咖啡馆里,但是那华而不实的花式咖啡和看起来看起来就放了太多食用胶的慕斯点心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吃东西的兴致,再加上张仁先是醉醺醺,之后又哭啼啼,那种情境也没办法让人有心思吃东西。
纪渊这么一提议,她的胃马上就用咕噜噜的叫声表示响应。
“哎哟,可不是么!都这个时间了,我说我怎么觉得这么饿呢!我看不如……”罗威看到纪渊叫夏青去吃饭,下意识的开了口,不过当他看到纪渊投过来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话下意识的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当即灵机一动改了口,“不如老沈啊,咱俩搭伙一块儿吃一口得了!”
沈文栋本来也想开口说话的,结果被罗威抢了个先,他也只好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行啊,我也饿了,那咱们走吧,不过我先说好了啊,我的口味比较清淡,不喜欢吃那种重油重辣的东西,你得迁就我一点!”
“行,行,好说!好说!”罗威在沈文栋面前还是比较没有压力的,大大咧咧的伸手一搭这位人气师兄的肩,“咱也说好了,一会儿要是又遇到请你喝果汁啊吃东西啊什么的,记得分我一份儿啊!”
“你就胡说八道吧!”沈文栋笑骂了罗威一句,一脸无奈的跟着他走了。
等沈文栋和罗威走了,夏青也悄悄的总了一口气,她刚才其实也挺怕罗威的提议是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的,一方面是纪渊对沈文栋有一种隐隐的排斥,让他们两个人凑在一桌吃饭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另一方面就是从她自身角度出发了,公安局里面男同事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女同事,尤其是刑警队的外勤就更是如此,饶是他们大队因为有了四朵金花,女警数量已经算是让人羡慕的,也还是改变不了这个局势,如果是放在平常时候,一个女同事和三个男同事一起吃个工作餐绝对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可是沈文栋不一样啊!他是局里面出了名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许多未婚女同事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是许多老前辈最喜欢牵红线介绍相亲的人。
自己正好是适婚年龄,又是单身,和沈文栋属于近水楼台的同大队的同事关系,如果和他出现在了同一张餐桌上,保不齐会不会有人胡乱猜测一番。
夏青没那个心思,不想跟谁有不必要的牵扯,也不想让旁人误会议论什么,她在当年得到解救之后的一段时间,体会过了成为舆论中心的那种滋味,也知道“人言可畏”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就因为自己原本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平日里不乏对自己有点朦胧好感的男同学,出了事之后,学校里面就莫名的流传起了各种自己被绑架期间惨遭侮辱的故事,她恢复视力之后,第一次回到学校里去,哪怕已经是去办理转学手续了,那些女同学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也始终记得。
夏青不怂,如果她真的带着企图心,那么旁人不管因为嫉妒做出什么样的言行,她都可以昂头挺胸的反击回去,或者是潇洒的一甩头,毫不在意。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思的事儿,何必白白惹那种麻烦呢!
“走吧,咱们出去吃点什么?”她一派轻松的问纪渊。
纪渊倒也爽快:“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夏青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只不过考虑到平日里大家午餐如果错过了食堂,外面要地理位置够方便,价格又要实惠,能选的店也就那么几家。
“要不然,咱们俩去吃麻辣烫吧!”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行,胃不要了?!”纪渊蛮严肃的瞪了她一眼,直接就否掉了这个提议。
夏青一愣,随即意识到纪渊指的应该是自己之前对他提起过的自己过去的事情,连忙说:“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恢复的很好了,那都是一过性,暂时的,再说了,我可以吃不麻不辣的呀!主要是方才你不是也听到了么,沈师兄说他不吃重油重辣的东西,我琢磨了一下,去麻辣烫店比较稳妥,不至于偶遇!”
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却看到纪渊惯常淡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是刚刚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样。
“走吧,我们去吃麻辣烫。”他心情很好地冲夏青勾了勾手,转身出发。
两个人去了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店,果然没有遇到沈文栋,夏青也按照之前答应纪渊的,只选了不麻不辣的清汤,两个人迅速解决掉一餐,填报了肚子就又继续忙碌下午的工作了。
忙了一下午,夏青最大的疑惑仍然没有能够理清楚一个头绪,到了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考虑过到之前一直在单位里面开夜车,这样的炎热夏天里,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大舒适,纪渊开车送夏青回去,两个人都需要稍微做一下小小的休整,洗漱一番,换一换干净的衣物。
虽说是可以回家去稍微休息一下,并不意味着结束工作的时间就很早,到了夏青家的小区门口,天都已经黑了,夏青下车的时候纪渊也从上面下来了,和夏青一起朝里面走。
“你要去申雯丽的现场?”夏青觉得有点纳闷儿,她想了一下,印象中实在是没有记得纪渊提到过还有这种安排。
“小区里黑,我送你到楼下。”纪渊一边说,一边从她手里拿过钥匙串,把上面的磁卡贴在大门边距离自己更近的刷卡感应区上。
夏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其实我就是陌生的环境下会有点不自在,这个小区我住了很久了,环境熟悉以后就觉得好很多,不会觉得不自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怕黑这件事的。”
“走吧。”纪渊把脸转向一旁,似乎忽然对小区里的景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青之前就觉得纪渊知道自己怕黑这件事很蹊跷,所以这次故意绕着弯的试探一下,结果显而易见,纪渊真的在闪躲回避。
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若无其事的跟着纪渊一起往里面走,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纪渊之前送夏青回来换过被淋湿的衣服,所以自然是知道夏青家住在哪一栋楼的,不过等走到了夏青家楼前面,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颜雪,他倒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诧异,只不过脸上表情不多,所以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颜雪这个人,他没有打过交道,只知道是和夏青一批进警队的女警,那一批考进来的一共有四个人,被称为刑警队里的“四朵金花”,除此之外就一概不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
不过说起来,除了自己的搭档夏青之外,“四朵金花”里面,纪渊还真的就只对颜雪有印象,剩余的两个人姓甚名谁他都想不起来,倒也不是说他对颜雪有什么格外的关注,主要是自打他被董大队安排了和夏青搭档之后,每次单独遇到这个颜雪的时候,对方都会用一种防贼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估计也是听说了自己在外面的名声,怕朋友接了这份苦差事会挨欺负吧。
因为猜到了颜雪那种情绪背后的根源,所以纪渊对她投过来的目光倒是一向无视,只不过这一次正面遇到,又有夏青在场,总不好继续视而不见。
他淡然的对颜雪点了一下头,然后对夏青说:“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再理会一旁的颜雪,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这家伙,够酷的!”颜雪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纪渊走开了,转头对夏青调侃起来,“这是看天黑了,所以特意把你送到楼下?可以啊!传说这人脾气乖戾得很,雷区还多,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绅士的一面!看来我以后要对他有所改观,态度好一点了!”
说完之后,她又回过味儿来:“诶?不对啊!刚才那家伙好像对我还是不理不睬的,连招呼也没打一个!敢情那么点儿绅士风度都用你身上了?!算了,下回看到他,我还瞪他!用目光殴打他!让他无视我!”
夏青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当场很不给面子给颜雪泼冷水:“得了吧!不是我看不起你,纪渊那人对别人的目光早就已经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了!你当心殴打不成,再把目光给崴了!”
“听说过崴脚,听说过崴目光的么?!”
“你目光都能殴打别人了,怎么就崴不着!好了,不闹了,你怎么跑我家楼下站着来了?是不是刚才收到我的信息,知道我要回来,想跑来蹭饭?我跟你实话实说,最近太忙了,我家搞不好连能煮熟饭的生米都快没有了!”夏青和颜雪调侃了几句之后,才询问起颜雪的来意。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听你说要回家了,猜到你可能没东西吃,特意叫了外卖,一会儿送到你家来,我跟你一起吃!”颜雪伸手去戳夏青的额头。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就一路进了单元门,乘电梯上楼,夏青摸出钥匙打开家门,大门一开,顿时一股闷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我的天,你家里怎么这么闷热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三伏天你怎么连窗子都不开?”颜雪一进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之前也没怎么有机会回家来,上次走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有大风降雨,我怕开窗会进雨水,就关起来了。”夏青赶忙找了空调遥控器递给颜雪。
颜雪一边开空调,一边用手当扇子扇着风:“我这个人最怕热了,这种伏天里头,闷热闷热连风都没有,我的工资有多少都捐给电业局了,每天晚上回家进门先开空调,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关上,不然家里就变蒸笼了!”
夏青正一边听着颜雪说话,一边去旁边的小茶几上拿湿巾盒出来,递给颜雪让她擦擦脸上的汗,听了她的话,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出来了一个画面,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下来。
第五十四章 茅塞顿开
“怎么了?”颜雪打开空调,没等到夏青的回应,回头去看她,发现她正站在自己身后,眼睛盯着空调,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个手头案子的小细节,之前潜意识里隐约有留意到,但是没有做过多的联想,现在忽然觉得其实挺不对劲儿的……”夏青前半句还是在回应颜雪,后半句就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死亡时间的推算……不在场证据……”
颜雪了解夏青的习惯,所以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没有吵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把感到困惑的地方梳理清楚。
不过她不吵夏青,却有别的人跑来打断她的思绪,正在夏青专注的犯琢磨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把客厅里的两个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颜雪赶忙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走廊里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外卖小哥,一头一脸都是汗,看到有人开门了,立刻开口问:“这是夏青家吧?你们订的餐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这么快呀!”颜雪有些惊讶,再看对方满脸是汗,大热天的还穿着统一配置的工装,背着个保温箱,连忙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你辛苦了,喝点水,天气太热了,可别中暑!”
外卖小哥有些不好意思,推推让让了几次才一边道谢一边收下,估计也实在是热得厉害,接过来之后就立刻扭开瓶盖一通牛饮,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你怎么没按门铃就上来了?楼下的门禁是失灵了么?”颜雪状似无意的问,作为一名警务人员,即使不是这附近的片警,这方面警惕性也还是比较强的。
这个小区里面有很多像她和夏青这样租房子住的年轻职场女性,小区本身又很大,居民多就意味着人员复杂,所以像是门禁失灵这一类容易让不法分子钻空子的小问题,颜雪一向是比较留意的。
外卖小哥刚喝了水,觉得门口这个相貌甜美的年轻姑娘很和气,便也和她多说了几句,语气里也颇有些小小的得意:“不是,我不知道你们这楼的门禁坏没坏,我是从地下停车场过来的!一般人不一定知道这个办法,我是送了很久外卖的熟手了,你们这栋楼离地下停车场的第三出口挺近的,我在外面等了一下就有车进出了,我就趁着门升起来的时候跟着一起进来,一会儿再那么跟着车出去就行了,可以少绕好大一圈,至少能节省十分钟!”
“你还挺有办法的!”颜雪没想到还有这种捷径可以走,有些哭笑不得。
外卖小哥嘿嘿一笑,又道了一次谢,背起保温箱坐电梯下楼去了。
颜雪拿着送来的饭菜,刚要关门,夏青从身后伸过手,一下子抓住了门边。
“颜雪,你要是饿就先吃,我得出去一趟!”夏青拦下颜雪关门的动作,一边急忙蹲下身去穿鞋子,看样子是非常着急的。
颜雪和夏青是同行,看她的这种反应,又怎么会猜不到这意味着什么,于是把两份外卖分开,一只手提着一份,又回身拿遥控器把空调给关掉。
“那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她对夏青说,“我估计你现在这个时间跑出去,今晚上又不一定能回来了,喏,你的那份你拿去,一会儿是在单位吃,还是在哪里吃,你看着办吧,我的这份我就拿回我家去自己吃了!”
夏青充满歉意的对颜雪笑了,点点头:“这次算我欠你的,下回请你吃饭!”
“得啦得啦!快走吧!”颜雪性格爽快,所以并不去和夏青嗦太多,穿好鞋子就跟着夏青一起出了门,两个人一道下楼往外走。
“你准备去哪儿?”外面毕竟天已经黑了,颜雪和夏青出了单元门暂时还能一路走,不过她很清楚夏青怕黑的程度,尽管上学的时候,夏青为了克服自己的这个心理障碍,可以说是狠狠的下了一番功夫,把自己逼得相当狠,但是能够称之为“克服”,就意味着那滋味还是不好受的。
所以颜雪担心一会儿自己和夏青分开之后,她会需要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特别的黑:“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没事。”
“我没事的,先去一趟物业的监控室,然后再去一趟案发现场,都在咱们这个小区里面,没有问题的,你放心!”夏青当然不会让颜雪跟着自己一起奔波,这并不是颜雪负责的案子,没道理让人家一起受累,“你昨天值班,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去上班呢,一会儿赶紧回家吧!”
“那好吧,我先跟你一起走一段,从监控室那边回我那栋楼也顺路。”颜雪清楚夏青独立的个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就不好再勉强。就算行为的出发点是为了别人好,首先也还是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否则就是自以为是了。
两个人一起朝小区物业的监控中心走去,这个小区什么都好,就是夜里的照明实在是有些太朦胧了,好在因为天气热,这个时间外面还有很多人,再加上环境相对熟悉,夏青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受。
夏青一边走一边心里面还琢磨着事情,快走到监控中心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颜雪“咦”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她连忙回过神来,看了看颜雪,又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夏青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从小区外面过来的,步履匆匆的样子,正是方才把自己送回来,很显然已经去而复返的纪渊。
纪渊的警惕性向来很强,几年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之后就更加敏锐了,发现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就立刻锁定了目标,一看竟然是夏青和颜雪两个人,他也愣了一下,再看看两个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份外卖。
“你们……要去哪?”他走到两个人跟前,有些疑惑的开口问。
“我回家,夏青去哪里你问她!”颜雪耸耸肩,她对冷冰冰的纪渊始终还保持着一种有待观望的态度,所以并不热络。
“我要去的地方,估计跟你是一样的。”夏青笑着对纪渊说。
纪渊微微一愣,眼里也多了几分浅浅笑意,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颜雪说:“夏青交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颜雪比了一个“ok”的手势,冲夏青摆摆手,提着自己的那份外卖走了。
“你要去监控中心吧?”夏青一边走一边问纪渊。
“对,还有案发现场。”纪渊对夏青当然不会有所保留,所以照实说了。
果然和自己的打算一模一样,夏青觉得挺有趣的,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个性也截然不同,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不谋而合的默契。
两个人到了监控中心,提出想要调取案发当日小区地下停车场几个出入口处的监控录像,为了保险起见,两个人把时间范围卡得稍微宽泛一点,从案发当日下午一直到午夜之后。
午夜的监控中心这个时间就只留了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一听说是要调好几天前的监控,而且还要那么多个出入口的,也有些傻了眼。
“这个恐怕不行啊,我这个监控室里面只能从昨天看到今天,再早的就不存在这边了,我也没有权限给你们拷贝,这事儿得我们经理来才行呢!”他面对夏青和纪渊的要求,颇有些感到头大,“要不等明早上我们经理上班你们再来吧!”
“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等明早上你们经理上班,请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纪渊摇摇头,没有接受对方的答复。
值班人员一脸为难,他也知道小区里是出了一个人命案的,现在来的两个人都是公安局的刑警,配合是一定要配合的,只不过现在时间实在是不算早了,和警察打交道是一回事,他毕竟平日里还要在经理手下工作,所以首先考虑到的是这个时间打电话叫经理过来,经理肯定会不高兴。
“把你们经理的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说。”纪渊一看对方一脸为难的那个样子,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工作人员为难的原因。
工作人员这一次答应的就比较爽快了,公安局的人自己联系经理,那来不来就是经理自己的问题了,跟他没有牵扯,于是立刻掏出手机来给纪渊找号码。
纪渊也不让他为难,转身走出值班室去给物业经理打电话,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又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物业经理说的,反正两个人在监控中心等了不到半个钟头物业经理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态度非常热情的帮他们把需要的监控视频统统都存了下来。
不仅如此,两个人离开的时候物业经理还热情的送他们出来,一个劲儿的向他们道辛苦,和案发当日不太积极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是怎么和他沟通的?”去申雯丽住处的路上,夏青有些好奇的问纪渊,“之前案发第一天,罗威和物业经理打交道,说对方牛哄哄,不冷不热的。”
“没什么,想要让他态度够配合,就得把他的利益绑进来。”纪渊耸了耸肩,“我只不过从专业的角度质疑了一下这个小区的管理和安全性而已。”
他这么一说夏青就明白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拐弯抹角的表示申雯丽之所以会在家中出事,和小区管理不够严格有关系,这话恐怕是物业经理最不想听到的,毕竟一旦一个小区的治安被认为不好,并且还和物业的管理有关,那业主难免会有人有意见。
尤其以这个小区为例,业主人数众多,难保没有喜欢挑刺儿或者对物业不满意的,一旦拿这种事情做文章,也真是够这经理头痛的。
“好吧,虽然是有点要挟他了,不过咱们这个案子早点结案,确实对他们也有好处,这也算是互利互惠吧?”夏青笑着感慨。
两个人来到案发现场,赵达始终没有违反约定跑来折腾过,所以房子里面还保持着案发之后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这让夏青和纪渊都觉得很满意。
原本以为两个人来到房子里面的目的是一样的,结果一进门,夏青直奔申雯丽的卧室,纪渊的目标却是客厅里面门厅位置的一个柜子,打开柜门,里面都是申雯丽平时常穿的衣服和常用的皮包。
“你这是要找什么东西?”夏青问纪渊。
“我现在也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的,只是想要试一试。”纪渊看夏青这么问自己,很显然她来的目的和自己并不相同,“你来是想要做什么?”
“空调,”夏青朝卧室里面指了指,“我现在也说不清,先去看看,然后再跟你解释吧!”
纪渊点点头,夏青便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直奔里面的卧室,找到了空调的遥控器,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卧室里面那台吊在床铺正对面墙壁上的空调。
随着空调启动的声音,很快,一股强劲的冷风就直冲着夏青吹了过来,把室内原本又热又滞闷的空气一下子就给吹得冷了下来,也让夏青打了一个冷颤。
天呐,这也太冷了!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手臂,赶忙躲开风口的位置,然后才注意看了一下遥控器上面显示的温度信息16度,超强风。
这是空调能够允许调出来的最低温度了,怪不得吹在身上感觉那么冷!
夏青抬头看看空调出风口,果不其然,就像她猜的一样,是被固定在朝向床的方向,也就是向下的直吹。
除非申雯丽是一头北极熊或者企鹅,否则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她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把空调设置成这样的一个工作模式的!
夏青看着那台空调机,感觉自己茅塞顿开,一直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变得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