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主动权
两个人又驱车赶往那个戴着头盔的电动踏板车“骑士”最后出现的那个路口附近,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折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辆被丢弃在一片林子里的电动踏板车,那踏板车就凄凄惨惨的躺在一片杂草中,车身上面的许多细节都和当日监控视频当中的高度相似,只是这车子丢在这郊外,被雨水淋了几次,已经是一堆废铁,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采集的指纹线索。
虽然说从痕迹的角度出发,这个滑板车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是它的出现还是印证了夏青和纪渊他们之前的推测。
回去之后,两个人又对这件事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印证,在找到那辆被遗弃的电动踏板车的附近路段,之后又找到了那个穿着雨衣带着头盔的身影,只不过雨衣换了一件,头盔也换了一顶,只可惜之前的头盔和雨衣,纪渊他们并没有能够从外面找到,不知道是被捡走了还是别的原因。
不过后来的那辆电动踏板车也并没有骑很久,兜兜转转了一番之后,那个身影再度消失在了监控当中,这一次丢失得还比较彻底,再也没有找到过。
“你们那边案子的作案人,应该是在杀人之后利用别墅区里的监控盲区,翻墙离开,步行前往附近事先藏好了电动踏板车的地方,骑着车子戴着头盔离开。
之后他应该是有进行了二次换车,这一点是我和夏青的推测,我们两个因为时间和人力都比较有限,所以没有办法再进行更大范围的搜索。”
结束这些工作之后,纪渊、夏青约了康戈,和他私下里沟通一下进展,虽然说事关他们那边的企业家被害案,其他人也是一样有资格了解情况的,但是关于两边案子有可能存在一定的关联性这一点,其他人是并不知道的,如果想要和他们沟通此事,势必要提到关于**的那部分。
现在这个时候,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大范围的去宣扬,所以只能私下沟通。
“这件事情倒是好办,回头我单把这部分摘出来,多叫几个人找找。”康戈点点头,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你要跟我说的不止这些吧?”
“你们现在手头这个企业家的案子,和我们一直在查的杜承泽案,两者之间不光是作案风格高度相似,就连作案之后如何全身而退,都有着很多异曲同工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明显的区别,那应该就是你们那边的案子发生在前,表现得非常有目的有计划,属于按部就班的在加以实施。
而杜承泽的案子发生在后,虽然说手法还是非常巧妙,也非常狡猾的,但是细节上不难看出有一些仓促,很显然没有企业家那边那么有条不紊。”纪渊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真的是这两个案子是有关联的,对咱们来说也不算是坏事,难点就在于要怎么让别人接受我们的那个结论。”康戈叹了一口气,“你们去过**父母家里之后,他爸妈果然很快就和两个人取得了联络,一个是陈清绘,通话时间比较长,具体内容那就不清楚了,你们要是想了解就去问陈清绘本人。另外一通电话是一张没有身份登记的黑卡。”
“那个黑卡那边的通话时间呢?”夏青听他强调了陈清绘通话时间长,知道康戈不会白白加上这么一句话,于是便开口问道。
“比较短,所以我才就两种比较极端的结果,一种是对方一口答应下来,甭管后续能不能真的履行承诺,至少口头上先安抚下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对方让他们俩哪凉快哪呆着去,直接就把这事儿关了门儿,彻底没商量了!”康戈竖起两根手指,回答她的问题,“至于具体是哪一种,就得你们去刺探了!
我的关注重点在那个黑卡用户上,本来想着追踪一下对方,结果那个人如果不是万分之一的凑巧概率,那就是真的特别狡猾,反侦察意识极其强,在和**父母通话之后就关了机,再也没有开过,这样一来就没办法追了!
还要那几个尾随陈清绘的小混混,我暂时还没有精力去查,回头查估计也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毕竟怎么说也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这事儿急不得。
现在的重点在于,这两个案子之间存在某种关联性,按照咱们之前的那个推测的话……你有什么下一步的打算么?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和之前那几起类似案件比较起来,已经算是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了。
论起来,很有可能杜承泽的死根本就是一个计划外的临时起意,只不过因为作案人经验已经比较丰富了,所以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制定一个作案计划并付诸实施,虽说还算比较顺利,但终究也算是在原计划上面出了岔子,下一步到底对方是会选择继续蛰伏,还是像之前一样暗中逃走,咱们也不清楚。”
纪渊面色沉重,眉头微皱没有回应康戈提出的问题。
夏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她其实也考虑了很多,现在纪渊很显然是顾虑重重,所以开不了口,她便索性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觉得既然咱们都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与其在这里纠结犹豫,原地打转,小心翼翼的,倒不如干脆赌一把!长痛不如短痛!”她对纪渊和康戈说。
“问题是现在你要怎么赌这一把呢?咱们所谓的证据是什么?”康戈问。
“说实话,我这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发现,纪渊那头的监控里面还都是穿着雨衣,戴着头盔的电动踏板车骑士,我这边因为是通勤车的缘故,倒是在一路梳理下,抓到了几个还算清晰的画面,我截了图,你看看,不过我估计你未必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夏青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康戈,让他看上面的截图。
康戈接过来翻了翻,仔细看了看:“这人我好像在哪里也见到过,不过……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说真的啊,要不是我跟你们都熟,我也知道纪渊是个什么样的人,搞不好我都以为你们俩故意耍我玩儿呢!”
“你之前也见到过他?在什么地方?”纪渊连忙问康戈。
“哟,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蒙了,应该是在调查过程中,也是监控画面之类的里面出现过,不过都是在比较无关紧要的场景下,所以也没有特意去关注过。”康戈又对着手机上面的截图端详了一番,“翻墙……穿林子睡野外,又是电动踏板车又是通勤车的这么个折腾法儿……还真是为难他了!”
“但是形象变成这样,已经算是非常豁得出去了。”纪渊冷冷地说。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夏青抬手示意了一下,“当年的事情,最终确认**已死,依据不就是现场的血液,还有一节手指么?可是咱们之前见那人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他的手上有任何的残疾,这不合理吧?”
“这个我也觉得有些纳闷,再加上外形差异太大了,所以根本没有往那种可能性去考虑过。”纪渊对这一点也是有些困惑的。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么,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也一样会藏不住暴露出来,我觉得这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夏青继续对纪渊说,“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已经查到了这种程度,因为找不到过硬的直接证据,既不能证明现在的那个皮囊身份有任何嫌疑,又无法证明那具皮囊就是我们认为的那个人。
咱们可以根据那些就监控画面当中出现过的,在这两个案子案发前他曾经出现过,来怀疑这人是有意想要踩点,但是还是只能停留在怀疑的层面上,无法坐实,一直无法坐实,对方就会一直稳得住。
不管人家说打算这一次不逃不走,还是干脆又远走高飞换了地方,咱们的目的都没有办法达到,这件事也还是解决不了,于公于私拖下去都没好处。
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称他为人了,说是魔鬼都不为过,从内心到灵魂都是扭曲的,就算不顾忌咱们自身的安全,起码也得为了那些无冤无仇就成了谋杀对象的人考虑考虑吧?这事儿这一次必须解决掉,不能再错失良机了!”
“就像你说的,咱们都查到这个份上了,能做倒也都做到了极致,但是对方从目前来看,依旧稳得住,那怎么办?”康戈问。
夏青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稳得住说明我们的力道还不够!所以我觉得既然中规中矩的照章办事没有办法解决,那就跳出框框之外,说是兵行险着也行,说是下一剂猛药也行,总之要让对方有点危机感,才能逼他跳出来!”
“不行!”一听这话,纪渊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拒绝,“这件事情不是一剂猛药能够解决的!你也说了,那已经不是个人了,而是一个魔鬼,我们正常人做不出来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出来!你家门外的屏蔽器,难道忘记了么?那意味着什么?除了试探之外,那也是一种威胁,我不能一时筹划不够周全,让你受我牵连,面对什么危险的境地,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能从长了!再从长,黄花菜都要凉了呀!假如他一直蛰伏也就罢了,万一真的又消失了呢?一旦离开了你有权处理的地域范围,那就真的完全被动了!”
夏青尽管早就料到纪渊会表示拒绝,也明白他的顾虑是自己的安危,但还是忍不住有点着急:“这件事危险肯定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但是危险到什么程度,那不是要看是谁在主导这整件事么?我们也不能始终那么被动着呀!”
纪渊还想要开口反驳什么,康戈在一旁突然一个竖大拇指的动作,把纪渊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给又挡了回去。
“好!这话说得漂亮!我要是说你作为一个姑娘家有这样的胆识,听起来好像是有点性别歧视的味儿吧?那咱就抛开是姑娘还是小伙儿的这件事,单说胆识,夏青我真的都要对你刮目相看才行!”
康戈一脸真诚的又把大拇指朝夏青比划了几下:“为什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因为当局者因为自身利益牵扯在里面,所以很多时候未必就真的是看不懂看不清,而是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有顾虑,所以束手束脚,没有办法做出最合理地决定,就像某个人现在的状态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朝纪渊略显浮夸地撇了撇嘴,被纪渊一眼瞪了回来。
纪渊的眼刀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也算是杀伤力十足的,不过康戈对他的这种做派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免疫了,根本就不在乎。
“你不用拿眼睛瞪我,人家夏青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伸出长臂,搭在旁边纪渊的肩膀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主动权这个东西,不管你怎么想,它就在那里,你不去抢,自然别人就会先下手为强。
夏青说的对,谁占据了主动,谁来主导整个事件的后续发展,谁就对整件事的风险能够有一个大体的把控。你也别说怕出现失控的局面之类那种话,咱们抛开主观情绪,客观的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百在人个人意愿控制之内,一丁点差池都没有的事儿么?所以既然横竖都是有风险,都有不可抗力,那也还是由我们来做主导要来得更加周全稳定。”
纪渊沉默不语,面色凝重,不过这一回面对他的沉默,夏青和康戈非常默契的都选择了静静等待,等着纪渊解决内心里的天人交战,没有继续去不停对他说服,他们两个都很清楚,纪渊心里实际上对整个利害关系都非常清楚,他只是需要暂时放下主观情感,做一个决断。
第六十八章 下猛药
过了一会儿,纪渊还没有说话,夏青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她看来,眼下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瞻前顾后,一旦在纠结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对方很有可能就趁机跑掉,想要对付就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虽然说一直都算是我在明敌在暗的一种状态,但是好歹此时此刻对方算是若隐若现的一种情况,已经是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以后只怕对方不止是“在暗”,甚至可以说是彻底的“隐身”,若只是单纯的想要逃出生天,还是一方面,最怕的是对方不光想要自己逃脱,还打算伺机反扑,至纪渊于死地。
毕竟一个那么了解自己的人,一个不仅了解自己,还对自己有所怀疑的人,留在世界上就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想要抱住自己的秘密不暴露,就得对方死。
上一次那暗中飞来的一颗子弹,只是差之毫厘,险些夺去了纪渊的性命,由此可见,对方对于纪渊的性命是根本就毫不在意的。
所以无论如何夏青也不能让纪渊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不愿意冒险,左思右想之间耽误了最宝贵的时机,没有办法做出反制对方的举措。
“这件事,说长痛不如短痛其实都不够确切,确切来说,只要他还在暗处活动,我们没有办法把他给揪出来,我和你就都会一直存在着死亡威胁。”夏青面色严肃地对纪渊说,“冒一点风险,换以后长长久久的安心,难道不值得么?你现在的顾虑,搞不好会造成咱们以后的悔恨,这一点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纪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夏青说的这个严重性。
“我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陈清绘,把**给引出来,哪怕是人为的制造出一些让那个**能够误会的举动也值得,但是这个计划很显然在信号屏蔽器那件事情发生过之后,就已经必须放弃了。”他对夏青和康戈说,两个人对他这一直以来的考量都是比较了解的,不需要更多的去解释说明,“这样一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好像就已经没有给我留什么选择空间了,破釜沉舟这种事,道理都懂,但是顾虑不可能真的完全放下,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面色凝重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显然是被夏青方才最后的那一番话给打动了:“不能因为一时的瞻前顾后,导致以后隐患无穷。”
“那就这样吧,我也看得出来,对于接下来要怎么做这一点,你应该是也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考虑了,那就这样,反正现在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再进一步的调查一下,咱们就该干嘛干嘛,你呢,也趁这个时间,抓紧时间把接下来具体要怎么操作给好好的捋顺清楚,该我们做什么,我们要怎么配合你尽管吩咐。”
纪渊应了下来:“嗯,我会尽快和你们敲定的。”
之后的几天,纪渊和夏青着实忙了一阵子,两个人似乎马不停蹄的在忙着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去和罗威、齐天华他们碰头交流过彼此的工作收获,甚至对罗威他们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并不是很热衷,连询问都没有过。
齐天华觉得有些纳闷,不过他的性格稳得住,估计是觉得纪渊比自己资历深,有经验,所以应该是有他的原因,就忍住了没有问题。
罗威就不一样了,他向来是个憋不住话的直肠子,眼见着纪渊这几天忙忙碌碌,神秘兮兮,就感觉一头雾水,闹不清楚状况了。
“小夏,你来,我问你个事儿!”这天,趁着纪渊去找董大队,罗威赶忙招呼夏青过去,“纪老大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我的错觉吧?我怎么觉得他不管是工作状态还是情绪,好像都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你是每天都和他一起里里外外忙调查的那个,你比我们跟纪老大打交道的时候都多,那这回是咋回事儿啊?你知道不?
说真的啊,也不怕你笑话,最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纪老大都已经变得有人气儿多了,结果这两天每次见到他,我那后背的汗毛就刷刷的竖起来,那种心里面毛毛的感觉,就和最开始跟他打交道那会儿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我可真的帮不了你!”夏青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也是满面愁容,“你说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但是问题是我仔仔细细回忆过这几天我们的工作内容,包括我们的沟通交流什么的,从头到尾没有过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也能感觉出来纪渊的状态又开始一点一点退回到最开始的那种冷冰冰,低气压,不近人情,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啊!”
罗威抓了抓后脑勺,眼神更加困惑了:“这真是怪哉了!难不成连你对付纪老大的‘超能力’也失效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夏青耸耸肩,给罗威一个爱莫能助的无奈笑容,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心里面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不知道纪渊和董大队谈过之后回来会怎么样,对于这件事她也不是很吃的准。
钟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一圈一圈的走过去,眼见着纪渊去找董大队的时间已经明显超过了平日里正常工作交流的长度,夏青心里面的忐忑不安也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不断的被放大,罗威那边也是时不时就朝夏青看上几眼,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答案来,夏青假装自己没有发觉。
康戈他们开过碰头会散了出来时,纪渊还没有回来,康戈回到办公室看到夏青自己坐在那里,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夏青微微摇摇头,康戈便没有做声。
又过了许久,纪渊回来了,董大队也紧随其后,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纪渊面色阴沉,一如他独往独来的那些日子里的模样,董大队虽然脸上没有直接看到什么怒意,却又处处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其他人看到董伟峰来了,纷纷和他打招呼,又因为他和纪渊的状态而感到诧异和好奇,毕竟一直以来对于纪渊,董伟峰都是本着一颗惜才的心始终包容。
“董大队!你们谈完了?那纪渊,咱们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夏青起身迎上去,先和董伟峰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口对旁边的纪渊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董伟峰的抬手示意下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夏,你不要跟着他了!”董伟峰面色黑黑地对夏青说,“他不是主意大得很么!他不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拿主意定方向,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么!那就让他自己单干!我倒要看看他还弄出什么花来!”
董伟峰这么一说,纪渊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有些搞不清楚董大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反之前对纪渊的包容理解,而纪渊又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把一直支持他的董大队气成这样。
“这……”夏青也傻眼了,看看董大队又看看纪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在她考虑好要作何反应之前,纪渊率先做出了决定,他瞥一眼夏青,眼神冷冰冰的:“你留下吧,服从董大队安排,免得被我拖累。”
说完之后,他根本就不给夏青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一个人铁青着脸色大步流星的出了办公室,留下办公室里面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董大队,这……”夏青回过神来,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董伟峰。
“没事,手头的案子你该怎么进行,照旧就好了,不用管纪渊。”董伟峰略略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脸色和语气,“看来我真是对他包容的太多了,才导致他觉得缩在自己那个牛角尖里面是一件特别理直气壮的事儿!
本来我以为他已经有所改善,没想到居然还是老样子!算我看错了他,以后随他去吧,不用管他了。没事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吧!”
他和夏青交代完之后,又冲其他人摆摆手,然后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董伟峰这么一走,原本安安静静的办公室,静谧又持续了几秒钟,就变成了一片窃窃私语,纪渊原本的独来独往和不好打交道,是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的,之后和夏青搭档以来,他逐渐缓和了性格里面冷硬的一面,在工作上面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现在其他人面对方才的那一幕,反应就都和罗威差不多,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罗威一副很抓狂的样子,“啥情况?纪老大好着好着,忽然一夜之间就又变回去了?!怎么还把董大队给气成这样了呢?!你说!这什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呢!”
齐天华也是一脸的困惑和不解,不过方才董伟峰和夏青之间的对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夏青对此也是不太清楚具体状况的,问她也没有用,所以他也就没有开口去刨根问底,免得平白无故给夏青惹来不愉快。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识趣的,自然就会有不识趣的。
“小夏,你还好吧?刚才有没有被吓着啊?”沈文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夏青身旁,一脸关切的询问她,“我看你方才的脸色可是不太好看啊!”
“没事的师兄,我就是有点惊讶,别的倒是也没有什么。”夏青正在出神,被他这么一问,慌忙回过神来,对他点点头,“谢谢师兄关心!”
“没事,你不需要和我那么见外,我只是担心你受委屈。”沈文栋语气温和地说,顺便伸手拍了拍夏青的头,“我早就跟你说过,和纪渊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知难而退,别去招惹他,越少打交道越好,经过这次,以后你也有记性了。”
夏青扯了扯嘴角,一副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的模样。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头肯定不好受,毕竟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很不融化工艺了。”沈文栋继续语重心长,“纪渊啊,就是太能拿主意,太能折腾。
别的不说,以前的事情,有的你没有直接参与?,可能不太清楚,那就说最近吧,你是眼睁睁看着他是怎么折腾的。
你们那边的案子,一会儿农家乐,一会儿哪里的,从一个死者变成了两个死者,结果那边的情况还没有调查明朗,这手就又伸到我们这边里来,指手画脚的,你说这都被他给掺和到什么程度了,两边的进度他都要掌握,两边的调查方向他都要插嘴……我觉得啊,这回他在董大队那里碰了壁说不定也是好事,你就别跟他捆绑在一起了,让他自己折腾就好!
要不这样,你一会儿跟着我,我带着你,我相信咱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
夏青苦笑着对沈文栋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谢谢师兄的好意,我们这边的案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头绪,人手又少,现在纪渊和董大队不知道怎么谈崩了,也不知道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哪能再跨组跑去你们那边啊!这不合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夏青说的也都是事实,沈文栋无法反驳,只好就此作罢,没有再提让夏青去跟着他做调查的事情,安慰了夏青几句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略微议论了几句,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毕竟工作就摆在那里,你不去做,它就永远也没有完成的可能性,至于纪渊的那个反应,不过一个插曲罢了,有闲工夫的时候议论几句,没工夫也就懒得理了。
之后纪渊就又变成了独往独来的状态,每天行色匆匆,神神秘秘,重新变回了“行走的低气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董大队都放了话,说让纪渊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人不用理睬,那么其他人便也就不去过问了。
第六十九章 昨日重现
夏青就这样落了单,罗威和齐天华有意带着她一起,也被她拒绝了,说一来不要都合成一组,影响了分工的进度,二来谁知道纪渊会不会过些天又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到时候免得造成二次尴尬。
罗威觉得夏青的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就没有再说什么。
认为夏青不应该一个人落单跑的人很显然不止有罗威这么一个。
之后夏青因为工作任务的关系,经常需要一个人到处跑,沈文栋抓住了这个机会,适时地跑来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情。
“小夏,我听别人说你这几天都落单自己走的?这可不行啊!辛苦还是一方面的,主要是怕这样不够安全,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他对夏青说。
“没关系,沈师兄,我的战斗力还没有那么差。”夏青笑着对沈文栋说。
“没关系,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跟我说,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帮你去和董大队说一说,别不好意思,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不然万一真的有个什么事,到时候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沈文栋当然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打发的。
夏青想了想,没有继续婉言谢绝,而是一反常态的对他点点头:“那就麻烦沈师兄去帮我开这个口了,我看董大队这几天心情不好,都没敢提过。”
沈文栋略微一愣,然后有些讪讪的笑笑:“没事,你别担心,我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帮你问问董大队,看看他怎么说。”
夏青并没有把沈文栋的话太放在心上,和他简单的客套了几句之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没有受他的影响,更没打算真的去等他帮自己打申请。
这事儿夏青看得明明白白的,沈文栋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空头人情,你也是推辞的厉害,他就越是要表现出很大的诚意,不停的表示自己要帮忙,让人反反复复的回绝他,凸显他想要帮忙的诚意,送出更大的人情。
所以想要速战速决就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越是积极的想要让他帮忙,他反而就被吓得退缩了,这样就可以迅速解决问题。
当天晚上,结束了最后一站的走访调查之后,夏青拖着一身疲惫准备结束工作回家休息,不知道是不是阴天的缘故,气压不高,也没有一丝风,天上浓厚的乌云就好像老早以前卖冰棍儿的保温箱上面的那层棉被一样,只不过压住的不是凉气,而是一股子滞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和纪渊分开走之后,夏青就没有了纪渊的顺风车,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最后的这一处走访地点有比较偏远,她必须步行走出很远才能找到一处公交车站,并且从这儿折腾回家,估计又免不了辗转换乘几次。
夏青抬头看看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夜空,叹了口气,疲惫之余也有一点烦躁。
这阴云密布,明知道有雨却偏偏不下的天儿可真是太难受了,这么滞闷的难受着,还不如干脆狂风暴雨一场,来得更加酣畅淋漓。
走着走着,夏青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慢慢的靠近过来,她下意识的加快了一点脚步,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对方已经离自己很近了,不等她有任何转身的动作,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夏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悠悠转醒的时候,夏青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那么一点昏昏沉沉,不过很快就变得清醒起来,此时此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呈侧身状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姿势毫无舒适感可言,双手在身后被塑料扎带捆得结结实实,让她的肩膀都有些酸痛,脚踝也是一样,动弹不得,身下能感觉到有微微的震颤颠簸,呼吸间还能够问到一股子淡淡的汽油味儿。
这里应该是汽车的后备箱才对,自己很明显,是被人绑架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夏青缓缓呼出一口气,绷紧神经的同时,却又略显怪异的松了一口气。
好几天了,她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或许是绑架,又或许是直接了当的出手灭口,哪种可能性都有,所以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现在总算是答案揭晓,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只需要专心应对这一种局面就够了,好事自然是不算的,但至少是一件让人比较踏实的事情。
不过夏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一片黑,可不是因为后备箱里面的黑暗,而是她的眼睛被人给用眼罩蒙住了,对方的小心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能够忍上这么多天才出手,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夏青试着在有限的空间里面略微的活动了一下,没发现自己哪里有受伤的迹象,看来自己这个“筹码”还是有一定价值的,除了随身的背包已经不见了,手机等等物品都在那里面之外,暂时还没有什么损失。
就这样蜷缩在狭窄的后备箱里面,夏青毫无舒适度可言,也无从判断时间的长度,唯独能够凭借颠簸的幅度略略判断一下路况,猜测车子的行进方向。
中途有那么几次,因为实在是太过于颠簸,夏青被颠得差一点飞了起来,身体离开后备箱底部,撞在盖子上,又跌落回去,那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
夏青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好像她仍然无知无觉的昏迷着一样,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先前嗅到的那东西并没有让人长时间处于昏迷当中的作用,但是对方知不知道还是个未知数,总要赌一下的。
现在她的处境就是既不能盲目反抗,又不能太过于镇定,盲目反抗容易让自己提前陷入危险境地,这很显然是她不希望发生的,而过于镇定又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毕竟对方的小心谨慎在之前的很多细节上都已经有所体现了。
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毫无防备,对方才会在自信甚至是自负的催动下,认为自己计划执行顺利,把警惕性和防备心略微放松那么一点点。
终于,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夏青连忙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尽量放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没有苏醒过来的人那样。
车子熄火,开车门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脚步声,后备箱被打开的声音。
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夏青的鼻腔,冲淡了原来满腔的汽油味儿,夏青不懂不懂的“昏迷”着,被人粗暴的拉扯了几把,连拖带拽从后备箱摔到地上。
隔着衣服能够感觉到身体被小石子硌出来的疼痛,鼻息之间还能闻到一股泥土特有的腥气,这很显然已经远离市区,方才自己在后备箱里的判断没有错。
夏青的手臂被人扯住,上半身架起来,拖麻袋一样的移动着,幸亏她为了外出调查走访的时候行动方便,穿着牛仔长裤和运动鞋,否则这一路拖拽下来,换成短裤凉鞋之类的服饰,吃苦头的恐怕就是自己的皮肉了。
开门声,拖拽,关门声。
夏青的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这种状态她也并不陌生,此前早就有过类似的体验,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听觉和其他感官上,以此来做判断。
进了门之后,空气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许多,因为由春入夏,外面已经非常的温暖,夜间也都是单薄的衣裤就足够的程度,可是这屋里却有一股子寒意,就像乍暖还寒的初春。
眼罩遮住了全部的光线,夏青只能凭感觉判断这里面的空间不算小,那人七拐八拐才终于把她给撂在了地上,看样子这才真正算是到了目的地。
就在自己被丢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夏青听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努力压抑的惊呼,尽管那声音很轻,但还是让夏青一瞬间感到心头一沉。
这情况似乎和她原本预想过的有点出入啊……
夏青尽管心里面咯噔一下,脸上还得努力保持着毫无反应的昏迷状,她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铁链声,还有锁头咔嚓落锁的声响,自己右脚踝明显感受到了重量,之后冰凉的刀片插到扎带中间,挑断了塑料扎带。
她的手脚瞬间又重新找到了血流畅通的感觉,那种舒适感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活动一下,不过当然还是被克制住,让手臂瘫软的自然垂落在那里。
处理完这一切,那人便起身离开,走之前甚至没有对陈清绘说什么,夏青那么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一直到脚步声远去,锁门声传来,又过了一小会儿,一只冰凉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了她的鼻子前面,想要试探她的鼻息,她这才睁开眼睛,用重获自由的手撑着地坐起身来,环视一下周围。
这里很显然是一处低温果蔬保险仓库,没有窗子,墙面做过保温材料的处理,头顶还安装着用来控温的制冷装置。
夏青此刻置身于这个仓库的内部一角,脚踝处被绕上了铁链扣上了锁头,另外一端被锁在墙角的钢架上,有一定的活动自由,但是想要挣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前面不远处还有几排货架,上面堆着各种装着水果的纸箱,阻隔了视线,看不到更远处的情形。
在离自己大概两米多开外的另一个角落的地上坐着一脸憔悴的陈清绘,这恐怕是夏青自打见过陈清绘以来,看到过的她最狼狈的样子了,脸上早就没有了什么精致妆容,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更是皱皱巴巴的。
陈清绘很显然没有想到夏青会被带回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和绝望,原本样貌当中的英气被悲悲切切的表情都给冲淡了许多。
夏青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她的手腕上被扎带勒出了两条红印子,皮也磨破了,现在感觉有一种火辣辣的疼,除此之外倒是还好,不算特别狼狈。
“陈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检查过自己的情况之后,她看向陈清绘。
陈清绘一脸痛苦的看着夏青,摇了摇头:“你还是别问了吧,什么也别问我,咱们俩也尽量少说话,表现得跟我一点也不熟,什么也不清楚,可能你还有机会活下去,我是已经没有希望了,死路一条。”
“那倒也不见得。”夏青对陈清绘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脚踝。
陈清绘这才意识到夏青的态度似乎和自己原本预想的不太一样,从昏迷到醒来的过程清醒得太快,清醒过来之后又表现得过去镇定了。
“你……已经被绑架了,怎么还这么放松?”她有些疑惑的小声问。
“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经验吧。”夏青其实心里面的负担一点也不轻,但还是让自己对陈清绘说话的时候语气放轻松一点,这位陈师姐看起来已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状态了,在这里看到她本来就是一个意料之外,夏青不希望她因为情绪崩溃而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其实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我也都清楚。能被绑到这里来,从**的角度来说,不止是你,包括我在内,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甚至可以说不止咱们俩,还包括纪渊在内,都要死。
不过那是对于**而言,他的个人计划而已,他的计划是死的,我们人却是活的,非亲非故,也没有什么交情,我们好像也没有必要非得那么尊重他的意见,严格依照着他制定的剧本去走吧,你说对不对?
我们要争取的是大家都活着,想要活下来,首先得先镇定下来。陈师姐,现在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两点,第一是尽可能保持自己的状态,保证战斗力,第二就是振作精神,保持冷静理智,随机应变。”
陈清绘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夏青说的有道理,还是被她那种淡定自若的状态给感染到,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眼神当中的慌乱也渐渐隐去,虽然憔悴依旧,倒也算是打起了精神:“你说的对,听你的!不过……你怎么会被绑来了这边?纪渊他人呢?”
第七十章 “礼物”
夏青对陈清绘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两个都在这里,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倒不是说她不信任陈清绘的人品,认为她不能够被信任,而是眼下的这种情形下,陈清绘知情与否并不能对后续的发展构成任何的帮助,那便是毫无意义的,既然没有意义,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另外一方面当然也是一个主观的因素,夏青对这位陈师姐的印象并不坏,尽管她曾经是纪渊顽固的追求者,但是倒也还算比较有觉悟的那种,只不过就是觉悟的速度比较慢,并且即便对事情已经有了一个正确的认知,后续采取的实际行动却仍旧存在一些考虑不周的瑕疵,就比如说之前的水果篮事件,所以为了避免陈清绘关键时刻出现拎不清的情况,还是少说为妙。
陈清绘听她这么说,略微一愣,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你刚刚跟我说你已经是死路一条,**有威胁过你的人身安全?”夏青问。
“他要是这么说了,我可能还没有那么害怕,问题就在于他没那么说。”陈清绘满面愁容,“他之前找了借口约我出去,也是我犯糊涂,不光去了,去了之后还在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的时候没有掩饰住,之后等我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儿了,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估计比你早一天左右吧,因为他给我送了三次饭。”
夏青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两个人重归沉默,夏青被又拖又拽,现在缓过来以后,身上也好多地方会觉得有些火辣辣的刺痛,她看了看自己露在裤腿外面的脚踝,那里也被磨破了皮,有些微微渗血。
过了一会儿,前头传来了门开锁的声音,陈清绘顿时就紧张起来,夏青倒是还好,只是坐在那里慢慢揉着自己还有些红肿的手腕。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水果店的胖老板手里提着几个装了餐盒的塑料袋回来了,他先走到陈清绘那边,把一个袋子放在她面前,又走向夏青这边,把另一个袋子放在她面前,顺便上上下下的端详了她一番。
“醒了?你倒是比我以为的要镇定很多啊!”他对夏青说。
夏青淡淡一笑,一边伸手拿过地上的塑料袋,从里面取出餐盒和餐具,一边说:“这方面我有经验,刚醒的时候也有点蒙,和陈师姐聊过之后好多了。”
“那倒不错,我省了自我介绍了。”早已经和几年前面目全非的**冲夏青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看起来还颇有些厚道的笑容,那画面别提多别扭了,“饿了吧?吃吧,趁热吃!这冷库里头温度低,再不吃一会儿可就凉了。”
夏青打开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次性的餐勺,舀着餐盒里的盖浇饭吃,陈清绘原本还有些迟疑,见她已经吃起来了,便也拿起自己那份,跟着吃起来。
**自己搬了个马扎坐在距离两个人两米开外的地方,也拿起一份外卖,一边开盒盖一边调侃夏青:“这位小师妹,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啊?”
夏青不急不忙的嚼着口中的菜饭,被绑架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吃晚餐,午餐也是随便糊弄的,现在正好饥肠辘辘,一口饭菜咽下去之后,她才对**说:“不怕,我很显然是你的筹码,筹码还没有派上用场,没有实现利用价值呢,没道理你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回来,就是为了亲手毒死我。
不过咱们称呼上就别套近乎了,打从你选择了那么一条法律不容、人神共愤的路之后,你就再也不是我们这个队伍当中的一员了,道不同不与为谋,师兄师妹那一套,在咱们俩这儿不太合适,还是免了吧。”
对于夏青的这种冷淡和蔑视,**并没有在意,他扭头看了看同样在吃饭的陈清绘,笑了出来:“小绘,你这回也想开了?是咱这小师妹给你做思想工作了,还是你前头三顿都没怎么吃,现在终于饿得受不了啦?”
陈清绘也同样是冷着一张脸:“我也想开了,我没有什么做筹码的价值,横竖都是个死,与其陪你玩猫耍老鼠的游戏,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吃饱喝足,真要是被毒死了,倒也挺痛快的,没毒死更犯不着无辜挨饿了。”
“呵呵,行,你早这么想不就好了,看你饿成那样,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冲陈清绘一笑,“我也是没曾想这小师妹还挺会做思想工作的,早要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你俩一遭儿拉过来,何必让你饿自己一天呢!”
“你这人还挺有自信心的!”夏青在旁边慢悠悠说了一句,语气有些让人摸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调侃。
**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问她:“纪渊呢?他发现你失踪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夏青耸肩,自顾自的吃着饭,“我是被你带过来的,你是我们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的人,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才合适么?”
“嗯,你说的也对,确实是我不该这么问,说傻话让你见笑了。”**一副耐性很好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脑袋,“不过你们俩不是都一起的么?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开始分开走?”
“说不好,他情绪不对劲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去找董大队谈,谈崩了,本来挺好的,忽然就开始玩自闭,一个人独往独来的,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搞不好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现在肯定还发现不了我失踪的事儿呢。”
夏青看看对面那个披着水果店胖老板外皮的**,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旧会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借着这个感觉,对他说:“我之前也觉得对纪渊的说法不理解,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理解也得变成理解了!”
“不理解也正常,”**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这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换来的呀!哪有随便说一说那么容易!”
陈清绘在一旁默默的扒着饭,尽管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强迫自己努力进食,一边往嘴巴里面食不知味的塞着食物,一边看着夏青和**你一句我一句聊天的诡异画面,这哪里像是绑匪和人质之间的状态啊!
三个人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状态下吃完了饭,**顺手还把她们两个人的餐盒餐具一并收拾走,临走的时候指了指两个人身后墙角处的痰盂,告诉她们有三急就自行解决,然后就又离开了这间库房,从外面锁住了房门。
一直到**锁门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夏青才开始深呼吸,调整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方才看起来她好像是镇定自若,和**攀谈自如,实际上内心有多紧张,她自己最清楚,浑身的肌肉都已经紧绷到酸痛了。
狮吼虎啸狼嚎熊咆,听起来充满了威慑力,让人闻之胆寒,却未必是最危险的处境,反而是那些静悄悄的飘在水中,把自己伪装成一块完全无害的浮木的鳄鱼,才是最有可能眨眼之间就发起突袭,让人一命呜呼。
如果**张牙舞爪,穷凶极恶,夏青还能够大概猜到他的计划是什么,可是现在,他表现得如此镇定和放松,才真的让人心里面惴惴不安。
夏青觉得她和陈清绘现在就像是糖果屋的故事当中那对兄妹一样,在一个看似相对安全的处境下,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在被送往烤炉的途中。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里只盼着一切都能按照计划和期盼的那样顺利。
这一晚,陈清绘似乎是一夜未眠,一直辗转反侧,一来是地面上也没有什么可用来铺盖的东西,二来这水果仓库为了保鲜,温度基本上控制在零上五六度的样子,呆久了那种寒意就会一层一层的往骨头里面渗,滋味可以说是并不好受,陈清绘虽然说在警校读过书,到底是被呵护大的,着实难以忍受。
当然了,更深一层的原因自然是她此时此刻的处境,能够在这样的一种不安和恐惧当中安然睡去,着实需要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
夏青也觉得冷,这么硬的地面她也没有办法躺下去就睡,但是她依旧强迫自己蜷缩在墙角,尽量保持体温的情况下闭上眼睛睡觉养精神,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冷得难受就站起身来做一做伸展运动和原地跑,权当自己在保持晨跑习惯,顺便还能活动活动身体,暖和暖和。
陈清绘经过了一晚上的煎熬,原本有些颓然打不起精神来,看到夏青积极活动,她也终于站起来,学着夏青的样子,开始活动起来。
两个人活动了一会儿,身子暖和起来就停了下来,毕竟现在也不是一个强身健体的好时机,两个被绑了票的人质积极晨练,这画面实在是太怪异了。
所以等到**又带着早餐过来的时候,夏青和陈清绘已经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看起来低沉而又老实。
**把早餐扔给她们两个人,这次连陈清绘也没表现出什么抵触,都默默的接过来就打开吃了起来,在低温的环境下,长时间没有热量补充,这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所以在夏青的影响下,陈清绘也变得“识时务”起来。
“怎么这么安静呢?”**依旧站在她们前面的空地上,一边啃着自己的早餐,一边好整以暇的睨着夏青,“小师妹,你这一招在我这里可是不灵啊!你的光荣历史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和小绘可是都听说过的,纪渊当时结束了实习回到学校,平时也没有多健谈的一个人,说起你的事都有点绷不住的滔滔不绝!
你当初不就是靠着老老实实这一点,硬是从绑匪手里头捡了一条命的么?不过你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啊,我这次可不是图财,你能不能捡条命,不取决于你是不是足够老实,是取决于纪渊够不够懂事,开不开窍。”
夏青被**这么戳穿了自己有意而为之的驯服,也不觉得狼狈,只是对**笑了笑:“你说的我明白,主要是这个处境下,陈师姐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我聊天,我不这样,难道要自言自语么?要不然,你跟我们聊会儿?
我估计你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机会跟人聊天,是不是心里头也挺孤独挺苦闷的?要不然,你在这儿跟我们两个人聊一聊?”
陈清绘没有想到夏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略有些吃惊的看向夏青,眼神里似乎是在对夏青说“你是不是疯掉了”,就连**也愣了一下。
“你倒是挺勇敢的!你知不知道跟我聊聊,听我倾诉的后果是什么?你就那么不愿意给自己留点活路么?”**故意用一种吓唬人的语气对她说。
“说的就好像我不打听不问,你就这能让我活着出去似的。”夏青回他一笑。
“有点儿意思!”**被夏青的反应逗笑了,“说真的,你这样的女孩儿我还真是头一回遇到!可惜时机有点不太对,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也不会一直缠着小绘那么没完没了的讨人嫌了!”
夏青做洗耳恭听状,**却摆了摆手。
“你先别着急,聊天么,不是不能聊,不过得找个合适的时候!”他对夏青说,“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因为小绘的缘故,你们俩到这儿的时间略微有一点提前,本来我是惦记着把给你们俩准备的惊喜都给张罗好了,然后再一步一步来,不过也没关系,等一等吧,我给你们俩准备的礼物也差不多到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离开,大约是中午的时候,又给夏青和陈清绘送来了两份餐食,两个人照旧吃了下去,不过吃完之后,过了一会儿夏青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沉,她努力想要打起精神也做不到,很快便昏睡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圈东西,再看对面还没有醒过来的陈清绘,也是一样。
夏青的心里面不由一凉,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礼物”了吧!
看来他不仅没打算让自己和陈清绘活着离开,甚至都没有打算让她们两个人完整的离开……
【出于众所周知的和谐的原因,夏青和陈清绘腰间的“礼物”是什么,希望大家看破不说破,只可意会,切勿言传!不要在章评、书评里打出来,谢谢理解,谢谢合作!】
第七十一章 情绪干扰
陈清绘很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醒来发现身上的“新装备”当下脸就变了颜色,身子一软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虽说撑住了没有摔得太狼狈,之后也是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原本硬撑起来的意志力全面垮塌。
夏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内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只不过是强迫自己不表露出来,在短暂的头脑一片空白之后,就再次开始了高速运转。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照旧拿了餐食过来,看到面色铁青,瑟瑟发抖的陈清绘,还有一旁表情同样有些严峻的夏青,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们两个没必要这个样子,真的!”他笑嘻嘻地说,眼睛不停的来回打量着陈清绘和夏青,好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我这也是以防万一的办法。”
陈清绘看样子是再也不想和**说话了,她可以不说,夏青却不可以,哪怕心里面已经很不得扑过去把对方活活掐死,也还得努力克制住。
“吃啊!这怎么不理人不说,饭还不吃了呢?”**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分别放在他们身前的的盒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了,我怕吃了之后没办法跟你聊天。”夏青没有办法故作轻松,索性就不勉强自己了,反正说话么,谁也没规定非要面带微笑才进行的下去。
**咧咧嘴,盘腿坐下来,自顾自打开自己的盒饭吃了起来,夏青趁机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怪不得之前见到这个“胖老板”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手上发现什么异样,原来他是戴了硅胶的仿真义指,乍看起来和健全的双手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做一些精细动作的时候才会看出有一些不灵活。
“你的头发是怎么做到的?”夏青忽然开口问他,“我以前只听说过植发,还没听说过原本头发挺浓密,还能人为变成‘地中海’的。”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只不过正常人没谁会选择这么做罢了。”**回答。
“我看过你以前的照片,长得不算什么帅哥,至少也还挺精神的,明明还挺年轻的一个人,硬是把自己给弄得好多四十多岁奔五十了一样,值么?”夏青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锁在自己腰间的东西,那上面显然带着装置,而遥控器之类的东西,很显然是在**手中,她和陈清绘的死与活,现在变数很大,有些事如果再绕弯子,可能就真的没机会问了。
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影响不大,但是假如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完成这个任务,这些事情的答案,对于纪渊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你当初那么大费周章,图什么呢?就图把自己变成一个油腻腻的谢顶中年猥琐男?”她把心一横,话说的又直白又不留面子。
“那不是要感谢小绘,还有你那位‘大英雄’!”**并没有拒绝回答夏青的这个问题,只是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讥诮,“但凡有得选,谁会选择这种代价?成天被人压着,只能做陪衬,要钱没钱,要啥没啥,我能怎么办?
都说富贵险中求,我也就是想要多赚点钱而已,没想过亲手做什么过格的事儿,我就想收了那小子爹妈的钱,提前通风报个信儿,结果本来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我找了一个不知情的中间人,没曾想那个帮忙传消息的中间人才最不是东西,摸清楚来龙去脉之后,自个儿惹了事儿,要我帮忙摆平,而且还不是一次半次,不帮就要举报我,你说这事儿我能忍?这人我能留着?”
夏青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回答了自己的提问,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挺坦诚,我以为你会遵从‘反派角色都死于话多’的原则,不愿意提呢。”
**笑了笑,指指夏青又指指自己:“咱们俩,至多只能活一个,这是乐观估计,悲观一点的话,那就是黄泉路上好作伴了!所以甭管怎么样,说出来对我也没啥特别大的影响,你先前说的对啊,这几年我连个能唠唠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有的时候也确实会觉得有点苦闷,人不能总苦闷着,容易憋出毛病来!
放着好日子谁会不愿意过!我以前也不是这么粗的腰围,我也是一身腱子肉,我以前唱歌很好听的你都没听纪渊提起来过吧?为了让我不像我自己,我还得把自己的一把好嗓子给弄废掉!那滋味儿能好受么?
我再跟你说一个连纪渊都不知道的秘密吧!当时在我设局跑路的时候,被诈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嫌疑人,所谓的嫌疑都是我提前设置的干扰,最后人也是我给绑到爆炸现场的,就跟你们现在差不多,身上都给捆巴上了。”
“你害死了无辜的人,自己弄残了自己的手,之后又跑去收钱替人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样一来你的人生价值就实现了?”夏青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你当初明明可以直接诈死跑路就好,为什么要埋伏在半路伏击纪渊?”
**并没有试图否认这件事,同样的,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悔意,只是放下吃了一大半的餐盒,从怀里摸出一把好像卷帘门的钥匙那么大的东西,在手里把玩着,似笑非笑看着夏青:“小师妹,你是真的挺敢问啊!你就不怕你这么维护纪渊,一下子把我惹不高兴了,我这手一哆嗦,咱就一道走了!”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陈清绘明显瑟缩了一下,夏青却只是笑了笑。
“你不会的,如果你不想活,就不会自导自演那样一场戏,更不会这几年里每一次收钱做事,都费那么多的心思,把事情做得干净漂亮。
所有这些,你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命!你是一个那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连怎么全身而退都没有尝试过,就冲动的跟我们一起死呢!如果你甘心就这么死掉,这几年里的那几个案子就都不可能发生了。”她直视着**的眼睛,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丝的畏惧和恐慌。
**盯着夏青,听她说完这番话,扯着嘴角笑了:“你真的挺有意思的,甭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有你这种胆色和心里素质的估计都不多。
这纪渊还真的是让人嫉妒,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被评优,工作上面总是他出风头,感情上,前有陈清绘,后有你,他是一点都不亏!”
陈清绘原本面无血色的跌坐在那里,现在听**这么说,忽然一股火涌上来,暂时讲恐惧心理压了下去:“**,你真的是够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承认我利用你来接近纪渊,这是我不对,那你不也反过来利用纪渊接近我了!
从头到尾整件事最无辜就是纪渊,他是被我们两个好像绑架一样的架在了中间!我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他不喜欢我,我知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转嫁仇恨?!”
“就因为我求而不得的,都是纪渊不屑一顾,或者不太当回事儿的!凭什么啊?大家都是人,他就家境殷实,父母对他的决定都支持尊重,从来不图他很么,学习工作表现都突出,我苦苦追求也求不来的都是他唾手可得的,这种落差摆在那里,我有多痛苦,你会知道么?你也不知道,你就是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你能懂个屁!”
**对陈清绘的试图撇清似乎也有些误解,认为她是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居然还一门心思的在维护纪渊,不由有些肝火上涌。
“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看你方才连自己的心路历程都拿出来跟我们分享过了的份上,我也跟你说说吧。”夏青在这个时候开口对**说,“你急急忙忙动手勒死杜承泽,是不是以为他是杀了人犯了事?
事实上他不是什么杀人犯,只是一个一边借着岳父家的雄厚实力吃软饭,一边在外面找自尊心,养了一个外室的人罢了。
他之前找你,是不是许你重金,让你帮他遮掩当天的行程?你以为他是因为杀了人所以找你帮忙做伪证,实际上是他和那个案子的被害人关系不正常,生怕被牵扯进案子里面,被他岳父一家发现端倪,丢了饭碗。”
**明显愣了一下,连方才被陈清绘的解释激起来的怒意都消失了。
“所以说,我还是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他有些恼火的一拳捶在自己的掌心里,一张原本看起来还略有几分忠厚老实模样的圆脸,现在看上去颇有些狰狞,“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被我遇到这么一个蠢货!
不过我也不算亏,是他跟我说的,那天撞见我凌晨从外面回来,还说我们是同道中人,鬼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同道中人!谁跟他那种白痴赌得起,一个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女人的事儿,居然随便我开价几万都答应,换成你怎么想?”
“你但凡对杜承泽多一点了解,也就不会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奇怪了,”夏青淡淡道,“几万块钱对于他岳父的身家来说,就连九牛一毛都论不上,所以别说是几万,你开口要十万,但凡能帮他遮掩住感情背叛的事情,也是值得的。
这个道理你没道理不懂,毕竟这几年你帮忙办事的人,给你付的费用应该也不会太少,这一点从你除了自己留下的部分之外,还能给你父母汇那么多钱过去,供他们挥霍,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了。
给你的钱不少,但是你的雇主还是心甘情愿,因为只要你把事情做得干净漂亮,他们沾不到嫌疑,可以从中谋取到的利益就大了去了。”
夏青和**说话的时候,虽说是脸色并不那么好看,但是状态一直还算是比较平静,不过这都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她在这样冷冰冰的环境当中,后背上的衣服却都已经被汗水给黏在了身上,那很显然不会是热出来的,而是因为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而生生冒出来的冷汗。
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对**说的话题,甚至包括措辞,表面上似乎已经是把心一横之后的破罐子破摔,实际上她比最初被绑来那会儿还注意分寸。
**的计划当中,出现了令人始料未及的一环,那便是此时此刻被捆锁在她和陈清绘身上的这些东西,控制器在**手上,他说乐观来说自己和他可以活一个,搞不好最坏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死,夏青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最担心的是纪渊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对这件事没有充分预估的情况下,最坏的结果可千万不要是把纪渊也给一并搭进去。
所以她也迅速的改变了策略,原本是想要稳住**,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两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够有点胜算,所以既然他们对于**的这一手事先没有料到,那夏青也不能让**有条不紊的按照他的计划去实施。
扰乱**,干扰他的情绪,让他变得情绪不那么稳定,不管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失误感到气愤或者懊恼还是错愕惊讶,总之杜恒泽的那个案子,手段照比企业家那边明显要仓促很多,这是有目共睹的,也与**以前同一地区同一段时间内只能出现一起类似的案件的谨慎风格不相符。
这很显然是**的一个判断失误导致的节外生枝,越是小心谨慎的人,越是不喜欢自己计划外的小插曲,尤其还是那种可能加速自己身份暴露的小插曲。
**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绪多少会受影响,情绪的波动就有可能会造成更多小插曲的出现,只要**心烦意乱,他的后续计划和行动就都会有出现漏洞的可能性。
虽然夏青也不确定漏洞会有多大,这已经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攻心术了。
并且在实施的过程中,那些刺激争议情绪的话也必须掌握好度,否则真的把他给激怒起来,恐怕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这边双方都各怀心思的说这话,忽然原本还在暗自懊恼的**忽然警觉起来,他扭头朝储藏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迅速起身,解开夏青脚踝上的铁锁链,用一条手臂勒住夏青的脖子,挟着她朝门口方向移动过去。
第七十二章 尘归尘【完】
夏青被**挟持着,脚步有些踉跄,她一边暗暗惊叹**的耳力之好,一边也有些因为关键时刻终于到来而紧张。
不过她原本比较担心的陈清绘的人身安全问题,现在暂时倒是暂时不用去理会了,她被一个人丢在储藏室里面,好过被**带在身边,毕竟一会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现在谁也料想不到,如果状况比较混乱,谁也不敢保证护住谁周全,尽管遥控器还在**的手里面,但是撇开陈清绘也少一些麻烦。
因为被带进来的时候夏青是被戴上了眼罩,并没有能够看清楚这里的格局,现在才有机会看看清楚,这里果然是一处民房改造成的仓库,现在**正拖着她朝房子前门方向,到门口**的手臂又紧了紧,把夏青牢牢锁在自己身前。
夏青在女孩子里面算是中等偏高挑一点的,虽然比**矮一点,但是**有意的佝偻一点,她的身高还是可以变成一个完美的“盾牌”,让**躲在后面。
**警惕的一只手挟持着夏青,另外一只手攥着引爆器,动作缓慢的推开门缝走了出去,然后继续用夏青挡在身前,自己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紧挨着门口,确保自己没有任何致命的部位暴露在射程之内。
这间民房门外是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估计应该已经是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夏青被带到这里快要二十四小时。
院子当中央站着纪渊,夏青被**挡在身前,现在正好直面对上纪渊。
这几天虽说明面上夏青和纪渊是分头走的状态,纪渊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来往,不过晚上结束工作之后,两个人还是会回到住处发视频看看对方,聊上几句,互相叮嘱一下注意安全之类的,所以也算是每天都有见到面。
这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夏青觉得纪渊脸颊轻微的凹陷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切都是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到现在,除了陈清绘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基本上算是每一步都落在了他们计划的点上,总体还算是顺利的。
然而再怎么计划,也还是有诸多变数在其中,自己故作镇定,实际上一直悬着一颗心,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纪渊连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都不知道,只怕这一天都非常的不好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安中煎熬吧。
夏青看向纪渊的时候,纪渊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他用一种极其标准的射击姿势端着枪,姿态不变的情况下迅速的把夏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定她除了脸色不好看之外,没有什么明显外伤,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下原本阴云密布的脸色,把视线移到了夏青身后只露出眼睛的**。
“躲在女人身后,你可真是个英雄好汉。”他用嘲讽的语气对**说,“几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出息到这种地步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鼓鼓掌?”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并不理会纪渊的激将,仍旧把自己尽可能的缩在夏青身后,只露出那么一只攥着引爆器的手,“你自己站在这儿,难道这周围就真的只有你自己?反正小师妹这身上捆着什么你看到了,墙外头的也听着点!”
说着,他好像是怕外面的人听不到一样,提高了音量,冲着看不见半点人影的院墙喊话道:“我这个人还是挺惜命的,所以咱们最好冷静克制一点,这里面的套路我还是懂的,没必要搞那么多小把戏,我要是被你们弄得很紧张,这手指头痉挛了,或者就那么一哆嗦,那就大家一起死!”
**一边说,一边又故意收紧手臂,勒住夏青的脖子,夏青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原本苍白的脸一瞬间就涨红起来。
与此同时,站在对面的纪渊也看清楚了,**那只贴近夏青颈部的手里面也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握着一把不大的小刀,那小刀如果想要捅死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但是若是用来割破颈动脉造成大出血却毫无难度可言。
“你别冲动!当心直接把人勒死了,你就没条件可以谈了!”纪渊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一样,喉头一紧,感觉就连说出来的声音都透着一种不自然的干瘪,“我不明白,按照你之前的做法,为什么这次没选择逃跑?你不是惜命么?你不是什么套路都明白么?这么剑拔弩张的谈条件,胜算有几成,你应该是心里有数的,怎么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蠢?”
“当然是因为你。”**看向纪渊的时候,眼神里面多了许多涌动的情绪,“是你一步一步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当初我一直都活在你的阴影里面,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如你,好不容易我终于解脱了,结果呢?
怎么别人都能接受事实,就你不行?连我爹妈都觉得我已经死了,就你觉得我还在!你以为我能觉得你情深义重,所以特别感动?!我因为你,连我自己都做不成,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我这一辈子因为你,变得都面目全非了,那我能怎么办?继续灰溜溜的跑?像个老鼠一样?”
“没想到你对你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纪渊面无表情的讥讽回去,保持着标准姿势,眼睛盯着**,脑子里正在思索着解救夏青的方法。
**狡猾的躲在夏青身后,就连双腿都与夏青努力保持前后位置一致,他的后背抵着房子的外墙,唯一能露出来的就只有头顶和两侧的肩膀那么一点点,能够打得中,但是却都是非致命的部位。
夏青腰间缠着的那些东西可并不是作假的,引爆器就在**伸向一旁的那只手里,**的拇指完全按在上面,只是没有发力压下去而已,假如贸然开枪,将**打伤,那么**势必会按动引爆装置。
若是瞄准**攥着引爆器的那一只手,就必须位置精准,让他没有办法在吃痛的一瞬间按下去,但是这样一来同样存在问题,那就是**手中抵在夏青颈间的那一把小刀,在那一瞬间可能就已经讲夏青的颈动脉割断了。
**那该死的双保险习惯!纪渊觉得自己的牙已经快要被咬碎了。
不过有一点**说得对,这里当然不是只有纪渊一个人,如果单枪匹马冲过来救人,或许就不需要等到现在了,只是部署归部署,遇到**这样具有专业程度反侦查意识的人,依旧会让人感到头疼不已,原本很多可以尝试的营救方式都已经被对方给提前堵死,现在想必院墙外埋伏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焦灼。
本来他们有一套方案,是这边由纪渊牵制住**的注意力,那边另外一队人绕到屋后去,利用这栋房子没有左邻右舍,周围很空旷的条件,翻墙进院,从后门进屋,前门出来,这样前后夹击,直接包抄**,缴械制服。
现在这一个方案是被毙得死死的,先不说引爆器的问题,就单说**现在选择的那个站位,紧挨着屋门靠在外墙上,屋内有任何向东,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这样一来除了一声巨响,恐怕就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可能性。
要说解决办法倒也未必就没有,但是需要三管齐下,无论是对时机还是默契度都有着比较高的要求。单是纪渊和夏青配合的话,他还是有信心的,可是这个办法绝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完成,所以纪渊也心里没底。
“我们两个到现在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吧?”纪渊一边脑子里转着解决办法,一边还要继续和**说话,牵扯住他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这一次非要这么针对我?不要说什么是被我逼迫的,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你什么,你之所以这么心虚害怕,是因为你觉得我了解你,就像你也了解我是一样的。”
**攥着小刀的手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开口反驳纪渊的说法。
“你所谓的逼迫,都是子虚乌有的,让你走上这条路的不过就是物质诱惑罢了,我最近一直在查的是当初你‘出事’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与你作案风格相符合的案子,还真被我发现了一桩,被害人与那个提前得到风声跑路了的犯罪嫌疑人家里竟然曾经有过牵扯,查到这里,我就都明白了。
如果不是你先经不住诱惑,去做通风报信的人,谁又能敲诈勒索得了你?
如果说真的有人向你施压过,也只有你的父母,他们一直把你的个人价值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物质回报挂钩。
可是你呢?你的做法是什么?你一边怨恨他们势利眼,一边又汇钱给他们,甚至隐名换姓变了一张脸跑回来,也要把水果店开在你父母新买的房子旁边,也要借各种机会去同他们套近乎,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无非是希望他们说起死去的儿子,能有点好话,哪怕是他们儿子能用命换点钱给他们过好日子,也算是对你价值的一种肯定,”
**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很显然纪渊的话波动了他的情绪。
“还有陈清绘,”纪渊也悄悄深吸一口气,来稳定自己的状态,继续说,“之前雇了几个人故意尾随她,想要自导自演英雄救美的也是你吧?因为你了解我的做事风格,又因为之前送水果到陈清绘家长,知道她并不住在那附近。
能让她面对几个尾随着,有恃无恐的在那么偏僻的小街下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事先埋伏好了,你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及时联系那几个人,迅速撤离,才没有被我们给抓个正着,露出什么马脚。
你认为你很了解我,但是你错了,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不可能用屏蔽器那种蹩脚的东西跑来试探我,更不可能还捎带上陈清绘的份。
归根结底,没有人逼过你,走到今时今日,都是你自己的价值观决定的,你现在也不是什么被我逼得无路可走才要这么硬碰硬,你只不过是不服气,想要证明给我看,哪怕是走了邪门歪道,当了坏人,你也比我强。”
“也不全是,你别自作聪明了。”**冷笑道,“我知道这小师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你以为我还有回头的岸么?
别那么多废话了,今天闹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你要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妹死在你面前呢,也不是没得商量,你先叫外头的人都撤了,走的时候得让我看得清,然后么,用你来换她!”
**一边说,一边冲着纪渊笑,笑容里满满都是狠辣与疯狂。
夏青被他牵制住,无法动弹,紧张地注视着纪渊,心如擂鼓。
纪渊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微微偏了偏头,对着隐藏起来的对讲装置轻声说:“院外人员撤离,准备进行人质交换。”
**一边盯着纪渊,一边瞄着院墙外,果然在纪渊开口之后,原本隐藏在院墙外侧的人慢慢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站在院墙外正对着院门的空地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峻,他们其中绝大部分都并不知道劫持夏青的那个中年胖男人到底是谁,只是因为同事被劫持而格外的愤怒和紧张。
**看到这一幕,很显然是感到满意的,那些人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让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而纪渊却并没有理睬他,在通知墙外的人员撤离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夏青,夏青也同样看着他。
“来吧,这个时候,就少含情脉脉一会儿吧!一步一步,慢慢过来,你别忘了,小师妹身上有什么,玩任何花样,咱们就一起死。”**说着警告的话,嘴角因为兴奋而向上勾出了一个弧度,他把攥着小刀的那只手略微反转了一点角度,腾出一根食指,带着几分挑衅的朝纪渊勾了勾。
夏青感觉到原本紧紧贴在自己颈侧的金属略微离开了一点,与此同时纪渊也迅速朝自己递了一个眼色,夏青心领神会,把心一横,突然狠狠低下头,朝**勒住自己脖子那条手臂的手肘方向猛力撞了过去。
**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夏青已经卯足力气,但仍旧只是让自己的头略微朝**手肘那一侧偏开了两寸左右而已,把**的脸略微暴露出来。
而就在她的头偏开的一瞬间——
砰!砰!
夏青只感到一股热浪飞快的从自己耳边略过,下一秒钟就被**的重量拉拽着跌到下去,她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以最快的速度翻身爬起来,还没等站稳身子,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扯了一把,然后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让夏青感到安心不已,纪渊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又仿佛要震穿夏青的鼓膜,夏青甚至没有办法因为纪渊这紧紧的拥抱而感到害臊,从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下突然放松下来,她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已经被抽掉,要不是纪渊架着自己,恐怕现在自己瘫坐在地上,和一摊泥没有什么区别。
纪渊温暖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夏青就被安顿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纪渊从其他人手里接过工具,迅速的将所在夏青身上的东西剪断拆掉。
“陈……陈清绘师姐在里面……”夏青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气虚得厉害,嗓子也完全哑掉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造成的,还是被**勒住脖子那么久,导致整个喉咙都水肿了。
想到**,夏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朝方才自己被挟持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刚刚尽管是有些慌乱的,但她还清楚记得自己耳边传来的两声枪响。
用几年时间硬是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的“胖老板”**,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眉心有一个很明显的弹孔,在他原本握着引爆器的那只手的大鱼际处还有另外的一处弹孔,打得位置相当精准,让**的拇指都已经变了形。
引爆器已经被纪渊在冲上前的第一时间踢到了安全距离以外,现在正被其他同事妥善的处置着。
“这……你……”夏青靠在纪渊身上,她现在虚弱的要命,胃里还有些隐隐的翻江倒海。
纪渊知道她想要问什么,连忙示意她不要勉强自己哑着嗓子说话。
“头上那一枪是我开的,手上那一枪是董大队这几天特意安排在你周围的‘秘密武器’,一个军【hx】转分配到咱们队里的新同事,刚刚结束培训,面生,之前一直都有‘枪神’的称号,方才是他在距离这边一段距离外的狙击点配合,否则再快的快枪手也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解决‘双保险’。”他对夏青解释道。
夏青缓缓吐出一口气:“当初他诈死,送了你一颗子弹,今天你把这笔‘人情债’还上,这一切总算都结束了。”
纪渊看了看那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尸体,却仍然瞪大着双眼的**,点点头,揽着夏青的手臂紧了紧:“是啊,尘归尘,土归土,都结束了。”
【正文完】
【明天开始番外咯!你们期待不?】
番外一 预备
在被成功解救之后,夏青就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医院检查身体,本来她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自己只不过是高度紧张之后突然松懈下来有些虚弱,没曾想到了医院就真的病倒了,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等到彻底醒过来,有了精神,都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夏青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睡了长长的一觉,醒过来有点头重脚轻,醒来的时候正好护士过来检查她的情况,见她醒了,精神头儿还挺不错的,也挺高兴,趁着给她换输液瓶的功夫,还跟夏青聊了一会儿。
原来这一次解救行动的事情已经被媒体报道出去了,只不过外界并不知道那个绑架人质的胖老板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被警方追查到无路可逃,最后狗急跳墙,并且他也并不是报道的重点,重点是被绑架的女警如何机智冷静稳住绑匪,营救的警员如何神兵天降,配合默契。
总之这一次绑架事件造成了多大的轰动,纪渊和夏青他们就赢得了多大的称赞,负责来给夏青换输液瓶的小护士简直把夏青当成是巾帼英雄来看待了,惊叹她是如何做到在那样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够镇定的与队友配合的。
夏青有些汗颜的接受了小护士的崇拜之后,顺便问了一下陈清绘的情况,得知陈清绘也在这边住院休养,和夏青一样,她也是因为高度紧张,加上那个水果保鲜库里面的低温,所以被就之后身体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状况,需要休养调理一番,问题不大。她比夏青早醒一点,但是精神状态却远不如刚刚清醒过来的夏青,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别的原因,神色恹恹的。
“姐,你男朋友可真好!”小护士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估计毕业也没有多久,换好了输液瓶,一边调整滴速一边对夏青说,“你被送来当天晚上就在这边守着你,白天去上班,说是下班再来,我们跟他说你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休养的事儿,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不需要陪护的人,他也不理。
后来我才知道,你就是被他给救出来的!我的天哪,真是太浪漫了!”
夏青有些哭笑不得,如果跳出事外去看的话,小护士觉得这件事很浪漫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作为当事人,夏青深深觉得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才是最好的,这种生死一线的浪漫实在是风险太大,不要也罢。
夏青是下午醒过来的,刚醒过来人是精神了,胃口还没有恢复,就喝了点水,输液结束之后,自己试着下床走一走,争取快一点恢复体力。
纪渊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夏青扶着床尾在走动,他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风风火火的脚步也瞬间放慢下来,走过去把手里面提着的餐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过去拉着夏青的手扶着她。
“什么时候醒的?”他把夏青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中握着,另外一只手搭在夏青的腰上,防止她因为突然脚软不小心跌倒,“有没有胃口?饿不饿?”
“醒了有一个多小时吧,刚才还不知道饿,不过这会儿倒是有点觉得饿了。”夏青被纪渊搀扶着在病房里走了几圈,发现自己虽然说躺得久了有点气虚,体力还是可以的,略微走一走反而比躺着还更舒坦了一点,不那么头昏脑涨了。
“正好,我给你带了饭。”纪渊听夏青说饿了,就不让她再继续活动,把她安顿在病床边上坐下,从袋子里拿出餐盒,“两份都不是很油腻,不过这一份是鸡肉为主,这一份是青菜为主,都是康戈从他爸妈的店里让人做好送去给我的。
你已经相当于两天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我是倾向于补充能量,觉得你应该多吃点相对清淡的肉类,补充蛋白,补充能量。
康戈非说你这个状况下搞不好消化能力弱,说不定都没有什么胃口,我真的给你打包了一盒比较荤的饭菜过来,你可能一口都吃不下,应该清淡一点,先开开胃口,补充体力的事情回头再说。
你自己拿主意,看看哪个有胃口,想吃哪一种就吃哪一种,我吃剩下那个。”
夏青失笑:“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初愈,你们真的是太夸张了!”
她拿过那两个餐盒,把从这边拨了一部分肉,从那边拨了一部分菜,把原本一个偏荤一个偏素的两份饭菜变成了一模一样的荤素搭配。
“呐,这个你吃,这个我吃,有荤有素,科学搭配!”夏青端起其中一碗递给纪渊,自己拿起另外一碗,吃了一口,“康戈爸妈那家店的厨师手艺可真好!本来我觉得就是有一点饿,现在被这香味儿勾着,反而更饿了呢!”
纪渊知道夏青这么说是有安抚自己的成分在里面,不过看夏青真的吃得下,他也的的确确因为夏青的反应而踏实许多,笑了笑,也端起碗吃起饭来。
吃过东西,纪渊把餐盒餐具那些东西收拾好处理掉,回来又带着夏青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一来消化消化,二来也透透气。
傍晚十分,空气里还带着白天时候的温度,又少了几分火辣辣,更加温和一些,医院的住院部后面那个小花园面积不大,甚至叫做花园都略显不够格,只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几处花坛,栽种了一些小柳树和花花草草,装了一些长椅供人坐下来休息,这个时间倒是有不少住院的人和家属一起在这里散步。
夏青走了一会儿,纪渊怕她累着,就扶着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昨天刚出的事,今天你这个时间就跑来陪我,队里的事情能处理完么?”夏青看纪渊这个架势,根本就没有呆会儿就走的意思,自己住院,男朋友悉心照料,陪伴左右,这当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但夏青很清楚工作流程,这件事情闹得不小,后续肯定有许多事情是需要处理的。
别的不说,光是需要写的文书报告就足够让人两眼发黑了。
“放心吧,白天我把必须要在局里处理的事情都赶出来,笔记本电脑我也带过来,晚上可以一边陪你一边写。”纪渊表示不需要惦记这些,“还有很多事情之前都是康戈找到的线索,所以后续的就都由他来收尾,**一死,杜承泽的案子也了结了,咱们这边需要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多。”
“**的身份……”夏青有些担心的想要问纪渊,这件事她是清楚的,纪渊、康戈是清楚的,就连董大队,在和纪渊促膝长谈过之后,也选择了相信纪渊,并且配合他们唱了一出双簧,可是如果**的身份曝光出来,对于外界来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她就真的有一点不敢想了。
“那件事,dna比对结果会不会对外公开,要怎么处理,不是咱们需要过问的事,对于我们来说,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以后再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困扰,这就够了。”纪渊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夏青的反应,生怕她因为**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见她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夏青看得出来纪渊是在担心自己,便主动挽起他的手臂,与他十指紧扣在一起:“你不用紧张我,这种事我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上一次年龄小,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承受的心理压力有些大。
这次就不一样了,我自己也是专业人士了,又心知肚明董大队早就安排了人跟着我,找过来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我紧张会有点,恐惧、绝望什么的就都没有了,相比之下陈师姐比较惨一点,我什么口风也没有透给她,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所以受到的惊吓应该不小。”
说到这里,她忽然问纪渊:“你有没有去看看陈师姐?”
“没有。”纪渊摇摇头,然后忽然笑了,“你这算是试探我么?”
“我是真觉得陈师姐在这件事上有点惨,咱们应该去看看她。”夏青摇头。
纪渊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总这么大度,我可要没有安全感了。”
夏青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因为了解你的性格么,你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人,我很确定你和陈师姐之间没有什么牵连,所以才放心的。”
“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总听别人说,最怕女人醋劲儿大,我现在到觉得,有点醋劲儿也挺好的。”纪渊略有一点哀怨的看着夏青。
夏青一笑,清了清嗓子,把脸一板:“姓纪的,你要是敢随便关心别的女人,当心我把你的皮扒下来做皮鞋,做皮带,剩下的改件皮马甲!”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纪渊才对夏青说:“那天等着你做检查的时候,我和陈清绘聊过,她现在估计也不大想见咱们,你们两个被**绑架这件事对她刺激比较大,她说她在被解救出来之后,回过神来,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
“这话怎么说?又不是她唆使**做这些的!”夏青蹙眉,觉得陈清绘似乎是在盲目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她这么想是不对的。”
“她说,这件事归根结底,根源可以追溯到我们三个人都在学校的时候,如果那会儿她明知道**对她有好感的情况下,没有利用**跟我同寝室的这个因素来搞什么‘三剑客’,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牵扯,也不会有**的恼羞成怒。”
听了这话,夏青也说不出话来了,虽然说陈清绘在整件事情当中基本上属于充当了一个被**的偏执骚扰的被害人角色,但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被搞得如此复杂,这的确是从陈清绘利用**接近纪渊开始的。
“陈清绘说她之后就准备离开w市,之前回来本来也是带着私心,现在继续留下来,私心是没有了,搞不好还会有心理阴影,索性不如就回她父母身边去,可能还有移民的打算,所以么,以后大概率是不用打交道了。”纪渊说。
夏青摊手:“所以说真的不能怪我不吃醋,实在是你和陈师姐在这件事情上面,谁都没有怎么给过我闹情绪的机会呀!”
说完之后,她忽然想起另外一桩事情:“对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沈文栋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你的进步还是挺神速的,”纪渊故意板起脸,“刚说完你不吃醋会让我没有安全感,你就立刻改正了,只不过这种时候惦记沈文栋,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真的呢,不开玩笑,出事之前我没什么精力理睬他,从出事到现在,毛算有三天了吧?他有些什么动向?”夏青捏着自己的拳头,试图在指关节上捏出几个响来渲染气氛,只可惜没有成功,空摆了一个凶悍的姿态,“忍他也很久了,现在大事解决完,我也不想等什么秋后,正好借着这次的事儿,入夏的当口咱就把这笔账给算了吧!”
“他还是老样子,”纪渊知道夏青的意思,不过提起沈文栋还是有些懒得多说,“现在企业家的案子也算是结了,后续花钱雇佣**的那个人也被康戈给顺藤摸瓜揪了出来,沈文栋估计在忙着写工作报告吧,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么。
本来今天他好像是想下班过来医院慰问一下你这个伤病员的,不过还没付诸行动呢,就被康戈给抓了回去,找了一堆所谓‘非他不可’的事情,把沈文栋给拖住了。我来的时候问过医生,你醒过来精神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了,局里还给你安排了心理疏导,所以沈文栋最近几天应该没机会找你。”
“回头我得好好对康戈表达一下感谢,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帮我一个忙,搞定了之后,我惦记了那么久的谢恩宴就可以开始张罗了!”夏青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番外二 谢恩宴
第二天顺利的办了出院手续,夏青就被送回家里去休息了,纪渊因为手上还有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也不能留下来陪她,只能下班之后过去看看,做点好吃的东西帮夏青恢复身体。
之后就是心理疏导,纪渊因为在执行解救任务的时候开了枪,本来应该在那之后就立刻去接受心理疏导的,因为夏青住院,队里面结案需要做的事情也实在是不少,董大队特批纪渊可以延缓几天去进行心理疏导,这样一来就真好拖到了和夏青差不多的时间。
好在对于心理疏导这一块,他们两个某种程度来说也都算是老手了,又都对那天的事态咋就有了一个强大的心理建设,所以并没有真的留下什么阴影。
就像夏青之前对纪渊说的,这一次她心知肚明有一群人从她被绑架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努力的部署,准备实施营救行动,这和她当初受女同学的拖累被绑架那次情况完全不一样,所以自然少了很多的恐惧和绝望。
一边很配合的接受心理疏导,另一边借着这个不用上班的时间,夏青也没闲着,她先私下里跟康戈商量了一通,然后又联系了之前因为朱浩瀚的案子打过交道的退休老前辈秦老,带着康戈一起去和秦老见了个面。
秦老原本就答应可以帮夏青这个忙,等到和康戈见面之后,康戈充分发挥了他的健谈和风趣,这一点让退休之后无所事事的秦老十分欣赏,聊了一通之后又发现这小伙子虽然嘴上似乎是挺没谱儿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三观端正,原则性很强,秦老便看他更加满意,两个人相谈甚欢,颇有忘年交的架势。
不过夏青私以为,这是秦老身边没有年纪合适又恰好单身的女儿,否则康戈搞不好就要被这老先生当成内定的女婿人选去看待了!
结束了心理疏导之后,拿着报告单,夏青就又回单位去报到了,本来董大队觉得她前阵子因为案子的事情本来就是夜以继日的忙,又刚刚经历了那样的场面,于公于私都应该批几天假休息休息,但是被夏青婉言谢绝了。
“董大队,你的好意先存着,回头过阵子我需要休息休息的时候,我再支取兑现,你看行不行?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每天有点事情做,和同事们在一起,可能反而感觉更好一点,心里也踏实!”夏青对他说。
董伟峰听了之后呵呵一笑:“行,反正纪渊手头也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帮帮他,顺便他也可以陪陪你,一举两得,等你们都有空了再申请休假。”
夏青瞪眼看着董伟峰,一脸错愕。
董伟峰朗声笑了起来,用手朝夏青点了点:“你这个丫头不会以为自己藏得特别隐秘吧?你和纪渊两个人是挺低调的,小罗小齐他们那些一根筋的毛头小子看不出来倒也不奇怪,不过我毕竟是过来人么。
纪渊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我还是很清楚的,就算是没有**那件事之前,他也不是那种会对身边女同事那么悉心关怀的人,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之后就更不用说了,甭管是男是女,哪有他愿意多加理睬的人呐!就到你这儿出现了一个例外,最开始我倒也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跟姑娘计较,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等这次他跟我谈怎么引蛇出洞的时候,关于对方可能会对你下手,包括纪渊那个紧张的状态,如果我连这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刑侦工作我算是白干了!”
夏青闻言也笑了出来:“董大队火眼金睛,看出来也不奇怪,我们俩也没想刻意隐瞒着谁,只不过是时机未到,再加上之前的那个状况。”
“嗯,是啊,这回尘埃落定,纪渊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董伟峰嘴上说着替纪渊高兴的话,却还是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曾经一手带着的下属,结果现在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恐怕董伟峰的心里面也并不是特别平静的,同样需要时间去调整。
“对了,董大队,过段时间我请咱们队里人吃饭,感谢大家这次群策群力的救援行动,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呀!”夏青临走的时候,向董伟峰提出邀请。
董伟峰是个爽快人,也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下来。
出了董伟峰的办公室,还没等回到队里,夏青在走廊就被沈文栋给叫住了,看样子他是从外面刚回来,不过却不像别人那样忙得汗津津的,依旧衣冠楚楚,发型都一丝不乱,感觉这人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注意保持美好形象一样。
“沈师兄。”谢恩宴在即,夏青遇到沈文栋的时候笑容都格外灿烂。
“小夏,你怎么就回来上班了呢?不是应该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的么?”沈文栋关切的拉着夏青,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瞧最近这些事把你给折腾的!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消瘦了,而且还特别憔悴!
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能为了要强把身体给熬垮了!本来我早就要去看你的,只不过手头上的工作太多了,都是离开我别人就处理不了的,完全把我给锁住,现在你也出院了,有什么就跟我说,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沈师兄被绑住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你可是咱们队里的顶梁柱呢。”夏青笑容可掬,语气真诚,“有一件事我倒是真的想要找师兄帮忙。”
“什么忙,你尽管说!”沈文栋嘴上应得很豪气。
“等手头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不牵扯精力的时候,我想请师兄吃个饭,到时候师兄一定要赏脸赴约啊!”
“那是自然,没有问题,我早就想约你出去一起吃个饭来着,只不过是之前一直阴差阳错的没有机会,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沈文栋很显然是对夏青提出的邀约感到有点诧异,并且更多是意料之外的喜悦。
两个人说过话之后,沈文栋就走了,估计是突然之间有一种取得了进展的感觉,所以走起路来的姿态都显得愈发春风得意。
又过了几天,后续的事情总算都尘埃落定,纪渊和那位“枪神”功不可没,沈文栋也没有落下,因为组织协调得力而受到了表扬。
对此,纪渊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不喜欢沈文栋是事实,不屑于理会、评价沈文栋也同样是事实,所以这一次他依旧是只当沈文栋是空气。
罗威就不那么淡定了,感觉憋了一肚子的牢骚,气哼哼的。
“我也真是服了,真的是不服不行,五体投地的那种!”他在几天之内第三次看到沈文栋拿奶茶来给夏青之后,私底下对夏青说,“我们都带着对讲设备呢,当时全都埋伏在院墙外面,纪渊说让院外的人撤到对着大门的空地上,里面要交换人质那会儿,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算是有条不紊的在移动。
当时沈文栋就一直在我们中间瞎张罗,一会儿让这个人往这边一点,那个人往那边一点,一会儿又提醒我们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真的是唐僧都没有他那么啰嗦,把我都烦透了,还在嘀咕这人是不是话痨啊,不说话能憋死的那种!
结果后来才明白,人家不是话痨,人家是心眼儿多!愣是说自己在现场一直在组织协调院外人员的行动!
你说这多恶心人!你说他没有做过吧,他确实一直在那里张罗和叨叨!
你说他做过吧,那些屁话哪用得着他来放……他来说!明明都是我们自身的纪律性和默契度,结果他嘴碎,倒成了他指挥得力了!”
“说实话啊,罗威,我觉得你平时嘴也有点碎,所以现在是不是需要自省一下,碎嘴没有用到正地方,对工作造成了多大影响!”夏青促狭地说。
“小夏,你这就不厚道了!”罗威苦着脸瞪她。
夏青忍俊不禁,摆摆手表示不开玩笑了,然后正色说:“好啦,别忿忿不平啦,回头我请大家吃饭,记得到时候留着肚子好好赴宴啊!”
接下来几天,夏青先是在w市一个比较有档次的大酒店订了一个可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包房,然后开始非常低调而又诚意十足的私下里邀请队里的人赴宴。
因为夏青平日里在刑警队中的人缘儿一直都不错,这次的事情又多少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味道,所以大家也挺替她高兴的,纷纷答应了她的邀请,并且表示应该大家一起凑份子聚餐,替夏青庆祝一下,没道理让夏青请客。
这样的提议当然是被夏青拒绝了,毕竟她有自己的小算盘,没道理自己策划了一出戏,还得让别人出份子钱,那就不太合适了。
到了谢恩宴的当天,队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晚上聚餐的事情唯独沈文栋对此还不太知情,说来也巧,在夏青开始张罗这一切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上面安排的任务,当然也是他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出去做了什么普法宣讲员,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到局里面来过。
开始的时候夏青觉得这样挺好的,再理想不过了,毕竟她事先也算是存心在误导沈文栋,让他以为这一次吃饭是两个人的一对一单独见面,如果让他早早发现这是一次集体聚餐,虽然说不至于影响特别大,但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夏青自然也还是期待着最佳效果。
只不过到了定好的日子前一天,沈文栋依旧没来,她就有一点不那么淡定了,这一出大戏,假如主角不出现,那还怎么唱!
正有点忐忑着,夏青就收到了沈文栋发来的信息,说自己结束了宣传工作,正在外面,问夏青第二天约好的用餐是在什么地方,他好根据场合来选择合适的服装,以此来表达对这一顿饭的重视。
夏青松了一口气,把吃饭的地点告诉了沈文栋,沈文栋没想到夏青选的居然是那么有档次的一家大酒店,一时之间态度有点含糊,夏青又拐弯抹角的表达了是由自己做东,沈文栋推让客气了几次,这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并且赴约热情也明显提高了不少。
到了定好的日子,也赶上夏青的运气不错,队里面没有什么大事,几乎所有收到邀请的同事都按时赴约了,大家的心情也普遍比较放松,也没有谁真的奔着让夏青请客来的,都想着就当是大案了结之后的一次聚餐,回头餐费大家凑一凑份子就付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最重要的就是一起乐呵乐呵。
就连赴约的纪渊都是心态极其平和的,在去那间大酒店之前,他对夏青说:“顺其自然,你想要达到的效果能够达成就最好不过了,如果达不成也没关系,我随便找个理由把沈文栋打一顿咱们也当是出了气了,反正工作以外的个人时间,属于个人恩怨,不算工作纪律问题。”
“不行,我要的是那些不该属于他的荣誉,怎么吃进去就怎么吐出来。”夏青立刻否决了纪渊安慰自己的提议,“同态复仇虽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但是痛快,爽啊!
他当初是怎么让你陷入别人非议的环境当中,承受异样的眼光和无形的压力,那他就等着享受同样的待遇吧!”
谢恩宴是夏青张罗的,所以她最早就来到了酒店的大包房中,纪渊、罗威等人和她一起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包房里一共三桌,董伟峰和夏青纪渊他们坐在第一桌,其他人随意落座,因为平日里董伟峰跟大家相处也没有什么架子,所以即便他在现场,也没有人感到拘束。
康戈之前打电话给罗威,让他给夏青捎个话,就说自己被一点事情拖住了,可能要晚到一会儿,其他人到了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等他。
沈文栋是除了康戈之外到的最晚的,却是出场效果最为隆重的一个,别人都是下班之后的一身休闲装,t恤牛仔裤之类的,唯有他,顶着已经有些闷热的天气,愣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香水百合。
番外三 恩人
沈文栋的这个亮相着实让包房内的其他人都愣住了,沈文栋本人很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之前夏青半个字也没有对他透露过她的这一次做东实际上是聚餐的形式,而且还是这样的一个规模。
现在其他人都从头到脚一副休闲打扮,只有自己西装革履还捧着花,到底谁比较突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好在沈文栋这么多年的“刑警队形象代言人”也不是白当的,其他方面的工作能力见仁见智,随机应变的速度倒是全队一流,他只略微的那么一愣神儿,就赶在其他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抢占了先机。
“你说说你们这一个个的!什么时候才能重视一下个人形象问题!”沈文栋用手指朝包房内的其他男同事点了点,“人家小夏把用餐地点都选在这么有格调的地方了,你们居然这么就过来了,这也太不重视小夏了!”
说罢,他又绅士款款的走向夏青,把手里面的那一捧香水百合递给夏青:“小夏,既然他们那些粗心大意的谁也没有想到,那我这束花就代表咱们队里的男同胞们,送给你,庆祝你平平安安度过难关!”
夏青笑盈盈的从沈文栋手中接过那一捧花,道了谢,把花放到一旁去,顺便把沈文栋让到和董伟峰他们一桌落座,沈文栋面色不变的同在座的其他人打招呼,包括坐在那里对他没有理会的纪渊也没有落下。
既然除了已经打过招呼的康戈没有到,其他人就都已经到齐了,夏青招呼服务员准备开席,虽说因为纪律要求所以谁也不能喝酒,不过气氛还是很不错。
菜上得差不多的时候,夏青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站起身,其他人见了便停下闲聊,放下筷子,等着听夏青要说什么。
“首先要对再做的各位表达一下我最真挚的感谢,如果没有大家之前的通力合作,我今天也没有办法这么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所以请大家接受我的感谢!”夏青说完之后,朝三张桌子上做的同事鞠躬致谢。
其他人忙不迭的表示不用客气,夏青致谢完毕,又继续说:“其次我要着重感谢两个人,一个是今天因为培训没有结束,所以没到场的新同事,还有纪渊,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配合默契,冷静控场,枪法神准,我恐怕连那天晚上的月亮都看不到。所以我要敬我的恩人一杯酒,没到场的那一杯,就让到场的代替,不知道大家同意不同意?”
“我看可以!”别人还没吭声,董伟峰先朗声笑了出来,“有多大功劳喝多大杯的酒,咱们是不是考虑让服务员给纪渊送两个大的扎啤杯,就算不喝酒,咱们找个看着最像酒的,格瓦斯也得喝足两大杯才能算过关吧?”
如果没有董伟峰说话,其他人还不大敢轻易和纪渊开玩笑,现在大队长开口了,其他人自然是跟着起哄,纪渊哭笑不得的在众人的起哄和注视下被“强行”灌了两大杯饮料,其中罗威起哄起得最起劲儿,自打案子结了,纪渊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他简直比夏青还要高兴似的。
“纪老大多好的一个人啊!业务能力没得说,人品也好,明明都已经敞开心扉好多了,这怎么还一夜之间就回到xx前了呢!幸亏现在又变回来了,不然我都习惯了可以跟他嘻嘻哈哈,忽然又不行,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憋得太难受了!”这是他之前私下里和夏青发的感慨。
夏青当时被他那古里古怪的比方给逗得前仰后合,笑不可支。
等到对纪渊的起哄告一段落,夏青又清了清嗓子,其他人陆续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她,眼神都带着几分纳闷,毕竟这个案子里面涉及到的众人夏青也谢过了,功劳最大的纪渊也谢过了,现在还有什么呢?
“在座各位,可能有的人知道,有的人还不大清楚,这一次绑架,算是我的第二次绑架经历。”夏青一边说一边环视一圈。
有些人表情惊讶,也有人一脸了然,还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距离夏青只隔着两个人的沈文栋,很显然这里面有人是早就听到过沈文栋放出去的版本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和同学一起被人绑架,那一次的情况比这回可是要惊险很多,并且差一点就连命都丢了。”夏青一副回忆起过去很是怅然的样子,“那个时候是我人生中最低落最凄惨的时候,也是我的另外一位恩人,帮助我从那段黑暗的日子当中走出来,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恩情不分先后,我一直都想要郑重的对我当初的那位恩人表示一下感谢,但是恩情太大,寻常场合说句感谢根本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今天借着这样的一个机会,我想要正式的向他道谢。”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其他人,包括董伟峰在内,都是一副诧异的模样,没有想到夏青所谓的恩人就在队里,而旁边那桌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
当然了,也有事先就已经知情的人,已经纷纷看向了沈文栋,而被别人注视的沈文栋则在微微错愕之后,不着痕迹的朝纪渊那边瞄了一眼。
“沈师兄,我那个时候因为惊吓过度,导致了功能性眼盲,所以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恩人什么模样,如果不是你后来说出来,恐怕我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当初给予我那么多帮助的人就是你。”
夏青双手交握,做捧心状,看起来颇有些激动和局促的样子,“那段艰难的日子里,那个把我从被囚禁的房间里带出来,陪着我,安慰我,鼓励我振作起来的恩人,在我的生命中有着不一样的分量,所以感谢你的坦诚,让我不用再继续因为找不到当初的恩人而焦灼,谢谢你当初为我做的那所有一切。”
她这么一说,现场一片哗然,原本就听到过沈文栋透露去的风声的人开始为夏青的“上道”起哄鼓掌,其他人更多的还是惊讶。
而被这样隆重表达感谢的沈文栋,第一反应仍旧是朝纪渊看去,见纪渊面无表情平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向夏青看上一眼,他的表情才真正放松下来。
“小夏,你瞧你,搞这种突然袭击,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低调的么,我当初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把那些事当成是什么任务和负担一样时时刻刻惦记着,可不是为了这些呀!”沈文栋一脸温柔又无奈的笑容,用一种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对夏青说,“你这么一来,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老沈,怎么回事儿啊?你这丰功伟绩藏得挺深呐!”队里有人立刻起哄道,“当初怎么个英雄救美的过程啊?小夏都把话给说出来了,你就讲一讲吧!”
沈文栋忙一脸谦逊低调的表示拒绝,就这样一边起哄一边婉拒的拉起据来。
几番推让之后,沈文栋坐得愈发挺拔,看样子已经准备要半推半就的开口,就在这个时候,包房门推开来,服务员引导着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是康戈,和康戈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已经花白了,不过红光满面,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状态与年龄起码年轻个十几岁。
“哟,这么热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康戈笑眯眯的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介绍自己身旁的那位老者,“这位秦老是咱们局退休的老前辈了,刚好在隔壁包房,被我遇到了,就请他过来坐坐,跟咱们热闹热闹!”
在座的年轻一些的对秦老并不认识,不过董伟峰却是和这位老刑警打过交道的,立刻热情的起身和他打招呼请他入座,秦老也不瞎客气,大大方方落座。
“那我就厚着脸皮过来坐会儿!我这退休以后孤独寂寞的,今天正好也让我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一起凑凑热闹!”他同其他人也打了个招呼,开口笑道,声音洪亮,态度爽直,“让我也找一找当初在一线时候的感觉!”
“你们方才这是聊什么呢?”康戈坐下来,一边帮秦老安排碗碟,一边问,“在门外就听到你们这些家伙起哄的声音,怎么个意思?有节目?”
“有啊!当然有了!康戈你这小子运气不错,再晚来一步就要错过沈文栋给我们大伙儿讲当初他是怎么单枪匹马冲进去营救小夏的故事了!”一个人说。
康戈一愣:“这回营救人质……不是那谁负责策应,纪渊单刀赴会的么?”
“哎哟,什么呀,我们这说的不是前几天那个,是好几年前w市有一起绑架案,两个人质都是高中女生,一个获救一个遇害,当时获救的就是夏青,你说巧不巧?”那人啧啧称奇,忍不住感慨,“夏青一直想要找她的恩人,没曾想就是沈文栋,我们这不是让他讲一讲当初的经过么!”
“哟!还有这事儿呐!那可得好好听一听!老沈别绷着了,赶紧跟我们大家分享分享你英雄救美的故事嘛!”康戈一听立刻咧嘴笑了,摆出副听故事的姿态。
“瞧瞧你们这些人!”沈文栋笑得一脸无奈,只是眼神略微有那么一点发飘,“lei-feng同志做好事都不留名,我那点小事,不足挂齿!不提也罢!”
他一边说一边一脸谦虚的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无意炫耀,其他人继续起哄。
坐在与沈文栋三四个人之隔的纪渊忽然站了起来,所有人本能的看向他,而沈文栋的反应则是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朝椅背方向靠过去,像是下意识的在躲闪什么一样,待到看清楚纪渊没有任何下一步举动,才又讪讪调整一下坐姿。
“纪渊,你干嘛?”董伟峰看纪渊起身要往外走,忙开口问一句。
“屋里闷,出去透口气。”纪渊垂着眼皮,谁也不看,语气有些冷淡的说,说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便径直走到门口,推门出去了。
董伟峰有一点疑惑,不过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纪渊之前的名号摆在那里,很多人也并不像罗威、齐天华那样和他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只当他古里古怪的性格又发作了,没有当回事。
罗威倒是一个劲儿的在一旁冲夏青使眼色,似乎是想要问夏青纪渊这是怎么了,不过夏青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笑盈盈地看着沈文栋。
纪渊的推门离开让沈文栋明显松了一口气,连笑容都变得从容了许多:“你们不要这样嘛!你说我是多么低调的一个人,被你们起哄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的沽名钓誉呢!而且我那都是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今天这不是着重感谢这一回的事儿么!弄成了我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沈师兄,你就别推辞了,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恩情不分新旧,当年的事情对我的整个人生都影响非常大,原本我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那个几乎改变了自己人生和命运的恩人到底是谁,是你告诉了我真相,让原本模糊的轮廓有了姓名,有了面孔,所以如果你要不好意思开口分享,那我就要说啦!”
“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能让小夏说!”有一位同事立刻表示反对,“她都说了,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那能讲出来什么呀!今天这事儿必须沈文栋自己说!”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刻表示响应,纷纷起哄让沈文栋别再扭扭捏捏,赶紧把当初是怎么把夏青救出来的过程给大家伙儿分享分享。
沈文栋被他们这样催着,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吧,怪不好意思的,不说吧,你们又说我故意扭捏,真是存心逼着我,不让我低调做人呐!其实这事儿都过去好多年了,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提的,毕竟对我来说,现在看到小夏平平安安,又非常优秀,这就是最欣慰也最开心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都被你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大概的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番外四 老将出马
“……当时的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因为距离被绑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大家肯定都知道人质绑架的解救有一个黄金时间,一旦没有及时营救,人质遇害,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当时我们是进行了一番非常严密的部署……”
“……那一伙绑匪非常的凶悍,完全是一副负隅顽抗,大家一起死的架势,当时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估计那天搞不好会有伤亡……”
“……我那时候也才刚工作第一年,没有现在心理素质那么好,所以也挺紧张,冲进去的时候,那个场面我真的是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心里面咯噔一下!两个女孩子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一个已经没有生气了,另外一个被锁在一旁,有点瑟瑟缩缩的,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当时小夏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走出去,没有办法,我几乎是半架着半背的,把她给从那个小民房里面弄出来,先安置在警车里面,然后救护车来了之后才把小夏送去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的,在救护车没有来之前,小夏就一直抓着我的手,攥得死死的不肯放……”
沈文栋这几年因为形象突出,所以没少被局里派出去做各种普法宣传工作,所以口才是真的得到了相当不错的锻炼,最开始在众人的起哄下,开口讲述的时候,还一副时间久远记不太清的支支吾吾样,一边说一边偷偷的朝夏青那边瞄着,见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表情,便逐渐放松下来,再加上其他人听得起劲,他也越发放得开了。
从最开始还需要一边想一边说,等到后来感觉这一切仿佛都已经滚瓜烂熟,张口就来,连回忆都不需要,并且越讲越声情并茂,声音抑扬顿挫,讲到关键的时候,还会适时放慢语速,制造效果,可以说是表现相当专业。
应邀而来的这些队里的同事年纪没有太大的,当年的案子有的听说了但是没有参与,有的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所以听沈文栋讲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的还会有细心人看看夏青的反应,估计是害怕沈文栋这样讲述当年的事情,会不会勾起夏青不大没好的回忆。
夏青全程平静的微笑聆听,同样全程面带微笑,听得兴致盎然的还有康戈,他的面部表情本来就比较丰富,现在简直就好像入了戏一样,不但时不时会流露出紧张或者担忧的表情,还会松一口气,甚至小声感叹一句“干得漂亮”。
因为有他在那里帮忙营造气氛,后来连同坐在他近旁的那几个人也似乎更加将个人感情代入进去,情绪跟着沈文栋的讲述一起跌宕起伏起来。
沈文栋越讲越得意,到后来已经逐渐忘记了去观察夏青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发挥着,加入了越来越多的渲染和加工,把事情经过讲得就像个故事一样。
等他讲完了如何险象环生的把夏青营救出来,又讲了如何应付死去那个女孩子的父母到公安局去不理智的吵闹,责怪警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解救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另外一个活了下来,自己的女儿却丢了性命,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如何推心置腹的去做对方的思想工作,逐渐安抚对方情绪,等等等等。
讲到这里的时候,沈文栋是颇有些得意的,不过却有人不大买账。
“诶诶,等一会儿,等一会儿!”罗威举手示意了一下,“沈文栋你这是不是有点开了快进了也?之前小夏可是都说了,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状态低迷,是恩人一直鼓励她,陪伴她,这么关键的地方你怎么都不提不讲的呢?直接跳转到安抚什么死去女孩儿的父母那里,这就有点没劲了吧?
要不然就干脆不要讲,讲都讲了,就干脆一股脑都讲给我们听一听呗,讲一半藏一半的有什么意思嘛!我们这群资深光棍儿主要就是想要听一听你是怎么对女孩子表达关心,跟你学习学习呢,你这怎么还藏一手啊?”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开始跟着起哄,纷纷要求沈文栋不要留一手,一定要把怎么对夏青关怀备至的那一部分给讲出来。
沈文栋哪里肯讲,一番推辞之后,搬出了一个听起来还蛮有说服力的理由。
“各位,各位,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有的东西可以分享,有的东西就只能独享,我当初关心小夏也是出于一种发自肺腑的同情,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所以不存在什么经验,另外一方面,这件事比较私人,有涉及到了我和小夏两个人,所以你们就算再怎么好奇,我可以无所谓,小夏一个女孩子的**,总还是要尊重的,她肯定不会愿意我跟你们分享!小夏,你说对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得一脸温柔的看向夏青那边,却见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原本的微笑,表情有些严肃,眼神里似乎还带着疑惑。
沈文栋看得出来,旁人自然也看得出来,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文栋这边,所以也没有注意,现在沈文栋把问题抛给了夏青,其他人也本能的朝夏青这边看过来,一看便发现了夏青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怎么了小夏?”康戈在一旁充满疑惑的开了口,“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没什么……”夏青忙不迭摇摇头,可是嘴上表示没事,却又是满脸的欲言又止,回答着康戈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沈文栋,疑惑的看着他。
罗威向来是最憋不住话的那个人,饶是他一根筋粗线条,也看出夏青的反应不对劲儿,再加上平日里对沈文栋的诸多表现早就已经有了积怨,见状后就更加憋不住了:“小夏,怎么了这是?你平时也挺爽快的一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呗!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真的没什么,只是……”夏青咬了咬嘴唇,“为什么这里面的很多事情,我记得和沈师兄记得不太一样呢……你们还是问沈师兄吧!我估计可能是我当时害怕的要命,记忆出现了偏差,这种情况应该也是会出现的,对吧?”
她说得可怜兮兮,语气似乎还在有意帮沈文栋圆面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文栋原本一脸的春风得意也凝固住了,眼神有些紧张的看着夏青。
“记忆偏差这种事,肯定是存在的。”康戈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就听说过有人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记忆力很多事情都被张冠李戴了。”
“嗯,我觉得我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夏青忙不迭点点头,“不怕你们笑话我,我因为当时目睹了自己同学遇害的全过程,所以受到了比较大的惊吓和刺激,导致出现了一系列的应激反应障碍,其中就包括对肢体接触的抵触。
那时候也是最严重的时候,只要有人碰到我,皮肤与皮肤接触在一起,我就会开始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吐出来,满嘴都是苦味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绑匪一碰我,我就吐得昏天黑地,什么东西都吃不了,病恹恹的,还一身都是自己吐脏的东西,他们估计也是觉得有点恶心,所以也不太愿意理睬我,让我能有机会等到救援赶来。
这个情况一直到住院治疗加上心理疏导了很久之后,才逐渐好转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好彻底,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克服,只不过是不至于吐成那个样子,会肌肉紧绷,会出汗,还可能出现一定程度的反胃。
我记得当时因为一有人碰到我,我就特别害怕,反应很激烈,所以是两三个人用门板把我抬出去的,等救护车的时候,我因为太害怕了,陪着我的那个人,让我抓着他的袖子,摸着袖子上的扣子,告诉我那是警服上的扣子,摸着扣子我就能知道自己是和警察呆在一起,就不用觉得害怕了。”
“诶?沈文栋,你刚才不是说小夏是你从房子里面半背出去的么?还说救护车来之前,小夏就一直拉着你的手不肯松开?”罗威立刻捉住沈文栋的一个错处。
“小夏不是说了么,她因为太紧张,存在记忆偏差。”沈文栋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不过仍旧努力保持着淡定,“我觉得她获救的时候,因为知道是警察来了所以才放下了戒心,毕竟对于人质来说,对警察的信赖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夏青是真的有肢体接触这方面的心理障碍,”坐在另外一桌的颜雪原本一直都没有做声,这会儿才开了口,“我们一个寝室住了四年,头两年,我们有的时候去挽她胳膊拉她手,她的脸色还会有点不大自然呢,一直到大三大四,大家一个寝室实在是太熟悉了,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不过么,我们那会儿虽然不知道她的遭遇,倒也知道她不太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所以尽量避免给她造成不适,对不对,娅娅?”
坐在颜雪身边的任娅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上一次夏青过生日的时候,沈师兄不是张罗大家合影么,我记得沈师兄搂着夏青腰,夏青脸都白了,额头上都是汗,要不是后来纪渊正好把他们俩分开,我都要开口提醒沈师兄了。”
虽然说刑警队里的人性格各异,有的人心细一点,有的人粗线条一点,但是毕竟都是奋斗在一线,和刑事犯罪作斗争的人,该有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沈文栋之前主动向夏青坦诚他就是那个当初帮助过她的恩人,方才又有鼻子有眼儿的讲了那么多,一个一直陪伴和鼓励夏青度过最艰难时光的人,居然会不知道夏青有肢体接触障碍这样的问题么?
再结合颜雪和任娅娅的话,很显然夏青对于自己特别熟悉和信任的人,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了,那么沈文栋都已经自认是恩人了,怎么夏青对他还会有那种心理障碍存在呢?
一个说自己曾经一直被夏青抓着手不肯放,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一个则是不少人都有印象的,被沈文栋搂了一下腰就面色苍白。
这两者一对比,原本还兴致勃勃听故事的同事当中已经有人暗暗犯嘀咕了。
这时候,原本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秦老忽然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本就洪亮,且底气十足,这一出声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主意。
“你们刚才讲的,不会是当年w市那个‘2.13’特大人质劫持绑架案吧?”他问。
其他人下意识的看向沈文栋和夏青,沈文栋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夏青倒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案子是被这么命名的。”
“哟,那可巧了!”秦老用手摩挲着自己脸颊和下巴的胡茬子,“我就说怎么方才听着总觉得有那么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那个案子我当年是参与者之一啊!”
他这么一说,在座众人一片哗然,沈文栋的表情有些僵硬。
“老前辈,那你还记得当时的事情么?”罗威兴致勃勃地问,一副打定主意要借这个机会看一场好戏的样子。
“你这小子,看我老头子一个了,以为我记性也变臭了呢?我退了休,警号交回去了,脑子里记得东西可没退回去!”秦老用手指朝罗威点了点,似乎是在抗议他小瞧了自己,“要不是方才那小伙子讲的跟我当时经历的不太一样,我早就对上号了,方才我还以为你们说的是什么别的案子呢!
那次那有什么凶悍什么死伤啊,几个绑匪里面,有一个家里有孩子的,从最开始就反对其他几个人对两个女孩子下手,觉得就算不能放了人,那也给俩女孩子一个痛快,让她们死也死得干干净净的,结果那几个人不听劝,这就埋下了一个不太和谐的种子。
再后来,我们顺藤摸瓜的追着这个小姑娘留下的小线索,最后锁定了他们藏身的民房,一边部署瓮中捉鳖,一边安排被害女孩儿的父母跟绑匪谈条件,本来是想引蛇出洞,攻其不备,结果没曾想,这边我们刚部署好,就等着找机会把他们引出来呢,那几个人突然内讧了。
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么,所以除了留几个人在民房院外留守,其他人一股脑冲进去,抓绑匪的抓绑匪,救人质的救人质。
基本上那一次的行动,除了寻找绑匪藏身地点的过程中,被一个小杂货铺老板因为怕事给误导了,浪费了一些时间之外,没有太多的曲折。
你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参与那个案子啊?参与了多少?怎么说的有的对,有的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秦老向沈文栋提出质疑之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目光锐利,就好像老鹰一样。
在仔仔细细把面色铁青的沈文栋打量了一番之后,秦老忽然挑眉:“哦!我认出来你了!你不是当时刚分配过来还没到半年的那个小年轻么!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永远梳得一根杂毛儿也没有的那个挺能臭美的小伙子!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是自动请缨,留在距离民房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路边,防止绑匪还有其他同伙从外面回来的吧?你什么时候到民房跟前去和绑匪正面冲突了?不是后来人质都上了警车,救护车都快到了的时候,你和另外的一个人才被叫到现场去帮忙的么!这怎么还就成了人家小姑娘的恩人了呢?”
沈文栋原来如果说是面色铁青,那现在经秦老这么一说之后,脸上可就连青色都泛不出来,只剩下了一片惨白,额头上还渗出了点点的细密汗珠。
“我这个人性子直,虽然说跟你们在座的大部分人可能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可别觉得我倚老卖老啊!”秦老说完也不看他,笑呵呵地环视了一圈其他人,态度爽朗的同其他人调侃。
“那哪能,您老这也是为晚辈负责的一种态度么!”罗威笑嘻嘻的拍秦老的马屁,他不爽沈文栋已经很久了,本来今天出来吃饭开开心心,结果才开席没多久,聚餐就变成了沈文栋一个人的“英雄秀”,看着沈文栋眉飞色舞的在那里陈述自己的丰功伟绩,让他着实郁闷了好一会儿。
现在秦老一开口就把沈文栋来了一个大扒皮,罗威的心里头简直就好像是三伏天喝冰可乐,三九天怀里揣着烤红薯一样,别提多舒服了。
“你们不嫌弃那就好啊!这人岁数一大了呀,一方面呢,又怕自己讨年轻人厌烦,另一方面呢,又见不得有什么昧良心的事儿,所以有时候明知道不受待见,还是难免会忍不住多嘴。”
秦老一边感叹,一边看向沈文栋,“小伙子,你听我老头子一句劝,你要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呢,就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就看得上,看不上你也是正常的!
明明原本就是在路边望风的,一听说人家想要找自己的恩人,就立刻跑去冒认,这往好听了说是为了接近人家姑娘昏了头了,往不好听了说,你这算趁人之危你知道吧?这是流【hx】氓行径,不可取!
还有,冒认功劳这种事,容易食髓知味,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二三之后,那可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番外五 见家长
这一顿饭沈文栋是没有办法再吃下去了,找了个上厕所的由头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其他人对于他的不告而别也是心知肚明,默契的没有点破,就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参加过聚餐一样。
沈文栋走后,纪渊就从外面回来了,罗威跃跃欲试想要给纪渊讲一讲他错过的好戏,不过被一旁的齐天华给按下去了,齐天华比罗威情商高不少,知道这种时候如果罗威兴致勃勃的当众给纪渊讲一遍,反而让纪渊难做人。
沈文栋走后,话题就变得多元化起来,有和秦老攀谈,问他一些他年轻时候的工作趣闻的,也有说起最近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情的,总之气氛相当不错,就连平日里和一些同事交流不算特别多的纪渊也破例和他们碰了杯,聊了天。
散席之后,康戈提出来他送秦老回去,让纪渊和夏青跟自己的车一起走,纪渊和夏青没有拒绝,四个人挥别其他人,一起上了康戈的车。
“秦老,今天晚上可真的是多谢了!”车子开出去之后,夏青感激的对秦老说,“这么晚还折腾你出来,还要提前记住纪渊告诉你的事情过程,辛苦了!”
“没事儿,反正我退休以后闲着也是无聊,这回有点事做挺有意思的,尤其还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聊天,感觉就好像又回到没退休之前那种感觉了似的,挺好!”秦老豪爽得笑道,“而且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那种又要拈轻怕重,又要沽名钓誉的人啊,我是最最看不上了!”
说完之后,秦老又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纪渊:“不过你这个小伙子也是有点意思啊!明明那些事都是你做的,你们俩也都心知肚明,人家小姑娘是为了替你打抱不平,想要教训教训那个招摇撞骗的,这个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你怎么自己也不提不说的呢?
今晚本来是可以你这个正主出来拆穿他的,结果你反倒还特意找了一个由头躲了出去,你这是为什么呢?真是把我给搞糊涂了!”
纪渊笑了笑,摇摇头:“我不希望有人利用这件事占夏青的便宜,向她情感勒索,不代表我自己把那件事看得有多重。
对我来说,因为那件事认识了夏青,这是最重要的,我们两个把那件事当成是我们的一次共同经历,这样就够了,不需要让其他人知道。
当初的那件事,对于夏青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我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反复提起,假如我恰好就是夏青要找的人,并且我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那其他人估计当面会那这件事出来打趣,背地里也会有议论,这样不好。”
秦老听了之后,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扭头对夏青说:“丫头,我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嫁了!”
夏青被秦老说了一个大红脸,纪渊无声的笑了,悄悄握住夏青的手。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至少表面上是一片风平浪静,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大家就好像对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失忆了一样,也没有什么人去提起,而沈文栋申请了一个出差的任务,直接就没有来,于是乎队里就更加风平浪静,照旧像之前一样的上班下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这种平静和一如往常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状况,私下里却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一开始还比较低调隐秘,后来私下里议论的人多了起来,逐渐就七拐八拐的也传到了夏青等人的耳朵里面。
最初的自然就是沈文栋冒认恩人这件事,这件事乍传开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是不信的,尤其是那些“奶茶小纵队”的成员,还有几个一心想要把自家女儿或者亲戚家孩子介绍给沈文栋的年龄大一些的老同事。
不过不信也没有办法,毕竟那天在场的人比较多,愿意替沈文栋去打掩护的却没有几个,一个两个人还可能是以讹传讹的瞎胡说,许多人都是一个版本的,那可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渐渐相信这件事的人多了起来。
等到沈文栋终于结束出差,若无其事的回来上班之后,很快就发现,他的“?奶茶小纵队”似乎悄无声息的就解散掉了。
当然了,“奶茶小纵队”倒不是因为觉得对他人品感到失望之类的原因,归结起来大概就是觉得沈文栋居然为了夏青,都跑去冒认人家的恩人了,一边接受着自己的示好,一边不择手段的去接近另外一个姑娘,这种事情能够接受得了才真的是见了鬼了呢!
很多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所有牌都稳稳立在那里的时候,就风平浪静,一旦第一颗牌被推到,后面就会很快的稀里哗啦,接二连三,全盘推翻。
渐渐的,对沈文栋的讨论就从冒认夏青恩人这一件事扩展开去,开始涉及到一些平时工作上面的大事小情,慢慢就开始有人发现,沈文栋好像每一次出任务或者查案子,那种光出力不露脸的事情,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做过。反过来如果是那种抛头露面,比较体面的宣传工作,他就一副责无旁贷的样子。
还有的时候和别人做一样的事情,结果到后来他就能凭借着自我包装的能耐,愣是被表扬甚至被表彰,和他一起的人名字都没有提到一句。
如果说议论冒认夏青恩人的那件事还只是私下里的八卦谈资,那么涉及到这些荣誉的时候,讨论的人心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奶茶小纵队”解散之后,沈文栋又发现原本一些和他见面打招呼态度还比较热络的同事,忽然见到他以后态度有一点讪讪的,乍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但是稍微细细的品一品就能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在沈文栋的一些丰功伟绩开始遭到质疑之后,似乎关于他的一切言行,都会被人本能的怀疑一番,不敢像原本那样轻易相信了。
终于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提出来的,说当初**出事之后,第一个向其他人说纪渊有心理问题,最好不要随便招惹的,好像就是沈文栋。
这个说法一提出来,立刻就有人回忆起来,并且加以响应。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夏青的精神作用,她总觉得有一些原本刻意和纪渊保持距离,少打交道的局里同事,会有意无意的和纪渊打个招呼,尬聊几句。
纪渊在夏青的动员下,总算比较给面子,虽然态度不算热络,但还算比较友好,也耐住了性子,于是在那之后,局里面上上下下对纪渊的评价也逐渐有了改观,虽然不会把他看做康戈一样好打交道的人,但至少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背地里把他传得好像洪水猛兽一般。
就这样,纪渊原本的风评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心理障碍之类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人还会继续取信,虽然纪渊早已经看淡了这些,但是夏青还是很欣慰的。
不过令夏青感到不服不行的是沈文栋的心理素质,她原本以为经过这样的打击,就算不至于让他一蹶不振,至少也会让他萎靡一阵子,甚至搞不好在原单位都混不下去,没曾想出差回来之后,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是决口不提自己是夏青恩人的那件事。
他装成没事儿的人一样,但毕竟风评变差了,当日里他是如何口若悬河说了一堆,然后被秦老当面拆穿的全过程都被董伟峰看得清清楚楚,之后在工作安排上面,明显沈文栋的份量就不如过去来得重要了。
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毕竟他原本也是拈轻怕重,所以不把他作为主力去使用,倒也不会对警队里面的工作造成太大的影响。
于是沈文栋也算是求仁得仁,在“形象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逐渐成了局里上上下下心目当中公认的“男花瓶”,都赞同他形象不错这件事,却也都对他的内在不抱任何期待,也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多么有工作能力的人去看待。
沈文栋大部分时候都还是一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样子,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其实是大不如前的,没有了之前的春风得意,强撑着若无其事,实际上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在慢慢枯萎干瘪下去。
沈文栋不是没有想过去挣扎一下,扭转这样的一种印象和偏见,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是他除了模样生得端端正正之外,头脑和工作能力都普普通通,乏善可陈,所以即便很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也没什么效果。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一个固有的印象一旦形成,想要扭转局面就不是一朝一夕,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的,众口铄金,更何况沈文栋顶多是一块镀金铁块,跟金子是一毛钱关系都扯不上的。
夏青对于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十分满意的,她忍了沈文栋那么久,为的不就是放长线,慢慢的布这个居么!单纯的撇清与沈文栋之间的关系,戳穿他不是自己恩人的这个事实,根本不足以平息夏青心中的愤怒,她想要的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沈文栋被自己最擅长的引导舆论所伤,尝一尝这里面的滋味。
“所以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该说不说,我觉得人家夏青这方面可真比你要强多了!”事后一次在康戈父母开的那家餐厅的专属包间里面,坐在饭桌旁边,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康戈对纪渊感叹道,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之前薪也卧了,胆也尝了,然后呢?没下文了!憋屈不憋屈?!
我以前最坚持的一个观点就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别憋着别攒着,能当场就报了的就不要留到第二天早上,你忍来忍去也没人给你付利息,何必委屈自己!
现在我是彻底服气了!夏青这是结结实实给我上了一节课!有些时候还真是得一忍再忍,等到最后居然真的有‘利息’可以收!
夏青!女中豪杰!在下服了!”
说着,他颇为戏剧化的冲夏青拱拱手,把夏青逗得忍俊不禁。
“哪里哪里,康少侠客气了!其实你的观点我很欣赏,有什么不痛快的当场就应该解决掉,留着真不一定就能让你有收利息的机会!沈文栋这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给我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她对康戈说。
“你还是别学他了。”纪渊对夏青摇摇头,夹了一筷子夏青喜欢吃的菜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他是一只笑面虎,别人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是谈笑间吃人不吐骨头,气死人不偿命,一般人学不来那么缺德的态度。”
康戈冲他撇撇嘴:“我要是你,我就把损我的这个口才收一收,攒起来,回头用来说服你未来岳父岳母,让人家同意你跟夏青在一起吧!据我所知,你当初看不惯人家把刚刚获救没多久的女儿独自扔下,可是脸红脖子粗的跟人家在电话里好一通争执,当时没想到过若干年后,要过这一关吧?”
纪渊一滞,如果是说别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立刻找到反驳的话顶回去,可是康戈方才还真是凑巧戳到了他的软肋,让他一瞬间有些没有底气。
当初自己年轻气盛,电话里对着语气不善的夏青父母可是没怎么客气,当时只觉得他们扔下还看不见东西的女儿在医院里和护工呆在一起,就跑回去忙工作,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还催促女儿,让她赶快恢复,于是一冲动说了不少逾越的话,当时他当然也想不到,这对夫妻会成为自己的准岳父岳母。
现在转眼秋去冬来,自己和夏青在一起已经快要一年了,恰好夏青父母从外地回来,夏爷爷提出来让纪渊到家里去聚一聚,和家里人都见见面,纪渊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关需要过呢。
番外六 上场
纪渊向来是一个临场不乱的人,即便是千钧一发的抓捕现场,也照样可以从容不迫,除了从**手里解救夏青的那一次以外,基本上没有特别紧张过。
不过在去夏爷爷和夏奶奶家里登门拜访之前——
“你放松一点好么?”夏青终于忍不住笑着对他说,“咱们只是去我爷爷奶奶家,吃一顿家常便饭而已,又不是没去过!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我不紧张。”纪渊开着车,目不斜视的坐着回应。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紧张,腮帮子那里咬肌都绷紧了,手心一个劲儿的出汗,都偷偷擦了两三次了,这些都是日常状态,不是因为紧张!”夏青笑他。
纪渊面色如常,如果不是熟悉他、了解他的人,很难发现他现在的紧张,搞不好还真的以为他一派自然,内心无比平静呢。
被夏青戳穿,纪渊苦笑:“如果只是你爷爷奶奶我是不紧张的,主要是这一次你爸妈过来,你也听到康戈之前说的,我那时候对你爸妈态度确实不太客气。”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爸妈对我不算是个别合格的父母,对于亲情他们可能也是有一点淡漠,但是是非观这方面他们两个人还行。”夏青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以后我们工作也忙,他们也忙,能见面的次数也不算特别多,不用担心什么后续的相处问题,毕竟我跟他们相处的机会都不多,你估计没有那种‘荣幸’!”
纪渊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摸了摸夏青的头,这是他试图安慰她的特有动作。
夏青其实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别人家都是女方担心男方父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男方只要个人条件不至于太看不过去,见女方家长的时候基本上还都是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
结果怎么到了他们这边,全都反过来了呢?
之前过春节的时候,夏青凑巧遇到过一回纪渊父母,只不过当时两个人还卡在纪渊的心结上面,没有任何的进展,所以当时夏青也没有多想。
后来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也解决掉了沈文栋的事情,夏青和纪渊的恋情也渐渐浮出水面,不需要“战略性隐藏”了,正巧纪渊父母过来看望儿子,老两口便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并且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
“上次在你们单位遇到你俩,我就觉得可能有戏,但是又不敢乱打听,怕反倒坏了事,可把我给憋坏了!”纪渊妈妈是一个性格开朗外向的人,也很健谈,“这回可好了,一块石头落了地,踏实了!
还有啊,你可不用觉得他是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也不用领他的人情!他当初那是照顾自己媳妇儿呢,天经地义的事儿!”
当时就把夏青给说了一个大红脸,好半天才缓过来。
夏青轻轻松松过了见家长的那一关,现在终于轮到了纪渊。
两个人把车停在夏爷爷家的楼下临时停车位上,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之前从超市采购的大包小包各种食材和营养品。
夏青站在车子跟前抬头向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夏奶奶从窗子里露出来的脸,夏青冲她招招手,夏奶奶也兴高采烈的向孙女挥手示意。
“这是我奶奶的‘迎宾最高礼节’——望窗口!”夏青对纪渊笑着说。
纪渊也笑了。
这事说来也巧,夏青因为父母都是工作狂,所以从小到大没有怎么享受过父母亲的悉心关爱和嘘寒问暖,偏偏纪渊妈妈就是一个不吝于对孩子表达感情的人,因为纪渊这个儿子性格内敛,纪渊妈妈一直有一种无用武之地的郁闷,有了夏青之后可算是找到了情感宣泄口,仿佛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
而纪渊父母都在身旁,但祖父母过世比较早,在他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相继离开,所以他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老人的慈爱。
和夏青在一起之后,他跟着夏青一起去夏爷爷夏奶奶住的老年公寓探望过老人几次,也从夏奶奶那里体会到了陌生的祖母情。
两个人上楼去,出了电梯就发现夏奶奶已经帮他们把门给打开了,正在门口探出头来满面笑容的等着他们呢。
“瞧瞧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来就行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呀!”夏奶奶一边“埋怨”这纪渊,一边热情的把他让进门。
夏青紧随其后,不过才一进门,鞋子都来不及脱掉,就听见客厅里面一片嘈杂的谈话声,这让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奶奶,怎么这么多人呢?”夏青一听见屋里的说话声就有些头大。
“别提了!”夏奶奶也是一脸的不乐意,“本来说好的,你爸妈今天回来,正好你姑姑也回来了,寻思和小纪见个面,都是自家人,吃顿饭挺好的,结果你那个表姑听说你姑姑回来了,非要来看她。
来了一听说你们今天都回来,自己不走了还不说,还打电话招呼了几个人,说什么见女婿当然得隆重一点,显得重视!
真是够有意思的!我们自己家人还不够隆重,需要她们跑来干嘛!要我说啊,就是上一次被你爷爷给说了,心里头不痛快,这回指不定揣着什么坏呢!我刚才都想直接给他们轰走了,你姑姑没让,说那样一来倒好像咱们家的孙女婿怕见人了似的,反倒让她们瞎嚼舌头!”
夏青脸色不悦,原本还挺平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倒是纪渊,路上还为了见夏青父母而有些紧张,现在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完全淡定下来,还反过来把手搭在夏青肩头轻轻的捏了捏,表示鼓励。
谁家可能都会有那么几个糟心的亲戚,只不过是多一点少一点,以及糟心程度或者角度的略有不同罢了。
夏青家这边的问题一直在于夏爷爷当年一骑绝尘,是众兄弟姐妹当中发展最好的那么一个,夏青的父亲还有姑姑们也都从小就是传说当中的“别人家孩子”,本来倒也在亲戚圈里面有一种比不起的距离感。
后来姑姑们远嫁,都不在w市,远离“战区”,相安无事,夏青父母倒是因为婚后还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家庭对孩子都没有怎么理会过,被那些事业各方面都不如他们的表亲堂亲抓住了软肋,找到了翻盘的切入点。
所以那几个原本可能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夏青父亲阴影下的表姑、表叔就开始把夏青童年和少年时代夏爸爸夏妈妈的角色缺失当成话题,开口闭口必谈父母对孩子投入多少精力和关注,对孩子的成长和未来有多大的影响。
结果呢,好巧不巧的,夏青虽然缺少父母的关心和爱护,从小到大学习方面却颇有父母的遗传优势,一路走来都是一个让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因为在祖父母身边生活,更是早早就学会了稳重,也是别的家长眼中令人羡慕的乖孩子。
眼见着没有什么戏可以看了,结果就在这么个时候,夏青遭遇了绑架,之后又面临着眼睛失明和流言蜚语,那几个一直被压着没有风头可出的亲戚便一下子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希望,开始逢人便说父母对孩子多多投入精力才是正道,否则的话,你看谁家的小谁,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毁了!
那个架势,活脱脱就好像夏青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性了似的,尤其后来夏青立志要当警察,这在那几个亲戚眼中,颇有一种夏青破罐子破摔,已经没救了的味道。
警察这份职业,饿不死撑不着,往好听了说工资收入稳定,往不好听了讲,那就是收入和工作强度以及工作风险不成正比。
夏青上班之后,那几个原本被压抑得太惨的亲戚就开始在她的身上找回丢失的自信心,比如夏青的工资没有自家孩子高,比如夏青的工作没有自家孩子悠闲舒服,再比如自家孩子早早就找了对象,结婚生子,夏青还一直单着。
这么多年,他们从夏青身上也着实找回了不少的自尊心,都觉得虽然自己这一辈事事处处不如夏青爸爸优秀,但是在孩子这一辈成功翻盘了。
于是乎,逢年过节见到面的时候,什么女孩子不应该做那么辛苦/那么危险/那么粗鲁的工作啦,什么女孩子过了二十五岁就一天一天开始贬值,所以如果不在那之前找一个好归宿,这辈子基本上就耽误了,这些基本上可以被视作常驻话题,没有过时的时候。
时间久了,不光夏青都已经听得麻木,就连那几个亲戚自己也说得厌了,后来干脆互相之间攀比炫耀一下,拉夏青过去踩一踩的兴趣都淡了。
结果好巧不巧,上一次在夏爷爷夏奶奶住的老年公寓里面,几个亲戚率先见得知了夏青脱单的消息,还见到了纪渊,本来想要找点优越感,又被夏爷爷给狠狠扫了回面子,久违的胜负欲到底还是被重新激起来了。
毕竟么,这已经是她们最后一个胜利勋章了,如果连这个都保不住,那不是以后都要在夏爷爷他们这一家人面前灰头土脸?
估计这一次,借着这个纪渊正式上门拜访家中长辈的机会,准备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把上次丢掉的那一城再重新扳回来吧!
两个人跟着夏奶奶走进去,宽敞的客厅里面果然坐了很多人,就跟要开联欢会似的,原本正在聊着什么,看到夏奶奶身后的夏青和纪渊,立刻把目光朝这边投了过来,有几个向来性格厚道,与世无争的佛系亲戚,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奇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伙子,那几个惯爱出风头的则是心思各异的样子。
“老头子,你看小纪这孩子,可真是不像话!”夏奶奶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度,“我都说了让他什么都不要买,人来就好了,就是不听!又买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过来,你瞧瞧,这得花多少钱啊!又是海鲜又是青菜,连酒都有!敢情这是借咱们家一个灶头,小纪自己请客的架势啊!”
夏爷爷故作严肃的朝纪渊一瞪眼睛:“你这小子,下次再这么不听话,就不要来吃饭了!我们老两口退休金够花,还用不着啃你们小字辈的呢!”
纪渊早就已经习惯了夏爷爷这种严肃的慈爱风格,所以只是笑笑,提着手里的东西跟着夏奶奶送到厨房里面去。
恰好回来探望夏爷爷夏奶奶的是夏青的小姑姑,她比夏青只大十几岁,现在才四十出头,长着一张和夏青很像的脸,只不过看起来略成熟一些。
她冲夏青招招手,叫夏青坐到自己身边来,然后亲昵的帮夏青捋一捋鬓角的碎发,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小丫头,看样子最近过得挺滋润呀!爱情的力量,真是不一般呐!”她一边说一边冲夏青挤挤眼,一脸促狭的笑容。
小姑姑远嫁之后,虽然回娘家的次数没有特别多,不过在她离开w市之前,和夏青的感情是最好的,所以被她调侃,夏青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笑嘻嘻的调侃回去:“还行吧,比当年你和小姑父谈恋爱那会儿能差那么点儿意思!”
姑侄二人互相打趣着,气氛原本是很好的,不过越是这样的时候,就总有不长眼的人出来破坏和谐的气氛。
“是啊,表舅,这个事情我觉得你说的对!夏青啊,你回头跟你那男朋友说一说,年轻人啊,不能瘦驴拉硬屎,为了个面子死撑!”之前被夏爷爷怼过的那个表姑,这会儿又不长记性的开了口,“一个小警察的月薪能有多少啊,跑来一次为了撑面子,买那么老多贵的东西,下半个月难道要喝西北风啊?
年轻人还是要踏实一点,凡是量力而为,不能逞能,要不然以后总为了面子硬撑,你跟他结了婚之后,那日子可没法儿过!”
番外七 正面刚(1)
夏青不想理睬她,索性充耳不闻,倒是夏青姑姑听了之后,露出笑容。
“年轻真好啊!”尽管面相一点都没有找到岁月的痕迹,夏姑姑却摆出了一副很是沧桑的样子来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和你姑父还是穷学生的时候,有一次我过生日,他当时评了一等奖学金,算着也马上就能发下来了,就拿着生活费跑去给我买了一条铂金项链,一下子花了半个学期的生活费。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学校那次奖学金推迟发放了,没有按时给到,他也不好意思跟我说,愣是周一到周五一天两包方便面,周六周日去找我,还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一直到下一学期,他们学校奖学金补发到位了,他从跟我说这些事。
当时觉得他傻,现在回头看,家财万贯拿出九牛一毛来表姿态,只能收买眼皮子浅的,我只有一个馒头都愿意掰开分你一大半,这才是真感情呢。”
那位表姑在一旁讪讪地笑,如果别人这么说,或许她会不太高兴,觉得自己被影射到了,偏偏夏姑姑这么说,她就只能讪笑。
毕竟家里亲戚圈都知道,夏姑姑和她老公是高中同学,大学之后在一起。夏姑父家境普通,但是头脑聪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瞧准时机毅然辞职创业,经过一番打拼,现在的经济实力在亲戚圈里已经是首屈一指了。
最重要的是,人家对老婆孩子还特别好,没有任何不和谐的杂音,零绯闻。
在夏姑姑和夏姑父这边找不到下次,不代表那位表姑找不到其他的切入点:“不过呐,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老公的那个能耐对不对!人啊,还是得量力而行,你老公那么做就是浪漫,要是没那个赚钱的能耐啊,就是东施效颦了。”
夏青在一旁笑了笑,对夏姑姑说:“这个倒确实是,小姑父的经商头脑那可不是谁都能模仿得来,所以我对纪渊也没有什么金钱方面的要求,毕竟我们也算是稳定工作,我就图个收入稳定,比有钱赚的时候自己吃肉,家里人喝汤,一朝亏了钱,全家还都得陪他一起喝西北风那种好多了。”
那位表姑老脸一红,有些恼火,偏又不能发作,毕竟夏青没提名没道姓,现在谁跳出来翻脸,那自然就等于是在对号入座。
夏青若无其事的和姑姑继续闲聊,正所谓招不怕老,有用就好,明知道对方的软肋和痛处在哪里,为什么还要费劲的去找新的打击点,就尽管往那个痛处使劲儿的戳,不停的戳就对了,痛到一定程度,自然之道学聪明长记性。
聊了一会儿,夏青就去厨房里,把夏奶奶给“赶”了出去,她给纪渊打下手,张罗起晚餐来,不过在做完了基本的备菜配料和前期加工之后,夏青就示意纪渊停下来,洗洗手,出去聊聊天。
“早早做好了饭,难不成还留那些不会说人话的吃一顿?慰劳她们嚼舌头有功?!”在厨房里,夏青翻起白眼就丝毫不需要遮掩了。
纪渊笑了笑,他倒是不太在意那几个人的说法,毕竟又不是夏青的直系亲属,以后长远来说,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想要回避往来,是完全可以轻易实现的,所以那两三个不讨人喜欢的远亲说些什么,他根本不在乎,这几年来因为特殊境遇磨练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有了用武之地。
两个人出去,坐在客厅里跟夏爷爷、夏奶奶聊了一会儿天,夏爷爷坐镇,那两三个眼睛贼溜溜的亲戚一直没有找到发挥的机会,过了一会儿,夏青父母到了,两个人一进门,那几个人便端足了架势,看样子是准备要发挥了。
夏爸爸不是一个特别善言谈的人,进门看到一屋子的亲戚,也只是点了点头,对夏青和纪渊笑了笑,夏妈妈论个性倒是比夏爸爸要外向一些,不过因为成长阶段对女儿疏于关心,现在每次见面都多少有些讪讪的,走过去轻轻的拥抱了夏青一下,就好像国外的贴面礼一样点到为止。
“夏青这孩子也是,”一个相对谨慎一点,方才没有盲目开口的堂婶儿这会儿也笑眯眯的开了口,“都这么大孩子了,见了爸妈这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呢?这都多久没见了,要是我家闺女,估计早就一头扎我怀里撒娇了!”
夏妈妈表情有点不大好看,看着夏青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想要再进一步的表示一下亲近,来打破对方的暗示,可是母女俩毕竟感情有点疏远,又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和女儿亲近才能不至于太尴尬。
夏爷爷在一旁哼了一声:“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了,二十多岁的大丫头,一头扎妈妈怀里,跟一头牛犊撞进去有什么区别,你闺女也不怕给你撞个好歹!”
“哎哟,小叔可这幽默!我那闺女多苗条啊,柔柔弱弱的,小兔子似的,哪有小牛犊那么大的能耐!”那个堂婶儿笑着打哈哈,替自己闺女说话,顺便不忘捎带上夏青,“我从小就教育我闺女,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能举止粗鲁,不能大嗓门儿,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那才好呢。”
“那可真是好。”夏奶奶撇撇嘴,“回头找人家的时候可看仔细了,别万一遇到一个手脚不老实,有打老婆坏毛病的,人家打起她来,跑又跑不过,还手的能耐都没有,到时候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打电话找我孙女的同事求救!”
老太太的话,那位堂婶儿再不爱听也碍于辈分不好公然反驳,只好不太高兴的抿了抿嘴,把注意力转移过去,故意打岔夏奶奶的意思,对方才那位被夏青戳了肺管子的表姑说:“说到结婚,你家小兰嫁得是真不错,这女人结婚就是如此投胎,要是不什么都搞得明明白白的,回头真是要吃大亏啊!
我家闺女还小,这才大学要毕业,正好回头跟着几个表姐堂姐的都取取经,学学经验,以后就像我婶儿方才说的似的,免得以后结婚了再吃亏。”
那位表姑和堂婶儿一直是亲戚圈里八卦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一样的角色,平日里扯起家长里短来就默契十足,现在又怎么会意识不到对方是在给自己递话头,立刻坐直身子,冲夏爸爸夏妈妈招呼:“你们两口子来了就赶紧坐吧!
这次算是夏青这个警察男朋友第一次登门吧?我看搞得这么正式,是不是已经奔着结婚去的呀?这可是你们闺女的大事儿,以前小事情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这婚姻大事,必须父母把关做主,你们可不能含糊!
正好今天我们大伙儿都在这里,也能做个见证,我们这里头也不少过来人,有什么你们想不到的,正好我们也能帮忙参谋参谋。”
夏爸爸和夏妈妈被拉着在客厅坐下来,气氛怪异极了,虽然说这一次纪渊过来,的确是抱着正式和夏青父母见一面,表个态的意图,可是现在这样多了好几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在一旁盯着,就有点不太对味儿了。
夏爸爸和夏妈妈就更是如此了,本来就和女儿有点生分,对于女儿的男朋友也没有寻常父母那么强大的底气去评头品足,尤其是夏爷爷夏奶奶摆明了都已经是一副接纳了孙女婿一样的架势,他们也没有太多想发表的意见。
“这是怎么了?怎么准岳父岳母跟准女婿还都含蓄起来了!”堂婶儿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一旁夏妈妈的手,示意她开口,见夏妈妈只是笑,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她便又对那个表姑说,“你瞧瞧,要不过来人帮着探探路?”
表姑呵呵笑着:“虽然说这话轮不到我来问,不过这也都是为了咱自己家的孩子着想,今天这黑脸就我帮表弟和表弟媳妇唱了吧!”
她挺不客气的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问纪渊:“小伙子,以后要是你准备和夏青结婚的话,婚房是买还是租啊?”
夏青想要开口说话,纪渊在下面悄悄的压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虽然说这话确实轮不到一个表姑来盘问,不过看夏青父母那个尴尬的样子,很多涉及到结婚有必要摊开来说一说的事情,指望他们开口也确实困难。
反正有一些事情总是要说的,现在说出来,表姑堂婶儿怎么看不重要,中哟的是让夏青的爷爷奶奶还有父母心里有个数儿,给他们交个底。
“我现在有一套房子,是工作以后买的……”纪渊开口说。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那表姑就直接插嘴:“哎哟,小伙子,你这个算盘最好不要打,我们几个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好骗的!你结婚前买的房子,跟夏青有什么关系!那不就是相当于借给夏青过去住一住嘛!”
“首先,婚前财产只涉及到离婚的时候不分割,继承方面是和婚后财产一致的。”纪渊冷静而又平淡的对那位表姑说,仿佛一点也听不出对方的挑衅一样,“我和夏青在一起,就没做好预防离婚的准备,我的目标是和她走到底。
其次,现在的这套房子的位置等等都不够理想,所以我和夏青结婚后,我会另外购置住房,现在的这套房子留给我父母以后到w市养老的时候住。”
“那你和夏青结婚以后买房子,写不写夏青的名字?”表姑又继续逼问。
“表姑,给你扫个盲。”夏青脸上挂着略带嘲讽的微笑,开口对那位表姑说,“婚后买的房子,除非是特别约定好并且公证过,否则不管写谁的名字,都是夫妻二人共同财产。
话说回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又不是图借着对方来脱贫致富,我要真是那种追求,直接奔着放贷款收利息的找多好,虽然风险大点,但是高风险高回报嘛!”
她这一句话又一次快准狠的打到了表姑的痛处,要知道,有些时候一个人在身上三处不同的部位分别挨了三拳,虽然疼,但是好歹能忍,可是如果一个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人接二连三在上面狠狠的戳了几下,那滋味可就酸爽了。
表姑果然脸色阴沉下来:“夏青,你这就有点不知好歹了吧?我作为家中长辈,这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家孩子以后的幸福着想,你年纪轻轻,什么也不懂,你爸妈成天忙得没空理你,我们好心帮你提醒一下,你还这态度!”
夏青依旧笑得一派自然:“表姑,我这人记性时好时坏,你贵姓?你老公贵姓?你闺女贵姓?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姓李,你老公和你闺女都姓郑吧?我就听说过‘一表三千里’,倒是没怎么听到过夏、李、郑都是一家呢。”
表姑听到这么明晃晃的讽刺,一张脸涨得好像猪肝一个颜色。
原本沉默了半晌的夏爸爸,这会儿忽然清了清嗓子,他没有理睬一旁的那个表姑,而是对纪渊说:“小纪,原本呢,我们两个也在家里讨论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对青青,其实是亏欠很多的,只不过那时候年轻,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别的事情也不愿意费心理会,也没有听进去劝。
现在年纪大了,事业也快要摸到了天花板,很多时候静下来想一想,就发现内心里面一阵阵的发虚,我们空有父母的名头,却没有尽到该尽的义务,这是我们的失职,当初你在电话里面对我们说过的话,我们当时确实听不进去,但过了许多年之后,沉淀下来就深有感触了。
感情的培养,一旦错过那个阶段,就弥补不回来,这一点我和青青妈妈也很清楚,所以我们原本的打算是,你们两个感情稳定,想要结婚成家的时候,房子车子这些,我们两个来解决。
不过既然你和你家里人都已经有了计划和安排,那我们就从别的方面帮你们未来的小家打打基础好了,也算是我们对女儿一点小小的歉意。”
番外八 正面刚(2)
夏爸爸的话一说出来,夏青和纪渊也都愣住了,尤其是纪渊。
他原本想过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夏爸爸和夏妈妈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初看不惯他们独自扔下夏青,在电话里和他们理论过的那个毛头小子,所以对他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事论事对待女儿的感情问题。
另一种就是夏爸爸和夏妈妈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小子,因此态度存在一定偏见,需要后期再慢慢努力,避免让夏青感到为难。
结果没想到的是,夏爸爸和夏妈妈很清楚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他们虽然表达得不多,但是内心里却是有过反思的。
夏青也很惊讶,她对于自己与父母的感情早就已经看开了,并且父母也从来没有对她去说起过这一些,却不曾想,他们两个本就是情感比较淡薄的人,即便是反思过了,也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感情,索性就直接付诸于实际行动了。
夏爷爷和夏奶奶当然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虽说别人家那种孩子和父母亲亲热热的画面在他们家估计有点困难,不过儿子儿媳妇总算努力想要扮演好父母、岳父母的角色,这也让夏家两老感到了一丝丝欣慰。
这边夏青一家老小一派大和谐景象,那边自然就有脑子不好的出来煞风景。
“哟,我这表弟还真是财不露富啊!平时都没看出来这么有底气的啊!”那个表姑没有想到,本来是想要用夏青和纪渊两个小警察的“寒酸”,来衬托一下自己家女儿的“富足”,结果闹了一圈,人家小两口虽然从事的不是什么发大财的行当,但是双方父母却早就为孩子有了打算,并没有经济方面的顾虑。
这可就相当于把柠檬泡进了醋精里头,酸里透着酸,酸透了腔啦。
夏爸爸淡淡一笑:“我们夫妻两个这半辈子,把所有的心思基本上都用在工作上了,如果这么努力还连点工作成绩都没有,那我们做人也未免太失败了。
虽然说我们追求的不是这个,但是工作成绩和收获基本还是成正比的,正好也能让我们对孩子有一点补偿。”
“这心思倒是挺好的,就是感情是感情,钱是钱,用出钱也补偿不了对孩子的感情啊,这两个可是没办法混为一谈的。”表姑一脸同情的对夏爸爸说。
夏青在一旁笑了:“表姑,聊天可不是你这么聊的呀,方才说什么结婚什么房子的时候,不是把钱都放在感情前头了,光有感情没有用,还得是给钱才算有分量,怎么现在到了我爸妈这儿,金钱就又弥补不了感情了呢?这两边的话都被你给说完了,你让我们接什么好?”
夏姑姑在一旁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我说,夏青,表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用这么一句不落的针对她。”堂婶儿在一旁笑着劝解开了,然后拍了拍一旁的表姑,“不过你也是的!实话伤人这话没听过么!就算是好心,也得考虑考虑人家的心情,不能总泼冷水呀!”
“可不是,我也这么想的。”夏姑姑在一旁笑眯眯的开了口,“要说我这表姐真的是个实在人,所以青青,你们也别忘心里去,她的心思可能真的是好的。
这要不是太实心眼儿了,能这么半天只要开口说的都是得罪人的话么!
相比之下,堂嫂就是个聪明人,这么半天没说一句特别惹人生气的话,没回都把话口留给表姐来接,表姐呀,你跟堂嫂没事总来往,怎么也不学着点!”
夏姑姑这么一说,堂婶儿和表嫂的表情就都变得微妙起来,堂婶儿迅速的朝夏姑姑瞥了一眼,夏姑姑笑着看回去,她便又迅速的移开了直接的视线。
夏姑父这几年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并且涉及到的领域与堂婶儿娘家那边或多或少有一点关联,所以堂婶儿在夏姑姑面前一直还是比较收敛的。
表姑的表情就更有意思了,她虽然之前一直被人架上去当枪使,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不至于那么不开窍,被夏姑姑一说,她自己也砸吧出点滋味儿来。
虽然说有的人特别喜欢当别人是傻子,言语间挤兑着别人玩儿,但是如果角色对调过来,发现也是被人推出来的傻子,那可就老大的不高兴了。
碍于和堂婶儿多年的八卦战友情,表姑倒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只是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堂婶儿,悻悻地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夏青松了一口气,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俩人现在应该是都闭了嘴,他们的耳根也能清静不少,然而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oss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捅最长的刀子。
“要我说啊,你们都是想得太多,我就觉得这小伙子挺好的。”
原本从纪渊进门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老太太开了口,这老太太是夏爷爷的姐姐,但是并不姓夏,因为早年的时候被过继给了另外一个没孩子的人家。
后来这位大姑奶中年丧夫,带着两个儿子,一个读中学,一个读小学,也没有什么经济保障,孤苦伶仃不知道该怎么把日子过下去,也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夏爷爷发展得不错,日子过得挺好,于是就拖着两个儿子跑来投奔弟弟。
尽管是过继出去的姐姐,但毕竟亲情还在,夏爷爷看她母子三人那么凄惨,就伸出援手帮扶了他们,帮他们一家人在w市安了家,供两个外甥读书上学。
后来夏青的那两个表叔长大成人之后,虽然说都不是什么读书的好材料,却也仗着脑子聪明,赶上了浪潮,当了一把弄潮儿,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大富人家谈不上,至少小富小贵是没问题的。
这位大姑奶原本在夏爷爷面前总是示弱,想方设法从弟弟这边得到更多的赞助,后来两个儿子相继发了财,她的腰杆儿也愈发硬了起来,原本每次到夏爷爷家串门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最近这几年倒愈发像是老佛爷一般了。
她现在冷不丁一开口,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夏青在内,她暗暗觉得不好,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尊大佛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奶早年因为落魄,被弟弟一家见到过最不体面的处境,所以两个儿子发达了之后,她就极力的希望打个翻身仗,以此来掩盖住当初母子三人需要靠夏爷爷接济才能度日的寒碜。
只是夏爷爷的子女都发展的不错,不足以让大姑奶奶产生优越感,她琢磨来琢磨去,只好搬出了一个老一辈人传统的优越感角度——我有两个儿子,弟弟你家只有一个独生子!更重要的是,我的这两个儿子一共给我生了三个孙子,开枝散叶,而弟弟你家却只有一个孙女,这不是断了香火了么!
哪怕她的三个孙子书也没怎么读,二十多岁了还在游手好闲,哪怕夏青从小到大不管学习还是工作都没让家里人操过心,大姑奶仍旧觉得自己家是已经在性别和传宗接代这个角度上全面胜出了。
这一直是大姑奶最得意洋洋的事,也是夏青不大喜欢听的,不过夏爷爷倒是不太在意这些,随便大姑奶怎么念叨,他就左耳进右耳出,面对夏青的反感,夏爷爷也是笑呵呵的宽慰自己的孙女。
“她就是一个文化程度比扫盲强一点的傻老太太,一辈子做啥啥不行,生了俩孩子就是她最大的成绩了,你不让她拿这个显摆,那还不得憋死她!她那个眼界,看别人都是按自己的标准看,你搭理她那些不是把自己也跟她划等号了?”
夏爷爷开导夏青,“再说了,三个孙子有什么用,光是会生,不会教,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要我说你那表叔生少了,应该再生一个,反正栋梁之才肯定没指望,凑四个,好歹垫桌脚、抬轿子啥的还能用上!”
夏爷爷的话当然是玩笑,不过忍俊不禁之后,夏青倒也确实不大在意大姑奶影射自己是个“毫无价值”的孙女这件事了,毕竟夏爷爷夏奶奶根本没有受到影响,这样的挑拨离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不值得为此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当然了,大姑奶的这种炫耀,在亲戚圈子里也没有什么市场,毕竟她家那三个孙子,一个两个不是奔三就是过三,还都一事无成,除了招猫逗狗没有什么特长,谁也不会觉得有这么三个不成器的男丁是什么家门之幸。
除了堂婶儿和表姑这几个极品之外,大部分夏家的亲戚还是比较分得清好歹的,对夏青的评价一直比较高,对大姑奶的三个孙子习惯性无视,这让大姑奶分外不爽,没少在夏青面前故意摆长辈的谱,只不过夏青工作忙,他们见面的次数有限,大姑奶也没有什么发挥的场合。
所以现在这位一直在他们家面前找优越感来挽回当年失去的自尊心的大姑奶,忽然开口称赞起了纪渊来,夏青可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话,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着那个眼神已经有些浑浊的老太太,总觉得她是憋着什么坏呢。
番外九 正面刚(3)
纪渊并不认识这位大姑奶,所以对她没有什么警惕性,只是听到她夸赞自己,礼节性的对她报以淡淡的微笑。
夏爷爷其实算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了解自己姐姐为人的了,正所谓那什么嘴里吐不出那什么牙来,老太太这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后头会不会跟着什么好话,忽然破天荒的夸奖起自家这个从来入不得她眼的孙女,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以夏爷爷的脑袋,根本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是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眼皮都不抬一下。
大姑奶一脸慈爱的看着纪渊,开口问他:“小伙子,你家里头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你和青青的事儿,你爹妈知道么?他们怎么说?”
其实这话就有点废话练习的嫌疑了,前面纪渊说关于婚房的安排时,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本身就体现了纪家对纪渊和夏青关系的态度,可是被大姑奶这么一问,倒好像前面那些都是纪渊自己一厢情愿的说法,或者至少纪家对纪渊婚事泛泛的安排,并不是针对他和夏青这段恋情。
纪渊虽然情绪鲜少外露,但心思确实极其缜密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一身的好资质被董大队那么器重,他从大姑奶的这第二句话就听出了这老太太的良心似乎不太端正,眉头微微皱了皱:“我是独生子,我父母知道而且很喜欢夏青。”
“哟,这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家啊!”大姑奶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两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感叹道,“你们说这大小伙子啊,要个头有个头,要块头有块头的,模样也精神,还是家里头的独生子,我刚才听那意思啊,家里头的条件也还挺好!我以为这样的家庭,选儿媳妇肯定特别挑,什么都得打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还替咱们家青青担心呢!现在看来啊,倒是我这老太太老古董咯!
像我们家那三个孙子,找媳妇的事情上啊,我就一直跟我那两个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本人都反复说,这找对象啊,咱们是男方家庭,对女方那边别的都不用太计较,什么房子车子,那些我们家能负担的,就不要求人家。
模样好不好看,那都是没有什么用的,过几年老了都一个德行!所以什么最重要?一个是性格,一个是名声。
女孩子,性格必须温柔一些,善解人意一些,知冷知热的,能知道怎么疼自己家男人,名声好那就是最起码的了,不然一结婚嫁进来,早先在外头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要是传开来,那丢的还不是公婆家的脸面!
要不我怎么说着小伙子是个厚道人家呢!咱们家青青真是有福气啊!找了一个对她过去那些事儿一点都不在意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原来还担心会不会因为那些事儿影响了青青以后找对象嫁人呢,现在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用跟着乱担心了!”
大姑奶这话一说完,方才一脸不痛快的表姑这会儿终于找到了能接住的话。
“哎哟,我说大姨呀!你这是岁数大了糊涂了还是怎么着?”她笑着对大姑奶说,“你怎么知道人家爹妈是不在乎啊,万一人家本来还不知道呢?现在被你这么一说,都知道了,这要是没事儿就什么都好说,有事儿你能负责圆回去啊?”
“哟,这我倒是没想到!”大姑奶恍然大悟似的,一脸略显浮夸的吃惊和担忧,“小伙子,我老太太糊涂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们家青青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外头传得乱七八糟那都不是真的,你可别信。”
大姑奶这话说得可以说是有些恶毒了,一旁的夏爸爸和夏妈妈脸色阴沉铁青,这本就是他们对女儿诸多亏欠当中最最感到歉疚的,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弥补才合适,现在被家中长辈这么充满了恶意的说出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好像在胸口再扎一刀似的,血淋淋火辣辣的疼。
夏奶奶都要坐不住了,要不夏爷爷在一旁拉住了她,估计她现在都已经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指着鼻子跟自己的这位大姑子算账了。
纪渊听得明明白白,他面色不显,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位大姑奶的发挥,等老太太说完了,才对她点点头:“你想要提醒我的,应该是夏青高中时候遭绑架的那件事吧?”
“哟,看样儿你还真是知道这件事啊?那倒是我老太太多心了,没想到你这小伙子心胸还挺宽广的,什么都知道了,还一点儿都不介意,那我们当老人的也就放心了。”大姑奶引言怪气地说。
“我确实不介意,因为人是我从绑匪的窝点里救出来的,被营救的时候夏青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纪渊义正言辞的对大姑奶说,“首先,夏青得到解救之后,警方曾经发过一个比较详细的警情通告,说明两名被绑架女生的情况,上面并没有对她们的情况加以隐瞒,都是如实陈述的。
外界的一些风言风语事出有因,不知情的陌生人以讹传讹,这是一回事,作为夏青的家人,拿着捕风捉影的谣言信以为真是蠢,用这个作为武器来攻击自己的亲人是坏,信以为真还拿来当把柄,那就是有又蠢又坏。
夏青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被安在她的头上,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这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话说回来,哪怕换成了其他人,真的有你方才极力暗示我的那种遭遇,毫无缘由的攻击被害人也不是一个有道德有素质的人应该有的行径。”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大姑奶和那位表姑一下子都有点傻眼。
夏青也有一点愣住了,之前她有过很多次想要找机会让别人知道纪渊才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恩人,纪渊都不愿意挂上这个头衔到处招摇,不愿意别人因此跑去八卦夏青的那一段经历。
即便是沈文栋冒认了功劳的时候,他在意的也只是夏青不要被对方蒙蔽了,做出不理智的选择,在确定夏青并没有相信,更没有被沈文栋牵着鼻子走之后,他便彻底不在意沈文栋的那些偷功劳的举动。
这会儿,他是主动开口把当年自己营救夏青的事情说了出来,目的却是介意有人那这个来影射夏青,为了在亲戚当中替夏青正名。
夏青觉得一颗心好像泡温泉一样,无比的熨帖踏实。
纪渊的话说得不大客气,大姑奶脸色阴沉的好像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似的,不过她没有什么机会去发挥,因为纪渊还有后话等着她呢。
“其实我们之前见过,或者说我见过你。”纪渊打量了一下大姑奶,他的记性向来是不错的,“大概三年前,我到派出所那边去办事,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在闹事,那边的同事告诉我,说是有一个小伙子因为聚众闹事,被派出所带回去,行政拘留处分。
办手续的时候家属跑来闹事,是当事人的奶奶,非要让派出所给她孙子一次机会,说自己二十多岁的孙子还是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如果留下案底,以后不好找工作不好找对象。
当时你正忙着躺在地上犯心脏病,说如果不放孙子就死在派出所里,让所有人背着人命官司,所以估计没有精力注意周围的情况,也未必留意到我。”
纪渊记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大姑奶看起来颇为眼熟,很快就想起了是那时候见到过的闹事家属,只不过现在对方是夏青的亲戚,那种事情毕竟是不体面的,他便选择当做没认出,提都没有提一个字。
不过既然人家主动跳出来想要给夏青添堵,那他便只好实话实说一下。
大姑奶的脸色特别黑成了锅底一样,不过这回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要回击的话了,想要开口否认又怕纪渊手里还有别的实锤,那样越杠反倒抖出来越多,她引以为傲的三个孙子可就彻底光辉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夏爷爷清了清嗓子,他开口之前显示瞥了纪渊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然后对那几个之前没怎么开口捣过乱的说:“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我们这今天孙女婿上门,儿子儿媳妇和女儿都回来,一会儿我们家也准备吃饭了,饭桌上一家人聊点家里的私事,就不留你们一起啦。”
那几个人也识趣的纷纷表示自己家里也还有事,正准备告辞。
“你们俩,”夏爷爷眼睛一扫方才表现比较“优秀”的表姑和堂婶儿,“我看你们家里头也都不怎么太让人省心,以后逢年过节的也不用穷讲究什么礼数,非得往我们这儿跑不可了,以后就过好你们小家的日子就行了。”
这就不是简单的送客了,分明就有一种把她们拉进了黑名单的味道。
说完之后,他又对一旁的大姑奶说:“姐,咱们现在岁数大了,腿脚不大方便,跑来跑去的,真有个磕磕绊绊,我跟我那两个外甥也不好交代。
你现在也不是当初带着两个孩子,瘦得皮包骨一样来投奔我的时候了,也算是家大业大,以后走在路上,如果那两个外甥还愿意认我这个舅舅,叫一声,不愿意的话呢,我们这种就一个孙女还宝贝的不行的家庭,也高攀不起你们。”
说完他冲大姑奶挥了挥手,站起身来,示意夏奶奶跟自己一起走,顺便对纪渊说:“小子,跟我过来,我有一瓶存了好多年好酒,你跟我过去拿出来,咱们晚上喝!你们几个送送客人!”
夏爸爸和夏姑姑立刻起身,摆足了送客的架势,那几个本来就比较厚道的亲戚自然是明白今天这气氛完全是被那几个老鼠屎搅和了,客客气气的起身离开。
堂婶儿和表姑的表情不大好看,却还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嘻嘻啊哈哈的往外走,唯独大姑奶,里子面子都被剥了个干净,走的时候灰头土脸的,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趾高气昂了。
夏奶奶在跟着夏爷爷进屋去的时候,小声跟老伴儿的耳边嘀咕:“你那姐姐摆明了没好话,你怎么一开始还拦着我,不让我说呢?”
夏爷爷看一眼夏奶奶:“你这傻老太太,我要是不给那小子一个表现机会,怎么知道他以后能不能护得住咱们宝贝孙女!行了,赶紧拿钥匙,把柜子里头那瓶好酒给那小子拿出来去吧!”
当天晚上,夏家的晚餐气氛还是很好的,基本上没有受到那几个三姑六婆的影响,夏青事后告诉纪渊,他们家的亲戚其实并不怎么让人头疼,满打满算就那么仨瓜俩枣嘴巴不好,再大的能耐倒也没有,大姑奶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一根筋,居然在恶心人这条路上来了一次破釜沉舟,成功的把自己沉了。
基本上夏家亲戚里面绝无仅有的几个极品就都已经在舞台上亮过相,又被一一扫除,接下来已经没有什么戏可以唱了。
尽管饭间气氛很好,因为对纪渊表现满意,夏爷爷也难得的收起了自己傲娇的一面,态度慈祥了不少,夏青父母还有姑姑也觉得纪渊很有礼貌,可是夏青却以自己对纪渊的了解,发现他的神色当中始终藏着几分郁郁,似乎情绪还没有完全从前面的那一出闹剧当中抽离出来。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那几个不会说话的亲戚一开口,也就那个水平,我自己都能摆平,更何况我小姑姑只要在,肯定让他们讨不到便宜,爷爷奶奶平日里也很维护我的,所以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晚上吃过了饭,送纪渊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在楼下慢慢走着,夏青试图劝解纪渊:“这算什么呀,真的不用太在意,如果你觉得我家这几个嘴巴刻薄的老鼠屎就让你觉得很头痛了,那你真应该和颜雪聊一聊,让她给你上一课!”
纪渊点点头,看着夏青,欲言又止,之后到底是没有说什么,拉着夏青的手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