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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伊莱     罪恶无形txt下载     罪恶无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造假

    第二天上午,罗威和齐天华就带回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跟你们说,这回我和齐天华可是办了一件大事儿!”罗威眉飞色舞,看起来兴奋极了,“上回小夏说觉得那个语音信息有点不对劲,我们就从那条语音着手,找人听了语音信息里面的声音,都说确实是柳丹扬的没错。

    既然声音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从其他方面着手。一般来说,如果是文字信息,我们肯定会考虑排除一下这条信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死者发的,这一次我们没有这种怀疑,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消息是以语音的方式发出去的。

    我们两个讨论过,小夏说的有道理,那条语音信息确实给人一种没头没尾的突兀感,所以我们也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语音信息的声音的确是柳丹扬的声音,这个背景是不好作假的,但是发信息的人并不是柳丹扬。”

    说完之后,罗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示意了齐天华一下,然后打开软件,把手机端在面前,对着手机说:“咱们今天中午吃点什么?”

    随着消息发出的提示音响起,旁边齐天华的手机上也传来了信息提示音,齐天华直接伸手从罗威手里拿过他的手机,一只手在罗威手机上选中联系人,按住发送语音的按键,另一只手把方才罗威发给自己的语音信息播放了一遍。

    马上,夏青的手机也响起了提示音,夏青拿过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罗威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播放出来果然是方才罗威发给齐天华的那一条。

    罗威和齐天华这样的一番操作,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说明,其他人也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当即便都心中了然。

    齐天华用自己的手机播放了罗威发过来的那条语音信息,又把自己转录发给夏青的那一条播放出来:“单独听转录的语音信息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两边一对比就可以发现一个很明显的差别,那就是原版的语音信息听起来会声音清晰,感觉距离很近,而转录的一对比就会觉得声音有那么一点远。

    所以我们为了确保结论足够客观严谨,就请人对柳丹扬手机上面最后的那条发给高伟茂的语音信息进行了专业的处理和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条语音确实不是直接人说出来录音发送的,而是播放的另外一段录音。”

    “这样一来,我们原本因为语音信息而被向后缩短的柳丹扬死亡时间,恐怕就要重新把时间区间给拉回去了!”夏青扭头看纪渊,“还有,关于昨天我们讨论过的,杜承泽没有作案时间的问题,就也多了一种可能性!

    杜承泽离开农家乐的时间是夜里十点多,这本身就已经在法医那边推测出的柳丹扬死亡时间之内了,如果他走的时候带走了柳丹扬的手机,到了十一点多,不到十二点的时候发一条转录的语音信息给高伟茂,这是完全可操作的。

    这样一来,一方面在柳丹扬的死亡时间上面会给我们造成一个误导,制造出自己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洗刷自己的作案嫌疑,另外一方面还能够用一招祸水东引,把高伟茂给引到案发现场去留下痕迹,帮他吸引火力!”

    “就是,这可真是一招一石二鸟啊!”罗威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把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这孙子可真够阴的!耽误咱们多少事儿!”

    “是啊,这个杜承泽不是第二天早上四点半才又回去农家乐的么,那时候其他人还都没有起床呢,他完全有机会悄悄的把柳丹扬的手机再送回到案发现场去,虽然也算是比较冒险的一个举动,但是能够转嫁嫌疑,倒也值得尝试!”齐天华也觉得这个新的发现让杜承泽身上的嫌疑集中了许多。

    纪渊手里握着圆珠笔,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当天晚上留宿在农家乐的几个人的人名,他把几名女性的名字写在一旁,其他几位男士写在另一侧。

    “死者遇害前曾经与人发生过关系,从这方面来讲,嫌疑主要集中在了那几位男士的身上,”他用笔尖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着纸张,喃喃地说,“胡睿和常元龙因为去风【hx】化场所,离开的时候柳丹扬还活着,回来的时候柳丹扬应该已经死了,所以从时间上可以先把他们两个人排除掉。

    高伟茂虽然在案发现场的门和窗玻璃上面无意识的留下了指纹,但是如果死者死亡时间按法医最初的推测结论算的话,他在那期间里面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班长呆在一起,而班长在和他分开之后,还因为巧遇了农家乐值完班的人,也算是有目击证人,可以暂且排除。

    剩下就是高伟茂和杜承泽这两个都在行踪和时间上说过谎的人,现在有了那条语音消息作假的证明,高伟茂也从嫌疑最重变成了挡箭牌,只剩杜承泽。”

    “是啊,准是他,没跑了!”罗威一拍大腿,“咱们行动起来吧!回头把这个杜承泽一抓捕归案,这个案子咱们也算是快准狠的了结了!那个被人谋杀的企业家的案子,好像真的是挺棘手的,他们还等着咱们结案了过去帮忙呢!”

    一提到那个案子,纪渊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他的这个表情消失得非常快,但是好巧不巧居然被罗威给捕捉到了。

    “纪老大,你别发愁,我知道你的想法!”罗威现在对纪渊早就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局促和距离感,看纪渊皱了眉,还笑嘻嘻的同他打趣,“别说是你了,我现在一想到去那边帮忙,又要每天看到有的人上蹿下跳的作秀,我也头疼!”

    齐天华没有罗威那么情绪外露,不过他毕竟是和罗威朝夕相处,就算罗威说得再怎么隐晦,也一样知道他方才提到的那个让人头疼的角色是谁,对此他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抬手拍了拍罗威的肩。

    “唱歌都还分个偶像派和实力派呢,估计哪一行都差不多。”他对罗威说。

    夏青强忍着笑意,没想到这齐天华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吐槽还挺犀利。

    杜承泽那天晚上其他的行踪轨迹也基本上都梳理清楚了,基本上和他说的没有什么出入,并且也和夏青他们的推测结论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于是在严谨的对推导结论进行了再次确认之后,夏青他们决定联系杜承泽。

    然而这一次杜承泽却并不像前一次那样容易联络到,他的手机始终处于一种“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这让夏青油然而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之前被安排专门负责留意杜承泽行踪的同事表示,杜承泽前一天一切正常,晚上应酬结束后开车回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夏青他们决定兵分几路,一定要把杜承泽找到。

    因为之前去过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所以到杜承泽家里去找人的任务就又落到了夏青和纪渊两个人的头上,二人立刻出发,又一次来到了杜承泽家。

    这回给他们开门的是杜承泽的妻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夏青和纪渊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她却愣了一下,直到夏青掏出证件才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姑娘很显然现在并没有处在一个好情绪当中,当下就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瞪了夏青和纪渊一眼,“你们又跑我家堵着门干嘛啊?上次来一回还不够么!真晦气!”

    “杜承泽在吗?”纪渊并不想浪费口舌和时间去计较杜承泽妻子的态度,毕竟她在目前的案子当中只是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角色,她的态度根本不值得纪渊花心思去理会和回应,“请你叫他出来一下。”

    “不在!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你们问我要人,我还不知道找谁要人去呢!”杜承泽妻子气哼哼的抱着怀,翻了翻眼皮,“我要是能找到他还用在家里生一肚子气!你们那天来过之后,他就处处都不对劲儿,问也不说清楚!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他明知道我妈受不了山葵的味儿,一点点就够够的了,他倒好,拿着我妈用的味碟玩儿命一样的往里面磨山葵,魂不守舍的!”

    什么日料什么山葵的,夏青根本都不在意,她只关心方才杜承泽妻子说出来的另外一件事:“你的意思是杜承泽昨天下班之后就夜不归宿了?”

    “是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电话也打不通!这叫什么事儿!”杜承泽妻子一脸不满,“从同学聚会回来,听说死了一个什么人之后,他就魂不守舍的,你们肯定比我清楚多了吧?你们跟我透露一点,死的不会是他前女友吧?”

    “杜承泽从结束活动回家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夏青听到这件事倒是真的有点吃惊,只不过她把这份惊讶掩饰得很好。之前见到杜承泽的时候,他始终是一副风度翩翩,悠然自得的样子,除了因为岳母和妻子而流露出来对于点尴尬和难堪之外,基本上给人的感觉情绪上是松弛的。

    “对啊,他那天聚会结束,回到家里还挺正常呢,紧接着不是又通知他们都去公安局接受问话什么的,再回来就不对了,装得没事人一样,实际上人在魂不在!”杜承泽妻子带着几分怨气,“平时晚上比我困得都早,我还精神头儿挺足呢,他就说困了要去睡了!我们俩总因为这种事儿拌嘴,我还故意气他,说才比我大几岁啊,就一副老男人熬不了夜的架势,真烦!

    结果去过公安局之后回来可倒好了!晚上倒是挺早就说累了,要休息,结果我半夜醒了一翻身,发现旁边没人了,出去一看,人家自己在客厅落地窗前面坐着呢,后半夜,黑漆漆的也不开灯,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那儿。

    我最开始还怀疑他是不是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跟哪个女的联系呢,结果一看,人家连手机都没拿,就那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你们不觉得这很有问题么?昨天跟我说有个应酬,晚一点回来,不用等他吃饭,结果一宿都没回来,到现在也找不到人,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我是又着急又生气,那么大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招呼也不打,我又怕他跑出去鬼混,又怕他是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

    “杜承泽随身有带钱或者银行卡么?”夏青问。

    “带着呢吧,他的卡都在他钱包里头塞着,钱估计就没有多少吧,现在也没谁还愿意走哪儿都带着一沓子现金的,多麻烦。”杜承泽妻子说,看起来她只是抱怨,对于丈夫的安危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他昨天没有回家,你今天有没有查过他银行卡的消费情况?”纪渊开口问,希望能够通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杜承泽的处境有一个大概判断。

    杜承泽的妻子眼睛一瞪,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受到了很大的冒犯:“这是什么话!我虽然说不出去工作吧,但是我爸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不比杜承泽赚的少好么!我又不是那种伸手向老公要钱花的女人,我犯得着没事儿查他银行卡么!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死的是不是一个女的,是不是杜承泽的前女友!还值得他跑出去郁闷去!”

    “你不担心你老公的安全问题?”夏青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杜承泽妻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夏青,“骗财他又不傻,骗【hx】色他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就是着急他到底跑哪儿去了,想让他赶紧滚回家来给我一个交代!”

    夏青看了看纪渊,纪渊微微皱眉,很显然他们两个人都有着一样的顾虑。

第三十八章 午夜敲门声

    这种情况下,杜承泽的失联恐怕无论怎么理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种可能性就是杜承泽与柳丹扬之死有很大关联,所以畏罪潜逃,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本身因为和柳丹扬的牵扯,有可能也身陷险境。

    不管是作为嫌疑人还是被害人,这个节骨眼儿上杜承泽的突然遇害都不是什么好事,夏青和纪渊可做不到杜承泽妻子那样的淡定。

    离开杜承泽家之后,夏青立刻联络了其他几组人,把这边的情况和其他人都进行了一下沟通,与此同时纪渊也开车载着夏青立刻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开始从杜承泽的银行卡消费、名下车辆是否有离开w市,等等信息。

    进过一番紧急追查,杜承泽在前一天曾经通过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取了两万块钱的现金,之后银行卡就没有了任何的消费记录,在和他的妻子进行确认过之后夏青他们得知,杜承泽的移动支付渠道上面绑定的也是他的那几张银行卡。

    就像杜承泽的妻子说的那样,现在不仅是杜承泽,大部分人都已经没有了大量使用现金的消费习惯,除非有什么特殊的需要,否则谁也不想那么麻烦。

    这样一来,杜承泽突然取了两万现金的事情就变得又古怪又突兀。

    很显然这一举动用花现金避免被警方监控银行账户来解释是解释不通的,毕竟失踪之前突然取了两万块钱的做法已经足够吸引警方的注意了。

    那么会不会是杜承泽受到了什么胁迫,所以需要取一笔钱呢?

    这个猜测也很快就被推翻了,从调取到的杜承泽取钱时候的监控录像来看,杜承泽当时是一个人去取钱的,并且看样子情绪各方面都比较稳定,没有惶恐紧张的表现,周围也没有任何其他可疑人物。

    那么是不是他取钱想要开车或者乘坐其他交通工具逃离本地,远走高飞呢?

    这个猜测很显然也是站不住脚的,首先根据警方掌握的信息,并没有查到杜承泽购买机票、车票的记录,他名下的那辆车倒是一直没有找到,但是w市那么大,出城的主要路口都没有发现那辆车经过的前提下,想要通过监控录像来找到这辆车并确认行踪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般,短时间之内难以实现。

    这里面还有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杜承泽如果想要通过现金支付的手段来避免在外逃的路上被人根据银行卡消费记录追踪到行迹,取现金带走当然是一种行得通的办法,可是两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只是短时间的出一趟门儿的话,倒也是够用的,可如果是长期潜逃,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从提款机里面取两万块钱出来,也是暴露行踪,既然高低都是要留下这样的一个记录,那么杜承泽又为什么不干脆选择通过银行柜台一次支取一大笔呢?带着一笔足够躲藏起来一段时间开销的钱款外逃,很显然要有安全感得多。

    所以在一番调查之后,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虽然面儿上谁也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杜承泽作为嫌疑人的可能性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而作为被害人的可能性却在一天一天的增大。

    纪渊他们这一组人马一边低调的对杜承泽的行踪进行摸排,另外一方面也暗地里留意着柳丹扬遇害当晚在农家乐过夜的其他几个人的动向,留意着是否有其他人也存在着什么样的异动,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在又经过了一天的奔波之后,晚上夏青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最近气温逐渐升高,虽然还不至于达到炎热的程度,早晚还有些许凉意,但是在经过了一天的忙碌之后,夏青依旧是浑身都觉得不清爽,回到家之后二话不说就先抓紧时间冲进浴室冲了一个澡,让自己从头到脚都重新清爽起来。

    吹干了头发,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夏青刚刚躺下,想要抓紧时间休息,第二天确保有足够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去,结果朦朦胧胧的睡意才刚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敲门声给惊得烟消云散。

    夏青迅速起床,第一件事并不是冲到小客厅里面去询问敲门的人是谁,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先给自己换好了衣服,穿戴整齐之后才到客厅里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夜深人静里面突然有人这么剧烈的敲门,甚至可以说是砸门,很显然是不正常的,在这里一住就是那么久,夏青不敢说这个单元楼上楼下的住户自己都认识,至少是没有那种喝了一点酒就半夜里头撒酒疯,跑去骚扰邻居的人,这一点夏青还是比较清楚的。

    夏青对自己租住的这套房子的防盗门还有一定的信心,但是凡事要做两手准备,面对这种让人听着就心慌的砸门声,夏青觉得自己至少要做到衣冠整齐,这样一来不管是自己需要和外面的人正面交锋,还是等到支援的人赶过来,都可以避免很多尴尬和麻烦。

    她换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客厅里的灯也没有开,否则门镜就会把客厅里突然亮起来的灯光透出去,向屋外的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并且那样一来自己也会因为没办法一下就适应灯光的亮度,导致看不清门外的人。

    她悄悄的走到大门口,那敲门声还在持续着,夏青把眼睛贴在门镜上,屏住呼吸往外看,然后愣住了。

    原本她还以为门外会是什么陌生人,没想到外面正在敲门的居然是纪渊,而更加稀奇的是,纪渊的身旁还站着颜雪和任娅娅。

    纪渊身上穿着的就是白天在外面走访调查时候的衣服,而任娅娅和颜雪却穿着她们平日里穿的家居服,并且颜雪的手机正贴在脸颊上,似乎在给谁打电话,任娅娅站在一旁脸上看起来有些焦急,这画面看起来实在是太怪异了。

    “纪渊?”既然看清了来认识谁,夏青的防备就卸掉了大半,换成了诧异。

    她先开口叫了一声纪渊的名字,让纪渊停下了敲门的动作,然后才打开门锁,正要把门推开,冷不防纪渊在门外一把将门拉开,而夏青因为手还握在门把手上面,猝不及防的整个人都一个趔趄被门给一并带到了走廊里。

    下一秒,还不等她稳住身子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如果不是那气息太过于熟悉,即便先前透过门镜已经看清楚了门外是谁,夏青还是差一点就忍不住提膝去撞抱住自己那人的要害。

    忽然之间陷入了自己男朋友的怀抱,或许这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都是充满了浪漫的一幕,可是现在夏青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原因很简单,纪渊搂得实在是太紧太用力了,用力到夏青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勒得有些发疼,呼吸也只能小口小口的吸气呼气,就像是一条快要窒息的鱼一样。

    除此之外,夏青还能透过纪渊那铁钳一般的拥抱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这是怎么了?两个人今天结束工作分开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个钟头的时间,纪渊突然找过来已经很古怪了,不仅他来,同住在这个小区的颜雪和任娅娅也一起来,这就更加古怪了,现在这见了面就把人紧紧抱住,还微微有些颤抖,这就简直是古怪他妈给古怪开门——古怪到家了!

    夏青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串疑问,同时也抬起手来,拍了拍纪渊胳膊上面紧绷的肌肉,示意他稍微松开自己一下,不然的话,好不好大口喘气还是后话,她的肋骨都已经有些发疼了。

    夏青的轻拍唤回了纪渊的理智,他赶忙松开了夏青,借着客厅里的光线上上下下的把夏青给打量了一番,确认过她全须全尾好得很,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夏青看看纪渊,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也明显大松一口气的两个好朋友,“你们怎么大半夜的突然都跑过来了?”

    颜雪是个急性子,正要开口回应夏青的疑惑,就被旁边的任娅娅一把拉住。

    “这事儿就让纪渊慢慢和你说吧,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和小雪先回去休息了,咱们回头再聊!”任娅娅一手拉着颜雪,另一只手空出来冲夏青摆摆手。

    颜雪回过神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点点头,连个人就朝电梯走去。

    进电梯之前,颜雪探出头对纪渊说:“我刚才试了,手机确实没有信号。”

    说完之后,两个人就关上了电梯门,下楼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有点懵?”夏青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虽然她看得出来颜雪和任娅娅的离开多少带着一点“识趣”的成分,只不过眼下她暂时还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只想弄明白方才那到底是哪一出。

    要知道,方才纪渊松开自己之后,手还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腕没有送,平日里纪渊的手是温热而又干燥,现在却冰凉冰凉,冷得吓人。

    纪渊在确认夏青安然无恙,平平安安之后,总算是稍微缓和过来一些,开口问夏青:“你的手机呢?拿出来看一看。”

    “手机?”夏青一愣,她方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真本能的把手机塞在了口袋里,毕竟当时考虑着万一情况不对,就立刻打电话搬救兵呢。

    现在纪渊忽然问起自己手机的事情,她赶忙摸出手机来递过去,纪渊接过夏青的手机点亮屏幕看了看,一脸了然的把手机还给夏青,示意她看看。

    夏青一看,愣住了,自己的手机居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方才颜雪在电梯关门之前,对纪渊说她的手机也没有信号,结合这一点,夏青的心里面就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七八成。

    走廊里毕竟不是站着聊天的地方,纪渊把夏青重新推回到门里面去,让她等着自己,然后便在走廊里面围绕着夏青家的门口四处查看起来,大略的查看了一圈之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夏青住处大门旁边的一个管道井那里。

    管道井的门并没有被锁住,只不过是卡得有点紧,纪渊花了一点力气才把门给拉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纪渊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着那管道井查看里面的情况,那里面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得是不知道哪户邻居随手放在里面的,也有小区保洁员为了打扫卫生方便,收在里面的一些清洁用品,乱七八糟,还有些脏兮兮的。

    纪渊蹲下身,仔仔细细的在里面检查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进去,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一个东西,拿东西比对讲机要大一些,比早先的“板砖大哥大”还要小巧,上面有天线状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小的电量显示灯,透着绿莹莹的微弱光亮。

    纪渊方才就是从那管道井的杂物缝隙当中隐约看到了电池信号灯的一点点光线,这才准确找到了这个东西的。

    夏青站在门里,探出头来看纪渊翻找,等纪渊把那东西拿出来,夏青终于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当场大吃一惊。

    “便携式手机信号屏蔽器???”夏青瞪大了眼睛。

    这种类型的东西,以前因为工作的缘故,偶尔也有接触过,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会在自己家旁边的管道井里出现。

    纪渊没有说话,拿着那个屏蔽器进了大门,回手把大门关上,把夏青拉到了客厅里,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把那信号屏蔽机放在了茶几上。

    “这东西充满电之后,能够使用的时间大约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现在电量显示灯还是绿色的,”他先看了看那屏蔽器上面的电池电量显示灯,“所以这个东西应该是在你回家之后才启动的。这种强度的便携式屏蔽器,能够干扰的范围大概也就是五六十平米以内,简直就是刚刚好把你住处给涵盖进去。”

第三十九章 急转直下

    夏青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默默的推算了一下时间,按照那个便携式手机信号屏蔽器的耗电速度,这东西放在自己家外面应该也就是两个小时以内的事,自己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回到家了,应该是正在洗漱。

    “你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还带着颜雪和娅娅?”夏青问。

    “我到家之后,想和你打电话确认一下明天的事情,结果打电话你的手机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我就打电话给颜雪,发现她的电话可以接通,说明你们这个小区不存在基站信号故障导致用户无法使用手机的突然状况。”纪渊一边说,一边示意夏青给自己拿一个塑料袋来,把那个信号屏蔽器装了进去。

    “对方敢这么做,肯定不会大意的在上面留下指纹的。”夏青知道纪渊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但是又觉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不关掉么?”夏青看了看那个还在工作状态中的屏蔽器。

    “不关。”纪渊摇摇头,“我方才来的时候,把车停在距离你小区一个十字路口之外,进小区走的也是侧门,到小区里先和颜雪她们两个会合,然后才一起过来你家这边,一方面是怕你家外面有什么情况,让她们两个单独过来不安全,另外一方面也有让她们两个帮我打掩护的成分。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暗中留意,只能尽可能的把我过来的行踪隐藏起来,这样一来咱们也可以试着静观其变,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后招。”

    夏青点点头,她觉得这件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按照时间推算,那个屏蔽器已经放在自己家外面快两个钟头了,但是这期间自己确定房子里也好,走廊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异动,这就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放置手机信号屏蔽器的目的不就是阻断自己和外界的联系么?可是屏蔽器放好了,两个小时过去没见任何后续的举动,这样一来屏蔽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个疑问对纪渊说也没有用,他现在就是希望能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所以夏青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想不通,只能两个人对着那个信号屏蔽器,一边犯琢磨,一边被纪渊询问回家之后的诸多细节,想要从中挖到什么。

    夏青把自己回家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包括在家中是否有听到什么响动,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有什么发现,最后只能抱着一线希望,等到第二天一早去物业的监控中心调监控记录,看看是否能有帮助。

    便携式手机信号屏蔽器最大的有点是体积小,并且不需要一直插着电源才能够工作,缺点是充电电池的蓄电量受体积限制,总共也就能支撑个四个钟头左右,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防止了两个小时左右的状态,两个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之后,绿色的指示灯就随着电量的消耗而变成了黄色。

    又过了一个小时,黄色的指示灯也变成了红色,家里家外都静悄悄,除了偶尔能听见窗外楼下有流浪猫的叫声之外,就什么别的声响都没有了,如果不是纪渊坐在对面,面前还有这么个屏蔽器,简直就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

    夏青因为大半夜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而迅速绷紧的神经,现在经过这安静的等待也逐渐松弛下来,她的眼皮也愈发沉重了。?“你有没有多余的小毯子之类的?”纪渊看她已经忍不住打了第二个呵欠,再看一看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开口问夏青,“现在都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你回房间休息,我在你客厅里凑合半宿,明天早上咱们就先去物业调监控。”

    夏青点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第二天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屏蔽器的剩余电量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屏蔽器没电关机,手机信号就会恢复正常,那个放置屏蔽器的人估计也就不会现身出来做什么了,耗下去没有意义。

    她到柜子里去找了一条毯子出来给纪渊,好在现在这个季节,夜里温度也不会很低,一条毯子和衣而卧倒也足够保暖了,不成问题。

    唯独就是自己这房子里的小沙发是双人尺寸的,平时自己躺在上面都要蜷着腿,纪渊的身高恐怕就只能把腿支在地板上才行了。

    纪渊当然不计较这些,从警多年,蹲点抓人的时候坐在车里一坐就是一夜,夏天闷热冬天冷,那滋味儿哪里比得上这沙发来的舒适。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夏青关了灯进房间去,躺在黑暗当中,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想到客厅里沙发上的纪渊,都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感触,只是朦朦胧胧之中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心安和踏实,就像当初自己的眼睛还看不见的时候一样,在黑暗中充满了不安,纪渊只要有时间,也是这样在病房里安静的陪着自己,时不时的说上那么几句话,自己虽然回应得少,听着又觉得心里安稳,一直到累极了,不知不觉睡着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纪渊就已经回去上班了。

    这回夏青也是迷迷糊糊想着过去的事情,不知不觉之间睡着的,只不过不同的是,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纪渊没有走,而是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我冲了咖啡,一会儿喝一点吧。”看到夏青从屋里出来,纪渊对她说,“外面下雨了,这会儿下得还不小,我觉得你今天最好不要晨跑。”

    “你放心吧,光是下雨这一条就足够让我放弃的了。”夏青知道纪渊担心什么,“我这个时间起来是生物钟的问题,如果是大夏天冒雨跑跑步倒也没什么,这个季节我还不想被‘非战斗减员’呢!再说,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有有一个明朗的进展,我这会儿也不会冒冒失失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纪渊见她明白自己真正的担忧是什么,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伸手揉了揉夏青一大早还披散着的头发,对她说:“快去洗漱吧,不然都凉了。”

    因为夏青起的早,纪渊的早饭做得更早,两个人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吃早饭,不用急急忙忙赶时间。

    “我还是有些不大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该不会是恶作剧吧?”夏青先喝了几口咖啡,然后咬了一口纪渊一早煎的鸡蛋饼,虽然说这两种东西有点不太搭,却依旧没有掩盖住鸡蛋饼的香味儿,“咦?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真是太贤惠了!我就不行,也做过,不是面糊稀了不成型,就是面太多了口感差。你这个倒是口感适中,软嫩又成型!回头不忙的时候你教教我吧!”

    “不需要,咱们两个人有一个够贤惠就可以了。”纪渊被夏青称赞了手艺,眼底一片温柔,顺着她的话调侃了一句,然后才回应前面的那个推测,“我觉得不是恶作剧,并且对方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

    “哦?这话怎么讲?”夏青看着纪渊,满脸疑惑。

    “昨天晚上我也想了很久,如果是想要趁机对你下手的,把手机信号屏蔽起来之后,那个时候时间本来就已经不早了,想要动手就可以动手,根本不需要再耽搁那么久,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等到我和颜雪她们赶了过来都没动作。”

    “嗯,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夏青表示赞同,却依旧疑惑,“那你说对方这么大费周章的弄个便携式信号屏蔽器藏到我家外面,想让我和外界失联,这样就目的达到了?我原本以为这是想要逼我出门,然后在外面伏击我呢!”

    “我最初担心的也是这个可能性,但是后来我又把来的过程当中很多事情梳理了一下,发现这个可能性虽然不能百分百排除,却也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如果想要在屏蔽了手机信号之后对你伺机下手,那凶手必须要在你家附近埋伏好,甚至可能就藏在这个单元的走廊里面,这样才能确保找到一个最适合下手的时机,可是我来的路上,很仔细的留意了楼下的环境,什么人都没有。

    上楼的时候,我让颜雪和任娅娅两个人坐电梯上楼,我走楼梯,一直到顶楼我都确认过,可以确定楼梯间里面绝对没有藏着人。”

    夏青看着他,抿了抿嘴唇,先前纪渊说他和颜雪、任娅娅是约好了一起上来的,因为怕这边的情况不明朗,颜雪她们自己过来会有危险,那么以纪渊的性格,他需要排除楼梯间藏人的可能性,又要保证颜雪和任娅娅无恙,就必然要提高上楼的速度,而走楼梯跟上电梯上升的速度,肯定是一路跑上来的。

    纪渊一对上夏青的眼神就知道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知道夏青是在担心自己,他索性主动汇报:“我的腿没有问题,不疼,你放心。”

    他这么说夏青也没有再啰嗦,说多了显得矫情也不识好歹,怎么说纪渊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又要兼顾周全,最多一会儿出门前记得给纪渊那一贴暖宝宝。

    “那这样一来我就有些搞不懂了,干扰器放在那里,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们过来敲门,我可能都没有发现我的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对人也没有弄出什么会引我开门的事情来,这所谓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么,可能就是把我引过来吧。”纪渊说起自己的猜测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更多的是愤怒还是不安。

    他这么一说,夏青就明白了一些,却又更加糊涂了:“你的意思是……可是……把你引来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昨天晚上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手机没信号,假如说你恰好也没打算给我打电话呢?那不就白费了么?”

    “或许,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个信号干扰器就会被悄悄的拿回去,再充好了电,故技重施吧。”至于把自己引来又能怎么样,纪渊也没有想到一个最合逻辑的解释,所以没有办法解答夏青的困惑。

    夏青有些无奈:“看样子最近不应该单独行动的可能不是我,而是你呀!”

    纪渊苦笑,两个人就着这件并不令人愉快的话题,把早饭给吃完,收拾妥当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出发去物业的监控中心,调取前一天夜里的监控。

    出于排除的目的,纪渊他们先以非常快的速度把电梯里面的监控录像过了一遍,果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员,对方应该是选择了从楼梯上去,躲避监控。

    然后他们又找到距离夏青租住那栋楼最近的一处位于路口的监控摄像头。

    那个路口是去往夏青住处必经之路上的,但是去并不能够直接的把那栋楼纳入到监控范围内,也就是说真正的单元门附近是一个监控盲区。

    即便如此,夏青他们也还是决定要把这条路上的监控录像存下来,带回去,准备找个时间再细细梳理,看看是不是有可疑的人物出现。

    这一场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两个人带着存好的监控录像离开物业监控中心,撑着伞去找纪渊前一天晚上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之外的车,走到车跟前的时候两个人的鞋子都快湿透了。

    上了车之后,夏青掏出面巾纸来递给纪渊,两个人擦了擦因为风吹而淋到身上的雨水。

    “今天这雨下得可真是够大的!”夏青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和纪渊开玩笑说,“这架势简直好像是夏天的那种大暴雨一样!谁要是选在这之前做了什么坏事,那咱们可就麻烦了这么大的雨,如果现场在室外的话,那可是什么痕迹都能被冲干净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夏青给一语成谶。

    两个人刚到单位不久就接到了通知,说是杜承泽有可能找到了。

    只不过不是大活人,而是有人发现了一具男尸,衣着和杜承泽失联之前高度相似,所以要他们过去辨认一番。

第四十章 自挂东南枝

    接到消息一行人迅速动身赶赴案发现场,杜承泽失联那么久,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一个大活人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那么这一次接到通知被发现的被害人不是“疑似”,而是“正是”他本人的几率就比较大了。

    而考虑到杜承泽在这个案子里面的诸多牵扯,他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下一个受害人,这件事让所有人都觉得心头有些沉重,也有一些忐忑。

    外面的雨一直下得很大,导致他们在出城的路上遭遇到了堵车,不得不夹在车流当中耐着性子等,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

    夏青一路上都在沉默,一言不发,纪渊本来专注开车,想要躲开拥堵路段尽快赶去现场,所以也没有开口,现在到底躲不过去,堵在了半路上,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异常安静的夏青身上。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看了夏青足有两三分钟,夏青就只是托着腮,眉头微微拢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注视。

    夏青听到纪渊和自己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有点不对,关于放信号屏蔽器的那个人是个什么目的的问题,你应该是瞒了我了。”

    纪渊怔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苦笑:“我本来也没指望真的糊弄过去。”

    “昨天晚上我给你们几个开门的时候,你的反应和平时的淡定程度差了很多,我从来没见你那么慌过,”夏青叹了一口气,“上一次看到你有些失态,还是调查申雯丽的那个案子的时候,因为写字楼消防喷淋系统被人启动了的时候。

    所以,我在想过之后,觉得这一次你会那么紧张,就是因为我突然之间的‘失联’,让你害怕有什么情况发生,因为那种所谓的‘情况’,其实就是有人对我下手吧?上一次的消防喷淋是一次意外,这一次……是试探么?”

    夏青把情况猜到这个程度,纪渊并没有感到意外,原本不想和她往这种程度去探讨,现在既然她自己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闭口不谈就没意思了。

    “对,就是试探,”他两只手攥在方向盘上,语气很平淡,姿势却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当初金枪将徐宁能够上梁山,第一步就是被时迁盗了他的雁翎圈金甲,徐宁急着想要把宝甲找回来,才一步一步走进了吴用他们设好的局。

    所以想要拿捏一个人,首先就得找到能够用来作为筹码要挟对方的东西,不一定马上就下手,但是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总是多一重保障,对不对?”

    “所以昨天那个信号干扰器放在我家门外,对方在暗中要观察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发现我失联,急急忙忙的跑来查看情况,印证了对方的猜测,这样一来,布置这一切的目的就达到了。”夏青有些恼恨地咬着牙,腮帮子的肌肉都有些发酸了,“这么一来倒是不大凑巧了,如果昨天你没给我打电话该多好!”

    纪渊摇摇头:“没有意义,这次凑巧没打电话给你,下次呢?”

    “多让他落空几次,咱们不也能比较容易抓到他的马脚么!”夏青有些恼火,她知道这种事不是主观意愿可以扭转的,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懊恼。

    “其实这样也好,他试探到了我的顾忌,我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纪渊忽然笑了,笑容里面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是怒还是悲的情绪,“除了他,还有谁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试探你在我心里面的分量,就算用你做筹码的话能威胁我多少?”

    “所以你原本是担心他会对我下手,通过昨天的事情,让你改变了想法?”夏青从纪渊的话里听出了另外的一层意思,“他还在观望?”

    “是啊,在出事之前,其实他有些时候已经会流露出一点性格上的扭曲,有的时候看法会变得有些极端,对我的情绪也一直很复杂。我腿上的那一枪,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对我怀着什么样情绪的一个体现。

    所以我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怀着多深的恨意,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的怀疑和猜测一定成立,所以只能暗暗提防着,防止自己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出现。

    出事之后,陈清绘有一段时间也是非常的执迷不悟,钻了牛角尖一样的听不进去劝,总觉得原本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没有了,我更容易接纳她,但是对我而言,一方面我没有那样的心思,也不希望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盼,另外一方面我也担心陈清绘的举动会被人当做是一种背叛,对她进行报复。”

    纪渊一边说,一边慢慢的皱起了眉头:“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应该是猜错了,他从头到尾打的都不是这样的主意。他的父母你是见过的,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也还记得很清楚,对于他们来说,所有事情的是非对错,归根结底要取决于是不是对他们自己有利。

    **被他们拉扯大,不管再怎么性格上有不同,那种家庭氛围还是把同样的价值观给灌输到了他的思想里面去,因此对他来说,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也对,大费周章的策划了那么多东西,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顺利逃脱,如果单纯的为了报复你,报复陈清绘,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那不是亏大了么!这样的人确实不可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去报复谁。”夏青自从之前和纪渊沟通过**的事情之后,就已经推翻了原本对**这个人的印象,想到纪渊这么多年来遭受的无妄之灾,就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几年里面,虽然我一直绷紧了神经,担心会发生什么,但实际上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直到最近,才开始有了小动作,并且在这之前,康戈他们那边接手了一个那样的案子。”纪渊轻轻叹了一口气,攥了攥手里的方向盘,自嘲道,“我倒是应该感到高兴,看来他觉得我对他的了解足够多,所以会是那个最容易对他造成威胁的人。”

    夏青咬了咬嘴唇:“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这要是早些料到这种可能性,那就算电话打不通,或者别的什么试探,只要忍住不就好了!让他觉得拿不住你的软肋,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筹码的来要挟你!”

    “不可能,”纪渊叹了一口气,“我能了解他,他自然也不会对我一无所知。

    当初实习的时候,我和你的事情陈清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相信**会不清楚么?所以他才不需要考虑别的目标,直接就用你来试探我。

    再者说,这也只是我们的一个推测结论,并不是他本人承认的,未必作准,假如他并不是想要试探,而是真的找机会下黑手呢?

    假如现在咱们的角色现在调换一下,你是那个被试探的对象,即便你事先就料到这可能只是一次试探,但是又不确定我的处境和状况,你会怎么做?”

    夏青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纪渊的这个问题她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揣测就真的放任不理。

    “算了,咱们还是往好处想吧!这么一个人,如果一直悄无声息的藏在暗处,咱们还无知无觉的,反而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主动冒头出来试探,咱们也就知道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了。”最后,她也只能让自己尽量乐观一些。

    终于一点一点的移动过了最拥堵的那一段路,之后的路况就变得畅通起来,关于前一天晚上那个信号屏蔽器的话题也随着堵车的解除而结束,前面还有手头的案子在等着他们去处理,事有轻重缓急,**的试探毕竟还是停留在猜测和推测的阶段,而柳丹扬的案子,还有疑似杜承泽的尸体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亟需处理和确认的。

    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w市的远郊,和去农家乐的方向截然相反,是需要穿过一片乡道,来到那么一片小树林,尸体就是在树林里面被发现的。

    发现尸体的是几个在校大学生,这个季节不冷不热,一大早几个年轻人租了一台车带了好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到郊外想要郊游野餐,结果到树林里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天上就开始掉雨点儿了。

    这几个年轻人顾不得收拾东西,急急忙忙跑回停在林子外面的车里躲雨,眼见着没有雨过天晴的意思,外面地面也开始出现了积水,他们就决定派两个人做代表,去树林里把原本丢在那里的东西收回来就走。

    没想到他们选的那两个人在郊外方向感不强,之前为了方便玩闹,选择的野餐地点也距离公路边上有点远,再加上顶着雨有点心急,居然就找不到了,转来转去,撞见了尸体,吓得魂儿都要掉了,没命的乱跑,跑来跑去终于跑到了路边,还顺带着发现了一台被丢弃在那里的汽车。

    这两个惊魂未定的男青年还残存着一点理智,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报了警,辖区民警赶过来查看,发觉死者的衣着特征和相貌有点像之前市局刑警队那边要找的人,于是经过初步确认之后,通知了纪渊他们到现场来。

    纪渊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运气还不错,雨已经基本停了下来,几个年轻人做完笔录也已经走了,只是地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积水,树林旁边更是泥泞。

    纪渊把车停在路边,和夏青下车来,先过去小路旁看看那辆被丢弃在那里的汽车,汽车的确是杜承泽名下的,颜色、型号乃至车牌照都相符,车子的天窗打开着,四个车门上的车窗也都降到了最低,就连后备箱也是敞开着的,车子驾驶位的车门没有关严,敞开着一条二三十公分的门缝。

    夏青看看这一地泥泞,叹了一口气,自己早些时候的玩笑还真是应验了,这一场雨足以把原本还有可能侥幸存留下来的痕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再看看那辆车里面,因为天窗大开,其他车窗也都敞着,一场大雨把车内同样淋了个一塌糊涂,这下子恐怕连从车内提取到痕迹线索的机会都没了。

    林子旁边泥泞,到了树林里反而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地上的草很茂密,从草丛里面走过,草叶淋了雨变得特别湿滑,所以并不比泥泞路省力,等走到陈尸的地点时,纪渊和夏青的裤脚都已经被打湿了。

    尽管现场根本没有办法提取到什么足迹、指纹之类的痕迹了,但是现场拍照还是照常进行的,夏青和纪渊在不影响同事拍照的情况下,站在一旁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具挂在树枝上的男尸,以及周围的环境。

    这具男尸是由一根不算长的尼龙绳吊着脖子,挂在一条粗树枝上面的,正是杜承泽本人,衣着也和夏青、纪渊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根粗细堪比寻常小树树干的粗树枝高度距离地面有超过两米半的样子,杜承泽的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已经比较高了,但是想要自挂两米半以上高度的树枝,很显然还是存在一定困难的,夏青的眼神有一些疑惑。

    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在杜承泽尸体下方草丛里,找到了一个倒在那边被淋湿的马扎,高大约有四十公分的样子,很显然以杜承泽的身高,加上这个马扎的高度,应该就可以不太费力的挂上这个树枝了。

    这是……畏罪自杀?夏青看着杜承泽吊在那里的样子,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本能的判断。

    可是这个推测很快就又被推翻了,一个有胆子潜入室内将人闷死,之后又炮制一条假语音试图家伙高伟茂的人,又不是没有钱,难道就连外逃都没有进行尝试,就那么轻易的选择了“自挂东南枝”么?

第四十一章 组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青就立刻把它推翻了。

    首先一个承受不住一点压力,因为察觉到了警方的怀疑,认为自己可能要暴露了罪行,于是就跑去畏罪自杀的人,失联之前为什么要去取两万块钱?

    其次既然有钱有条件,怎么连多取一些钱外逃,等到实在穷途末路了再考虑畏罪自杀这一条路都等不及?一个求生欲如此不强烈的人,当初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的掩盖罪行么?既然都已经把自己的生死可以轻易置之度外,倒莫不如当初在杀死柳丹扬的时候就和她来个“玉石俱焚”多好?

    还有第三个让夏青感到疑惑的地方,那就是就算要畏罪自杀,为什么要专门找这么一个偏僻又少人烟的地方呢?如果不是这几个跑出来野餐春游的年轻人,搞不好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发现尸体呢。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夏青自己的主观猜测,到底对不对她也说不准,杜承泽人都已经死了,问他的想法当然不可能,能从杜承泽的尸体上面读出信息,让尸体“开口”的,就只有法医他们了。

    张法医他们已经来到了现场,在拍照结束之后,杜承泽的尸体就被小心翼翼的从树枝上面取了下来,接受来自于法医的现场勘验。

    “死者尸体表面已经出现了静脉网,腹部气肿也变得比较明显了。喏,你们看这里,死者的胡茬儿毛囊根部能看到明显的蝇卵,口腔中也有蝇类的活动痕迹,”张法医在对杜承泽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之后,对夏青和纪渊他们说,“咱们最近室外的平均气温是十六度五,结合尸体的一些外部特征,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三到四天的样子,并且这三四天都是在这种户外环境下。

    幸亏现在春天,气温还没有升高上去,这要是赶上盛夏那会儿,外面平均气温都在二十五六度以上了,那三天咱们看到的时候,你们恐怕真的要吐了。”

    “死亡原因,是吊死的么?”纪渊对这种程度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一边问张法医,一边打量着地上的尸体,“为什么他手指和颈部会有抓伤?”

    “目前来看,确实比较符合吊死的特征,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张法医在表达看法的时候还是态度比较严谨的,“从死者颈部形成的勒痕来看,确实是吊死的,你们也知道,如果是用绳索勒死,勒痕在后颈部会有交叉。

    抓伤这个可以作为一个存疑的地方,过后我们再去验证,但是在勒痕符合吊死特征的情况下,光是因为有抓痕也不足以推翻这个判断。

    人么,其实都是有一种求生本能的,可能是对求死的念头不够坚定,也可能是没有想到自杀的过程,痛苦程度超出了自己的心理预期,觉得承受不了啦,这就是为什么有一大部分自杀的人都会最终得到救治。

    上吊的人,因为窒息的痛苦,往往也会在濒死的时候本能的挣扎,想要脱离窒息的处境,然后伸手去抓挠,把自己的下颚和脖子两侧都给抓出了很多的血印子,这种情况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死者的身上有类似于遗书之类的东西么?手机也没有么?”夏青问。

    张法医摇摇头:“没有,刚刚我们看了,裤子口袋里空空荡荡的,上衣是没有口袋的衬衫,所以更不可能藏着什么遗书、认罪书之类的东西了。对了,不是说死者的汽车就在路边么?车里面你们看了没有?”

    “看过了,泡了水,而且车里什么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没有了,估计前两天被丢弃在路边,有人看到车门车窗敞开着,就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夏青回答。

    张法医叹了一口气:“这可就真的有点让人发愁了!敢情除了一具尸体之外,别的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个人物品没有,痕迹也都被雨冲干净了!”

    “手机好办,如果真的是被路过看到车子开着门,就见财起意的人给拿走了,只要手机开着机,哪怕换了手机卡,我们也能够追踪到,只是到时候恐怕杜承泽即便在手机里留下过什么,也都被人恢复出厂设置清理掉了。”对于纪渊而言,找到手机不是问题,只怕原本有用的信息会被抹去。

    张法医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现在的情况对咱们确实是有些不利,就看他愿意‘告诉’咱们多少了!”

    这样野外雨后的现场,可以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处理好了尸体的现场检查,一行人便准备回去,除了法医那边暂时还没有定论,其他人几乎可以说都是一裤腿的雨水和一脚的泥巴,除此之外两手空空,没有什么收获。

    杜承泽人是找到了,但是他究竟是柳丹扬案的凶手还是另一名被害人,却仍然是没有办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不过既然活见不到人,死已经见着尸了,联络家属就是必须要马上做的事,夏青给杜承泽的妻子打了一通电话,通知她尽快到公安局来。

    杜承泽的妻子这几天当中早就不是最初对丈夫气鼓鼓,已经因为杜承泽一直无法取得联系而倍感慌张,并且有了强烈的不安,这回接到了通知也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在电话里哭出了声,并答应尽快到公安局来。

    等她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那个阵势把刑警队里不少人都吓了一大跳,平时被害人家属过来,因为太过痛苦泣不成声的有,虚弱到走不了路需要人搀扶的有,不能接受现实,怒气冲冲带着质疑而来的也有,唯独杜承泽妻子这种阵势他们还真第一次看到——她是组团过来的。

    包括她本人在内,一起来的一共有七八个人,这些人里面唯一能让夏青和纪渊一眼就认出来的自然是在他们家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杜承泽岳母。

    除此之外,和杜承泽岳母一左一右共同护着杜承泽妻子走进来的那个年长的男人,西装革履,脸色阴沉得厉害,容貌又和杜承泽的妻子有四五成的相似,看那个气势这个人应该就是杜承泽的岳父了。

    至于剩下的那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惶惑无措,紧张兮兮,却没有半分悲伤,让人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杜承泽妻子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两条缝,睁也睁不开,杜承泽岳母在一旁扶着女儿,愁容满面,杜承泽岳父看起来更多的是烦闷,而不是伤心。

    既然人数众多,夏青只好把他们直接都带到里面的会议室里头去,不然都坐在办公室里,恐怕要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工作了。

    七八个人,再加上夏青和纪渊,原本还算宽敞的小会议室顿时就被塞满了,每一个人都落座之后,夏青开口向他们确认身份。

    和她的判断一样,那个之前没有见过的西装革履五六十岁的男人便是杜承泽的岳父,而其他的人里面包括杜承泽平日里公司那边的司机,杜承泽小两口家中的两名家政保姆和一名家庭厨师。

    “人是我带来的,他们都答应了,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一会儿你们随便问,他们肯定会知无不言。”杜承泽的妻子嗓子都已经哭哑了,看得出来她说话已经很用力了,但声音之比气若游丝能显得有力道那么一点而已。

    这几个人都不是杜承泽的家里人,但是又对杜承泽在工作和家里的情况恐怕要比他的岳父岳母都还要更了解,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杜承泽妻子的考虑很显然是明智而周全的,只是看那几个人,到公安局来,还是刑警队,恐怕这辈子都是头一遭,一个个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再加上一旁的大雇主——杜承泽岳父岳母还瞪着眼瞧着呢。

    这可不行,这样下去,这几个人要么不会想要开口,要么开口也只会说一些让杜承泽岳家脸上好看的场面话,哪里会对案件调查有任何的帮助!

    “这样吧,人太多了凑在一起也乱,几位跟我过来,我安排别的同事帮你们做笔录。”夏青和纪渊迅速的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起身招呼那几位和杜承泽一家上下属于雇佣关系的“亲密外人”,“请你们几位和我来一下吧。”

    那几个家政、司机纷纷起身,很显然他们也是赞成夏青这个安排的。

    谁知几个人才站起来,原本一直没有作声的杜承泽岳父就忽然清了清嗓子,他只是清清嗓子,原本已经准备要和夏青出去的几个人便立刻好像脚下面被钉住了一样,一步也不敢走了,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

    夏青和纪渊看得明明白白,视线都投向了杜承泽的岳父,这位据说在w市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虽然说纪渊和夏青平日里忙于工作,谁也都不是那种特别关注商界新闻的人,不过还是能感受到这位老先生自带的气场。

    “因为我们家的事,都已经给你们公安添了不少麻烦了。”杜承泽岳父一开口说话,沉稳之中又带着一股子自视甚高的劲儿,“要是依着我的本意呢,这几个人我们都不会带过来给你们添乱的,毕竟都是几个外人,对我们家的情况也未见的有多了解,但是我这闺女脾气拗,非要让人一起都过来。

    女婿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晴天霹雳一样,孩子受的打击就更重了,所以做父母的还能怎么办呢?就尊重孩子的意思,把人带过来了。

    我的意思是,今天就这儿一遭进行吧,没有必要搞得太过于麻烦,你们这些孩子工作也挺辛苦的,我们就不平白无故的给你们再增加工作量了。”

    夏青对杜承泽岳父话里的意思听得明白,并且也能够感受到这位的强势,尽管话里好像是体恤旁人,但是里里外外的意思其实就三个字——“听我的”。

    “原来把这几位一起请过来协助调查是你的主意!”夏青没有回应杜承泽岳父其他的话,只抓住了其中他提到的一个信息,便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杜承泽妻子,“你考虑得非常周到,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

    “真的么?”杜承泽妻子一听这话,立刻挺直了腰,努力想要睁大红肿的眼睛,“我老公这事儿出的不明不白,我这几天在家里横想竖想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我就觉得,我是当局者迷,我爸我妈都是当局者迷啊!

    那旁观者说不定就能发现点什么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真要是那样,不就有用了么!我不能让我老公走得这么不明不白,我接受不了!”

    她越说越伤心,发出了一声哀嚎,然后扭过身子去扑倒自己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在此之前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这样哭了好多回,嗓子都哑了。

    “这事儿你们别听她的。”杜承泽岳父见女儿哭得那么伤心,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感到有些心烦,他挥挥手,对夏青和纪渊说,“我女儿年纪小,也不怎么经历过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社会历练,她能弄明白个什么!就听我的就行了。”

    “看得出来,你的社会历练比你女儿要丰富太多了,也比她更冷静理智,如果现在是在你的企业里面,处理你们企业内部的事情,你说听你的,那就听你的,我绝对没有二话。”纪渊淡淡的打量了杜承泽岳父一番,开口对他说,“但是现在你们是在公安局,既然是在这边,就按照我们的安排和流程走吧。”

    说完,他见杜承泽的岳父还想要开口说什么,便嫌他一步做了一个停止讨论的手势:“如果我们在场各位都是为了想要协助调查杜承泽的案子这个目的,那这件事我们就不需要继续讨论了,当然,假如有什么特殊的顾虑,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参考着对被害人家属的要求进行采纳的。”

第四十二章 愧疚

    纪渊这么一说,直接把杜承泽岳父原本还想要张口说话的意图给打消的彻彻底底,从他方才的举动就不难看出来,对于调查工作中可能会了解到的情况,杜承泽的岳父岳母还是颇有些顾忌的,不然也不会试图阻挠夏青的安排。

    可是之所以会那样拐弯抹角说着场面话的阻拦,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不希望警方知道他们的顾忌是什么,那么现在纪渊这么说,如果他们表示确有顾忌,无疑是等同于自揭老底,欲盖弥彰,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再加上纪渊虽然年纪比杜承泽岳父小不少,完全是两辈人,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态度不疾不徐,平静的态度之下包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原本还因为杜承泽岳父的态度而有些摇摆不定的几个家政、司机,现在停了纪渊的话之后,从神情上来看,很显然是已经有打算按他的安排去做的意思。

    夏青示意了那几个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人一下,那几个人就跟着她一起出了会客室,夏青把他们分别交给其他同事负责做笔录,然后自己才返回去。

    会议室那边没有了外人在场,气氛也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杜承泽妻子坐在沙发上低声啜泣着,感觉很难将情绪平复下去,她的母亲坐在旁边,一边愁容满面的替女儿轻轻抚着背,一边时不时担忧的看看自己的丈夫,感觉三个人里面她的情绪是最为复杂的。

    杜承泽的父亲面色阴沉,好似锅底一般黑,却看不出有多少伤心的成分。

    单是看这一家三口的状态,夏青就觉得这里面绝对有故事。

    杜承泽出事的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比较敏感,所以需要问到的话题自然免不了涉及到杜承泽这一次参加的同学会,还有他的那一群老同学。

    杜承泽妻子一直哭哭啼啼的,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好好沟通,杜承泽的岳父则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也不理会纪渊和夏青,踱步到窗边去,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闷头抽烟,摆明了是不太想说话的架势。

    纪渊在夏青回来之前,试图和剩下的母女俩建立沟通,但是一个就只顾着哭,另外一个又表示自己作为岳母的,也不好平时对女婿的事情打听太多,所以就算是日常过去小两口家的次数稍微多点,对杜承泽的私事还是一概不知。

    夏青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样的对话,她没有作声,在纪渊身旁坐下,听纪渊和杜承泽岳母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才忽然叹了一口气。

    因为夏青的这个叹气颇有些戏剧化,声音不小,还拖得很长,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就立刻本能的汇集在了她的身上。

    夏青好像自己这么做并非有意,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一样,在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带着一种失态被人抓包了的窘迫,尴尬的冲面前的几个人笑了笑,嘴里连连表示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说过了抱歉的话之后,又充满了惋惜的说,“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世事无常’这个词,一下子心情有些复杂。

    上一次我们去上门拜访的时候,小两口的互动我们都看在眼里,觉得他们两个人很般配也很幸福,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一对,没想到这么快就阴阳两隔了,”

    其实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听得出来,夏青这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杜承泽和他的妻子两个人摆在一起,真的是从头到尾,全方位多角度的不般配。

    论外貌,杜承泽是白马王子,高大英俊十分出挑,而他的妻子则找不出任何一点能够和漂亮扯上关系的特质,如果单独评价,或许还能够得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描述和印象,偏偏凡事都怕个对比,有杜承泽在一旁,他妻子的样貌就立刻从“普普通通”下降到了“勉强能看”的程度。

    论条件的话,这两个人的情况又是另外一个景象了,杜承泽的妻子娘家经济条件之好也算是有目共睹的,而杜承泽作为一个需要岳父帮忙扶持才能够在商界立足的女婿,别说原生家庭的财富积累了,就连结婚之后事业上的收获,基本上都可以被理解成为岳父的人脉,他个人的价值微乎其微。

    除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外,夏青还故意往杜承泽妻子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换做平日里,面对死者家属的时候,他都会尽力回避这样的话,可是今天她却故意把这个感叹给说了出来,免得惹家属伤心,影响正常的沟通。

    可是今天不一样,这三个人每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并且除了哭哭啼啼停不下来的杜承泽妻子之外,岳父岳母两个人基本上情绪淡定,却又嘴巴好像上了锁一样,那就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来用一剂猛药了。

    夏青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杜承泽妻子已经发出了一声哀嚎,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她在杜承泽失联的担忧当中已经煎熬了好几天,原本还靠着自我安慰强撑着,现在杜承泽的死亡结果板上钉钉,她的悲痛自然难以言表。

    杜承泽岳母见女儿哭得那么伤心,忙不迭的在一旁柔声安慰,顺便略带一点不满的扫了夏青一眼。

    “我到现在还总觉得这是谁在跟我恶作剧,这事儿就不可能是真的!”杜承泽妻子和母亲的心情并不一样,她似乎因为夏青的话引出了更多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大声哭了一会儿之后,抽抽噎噎的开了口。

    “你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这种事情就算发生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身上,都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更别说是自己的至亲了。”夏青一脸同情的对杜承泽妻子点点头,“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感觉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伉俪情深。

    不过你们两个的年龄差距好像不太小,应该不是同学之类的吧?”

    “我们不是同学,是偶然认识的,”回忆起自己和丈夫相识的过程,杜承泽妻子眼泪又滑落下来,“当时我跟我的几个小姐妹出去玩,遇到了一个喝醉了的,就一直纠缠我们,是我老公出面把那个人给轰走的。

    我们两个认识之前,我身边也不是没有别的追求者,那些男的都幼稚的不得了,所以认识我老公之后,我就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觉特别对,他对我很包容,宠着我,我觉得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杜承泽岳母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不爱听女儿的话,但是又顾忌着女儿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状态,不忍心去戳破什么。

    杜承泽岳父原本面朝窗外一个人抽着烟,听了女儿的话,忍不住哼了一声。

    尽管只是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有下文,但是杜承泽妻子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父亲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当即就恼火起来,一下子连哭都止住了。

    “你哼什么???我老公在的时候你就总是这种调调,总是说一些伤他心的话,他从来都不计较,也不放在心上,我觉得你是我爸,也是为我好,心疼我,顾着我,所以我都假装看不出来我老公心里多难受!

    现在他人都不在了,你还要这样!这几年来他对你什么样?他对我妈什么样?难道你就看不出来么?他一个大男人,都可以为了我,什么都忍了,什么都不去计较,忍心都是肉长的,难道就一点也感动不了你么?!”

    杜承泽岳父被女儿劈头盖脸指责了一顿,本来也是很恼火的,转过身刚要冲着女儿回嘴,一看女儿两只烂桃子一样的红肿眼睛,又一瞬间哑了火。

    “算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烦躁的挥了挥手,连烟灰因为这个动作而掉落在了自己肩头都没有注意到。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杜承泽妻子平日里应该真的是一个被父母娇宠着成长起来的,现在看到父亲不情不愿做出退让的样子,立刻不依不饶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就因为我觉得咱们对他都不够好,我心里有愧疚,所以我才特别痛苦!以前一直都是他包容我,让着我,我习惯了,也没有去反思过,这几天我联系不到他,在家里什么都想过了,可你居然到现在都不觉得后悔,都不觉得惭愧!爸你心太狠了!”

    “他为什么让着你?他为什么宠着呢你?你自己心里就没有点数儿么!”杜承泽的岳父终于被女儿的指责激怒,恼火的开口反问。

    “你说这干嘛!你们快一人少说一句吧!”一旁的杜承泽岳母见状,吓得急忙开口劝阻,生怕丈夫和女儿因为火气上涌,气愤之下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有什么好说的!当初我就不同意她跟那小子在一起,让他们分手!如果当初她肯听我的,能有今天这样的事儿?!”杜承泽岳父嘴上说着不说了,实际上气话却还是收不住的脱口而出。

    如果说之前杜承泽岳父的沉默还多少能够作为一种掩饰,那么现在这话听起来可就有些没有人情味儿了,别说是杜承泽妻子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就连坐在对面的纪渊和夏青也感到有些惊讶,没行到对方会怎么说。

    杜承泽岳父也知道自己气极之下有些失态,更有些失言,于是脸色愈发阴沉,不等女儿回过神来发飙,就直接一甩手往会客室门外走去。

    杜承泽岳母也没想到丈夫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在一番纠结之后,她还是选择了起身追着丈夫的脚步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想要安慰丈夫,还是想要拉住他说道说道方才对女儿的态度问题。

    杜承泽妻子浑身发抖,就好像在刚刚被人从冰窟窿里面拉出来一样,从脸到嘴唇,没有一处是有血色的,夏青都有些不忍心了,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又在她手里面塞了一张面巾纸。

    过了一会儿,杜承泽妻子缓过神来,结结实实嚎啕大哭了一番,夏青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些,哭完之后倒是不发抖了,却依旧面无血色。

    “我真没想到我爸居然会说出这么没有人味儿的话来!”杜承泽妻子两只手攥着拳头,指甲都快要抠到肉里面去了,她也觉察不到疼痛,“以前我老公活着的时候他就总是这个态度,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居然还那么说!

    本来我觉得他是我爸,从小到大把我捧在手心里头疼的人,肯定是觉得把我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所以总怕别人对我不够好。

    有的时候我和杜承泽闹点小矛盾,本来没有多大的事儿,一被我爸知道了,他肯定就要小题大做一顿,又要查一查我老公在外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又要怎么样的,就好像吃准了我老公在外面肯定有点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搞得我也觉得心里头疙疙瘩瘩的!

    那会儿我老公就跟我提过意见,他说他觉得我爸和我妈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我们两个的日子就应该我们两个过,当父母的不应该介入太多,尤其我爸,他根本也不是想要帮我们解决问题,他是来挑拨离间的。

    那会儿他这么说,我就特别不爱听,觉得我爸就是疼我爱我护着我,自己的女儿,偏心眼儿一点也是正常的,我还为了这种事跟我老公吵架,说他就是心虚,被我爸给说中了才气急败坏的!我还说他有意见就是不够爱我!

    现在我真是后悔死了!我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我爸妈那么对他,我还那么说,他得多伤心!这么长时间他就一直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那么多的压力和不公平,真的是太可怜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就算是再怎么愧疚,也没有机会弥补他了啊!”

第四十三章 勒痕

    夏青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又给杜承泽妻子递上了一块面巾纸,让她擦擦眼泪,眼看着这个之前还一脸娇纵,好像得了严重公主病的姑娘现在哭得简直快要用眼泪把自己的脸都给冲烂了一样,夏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从他们之前掌握到的一些东西来看,杜承泽和柳丹扬之间的关系大概率是不单纯的,在农家乐的时候肯定不单纯,至于之前单不单纯,不单纯了多久,这个暂时还无从查证,毕竟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杜承泽岳父对女婿的怀疑也未见的都是因为有钱有势之后瞧不上出身普通的女婿,也不全然是因为偏见。

    又或者最初的出发点的确是因为偏见,却又在杜承泽身上歪打正着了。

    现在看着杜承泽妻子悲痛欲绝,后悔不已,夏青又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样对于当事人家属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二次打击。

    突然之间失去了丈夫已经是很痛苦的了,但至少还算是留了一些美好回忆在,还有不错的念想,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告诉她其实她的丈夫趁着同学聚会都还在偷腥,那对于这个女人来讲,恐怕真的要承受不了。

    知情权么,作为死者的妻子自然是有的,但是知道内情的时机和透露内情的人选很重要,夏青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处理手头的刑事案件,至于杜承泽的那些事情,以后如果有这个意愿,他的妻子终究会通过其他途径掌握到真实情况的。

    在杜承泽妻子的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讲述下,夏青和纪渊大体上了解了杜承泽之前的家庭生活状况,以及他去参加同学聚会之前的一些琐碎细节。

    杜承泽和妻子认识的过程在妻子看来是一次浪漫的偶遇,一次英雄救美,不过这件事在杜承泽父亲那里始终是存疑的,由于两家的经济条件有些悬殊,杜承泽又比女儿大上几岁,认为这是杜承泽对自己女儿处心积虑的一次设计和接近,所以在两个人婚后,这位岳父也一直对女婿进行着多方位立体化的考验。

    至于有没有考验出什么接过来,按照杜承泽妻子的回答那是没有的。

    从杜承泽妻子的讲述当中,夏青和纪渊还了解到,平日里杜承泽对自己的岳父岳母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还要更加的面面俱到,殷勤周全,但是杜承泽岳父对女婿始终的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虽然说在事业方面岳父也是一路提携,但是杜承泽私下里在和妻子诉苦的时候也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岳父的所有提携培养,都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欣赏或者信任,而是怕女婿太不成器,自己在外面没面子,被人嘲笑。

    杜承泽妻子是一个自小被父母宠着的娇娇女,所以对疼爱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维护,不愿意听杜承泽说这种话,为此和杜承泽闹过几次脾气,后来杜承泽索性也就不说了,对岳父岳母依旧很好,对妻子也不差,实在是心中憋闷了,就开车出去转一转,透透气,或者是去他的那个“避风港”车库抽一会儿闷烟,等到再回家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什么情绪都平复了。

    参加同学聚会之前,杜承泽和岳父之间又因为手头的项目迟迟拿不下来而产生了一点摩擦,正是因为那个摩擦,让原本不赞成,也不答应杜承泽去参加同学会的妻子做出了让步,松口同意让杜承泽去参加了,原因是她内心里也觉得自己父亲的态度是有点过了头的,让杜承泽有点委屈,所以想哄他开心。

    去参加同学聚会之前,杜承泽还特意跟妻子谈过,说自己大学时期也算是一个还比较有人缘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努力打拼,自然是不希望过去的老同学觉得自己混得不够好,所以希望聚会期间妻子少打电话,更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跟他闹脾气,自己没有别的要求,就要妻子给足自己面子就好。

    杜承泽妻子考虑到自己父亲之前的态度不够好,平日里杜承泽对自己也是百般包容忍让,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让丈夫有点高兴的事情换一换心情,所以就答应了杜承泽的这个请求,附加条件是等到聚会结束要杜承泽好好的陪自己出去度假一圈,散散心,购购物。

    杜承泽当时是满口答应,对同学聚会期待不已,去参加聚会前几天还没少拉着妻子讲自己当年在学校里面有多么的受人欢迎,一直到因为死了一个同学而去公安局接受调查之前,他的整个状态都是非常不错的。

    另外,杜承泽平日里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时不时的也会有一些必须要出席的应酬,所以在家里陪着妻子的时间不算多,一个月三十天恐怕只能在家吃个十天的晚饭就算是不错了,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外面。

    不过对此杜承泽妻子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因为她从小看着父亲一步一步把生意从小做到大,为了拉客户应酬喝酒都是家常便饭,所以也就不觉得自己这个还在上升初期的丈夫应酬多有什么不妥或者不好接受的。

    和杜承泽妻子的沟通结束之后,夏青送她下楼,她的父母都还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女儿下来呢,杜承泽岳父仍旧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看到夏青送他女儿出来也没有下车,只有杜承泽岳母赶忙迎了上来,和夏青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就把女儿给扶上了后排,三口车开车离开了公安局。

    回去队里面和其他人碰个头,他们那边对家政、司机等人的笔录也都已经做完了,那些人都是杜承泽的母亲帮女儿雇来处理家务,或者杜承泽岳父请来给女婿公司里开车的司机,归根结底相当于是拿的杜家的钱,所以有杜承泽岳父的态度在前,即便后来被带开分头沟通,那几个人还是没有怎么提起和杜家有关系的具体细节,只是提供了一些比较泛泛的东西。

    基本上这几个人说出来的信息还是比较统一的,再一次盖章了杜承泽平时回家时候不多的事实,他们也提到杜承泽虽然说面上是特别让着自己的妻子,好像比较弱势爱妥协似的,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有时候和妻子意见相左的时候,面上虽说是第一时间就为了哄住妻子不闹脾气而做出了妥协,私下里却是暗度陈仓,到最后悄悄的就遵照了自己的意愿。

    所以在那几个最熟悉他们家庭情况的外人看来,杜承泽妻子的强势和娇纵都只是表面上的一种假象,实际上在他们的那个小家里面真正占有了主导权的人,并不是平时一句也不肯让,一步也不肯退的妻子,而是杜承泽本人。

    也就是说,在这些个比较熟悉杜家情况的外人都觉得杜承泽其实一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要是非要追究面子这个层面上的东西的话,或许面子上倒是有那么一点亏,除却这一层就是一点亏也没有吃到了。

    碰过头之后,法医那边的尸检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原本以为现场的情况已经看得非常明显,尸检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没想到张法医还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这名死者是被人勒死之后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想要误导我们调查方向的。”张法医一见到纪渊和夏青,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把最大的发现说了出来。

    “勒死?可是不是说死者颈部的勒痕没有交叉,而是在耳后,所以符合上吊,不符合被人从背后勒死的特征么?”夏青有些吃惊,张法医虽然谈不上局里面法医的元老级人物,但是也是当仁不让的中坚力量,业务水平相当不错,经验积累也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不可能犯那样的错误的。

    “是啊,我们最初都觉得是这样的,不过回来之后,通过进一步的仔细检查,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张法医把杜承泽尸体的照片递过去让两个人能够看得清楚,“当时在现场的时候,死者下颚和颈部都有很多抓痕,所以看不真切。”

    夏青和纪渊接过照片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的按照张法医的提示,看着照片上杜承泽颈部,留意着有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细节。

    纪渊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用手指在照片上的一个位置点了点,夏青目光转向他点的那个部位,发现在一些凌乱的抓痕血印子中间,有一道不仔细盯着看几乎看不出来的勒痕,不过这个勒痕却是淡淡的,就好像是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时候会在脸颊或者手臂上面压出来的那种浅浅的印子一样。

    “看出来点门道没有?”张法医看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关键点。

    “这道印子……实际上是压在那些抓痕血印子上面的!”夏青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吃惊的抬头看向张法医。

    “不错不错,眼力可以!”张法医满意地点点头,“最初我们以为是伤痕掩盖住了勒痕,后来把尸体运回来仔细检查才发现,事实上情况是反过来的,那道比较浅的勒痕是叠在抓伤上面的,这一点从有一些被抓破的创口处就看得出来。

    所以我们推测,咱们之前去的并非第一现场,这名死者不是在那个树林里面上吊自杀,下面马扎之类不过是一些障眼法,希望现场看起来更加逼真而已。

    这名死者是在别处被人勒死,勒死之后又转移到案发现场,用尼龙绳挂在那颗树上,但是因为人为勒出来的角度,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一致,所以真把人挂在树枝上绳套里的时候,留下来的痕迹就会和之前真正勒死死者的勒痕有那么些许的出入。

    必须要提一句的是,这个作案人手法还是很巧妙的,也可能是很凑巧,把死者挂在树上的时候,死者应该是已经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尸僵开始出现之后。

    尸僵一般来说是从上至下开始发生的,首先是从下颚咬肌开始,逐渐发展到脖子、上肢还有下肢,所以在尸僵开始之初,颌关节,咬肌和颈部已经有尸僵形成的时候,将尸体搬运到郊外去,想办法挂到树枝上,这个过程中并不会对上肢下肢还没有完全形成的尸僵。

    这样一来,就算尸体被发现的比较早一点,在尸僵还没有消除之前,我们也没有办法通过确认尸体其他部位尸僵程度是否与下颌关节处的尸僵程度一致,来借此推测尸体有没有被人搬运过。

    吊起来的尸体,尸斑一般是主要集中在下肢的,所以死者被挂在树林里的时候,尸僵已经初步出现,新造成的勒痕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瘀痕,又和致死的那个勒痕大部分发生了重叠,确实影响了最初的判断。”

    说完之后,张法医又想起来还有一个细节没有交代清楚,忙不迭的又补充说:“哦,这个作案人还有一个比较细心的举动,勒死死者的那条尼龙绳,应该和把死者挂在树上的是同一条,所以我认为作案人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并不是临时起意的随手拿起什么东西来就把人给勒死了。”

    “可是……被人勒死造成的勒痕,印记为什么会和吊死的高度相似呢?这种情况我之前没有遇到过,也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应该不是很容易能够做到的吧?”夏青有些疑惑。

    “确实,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怎么碰到过,这是使了一点巧劲儿的。”张法医明白夏青的困惑,别说是她了,自己是一个每天跟刑事案件的死者尸体打交道的人,也照样觉得这一次遇到的情况很新鲜,“来,纪渊,这个我还真需要你配合我一下,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方才我们对作案手法的一个推测!”

第四十四章 另一个屏蔽器

    纪渊依言起身走到张法医的面前,张法医是个中等个儿,不算矮,不过和纪渊站在一起,明显比纪渊矮了半个头,俩人面对面往那里一站,纪渊还一脸认真的等着配合进行下一步,张法医自己没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哎呀,我个子没有纪渊高,这想要掩饰一下还比较有难度呢!这可怎么办,我还得找个垫脚的东西!”他一边笑一边从旁边找了一个踏脚凳过来,“不过也正好,毕竟死者的身高摆在那里,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要是说平底被人那么勒死了,凶手岂不是得有篮球队中锋那样的身高才能实现!

    所以我估计凶手作案的时候也是借助了什么地势上的高度差,或者是踩了什么凳子、桌子之类的东西,才能够做到让勒痕看起来就好像是吊死的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站上了踏脚凳,示意纪渊站到旁边来,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的抖出来一段绳子,把绳子绕过纪渊的脖子,然后自己也转过身,绳子两头分别握在左右两只手上。

    “如果凶手和死者当时是呈我们两个现在的这种姿势,”张法医一边说,一边看着夏青,做了一个俯身弯腰的动作,“绳子从死者颈前绕过去,借助着这样一个高度差,凶手背过身去,两手拉住绳索两端,然后弯腰——”

    张法医稍微用了一点力,让纪渊能够感受到绳子在脖子上的作用力方向,然后便松开绳子,从踏脚凳上下来。

    “有这样的一个角度,凶手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支架,把死者给吊在上面,”张法医拉过纪渊,在他脖子上指出方才绳子的位置,“这样一来,虽然是动手勒死的,但是却可以造成一个类似于吊死一样的,在耳后没有交叉的勒痕。这样的方式还有一个特点,背过去的时候,凶手实际上发力的部位是肩膀,手不需要承受那么大的力道,所以不容易留下伤痕。”

    纪渊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下杜承泽当初可能承受到的袭击,他摸了摸脖子,想了想,眼神里带着疑惑:“张法医,如果是这样的姿势,杜承泽反手去抓,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抓到凶手了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实际情况下又有不同。我们之前有过同样的怀疑,所以仔细的对死者指甲缝隙里面的皮鞋血迹进行了采集,最后证明都是他自己的,没有第二个人的dna出现。”张法医说,“如果力道够大,那么死者会因为缺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丧失反抗能力。

    再加上那种情况下,那种被勒住脖子的痛苦,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或许是去抓勒自己的人,可如果抓不到的话呢?”

    他又俯下身,做了一个类似于拉纤的动作:“凶手这样俯身用力,死者想要抓伤他,就必须向后伸手这样反手去抓,能够到的范围比正面受袭做出反抗要小很多,所以凶手只要一开始躲开了没有被抓到,很快死者就会本能的去抓自己颈部的绳索,想要挣脱,一直到之后失去意识,走向死亡。”

    “那这一连串的作案过程,应该说明凶手是蓄谋已久,刻意安排的吧?”夏青觉得这个操作难度,很难让人相信会是临时起意。

    张法医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你看那足够长的尼龙绳和可以用来垫脚找高度差的踏脚凳,这两样东西倒是不难弄到,但是这两样东西恰好就在现场,并且能迅速的制定出这样的作案计划,恐怕也不太容易。

    要我说,这个杀害杜承泽的凶手,要不然就是小夏说的那样,已经经过了反复谋划,所以准备充分,按部就班的实施就好了,要不然那估计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了,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法都能临时起意的想到,并且还毫无差错的付诸实施得多难,你们想一想吧!”

    和张法医沟通过之后,两个人返回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了办公室里面的陈清绘,而陈清绘很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陈清绘能够出现在办公室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当初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不止同届的学生,上下届师兄师弟又有几个不认识这位“明信片警花”的呢?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她和纪渊关系比较好,想进门根本没有难度。

    每一次见到陈清绘,夏青都会忍不住在内心里面感慨,这真的是一位精致的女性,从头到脚总是打扮得体又带着一种知性美,衣着和发型与她那种柔中带刚的气质相得益彰,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见了都会对她印象深刻。

    今天也不例外,陈清绘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收腰款式和宽裙摆衬得她腰身更加纤细,连衣裙外面罩着的宽松款式抹茶绿针织衫带着一种春天特有的朝气与活力,又与她职业装的时候有所不同,更加娇俏了许多。

    只不过陈清绘此时此刻的样子神情却与她这一身明媚的装扮反差很大,她看起来愁容满面,仿佛脑袋上面正顶着一朵乌云一样。

    纪渊看到她也有些诧异,尽管之前有过几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陈清绘对于他和夏青的事情也接受的比较平静,并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举动,但是毕竟之前他也算是被陈清绘追缠了许多年,现在即便陈清绘自己表白说已经看开了,想通了,他仍旧会本能的想要回避与这位特别的老同学打交道。

    夏青对纪渊的了解还是比较充分的,见他这样一愣神儿,然后眉头就有了皱起来的趋势,便悄悄的在身后拉了一把纪渊的衣服,然后比纪渊快了两步走上前,同陈清绘笑了笑:“陈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小夏,你好。”陈清绘对夏青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冲纪渊点点头,尽管她在努力的保持平静,但是夏青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烦意乱,“你们现在有空么?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谈一谈,比较着急,不太方便让旁人在场。”

    听到陈清绘说要找“你们”谈一谈,纪渊原本微微隆起的眉头又悄悄松开,对陈清绘点点头,和夏青一起把她带到里面那间会客室。

    陈清绘除了随身提着的小皮包之外,手里还拿了一个纸袋子,夏青瞄了一眼那个纸袋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直到去到会客室里面,关好了门,确定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了,陈清绘才把纸袋子放在一旁的茶桌上,整个人就好像是跌倒一样的坐进了身旁的沙发。

    “陈师姐,你还好吧?”夏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方才就觉得陈清绘气色不大好,现在看她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沙发上,似乎还在瑟瑟发抖,这就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上一次她被几个流氓尾随的时候,虽然也十分紧张,但也没有到这样的程度,这一次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东西,你们肯定认识。”陈清绘喘了几口气,好像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勇气似的,这才伸手从那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放在茶桌上。

    纪渊和夏青看清了袋子里面装着什么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两个人对视一眼,纪渊伸手从茶桌上把那个装在带着里面的信号屏蔽器拿了起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沉声问陈清绘。

    他这么开口一问,陈清绘猛地抖了一下,倒不是被纪渊给吓的,而是她对这个屏蔽器似乎有一种自心底涌上来的恐惧。

    “是从我家外面找到的。”陈清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着颤抖,“最近我家里面的手机信号还有网络都不通,我本来以为可能是我家那附近又出了什么故障,之前有过那么一回,是什么装置出了故障,导致那一片信号都没有了。

    最开始我发现回家之后手机不通,网也上不去,以为又是那种情况,所以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平时结束工作回家也没有特别早过,回家里也没有非得看点什么或者联系谁的习惯,基本上就洗洗涮涮尽早休息。

    昨天我回家比较早,刚好遇到了我们那边的业主管家,我就问了问她,我们那一片区的网络和手机信号什么时候能恢复,她还挺惊讶,跟我说一直都没有故障过,我还以为她糊弄我,拿出手机想要给她证明,当时我们是在入口处的车道旁,我拿出手机发现是有信号的,信号还不错。

    之后我回家把车停好,下车发现已经没有信号了,我拿着手机在周围转了转,发现大概没有信号的区域是以我家为圆心,大概能影响到我家左右两侧的另外两户的一部分,远离我家的那一半的位置就又有信号了,只不过略微弱一点,所以我就大概明白了,这不是区域出了问题,是我家出了问题。

    之后我就在我家周围开始找了起来,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了这个东西,居然就在我家后院的杂物间里面,还接了电,我要是一直没有起疑心,那种与外界失联的情况恐怕还会一直持续,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没有勇气把话直接说开。

    “你发现家里面手机和网络都没有信号有多久了?”纪渊问。

    陈清绘算了算:“有差不多快五天了。”

    “那么多天了!”夏青吃了一惊,她原本看到信号屏蔽器的时候,还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遭遇,那么事情应该也就是和她家里发现屏蔽器的时间差不多,没想到居然早了好几天。

    再想一想,她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除了时间长度不一样之外,似乎影响程度也不一样,自己家门口管道井里面发现的是一个便携式充电的手机信号屏蔽器,不光工作时间短,还只能够干扰手机信号,对宽带wifi并没有影响。

    陈清绘这个就不一样了,对方把机器直接安装在了她家后院的杂物间里,通了电,这样一来工作时间长,信号强度大,影响范围广,直接把网络和手机信号都屏蔽掉,那么人回到家中之后,基本上就等同于和外界直接失联了。

    “你家后院……?”夏青想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出这件事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独居的家,是去年我来w市定居之后,我父亲给我买的一套房子,位置比较偏远僻静,是一个新开发的独栋别墅区。”

    陈清绘并没有刻意炫耀的意思,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那便的房子卖得不算特别好,我家左右两侧的都还没有卖出去,所以我居然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因为巧遇了业主管家,所以才发现这件事情不对劲儿。”

    “那你住的地方周围有没有监控?如果你向物业要求大范围的调监控有困难,我们可以出面去把监控调过来。”纪渊看着那个屏蔽器,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陈清绘说,“不过……你来找我们之前,应该已经调过监控了吧?”

    “对,我来之前是先去过物业的,物业因为听说我家里被人潜进后院偷偷安装了屏蔽器,也被吓坏了,毕竟他们当初主打的就是安静和安全并重,用这个来吸引买家,结果现在只剩下安静了,也怕影响不好,所以配合度还挺高的。”

    “那你查过监控之后,又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么?”夏青赶忙问,她家那边一无所获,她也希望陈清绘那边多少能捕捉到一点点的影像。

    “没有,我家那里的监控摄像头主要都集中在几个进出口附近,真正到了别墅区里面,因为各家各户都有院子,业主追求的就是空间外加**,所以就没装什么监控,想要装也是业主自己装。”

    陈清绘有些懊恼,抿了抿嘴唇:“这事也怪我,一拖两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并且那边一直都比较安宁,所以我慢慢的就把这件事给彻底松懈了。”

第四十五章 都是执念

    这也就是说想要从陈清绘找到安装人的影像线索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这台屏蔽器上面还残留着指纹,能够提供出一点可以参考的线索。

    看着屏蔽器外面包着的塑料袋,夏青觉得陈清绘虽然毕业之后没有从警,但是当年学过的东西到底还没有全都还给老师,在发现屏蔽器之后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尽量不要破坏上面可能存在的指纹痕迹。

    把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个差不多之后,陈清绘也略微稳了稳神,到了公安局之后,又和纪渊、夏青沟通上,她原本慌乱的心神也慢慢的稳定下来,这才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其他的信息,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们两个……对我家里出现屏蔽器的这件事,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她有些疑惑的看纪渊和夏青,“你们不会是知道点什么吧?”

    “我家门外也发现了一个屏蔽器。”夏青也没打算瞒着陈清绘,毕竟她们两个有相同的遭遇,某种程度上倒也算是一根绳上面的两只蚂蚱了。

    不过陈清绘很显然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当下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嘴巴微微张开着,和她平日里精明强干的事业女性形象有点不太搭调。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家附近也会出现屏蔽器?”过了一小会儿,她还是觉得难以消化这样的信息,“为什么连你也会……”

    “因为从头到尾,他想要针对的人都是我,不是你们两个,”纪渊说,“用屏蔽器干扰你们住处的信号,实际上想要测试的,应该是我的反应,否则你住处被屏蔽器干扰了五天的时间,真要是想要下手,时机早就找到了。”

    陈清绘听他说“找机会下手”还是有一些心有余悸,等意识到纪渊的意思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小夏那个是多久发现的?”

    她这么一问,夏青还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当天晚上。”

    陈清绘苦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酸涩,虽然说她从头到尾已经表现得非常坦荡了,也算是看开了一些,但是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纪渊说过屏蔽器实际上针对的是他之后,陈清绘就已经明白了这背后的意图,再想一想自己那边五天之后自己误打误撞的发现,而夏青那边当天就被发现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面前人的脸色复杂,纪渊并没有去在意,他认认真真的对陈清绘说:“这件事也算是给你提了一个醒,之前我跟你说留意一切反常的情况,结果你家里的手机信号和网络断了五天你都没有当回事,通过这件事估计也能给你敲个警钟。

    不过提这件事作为一次测试的话,现在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实际上夏青的危险程度要比你高很多,对你,他应该还是下不去手的,但是因为我这一层的关系,对夏青可就不一定会怎么样了,所以经过这件事之后,你平日里高警惕就够了,也不用太一惊一乍,过度紧张。”

    陈清绘苦笑着点点头,继而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我以为,我之所以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的感情,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但是现在我很怀疑自己当初的结论,我觉得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看不透,所以才始终潜意识里觉得对他有些顾虑,没有办法试着接受。”

    “陈师姐,这事我开口打听可能确实不大合适,但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正好陈清绘主动开口说到当初的事,夏青便短暂的纠结了一下就开了口,“当初你们三个人……即便是你还不够了解纪渊的心思,**不可能不知道吧?

    原本我也很担心他会对你因爱生恨,做出什么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事情,可是经过了干扰器的那件事,很显然**心里头始终耿耿于怀的是纪渊,而不是你,他对你还是放不下,对纪渊却是有一种莫名的恨意。

    我不了解**这个人,我入职之后听说的,那都是‘死者为大’的原则基础上,多少有些美化和抬高的评价了,所以我对他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他对纪渊的仇恨情绪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是啊,我原本也没有想通过这些,一直到自己看开了,脱离了那种当局者迷的处境之后,再回过头来想一想,就觉得看懂了很多事。”

    面对夏青的疑惑,陈清绘略微沉默了一下,缓缓叹了一口气,表情说不上是怅惘还是羞愧:“我觉得我和**在某些方面,其实还真的是一类人。

    我一直觉得我是很喜欢纪渊的,**也一直觉得他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我,所以我们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追求,也不愿意给对方任何的机会。

    回头想一下,纪渊,你是当时夹在我和**中间那个人,在你看来,我们三个人当初所谓的友谊,跳出圈外看,是不是更像我和**两个人的博弈?”

    纪渊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做出回答,倒也算是对这个说法没有否认。

    陈清绘叹了一口气,用手撩了一把散落在腮边的长发,在解开了疑窦之后,她也终于放松下来,虽然说回忆过去的那段纠缠会让她神色有些沉重,但总体来说比方才刚见面那会儿已经有精神很多了,也恢复了平日的淡定。

    “你还记得那次康戈把我们都约到饭店里的那次见面吧?”她对夏青有些羞涩的笑了,“那次跟你聊了几句之后,我走的有些仓促,回去之后,其实我反思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说你给我上了一课,并不是弄些虚招子哄你,而是你确实把我从糊涂里面点醒了,让我终于肯睁开眼睛去找从牛角尖里走出来的路。

    你说如果纪渊始终因为心结,不愿意正视和你之间的交集,不愿意向前迈一步,你宁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也不想让他陷入为难和痛苦当中,你还说这样会让你觉得遗憾,但是不会有什么不甘不忿,这话让我一下子醒悟了。

    我忽然就意识到,这么多年,其实我所谓苦苦追求,不肯放弃的,可能就只是我的自尊心罢了!因为我自信,甚至是有那么一点自负的,所以我认为我的个人魅力没道理对纪渊构不成任何的吸引。

    我尝试了,碰壁了,但是自尊心作祟,我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吸引力不够,而是开始从周遭找原因来安慰自己,恰好**为了接近我,所以开始和纪渊搞绑定这件事,刚好给了我一个回避现实的理由,我可以理所当然的要定纪渊之所以不接受我,是因为不愿意破坏兄弟感情,他心里一定不是那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也和你一样,认为纪渊不接受你的感情,也是因为兄弟义气,所以故意让着他,因为这个感觉到自己上了自尊,被冒犯了?”夏青结合陈清绘前面提到她和**有着共同点的表述,下意识的做了推测。

    陈清绘却摇摇头:“不,纪渊从头到尾表达得都很清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我确实就是很坦荡的朋友、同学而已,没有存别的心思,除非**真的傻了,否则他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误解。

    我说我和**是一类人,我们两个之间存在的共同点在于我们都是把自我放在首位的人,我对纪渊也好,**对我也好,在最初当然都是始于好感的,但是也仅仅是好感罢了,你说有多深沉的爱,估计也谈不上,真的爱一个人,会把对方的喜怒哀乐,把对方的感受,对方的利益,都放在心上去衡量,不会无端的纠缠,不会没玩没了的去给对方添堵,让对方痛苦,感觉有负担。

    我因为极端自信的认为自己有足够大的魅力可以从纪渊那里换回同等甚至更多的好感,结果碰壁了,为了证明并不是我魅力不够,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就更加不愿意放弃,最后那一点好感都变成了执念,从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发展一段感情,到最后变成了我一定要证明自己的魅力,维护自己的自尊心。

    **在这方面跟我是一样的,最初我相信他对我是有一定好感的,但是在屡屡暗示我,被我拐弯抹角的挡回去之后,我觉得他对我的感情就也变成了一场对自己自尊心的捍卫战,我们俩都不理智,也都不懂什么叫喜欢。”

    这还是陈清绘头一次如此直观的去剖白自己过去的那一段心路历程,说出来让她有些难堪,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后的轻松。

    她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纪渊,有一些犹豫,但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纪渊,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觉得你和**根本不适合做朋友,你没有理会过我的话,我知道你是害怕伤害到**的感情,可是回头想一想,我和**对感情盲目,不理智,你对友谊也是一样的。

    你拿他当朋友,处处包容他,不愿意做任何伤害他感情和自尊心的事情,他呢?到现在你还真的认为你们两个能够算是好朋友么?”

    纪渊没有马上回应陈清绘的这个质问,夏青在一旁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对于纪渊的这一段生活经历,她是完全陌生的,纪渊自己不愿意提,所以之前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康戈作为纪渊多年的老朋友,始终不喜欢**,这种态度似乎也能说明一点问题,所以现在借着这个机会,也算是了解一下。

    “**他嫉妒你。”陈清绘见纪渊没有开口,以为纪渊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干脆又继续开口对他说,“你应该知道,他一直不太喜欢康戈吧?和康戈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后来他一直跟着你,康戈和你反而有一段时间变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起来了。**他不喜欢康戈的原因,就是觉得康戈家里有钱,平时笑嘻嘻玩世不恭的那个样子,觉得是对他的嘲弄。

    在学校的时候,咱们这一届各个专业的男生当中,你一直是比较出挑的,不管是专业课还是各项技能课实战课,你的表现都很好,**在这些事情上面处处不如你,也是憋着一口气的,有一次他跟我嘀咕,说他觉得你和他做朋友就好像是扶贫一样,实际上你和康戈才是一类人。

    实习期间你不是因为表现突出,获得了嘉奖么,上台领奖的时候,他还在下面半真半假的对我说,他最恨的就是你和康戈那种家里面父母关系和谐,生活条件殷实,本来随便混混日子都可以衣食无忧,顺风顺水,偏偏还要去当出头鸟抢风头,把别人的路都占了,实在是让人有些牙痒痒。

    后来说完之后,他看我的态度有点冷淡,觉得是他说你们的时候不小心把我也捎带上了,又开玩笑打哈哈的遮掩过去,之后就没有再提过这些。”

    “你说的我知道。”纪渊一言不发听陈清绘说完,之后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心态一直都不是摆得特别正,他的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是亲眼见过,算是打过一点交道的,因为他家里面那种氛围,从小到大父母抚养他、教育他的方式,都对他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让他一方面总想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显得很积极,一方面又很容易心态失衡,觉得这也不公平,那也不公平,负面情绪比较重。

    在学校的时候我隐约有察觉,到了工作之后,就更明显了,他确实对我有一种暗暗想要争个高下的意思,我以为他可能只是想要超过我,赢过我,向你证明他是更好的选择。”

    纪渊的话停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脸上挂着一丝苦笑:“我确实没有想过,他对我的仇恨居然会有这么深。”

第四十六章 一个环

    陈清绘摇摇头,表示对**那种心态的不理解,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青叹了一口气,她和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生活在蜜罐子里面,就连考警校都是为了圆自己的警察梦的陈清绘不一样,虽然说自己从小到大家里面的物质条件并不匮乏,甚至因为父母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比身边的其他不少同龄人还能殷实一点,但是**这一类的人却没少遇到。

    人总是有一种很神奇的心态,对于和自己之间差距过于悬殊的人,一般只敢背后暗自存着一些嫉妒情绪,但是对于比自己优越,又不至于天差地别,大体还能算作是同一个世界里面的人那种,可就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了。

    他们会对那些还能算作身边人,却又比自己更优越更出挑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会阴阳怪气的说酸话,甚至明里暗里盼着对方栽跟头,自己可以看笑话。

    就像当初夏青一直以为和自己关系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绝对不坏的王小雅,没有出事之前,至少在人前每每都是亲昵的挽着夏青的手,亲亲热热一口一个“然然”的叫着,动不动就半真半假,仿佛开玩笑一样的说夏青实在是太过分了,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简直是把别人的路都走了,逼得别人无路可走,让人羡慕到恨不得咬一口的地步。【注:夏青原名夏依然】

    结果夏青受到牵连被绑架,幸运获救之后,又因为那个被害女同学父母心态上的失衡,以及对女儿名誉的维护,开始反过来泼脏水给夏青的时候,夏青的处境可以说是一下子跌落谷底,王小雅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本被小心翼翼遮掩起来心思就全都不屑于掩藏,直接表露出来。

    对于那些关于夏青被绑架期间的风言风语,不但要添油加醋,还要落井下石、煽风点火,等夏青回去办理转学手续,在昔日同窗面前遭到冷遇的时候,王小雅的得意全都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看着夏青满眼都是恶意。

    那时候夏青才相信,原本王小雅对自己说恨不得咬一口,并不是什么怪里怪气的表达方式,而是她真是嫉妒得恨不能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去。

    即便是之后多年未见,上一次街头偶遇的时候,这位昔日老同学不也在极力秀恩爱之余,还不忘故意在纪渊面前反复强调“知根知底”的重要性,暗示夏青有见不得光的过去,想要再在夏青身上戳上一刀么。

    原本夏青以为**和纪渊之间,顶多只有陈清绘这么一个隔阂存在,所以对于**为什么会把纪渊也纳入到自己的计划当中,还瞄准了纪渊的腿,想要制造出轻则重伤,重则死亡的交通事故,她始终感觉到不可思议。

    现在听了陈清绘和纪渊的话,她倒是彻底的明白了,**其实就是男版的王小雅,不管性别、个性以及其他方面有什么区别,骨子里他们都是一类人。

    夏青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感到有些无力,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样的一群人,不肯面对现实,也不愿意摆正心态,却莫名其妙的把帐记在别人的头上,希望由别人来为他们的不平衡买单,让别人来付出代价。

    摒除杂念之后,夏青又细细盘算了一下陈清绘那边被人偷偷安装了屏蔽器的时间,还有自己这边的时间,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想不通。

    “我现在有点不明白。”夏青开口对纪渊说,“陈师姐那边的屏蔽器截止到被发现的时候,一共被安装了五天,如果就像你之前的推测那样,这是一次对你的试探,那倒是可以理解,结合上一次那三个莫名其妙尾随陈师姐的小混混,可以解释称**还没有死心,还暗中策划着想要有什么举动。

    那他测试你,五天的时间,到今天陈师姐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儿,把装置给拆除掉,你没有去过那边,也没有和陈师姐打过交道,这不就是说明你们两个并没有在他死后发展出什么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么?

    既然这个测试的结果已经那么明显了,为什么我住处外面又会出现了屏蔽器?咱们两个之前讨论过,结论是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测试你的在意程度,可是加上陈师姐那边的测试,就又让人觉得有点说不通了。”

    “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杜承泽那种做取舍的魄力,为了一辈子的富贵和前程,面子什么的都可以不去顾忌。大部分人在面对着鱼和熊掌的问题时,总是会想要动些脑筋,看看能不能两全其美,全部都要。”

    纪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很显然他也因为这件事有一些费神:“就像康戈他们那边遇到的‘双保险’一样,**在这方面始终是一个想要追求两全的贪心之人,一方面测试陈清绘那边是为了试探我和她直接有没有牵扯,另外一方面,在你家外面也藏着屏蔽器,是为了确定你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个有用的筹码。”

    陈清绘听不懂纪渊对夏青说的“双保险”是什么,不过既然纪渊提到了康戈那边,她也能猜测出来这说的应该是某个正在调查中的案子,所以识趣的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在听到纪渊最后的结论时,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她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免得被会客室外面的人听到,毕竟这件事是建立在纪渊主观推测的基础上,知根知底的人会清楚纪渊的分析和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不了解内情的旁人却未必这么看,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实际清晰证明这一点之前,真的把他们的推测结论传出去,搞不好真的要被人当成是精神有问题,被安排去看心理医生呢。

    “他有他的小算盘,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那句话,提高警惕,发现反常的情况及时联络,但是也不用惴惴不安,杯弓蛇影。”相比夏青的疑惑和陈清绘的愤怒,纪渊的情绪要淡定很多,“你那边的生意还要打理,我们这边手头也还有案子,如果**真的有什么举动,我们肯定是要尽快找到对策,但是在此之前,就还是把日常的生活和工作都处理好。”

    陈清绘点头表示明白纪渊的意思,她叹了一口气,把那个装着信号屏蔽器的袋子朝纪渊他们推过去:“嗯,我心里有数,这东西交给你们,能不能采到指纹就看你们的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你们余下的工作了。”

    说完,她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衣物,比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精神了许多,同夏青和纪渊打过招呼,也不用他们送,独自离开了刑警队。

    陈清绘走后,纪渊把那个屏蔽器也送过去和夏青家门外管道经历找到的便携式屏蔽器一并做指纹的采集,之后便回来继续他们之前的工作。

    他回来的时候,夏青正托着腮,皱着眉,出神的想着什么。

    “在想什么?”纪渊帮夏青接了一杯水,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他只好把水杯放到夏青的面前,在她眼前摆摆手,以唤起她的注意。

    夏青这才回过神来,从纪渊手里接过水杯,也不急着喝,就用两只手攥着水杯,下意识的把玩着:“你会不会觉得最近经常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我刚才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开始想的是杜承泽的事情,结果就稍微那么一闪神,就忍不住又琢磨起方才陈师姐来说的屏蔽器的事情了。

    以前都说什么一心二用的能力,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方面还行,现在觉得我恐怕还是不具备这种超能力,一边是柳丹扬、杜承泽被害的案子,一边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都快要炸开了。”

    “**那边你不用过分担心,”纪渊比夏青要淡定得多,见她为这些感到苦恼,还安慰她说,“**那件事情没什么,我的能力自己心里有底,你不管是职业技能方面,还是头脑方面,都是很出类拔萃的,不管是他想要对我不利,还是想用你来威胁我,都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够实现。

    况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他真的利用你来要挟我,那我也不可能那么被动挨打,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做出一些可以反制于他的行动。”

    “比如说呢?”夏青一听纪渊说的这么胸有成竹,连忙追问起来。

    “比如……”纪渊表情严肃,神秘地看看周围,声音也略微压低了一些,好像是不愿意让其他人有机会听见似的,“我就绑了陈清绘来威胁他。”

    夏青一愣,压根儿没想到纪渊所谓的解决方案竟然是这样的,之后她立刻意识到纪渊是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在和自己调侃开玩笑呢,顿时就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嗔怪的瞪他一眼:“我还真当你有什么高招呢!”

    纪渊见她笑了,面部线条也悄然柔和下来:“这个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咱们现在真的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猜测就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宁。

    一来柳丹扬和杜承泽的案子是咱们在主要负责的,也是实实在在已经发生了,摆在眼前的,集中精力把这个案子处理好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二来**那边目前还并没有任何的实际动作,我们现在就开始忧心忡忡,那就和杞人忧天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对他还有一定的了解,他真想要设套算计我,也未必那么容易。

    还有第三个原因,我之前也对你说过,他最在意的一定是他自己,所以除非被逼到无路可走,否则他都不可能贸然现身就为了针对我,手里握着一个关键时刻可以报名的‘免死金牌’是他的行事习惯罢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咱们还是回到杜承泽的这个案子上来吧!”夏青被纪渊这么一说,也觉得心里面似乎踏实了一点,“按照张法医的说法,杜承泽被杀也算是被人蓄谋已久,早就酝酿好了的!现在杜承泽一死,咱们原本的调查直接就画上句号了。”

    “不止是画上句号,确切的说,咱们的整个调查都变成了一个‘句号’,完全是一个闭环的状态,这可不太妙。”纪渊也叹了一口气,很显然相比之下,这连续两起因为同学聚会而引发的命案才是更让他感到头疼的。

    “还真是,原本嫌疑最大的是高伟茂,因为有那条语音信息作为依据,他出现在现场过,还在门和窗留下了指纹,可是之后被证明语音是被人播放出去转录的,那么这个嫌疑人就成了一个烟雾弹。

    之后杜承泽浮现出来,他和柳丹扬学生时代有旧,这一次又有故意串通别人一起说谎,还在时间上故意误导我们的行为,咱们最终推测他可能是那个和柳丹扬当天有关系发生的人,而且从时间上面来讲,也和范悦怡说的一致。

    我们是根据这些认定他最有可能是作案人,在和柳丹扬发生过了关系之后,趁机将柳丹扬闷死,然后拿走柳丹扬的手机,转录语音信息骗高伟茂去给自己转移嫌疑,结果眼看着就以为可以收网了,这个节骨眼儿杜承泽死了!

    高伟茂的作案嫌疑是彻底的洗脱了,毕竟他之前对于柳丹扬的嫌疑是遭人栽赃陷害的,之后对杜承泽又没有作案机会。

    其他人呢?时间上面倒是有那么几个人说得通,只不过作案动机又没有办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们好像是在一个环形跑道上面,没有起始和终点的标志,白白跑了一圈,都开始冲刺了,结果发现并没有尽头,这种滋味儿真的是太让人抓狂了。”

第四十七章 激将法

    “从作案时间这方面,基本上可以把胡睿和常元龙排除掉了,”纪渊虽然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头疼,到底个性比较稳得住,所以倒也不焦躁,拿了一张纸把那几个人都罗列出来,“班长和高伟茂在柳丹扬实际遇害时间内是呆在一起的,也等同于互为人证,所以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

    “是啊,班长有机会作案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和高伟茂串通好,但是如果是这样,又说不同,两个人如果是事先串通好,高伟茂还跑去留下指纹,这不是太傻也太冒险了么?”夏青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以前她觉得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康戈他们那边正在处理的案子那种,有作案动机的人太多,死者到处结仇,很多人都有作案机会,那么锁定嫌疑人就好像是在一卡车的钥匙里面翻找那一把能够打开锁的正确钥匙一样。

    可是现在她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觉得还是他们手头这个柳丹扬和杜承泽的案子更加令人抓狂,毕竟卡车的钥匙虽然数量上有些庞大,会给人一种极大的心里压力,可是至少会有那一枚正确的钥匙在里面。

    他们这边现在可好了,农家乐那么偏僻,当天晚上在那边的人满打满算就那么九个,除去两名死者之外还剩下七个人,这七个人就好像是一个钥匙板上面的七把钥匙,每一把都试过,似乎都与他们要开的锁不匹配,想要再多找一把有可能对的钥匙都没有了,这才叫做干瞪眼呢。

    想了想,夏青忽然冒出来一个另辟蹊径的思路来:“诶?你说,咱们之前因为柳丹扬遇害之前曾经与人有过关系,所以就把她的遇害和那个跟她发生了关系的人必然是有着某种牵连。那如果……不是这样的呢?

    假如说,和柳丹扬有关系的那个人确实是杜承泽,但是杀死柳丹扬的,却是一个女人呢?凶手杀死柳丹扬是因为情杀,这个情杀除了因为柳丹扬的冷淡或者纠缠这两种原因之外,还有可能是出于对柳丹扬的恼恨呢?”

    “你的意思是……范悦怡?”纪渊一瞬间就明白了夏青的意思。

    “是啊,咱们换一个角度重新去想一下,柳丹扬遇害的那天晚上,那几个男人基本上都已经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剩下的范围就非常小了,三名女性,两名当天晚上在一起,剩下一个范悦怡,不但一个人落单,还就住在柳丹扬隔壁。

    她最初选择对我们隐瞒了所有情况,包括柳丹扬在房中密会了什么人的这个重要细节,谎称服用了药物,早早就睡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后来血检结果证明了她说谎,恐怕她还不打算说实话呢。

    并且她一直对柳丹扬怀着比对南琴更加强烈的恨意,因为她觉得南琴就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虽然没品,但是也没脑子,空有一颗做坏事的心,并没有足够的歪脑筋,真正的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是柳丹扬。”

    “从时间和空间上来讲,范悦怡确实占着天时地利。”纪渊认同夏青的说法。

    “范悦怡到现在都始终耿耿于怀的,就是她那位因为南琴的嫉妒情绪最后导致分手的初恋男朋友,从范悦怡自己的表述也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后来的婚姻生活其实是并不怎么满意的,对现状的不满,就会又把对初恋的遗憾给勾起来。

    当初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范悦怡的大学时光是那么的不痛快,她真的有可能因为跟自己的丈夫闹了点别扭,就勉强自己跑去参加那么多天的一个同学会么?如果是正常的同学聚会还说得通一点,偏偏她大学时期因为柳丹扬和南琴他们那一伙人,可以说是满心伤痕,没有一丁点儿幸福的回忆。

    如果是我,我高中之前那个学校的同学张罗聚会的话,就算倒贴我一万块钱,我也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毕竟学校不算是伤心地,但是人是真的恶心人。范悦怡自费去见这些对她过去完全不友善的同学,实在是有些太诡异了,换成我跟家里闹了矛盾,我拿着钱出去随便哪里旅旅游,就算是找个酒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住上几天,都好过去参加那个聚会。”

    夏青说完之后,见纪渊看着自己不吭声,有些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纪渊回过神来,摇摇头,“你那个时候的高中同学,很多都对你的遭遇非常不友善,用那件事情攻击过你么?”

    “哦,那倒是没有,因为我恢复了之后基本上风言风语已经压不下去了,所以我回学校了几次,也都是收拾东西,办理转学手续,外加和对我不错的那几个老师道别,跟同学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打交道机会,除了王小雅还有她老公那种莫名其妙冒出来说怪话的之前,大部分人都是保持沉默。”

    夏青笑了笑,笑容无奈当中还夹杂着几分酸涩:“有些时候最伤人的自然是那些主动跳出来带着恶意去攻击你的人,但是还有些时候,那些面对这种行为从头到尾保持沉默的大多数,才是最让人感到心寒的。”

    说完之后,她忽然之间觉得有点不太对,失笑道:“喂喂喂,这讨论范悦怡的情况呢,怎么说着说着,还说到我的头上来了呢?”

    “由此及彼,你当时面对的是个别跳梁小丑,和沉默的大多数,并且还是在办手续逃离那个不良环境,事后还落下了这样的一个心理阴影,不愿意去和那些人打照面、打交道,范悦怡可是被一群人讥讽嘲笑外加挤兑了,她还不得不和那些人朝夕相处一直到大学毕业。”纪渊一本正经的对夏青说。

    夏青点点头,这话还挺有道理的,要是从自己的经历对比过去,范悦怡那时候受到的刺激和伤害都明显要更重,她却非但不对这次聚会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还积极报名参加,从头到尾一天都不缺席。

    明明最恨柳丹扬和南琴,却可以和她们同桌吃饭,冷眼旁观其他人互相之间的惺惺作态,选房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住在了柳丹扬的隔壁。

    这些串联在一起,的确让范悦怡的每一个选择都看起来更显诡异了许多。

    “查一下范悦怡之后的行踪?”夏青恨不得立刻就去印证这个推测。

    纪渊示意了她一下:“不急,高伟茂不是还在么,先跟他谈谈。”

    夏青对此表示赞同,高伟茂之前因为嫌疑重大,暂时被限制了行动自由,现在嫌疑解除,自然是要办了手续让他回去的,在那之前正好和他聊一聊。

    再见到高伟茂的时候,他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有些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好像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原本一双眼睛就鼓鼓的,现在眼眶凹陷下去,倒把眼珠衬得更加突出,看着不像偷牛的,倒像是牛本身了。

    “你还沉浸在柳丹扬的死里面没有办法振作起来?”夏青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死都已经死了,我怎么着她也不可能活过来。”高伟茂丢了魂儿一样的晃了晃脑袋,“我老婆不跟我过了,离婚协议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我回去签字呢!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参加了一个同学会,原本好歹算是一段美好青春回忆的初恋死了,自己落了一身骚,现在老婆还不跟我过了!

    我真的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怎么就偏偏所有这些后果都落到我头上了呢?我就不明白了,真的!你们能不能帮我跟我老婆说说?

    你看,这回你们都说我没嫌疑了,那不就是说我跟柳丹扬这事儿没有关系么!我跟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帮我劝一劝我老婆吧!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能帮我劝我老婆回心转意,我下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也行啊!

    我都已经这样了,要是连家都散了,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啦!这事儿是因为你们调查我,所以才引发出来的,所以我的家庭面临破裂也跟你们有点关系,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落到这步田地啊,是不是?”

    夏青看到高伟茂就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这个男人到了这个地步,依旧对于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到底错在哪里一无所知,伤害了身边最亲的人,还觉得自己特别无辜,也不知道是真的意识不到,还是执迷不悟不肯反思。

    “当牛做马就大可不必了,有没有下辈子都两说,就算有,我们又不是农场主,要牛马干什么?就算是农场主,现在也提倡农业自动化了。”强压着心里面的鄙夷,夏青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回绝了高伟茂的请托,“这件事我们帮不了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原谅你,和你生活,选择权在你妻子手里,不管是选择原谅你,还是坚决不原谅,都是她的权利,道德绑架我们是没有用的。”

    高伟茂被夏青说了个灰头土脸,仍旧不甘心的想要再说什么,纪渊在一旁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柳丹扬案发现场门窗上面的指纹,是我们按着你的手印上去的么?”他问。

    高伟茂涨红了脸,摇摇头:“那肯定不是。”

    “收到柳丹扬发的语音信息,是我们要求你必须凌晨一两点钟去赴约的?”

    “不、不是……”

    “如果你不收到一条没头没脑的邀请就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凌晨跑去柳丹扬房间外,我们对案件的调查工作会不会影响你这么多?”

    “不会……”

    纪渊连续三个质问之后,高伟茂已经垂头丧气,再提不起一点精神。

    “高伟茂,我们并不亏欠你什么,反倒是因为你的冒冒失失,给我们的调查工作添了不少的麻烦,你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步一步铸成的,如果不能清清楚楚的去反思,那么谁也帮不了你。”纪渊见他不吭声了,又对他说。

    高伟茂一脸委委屈屈,面对纪渊和夏青,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会儿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前,咱们再聊聊你的那些个同学吧。”夏青对他笑了笑,“柳丹扬和杜承泽过去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到夏青问起杜承泽来,高伟茂原本还只是委委屈屈的表情,现在已然变得阴沉起来,还隐隐带着几分怒意:“什么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没事!”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看你对柳丹扬过去所谓的情分也是假的,注水的。”夏青淡淡瞥他一眼,“因为柳丹扬连命都没有了,结果在你这里她丧命的真相倒是还不如你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得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高伟茂被夏青这样说,登时就有些急了,“我承认我这么说是有点赌气的成分,但是他们两个你说是什么关系?你说他们是恋人关系,杜承泽承认过么?你随便去问问我们任何一个大学同学,看看谁会说他们两个人是一对儿的!”

    “表面上没有,私下里呢?”夏青不给他玩文字游戏回避问题的机会。

    “私下里谁知道!我是柳丹扬肚子里头的蛔虫???”高伟茂恼羞成怒道。

    “你说的对,这么看来,你跟柳丹扬之间的关系,应该确实是你自作多情的成分比较多,你对她的事情还真就不怎么了解。”夏青叹了一口气,看似遗憾,实际上充满了挑衅的对他说,“没关系,那你回吧,这事儿回头我们再问问胡睿或者常元龙他们吧,说不定他们知道得比你多,毕竟我听说这次同学聚会,他们两个人和柳丹扬可是一直交谈甚欢呢!”

    “你胡说!”高伟茂完全不出意料的当场翻了脸,“我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柳丹扬的人,但是怎么也比那两个人强!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第四十八章 德不配位

    果然是招不怕老,有用就好,夏青对高伟茂笑了笑,静静看着他。

    高伟茂自知失言,也明白过来方才夏青很显然是在激将自己,顿时有些懊恼起来,但是话都已经出了口,他也不好再重新撇清,只好悻悻的开口。

    “行吧,我这脑子也转不过你们,你们给我画个圈,我就傻乎乎的往里面跳!你们想知道柳丹扬和杜承泽的事儿,那我就跟你们聊柳丹扬和杜承泽的事儿!”他一脸不情愿的说,“他们两个……具体怎么回事儿柳丹扬肯定不会跟我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们两个之间多多少少有点事儿。”

    “多多少少有点事儿是个什么意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不清不楚的?”有了之前掌握的信息,夏青当然知道柳丹扬和杜承泽之间是有些超越正常同学关系的交集,只不过以高伟茂的个性,如果不故意去质疑他,刺激他,指望他好好的开口说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伟茂还真就吃这一套,被夏青这么一问,立刻很恼火的回应说:“那你以为我会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么?!

    我比谁都希望杜承泽像个男人一样,喜欢就是喜欢,真要是喜欢柳丹扬,就踏踏实实的好好跟她在一起,被那么半推半就的!起码这样我也就早早死心了!要不然不喜欢就直截了当一点,划清界限,别给柳丹扬什么好脸色,让她死了心,我才有机会好好的争取一下啊!

    他可倒好!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柳丹扬,把柳丹扬弄得也是拿不起放不下,我不止一次跟柳丹扬说,让她别犯傻,她也不听,只要杜承泽勾勾手,她肯定什么事儿都放下也得跟杜承泽出去!杜承泽要是不想搭理她的时候,她就得什么都忍着,眼巴巴的看着人家跟别的女生谈笑风生的!”

    “你觉得柳丹扬这样很傻啊?”夏青听他这话觉得好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样还不傻?!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够傻?”高伟茂一脸痛心。

    “那你不觉得你自己就是一个男版的柳丹扬么?”夏青问。

    高伟茂一愣,实际便马上否认,边说又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心虚:“那怎么能是一回事……我……我是男的!我又吃不了什么亏!她是女人,不一样的!”

    “杜承泽是就对柳丹扬自己这样,还是对别的女生也这样?”夏青又问。

    “那个垃圾,他就是那种什么话也不说清楚,态度上呢,又让人浮想联翩,搞得自己好像是妇女之友一样,在女生面前假扮知心人!他有没有跟别的女生有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有,就柳丹扬大学时候那个小暴脾气,我估计她也未必能忍得一声也不吭!”高伟茂哼了一声,“再者说,他要是真跟别的女生有点什么,哪怕和柳丹扬是一样的,起码柳丹扬也不会觉得自己特殊。

    我觉得杜承泽这个人最差劲就在这儿呢,仗着自己长得比人好点儿,就把别人对他的喜欢当理直气壮,偏偏柳丹扬就是一个这样的傻女人,就被他这一套给搞得都找不到北了,一直就以为自己比别人更有机会呢!”

    夏青和纪渊看他气呼呼的那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所以,我替你总结一下你的话,就是说,杜承泽一直在利用柳丹扬对他的好感来占柳丹扬的便宜,但是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过任何事,打交道的过程当中也是杜承泽一方被动接受,柳丹扬一方主动接近?”纪渊问。

    高伟茂两个嘴角向下耷拉着,脸色黑沉沉的,有点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

    “柳丹扬有对杜承泽纠缠过么?据你所知,她有没有试图让杜承泽明确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纪渊继续问,这两个人相继死亡,很显然过去的牵绊应该还是比较深的,这一次到底是一直在暗度陈仓,还是十年之后又死灰复燃,到底有可能碍着什么人,让什么人痛恨至此,这都是很关键的。

    “没有,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有一次别人误会了柳丹扬和杜承泽之间的关系,柳丹扬本来还有一点开心,结果杜承泽立刻就跟人家撇清,再后来她还听到别人透露出来的,杜承泽对误会他们关系的人表示说,自己怎么可能和柳丹扬有什么呢,柳丹扬那样的女人就只适合玩一玩而已。

    那次的事情让柳丹扬受了好哒的刺激,叫我陪她出去喝酒,喝醉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我看她那么折腾自己,真的是心都要碎了,这个傻姑娘……”

    高伟茂讲起这件事之后,带着一种悲悯,简直要把自己都给说哭了似的,夏青和纪渊冷眼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那件事之后呢?柳丹扬和杜承泽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夏青问。

    “还是老样子。我也不知道杜承泽他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不对,说是魅力都不够,的说是魔力,居然能把柳丹扬给弄得好像魔怔了一样!”

    高伟茂此时此刻还并不知道杜承泽已经被害身亡的这一事实,所以评价起杜承泽来可以说是毫无顾忌,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咬牙切齿,恨恨的。

    “毕业之后柳丹扬和杜承泽有联络么?”夏青问。

    高伟茂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吧,至少柳丹扬跟我还有联系那会儿,我知道她和杜承泽是没有联系的,杜承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毕业之后摇身一变就不是他了,装得人模狗样的,恨不得跟以前的同学朋友都划清界限,一心一意会专门奔着那种有钱人家的小姑娘下手,指望着少奋斗二十年呢!

    你们自己想一想,他打的那个算盘,有没有可能还想跟柳丹扬联系!大学时候别的女生可能还不知道他杜承泽到底是个什么嘴脸,柳丹扬难道还能不知道么?所以他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跟柳丹扬有联系。

    柳丹扬……唉……我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杜承泽不跟她联系不跟她往来,但是她肯定私下里还是打听了杜承泽的情况了,知道他那边跟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稳定下来了,这边她也没过多久就跟个老男人谈恋爱开始谈婚论嫁了。”

    “所以也就是说,虽然杜承泽单方面并不承认这种事,但是实际上他和柳丹扬的牵扯还是比较多,渊源比较深,没有办法撇得一干二净的?”

    “哼,要我看,这件事里面杜承泽是杜承泽,柳丹扬是柳丹扬,他们俩是要单算的!隔了十年,这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杜承泽根本就是拿柳丹扬当消遣,总是调侃她,根本就一点也不尊重,但是柳丹扬那边肯定是还希望两个人再续一续前缘什么的,从她对杜承泽的那个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边我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也不是说非要跟她有点什么,哪怕她把我当个朋友去尊重也行,偏偏她满眼睛就都是杜承泽,我们聚会的这些同学谁也不是愣头青,都算是感情里面的过来人了,谁还看不出来怎么会回事儿啊!偏偏杜承泽一直不咸不淡的,我都替她觉得难受!”

    高伟茂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透出多大一股子酸味似的。

    “杜承泽和柳丹扬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咱们聊一件你们大学时期的旧事吧,这事情别人可能不一定很清楚,但是你作为和柳丹扬关系匪浅的人,肯定会清楚的。”夏青之前激将法也用过了,现在高伟茂的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她便顺势给对方戴个高帽,“柳丹扬、南琴他们两个,为什么和范悦怡关系那么紧张?”

    “范悦怡啊……”高伟茂一听说要聊往事,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紧张,一听到范悦怡的名字,便立刻放松下来,不大在意地说,“这事儿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南琴那时候喜欢一个男生,结果范悦怡和她住在同一间寝室里面,居然捷足先登就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了。唉,小姑娘么,醋劲儿大,南琴就觉得心里不爽,柳丹扬跟南琴又是好朋友,所以她们俩就和范悦怡有了一点摩擦。”

    “听说范悦怡和她那个男朋友,就是因为柳丹扬和南琴伙同你们一些男同学一起攻击、挤兑,所以才迫于压力选择分手的?”

    “话不能这么说吧,这么说听着多难听啊!”高伟茂觉得夏青这话听着有些过于直白,让他脸面上有点不大舒服,“也没有多么针对她,都是一些小玩笑罢了,范悦怡跟她那个男朋友分手……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开的玩笑啊,就算是的话,那我也只能说,可能确实还是感情不到,心理素质也不太好吧。”

    “你所谓的开玩笑,是一个什么程度?”纪渊问。

    高伟茂忽然闭上了嘴巴,目光闪烁了一下才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说:“这个……都过去十多年了,我上哪儿能记得这种小事情啊,都是一些小玩笑,那会儿年轻么,二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可能没轻没重没深没浅的,不过都是一些学生,又是同专业同班的,能有多大的恶意!”

    “你们‘没轻没重没深没浅’的玩笑,是不是包括了用范悦怡的外貌对她进行嘲笑和挖苦?以及每次看到范悦怡和她的那个男朋友在一起,你们就集体起哄,说一些荤话?”夏青笑着问高伟茂,这些当然是之前范悦怡透露,外加调查过程中其他人从别的同学那里零零碎碎听来的一些信息。

    夏青脸上的那种笑容让高伟茂忽然之间感觉到了如坐针毡般的难受,他在椅子上艰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像是生怕被屁股下面的针给扎到了一样。

    “可能……可能是有吧,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所以确实记不那么清楚……”

    一想到当事人范悦怡这一次也是参加同学聚会并且接受调查的人之一,高伟茂到底还是半诚实半装傻的把事情给承认了下来。

    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其实那真的就是个玩笑,范悦怡跟她那个男朋友的感情经不住考验,这难道还是别人的问题么?

    不是我说什么,就她当年的那个男朋友,那我是知道的,在学校里头的那个异性缘儿啊,比杜承泽也不差,这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个自知之明?自己是个什么斤两,心里总要有数的吧?

    他们那种被好多女生惦记的男生,凭什么跟她范悦怡在一起啊?范悦怡那模样也就是不丑,普普通通,我都没看上,她那个男朋友就能真的喜欢她什么?

    想一想也知道,那就是炸鸡吃多了,换换口味,吃点凉拌菜,图的就是gre爽口,但是谁能一辈子就啃菜叶子活着呀,又不是养兔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夏青微微挑眉,对高伟茂的这个论调有点惊讶。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范悦怡跟她男朋友分手那事儿,归根结底也不能怨别人吧!还是那话,她跟那个男的要是感情够深,够坚定,那谁也拆不开,谁也打不散!就她的那个条件摆在那儿的,就算没人开他们的玩笑,她又能拴住人家多久?太当真了,到时候反而受伤害,何苦来的呢!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气,都十多年了,还耿耿于怀!同学聚会的时候去都去了,跟所有人都劲儿劲儿的,有劲没劲!”高伟茂很显然并不喜欢范悦怡。

    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通之后,他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又撇撇嘴,说:“这种事情,就和‘德不配位’是一个意思,本身确实就是不般配,这就是客观事实,难道还不许别人说么?”

第四十九章 烂泥

    夏青一听他那话,就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想到你对待感情的问题,倒是还挺追求一个‘客观’的啊!”

    “那本来就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嘛。”高伟茂梗着脖子回答。

    “那既然你跟柳丹扬她们关系那么近,当初的事情肯定也是很清楚前因后果的。”夏青似笑非笑的问,“那你觉得范悦怡和她前男友不般配,南琴般配么?”

    高伟茂一听这话,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尴尬,估计他事先没有想到夏青对当初事情的内幕也了解得这么彻底,一时之间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这……这范悦怡都跟你们说?她可真不嫌丢人!都过去那么多年,婚也结了,连孩子好像都有了吧!居然还对大学时候的一个男朋友的事儿耿耿于怀!”他有些讪讪的抱怨了一句,“南琴么……我也没说南琴配得上范悦怡之前那个男朋友啊!我说客观,那就肯定是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就说事实。

    摸着良心说,南琴长得比范悦怡可差远了,范悦怡都配不上,那她更没戏了,这个我必须得承认,就算柳丹扬跟南琴关系好,我也得照实说。

    你们这回看到南琴,其实都已经是变好了很多以后的状态了!她大学那会儿,比现在得胖恨不得五十斤,现在光是眼珠子有点鼓,好歹还能看到眼睛,上大学那时候,好家伙,眼皮肿的,眼睛就剩下一条宽缝了。

    但是这种事儿没办法,南琴最幸运的事儿不是别的,就是她有柳丹扬这么一个好朋友!行吧,除了跟柳丹扬关系好之外,南琴还有一个有点就是大方,我们班的男生,一顿南琴请客的饭都没吃过的,估计也就那么三两个吧。

    你们说这是吃人嘴短也行,说是平时一起吃吃喝喝的就培养出点友谊来也行,反正有柳丹扬帮忙联络着,南琴自己也不小里小气的,所以她们俩因为范悦怡跟她那个男朋友在一起所以不痛快,大伙儿就帮她们俩痛快痛快呗!”

    “柳丹扬帮南琴张罗这些事情,图什么?”

    “那谁知道呢,红花还需绿叶衬吧!”高伟茂似笑非笑的接了一句,“反正南琴和柳丹扬她们两个人关系好,互相谁都没什么坏处,大学的时候,柳丹扬跟着南琴吃吃喝喝的也没怎么花过钱,毕业以后,她找了个有钱的老男人,南琴不也跟着没少借光得好处么,平时出去吃东西什么的,不都是柳丹扬在买单,知道她工资不高,柳丹扬买什么有的时候直接买两份,带她一份。

    哦对,这要不是因为柳丹扬,谁知道就南琴那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嫁的出去哟!柳丹扬介绍男朋友给她,俩人后来还真就结婚了,南琴的运气真不错!”

    “你不是毕业之后跟柳丹扬很快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么?怎么还知道这么多居然提的事情?”纪渊抓住高伟茂话里面的一处前后矛盾,开口问他。

    “不是,我跟她确实是后来不怎么联系了,这不是刚参加完同学聚会么!饭桌上俩人一吵起来,这女人吵架吵急了那真的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高伟茂说到这里,忽然又变得伤感起来:“还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那天饭桌上柳丹扬因为被南琴扎心窝子了,急了之后说了不少不太中听的话,谁能想到那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晚啊!”

    听他这么说,夏青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她语气很随意地问高伟茂:“你说范悦怡之前的那个男朋友,跟杜承泽的异性缘差不多?那南琴倒追范悦怡的前男友未遂之后,就没有惦记过杜承泽这个窝边草?”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不好听呢!”高伟茂不大高兴的瞥一眼夏青,“那是人,不是动物!不是道理什么时候,就是个异性都可以!人是有感情的!范悦怡之前那个男朋友和杜承泽虽然在异性方面的人缘儿差不多,但这俩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风格,南琴喜欢的是那种风格,怎么可能对杜承泽感兴趣!

    不过说起来,也是南琴运气好,范悦怡那个前男友,看不上她就是看不上她,理都不理她,那男的跟范悦怡分手之后,南琴眼不见心不烦,后来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柳丹扬再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就彻底走出来了。

    不像柳丹扬,遇到杜承泽这么个人渣,吊着她上不去下不来,真的是让人别提多不爽了!我就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就杜承泽这种人,凭什么让他那么平平顺顺的!就应该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吊在半空中是个什么滋味!”

    夏青看看他,心想幸亏这家伙没有作案时间,否则就冲他的这几句话,那身上的嫌疑搞不好都要翻上一番了!

    “你说这次范悦怡参加聚会的时候,对当年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那她有没有和南琴、柳丹扬起过什么冲突?”纪渊把话题拉回到范悦怡身上。

    高伟茂虽然有一些观点和言论让人有一种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是他说自己客观,倒也算是有那么七八成的准确——只要不涉及到柳丹扬的利益,以及对杜承泽的嫉妒,谈论其他人的时候还可以保持一个基本的中肯。

    “那倒是没有,她只是不太搭理人罢了,别的没看出来有什么,我纳闷儿也是她既然这么不情愿搭理人,干嘛还特意跑来参加同学聚会。

    你要是说起冲突,说真的,就范悦怡那两下子,如果她这次对付南琴,说不定还有戏,因为南琴那个人其实就是一个纸老虎,实际上什么也不行,以前在学校里跟别人闹点什么矛盾出来,基本上都是靠柳丹扬给她撑腰壮胆儿的!

    要是靠她自己,她就一张破嘴,真要是把人家惹急了跟她挠起来,她十有**是要吃亏的!搞不好当场就能被人家吓到认怂。

    柳丹扬就不一样了,她你们别看外貌上瘦瘦的,又很秀气,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其实都是假象,她我最知道了,那臭脾气一上来特别有股子狠劲儿,前一秒钟还跟人笑眯眯呢,后一秒钟把人扯过来两把就把脸抓花。

    范悦怡那种脾气不怎么好,又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乖乖女,别说她自己了,两个她绑在一起也不够柳丹扬一个人揍的。

    南琴未必打得过范悦怡,但是南琴毕业之后混得不怎么好,这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为了给自己拉点业绩,真是谁都不想放过,谁她也不想惹。”

    “这次聚会的时候,范悦怡对杜承泽的态度怎么样?”

    “对杜承泽也就那样呗,她对我们谁都那个德行,一张脸冷冰冰的。”

    “你说杜承泽和范悦怡的前男友是完全不同风格的两类人,那范悦怡是不是对杜承泽也应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夏青一副八卦心很强的样子。

    高伟茂被她这么一问,微微一愣:“诶……你别说,范悦怡大学时候有一阵子,好像还真是对杜承泽表现得挺热情,挺热络的!”

    “你的意思是,那时候她和杜承泽有点苗头?”

    “苗头倒是没有什么苗头的,我不是都说了么,杜承泽那个人鸡贼得很,根本对所有女生都是一个态度,跟谁都若有若无的,但是又抓不到什么实质。

    就是范悦怡,本来对杜承泽淡淡的,也不太熟的样子,后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开始对杜承泽热情起来了,每次遇到都特意打个招呼,攀谈几句,有事没事的也会故意去找杜承泽问问这问问那,说几句话什么的。

    我估么着,范悦怡也不是真的对杜承泽有兴趣,她要是喜欢她前男友那一挂的,就不可能对杜承泽这种人有好感,归根到底啊,估计就是恶心柳丹扬呢。”

    “你对这事儿还看得挺透彻!”夏青笑道,“那柳丹扬呢?柳丹扬对范悦怡接近杜承泽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反应?她有你看得透彻么?”

    “她要是有,我就不说她傻女人了。”高伟茂没好气地回应,“她看透什么呀,还因为这个去个杜承泽撒娇耍赖的,人家没搭理他,把她气坏了呢。”

    “你可真够可以的!连柳丹扬当年跟杜承泽撒娇耍赖的事儿,你都知道这么清楚?”夏青做怀疑状,“还是说这事儿是你猜的,自己想象的过程?”

    “什么我猜我想象啊!当时我就在场,我是眼睁睁的看着呢!”高伟茂不满的瞪了夏青一眼,“那次是南琴请我们大伙儿出去吃饭,杜承泽顺路到旁边超市里去买东西,柳丹扬跟着一起去的,说是在超市里遇到的范悦怡,范悦怡对杜承泽特别热情,主动和他打招呼,还问他知不知道卖什么东西的在那个超市什么位置,杜承泽就特别和气的跟范悦怡聊。

    到饭店的时候,我们就看柳丹扬呱嗒着脸,感觉明显是不太高兴,我还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后来喝了点酒,估计是借着酒劲儿,她就跟杜承泽说,让杜承泽以后不要理睬范悦怡,别跟范悦怡说话。

    杜承泽说他不掺和柳丹扬和南琴的那些破事儿,让她别要求自己,柳丹扬就半真半假的和他开玩笑,又是撒娇又是摆脸色,杜承泽也没搭理她,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我爱理谁就理谁,你别管我。”

    “那过后怎么样?杜承泽是真的我行我素么?”

    “何止!杜承泽后来还故意挑衅柳丹扬来着,那天范悦怡都没怎么搭理他,他主动凑过去跟范悦怡聊天,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柳丹扬气得眼珠子都要发红了,然后过去插嘴搭话儿,杜承泽还不理她,就故意晾着她,把柳丹扬气得私底下找我好一顿哭鼻子,我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后柳丹扬也不提这事儿了,她估计回过味儿来,也发现杜承泽对范悦怡那么热情,十有**是为了气她,嫌她管太宽,在那以后她就不过问杜承泽理谁不理谁的事儿了,杜承泽跟范悦怡也没有真的走得很近,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从高伟茂的口气就听得出来,很显然当时那件事在柳丹扬和杜承泽之间是翻篇儿了,可是在他这里这一篇儿看样子一直都没有翻过去。

    “对了,你们当初关系很好的人里面有吴甜么?”夏青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吴甜?没有啊,怎么会有她呢!”高伟茂似乎也并不怎么喜欢吴甜,他撇撇嘴,笑了笑,不太当回事的样子,“她那个人,跟谁都不错,跟谁也都不好,一天到晚好像面团儿一样的老好人,谁也不想得罪,还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要模样长得不怎么好看,土里土气的,要性格,没棱没角没劲透了!”

    和高伟茂聊过之后,高伟茂办完了手续回家去,临走的时候又拐弯抹角的想要让夏青和纪渊去帮他跟自己老婆说好话,纪渊他们谁也没有理会,他看是没希望了,便有些悻悻的走了。

    “他可真敢想!”高伟茂走之后,夏青终于可以毫不掩饰的翻一翻自己的眼珠,“居然想让我们帮他劝自己的老婆回头继续跟他过日子!这种事咱们不能掺和,要是能掺和的话,我估计我也是一个劝他老婆甩了他的人!”

    纪渊笑了:“这么生气?”

    “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高伟茂这种人了,在这里扮演多么深情款款的角色,实际上真的是那样么?他要是对柳丹扬那么情深不渝,当初就应该无论如何的追求柳丹扬,被拒绝上无数次也在所不惜,并且不管柳丹扬是不是结婚生子,他只要心里还是有对方的,就保持着单身,随时等着柳丹扬‘迷途知返’,那我也敬他是条汉子!

    现在这算什么啊?!柳丹扬结婚,他也结婚,孩子都生了,结果一颗心都已经不是出轨,简直就是脱轨,自己还闭着眼睛执迷不悟,不肯承认自己对妻子对家庭的亏欠呢!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救了!”

第五十章 借力打力

    “一会儿给你一个发泄一下这口恶气的机会。”纪渊看了看表,“回去勒我。”

    夏青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两个人之前就说好了,想要按照张法医说的那种方式,改成相对安全的操作方法来做一个实验,看一看到底操作的难易程度什么样,以及夏青作为女性是否能够有足够的体力完成。

    杜承泽个子比纪渊略高一点点,纪渊比杜承泽略壮一些,所以基本上可以划个等号,而夏青的体能在同年龄层的女性当中不敢说是佼佼者,也绝对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如果夏青可以完成得很轻松,那么其他女性拼一股劲儿也可以实施那样的操作,反之夏青都觉得很吃力,那么其他女性就更不现实了。

    两个人一路回办公室就一直商量着做这个实验的方式,毕竟必须要能够符合嫌疑人的作案方式,但同时还必须要对纪渊的人身安全有足够的保障。

    大概商量出了一个方案之后,两个人就分头去找了一些符合要求的工具,凑齐了之后,便在办公室里准备实地操作一下。

    两个人找来了同等粗细的尼龙绳,一副普通手套,一副带有防滑功能的手套,出于安全考虑,有轮子的那种电脑椅自然是不能充当垫脚的东西,纪渊又找了几个高度不同可以踩着让夏青来制造高度差的物件。

    这些都张罗齐全,下一步就是怎么操作的问题了。

    直接把绳子绕在纪渊的脖子上那是万万不行的,毕竟那样一来夏青只要一发力,纪渊就会面临窒息的危险,所以两个人打算参考拍电影上吊画面时候的那种小小的技巧,把实际上绳子牵引的位置固定在纪渊的腰部,这样一来就可以试验出以杜承泽那样的一名男性被害人,在被勒住颈部“吊”起来之后,还伴随着挣扎的动作,是不是一名女性可以掌控住的。

    为了确保绳子能够固定在纪渊的腰部,纪渊找来了自己的武装带,两人比划了一下,认为可行,正准备开始进行尝试,沈文栋恰巧从外面回来了。

    最近这几天因为那起“双保险”杀人案也着实棘手,那边的一组人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夏青都没怎么见到沈文栋,从这一点来说,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想到才高兴了这么几天,就刚好遇了个正着。

    之前沈文栋似乎一直在外面悄悄的造势,想要营造出一种他和夏青已经水到渠成,只不过是因为羞涩或者一些别的缘故,暂时还没有在单位里挑明的假象,并且还是那种多年前沈文栋施恩于夏青,救夏青于水火,多年之后夏青爱上昔日恩人的言情剧戏码。

    虽然说实际情况除了男主角货不对板之外,其他细节略有出入,大体还算符合,但夏青从颜雪口中听到了她打听回来的版本之后,还是硬生生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出去跑了几圈才算是把这口气给发泄出去。

    之后么,她自然是继续装傻充愣,假装自己对那些风言风语毫无耳闻。

    按照她的计划,这种说法传得越是人尽皆知,效果就会越好,所以眼下说是卧薪尝胆可能有点夸张,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以屈求伸了。

    可是最近沈文栋似乎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听任夏青装傻充愣了,只要见到她,都会对她有所明示,似乎卯足了劲儿想要找一个机会,让夏青表个态,两个人之间的传闻就可以趁机正式坐实,里子面子都得到圆满。

    这可就不是夏青想要追求的效果了,汹涌澎湃的流言蜚语可以加以利用,借力打力,可是经过正主承认的关系,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种时候,硬着头皮继续装糊涂,很显然就有些过了头,可是顺水推舟的答应沈文栋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别说是对纪渊公不公平,但是夏青作为当事人自己都接受不了,所以如果真被逼到那个份上,就只有明确拒绝这一项。

    然而这样一来,原本的计划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甚至趋近于零。

    酝酿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如果到最后只是一个哑炮,那可就太亏了。

    为了防备局面变得被动,夏青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回避和沈文栋打交道的机会,最近一直都很顺利,现在看他一进门目光就投向了自己,夏青感到隐隐有些头大,还必须硬着头皮,一派自然的对沈文栋打了个招呼。

    “沈师兄,怎么有空回来队里?”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热络。

    “哦,今天我那边的进展还比较顺利,刚好处理得差不多了,又是在单位附近结束的,就顺便回来看看。”沈文栋一边说,一边朝夏青眨了眨眼睛。

    夏青憨憨的朝沈文栋一笑,恍若没有接收到他方才眼神里传递过来的“电报”一样:“哦,那沈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就赶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我这边都差不多了,工作也是要张弛有度,只要统筹的安排好时间,工作效率上去了,总是能给自己挤出来一点休整的时间的!”沈文栋一派潇洒地摆了摆手,“话说回来,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最近和夏青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逃过他的搭讪正好相反,纪渊在沈文栋那边俨然变成了透明人一样,即便看到了,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连原本非常流于形式的打招呼和点头示意都给省略掉了。

    当然,纪渊对此毫不在乎,在他眼里沈文栋早就等同于一团空气了。

    “哦,是这样的,我们手头的那个案子,作案方式比较特殊,所以我们打算模拟一下。”夏青对他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然后转回脸来,对纪渊说,“那一会儿我是应该先站上去,还是等你靠在我背上之后我再站上去?”

    沈文栋原本看出夏青已经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正想走开,一听到“靠在我背上”,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方向一转,来到夏青跟前。

    “小夏,你的这个模拟实验什么的,我来帮你吧,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他单手撑着夏青的办公桌,另外一只手拢了拢那一头天然微卷的头发,然后半插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几个小动作下来,把自己的相貌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俨然就像是偶像剧或者漫画书里面的绅士男主角一样。

    “不用了,沈师兄,纪渊在这儿,他帮我就够了。”夏青愣了一下,脸上还得保持着微笑,心里面骂街的冲动都有了。

    “纪渊别的确实是一把好手,”沈文栋朝纪渊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不过就有一个缺点,手上也没有个轻重,这要是抓捕啊什么的,也就说得过去了,模拟个作案方法么……还是我来吧,为你好。”

    纪渊的眉头肉眼可见的隆了起来,夏青怕他动怒,万一真的一下子没忍住,挥起一拳砸沈文栋的下巴上,虽然说那个画面也挺大快人心,但要是因为这个,过后纪渊需要面对纪律处分,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沈师兄想要帮忙的话,那就太好了,我方才本来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让你来帮我做这件事的。”夏青赶在纪渊做出反应之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沈文栋笑了。

    “诶!咱们俩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文栋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就算是寻常的师兄师妹,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嘛!对不对?”

    “对,沈师兄这么说的话,我就心里踏实了!”夏青听了沈文栋的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那纪渊,你到旁边去等一下,这个忙就让沈师兄帮我吧!”

    纪渊看了夏青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退开几步,并没有走开多远,靠在办公桌上,抱着怀看向这边,平静的面孔看不出喜怒,有些情绪莫测。

    “沈师兄,麻烦你站过来。”夏青脸上挂着浅笑,冲沈文栋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来,“你转过去,背对着我站好。”

    沈文栋方才只听见夏青跟纪渊说靠在她身上,并没有听不到更多的细节,现在听到夏青让自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眼神带着几分茫然。

    “师兄,你是信不过我么?”夏青见沈文栋没有动,一脸无辜的问了一句。

    她这么问,沈文栋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过来,背对着夏青站在那个垫脚的箱子前面,从表情来看,还是充满了疑惑的。

    夏青嘴角勾了勾,强行把笑意压下去,不急不忙的站到了箱子上,站在沈文栋背后,手里攥着方才从另外一张桌子上拿过来的尼龙绳,然后将绳子绕在沈文栋的脖子上,动作非常的轻柔缓慢,如果换成别的场景下,这样的做法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当有一个人缓缓的在另一个人脖子上套上尼龙绳,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画面看起来就颇有些诡异了。

    “小、小夏,你这是要干什么?”绳子刚刚搭在沈文栋脖子上的时候,他还没有特别在意,既然知道是模拟一下作案手法,脖子上搭上尼龙绳也是正常的,可是夏青随后又不轻不重的拉了两下绳子,说是勒着自己了倒也不至于,但是脖子上面多了一道来自于尼龙绳的压迫感,还是让沈文栋有些不踏实。

    “师兄,你希望我慢一点还是快一点?怎么样比较有利于你找到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不至于太难受?”夏青没有回答沈文栋的问题,而是向他又抛出一连串提问,“还有,你是瘢痕体质么?皮肤敏感不敏感?是容易出现印子、勒痕那种还是不大容易的类型?你得跟我说,这样我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下手轻重。”

    她这么一说,沈文栋可就真的有一点不淡定了,他清了清嗓子,免得自己一开口说话声音里透出异样,一边问夏青,一边还不忘单手扯住脖子上的尼龙绳,就好像生怕夏青会突然之间发力一样:“小夏……你等会儿,咱们先别着急上手,这个实验怎么做,你是不是先跟我口头沟通一下?我刚才忘了问了。”

    “哦,这个实验啊,很简单啊,就是模拟我们手头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么!法医那边的结论是这名死者是被人徒手吊死的,但是我们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操作,才能明明是用双手勒死,却能够在死者颈部形成那种上吊一样的勒痕!所以呢……就得委屈师兄受点苦,让我把痕迹勒出来。”

    沈文栋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把绳子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来,扭头仔细而又迅速的端详了夏青一番,表面上似乎还算是比较淡定,但那个反应,很显然是想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一些她在和自己开玩笑的迹象。

    只可惜他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戏谑的痕迹,夏青只是认真而又恳切的看着自己,手里面攥着那根尼龙绳,表情里还有一点茫然,好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沈文栋说好了要帮自己做这个实验,结果又把尼龙绳给取下来一样。

    “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几来着……”沈文栋一拍脑门儿,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哎哟!瞧我这脑子呀!差一点点就忘了!我今天有预约来着!真是忙昏头了,忙昏头了……”

    “沈师兄预约了什么?”夏青一反平时边界感很强的做派,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样子,“很要紧么?你预约的是什么时间啊?非得今天去不可么?”

    “哦……我预约了检查身体。”沈文栋没想到夏青会这么刨根问底,一时之间有一点口急,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点讪讪的。

    “哦?师兄你身体不舒服啊?怎么了?”夏青却颇为不识趣的继续盘问。

    不过第二次发问的时候,沈文栋就已经迅速的调整好了状态,一只手按压在自己的上腹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咱们这一行,还用说么!最近总是胃疼,所以预约了去检查一下,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我!”

第五十一章 可行性

    “胃病可不能不当回事,确实要好好的查一查!”夏青一脸关切的叮嘱。

    “嗯,放心吧,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别担心!”沈文栋温柔得笑着说。

    谁知道本以为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沈文栋都已经做出了准备离开的姿态了,夏青却对他点点头,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嗯,那就好,沈师兄你放心,我一定抓紧时间,咱们速战速决,别耽误了你预约看诊的时间!”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把尼龙绳重新套在沈文栋脖子上。

    沈文栋吓了一跳,连掩饰都忘记了,忙不迭退开两步,伸手挡了一下,然后才在夏青“错愕”的表情里面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小夏,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和已经马上就要迟到了,所以……这个忙可能我帮不上你了,等下回有机会的!”他生怕夏青还坚持要给自己套绳索,赶忙一边往后悄悄又挪了一步,一边看看时间,用一种很遗憾的口气对夏青说。

    他都这么说了,而且看起来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夏青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点头表示理解,沈文栋忙不迭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一分钟都没有敢多耽搁,生怕万一自己显得不够着急,夏青会真的把他给留下来了似的。

    夏青一直等他离开了,才转回身来,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就见纪渊正在一旁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在旁边看戏看得开心吗?”夏青看他这个表情,便示意他站过来,一边帮他在武装带上面固定绳索,一边和他调侃,“以往见到沈文栋,你要不然就好像是看到一团空气一样,要不然就是皱着眉黑这脸,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跟他没关系,主要是看你一本正经的整人那个样子,挺有趣。”虽然是背对着的姿势,夏青看不到纪渊的表情,但他的语气里面听得出来情绪的愉快。

    “我不是什么大灰狼,但是也绝对不是小白兔,这种以为可以道貌岸然揩点油的小伎俩,就别来侮辱我的智商了。”夏青哼了一声,成功的打发走了沈文栋,她也就懒得再去理会那些,她有她的计划,只不过手头的案子才是最重要的,反咬一口一口吃,算账也得排在工作后头才行。

    为了确保不会对纪渊的呼吸造成影响,绳索的位置又和杜承泽遇害的时候相差不至于太多,两个人着实动了一番脑筋,先把绳索在武装带上面做了多个点的固定,最后绳子仍旧从纪渊身前,沿着颈部两侧的肩头搭到身后。

    夏青试了试那尼龙绳固定的结实程度,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转过身去,把两条绳子搭在肩头,正准备发力,身后的纪渊又叫了停。

    纪渊从一旁拿了两个坐垫卷了卷,递给夏青:“把这个垫上吧,不然尼龙绳勒着,肩膀上面不破皮估计也要红肿。”

    “不用!”夏青知道纪渊是为自己好,但是她不打算那么做,“咱们现在想要弄清楚一个女人是否具有这样的作案能力,那么绳子勒着的疼痛也是凶手需要承受的,既然咱们都打算尽量严谨的验证一下了,那除了威胁到生命安全的部分进行改良之外,其余的就还是尽量符合实际作案手段吧。

    凶手选择用这种方式‘吊’死杜承泽,估计目的就是怕在手上面留下伤痕,很容易就会暴露,肩膀上的伤痕轻易不容易被外人看到。所以我倾向于选择相信凶手不会刻意在作案之前在肩膀上用厚垫肩甚至垫子之类的东西做防护,毕竟这个作案手法再怎么仔细谋划,实施的时候还是需要出其不意,肩膀上垫东西一来看着就很奇怪,二来发力的时候也容易不稳当。”

    纪渊听她说得也有道理,便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主张,点点头,转过身去,做好准备,夏青把两条尼龙绳搭在自己肩上,试着发力,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尽了全力把纪渊以背对背的姿势背到双脚离地。

    纪渊个子比较高,再加上平时坚持锻炼,一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身材修长,实际上的份量可是有那么一点重量级的,背起来之后,带着普通手套的手很快就抓不住那容易打滑的尼龙绳了,她赶忙松了力气,换上了带有防滑功能的另外一副手套,又重新把纪渊给“背”了起来。

    这方面夏青他们有过考虑,凶手怕在手上留下明显痕迹的话,就一定不会把绳索在手掌上面做缠绕来防止打滑,以免发力时留下对应的勒痕。

    有了手套的防滑助力,抓住绳子就变得容易很多,不那么容易脱手了。

    “你现在按照被勒住脖子之后应该有的幅度挣扎一下!”夏青对纪渊说。

    纪渊依言开始比较剧烈的“挣扎”动作,夏青俯着身,低着头,确保纪渊没有办法回手抓到自己的头,但她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使劲儿的去低头,纪渊只要努力顺着绳索的方向伸长手臂,就算抓不到自己的头,至少也能碰到头发。

    方才为了方便,夏青已经把原本的马尾挽成了一个丸子头,饶是如此,纪渊还是可以碰得到,现在只是在模拟,如果是真的两个人在对抗,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完全可以一把扯住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松开手上的力道了。

    再加上纪渊的体重明显比夏青要大,他在进行模仿挣扎的一系列动作时,身体会发生扭动,夏青想要稳住自己的姿势就需要更加用力的拉紧绳索,尼龙绳本身就质地偏硬又光滑,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虎口处被绳索勒得生疼,因为力量的流逝,身体也越来越难以维持住姿态不动的平衡。

    终于,她的力道再也不足以同时背起纪渊并且维持平衡,手一松,纪渊原本离地一寸多的脚就重新回归了“脚踏实地”的状态。

    “怎么样?多长时间?”夏青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背起纪渊,并且对抗他的挣扎动作带来的扭动,因此仿佛时间也过去了很久。

    纪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计时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摇了摇头。

    “从我脚离地开始到方才你脱手,一共有三分零十秒的时间。”他对夏青说,“张法医之前说过,理论上来讲,如果力道够大,二十秒到三十秒可能会让人失去意识,在这种前提下继续保持住,大约三分钟左右就可以令被害人死亡,但是具体实施的时候,很难做到这样的程度,被害人一般都会有反抗挣扎的举动,所以实际上的致死事件也会延长。

    杜承泽的身体比较强壮,并且尸检结果也证明了他遇害之前没有被人使用任何镇静剂,也没有醉酒,这也就意味着不存在体力不支的可能性。

    他下颚和把脖子前侧的抓伤很重,可见当时想要挣脱尼龙绳,想要摆脱窒息威胁的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所以挣扎应该也会比较激烈。

    张法医他们说了,到底多久能够把一个人给勒死,并不取决于这个人的身高体重,而是取决于这个人的求生欲有多强,杜承泽的反应很显然是求生欲很强的那一类,所以我认为从头到尾三分十秒能够勒死杜承泽的希望不大,不过这个咱们再和张法医他们探讨一下再下定论。”

    他一边说,一边三下五除二的卸掉身上的武装带和尼龙绳,把夏青拉到旁边坐下来,帮她摘掉手套,看到里面两只手上都已经被勒红了一大片。

    “还好有手套隔着,没有破皮,不过这种疼是最不痛快的。”纪渊看着夏青原本白白净净的两只手现在一片通红,也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好,眼下毕竟是在单位,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只有康戈和颜雪他们几个人知道,他自然是不好意思把夏青的手捧到嘴边来帮她吹一吹。

    “没事,如果连这点小疼小痛都撑不住,你当我在学校时候每一次实战考试是怎么通过的?不光通过,我成绩还很好呢。”夏青因为纪渊的反应感到心里面热热的,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起来了,虽然说手上面确实是有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是为了让纪渊不要太在意,她还是故意满不在意地调侃着对纪渊说。

    纪渊笑了笑,没有再继续纠结夏青手上的红肿:“那其他方面呢?”

    夏青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觉得女性作为嫌疑人,杀死柳丹扬或许还有可能,按照这种操作方式去杀害杜承泽,我觉得难度系数有点高。

    咱们之前怀疑范悦怡,但是范悦怡的模样咱们是看到了的,细胳膊细腿,胳膊上面的肉又细又软,肌肉明显不发达,不是力量型的,除非她这个人天生神力,违背自然规律的那种,否则不可能体力好过我,比我劲儿还大。

    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有一种用力过猛之后的脱力感,这么说吧,如果我方才是真的想要害你,并且我也成功了,我估计短时间之内,我都没有办法恢复足够的体力,一个人把你运到荒郊野外,再挂到那么高的一个树枝子上面去。”

    她又顺便提了一下头发的问题,方才自己的丸子头完全在纪渊可以一把拽住的范围内,这一点纪渊自然也是感觉得到的。

    “所以头发的事情倒是还好说,”他听完之后,对夏青点点头,“如果嫌疑人是女性,但是没有扎鞭子,穿着一件有兜帽的衣服,兜帽戴起来,这样反而后脑勺比较平滑,什么也抓不住。现在的重点是这个体能消耗,还有到了郊外是否有足够大的力气,把一个还没有完全形成尸僵的男性尸体挂在比自己身高还要高出一大截儿的树枝上,这就的确是个问题了。”

    “所以我刚才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合伙作案,凶手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而是有人从旁协助的。”这一次尝试着去印证过之后,逼得夏青不得不推翻了之前的猜测,“比如说在农家乐因为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半封闭的环境里,外人出现会引起怀疑,所以作案人是某位在场的女性。

    等到杀害杜承泽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离开了农家乐,并且那个时候警方的视线因为那条语音信息被锁定在了高伟茂的身上,这个时候嫌疑人与自己的同伙合谋杀死杜承泽,然后由同伙将杜承泽的尸体带到郊外去处理,这样就很容易躲过其他人的耳目,行动自然就变得隐秘起来了。”

    “嗯,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纪渊认同夏青猜测的那种可能性,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刚刚咱们两个模拟作案过程的时候,齐天华把他们从道路交通监控录像里面找到的一段比较有意思的视频发过来让咱们看看。”

    夏青本能的伸手去接纪渊的手机,纪渊却在夏青的手就快要摸到手机的时候,往后缩了一下:“你别动,我拿着你看就好,你那手现在握什么东西都要觉得疼,怎么也要稍微缓一缓才能好过一点。”

    夏青失笑,她长这么大,除了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自己年纪又小,得到过来自于奶奶这样悉心的呵护之外,长大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虽然说多少有那么一点小题大做了,但还是让人心里很熨帖。

    她对纪渊点点头,示意他播放手机上面的监控录像,因为那是一段齐天华特意截取出来发给纪渊他们看的视频,所以并不长,很快夏青就看到了这一段视频的重点。

    杜承泽名下的那辆汽车从通向案发现场的一个路口快速驶过,夏青点了一下屏幕,把视频暂停下来,确认了一下车牌照,又仔细看了看通过监控摄像头那一瞬间被拍到的驾驶员的样貌特征。

    摄像头并不算特别清楚,尤其拍到这辆车又是在深夜,只能依稀看到一些细节。

    “这开车的人……是杜承泽?!”夏青有些惊讶的把眼睛都瞪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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