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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天两觉     纣临txt下载     纣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荒井的牌局

    头套被揭去后,无幻花了数秒去适应周遭的光线。

    随后,一间宽敞的、装修堪称奢华的游戏室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无幻也进过一些大赌场的vip室,但和这里相比,那些地方的档次明显就差了一截。

    水晶吊灯、虎皮地毯、真皮沙发……这类东西,在花月町的很多营业场所里都有;但这间房里的摆设,即便是同样的吊灯、同样的地毯、同样的沙发……就是能透出一种不同感觉。

    所谓的“珍品”,贵就贵在这里。

    “少爷,人已经带到了。”

    当一名戴着墨镜的西装大汉在给无幻松绑时,站在其身旁的另一名大汉便冲着房间中间的一桌人通报了一声。

    那桌共有四人,正在打着麻将。

    闻声后,背对着无幻的那个人便转过头来,看向了这边。

    无幻认识他,他就是此前在麻将馆里的那条“大鱼”。

    “哦!来了啊!”被称为少爷的男人是这桌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的人了,这不仅是因为他背对着门口,更是因为他是这桌里唯一一个“普通人”。

    即便是站在数米之外,无幻也能看出,那桌的另外三人……都是“行家”。

    “呵呵……又见面了,君。”那位少爷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前来,并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两名西装大汉可以退下了,“恕我冒昧,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

    “没关系。”的神色看起来很轻松,“既来之……则安之。”

    事已至此,自然也没必要摆出一副充满敌意的态度,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再者,他也的确对眼前这位“少爷”产生了几分好奇。

    “哈哈,君没生气就好。”对方一看挺好说话的,顿时也是喜笑颜开,“对了,还没自我介绍,鄙人荒井龙之介,你叫我龙之介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龙之介。”还是摆着虚假的笑容,用亲切的语气应道。

    “喂喂……小子。”然,就在此时,在麻将桌边、位于龙之介左手边的一名中年男人开口了,“人家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啊?荒井君可比你年长,你得用敬语明白吗?”

    “嘛……别这么认真嘛,大河内先生。”龙之介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俩也差不了几岁,没这个必……”

    “不,他说得对。”不料,却忽然收起了笑脸,“这位大河内先生说得没错,我还是叫你荒井先生吧。”

    “呃……那……那好吧。”龙之介见的态度变了,也只能尴尬地应了一句。

    但随后,他就朝着名为大河内的男子瞥了一眼,投去一道不悦的目光。

    大河内被龙之介这么一瞪,顿时变了神色,只能避开对方的视线,像是认错般低下了头。

    “切……被摆了一道。”此刻,大河内的心里可是后悔极了;他本以为会积极回应自己的挑衅,这样他就能借题发挥打压一下这个新来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将计就计、反将了他一军,让他得罪了龙之介。

    “嘻嘻……”两秒后,坐在大河内左手边的男子阴沉地笑了两声,念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少嗦,你这僵尸男。”大河内知道这货是在嘲讽自己,故而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顶回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龙之介已将领到了桌前,并开口道:“那么……我来为各位引荐一下吧。”他将手搭在的手臂外侧,对桌边那三人道,“这位,就是花月町的‘两大传奇’之一,人称‘胜负师’的‘无幻’。”

    “嘁……”大河内只是斜了一眼,轻啐一声。

    “嘻嘻嘻……”被大河内称为“僵尸男”的那位,又一次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言道,“久仰……久仰……”

    而坐在龙之介右手边的一名老者,则是未发一言,仅冲点头示意了一下。

    “君,这三位也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哦。”龙之介用一脸自豪的表情,先是指向大河内道,“这位是人称‘听牌之达人’的大河内五郎。”

    接着,他又指向对面那个全身散发出阴湿气息的家伙,说道:“这位则是‘牌山幽灵’,高木敬二。”

    最后,龙之介再指着右手边那位道:“还有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刚运之五十岚’。”

    在他进行介绍的同时,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三人。

    首先,大河内无疑是个老江湖了。看面相他在五十岁上下,谢顶、满脸横肉、烟不离手;他的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深色直条纹西装、十个手指全都戴着金戒指、腕上拴着名表、脚上还踏了双蟒蛇皮鞋……

    一看这穿戴就知道人家不差钱。

    甭管品味如何,作为一名赌徒而言,这种浮夸的打扮,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也是……“气势”的一部分。

    再看,高木敬二;三十五岁左右,消瘦、穿一身黑色和服,留着披肩长发,面目半遮、脸色苍白。

    就冲他这穿着和长相,大半夜在黑一点的地方扮鬼都不用化妆。

    而那位“五十岚”,看着年纪就比较大了,至少也有六十多岁,穿戴很普通,像个随处可见的老大爷。

    对于这三个人的名号,自是有所耳闻;三人皆是在樱之府赫赫有名的雀士,在赌博的圈子里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听过他们的传闻。

    就像……这三人,也都听过“胜负师”的大名一样。

    …………

    五分钟后,已坐上了龙之介的位置,准备加入牌局。

    而龙之介则坐到了牌桌附近的沙发上,让女仆送来了一壶清酒和几碟刺身。

    美酒、美食、和牌局,都是他乐于去品味的;当然了,美女也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荒井龙之介是一个很喜欢玩的人,他也确实有玩的资本。

    龙之介的父亲荒井信一郎是联邦政府的“内阁十辅”之一,即实际掌握着这个星球控制权的十人中的一个。

    金钱,对龙之介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只是用来衡量他想要的东西有多少价值的计量单位;金钱从来都不会成为他获得某样东西的阻滞,只会成为他的伙伴……最可靠的伙伴。

    今天,龙之介将这四名高手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去玩一场“钱”的游戏。

    两周之后,就在樱之府,会有一场名为“最高游戏”的聚会。这场聚会的参与者,全都是联邦高层或超级富豪的子孙辈们;他们相约,每人都可以带一名“助手”前往,而最终赢得游戏的人,可以得到一件“天下无双”的奖品。

    对于这么有趣的事,哪怕是没有奖品,龙之介肯定也是要去掺一脚的,何况这次游戏的举办地就在他的故乡樱之府,他更是不愿错过。

    因此,最近这半个多月,他都在四处寻访有名的赌徒,希望可以从中选出一人,作为自己的助手。

    不过,龙之介毕竟是位“少爷”,对于那个黑暗的世界,他还是了解甚少;哪怕他偶尔去一些非法的场所玩乐,暗处也总是会有人跟随保护。通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保镖们就已经把很多潜在的威胁挡在门外了,他最多就是输点钱,而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若龙之介真的很懂行,对那“黑暗的世界”有所了解,他也不会等到今晚的偶遇后,才打听到是何方神圣。

    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被带到了龙之介的面前。

    虽然龙之介并未跟提起“最高游戏”的事,只是提出让他坐下打一个半庄,但也没有拒绝;本来嘛……人都被你抓来了,别说让打麻将了,让是让你打自己的耳光,你敢拒绝么?

    “那么……咱们赌点儿什么呢?”刚坐下,就开始搞事。

    当然,所谓的“搞事”,也只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在自己看来,提这个问题是非常正常的,就跟去公共厕所时问人家里面有没有免费的卫生纸一样正常。

    “喂,小子。”大河内是第一个做出回应的,“你可别太过分了,荒井君都说了,只是让你坐下随便玩儿玩儿……你居然还想在这里赌钱?”

    “也未必得是钱啊。”道,“赌别的东西也可以的……那啥……你有年轻漂亮或者风韵犹存的女性亲人吗?”

    大河内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身,一把攫住的衣领:“你小子……故意找茬吗?”

    “嘻嘻嘻……”这时,高木忽然阴笑出声,“原来如此……不愧是被称为‘胜负师’的男人。”

    “哈?”大河内闻言,转头看向高木,“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你这僵尸混蛋。”

    “搞不清状况的是你啊……大河内。”一秒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五十岚也开口了,他的嗓音带着他那个年纪的人特有的沉稳和沧桑,语速也是比较缓慢,“这位小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赌徒’哦。”

    “什么意思?”大河内问这问题时,手上的力道已经松了下来。

    见状,便顺势扯了一把,将对方的手拿离了自己的领口。

    “胜负的意义,不就在其所背负的筹码有多少吗。”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淡然言道,“赢了无法得到什么,输了也不会失去什么……还能叫赌博吗?”

    “你还真能说啊……”大河内听了,一脸不爽,还想骂街。

    好在龙之介及时开口道:“好啦好啦,各位……稍安勿躁。”他喝上一口清酒,再道,“本来我不想提的,不过君的话有道理,也提醒了我……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们了。”

    此言一出,牌桌边的四人皆是看向了龙之介,准备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很显然,大河内、高木和五十岚这三人,也都还没听过“最高游戏”的事;虽然他们仨已被龙之介请来超过一周的时间了,但也只知道荒井少爷“有事要他们办”,至于具体是什么事……龙之介本人不说,他们也不方便打听。

    “我就直说了吧,眼下这场牌局,算是一场筛选吧。”龙之介道,“这一个半庄过后,点数领先的人,可以留下……而剩下那三位,就可以回去了。”

    “嘻嘻嘻……”高木阴笑道,“荒井君,请问……留下的人,或者说被你‘选中’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嘛……”龙之介道,“那好处肯定是你们在外面赌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不过,详情……我只能跟留下的那个人讲。”

    言至此处,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桌边那四人的表情,随即冲着道:“先生,这样的筹码,你可满意了?”

    不料,不假思索地言道:“当然不满意。”

    “什么!”大河内当时就惊了,他瞪着道,“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

    “荒井先生。”无视了大河内,很快接道,“你给的条件,是不公平的……这场赌局,赢了可以得到好处,输了也无非就是离开罢了……他们三个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本来就是被你强行‘请’来的,在这种条件下,输赢对我而言依旧是没什么意义……与其去争取某种未知的报酬,我还不如故意输掉、少惹麻烦。”

    龙之介听罢,想了几秒:“那么……君你想如何呢?”

    “就一千吧。”接道,“今天在麻将馆里,我差不多就赢了你这个数。”

    在这个宇宙,联邦的货币是统一的,名为rank_macro_banknote,缩写为“rmb”;这种货币上没有印任何人物的头像,无论硬币还是纸币,两面分别都印着联邦的徽章和货币发行地的风景名胜比方说,在龙郡印刷的钱,正面就是联邦徽章、反面则是长城;而在樱之府印刷的钱,正面也是联邦徽章,但反面就是富士山。

    联邦成立的百余年来,rmb已发行过很多版,世界各地的货币版型至少也有几百种,还有专门收藏不同样式货币的收藏家存在;当然了,无论版型如何、面额多少,rmb都是全球通用。

    至于这种货币的购买力,与平行宇宙……也就是我们这个宇宙中、二十一世界初的rmb大致相同。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大河内听到的要求,当即就笑出声来,“罗里吧嗦说了那么多,结果就是要赌一千而已吗?什么胜负师啊,真是穷酸得……”

    “结算时,点棒每差一点,就算作一千。”下一秒,的后半句话,把大河内的嘲讽生生顶了回去。

    “你说什么?”这下,不仅是大河内,连高木和五十岚脸上的神色也都变了。

    “哈哈哈哈……”看到这一幕,龙之介却是大笑出声,乐得合不拢嘴,“好!好!我同意了!”当他看到那几人脸上的表情变化时,他似乎隐隐理解了所追求的东西,“来吧……各位,如果自信是最强的雀士,就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第二章 雀士的较量

    麻将(本篇中一般指日本麻将,因为日语将麻将读作“麻雀”,所以麻将选手也称“雀士”)的第一局称为“东一局”,一局结束后,只要庄家下庄,即进入“东二局”,以此类推,至“东四局”为止,这四场称之为“东场”;东场结束后就开始“南场”,由“南一局”开始,到“南四局”为止。

    东南场这八局,称之为“半庄战”,也叫“东南战”;所谓“打一个半庄”,就是打完东南八局的意思,也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玩法。

    而点棒,即麻将中用来记录“持有点”的道具,也可以视为是麻将特有的一种“筹码”。

    通常的做法是:开局时给每人分配25000点的点棒万点1支、五千点1支、千点9支、百点10支。

    当然,有时也会根据总点数的不同有其他的分法;比如眼前的这场牌局,采用的就是20000点的规则,所以每人五千点2支,千点9支、百点10支。

    根据提出的要求,点棒的每1点都将换算为1000rmb,也就是说,这场麻将在开局时,四人就已各自押上了整整两千万。

    虽说这四位都是有名的职业赌徒,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用来保命的积蓄,但两千万……绝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对于普通的联邦公民来说,这已是足够其安稳度过一生的巨款了;即便对赌徒来说,这也已经是可以用来作为“退休金”的金额。

    毫无疑问,在座的四人、包括无幻自己,没有一个掏得出那么多钱来。

    不过,这也无妨,因为他们未必要出那么多。

    在这个半庄结束之前,点棒就还只是点棒而已,只有到结算时点棒不足20000点的人,才需要付出失去的差额。

    比如,在南四局结束时,有一人的点棒变成了36000,而另外三人则分别是20000、15000和9000点,那么,持有36000点的人,不但没有出钱,还净赚了一千六百万;20000点的人则是不输不赢;只有15000点和9000点的人,分别损失了五百万和一千一百万。

    这样看来,即便赢不了,只要尽可能地减小损失,也不至于会赔足两千万。

    但……这样的想法,对赌徒来说,是危险的。

    在赌博的世界里,想着“我要活下来”的人,和想着“我要赢”的人,做出的选择自然是不同的。

    高额的赌注,就像一面照妖镜,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其面前显出“我要活下来”的本心;唯有真正的赌徒、无赖、恶棍……那些了解赌博真意的人,才能保持冷静,守住内心的防线。

    …………

    价值两千万的半庄,注定不会平淡。

    由于使用的并非是自动麻将桌,所以洗牌、切牌、码牌都是由人来完成的,对于四名“行家”来说,在洗牌阶段博弈就已经开始了。

    东一局,第三巡。

    大河内,已然听牌。

    “听牌之达人”绝非浪得虚名,仅三巡,他的手上就已是“三张北风、一二三万、三四五六七七七饼”的牌型,即“二五八或三六饼的多面听”,十分理想的状况。

    就在这时,漫不经心地打出了一张两饼。

    大河内见状,刚咧开嘴角,准备叫胡并嘲讽两句,没想到……

    “胡(为方便理解,下文皆用‘胡牌’而非‘和牌’表述)了。”上家的高木抢先截胡,“断幺九,一千点。”

    “切……”看到对方开牌时,大河内不快地啐了一句,“竟然胡这种小牌……”

    “嘻嘻嘻……”高木却是不以为意地回道,“就算是小牌,也是上百万一局啊……而且……看你那副已经多面听的架势,我不得不防你一手自摸吧。”

    话是没错,但真正的重点,高木并未言明。

    像他们这样的行家都很清楚,在赌博中,“运势”这种东西……是切实存在的。

    和骰子、花札、牌九那种瞬间分出胜负的游戏不同,麻将是持久战,在进行的过程中,“运势”会多次转移;而如何破坏、或夺走他人的“运势”,是一门非常重要的技巧。

    对于一般人来说,要做到这点可能很难,即便他们察觉到了“运势”此刻在谁的身上,也没有太多的手段去干涉,但对于“行家”来说,办法多得是。

    眼前高木胡的这一把小牌,就是为了破坏大河内的“运”,而其结果也立竿见影……

    …………

    东二局,同样在第三巡。

    高木手中的配牌已是三色同顺,单吊四饼,并且……

    “立直。”高木果断地拿出了一千点棒报听。

    按理说,在这种级别的对局中,单吊并指望对手来点炮,那种几率是很渺茫的。

    而且立直(指在“门前清”,即没有吃、碰、明杠、所有手牌都是自己摸到的情况下宣布听牌,此时摆放一根立直点棒作为宣言牌,在接下来的对局中,立直者摸到什么牌就必须直接打出,直到有人胡牌为止;如果最终是立直者自己胡牌,则可以加番,如果是在立直后的那巡立即有人点炮或自摸,即为“立直一发”,可以再加番)的风险很大,万一在座的三人里有人正好在做大牌,立直者很有可能自取灭亡。

    然……高木,并不在乎这个。

    被称为“牌山幽灵”的男人,自有他赖以生存的绝技,那就是移花接木。

    这招的效果是:在他摸牌的时候,可以将摸起的那张牌,与自己面前牌山上层的十七张牌中的任何一张进行调换。

    至于换法,很简单……就是摸牌时,用四根手指竖握麻将,在将牌拿向自己、并经过牌山的瞬间,让这张摸到的牌保持在与牌山上层一毫米都不差的水平高度,并和那张自己想换进来的牌的一面完全重合;接着,快速、无声地用自己摸到的牌把牌山中的那张牌“顶”出来,然后用同样的手势竖握住被顶出来的那张,而将自己摸到的牌严丝合缝地留在牌山上,最后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换出的牌收入。

    用慢动作来看的话,这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或困难的动作,但要将这招的速度练到“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也没人能看出来”、“哪怕有人看出来了也来不及抓现行”的境界……那就是上千次、上万次的练习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了。

    另外,施展“移花接木”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在码牌阶段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前牌山上层的牌是什么,如果连自己要换的牌在哪儿都不知道,光把手法练成了也是白搭。

    毫无疑问,高木,是知道的。

    虽然他记不了台面上全部的136张牌,但对于四道牌山上层的牌,他至少能记对九成,尤其是他自己面前的这道牌山,他全部都能记住。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千术”是非常玄妙和复杂的东西,但其实……在真正的“行家”眼里,高阶的技巧,往往都是“简单暴力”、“明目张胆”的。

    普通人认为一定是靠着某种诡计才实现的“奇迹”,实际上多半都是苦练后必然的“成果”,这就是大多数千术的真相;传奇魔术组合佩恩与特勒就曾说过“在桌上魔术中,最终极的诡计,就是魔术师灵巧的双手”,这句话用在千术师身上也一样。

    魔术师借助道具辅助才能表演的动作,千术师徒手就要完成,魔术师练习一千次才能做的表演,千术师至少练一万遍才能实战……代价和风险的差异,决定了后者没有失误的余地。

    高木能在赌博的世界中脱颖而出,绝不可能只靠运气;“运气”只能帮你赢那些“阳光下的赌博”,想在黑暗的世界里生存,还得靠“实力”。

    “呵呵……”这一巡尚未结束,大河内刚打下一张牌,五十岚就发出了两声轻笑,“好一个‘立直’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那双已经长了老年斑手,伸向了大河内打出的那张牌,“杠……”说罢,他就把杠牌翻出,并抓起岭上牌,几乎在翻手将岭上牌拍下的同时,他就已经念道,“岭上开花……”

    “什……”高木那阴恻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这一刻,他似乎发现了五十岚那“刚运”的真相。

    “别怪我啊,高木君,毕竟在这种地方被你立直一发……可不太妙呢。”五十岚沉声言道。

    “你……”数秒后,高木那苍白的脸上,霎时已流下了几缕冷汗。

    虽然大河内、高木和五十岚在来到龙之介这里后已打了很多局麻将,但在那些“随便玩玩”的牌局中,作为老手的他们自然都是有所保留的;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实力上限到底在哪儿、以及具体有哪些“绝活儿”。

    然而,此刻高木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老头儿……竟然掌握着一种在雀士界堪称无解的技术默牌。

    严格来说,“默牌”并不能被称为“千术”;除非你是一流的“行家”,否则就算有人当着你的面用这招、就算你用超高速摄影机把他的一切行动放慢几百倍、几千倍,你也看不出半点门道。

    这种技巧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昭和时代。当时的麻将,大多是用竹子制作的,而竹子这种东西,每一小片的表面,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纹理”;于是,就有一些雀士想到了……通过记忆麻将背面竹子的纹理来记牌。

    可是……那谈何容易?莫说是在打牌的过程中去记那136张牌了,就是随机拿出10张牌放到你面前,让你慢慢记,要分辨并记住那些看起来几乎一样的、细微的竹子纹理,也是极难。

    而且,光记住一副牌、换了一副就两眼一抓瞎也没用;真正的“默牌”,必须是“在面对一副完全陌生的麻将时,也能将其迅速记下”的技巧。

    大多数人都不会去练习这种极度困难、难学也难精的东西,练了的人里,能在短时间内把整副牌默到一百张以上的也是凤毛麟角。

    但……极少数精于此道的行家,无一例外都是接近无敌的存在;这些高手在东三局之前就能把整副麻将全部“默”下,对这些人来说,牌在他们的眼里看来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即使有人在他们面前出千换牌,他们也能立即知道,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提出查验,一抓一个准。

    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竹制麻将逐渐被树脂、塑料等材料制作的新产品所取代,在那些几乎没有纹理的材质面前,“默牌”之术变得无法施展,最终也就渐渐失传。

    不过,传说……有一些极为高明的默牌雀士,就连背面毫无纹理的麻将也可以进行“默牌”;但这门技巧的原理,至今仍是个谜。

    有人说他们是通过人手摸牌时留在麻将背面的指纹来默牌;还有人说他们是借助隐形眼镜之类道具;更有人说这个传言本身就是假的,是有老千为了掩饰其他的千术而吹出来的……

    总之,没有定论。

    毕竟这种传说中的“默牌雀士”实在是罕见,就算这种人真的存在,也很难被察觉到。

    而今天,高木就有幸见到了一位……

    五十岚的“默牌”,和高木那依靠“短期记忆”加“洗牌码牌的手法”来大致掌握牌山的方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那手岭上开花,以及在高木尚未开牌的情况下对其下一步行动的预测,已表明了他对整副麻将的每一张牌都了如指掌。

    不是靠猜、不是靠千,单纯就是“看穿了牌”而已。

    很显然,在巨额筹码的逼迫下,雀士们已是无所保留……在这种随时可能背负上巨额债务的赌局中,根本没有留手或留情的余地。

    …………

    就这样,实力的差距,在点棒的差额中渐渐体现了出来。

    至南三局,五十岚已经手握四万三千点;高木守在一万八千点左右,而大河内则是一副“已经完了”的表情,满头大汗地在一万两千点左右苦苦支撑。

    但要说最惨的,还是了,他的点棒只剩下了七千不到,也就是说,他已背上了一千三百万rmb的负债。

    第五巡过后,五十岚手中又已是三暗刻、两向听的牌面。

    可以“默牌”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胡牌在两巡之内就会被摸到,而且两巡之内不会有人打出适合“吃”或者“碰”的牌来改变摸牌顺序。

    胜利……已近在咫尺。

    可就在这时……

    “就这样而已了吗?”,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其余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大河内率先应道:“点棒排在末尾的家伙,突然间没头没脑地问什么呢?话说……身为提出这种乱来赌注的家伙,结果自己却输得最惨,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面对这样的奚落,却是毫不在乎,继续用略显颓废的语气言道:“我是在问,各位的‘本领’……就这样而已了吗?”

    “哼……”高木冷哼了一声,都懒得搭理他。

    五十岚倒是语重心长地说:“君,我理解你的心情,呵呵……但赌桌上的事儿,输了就是输了,挑衅并不能挽回什么面子,只会让你的败相显得更加难……”

    他最后那个“看”字还没出口,就打断道:“所谓‘听牌的达人’,原来就是个需要戒指来辅助才能使出‘左手换牌技’的二流老千。”他微顿半秒,“‘牌山幽灵’的杂耍也是泛善可陈,且不说遇上自动麻将机就立刻废了九成,就算是遇上一个会记牌的耿直老头,也能让你吓得拼命快攻胡小牌……”

    他这短短几句话,就把同桌三个人的技术全都点破、并且嘲讽了一番;字里行间,嚣张至极。

    还没等那三人还口,就接着说道:“这都南三局了,你们也还没有拿出更多的手艺,说明你们是真没有什么别的可现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既然你们都喜欢玩这种‘精明的麻将’,那我就给你们看一些‘更直接的方法’吧。”

第三章 真正的考验

    话音刚落,就从手牌中摸出一张,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这一瞬,桌边的其余三人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胡了……”两秒后,一脸懵逼的大河内才想到了叫胡开牌。

    原来,是放铳(也叫点炮,即打出的牌正好使别人胡牌)了。

    身为“听牌之达人”的大河内,虽然技术是这桌人里最差的,但他还是每一把都能早早做出多向听的牌型的,假如这桌上坐着一个外行人,很容易就会给大河内放铳。

    然而,在这场牌局中,直到这次放铳之前,大河内还一次都没有胡过;因为……坐在这里的四人,皆是水平高超的职业雀士,即便大河内会用“左手技”来暗调手牌、还是没人给他放铳。

    但眼下,却是放了……

    大河内这把胡的牌不大,但由于是直击,所有点棒都得由放铳的来支付。

    这就让的点棒一下子见了底,而大河内则回到了一个接近高木的分数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片刻后,有些后知后觉的大河内擦了把额头的汗,大笑起来,“小子,你也有体贴的一面嘛,哈哈哈……”他笑着拍了拍的肩膀,“我明白了,你是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所以准备破罐子破摔拉老哥一把是吧?哈哈哈……行,你放心,我认识很多优秀的融资公司,这个半庄完了你要是有需要尽管问老哥我。”

    没有接这话,只是面带同情的微笑予以回应。

    高木则用狐疑神情看着,这说明他对这一手的真意仍保留态度。

    唯有五十岚,咬着牙在心中念道:“可恶……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拆掉自己的顺子去点炮?而且……他选的那张牌,是大河内所听的番种中最小的;很明显,他对牌局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就是要以最低代价让大河内胡牌,以阻止我在两巡后的自摸……接下来的南四局轮到他坐庄了,这小子一定会搞些什么名堂出来……哼……别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无论你用什么千术,只要动作稍微慢一点,我就抓你现行!”

    …………

    南四局,由坐庄。

    洗牌、切牌、码牌完成后,却是盖着手牌,没有动。

    “嘿,你干嘛呢?”大河内理完牌等了几秒,就看着催促道,“不想打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五十岚就后推椅子站了起来,并举起颤抖着的右手、指着面前盖着的那些手牌道:“你……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啊。”抢过对方的话头,应道,“怎么?没看清是吗?”

    是的,五十岚没有看清。

    以超人的“眼力”和“记忆”存活在牌桌上的默牌雀士五十岚,此时此刻,直到将手牌码放完之后,才从牌的背面确认了那十四张是什么,而之前那洗、切、码的过程中,一直紧盯着的他,没有看出半点出千的迹象和破绽。

    “呵……其实看没看清都无所谓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牌,“天胡,正九莲宝灯。”

    “什……”

    “啊!”

    高木和大河内在看到那十四张牌的时候,也都惊得差点儿站了起来。

    被称为“一辈子只有一次胡的机会”,“胡到的话死而无憾”的究极役种九莲宝灯,以天胡的形式出现,在概率学上那也是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极端例子。

    但,现在出现了,就在这里,就在做出了要给他们看看“更直接的方法”的宣言之后。

    这无疑不是用运气或者概率可以解释的事情,这是实力。

    同为行家的三人,陷入了混乱。

    大河内停止了思考;高木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而五十岚……脑中却是闪过了自己年轻时曾在新宿的一间麻将馆里见识过的、传说中的技术“飞燕切”。

    可是,那种技术……早已失传了。

    并不是掌握的人不想将其传下去,而是学习者的天赋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便无法掌握。

    如果说“默牌术”是一种高深的武学,那么可以直接制造天胡“切牌术”就是绝世神功;凡人只要足够努力,至少也可以掌握高深武学的一部分……但绝世神功,却是只有极少数逸才才能染指的。

    “别开玩笑了!”五十岚的风度和他的世界观一同崩塌了,他露出了比大河内更加浮躁的一面,“像这种……这种东西……”他冲上前去,用抖个不停的手抓住了面前的那把九莲宝灯,“……谁会承认啊!”

    他抓起一把牌,就朝的脸上扔了过去,但只是偏了一下头,就轻松躲过。

    “这是出千!是作弊!”五十岚大声怒吼着,“喂!你们俩也说句话啊,这怎么看都是使诈吧!”

    但……

    “五十岚先生……”大河内低头斜视着地面,用颇为颓丧的语气念道,“适可而止吧……太难看了。”

    “你说什么呢大河内?看这小子最不顺眼的人不就是你吗?”五十岚喝道,“为什么现在反而……”

    “是‘行家’的话就在技术上战胜对方,或者就在对方出千时抓现行……”高木打断了他,“五十岚先生……你这个样子和那些输个精光然后胡搅蛮缠的外行人有什么区别?”

    “你……你们这帮小鬼……”五十岚咬牙切齿地咆哮着,拍着胸脯大声道,“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知道我是谁吗?”

    “啊……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儿了……”这时又开口道,“我这个人呢……经常会和一些老家伙们聊聊天什么的,所以也听过不少真真假假的故事……

    “据说,十几年前,在新宿那边,有一名人称是‘暴风之真岛’的雀士,可谓名噪一时;但他因为在一次赌博对决中被对手当场抓千,结果被人用铁锤一寸一寸地敲碎了双手的骨头……虽然以当今的医疗技术而言,这种伤倒也不至于造成残疾,但要用那双感觉已经完全不同的手再去出千,恐怕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说起来……‘刚运之五十岚’这个名字,应该是在那件事发生后的几年……”

    “够了!”五十岚,或者说……真岛听到这里,喝断了的叙述,“被你认出来了又怎样?我现在是五十岚!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从地狱的深渊里爬了出来,重新站在了雀士的顶端!我的默牌术是无敌的!你们这些只会玩弄小技巧的邪道……迟早会被人看穿然后砍手砍……”

    就在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两名西装大汉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分别抓住了他的左右两条胳膊,将其钳制住了。

    由于情绪过分激动,五十岚甚至没有注意到龙之介早就已经叫了人,也没注意到那两名西装男接近了自己。

    “等……等等,荒井君……”五十岚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看向了龙之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言道,“我……我的点棒还没输光,我还可以……”

    “不必了。”龙之介喝着清酒,冷漠地言道,“虽然我对技术什么的不太了解,但看气氛也明白……诸位已经分出高下了,那这局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顿了顿,又对高木和大河内道,“高木先生、大河内先生,你们也可以回去了……放心,这局牌失去的点棒所对应的金额,不需要你们来支付,如果君真的想要的话,我来付就是了……就当成各位这几天陪我打牌的谢礼吧。”

    有钱就是这点好,很多问题在金钱的面前就不是问题。

    龙之介把话撂下后,高木和大河内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礼貌地告辞了;对他们来说,能够全身而退,已是很好的结果,身为“行家”,他们已然体会到了自身与五十岚的差距,至于……他们甚至连差距都无法揣度。

    五十岚最后是被拖走的,他的表现确实有点难看;当然了,保镖们也不会过分地为难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老头,反正他就算奋力挣扎也很难对保镖们造成什么伤害。

    …………

    五分钟后,这间游戏室里,就只剩下了龙之介和二人。

    就连在门外待命的保镖和女仆们也都被责令退到了走廊的远端,这说明龙之介要跟聊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了。

    “你抽烟吗?君。”龙之介说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

    “当然。”说着,来到沙发那儿坐下,随即从自己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叼上一支,“干我们这行的,就算不想抽、也得天天吸大叔们的二手烟,还不如自己买点好的。”

    “你一定有不少事想问我吧?”龙之介一边用打火机帮对方点上烟,一边言道。

    “是啊。”道,“要不然……就从‘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开始问吧。”

    这个问题,让“龙之介”抽烟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你自称‘荒井龙之介’的那一刻开始啊。”回道。

    “怎么?你认识真正的荒井龙之介?”事到如今,假龙之介已不再掩饰自己是冒充的了,直接询问道。

    “我这种小角色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呢。”道,“不过……我看过他的照片,无论身高、身材、长相……和你都没半点关系。”

    “这就奇怪了。”假龙之介道,“所有联邦要员的家庭成员资料都是绝密……”说到这儿,他特意模仿的口气说道,“像你这样的‘小角色’,又是怎么搞到那种情报的呢?”

    “呵……”笑了,“像这种事……不太方便告诉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吧?”

    假龙之介明白他的意思,短暂的犹豫后,便接道:“你可以叫我‘阿秀’。”

    “喂喂……一个看着已经奔三的男人还用这种女性化的假名字没问题吗?”不禁吐槽道。

    “无幻这个名字也没真到哪里去啊。”阿秀应道,“大家都是出来跑江湖的,何必纠结这些细节呢。”

    闻言,微笑着点点头:“也对。”他微顿半秒,“不过话说回来……阿秀你的演技真心不错啊,在麻将馆里的时候,我还真把你当成是个有钱的‘水鱼’了。”

    “呵……”阿秀也是笑着回道,“就好比你的专长是赌博,我的专长就是演戏啊……若是演得不好,又怎么能骗到你们这些‘行家’在我面前现身呢。”

    “那么……”客套了两句后,就切入了主题,“阿秀你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荒井先生,找我们这些‘行家’来,是想干嘛?”

    “我把人都请出去,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阿秀正了正神色,又抽了口烟,再道,“两周之后,在樱之府,会有一场非常盛大的赌局;届时,除了樱之府的高手外……整个联邦最出色的‘行家’、以及一些奇人异士,都有可能齐聚于此,与各自的雇主一同去争夺赌局的胜利。”

    听到这儿,思索了几秒,接道:“你想让我替荒井出战?”

    “别误会了。”阿秀纠正道,“不是‘我想’,而是荒井先生委托我,帮他寻找‘最强的赌徒’。”他耸耸肩,“说实话,对于赌博,我也是个门外汉,我的真实水平就是你在麻将馆看到的那样我自认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不错,但终究还是外行,跟你们这些‘行家’较量,只有被宰割的份儿。

    “不过,对‘看人’这件事……我还是略懂一二的;比如刚才那半庄麻将,即便我看不穿你们各自所用的手法,我也能看出谁是这桌人当中最强的一个。”

    吐了一个烟圈,接道:“那要是……我这个被你选出来的人,不愿意替荒井卖命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阿秀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哦?”道,“这么好说话呀?威逼利诱都不试一下的吗?美人计呢美人计?”

    “行啦,君,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阿秀撇了撇嘴,“别再耍宝了。”

    “好啊。”道,“那你把‘其他人’也都请出来吧。”

    “请‘他们’来可以,但你得先给我个承诺。”阿秀道。

    “知道啦,如果我赢了,我就帮荒井去参加赌局。”掸了掸烟灰,再道,“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刚才只是逗你玩儿。”

    这是实话,这些年接过很多“代打(此处特指麻将代打;在樱之府,大部分有一定势力的‘组’都会请上几个职业代打坐镇,在某些时代,代打的‘雀力’有多高,甚至可以直接反映一个组实力的强弱)”的工作,越危险的工作,他反而越有兴趣,甚至没有报酬都愿意去。

    “好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阿秀应完这句,便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大概是操作了一下某些发信装置。

    大约五分钟后,门外的走廊中,响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考究的皮鞋鞋底在大理石上摩擦的声音,和身体轻盈的女人用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同时靠近。

    很快,他们就来到门前,推开了游戏室的大门。

    皮鞋的主人是个国字脸的男人,看面相应该已有四十岁了;其相貌刚毅,但眼神飘然;就一个中年男人来说,他的身材算是中等,但仍不免有一个微微发福的肚子。

    高跟鞋的主人则是个穿着束腰长裙的女人,她盘着发、手里拿着根颜色和造型都很俏的烟杆儿,其脸上化着厚实的浓妆,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但无论如何,岁月留下的痕迹终究是无法彻底掩盖的,她的真实年龄……怕是比身边的男人还要大上几岁。

    “我来介绍一下……”几人的视线对上后,阿秀便站了起来,先伸手朝示意了一下,“这位是花月町的‘胜负师’,无幻。”接着,他又朝门口那两位伸出了手:“这两位分别是‘不败之男’鬼侍浩之;还有……”

    “这位我认识。”这时,主动接过了阿秀的话头,“‘掌盅人’,稻叶顺子。”

    在赌博的圈子里,很少有女人可以生存下来,更不用说生存很多年了……所以,像稻叶这种比较稀罕的女前辈,大部分行家都认识。

    “哦?这位胜负师小哥也是我的拥趸吗?”稻叶见认识她,即刻笑开了嘴,但同时又用手挡住了自己那褶起的皱纹,“哦hohoho~看来我还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很少和这样的大婶儿打交道,总觉得跟对方撕吧起来会很麻烦。

    “三位都是行家,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待稻叶那刺耳的笑声停下,阿秀赶紧接道,“你们是最后的三名候选人了,与荒井先生一同出席赌局的人……自然会在你们之间决出。”

    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当阿秀跟他提到“赌局”的事时,他就知道,除了他以外,这里肯定还有其他高手。

    因为阿秀的话中已经讲明:两周后的赌局十分“盛大”,又要与雇主“协同出战”,又是“世界范围内的高手云集”……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只玩麻将一种项目的场合。

    刚才只是战胜了三名雀士而已,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最强的赌徒”了,甚至都不能证明他是“最强的雀士”;赌博的世界里没有“永远”和“绝对”,那些带“最”字的头衔就算是对的、也只是暂时的。

    “……而最终的对决,就在……”阿秀的话,还没有讲完,“……此时此地。”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间的大门,并转身抓住了门把手,“你们共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内,谁能解开隐藏在这个房间里的谜题、并第一个逃出房间,谁就是胜利者。”

    说罢,他也不等那三人做出什么回应,就顺手关上了门。

第四章 完全的胜利

    “啊……果然是锁上了呢……”

    虽然鬼侍和稻叶都已去试过了,但还是亲自来到门那儿拉了几下门把手,确定了这门是真的打不开。

    “我有一个提议。”待检查完毕,鬼侍便接道,“我们三人……”他说着,视线分别扫过了和稻叶的脸,“……合作吧。”

    “哦?”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应道,“怎么个合作法?”

    “是啊~”稻叶也道,“眼下这可是互相竞争的游戏哟,鬼侍君。”

    鬼侍淡然一笑,接道:“如你们所见,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但现在已经锁上了;想通过‘解谜’的形式逃出去,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找到某个隐藏的出口,其二:找到一种能开门的办法。”他顿了顿,“但是,这个房间很大、东西很多,而二十分钟的时间却很短……事实上现在就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如果我们互不合作,各行其是……或许最后的确是有人可以赢,但更大的概率会是……全灭。”

    “那你的意思是……”稻叶接道,“我们三人一同展开搜索,分享彼此找到的线索,看谁能率先解开谜题?”她拿起手里的烟杆儿抽了一口,“呋鬼侍君,骗人可不好哟。”

    “呵呵……”鬼侍冷笑,“我当然也知道,提出这种要求……怎么看都像是想骗走另外两人找到的线索,然后自己第一个逃出去。”他接道,“所以,我建议我们再另外定一个协议比如说……谁要是看到了线索隐瞒不报,事后被发现的话,就自动失去‘赢家’的资格。”

    鬼侍的话语,布满了陷阱,最明显的就是“事后被发现的话”这个条件,可就算是知道这点,他的提议也很有诱惑力;因为客观上讲,即便是冒着被骗的风险进行合作,最终成功解谜的概率也比单干要高。

    “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若是荒井先生肯帮我们做公证,就可行。”短暂地思考后,便接道。

    他不知道另外两人有没有识破阿秀的身份,故而此处他还是用“荒井”来称呼对方。

    “我们的对话,你应该听得到吧?荒井先生。”一秒后,提高了声音,又道了一句。

    “啊……听得到。”紧接着,天花板上就传来了阿秀的声音,看来上面藏着个带扩音功能的通讯器,“鬼侍先生的提议,即‘如果事后发现有人看到了线索隐瞒不说,那么此人就算赢了也会失去赢家的资格。’……这条你们肯接受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做公证。”他停顿了一下,“哦,顺带一提,这个房间里装着很多带收音功能的监控探头,希望你们在搜索时不要弄坏了。”

    “怎么样?”得到了阿秀的应允后,鬼侍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若你们答应了,我们三人就将房间分为三个区域分别进行搜索,并共享各自找到的线索……当然了,就只是‘线索’而已,‘推理’和‘结论’不需要拿出来分享;在这样的形式下,谁能第一个找到出去的办法,其余两人自当愿赌服输。”

    鬼侍本以为,那两人至少还要犹豫一下才会给出答复,不料……

    “我同意了。”下一秒,便一口答应,“那么我就负责找这一块吧。”说着,他就转身展开了搜索。

    “喂喂……君,你也太草率了吧。”稻叶阿姨见状,立马用那种大婶儿腔接道,“你这样可是会被某些坏心眼儿的大叔给利用的哦。”

    “时间太短、空间太大,比起拒绝合作……还是分享线索的成功率更高,再说荒井先生也已经答应公正了,我看就这样儿吧。”用非常简单的几句话说明了自己同意合作的理由,还补充道,“稻叶前辈,你若执意单干也可以,但那样……我们两个交换情报时自然也不会带上你,二对一的局面对你更加不利哦。”

    “嘁……”稻叶闻言,暗啐一声,又抽了口烟,“好啦好啦~人家同意就是了。”说罢,她也挪步到了房间的一侧,开始查看。

    鬼侍见情况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而且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当即在心中笑道:“哼……很好,既然都上钩了,那我基本已经算是赢了;那个叫的小子脑子很快,我的话刚说完,他就把账算清了,一会儿得盯紧他……免得他解开谜题后快速跑出去;至于稻叶老太婆,本来就不是什么威胁,她那根烟杆儿里藏着几种催眠和有毒气体的事情我早就摸清了,只要有了防备,那种东西就是废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房间剩下的那个区域,也展开了搜查。

    在游戏的时间尚余16分钟时,貌合神离的三人这才算正式开始了解谜。

    才两分钟不到,就高声说道:“家具上有编号。”他微顿半秒,“且每一个都有。”

    “啊啦~经你这么一说。”稻叶在半分钟前其实也发现了几个数字,只是她没说出来;此刻提起来,她才装模作样地接道,“我这边的家具上好像也有呢。”

    本来就是一旦挑明便瞒不住的事情,见另外两人都说了,鬼侍自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嗯,我这边也有。”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指了几下,“这个台灯的灯杆上刻着‘5’,那台老虎机的一角刻着‘67’……不出意外的话,其他的东西上也都有吧。”

    他猜得没错,这个房间里家具、饰品等,几乎每一件东西的边边角角上都刻着一个数字,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是很难发现的;当然了,假如不知道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解谜游戏”,那就算有人偶然间发现了一两个数字,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我们把能找到的、刻有数字的物件名称和那数字都写下来吧。”很快又提出了一个建议,“然后把三份信息凑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说完这话,他就随手拿起了摆放在一张赌桌上的纸和笔,自顾自地写了起来。

    鬼侍和稻叶看这小子这么积极,心里都在暗笑他天真,不过他们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照着的提议做了。

    七分钟后,三人将各自抄下的物品名称及其相对照的数字表拿到了同一张桌子上摆好,一同研究起来。

    他们最终列出的物件数量还挺多,因为大到沙发和老虎机,小到一本书、一个小摆件……全都有数字。

    那些数字没有超过一百的,每一个之间基本都要跳开几个数,而且有很多重复的;比如,房间东面的台灯和西面摆件都是‘5’,而房间西侧的沙发和南边的桌子都是‘41’,诸如此类重复的有好几个。

    在他们思考那些数字的意义时,时间也在流逝着……

    鬼侍和稻叶虽是极力克制,但眼神间多少还是透出了几分焦急之色,唯有全神贯注地看着纸上的信息、一言不发。

    “我说,君……”还剩六分钟时,鬼侍忍不住了,“你有头绪了吗?”

    “怎么?”冷冷回道,“歪脑筋动得贼快的男人,面对真正的谜题却一筹莫展了?”

    “你……”鬼侍刚想扯开嗓子发飙,便意识到了对方可能是在挑衅,他赶紧强压怒火,接道,“哼……我也并不是毫无头绪啊。”他知道,事到如今,必须得透露一点自己的推理出去了,若是到最后所有人都差口气没能解谜,那他的“布局”也就毫无意义了,“就当是前辈对你的特别优待,我就提醒你一句好了……那些数字,和重……”

    “和‘重量’有关是吧……”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抢道,“这我早就发现了,重量相近的物件数字就相同嘛。”他顿了顿,“顺便说一句……我还发现稻叶前辈有意在纸上写错了几个数字。”

    “啊?什么?”闻言,稻叶当即就开始装糊涂,“啊呀呀……这人一上了年纪啊,眼睛就不好使了,应该是看错了吧~ohohoho~”

    虽然三人已经商定了“隐瞒信息便取消赢家资格”的协议,但稻叶还是干了这样的事,并打算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嘁……”鬼侍也懒得跟这老油条废话,他不想浪费时间,所以还是对道,“君……既然你全都看穿了,那么你已经离谜底很近了吧?”

    “啊……大概吧。”悠然地应了一句,然后走向了房间的正中间,并掀开了位于那里的一大块地毯。

    地毯下,是地板,但并非一般的地板。

    此处的地板和房间其他地方的都不同,由四块颜色较浅的、像是滑块般的金属板拼衔而成。

    “鬼侍先生也算是抓到了一点门道吧,但就只是一点点而已。”一边说,一边走向了房间的一角,拿起了一个放在钢琴上面的节拍器,“这个谜题的重点在于对‘无效信息’或者说‘干扰信息’的筛选,而那些‘干扰信息’本身,其实又可以作为提示。”

    他说到这儿,就把那个节拍器放到了四块金属板的其中一块上,抬眼看着稻叶道:“这件刻有数字‘2’的物体,赶巧不巧的……被稻叶前辈你‘看错了’,写成了12,故而对我的推理造成了一定的干扰,好在我立即意识到了这点,接下来思路就理顺了。”

    “什么理顺了?”鬼侍还是听不懂,“这四块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四块,都是压力感应板。”接道,“而解谜的方法,就是在这四块板上分别放上指定的几件物品。”

    解释之余,他的脚步也未停,不断地在房间中走动,并往中间搬东西。

    “将错误的信息补正后,其实整体来说也不算是太难的谜题。”在搬动一张椅子的时候,如是说道,“我们可以将地上那四块感应板的交叉线视为分界线,把这个房间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在这四个区域内,所有‘本来就属于这个房间的(阿秀吃的夜宵、以及他们几人带进来东西不算)、重量在一公斤以上且可以搬动的整体物件(单张的麻将牌、骰子、纸牌、或者硬币这些散碎的物件自然也不算)’上……全都有数字,就连地毯上都有;但是……有四件东西是例外。”

    这句话一出口,鬼侍和稻叶就神色一变;他们俩的观察力也是非同凡响,经这么一提醒,一些信息立刻就反映在了脑海中。

    “你们无疑也都注意到了,在这个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分别放着四个动物标本,分别是“鹰”、“鸭”、“狗”和“鹿”;这四件都是明显可以搬动的东西,但它们的表面却没有数字。”的叙述仍在继续,“现在的赌徒应该鲜有人知道了……在很多年前,全球的语言和文字尚未统一成汉英双语之前的时代,同样的赌博项目,不仅会因地域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规则,甚至还会出现规则完全一样、但所用的术语却截然不同的状况。”

    鬼侍和稻叶听着的讲解,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很显然,对于这部分知识,他们一无所知,因此也无法判定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忽悠他们。

    “比如说,在十五世纪的黑鹰郡,有一种叫‘斯图加特扑克’的纸牌游戏,虽然也是每种花色13张牌,但其所用的花色就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黑桃、红桃、方块、梅花’了,而是‘猎鹰、野鸭、猎狗和牡鹿’。”说到这儿时,已然搬了五件东西到中间。“知道了这点之后,那四件标本被分别放置在房间的四个区域,且没有刻上数字的意义……你们大致也能猜到了吧?”

    他话音未落,鬼侍和稻叶就争先恐后地冲到桌边,盯着那三张抄写了物品和数字的对照表猛瞧。

    “别找啦,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件物品上写着13的。”看着他们的反应,笑着说道,“由于我们只有三个人、且把房间分成了三个区域来搜索,所以最终统计出来信息有点乱,但若是分成四块来看,情况就很明晰了……

    “东西南北这四个区域里,每块区域中刻有数字的物件数量都是一样的十九件,即房间里一共有七十六件可用物;这些物品上所刻的数字全部都是s1区间内的质数,分别是2、3、5、7、11、17、19、23、29、31、37、41、43、47、53、59、61、67、71这十九个数,独缺一个‘13’。

    “而这点……既是对‘猎鹰、野鸭、猎狗和牡鹿’这条线索的补充,也是暗示我们谜底就是‘补上13’这个数……或者说,在于补上这个‘重量’,可没有‘13’的话,该怎么补呢?解法只有一种……”

    噗咚!

    那最后几个字出口之际,伴随着一声闷响,稻叶已倒在了地上。

    那两秒间,鬼侍趁着稻叶的视线还停留在纸上,顺手就用一个烟灰缸砸了她的后脑。

    “唉……”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鬼侍,叹息道,“这就是所谓‘不败之男’的做法吗?”

    “哼……少废话。”鬼侍说着,缓步朝靠近而来,“在赌博的世界里,除了‘赢’的实力之外,‘活着把赢来的东西带走’的武力也是必须的;无法带着赢到手的东西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依然是输家。”

    “嗯……有道理呢。”接道,“荒井先生,你应该也认可这点吧?”

    “当然。”天花板上,即刻响起了阿秀的回应声,“你们先前只约定了‘隐瞒信息即失去赢家资格’,但没有约定‘使用暴力会失去赢家资格’,所以,眼下鬼侍先生的行为完全是规则所允许的;总之……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分多钟,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

    “切……搞了半天,居然变成了这种局面。”露出不快的神色,念叨了一句。

    “老弟,你我无冤无仇,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而鬼侍,则是一边逼近,一边满面杀气地说道,“反正眼下大家都已知道谜底了就是将刻有数字‘2’和‘11’的八件物品分别放到四个感应器上,我看……你也已经放了七件了……只要现在你把手上那个花瓶放好,并在出口打开时乖乖让我先出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呵……”听到这儿,冷笑一声,然后……

    乓啷啷啷……

    在鬼侍震惊的眼神中,把手上的花瓶随手一抛……摔烂了。

    “你……你这混账!”惊怒交加的鬼侍暴喝出声,抡起烟灰缸就朝扑了过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弹指间,一片鞋底的纹路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紧接着,他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啊,鬼侍先生……”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被他轻松踹晕的鬼侍,“就算你身板儿挺壮、且有着杀人的经验和勇气,但这并不是你一定能打过我的理由啊。”

    “君。”这时,阿秀的声音又从通讯器里传来,“虽然我很想祝贺你平安无事,但时间已经只剩十几秒了,我若是你的话,就尽快把那些花瓶的碎片……”

    “啊~啊~知道啦。”用不耐烦的语气应着,并俯身捡起了一块花瓶的碎片,蹲到了鬼侍的身旁。

    “喂……君,你这是要干什么?”阿秀通过监视器看到了这一幕,当时也有点儿惊了,“我可没让你……”

    “稻叶好像已经快死了呢。”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若是在这儿给鬼侍也放点儿血……那他估计是赶不上两周后的‘赌局’了吧?”

    阿秀沉默了。

    大约二十秒后,也就是“时限”已经到了之后,他方才开口:“好吧,我明白了。”他停顿了一下,“君,你并不是拘泥于‘在规则内胜利’的男人……毫无疑问,这场游戏是你的完全胜利。你也不必在做多余的事了,免得……”

    “免得落到鬼侍一样的档次?”接过他的话头,笑道,“呵……你还真是个好人呢,阿秀。”

    阿秀没有再说什么。

    一分钟不到,房间的门就解锁了,几名西装男和早已待命的医务人员冲了进来,分别抬走了鬼侍和稻叶。

    与阿秀相遇的这个夜晚,到此便结束了。

    但胜负师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传说的代价

    东京湾,樱之府本州岛中东部的咽喉。

    近百年来,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涨,以及大量的人为改造,东京湾的形状和面积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2136年,联邦批准樱之府当地政府在三浦半岛和伊东地区之间的海域建造人工岛,并在南房总市南端填海造地,该工程进一步拉长了东京湾的纵深;当工程竣工后,一道狭长的陆间奇观便诞生了。

    今时今日,人们可以在晚间由东京江东区的豪华酒店出发,乘坐游轮沿东京湾腹地向外航行,在轻柔的海风中欣赏两岸的夜间绝景,并赶在破晓时分欣赏到太平洋上的日出。

    当然了,这番玩乐……价格不菲。

    …………

    秋夜,明月如镜。

    一艘名为“四叶草号”的豪华游轮,从东京湾内了。

    除去安保和服务人员外,这艘船上可说是载满了来自全球各地的大人物;或者说……大人物的子嗣们。

    从中东的联邦石油集团总裁之子,到北美知名财阀家族的后裔;从南美农业大亨的长孙,到西欧诸郡的社会名流。

    今晚的四叶草号上,可说是聚集了联邦少、青、中三代的“精英阶级”,说这艘船承载着“联邦的未来”也不为过。

    而这其中,地位最高的,应当就是荒井信一郎之子荒井龙之介了。

    真正的荒井龙之介比阿秀要年长几岁,体型略胖,长相和他的父亲有七分相似;性格方面嘛……倒是和阿秀扮演的“假龙之介”差不多,他就是喜欢玩,只要是面对让他感兴趣的人、他就没有太大的架子,当然……若真有人惹他生气了,他也会毫不客气地行使自己手中的特权,让对方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此刻,龙之介正坐在他的专属客舱内,在一名保镖的陪伴下,等待着搭档的到来。

    因为“最高游戏”的组织者已严格规定了每位客人只允许带三名随行人员上船,而且这其中只允许有一人作为游戏中的拍档,所以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两名保镖加一名职业赌徒的配置。

    龙之介算是例外,他只带了一名保镖,而另外两人则是作为游戏伙伴的,以及身兼顾问和保镖两职的阿秀。

    嘀嘀

    下午六点四十分,距离“最高游戏”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龙之介那间客舱的电子门响了两声。

    屋内的保镖迈开步子、三步就行到了门口,按下了通讯器的接听键。

    “是我,阿秀。”阿秀的声音从中传来,“我把君带来了。”

    保镖闻言,回头看了龙之介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便将门打开了。

    门外,无疑就是阿秀和。

    阿秀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西装,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乱。

    他还是那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体面人,沉稳、可靠;但这种感觉究竟是真的、还是他“表演”的一部分,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能分清了。

    看着就比阿秀张扬得多,至少多了几分年轻人的锐气;他穿着黑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件深色的牛仔夹克,下身也是牛仔裤。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今晚他在自己那一头短发上抹了好多发胶、发型整得跟浦饭幽助似的。

    “诶?你怎么在这儿?”一开门,就看着眼前的保镖兄脱口而出来了这么一句。

    那名保镖显然也认识,他很淡定地回道:“工作。”随后他就侧身将那两人让了进来。

    电子门很快就自行关闭了,龙之介十分高兴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的面前道:“哈哈,君,可算是见着你本人了。”

    在今晚之前,虽然在龙之介的某间府邸里住了两周时间,但这期间龙之介本人并没有来见过他。

    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当事人不想见他,而是龙之介真的没空。

    龙之介的父亲毕竟是联邦的“内阁十辅”之一,儿子来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富/权二代聚会,难免会有风言风语流出,荒井信一郎对此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但龙之介的热情又很高,一副非来不可的样子,于是,荒井信一郎就拿出了他政治家的手腕,用“交易”的方式,给儿子布置了几件“正事儿”就是那种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又可以作为未来政绩的繁琐公务,以此作为龙之介来参与这次“胡闹”的先决条件。

    因此,早在一个月前,龙之介就开始为这些公务奔波,所以寻找“搭档”的工作他也交给了阿秀来处理。直到这天早晨,龙之介才刚刚把事情忙完,乘私人航班飞回了樱之府。

    “你好,荒井先生。”对这位真龙之介还挺客气的,跟他识破阿秀身份前的那种态度类似。

    “早就听闻‘胜负师’的大名了,你在我别墅里干掉鬼侍他们的录像我都看了,真是名不虚传啊。”龙之介显得很兴奋,这也难免……他虽热衷于赌博,但和真正混迹于那个黑暗世界的高手接触,这还是头一回。

    “还好吧,只是收拾了几个小角色而已。”说着,略微偏过头,余光撇向了自己的侧后方,“还是荒井先生你神通广大,居然连花冢都能请得到……”

    他所说的“花冢”,指的就是龙之介的那名保镖。

    此人名叫花冢葬我,身高一米九五,体重一百五十公斤;虽然有着十分夸张的体重,但他的外表看起来却并不肥胖、甚至都谈不上臃肿,其全身透出的尽是魁梧、壮实的感觉。

    花冢长了一张犹如寺庙里供奉的鬼神般的面孔,仅仅是这张脸就能把小孩儿给吓哭,或是把已经哭了的小孩儿吓得止啼。

    十六岁时,花冢就凭一双拳头当上了花月町知名组织“垣愚组”的干部;自那时起,他便从未有过败绩。

    因为专门负责组里的武斗派事物,无论单挑、还是面对群殴,皆是以一己之力赤手空拳出战……久而久之,那些并不知道花冢姓名的、被他击败过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给了他一个称号“喧哗师”(注,日语中“喧哗”的发音即是“干架”)。

    所谓的花月町的“两大传奇”,一个是“胜负师”,而另一个,正是“喧哗师”。

    “哦~你说花冢君啊,你们好像认识对吧,呵呵。”两秒后,龙之介笑着回道,“他也是阿秀帮我找来的哦。”一边说着,他就一边走到了花冢面前,握起拳头、半开玩笑地反手在花冢的胸膛上轻轻敲了两下,“你看……超可靠的对不对?简直就是人形高达啊哈哈哈。”

    “可不是嘛。”附和道,并即刻对身旁阿秀低声念道,“你找人的能耐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花冢君可比你好找多了。”阿秀耸肩道,“我带着荒井先生的名片直接到垣愚组的总部管组长要人,很快就把他请出来了。”

    “嗯……”沉吟一声,“无论如何,既然花冢在这里,那安全方面自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关于‘游戏’这块,我可得事先打声招呼……”他顿了顿,看向龙之介道,“荒井先生,希望你能明白,赌博的事情,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这世上并没有在开局前就百分百会胜利的赌局,就算是临近结束时,都可能会出现让胜负逆转的意外。”

    “嘛嘛~我也是老手了,这些我都懂,不会强人所难的。”龙之介用很轻松的语气接道,“我赌博……本来也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追求过程中那种刺激感;假如没有失败的风险,赌博还有什么意思呢?”他说到这儿,语气微变,“但是……输的感觉总归不太好,我可以接受输,但若是还没尽兴就输掉、或者输得很难看……这我可就不能接受了。”

    “明白。”点头,“能赢最好,赢不了也要输得潇洒从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龙之介也点头称是。

    “荒井先生,这点您可以放心。”阿秀这时机敏地接过话头,“君再怎么说也是我从整个樱之府的范围内筛选出的最强赌徒,绝不可能折了您的面子。”

    “嗯……那就好。”龙之介说着,又回到了座位那儿,“好了,不说那些了,游戏还要过一个多小时才会开始,咱们先来喝一杯吧。”

    …………

    酒过三巡,龙之介有些微醉,想要小憩片刻。

    和阿秀便留下花冢在房中守护,他们俩则来到了船舷。

    月色下,海风中,阿秀为点上了一支烟,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两人看着远处堤岸边那精心装点的华丽灯火,沉默了片刻。

    随后,还是先开口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问道。

    “呋”阿秀吐了口烟,“来过啊,怎么了?”

    “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片景色时的心情吗?”道。

    阿秀想了想,应道:“不记得了。”

    这是实话,他很少会去记一些感性的事情,相反,他总是极力去忘记那些回忆。

    “是吗……真好呢。”说着,抽了口烟。

    阿秀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所以没有接茬儿,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再度开口,娓娓言道,“从前有个男孩儿……他的家里很穷,父亲的工作非常辛苦、几乎全年无休,母亲在照料家庭之余也还要做兼职补贴家用;对这一家人来说,找一个三口人都有空的日子去趟动物园……都是奢望。”

    他说这段话时,时不时会停下来抽口烟,似是在回忆、似是在感想。

    “然而,在男孩十四岁生日那天,奇迹发生了……他的父母刚好在同一天空了下来,他们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于是就买了三张在东京湾乘游轮观光的船票,一同来这里看夜景。

    “那天,男孩儿第一次看到眼前这番景色,他觉得……这里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而那一刻和父母相伴欢笑的幸福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言至此处,又皱眉,深吸了一口烟:“他的想法……对了一半。”两秒后,他接道,“原来那天,他的父母不是刚好都有空,而是在前一天,刚好一起被裁员了。

    “他们已无力再承受生活的重担,也不想让男孩跟着他们流落街头受苦,于是……他们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再加上仅有的一点积蓄,去买了那三张船票,为的就是能让儿子能像那些普通人家孩子一样过上一个开开心心的生日,并且三人一起留下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那天晚上回到家,等男孩睡下后,夫妻俩就打开了燃气开关、并熄掉了火。

    “因为贫穷,他们还在用着老旧的煤气气源;一氧化碳很快就夺走了他们的性命,但那男孩……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的叙述到此,就算是结束了,后面的事他并没有讲,不过阿秀大致也猜到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半晌后,阿秀念道。

    “我也不知道。”已抽完了整支烟,顺手丢进了海里,“或许……我也喝多了吧。”他顿了顿,“又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守口如瓶的人。”

    阿秀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知道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或许”存在。

    或许……这些年来,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去倾诉任何事。

    赌徒的世界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吐露心声便意味着露出破绽;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男人们唯有背负起一切、将所有的情感埋藏在内心,孑然前行,才能成为“传说”。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客舱门打开了。

    花冢那比舱门还大一圈的身形先挤了出来。这位老兄刚才喝的酒是最多的,但看他那冷漠的表情和黝黑的脸色,酒精好像在喉咙处就被他过滤了一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唔躺一会儿舒服多了。”龙之介跟在花冢的身后、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到和阿秀后,便言道,“二位,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宴会厅那儿踩踩点如何?”

第六章 神秘的奖品

    早在二十一世纪中叶,人类就已经历了一次能源革命,以安全核能为主的清洁能源逐渐取代了那些会对环境产生破坏的供能方式;即便是石油、煤矿和木材这些刚性需求品,开采量也在能源革命后减少了许多。

    至二十二世纪,在联邦初定的那几十年,人类又经历了一个相对安定的发展期。

    那是一段在整个第五王国的历史上都很罕见的黄金盛世,在那些日子里,艺术家们不用忍受蛮横无稽的审核,科学家们不会受到立场和偏见的制约,优秀的人才无需再受制于平庸之辈,普通的民众也不需要通过金钱或信仰……只需从社会制度中就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那些年里,人类的军事科技几乎停滞不前,但民用科技水平却有了多次飞跃;而这其中取得最大突破的一项技术就是能源/电子设备的微型化技术。

    进入二十三世纪后,从飞机引擎、到个人电脑,都可以做到难以置信得小……

    如果你打开一辆两百年前的汽车的引擎盖,看到的八成是一大堆管道和机械,而现在的汽车,打开引擎盖后,看到的光景类似是打开了一台个人电脑的主机箱;虽然那些驱动装置的尺寸变化不大,但核心动力转换的部分以及油箱都已做得非常精细小巧。

    而两百年前那种需要全塔机箱才能容纳的高配电脑,如今用一部手机、乃至一支笔就能实现90%以上的功能;另外,还有监控探头、流媒体传输媒介、无线的电能传送技术等等,都可做到“极端的微型化”。

    毫无疑问的……游轮的动力系统,也可以。

    像四叶草号这样的超级豪华游轮,不但能做到精确控制航速、吃水深度,还能原地转向、“倒船”,某种角度来说这船比车还灵活……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船内机舱占用的空间被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在寸土寸金的游轮上,每缩小一分机舱的占用率,那就等于多出了一部分空间给其他设施。

    于是,这里就有了一个大得跟歌剧院一般的,上下纵深五层楼的巨型豪华宴会厅。

    …………

    “嘿!瞧瞧这是谁来了。”

    龙之介他们刚走进宴会厅,一名带有浓重的星郡南部口音的白人男子便高声咋呼了一句。

    他们进来的门是位于三楼的主门,此时游戏虽然还没开始,但已经有不少人抱着“先来踩踩点”的心态比他们更早进来了。

    于是乎,在这一嗓子过后,附近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门口,落到了龙之介和其三名随从的身上。

    “呵……”龙之介也是经常出席各种大场合的人,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并未让他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他只是轻笑一声,看向了那名白人男子言道,“艾瑞克,好久不见啊。”话未说完,他已摆出了一副很热情的样子,走上前去,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哈哈哈……”艾瑞克也笑着迎上,用一种好像跟龙之介很熟的语气接道,“上次见面还是在同学聚会吧,我记得你喝得像头死猪一样呢,哈哈哈哈……”

    “呵呵……你又何尝不是喝得像条死狗呢?”龙之介也满面堆笑地应道。

    这句话的话音落地,两人的笑声同时停顿了两秒,眼神对了一下,紧接着,又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狂放的大笑。

    在旁人看来,这貌似是老同学见面,开开玩笑,但那两位自己心里明白,这是冤家路窄……

    艾瑞克是北美财阀道格拉斯家族的后裔,其父亲艾伦道格拉斯从一名普通议员做起,凭借家族雄厚的财力以及在北美一手遮天的实力,仅用十年就登上了联邦议会第一议长的宝座,可说是“内阁十辅”最有力的候补者之一。

    虽然从官职来说,艾伦道格拉斯还是比荒井信一郎低一头,但要论根基、论资本,星郡和樱之府这两个地方的差距不言而喻;这些年来,道格拉斯家族一直在动荒井信一郎的脑筋,想把这个出身弹丸之地的家伙赶出内阁十辅、并用自家的人取而代之。

    在这种形势下,双方的后代关系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交恶了。

    当然了,若是艾瑞克和龙之介两人中有一个是女的,没准他们之间的故事能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路子上走,可惜,他们都是男的(对,俩男的也行,我知道)。

    简而言之,艾瑞克和龙之介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那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他们俩的确是大学同学,但从进学校的第一天起,就是各种明争暗斗、针锋相对。

    学生时代的龙之介比现在还要胖,而且还矮,简直像个球;而艾瑞克则是先天残疾(他们家族世代都有近亲通婚的内部传统),有条腿的神经系统有问题。

    这两位一个管对方叫“蠢猪”,一个管对方叫“瘸狗”,就这么一直叫到毕业都没改口。

    即使是毕业之后,两人在政界和商界也是各种和对方过不去……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这两人的关系大概就属于这种了;他们的青春就是一部与对方互怼的斗争史,要不是因为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早就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凑这热闹。”笑了一会儿后,艾瑞克率先挑衅道,“哼,让我看看……你带来的拍档是……”

    说话间,他的视线便在花冢、和阿秀的身上扫了一遍。

    很显然,花冢那个模样,怎么看都是个保镖而非游戏拍档,而剩下的两人里,沉稳的阿秀自是比略显轻浮的更像是负责保卫工作的人。

    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艾瑞克接着说道:“嗯……就是这个小子了吧。”他将视线定在了的身上,一脸不屑地言道,“看起来貌不惊人嘛,该不会是你在路边随便找来的小老千吧?”

    闻言,连看都不看艾瑞克一眼,只是一边挑着指甲缝里的污垢、一边漫不经心地念道,“跟瘸子相比,我的确是不怎么显眼呢……”

    “你!”艾瑞克当时就急了,一步抢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抓的衣领。

    但由于他腿脚有问题,侧身稍退了半步,就让他抓了个空。

    此举……更是让艾瑞克怒不可遏。

    “老同学。”见状,龙之介得意地笑了,“很多人看着呢,注意风度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艾瑞克的动作一僵,他抬眼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朝这儿望着,有不少人还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哼……”艾瑞克很快就想通了,这是自己挑衅在先、而且的身份和自己差得很远,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丢脸,所以他冷哼一声,放弃了动手的打算,而是整了整自己的燕尾服,接道,“没教养的东西,也不知是谁带来的。”

    他这俨然是在指桑骂槐,但在龙之介反击前,又是抢先说道:“唉……不但瘸,还是个智障,当着他的面走进来都不知道是跟谁一起的。”

    这种垃圾话的互喷,可是驾轻就熟;再说了……一个养尊处优的豪门公子,去跟一个终日在乌烟瘴气的赌博场所混的赌徒对着骂街,能赢才见鬼了。

    这一句话怼回去,又把艾瑞克气得不轻,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就在这时……

    “好啦好啦,艾瑞克少爷。”一个留着金色长发、戴着墨镜、满脸布满皱纹的中年男子来到了艾瑞克的身旁、一手搭在了后者的肩膀上,“大家都是来玩儿的,何必在这里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口舌之争呢?”

    这人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立即就让艾瑞克冷静了下来,并挤出了一丝冷笑:“呵……也对,犯不着。”说罢,他又看向了龙之介,“对了,龙之介,机会难得,我来给你引荐一下吧……”他忽地改用了一种炫耀的口吻,指着自己身旁的男人道,“这位……就是‘星郡赌王’,霍普金斯先生。”

    此言一出,龙之介的眼中还真就闪过了一丝惊异,因为……这个霍普金斯非常有名。

    在那个“阳光下的赌博世界”里,霍普金斯便是获得了无数殊荣的传奇,而在黑暗的地下赌博世界中,他也是留下了诸多传说的男人……

    艾瑞克介绍他时,在“星郡赌王”这个称谓前并没有加“人称”二字,原因就是……这个赌王的头衔是在一个在官方认证的比赛中得到的,并不是民间绰号之类的东西。

    “呃……你好。”若是在私底下,龙之介这会儿可能会激动地握着对方的手、道一声“久仰大名”,但在眼前这个场合、在艾瑞克的面前,他终究是碍于面子,只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跟霍普金斯打了声招呼。

    “我的荣幸,荒井先生。”倒是霍普金斯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主动上前握了握龙之介的右手,“今天的游戏,希望你也能玩得尽兴。”

    “哈……哈哈……谢……谢哈……哈哈哈哈……”龙之介应话时,不知为何就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甚至慢慢笑出了眼泪,踉踉跄跄地就要摔倒。

    这一刻,花冢突然上前半步,扶住了龙之介。

    然后,花冢便用一道冰冷的目光盯住了霍普金斯,说了两个字:“住手。”

    霍普金斯本来玩儿得还挺高兴,但花冢的眼神和话语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他立刻收回了手,龙之介也在其撒手后停止了大笑,并脱力般靠在了花冢的身上。

    “嘿嘿……开个小玩笑,别介意啊。”回过神时,霍普金斯的背后已是冷汗一片,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从容的笑脸,如是说道。

    “我不介意。”花冢说话,就像个机器人,“这是工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警告,就这一次。”

    说罢,花冢就扶着龙之介,走向了靠墙的休息区。

    一个三十多岁体型偏胖的男人,在花冢的搀扶下,仿佛一个九十斤不到的女人一样轻盈。

    两分钟后,瘫坐在弧形沙发上的龙之介,方才缓过气来。

    “咕……咕……”呼吸平稳后,他猛喝了两口冰水,才言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霍普金斯应该是能力者吧。”不假思索地应道。

    他知道,像龙之介这个级别的人,对于能力者的事情肯定是清楚的,故而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嗯,我也这样认为。”阿秀也附和道,“我猜……是通过肢体接触去控制别人情绪的能力。”

    “这老鬼……竟然敢对我荒井龙之介下手?”龙之介咬牙切齿道,“可恶……害得我当众丢脸,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请冷静一点儿,荒井先生。”阿秀是明白人,他立刻拦住了龙之介,“你没有证据,就这么冲过去兴师问罪,对方完全可以否认,结果也只会让您更加难堪。”

    “难道就这么算了?”龙之介还是气不过,继而看向了花冢,“还有啊……花冢君,万一刚才那家伙的能力是电击或者放毒,我岂不是已经死了?”

    “他若是有杀意,我会提前动手的,但刚才没有。”花冢冷漠地回道,“不过,他的能力终究还是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所以我阻止了他。”

    “那你能不能也帮我去伤害伤害他呢?”龙之介又道。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不是充当打手。”花冢道。

    “切……保护我的安全……”龙之介用埋怨的语气将这话重复了一遍,“结果我还不是被坑了。”

    “让你受到损伤的确是我的失职。”花冢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那他要是不理你呢?”龙之介又问道。

    花冢没有回答,但阿秀和都知道答案。

    喧哗师的“警告”,只有一次,下一次他会用拳头说话;而跟他的拳头对话过的人,基本上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起不能。

    …………

    晚,七点五十分。

    来到宴会厅的人越来越多了,基本都是四人一组,即一名客人带三名随从的组合。

    当然,也有些选择不带保镖、只带一名赌博的助手,然后带两名女伴上船的家伙;这种人……不仅赢不了眼前的这场游戏,就算是在外面的世界,也注定不是其他人的对手。

    至八点整,这上下五层的宴会厅已聚集了超过五百人。

    客人们像是参加一般的派对般手持香槟三五成群地聊着天,随从们则静静地站在离各自主人不远的距离上,或是恪守岗位、或是开开小差。

    正当会场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时,一道人影,走上了宴会厅底层的圆形舞台。

    无需言语、无需灯光,不消片刻,人群就渐渐移动到了栏杆旁,纷纷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个四十多岁、体型中等的男人;从他走路和站立的姿态就能看出他常穿西装,那身浅色西装就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般合适。

    他烫过发、脸上拍过粉,全身上下都拾捣得非常整洁,其手中还拿着一张电子提示卡和一个无线麦克风。

    待90%的客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中心时,默立了一分钟的这名男子,将麦克风举起,开口了:“各位来宾,晚上好。”

    短短七个字,就足够让人知道,他是一名专业的主持人。

    虽是流露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但那无比专业的咬字、发音、语气……至少也是郡级电视台一线新闻主持才有的腔调。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欢迎各位来到‘最高游戏’的会场。”他顿了顿,似是在等待手上那张提示卡的字幕滚动,“在开始今晚的游戏前,我想先解开各位的一个疑惑……即,游戏的奖品究竟是什么。”

    这确是客人们最感兴趣的事情之一,因为这次聚会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之好,那最终优胜者的奖品一直是神秘感十足,主办方除了强调奖品“天下无双”之外,就再没有提供其他的信息了。

    此刻,伴随着主持人的台词,几名西装男推着一块磁悬浮运输板上了台;板上,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长宽高大约三米的立方体。

    待那立方体来到了舞台中心,主持人便过去一把揭开了黑布。

    黑布下,是一个透明的牢笼,笼子中间,跪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精神病人的连体式束缚衣、身上还缠了两圈铁链,脸上又被戴了一个铁面具,完完全全地遮住了面目。

    “赢家,将得到这个女人……”主持人看着提示卡的字幕继续念道,“她是一名特殊的能力者,只要‘使用得当’,她便可以实现你的各种‘愿望’。”

第七章 必胜的策略

    “喂喂……这种说法,未免太含糊其辞了吧?”

    “是啊,‘各种愿望’具体指的是什么愿望呢?莫非她是神灯里的精灵,许什么愿都能实现?”

    “还有啊,‘使用得当’算什么前提条件吗?那要是‘使用不当’呢?难道还有副作用?”

    很快,客人们的质疑和讨论之声便此起彼伏地传来。

    对此,主持人的反应却是……低头看提词卡;看起来,这名主持人知道的事情,并不比客人们多多少。

    数秒后,当提示卡上的字幕刷新时,主持人才接道:“各位来宾,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一点这件奖品,最终是要让‘赢家’带走的,也就是说,她会变成‘某一个人’的所有物;如果我在这里将她的能力原理讲得一清二楚,你们就不怕离开这艘船以后,会有人打她的主意吗?”

    这句话一出,客人们立刻就安静了。

    因为他们都想到……如果是自己赢了,那么奖品的信息被公开就是一件对他们很不利的事情了。

    人就是这样,对于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物,他们总是乐于去窥探、去臆测、去曝光乃至去捏造;但是对于自己、以及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物,人们的态度就恰恰相反。

    在这点上,每个人都一样;看着别人的**被践踏和自己的**被践踏完全是两码事,即便是高度重视和尊重他人**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将对别人和对自己的态度一碗水端平。

    这是具有高度智慧的社会动物的本性,而这个世界上敢于否定本性的只有两种人圣人和伪君子。

    “看来大家都明白了。”片刻后,主持人再度看着提词卡开口道,“所以,很抱歉,现阶段关于奖品的信息,我只能透露这些;等到游戏结束时,赢家自然可以单独获取关于奖品的全部情报。”他顿了顿,“接下来,我将宣读游戏规则。”

    话至此处,即便再话痨的客人,也都闭上了嘴,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最高游戏的时间,由此刻开始,至日出时分结束。”主持人配合着提词卡上的字幕滚动、张弛有度地念道,“游戏期间,玩家以及他们的搭档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进入分布在这艘游轮上的各个‘游戏船舱’,进行各种各样的赌博游戏;这些游戏的难度和内容各不相同,当然奖励也与难度挂钩。”

    说到这儿,主持人忽然愣了一下,也不知他在提词卡上看到了什么,总之,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摸索了几秒,拿出了一件东西。

    “这个……就是本次游戏中代表‘分数’的物件。”他举起了一块印有字母“s”的圆形塑料筹码,展示在众人眼前,“除了暴力抢夺之外,‘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在时间截止前获得分数最多的玩家即是胜利者。”

    他那句“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出口时,客人们的反应倒是不大,但现场的那些赌徒们,神情皆是有所变化。

    对这些人来说,听到这句话的感觉,简直就好像是足球运动员被告知比赛中可以用手持球一样……

    “抢”不行,那偷、骗、威胁、利诱……还有“没有被发现的暗抢”全都行咯?

    这种规则下,能动的手脚实在是太多了;要想赢的话,玩家资本和实力,搭档和保镖的智略、武力、赌技、阴招……全都用得上。

    那些连保镖都不带的家伙就不谈了,就算成功赢到了一些积分,也是分分钟被人堵在监控死角一闷棍搞定的结局;还不如别玩了,回房间玩自己带来的男/女伴去吧。

    即便是那些有能力赢、而且实力很强的玩家,在这种规则下,不到最后时刻也不能完全安心。

    “那么,事不宜迟,希望各位能享受今晚的游戏。”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提词卡上的词停了,主持人才露出一脸松了口气的神色;他念完这句,又分别朝四周微微欠身鞠了四个躬,下台去了。

    …………

    晚,八点十五分,四叶草号船舷。

    “ho~这个游戏还真有点儿意思啊。”龙之介拿着一支主办方在上船时就发给他的i-pen,看着屏幕上的三维地图念道,“掷骰子、百家乐、轮盘赌、帕青哥……基本上所有赌场里有的项目这里全都有,而且……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手中的这份地图,能查询到这艘游轮上所有“游戏船舱”的分布情况,且每个项目的名称、以及奖励的积分比例也都标注出来了。

    “果然……咱们还是去玩麻将吧。”龙之介看了会儿,转头对道,“以君你的技术,那绝对是大杀四方啊。”

    “不,现在去玩麻将是很不划算的。”却是摇了摇头。

    “哦?为什么?”龙之介疑道。

    “首先,收益太少。”无疑是已经把账算清楚了,所以他立刻就回道,“这里的麻将,是需要玩家和拍档共同出战的,也就是二对二的胜负,这就意味着每次我们只能从一名玩家手上赢走积分;而眼下,所有玩家手上都只有三块由主办方派发的原始积分牌,哪怕我们迅速赢光一名对手的所有积分,那总共也就三分而已。”

    他停顿了两秒,又道:“其次,在这种对抗***中过早暴露实力是很不利的……按照一般人的思路,在赌博中寻找比自己弱的人作为对手才是上策,能避免和强者对决就要尽量避免,否则被吃掉可能就是自己……因此,一旦我们连续取胜,其他人必然会对我们有所忌惮,随之就是拒绝和我们进行麻将的对决;这样一来……除了最初那三分六分,我们便再也无法从麻将这个项目上获得积分了。”

    “那……”龙之介想了想,“我们故意赢得惊险一点,或是偶尔小输几把,以此来隐藏实力呢?”

    “可以是可以。”接道,“但这里有那么多‘行家’,用这种手法未必能骗过他们所有人;况且……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不是吗?花相同的时间,直接去其他项目上赚分不是更有效率吗?”

    “嗯……有道理。”龙之介被说服了,“那这麻将……我们就等到游戏后期、玩家们手上的积分多起来之后再去打,这样就能一口气干掉那些手握大量积分的家伙了。”

    “荒井先生英明。”面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如是接道。

    “哎~好说好说。”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便龙之介知道这是奉承话,但心里也是高兴的,“那君你想去玩什么呀?”

    “就先从那些与庄家对赌的项目下手吧,比如……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回话时,已抬眼示意了一下前方。

    十几米外、就在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便有一个游戏船舱;这类船舱的舱门上全都印着一个很显眼的字母“s”,且门旁会有一名黑西装站岗。

    “这个是……”龙之介顺着的视线看了眼,又低头看了看地图,“……‘虚拟赌马’?”

    …………

    两分钟后,龙之介一行人便走入了“虚拟赌马”的游戏船舱。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还大一些,一个个席位都做得跟餐厅里的小隔间一样,每个隔间里都摆着一张弧形的沙发和一块触摸屏。龙之介他们进来时,已经有好几个席位都有人入座了。

    “请问几位是要参与这个游戏吗?”这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穿黑西服的墨镜男,看到有人进来便会上前询问。

    “是的。”龙之介作为玩家,自是由他负责发话。

    “根据规定,我需要再确认一次……”黑西装又道,“请问几位是否已阅读并理解了舱门旁边显示屏上列出的规则?”

    “是啦是啦,快领我们进去吧。”龙之介不喜欢被人拦在门口问两个以上的问题,这是习惯使然如果一个人平日里去任何地方都是在好几个人的簇拥之下,一路被人往里“请”着走的,那他对于“被人拦住询问”这件事的忍受能力肯定很差。

    换成底层老百姓就不会有这种问题,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场合被人用不礼貌的目光反复打量,习惯了在各种窗口应对繁琐的程序;如果哪天有人基本没问你啥就给你放行了,你心里反而会有点发虚前面是不是有诈啊?这是不是黑店啊?我买错票了吧?兄弟你还是把酒精测试仪拿过来吧,我怀疑我醉了。

    “好的,请这边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黑西装很娴熟地把龙之介他们引到了一个隔间入座。

    待龙之介坐定,黑西装便说道:“请不要擅自更换座位,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按呼叫键让工作人员来处理;最后……祝您玩得愉快。”

    说完这几句,他就回门口去了;龙之介他们参与的第一个游戏“虚拟赌马”,就此开始。

    这个项目的规则并不复杂,大致如下:

    一,虚拟赌马将随机重现一组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二世纪九十年代的、实际发生过的马会赛事。

    二,玩家可用积分换取虚拟赌马中的资金,每一枚积分牌可换取两百万(游戏中所有赛事,无论发生的年代、地点、场合如何,无论当时的货币和通货膨胀率如何,都会被转换为同一种价值标准)的虚拟币。

    三,每一局赛马开始前,玩家都可以先查看该场的赛马和骑手的基本信息、过往战绩、以及赔率等情报,以此作为下注的依据。

    四,每局结束时,若玩家在该局中盈利,则下一场比赛会跳跃至另一时间点上的另一项赛事中;若玩家在该局中并未盈利,则当前时间点上的赛事将继续进行下去。

    五,当玩家的资金用尽、且放弃/无法用积分继续兑换虚拟币,则游戏结束。

    六,若玩家在游戏中赚取的虚拟币超过一千八百万(本金除外),则游戏结束。

    七,被宣告“游戏结束”的玩家不可再次参与虚拟赌马这个项目。

    总体而言,这就是在“赌马”,只不过下注者不需要像在真实的马会里赌马一样……花大量的时间去等待一场场赛事的开始、结束、和场间休息。

    在虚拟赌马中,如果玩家愿意,可以快进、甚至直接跳过比赛去看结果,然后立刻对下一场下注,下完注再看结果;这相当于是把“赌马”这个比较磨时间的项目弄成了跟轮盘赌差不多的快速游戏。

    但作为一个与庄家对赌的游戏,其难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很难作弊。

    每一名玩家和随行人员在上船时都已经过了精密仪器的扫描,他们自己带来的所有电子设备、以及那些可能被用来出千的玩意儿,全部都被主办方收去“暂时代为保管”了;而主办方发给他们的i-pen,显然是不具备连接外界网络的功能的,所以……想用“上网搜索”这种方法去查马会的资料,肯定是没戏了。

    同理,用通讯设备联系外界的同伙儿,让同伙帮自己搜索答案这手,一样无法实施。

    那么,剩下的攻略方法……注意这次是“攻略方法”,而不是“作弊方法”……基本就是“靠记忆”了。

    但这点,依然是不太可能的。

    虚拟赌马截取的赛事是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二世纪九十年代的,而眼下是2218年,哪怕是碰巧随机到了一场2199年的比赛,那也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赛马的结果就像彩票的中奖号码一样,别说“年”了,哪怕是月、周、甚至几天前开过的号,都不会有人记得的;除了中奖者本人之外,谁会记得多年前某个时间点上开过的号码是什么?就算是中奖者本人,如果奖金少、或是时间久了,也会忘掉。

    世界各地有那么多马会,几乎每天都在比赛;两个多世纪下来那么多场赛事,从中随机截取一个时间点开始播放,怎么可能有人记得某个时间段内每一场比赛的结果?

    因此,方才看完规则之后,龙之介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他觉得这就是个多半靠运气的、输的概率明显更高的项目。

    但却表示,这游戏相当简单,简直就是送分。

    最终,在斟酌一番后,龙之介还是选择了相信、相信阿秀选人的眼光、以及……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君。”按照所说的,龙之介把三枚积分牌全部换成了虚拟币后,开口问道,“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你说的‘必胜方法’是什么了吧?”

    “呵……”笑了笑,“可以啊。”

第八章 直白的忠告

    说谎了。

    在赌博中并不存在什么必胜的策略。

    任何赌局在最终的结果揭示前,都有发生某种变化的可能。

    那种“结果被牢牢控制在某一方手中”的游戏,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赌博。

    比如“网游开箱/包”,纯粹就是建立在数据算法上的重复事件,概率全由运营方设定,看似随机的结果只是为了给玩家制造出“运气是存在的”这种错觉。

    虽然一些老虎机类的赌博机器用的也是种原理,但老虎机是公用的,不同的人可以坐到同一台机器上玩,所以仍有极小一部分玩家能从这种运营方必然盈利的博弈中分得一杯羹;可网游账号……却是私有的,每一个账号涉及到的概率事件都是拥有该账号的玩家与运营方的一场伪博弈,说穿了就是单方面的压榨。

    真正的赌博,应是双向的博弈,任何一方都拥有胜出或败北的可能。

    眼下,的赌马策略也不例外,存在着失败的风险。

    当然了,他的办法虽不是“必胜”,但胜的概率的确是非常高的。

    这个方法叫做“双倍投注法”。

    以此刻龙之介随机到的赛事为例……这恰是一场发生在樱之府本地“中央赛马场”的比赛,从现场的情景来看时间点应该是在二十世纪,这个时期的中央赛马场每天通常会有12场赛事。

    双倍投注法的做法是:在第一场比赛中,将100块(因为货币单位已被换算为统一值,这里就都用“块”来表述)押在“次热门”的身上,如果中了,这一天便不再投注。如果没中,就在下一场(第二场)以双倍的金额200块再押“次热门”……同样的,如果中了,当天便不再投注,如果不中,就在下一场以400块投注。

    重复同样的操作,一直到中了、即“赢钱”为止。

    在中央赛马场,次热门的胜出率是18%,粗略计算一下便知,一天12场比赛,平均会有两匹“次热门”胜出;另外,在“正常情况”下,“次热门”的赔率必然会在两倍以上,所以,用这种方法,无论在哪一场买中,都会赢钱。

    乍听之下,这确是“必胜”之法。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

    这个方法存在两个问题:其一,资金。

    由第一场的100块开始,每一场都将投注金额加倍,这样买到第十场的时候,下一注就要51200块了,买到当天最后一场的话,下一注就要204800,绝大多数去赛马场的人拿不出这么多钱。

    其二,胜出率。

    虽说“次热门”的胜出率是18%,但这个几率也代表了“同一天内所有次热门均落败”的几率是(1-0.18)^12≈0.0924=9.24%,即每11个赛马日就会出现一次这种情况。

    或许有人会说了,如果资金充足,即使在一天内全部落败也无妨,因为在第二天还能继续使用“双倍投注法”,即从第二天的第一场开始,就以409600的资金下注,这样一来,这仍是“必胜之法”。

    可惜……这依然是错误的。

    当投注的资金超过了五百万(即第二天的第五场),你本身就制造出了“不正常的情况”,因为你的投注金额会让赔率大幅变动,让原本的“次热门”会变成“大热门”,其胜出赔率也会因此跌至不足两倍……这个时候,就算你买中了,也会因派彩减少而无法回本。

    这,就是赌博。

    不过,在“虚拟赌马”中,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首先,龙之介的起始资金是很充足的;他将三枚积分牌投入仪器后换取的六百万虚拟币,可以一直以双倍投注的形式下注至第二天的第三场,且在这场未中之后也仍有两百多万余钱。

    其次,“虚拟赌马”的下注金额,是不会影响“赔率”的……因为他们坐在这儿观看的比赛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了,不管他们在这里下再多的钱,也只是在跟眼前的电脑赌虚拟币罢了,已经发生过的比赛无论是结果还是赔率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在这样的前提下,“双倍投注法”的可行性自是提升了很多。

    事实上,只要“读懂”了门口的规则,就会发现,“双倍投注法”极有可能就是主办方认定的、对于“虚拟赌马”这个项目的“正解”。

    比如“每局结束时,若玩家在该局中盈利,则下一场比赛会跳跃至另一时间点上的另一项赛事中;若玩家在该局中并未盈利,则当前时间点上的赛事将继续进行下去。”这条,简直就是为了配合双倍投注法而设的。说白了就是……赢了就直接“换一天”,重置概率,输了则按时间顺序继续比赛。

    还有赛前查看各种资料和赔率那条,相当于是帮玩家确认每一场的“大热门”和“次热门”分别是谁。

    而不出意外的话,最后那两条给玩家设定“赢钱上限”的规定,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看穿了这个游戏的“破解方法”,然后在这里无限刷积分。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在门口读规则时,就已想到了这些;他是在有了很大的把握的前提下,才用“必胜策略”这种话把龙之介忽悠进来的。

    当然了,并没必要跟龙之介把这其中的道理完全说透;这也是“行家”之间都懂的规矩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最多跟外行人说“八分话”。

    …………

    随后,事情的发展,也验证了的猜测。

    号称是“随机选择两百年间世界各地不同赛马日来重演”的“虚拟赌马”,实际上重现的全部都是“当天至少有一匹‘次热门’获胜”的赛事。

    也就是说,“双倍投注法”,的确就是主办方所设定的“正解”;只要破解了规则中的隐藏的提示、对赌马的概率和赔率进行周全的计算、再通过最小投注的方式观察一段时间,任何人都有机会破解这个秘密。

    可惜……依然是有人在这个项目上输光了钱;只能说这些人请来的“行家”太水,连这种难度的游戏都破解不了,遇上对抗性的项目无疑只会输得更惨。

    但龙之介就不同了,从一开始就直接采用双倍投注法的他,自然是不会输的。

    经过了短暂的观察后,也发现了“无论随机到什么地方、无论是哪个赛马日,十二场内都必会有一场是次热门胜出”这一规律。于是,他便要求龙之介提高了每次“赢钱并跳时间点”后的起始投注额,而且,也不再看除了赔率之外的任何赛前资料以及比赛过程,只是快速地买下次热门、然后跳到赛果结算阶段看结果。

    这样的做法,自是大幅增加了赢钱的效率;短短半小时后,他们的虚拟币净收益就已超过了一千八百万。

    这时,游戏也就自动结束了。

    投币口下方的出币口顺势打开,吐出了十二枚积分牌,整齐地码放在那儿;一名黑西装也适时地走了过来,请这几位将座位腾出。

    离开“虚拟赌马”的游戏船舱时,龙之介春风满面,他对的最后一点怀疑也已烟消云散本以为只是在麻将上可以大杀四方的男人,原来玩这种和庄家对赌的游戏一样是一把好手;而这,也让龙之介对成为“赢家”这件事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同一时刻,“esp卡感应游戏”船舱门外。

    一名身材健硕的拉丁裔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并带着一脸得意的神色,把玩着手中刚赢到的八个积分牌。

    “喔~宝贝儿,你可真是厉害,这么一会儿就帮我赢了那么多。”

    他说话之间,一位衣着光鲜、身材火辣的拉丁美人也紧随其后来到了甲板上。

    “呵……雕虫小技,不过达令你的配合确实很好,让我省了不少事儿。”这位美女,是那名男子的情人,同时也一名赌术精湛的“行家”;所以,她既是男子的女伴,又是游戏拍档。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曼陀罗’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他一开口,美女的神色就变了,变得冰冷、残酷。

    “你是谁?”被称为曼陀罗的女人立刻循声转头、怒意昭然地问道。

    她确有理由生气,因为“行家”之间是有规矩的有些人的绰号可以提、还有些人的绰号绝对不能提……“曼陀罗”就是一个不应在“外行人”面前提到的名字。

    而看到曼陀罗的反应,刚从游戏船舱中走出来的、跟随拉丁裔男子的两名保镖,也都很自觉地上前围住了那名搭话者。

    “哇噢~哇噢~”搭话的那位是个身形相当瘦小的白人男子,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体重连一百斤都不到,穿着一身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茶色小西装,“别紧张,先生们……”看着两名彪形大汉堵了过来,他赶紧张开双手、举到两肩,做了个类似投降的动作,“我只是代表我的雇主……来跟你们老板说几句话。”

    “你的雇主是谁?”拉丁裔男子这时已走到曼陀罗的身边,搂住了美女那纤细的腰肢;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个子男人,但既然对方惹自己的女人生气了,他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他与您并不相识,吉梅内斯先生。”小个子男人微笑着说道,“不过……您的父亲生前与他交往甚密,想必您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他的传闻,以及……他的名号。”说到这儿,他缓缓将手伸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小石头。

    虽是石头,但表面却是光泽夺目、圆润如玉,乍一看多半会以为是人工制品,但其实是件天然的造物。

    吉梅内斯一看见那石头,表情就变了,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态从其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紧张。

    “你……”吉梅内斯放开了怀中的女伴,上前两步,重新将那小个子男人打量了一番,“……是‘尊’的人?”

    “不敢当。”小个子男人耸肩笑了笑,“我只是个跑腿儿的而已。”

    “尊有话要跟我说?”吉梅内斯紧接着问道。

    “嗯,其实就一句……”小个子言至此处,笑容和语气中皆透出了一股寒意,“趁着还有命,赶紧离开这艘船。”

第九章 牌斗的开端

    午夜已过,“最高游戏”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无论是习惯了夜生活的达官显贵们、还是常年在黑夜中求生的赌徒们,都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感到疲惫的;相反,这是他们身心兴奋度达到峰值的时间段。

    此刻的龙之介一行人,正在一个叫做“音符轮盘赌”的游戏船舱内逗留。

    这个游戏和一般的轮盘赌有两个区别:其一,该游戏中使用的象牙球由机械而非人力掷出,荷官只负责维持桌面的秩序以及结算筹码;其二,在每一轮开始下注前,与轮盘赌桌相连的一台电脑都会随机播放一段旋律,其长度由两三秒到七八秒不等。

    虽然规则上并没有写明,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样的设置,已很明确地表明了“音符轮盘赌”的结果是由电脑来决定的,且每一轮的结果都会在那段提前播放的旋律中有所提示;只要能够破译旋律与结果之间的关联,这游戏就没有难度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这个项目也设置了“赢钱的上限”,以防止破解了秘密的玩家在这里无限刷分。

    对于这个游戏,就不太擅长了;作为一个念完中学便出来“就业”的职业赌徒,“音乐”这块肯定是他的知识盲点,即便知道一些基础,也不足以帮他破解这个谜题。

    不过,阿秀对这块却好像很了解、且很擅长的样子;当他看到有一个项目的名称里有“音符”二字时,便主动提出了想来看看,并表示遇到相关的谜题时,他可以为众人讲解一些音乐方面的知识。

    反正轮盘赌的场子是相对自由的,没有规定每一轮都必须下注,你站在旁边光看不下也行。万一到最后没能看出什么名堂,大不了不赌走人。

    于是,龙之介便听从了阿秀的建议,来到了这个船舱。

    虽说不怎么懂乐理,但对轮盘赌相关的一切他可是一清二楚。

    轮盘赌,是一种对庄家十分有利的赌博形式;撇开作弊的因素,这就是纯粹的运气比拼,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所以用简单的概率计算就能得知双方的胜率。

    以36数、可以押红黑、单双、数段的标准轮盘为例,轮盘上的数字除了有1到36,还有“0”和“00”这两个额外数,总计38个,开出任一数字的概率为1/38;因此庄家的期待值为1x1/38+1x1/38+1x35/38-35x1/38=2/38=1/19≈0.0526;也就是说,客人每在这里押上10000块,就会输掉其中的526,赌博进行得越久,这个金额就累积得越多。

    某位客人只押一个数字,并且押中、赢钱,这种概率只有38分之一的事情,是很少发生的;就算发生了……只要轮盘赌桌上的客人够多、玩得够久,庄家总体上的优势依然不变。

    只是……绝大多数客人都不会去算这些东西;抱着“随便玩玩”、“碰碰运气”的心态去赌的人们,往往只会看到那些偶然押中的“好运者”,却无法看到大局。

    而职业赌徒,是不同的。

    在这个行业里的人,九成以上都是抱着“绝不能输”的想法参与到每一场赌博中去的;他们可不会有什么“孤注一掷豪赌”的快意,因为赌金就是他们的生命,赌金耗尽对他们来说就像死亡。除了极少数的疯子之外,谁也不会觉得这种把命押在台面上的事情有什么快乐的。

    随便玩玩的客人们可以在输光了钱之后,抱怨一句“运气真背”,然后就默默回去了。

    可赌徒们……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赌桌就是他们生存的场所。

    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强迫自己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记忆、计算和推演这三项,便是适用于所有赌徒的基础能力……连“机会游戏”中的概率都算不出来的人,就不用再谈什么评估风险、捕捉运势、赢得胜利了。

    毫无疑问,在这三个方面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凭着自己对轮盘赌的了解、加上与阿秀不断地交流……在观察了十五分钟后,和阿秀就离开了人多眼杂的赌桌、到角落里窃窃私语了一阵。

    不多时,两人便相视而笑,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见状,龙之介当时就明白……那两人已发现了什么、甚至是已经有了结论。

    果然,立即就来到龙之介身旁,悄悄把这个游戏的规律告诉了他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推理”加“速算”的项目,推测出算法之后,一把就能搞定。

    而关于算法的提示,其实就藏在游戏的名称中;为什么这个项目叫“音符轮盘赌”、而不是“音乐轮盘赌”或者“旋律轮盘赌”呢?再怎么看用音符这种概念来描述这个游戏都有点违和吧?

    这个违和点,就是为了让玩家们注意到……“音符”恰是这个游戏的关键。

    谁都知道下注前的旋律暗示了本轮的结果,但怎么把旋律转化为数字呢?其他人自然也都试着去解了,比如把音阶cdefgab分别替换为3456712或1234567,然后和旋律持续的秒数做一些换算;或是音阶之间的差额、全音半音的数量来算等等。

    可惜……那不对。

    正确的解法,是要结合“音符”的类型来算,也就是要靠“听觉”和“乐理知识”,听出旋律中出现的分别都是几分音符,然后与对应的音阶相乘,最后再把每一位数都加起来。

    当然,仅仅想到这一层,仍是不对的……答案没有那么简单。

    假设四分之一音符若遇上3或者7这样音阶,相乘后就会出现分数,在答案必须为整数的算式中出现这种值就说明解题的方向性上有错误了。

    在这个点上,和阿秀也卡了颇久,最终还是阿秀反复琢磨了之前听到的旋律,这才解开了谜底不要把音阶视为1到7,而是将其视为钢琴上的一个键,就可以了;比方说,钢琴上最后的一个键,唱名是do,按音阶的那个思路去猜,应是1或3,但在这里,该视为“88”。

    阿秀是在回想了很多遍后,意识到此前所有旋律中出现的音都是钢琴上的“白键”,而且在八十八位中都是偶数,这才想到了这种模式。

    发现了正确的思路后,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的几轮,每次旋律响起时,负责“听”的阿秀立刻就把音阶和音符所指代的数字报一遍,而则即刻将所有数字转换为一个最终的结果。这种程度的心算,小学生也能做到,对他们来说自是几秒间就能完成的事。

    结果,连续四轮他们都猜中了答案。

    但是,这四轮,他们都只是在实验而已,并没有让龙之介拿钱去下注;因为按照他们的解谜思路,“0”、“00”还有“1”这三个数字都是不可能出现的,2到5出现的几率也很小……这是一个疑点;这表示谜题中还有他们没有完全看破的地方,也就是“风险”。

    所以,和阿秀又做了进一步的观察,终于,在连续第六次猜中后,出现了“异常的旋律”,即“用他们想到的破解方法无法得出整数”的旋律。

    而在这异常旋律出现时,那轮开出了“0”这个数字。

    得知了这点后,他们也就放心了;他们并不用再去解开0、00和1这三个数的旋律公式,他们只要知道这种异常数出现时会有征兆就行。

    下一轮,一段正常的旋律响起,在的示意下,龙之介直接将此前在门口换取的那叠筹码(音符轮盘赌是用积分换取筹码来赌的)全都押在了单个数上,一举让赌本翻了36倍……因为他之前没下过注、即一块钱都没有输过……所以,毫无疑问的,这一轮的下注,就让他的盈利超过了这个项目的赢钱上限。

    直到离开这个游戏船舱时,龙之介对和阿秀所说的那套理论仍然是一知半解,但他也无所谓了;事到如今,他已对怀揣着百分之两百的信任,他坚信自己身边的男人就是最强的赌徒,哪怕接下来让他在某个项目上一口气把所有的积分牌全押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

    凌晨两点,考虑到季节因素,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三个多小时。

    最高游戏,也渐趋白热化。

    已经输光、作壁上观的人,仍有希望、在努力挣扎的人,自认能赢、做着最后冲刺的人……越是接近“终结”之时,“赌博”的魅力就越是让人们无法自拔。

    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看穿了……那些与庄家对赌的项目,每一个都是有“攻略方法”的;事实上,已经有人利用这点展开了一些行动。

    比如说,用自己已经掌握的某个项目的攻略法,去跟别人掌握的另一个项目的攻略法交换,或者是用“方法”去直接换取积分牌。

    拿“虚拟赛马”为例,你可以提出让别人用若干个(小于等于该项目能赢到的最大值)积分牌来换取“攻略方法”的交易;如果对方同意,你就可以在几乎零成本的情况下轻松拿到积分牌,而对方虽然先损失了几个积分牌,但掌握了攻略法后,很快就能赢更多的回来,而且在自己赢了以后,还能把同样的方法再出卖给别人……那依然是赚的。

    但这其中,就有很多需要提防的点了:万一别人用假的攻略法来骗你怎么办?或者对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乃至故意在关键信息上对你有所保留来阴你……那你可以亏惨了。

    再退一步讲,能把信息卖给你的人,说明他本身就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拿到领先于你的积分了,你再给他积分……即便他不来骗你,你和他的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

    综上所述,那些到现在还在奔波于“设有上限的、与庄家对抗的游戏”的人,基本是没什么胜算的了。

    真正有机会取得最终胜利的玩家们,此刻都已积攒够了足够的“本钱”,陆续聚集到了那些“对抗类项目”的游戏船舱中……展开了一场场互相侵吞、厮杀的好戏。

    龙之介他们,也终于是来到了以“麻将”为主题的游戏船舱,准备大展拳脚。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他们走到那船舱门口时,艾瑞克和他的两名保镖、还有那位“星郡赌王”霍普金斯,也来到了此地。

    真可谓是仇家千里能相会,真爱对面不相逢。

    龙之介和艾瑞克连话都不用说,一进船舱就在同一张桌子旁对面而坐、怒目相视;两人之间的那股子火药味……仿佛能把整艘船都给炸了。

    数秒后,便有一名黑西装迅速走了过来,开口道:“二位,是要入局吗?”

    “啊……当然。”龙之介应道。

    “呵……”艾瑞克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冷笑道,“没错。”

    “嗯。”黑西装点点头,“虽然门口的规则上有写,但在此我需要再强调一下,在这个游戏中,我只是旁证,对于‘出千’之类的情况,即便我看穿了,我也是没有义务去指出的,要‘抓现行’,必须由你们自己来抓。”

    “简单地说……”这时,用他那痞气十足的腔调接道,“大家各凭本事,上当的人……只能怪自己蠢。”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在龙之介的左侧坐了下来。

    “呵呵呵……”另一边,霍普金斯也挂着他那老谋深算的笑容,坐到了艾瑞克的左手边,“这位‘胜负师’小哥……你好像挺有自信的嘛。”

    “‘自信’?”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干笑一声,“呵……那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他说着,用手掌轻轻摸了摸台面,“想赢……得靠‘实力’。”

第十章 强运的预感

    凌晨两点十分,堪称整场“最高游戏”之巅峰对局的一场麻将,拉开了序幕。

    对于龙之介和艾瑞克来说,如果能在这场“恩怨局”中击败对方,不仅有很大的机会使自己成为今晚这场聚会的最终胜者,还会对未来两人之间可能发生的更多对决产生一定的心理影响只要能在这里先声夺人、拔得头筹,以后在外界的其他场合对上,胜的那一方自然就会有心理上的优势。

    而对于和霍普金斯来说,这更是一场绝无退路的死斗。

    因为他们是赌徒。

    文无第一,赌无第二;赌徒间的较量,必分高下,胜者为王,败者称臣。

    “无敌”、“不败”、“赌王”、“传说”……越是被冠以这些头衔的人,就越是没有输的余地;从神坛跌落深渊者,自是比从平地坠落者摔得更惨。

    在赌博的世界,你的目标永远只有最强,只要有一个人比你强、能胜过你,那你随时都可能一无所有。

    …………

    东一局,牌局在一种凝重的氛围中展开。

    由于这个船舱中使用的都是自动麻将桌,所以那手可以直接天胡的“飞燕切”算是用不出来了。

    而类似“左手技换牌”、“移花接木”这样的技巧,虽然也会,但毫无疑问的……霍普金斯一样会。

    像他们这个级别的赌徒,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使用这些技术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类千术,只要自己一用,对方必定会立即将之揭穿。就算你动作快到无法被当场抓现行,对方也可以通过“详细讲出你的手法、然后让负责监管的人员去调取监控录像来验证”的方式证明你出千。

    这也算是“行家”的规矩之一,在有监控的地方,使出的招数被人“看破”,那就是输了。

    当然了,这个规矩成立的条件是:你得先用肉眼“看破”对手出千的方法、并准确地将其描述出来,然后监控录像中呈现的东西和你所描述的一致,这才算数。

    倘若你根本没看破对手的手法、乱说一通,那即使最后观看录像时发现对手真的出千了,被视作诈赌的也是你,而非对方。

    在龙之介的宅邸时,其实就完全可以用这个规矩去搞定大河内和高木,只是他不喜欢那样做他宁可用嘲讽的方式去揭破对方的手法,然后用一手对方“看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飞燕切让对手心服口服,也不想早早的在头两局打完前便用“看录像验证”的方式来解决他们。

    尽管当时背负着可能欠下上千万赌债的压力,他依然没有选择那种稳操胜券的道路,而是选了一种他认为更“有趣”的赢法。

    这种人……无疑就是顶尖赌徒中很罕见的那类疯子。他们早已看破了“赌博”的本质,并甘愿在那黑暗的深渊中行走,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混沌之宴。

    “胡了!平胡,宝牌一,2000点。”

    第九巡时,在艾瑞克已经立直的情况下,通过龙之介打出的几张迂回牌推断出了后者所听的牌,并果断送胡;虽说龙之介只是胡了把2000点的小牌,但却是成功阻止了艾瑞克手中那把有机会“满贯”的两向听。

    在这场麻将中,类似这种“送胡”的配合是很重要的,若使用得当,不但可以遏制对手胡大牌,还可以帮助搭档多得更高的排名。

    “呵……”当麻将桌自动洗牌时,坐在龙之介右手边的霍普金斯笑出声来,“小哥,你对这种‘二对二麻将’的玩法,好像还挺熟悉的嘛。”

    谁都能听出他这是在试探,但好像对此不以为意:“啊……我刚入行的时候玩得就是这种麻将,所以……这算是看家本领。”

    “哦?”霍普金斯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这么说来,‘令你上路’的……是一名雀士?”

    在旁人看来,霍普金斯这问题好像有点跳脱,但“行家”都很清楚这其中的逻辑。

    一名职业赌徒正式“入行”的日子,并非是他开始赌博的日子,而是某一位“行家”把他“带入行”的那一天那个把你带入了这个黑暗世界的人,便是你的“领路人”。

    领路人会告诉你行家之间的种种规矩、教你一些技巧、并在你能够独立之前对你的部分行为负责……但是,领路人并不是、也绝不是你的“师父”。

    赌徒之间是不讲究什么师徒关系的,在这个所有人都追求着“最强”的世界里,“辈分”这种东西被认为是多余的束缚。

    大部分领路人都会与自己看好的新人成为拍档,以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一直合作到“无法合作下去的那一天”为止;的情况也不例外,因此,“二对二麻将”,可以说是他整个赌徒生涯的原点,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呵……我姑且多问一句……”也不知霍普金斯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冷笑一声,问道,“君,你的领路人是哪位高手?”

    “只是个姓立川的糟老头而已,不足挂齿。”说着,抽了口烟,用十分随意的语气回道。

    “哈!”霍普金斯听到“立川”二字后当即大笑一声,“原来如此……曾被公认为樱之府最强雀士、人称‘雀叟立川’带出来的年轻人啊。”

    “怎么?你认识那个老头子?”接道。

    “当然认识。”霍普金斯笑道,“非但认识,我还和他玩过六个半庄的麻将……”他顿了顿,再道,“玩完以后,我还亲眼看着他被人挖掉了双眼,卸掉了双手双脚的拇指,最后扔进了一个养豺狗的笼子。”

    听到这话,抽烟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秒,一秒后,他依旧用十分平静的语气接道:“哦,这样啊……对他来说,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吧。”

    见状,霍普金斯的嘴角笑意更甚,他那双墨镜下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会落到那个下场吗?”

    “没什么好问的。”接道,“我说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一个已经‘失去了运气’的赌徒……再上赌桌的话,八成就是这种下场。”

    “哼……”霍普金斯冷哼一声,“‘失去运气’吗……”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再道,“莫非这就是你和他拆伙的理由?”

    “这就恕我无可奉告了。”应这句时,自动麻将桌已把牌洗好了。

    两人的交谈,因这东二局的开始而暂时告一段落。

    事实上,就算牌局没开始,也不打算再跟他嗦什么了……

    尽管嘴上将对方称为“糟老头”,但在心中一直是十分敬重立川的;他们两人拆伙的原因,也并非是抛弃了立川,而是立川主动离开了。

    像立川那样的赌徒,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涯何时到头的……不再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他,为了不拖累,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这些事,也都隐隐察觉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去寻找立川。

    然而,有一点很清楚……已经退隐了的立川,是不可能主动再去跟人赌斗的;如果霍普金斯刚才的话不是谎言,那么立川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强迫着坐上了赌桌,并且死在了那里。

    “立直。”第六巡,霍普金斯忽然扔下点棒,宣告立直。

    紧接着,他右手边的艾瑞克即刻送胡,于是……立直一发、断幺,宝牌一,愣是凑成了一把“满贯”。

    “呵……”霍普金斯的牌刚亮出来,艾瑞克就冲着龙之介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玩配合。”

    “切……”龙之介啐了一声,没跟他做什么口舌之争。

    但此刻,某种不祥的预感,已在龙之介的心中萌芽。

    他的预感没有错……在这场麻将中,他和的组合,有一个很大的劣势两人根本没在一起练习过。

    反观艾瑞克和霍普金斯的组合,他们可是在“最高游戏”之前一同练习了很久的;无论是麻将、百家乐、梭哈、还是德州扑克,他们都有一起玩过。就算两人还称不上“珠联璧合”,但好歹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暗号以及彼此的习惯……论默契度,他们显然要远远强于碰面还不到八小时的龙之介和。

    就拿麻将来说,通过暗号确认队友手上有没有自己听的牌,然后一方立直、另一方在下家位直接送胡的套路,对他们来说已是轻车熟路。

    而龙之介和呢……他们事先可没有去商量并记下什么暗号,故而也无从知晓拍档的手牌是什么,即便他们想使用对手的那种手法,也无从下手。最多……就是像东一局那样,由单方面去推测龙之介的手牌,并放出后者可能听的危险牌来送胡。

    但,比起能互相送胡的对手来说,这种只能单向送的方式就差了很多。

    眼前这“二对二麻将”,在每个半庄结束时,都要按照“第一名五万点”、“第二名两万点”、“第三名一万点”、“第四名零点”的规则,在原有的点棒上加上这些奖励点数,随后再以双方的点棒进行比拼。

    举例来说,比如有ab和cd两对组合,结算时,a拿了第一名,b拿了第四名,c拿了第二名,d拿了第三名;ab组合的最终分数就是他们两人持有的点棒和、加上五万点奖励,而cd组合的最终分数则是他们两人持有的点棒和、加三万点奖励。

    换言之,只要两人中有一人抢到第一,在结算时就至少能比对方多拿两万的点棒。

    这种规则之下,知道暗号、能互相送胡的一方,不但能更有效率地帮自己人争第一,还能在对手要胡某种大牌时有双重的机会去进行破坏;而没有暗号、只能靠高手来带外行的一方,选择自然就少了。

    看似是“二对二”,但站在和龙之介的角度上,基本就是“二对一对一”很不利。

    …………

    南二局,龙之介的预感已变成了现实。

    能互通暗号的艾瑞克和霍普金斯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除了互相送胡之外,他们还可以使用送“吃”、送“碰”、凑听、凑大牌、保己方连庄、破对手连庄等等手段……即便这些并非是百分百成功的,但比起不知所措、越打越急躁和龙之介来,那两人的麻将要从容得多。

    虽然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用几把速攻的小牌破了对手的连庄,但他和龙之介点棒落后且局面被动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打到这一局时,龙之介和分别排在了第三第四名,而第一名的霍普金斯已领先了龙之介近两万点棒(这场的规则是起始是每人两万五),这还是在给龙之介送胡过的前提下打出来的成绩……

    完全,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照这个形势下去,等这个半庄结束时,双方结算的点数差很可能会达到十万以上;按这张牌桌默认的“1000比1”赔率,龙之介得赔出去一百多个积分牌……这种程度的此消彼长,等于是将“赢家”的宝座拱手让人了。

    “荒井先生。”就在龙之介的冷汗从鬓角流下之际,忽又开口了,“你太紧张啦。”说话间,他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新的烟,轻松言道,“不过就是点棒稍有些落后罢了,不用打得这么谨慎。”

    这话换成别人来说,可能会被视为无用的安慰,但由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免让人多想了。

    “什么意思?”龙之介当即在心中念道,“‘不用打得这么谨慎’……是让我不要怕放铳,放心大胆地做牌?但万一我被对方直击,点棒的差距岂不是……”突然,他灵机一动,“诶?等等,我和现在本来就是第三和第四,就算我现在再输个几千点棒,也无非就是和排名互换而已,最后结算时我们的奖励点依然是一万……”念及此处,他看了一眼,并立刻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我明白了……的意思就是,在眼前这种局面下,再糟也糟不到哪儿去了;输十万也好、输十一万也罢,同样都会‘失去赢得游戏的机会’……这么大的差距,只有破釜沉舟才有机会扳回来,与其瞻前顾后地打安全牌,不如干脆就无视风险来拼一拼……”

    想通之后,龙之介当时就把一张憋了半天的超危险牌给拍了下去。

    霍普金斯和艾瑞克看到这张牌时都显出了些许惊讶,但结果,这张并没有放铳……

    如此一来,龙之介信心陡增,在接下来的两巡又打了两张危险牌,且全都安然通过了。

    风险,永远伴随着机会。

    两度从危险边缘掠过的龙之介,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顺利成功做出了三向听的大牌面,并扰乱了对手对其手牌的判断。

    一巡后,艾瑞克放铳,龙之介胡了一把“倍满”,瞬间就将两人之间的分差逆转;虽然他跟第一的霍普金斯仍有差距,但二三名名次的转换让结算时产生的奖励点差从六万(50000+20000对10000+0)缩小到了四万(50000+10000对20000+0),加上这一把本身赢回的点棒,十万左右的预期差直接就减少了三分之一。

    “哼……一时好运罢了,别得意。”点炮后的艾瑞克自是不太甘心,所以用很不爽的口气念叨了一句。

    然,竟是接过了这句废话的话头,纠正道:“不,这不是‘一时’的好运。”

    “你说什么?”艾瑞克挑眉看着,一脸不屑,“呵,不是‘一时’,那还能是‘一世’啊?”

    “如果你说的‘一时’是指一局的话,荒井先生的好运最少也得再持续‘两时’。”竟然又一本正经地回应了。

    “哈?”反正这会儿正在洗牌,艾瑞克也不介意和他嗦两句,“你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呵……我看你也别叫了,改名叫神棍算了。”

    “呋你不信就问问你身边那位星郡赌王嘛。”朝椅背上靠了靠,吐着烟道。

    他这么一说,艾瑞克还真就有些动摇了。

    就在艾瑞克皱着眉头准备转头去看霍普金斯时,霍普金斯已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他笑得很大声、连肩膀都在颤抖,笑了五秒后,才稍稍收敛笑意,说道,“你是想说……经过刚才的那局,‘运势’已被引导到了你们那边对吗?”

    “啊。”并不否认,“你们那种打法,虽可以在概率上大幅提升胜率,但那种为了‘局面’舍弃‘个人’的打法,是无法引来‘运势’的;就算运气转到了你们那边,也会因你们的做法而变得支离破碎。”

    “呵呵……你的这套理论,立川也说过。”霍普金斯从容应道,“而他的下场……你也已经知道了。”他顿了顿,“你们这些来自东方的赌徒,即便是成为了‘行家’,也普遍会在概率和玄学的面前倒向后者,这种仿佛溶于你们血液中的……无视合理性的倾向,真是让我觉得可笑无比……”

    言至此处,他挥臂一指,指着的脸道:“别开玩笑了!无幻!你说你要用‘实力’赢我,结果现在却在跟我谈什么‘运势’?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聊聊星座和血型?”他也没等回答,就接着道,“别再演了,君,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是相信运气的那种人,此刻你说这些,只是在虚张声势……”他缓缓将抬起的胳膊收回,并将手指握成了拳,“我若没猜错……你是想借此分散我的注意力,伺机出千吧?”

    他话音未落,自动洗牌已完成了。

    伴随着一阵机械律动声,四排牌山和手牌被分别送到了四人的面前。

    打开手牌的刹那,尽管龙之介极力克制,但他的表情还是变了……

    他也不知道眼前的手牌是跨越了某种界线后的天运,还是在暗中动下的手脚,他只知道……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拿到起手三暗刻且含“中”、“发”的开局。

上架敢言

    如各位所见,《纣临》即日起便上架了。

    自这本书开始连载以来,我还没有写过这类正文之外的内容,所以就趁这个机会说上几句吧。

    首先还是感谢。

    感谢各位新老读者的厚爱。

    写小说这个事情,其实就像在找知己;跟你三观不合的人怎么也不会爱看你写的东西、更不会喜欢你这个人,你写得好与坏都不会改变这点。

    套用一句我觉得特别傻的公关用语“懂你的人自然懂”。

    顺便再给这句续上一段“不喜欢你的人,就不喜欢呗,你还不喜欢他们呢”。

    因此,能留下来的读者,至少有某一部分的想法和我这个作者是相似的、是有共鸣的。

    既是知己、又是衣食父母,自当敬谢。

    另外,也要感谢责编远征和主编五月,这两个月来为我这种人争取到了相当多的推荐……

    我甚至听到了“准备申请‘三天两觉更新超过十万字’的专项基金”这种台词,看来他们的压力很大。

    还是换个话题吧……

    如今的我,无疑算是老作者了,但每次开新书时,还是有点忐忑。

    说来惭愧,写了十年网络小说,我还是没学会任何的套路;每本书、每一卷、乃至每一章对我都是未知的挑战。

    我想我永远无法成为那种能照着早已拟好的大纲有计划地完成创作工序的写手,当然了,目前这种比较随性的状态,我觉得也挺好。

    上本《惊悚乐园》在商业上来说算是比较成功的,但我不希望因为一本书成功了,我就按照这本书的样子、用同一个模子、稍作更改后再写一本差不多的东西……并周而复始,以此为生。

    这种事,只会让我觉得无趣。

    若我要靠一项无趣的工作来生存,我又何必写小说呢。

    所以,这次写《纣临》又换了个题材,并捡起了很久没用的pov手法来写。

    可能……会一直以这种形式写到结尾吧。

    虽然就一本“网文”来说,这大概又是一次“吃力不讨好”的尝试,但我认为是值得的。

    三天两觉还是那个三天两觉,网站上的数据什么的……随便怎么样都行,反正我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写好、写完……我想写的故事。

    好了,聊到这儿也差不多了。

    一会儿我会再去写一个免费章节,并把情节断在一个让人比较在意的地方,然后再开始写收费的部分。

    此处再留一次我的微信公众号“三天两觉”(或搜“santian-liangjiao”),里面尽是一些……呃……乱七八糟的内容(重点是看完文章别忘了点广告);还有各种抽奖活动可以玩,是免费获取签名书(是的,我所有的小说都出版实体了)的极佳途径。

    最后,给大家拜个晚年,一想到你们马上又要投入忙碌的工作和学业,我就想用沉痛的语气(和幸灾乐祸的表情)对你们说一声“坚强”,道一声“辛苦”。

第十一章 暗流的轨迹

    别说是霍普金斯了,就算外行人也能看出龙之介抓到了大牌。

    所以,艾瑞克和霍普金斯根本不用交流,也知道这局要采用“速攻”的战术。

    然,或许真的是“运势”已经转向……艾瑞克这局的起手牌差到难以描述,那乱七八糟的牌面别说胡牌了,距离听牌都遥遥无期。

    这种手牌,就算让霍普金斯来打,也至少要六巡以上才能理出转机;现在由艾瑞克拿着,攻击肯定是不可能了,能在不点炮的前提下给同伴送胡就不错了。

    另一方面,霍普金斯本人的手牌也不理想;他的牌倒也不是差,只是非常“沉重”,属于那种“要做就往大牌的方向去做”的类型,想要迅速胡牌很难。

    就是在这样一种局面下,龙之介用上一局末尾时的那种大胆打法,雷厉风行地出手。

    短短六巡过后,便是……

    “自摸!”这不是龙之介胡过最大的一手牌,但却是最令他激动的一手,“混一色,门清自摸,全带幺,三暗刻,中发刻,宝牌一!”

    三倍满(出现概率仅为0.04%,比役满还低,如果是庄家胡的话赢36000点、闲家胡则赢24000点),匪夷所思的逆转。

    在“行家”之间有一种说法麻将并不是让自己胡牌的游戏,而是打压对手的游戏。

    但此时此刻,在这南三局中,龙之介却是当着霍普金斯这种行家的面、按照“想让自己尽快胡牌”的外行思路胡了这样一把大牌。

    这就是……强运。

    除了出千之外,用正常的手段极难去对抗的、赌徒的最强武器。

    “哈哈哈哈……看来‘运势’这玩意儿比你想象中要管用些呢,霍普金斯先生。”在麻将桌自动洗牌的时候,龙之介顺势就嘲讽了霍普金斯一句;他可没有忘记这位星郡赌王此前用能力给自己带来的难堪,这会儿抓到了机会,岂能不好好出口恶气。

    “呵……”霍普金斯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应道,“或许吧……”

    龙之介毕竟有身份摆在那儿,霍普金斯在言语上还是不敢太过造次的,但对……他就不那么客气了。

    “君,我不知道你搞得是什么名堂……”霍普金斯紧接着就对道,“但你若是因此而认为‘可以在我的面前把同一个把戏玩儿上两次’……那就大错特错了。”

    很显然,霍普金斯认为这一局的结果是因出千所导致的;而且他的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并未看穿的手法。

    虽然此刻霍普金斯的心里已经有点发虚,但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了星郡赌王的架子,并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不敢再出千、或是因紧张而让千术露出破绽。

    “哦?你觉得刚才那局是我在搞鬼?”看着霍普金斯,一脸嘲笑之色,“呵……原来如此,所谓‘星郡赌王’,就是个连自己已经‘废了’都不知道的家伙。”

    “你说什么?”霍普金斯厉声问道。

    “听不懂吗?”抽着烟,快速回道,“那好吧……我就当是做做慈善,告诉你一些事好了。”

    说着,便抬起头,看着一旁的黑西装道:“喂,荷官大哥,能不能稍微把牌局暂停一下,顺便给我两个麻将用的骰子。”

    一秒后,黑西装便回道:“只要本桌的其他玩家没意见就行。”

    于是,迅速询问了另外三人一声,并分别得到了肯定、默认和无所谓的答复。

    黑西装见状,立刻接通了对讲机,叫人送骰子过来;同时他也亲自上前,把刚刚码放好的一局新牌重新推入了麻将桌内,并闭合桌面,暂停了洗牌功能。

    不多时,骰子就来了。

    那是两枚普通的白色骰子,非自动洗牌的麻将常用的那种。

    接过骰子后,当即就往桌面上一甩,投出了两个“1”,并对霍普金斯说道:“这个你应该会吧?”

    说完这句,他又抓起骰子,一秒后掷下,这次出现了两个“2”。

    “你在开玩笑吗?”霍普金斯这前半句话说完时,又投了两个“3”出来。

    “这种刚入行的家伙都会的基本功,我有可能不会吗?”而霍普金斯这后半句说罢时,已经把一对“4”和一对“5”也都掷出来了。

    “呵……那好啊。”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骰子放到了霍普金斯的面前,“有劳你帮我掷两个‘6’出来。”

    “你想证明什么?”霍普金斯没有急着去抓骰子,而是瞪着道,“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让你知道自己的‘运气’已经用尽了。”回道。

    “哈!”霍普金斯大笑一声,操起英语道,“这跟运气有个牛粪的关系?”他抓起骰子,捏在手里,“这种投一万次就能成功一万次的事情,需要什么运气?”

    他说得没错,“徒手投两枚骰子、并得到想要的点数”这一技巧,是最基础、最简单的赌术之一;只要知道手型、手法,再经过一定量的练习,就连小孩子都能做到。甚至有很多根本不是“行家”的赌棍都能学会这招,在行家圈内那自是无人不会。

    让霍普金斯这个级别的赌徒来掷这种骰子,就像让专业的篮球控卫来演示最基本的原地运球动作,那自然是做再多次也不会出现失误的。

    然而……

    “唔……”骰子落定时,霍普金斯露出了震惊之色、并发出一声闷哼。

    “这……”他身旁的艾瑞克反应倒没有他那么强烈,但也是颇为惊讶。

    就是这“投一万次就能成功一万次”的、对霍普金斯这种赌徒来说和呼吸一样随意的事情……在这一刻,失败了。

    那第二枚骰子在落下时多滚了半圈,最终呈现出了一个“6”和一个“3”的结果。

    “怎么可能?”霍普金斯的脸都白了,其心中的不安和惊恐以井喷之势涌出。

    刚才他捏骰子时,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他是在确定了没有在上面动过手脚后,才开始掷的;而他所用的手法也没有任何问题,同样的手势他已做过成千上万次,无论是投骰子的力度、角度、出手前的握法、离手时的态势,都已天衣无缝。

    但,结果就是没成功。

    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理由就是运气不好。

    或许是船上的桌子不平、或许是桌面的那一块刚好有静电、又或许是桌面有肉眼不易察觉的起伏……总之,某种从概率上来说微乎其微的状况,让霍普金斯没能掷出想要的点数。

    “立川曾经也遇到过一次那种情况。”数秒后,再度看向霍普金斯、开口道,“仅仅是那么一次……就让他放弃了继续赌博的念头。”他顿了顿,“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在那些老头子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人这一辈子的运气……是会用完的,大部分人差不多会在死前把运气用尽,但职业赌徒不同,他们的运气透支得太多了……所以,当某些征兆出现时,无论有没有攒够退隐的资本,他们都必须得离开赌博的世界,否则……就会死’。”

    说到这儿,吐了口烟:“呋……不过,用你笃信的那套理论来解释,这也仅仅是概率而已……对吧?”

    “少废话!这什么都证明不了!”霍普金斯的慌乱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艾瑞克,别听他胡说八道,这都是他的心理战术……他想扰乱我们!”

    “呃……啊。”艾瑞克愣了一下,也接道,“没事的,霍普金斯先生,我才不会相信什么‘运势’的歪理。”

    “那就继续吧。”摊开双手,笑着道,“看看是谁,会最终堕入名为赌博的深渊。”

    …………

    与此同时,同一层,某船舱中。

    那位“主持人”先生,此刻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紧张地望着手上的电子提词卡。

    在宣布完奖品后,他就回到了这个私人船舱里,一步都没有再踏出去过,只是默默等待着新的“指示”到来。

    咔,叱

    忽然,舱门的电子锁从外面打开了,一道人影应声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个体面人,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张先生,很抱歉到现在才来造访您。”阿秀的谈吐很礼貌,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这个船舱,并随手带上了门,“实在是因为我之前一直抽不开身,才拖到了……”

    “你……你是谁?”被称为张先生的主持人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满脸犹疑地打断道。

    “哦,对了,你‘已经不认识我’了。”阿秀说着,自己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只见他将右腿抬跨到了左腿上,十指交错,悠然言道,“呵……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第十二章 破灭的游戏

    凌晨四点,四叶草号船长室内。

    看起来五十多岁、一脸大胡子的船长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那近乎漆黑的海面。

    “你的事办完了?”忽然,他打破了沉默,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办完了。”伴随着这句回应,此前与吉梅内斯接触过的那个小个子白人男子,从“船长”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该疏散的人’,都已经乘小船走了,船上的直升机和救生艇也都已经不能用了,当然……放还是放在那里,免得让人起疑。”

    “在海面上跟着我们的那些家伙呢?”船长又问道。

    “呵……”小个子道,“有必要管他们吗?等行动开始后,把他们的船整艘掀翻都行啊。”

    “嗯……”船长沉吟了一声,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那我也差不多该去准备一下了。”

    说话间,他头上的毛发、脸上的五官、还有他的皮肤、血肉、面部骨骼……竟都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剧烈蠕动起来,并渐渐重组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而那个人,竟是荒井龙之介。

    “话说……你这‘变身’,我不管看过几次,还是感觉有点恶心呢。”小个子就这么望着对方,毫不避会地言道。

    变了脸的男人闻言,斜了他一眼:“你知道吗,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变成一个美女,装作和你偶遇、跟着你回家,然后在你露出一副猴急的蠢样、把我压在身下之时,突然变成一个超出你想象的丑八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的下半生和下半身估计就要频繁地跟心理医生以及男科医院打交道了。”

    “行行……算我怕了你了行吧?我嘴臭、我道歉。”小个子当即就认怂了,他摆了摆手,接道,“不管你原本的性别是男是女,我想我都不是你的菜,要做那种恶作剧的话……你去找花冢好了,我倒很想看看他是否能在绝色尤物送上门时依旧摆着那张扑克脸。”

    “你少来阴我。”变脸之人说话之际,已完成了面部的各种细节变化,紧接着就开始改变自己的身材;随着躯干的一阵蠕动,他上身的船长服扣子都被崩开了,“花冢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对他做那种事的话,他八成会无视我当时的性别和外表把事儿办到底,我要是被干了,我一定会在被干死前告诉他这是你的主意,然后他就会过来把你也干死……两次。”

    “都‘干死’了,为什么还能是两……”小个子本来还想吐个槽,但话刚出口,他就止住了,“……啊,算了,我不想问,你也别告诉我。”说罢,他便转过身、往船舱外走去,“我要去准备主持人的发言稿了,你也再练练台词吧。”

    …………

    话分两头,正当一股暗流于船上悄然蓄势之际,与霍普金斯的这场“斗牌”,也已进入了最终的阶段。

    因为在南三局胡了一把三倍满,龙之介的点棒一跃反超霍普金斯变成了第一位,并且获得了连庄。

    但是……的排名仍在第四,且点棒已经见底。根据规则,四人中若有一人的点棒全部输光,那么这个半庄就会提前结束、进入结算阶段。

    所以,接下来的一局对来说非常重要。

    就算他不点炮,只要除他之外的某个人自摸了,他的点棒一样会用尽;而按照目前台面上的态势来看,假如立刻进入结算阶段,霍普金斯和艾瑞克哪怕是输、不会输得太多,换算成积分牌……也就十几张左右的样子。

    这……显然不是想看到的结果。

    南三局,二本场。

    龙之介的强运有所缓和,其牌面虽好,但中规中矩;艾瑞克的手牌倒是比起上一局开始时好些了,而霍普金斯……拿到了一手极糟的起始牌。

    星郡赌王那从容的冷笑,已彻底在脸上消失。

    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上一局一定是出千了,但他并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假如这一局无视他的威吓,把刚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那龙之介岂不是又要赢一手大牌?

    当然了,即便如此,霍普金斯也还有退路;因为他可以确定……自己是绝不会给龙之介点炮的,而艾瑞克在他的暗号指示下,同样不会点;如此一来,龙之介要胡牌就只有靠自摸,而一旦他自摸了,也得付出点棒,从而让这个半庄提前结束。

    也就是说,这一局他们只要不给龙之介放铳,哪怕龙之介还能赢,也无法继续连庄,这个半庄会到此结束损失,不会太大。

    然而,此刻的霍普金斯并不知晓,这“还有退路”的想法,会成为接下来某种异变的开端。

    第九巡,霍普金斯,打三索,听牌。

    赌王毕竟是赌王,即便起手牌糟糕透顶,他还是在十巡之内重整了河山。

    可惜此时艾瑞克的手上并没有可以给他送胡的牌,所以他们还得等一等;不过,看龙之介还是一副离听牌挺遥远的样子,他们觉得也等得起。

    “打三索啊……”看着霍普金斯打出的牌,笑道,“呵……这种情况下,我还以为你会把八饼扔出来呢……”他顿了顿,“是怕万一八饼点炮了会让别人胡到宝牌吗?”

    “避开不必要的风险,有什么问题吗?”霍普金斯冷冷接道。

    “问题就是……你的打法太虚了啊。”道,“如果真有‘绝对不会点炮’的自信,这个地方就应该打八饼的不是吗?而且看台面,我和龙之介明显都还没听牌的样子,为什么你没有立直呢?你那手牌……选择打三索听牌以后,还有什么换牌迂回的空间么?”

    “哼……我可不需要排名垫底的人来教我怎么打麻将。”霍普金斯的这种回应,其实已说明他找不到什么牌理上的反驳依据,只能去扯别的东西了。

    “就算你求我,我都不会来教你的。”边出牌边道,“你那种装模作样的打法,既不能给对方带去压力,也无法引来运气……看你也一把年纪了,再去指导也已经晚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又是两巡过去,霍普金斯和艾瑞克都没有摸到有效牌,而……

    “荷官大哥,明牌(open)立直这里是认可的吧?”他忽又抬头问了旁边的黑西装一个问题。

    “认可,算二番。”黑西装的回答也是简明扼要。

    “好嘞。”得到确认后,当时就把自己最后的一根点棒一扔,“立直。”随即就把手牌直接摊了下来,“明牌。”

    “这小子……”霍普金斯的冷汗就这么下来了,他看着对方摊开的手牌心道,“知道从我们这里胡不到,干脆就明牌立直等自摸,反正输多输少对他来说都是一把的事,他也不怕自己会点炮;而且……他故意和我听了相同的牌,摆明了告诉艾瑞克,要是想给我送胡的话,就会被他截胡……

    “另外,方才他跟我挑衅想必是假,真正的意图是想通过跟我的对话去暗示荒井我听了什么牌;而得到了提示的荒井,自是不会再打任何危险牌了。”

    念及此处,霍普金斯发出了一声冷哼:“哼……自作聪明的家伙,就算你的气势和算计都很很强……又如何呢?只要我比你先自摸,或是艾瑞克那边成功听牌了,你还是要输。用概率较小的方式来跟我这灵活合理的配合打法对抗,根本就是孤注一掷的外行所为。”

    就在霍普金斯思索之际,又过去一巡。

    下一巡,摸到牌的连看都不看,顺势就把那张牌翻过来往台面上一拍:“自摸,明牌立直一发,门清平胡三色同顺,倍满。”

    “沃……德……法克?”霍普金斯一句国骂出口,摘下墨镜凑上前去紧盯台面,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都说了,你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又点上一支烟,淡然言道,“使用着患得患失的打法、将所谓的概率挂在嘴边……怎么可能不输?”他掸了掸烟灰,“你要明白……才气与胆识兼备、做好了万全的计算和准备,但最后,还是会输……这才是麻将,这才是赌博。”

    “咕……”霍普金斯无言以对,巨大的压力如山岳般耸立于他的面前。

    此刻,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并渐渐化为一个混沌的魔影,伸手将他推向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一个他一直以来避之唯恐不及的深渊。

    …………

    南四局。

    由于的胡牌,龙之介下庄了,不过这最后一局,是自己坐庄。

    以刚才那发明牌立直为转折点,开始了反击。

    此时运势俨然已被引导到了的手中、且被其牢牢握住;宛如鬼神附体的打法,难以预测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各种行动,在气势上就已将对手压垮。

    于是,连胜、连庄,并且……开始从霍普金斯和艾瑞克手中直接得点。

    或许霍普金斯可以保证绝对不放铳给龙之介这种水平的人,但在的面前,他就未必能做到了。

    终于,在连庄四次后,一副百年不遇、超越常理的大牌……来到了的手中。

    这时,霍普金斯和艾瑞克的点棒都已被压榨得差不多了,就在这种时间点上,又一次明牌立直,牌面四暗刻单骑。

    这第二次发明牌立直,彻底摧垮了对手的意志和运;尽管已不用再担心点炮,霍普金斯和艾瑞克也已溃不成军,连续数巡都摸不到有效牌。而的每一次摸牌,都让两人提心吊胆,仿佛要吓去半条命一样。

    最终,还是自摸胡牌了。

    这个半庄以霍普金斯和艾瑞克两人的点棒双双耗尽而告终,龙之介凭借手头剩下的一万多点拿到了第二位,而取得了桌面上近九成点棒的……自是第一。

    因为是二对二,这样的结果,令结算工作变得十分简单。和龙之介两人拿到了全部的起始点棒,即十万点,加上第一第二名的奖励点,共计十七万;而霍普金斯和艾瑞克的点棒是零点,由于都是零,所以不存在“第三名”,两人被视为并列第四,最终的奖励也是零。

    按照1000:1的比例,艾瑞克必须交出170个积分牌给龙之介,而这……已经超出了他所拥有的积分牌总数。

    “这位客人,关于不足的那部分积分……”结算后,黑西装见艾瑞克还差二十几个积分牌给不出来,便想询问龙之介的意见。

    龙之介立刻就“很大方”地打断道:“算啦算啦,大家都是老同学,我不会因为你给不出来就到处去说三道四的;这点小事……就当是你欠了我个人情,以后有机会再还咯。”

    他就这么当着艾瑞克的面、大声地把这话撂下了,这种让仇人一败涂地后还无法还口的嘲讽快感,实在是爽得难以形容。

    而艾瑞克,也只能忍了……

    赌博的世界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能给你忍的余地,那都算是客气的。

    总之,这一场麻将,不但让艾瑞克今晚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还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他这一腔的怒气,肯定得撒在霍普金斯的身上。

    走出麻将船舱时,艾瑞克直接就回头瞪了那位面如死灰的星郡赌王一眼,啐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见他这么含蓄地把一个“滚”字说了出来,霍普金斯也很识趣地没有再跟过去,独自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吹风去了。

    …………

    凌晨四点三十分,距离日出时分已经很近。

    已稳操胜券的龙之介正带着和花冢朝宴会厅走去他准备提前喝几杯香槟庆祝、顺便也休息一下。

    “我们不用等等阿秀吗?”走在半路时,还在问龙之介,“之前打到南场的时候就看他一个人出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说他要去上厕所。”花冢在旁冷漠地接了一句。

    “哈哈……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吧。”龙之介道,“或者是在路上遇到了漂亮姑娘和人约会去了也说不定啊。”

    龙之介现在的心情大好,说话基本不过脑子,玩笑也是张口就来。

    “嗯……好吧。”虽然并不认同龙之介那随意的推测,但他也并不认为阿秀是遭遇了什么危机;毕竟阿秀只是个随行人员,而且既不是赌博搭档也不是全职保镖,别人没理由去攻击他,“他一会儿要是找不到我们,估计也会自己到宴会厅来的。”

    于是,他们三人继续朝着游轮的中部继续前行。

    不料,就在他们走过一条无人的走廊时,忽然……在完全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的后颈处受到了一记冲击,一秒过后,他就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十三章 未来的选择

    头痛,这是醒来时的第一感觉。

    刚恢复知觉,一股子血腥味就涌入了他的鼻腔,应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立即就清醒了许多。

    “呼……”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赶紧从地上坐起来、扫视四周,结果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狭小的私人船舱内,其身旁……还趴着一个人。

    此刻,那人虽是后背朝上的状态,但从其侧脸、体型和衣着来看,无疑就是龙之介。

    “荒井先生?”一边揉着自己的后颈,一边伸手去推了龙之介一下。

    这不推也就罢了,一推就有一滩暗褐的血从龙之介的身下漫了出来。

    见状,倒也没有慌,他毕竟也是出来混的,这些年来目睹的暴力乃至凶杀已是不计其数;因此,稍稍犹豫了两秒后,他就往前爬了几分、将龙之介整个人翻了过来。

    待龙之介变成躺姿时,便确定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种仿佛是被人一掌捏碎心脏般的伤口……”看着尸体胸前那触目惊心的裂口、念道,“……果然是花冢干的吧。”

    他的推测也是合情合理以花冢的实力,做到这种事简直轻而易举;再者,虽然没有看到打晕自己的人是谁,但当时紧跟在他身后的人就是花冢,怎么想都是那货的嫌疑最大。

    “但是……为什么连荒井龙之介你都杀了,却把我的命给留下了呢?”不禁思索起来,“让我活着,你是凶手的事情早晚都会败露的……就算你从一开始就不怕被联邦通缉,以我俩这种点头之交的关系,也没必要特意留我活口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门走去。

    嘀叱

    他试着按了一下电子门的开关,没想到,门居然开了。

    也就是说,把他扔在这个船舱里的人、完全没打算囚禁他,就只是很随意地把他和尸体丢在了一起罢了。

    “这到底是……”刚想念叨一句,忽然,一抹黑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此时,正值日出时分,东边的海面上已是一片蔚白之色,站在船舷往外望去,视线非常开阔。

    看到的黑影,就像一块划破天空的巨石,从其头顶处快速掠过,并飞移到了远处的海面上;待其离得远了,才看清……那居然是一艘船。

    那虽不是如四叶草号这样巨大的游轮,但好歹也是能容纳好几十人的游艇了,这么大的交通工具如同橄榄球一般呈抛物线飞起、最后“摔碎”在海面上的情景,确是头回看到。

    “嗯……”盯着那艘船的碎片看了几秒,沉吟一声,“我得离开这儿……”

    …………

    二十分钟前,四叶草号,宴会厅。

    随着太阳的升起,“最高游戏”也落下了帷幕。

    在一段宣告“游戏时间已到,请客人们返回宴会厅来揭晓赢家”的广播后,所有的宾客们,无论是早早出局的、还是自觉有机会取胜的,全都再度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的想法很容易理解……不管自己有没有胜利的希望,至少得来看看究竟是谁赢了。

    至凌晨五点十分,那位“主持人”又一次走上了位于宴会厅底层的舞台,来到了那个玻璃囚笼的旁边。

    在游戏进行期间,“奖品”一直就被放在舞台上没动过,其周围也始终有一群黑西装守卫着。尽管也有客人曾尝试过接近奖品、或刺探情报什么的,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各位来宾。”主持人还是那样,字正腔圆,拿着提词卡照本宣读,“如各位所见,今晚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少废话,快揭晓结果吧!”主持人才说了一句话,楼上就有人很不礼貌地嚷嚷着打断了他。

    插嘴的,显然是一名输得精光、喝得烂醉的客人,因为他很早就输掉了所有的积分牌,所以也只能吃吃喝喝混到天亮了。

    主持人闻言,没有理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念道:“在宣告最终的结果之前,另有一件各位非常感兴趣的事,即将在此公布……”

    “喂!我说叫你揭晓结果!你聋了啊!”喝得烂醉如泥的那位俨然是有点耍酒疯的意思了,他身旁的两名保镖拦都拦不住他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回道:“你真的那么急着想知道结果吗?”

    这句话,并不是从任何扩音设备中传出的,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非但如此,更诡异的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声音的源头,就是舞台中央的那个囚笼。

    “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什么?”

    “还真是能力者吗……”

    “小心,可能有危险。”

    一时间,宴会厅中一片鼓噪,客人们、赌徒们、保镖们……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此事做出了反应。

    “哈!哈哈哈哈……”片刻之后,那个喝醉的家伙大笑起来,并高声应道,“是又怎么样啊?”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三楼的栏杆那儿拽了出来,并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舞台。

    噗!

    两秒不到,他的脑袋就重重地撞在了玻璃囚笼的一个角上……像个西瓜似的爆开了。

    在他的尸体落下之时,他的右手本能地抓住了蒙在囚笼上的黑布,将其整块扯了下来。

    随着黑布被揭落,人们又一次看到了笼中的女人;她依然穿着精神病人的束缚衣、依然被铁链捆着、脸上也依然戴着那个能把面目全然遮起的铁面具。

    但此刻,她已不再是跪坐,而是站了起来。

    “这……就是结果。”尸体落地、开始抽搐之际,她说出了这句话来。

    “啊”当公共场合发生命案时,第一声尖叫永远是由某个女人发出的,这次也不例外。

    这声尖叫就仿佛是某种信号,让现场的秩序瞬间就崩溃了。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且非常明显的“能力者杀人”的一幕,客人们纷纷都选择了立即逃跑;他们的命可都精贵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于是,转眼之间,宴会厅的各层都乱成了一锅粥……互相推搡、抢道、叫骂的状况此起彼伏。

    然而,人们很快就发现,就在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的那几分钟……所有的出口,都已被封闭了。

    砰砰

    “可恶!打不开啊!”

    “这是什么?”

    “不可能啊……我这条右臂可是改造强化过的义肢,没理由……”

    而另一件让人感到不安的事情就是,这里的门和墙壁,都坚固得让人难以置信,纵然在场的保镖中也有一些武斗型的能力者存在,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打破门或墙出去的。

    “别费力了,这个宴会厅的所有外壁都是用‘净合金’做的,不是一般的杂鱼可以打破的哟。”正当人群陷入混乱时,那名小个子白人男子的声音响起了。

    当然了,他的声音不是出现在别人脑中的,他只是跑到了舞台上,拿走了主持人手上的麦克风在说话。

    道完这句,他当即用手遮住话筒、转过头去,低声对囚笼中的女人说道:“我的德蕾雅大人,您突然就这么自由发挥……我们很难办啊,我连主持稿都给人家写好了……”

    小个子还没把话说完,其耳畔便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他循声一看,原来是那主持人“飞”了出去,并从舞台一路飞着撞上了墙。不过,主持人并未像那个醉酒男子般被直接撞死,只是撞晕了过去而已。

    “行行行……”一息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儿的小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德蕾雅大人”道,“接下来由我主持就是了嘛!啊哈哈哈……”这家伙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起自己的毒舌、并果断认怂。

    与此同时,楼上……

    “开门啊!我知道外面有人,我警告你,我数到三!”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对我?”

    “老子请了一整船的职业雇佣军,就在附近的海上跟着,我看谁敢造次!”

    人身安全受了威胁的那些社会名流们开始用威吓的方式进行交涉了,他们期待门外的人会因为畏惧而打开出口。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呐……各位来宾。”又过了一会儿,那小个子还真就拿着麦克风,开始主持了,“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混蛋!快放我们离开!”

    “闭嘴,你这臭侏儒!”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过去剁了你!”

    但得到的回应大体如此。

    “唉……”小个子叹了口气,就算没人理他,他还是要说下去,“刚才主持人想告诉你们的就是……这次‘最高游戏’的主办者,即是我们伟大的‘尊’大人。”

    “什么五尊六尊的?快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要不然……”一名身形高壮、一看就是保镖的男子这时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逼近了小个子,并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大哥,算我错了行不行啊?”小个子有气无力地对那人言道。

    “你这臭矮子……看不起我吗?”高壮男子见他毫无惧意,怒火更盛了三分,当时就举拳打了过来。

    “是啊……”那一瞬,小个子的眼神忽变得冰冷、残酷,“我就是看不起你啊……”

    他说这十个字,共用了五秒钟。

    在第二秒时,他抬起了右手,以一根手指,抵住了高壮男子的拳头,然后……他的手指便像是戳进了豆腐一样,轻易地戳裂了对方的皮肤和骨头、并一路钻进了拳心。

    到第五秒时,那高壮男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收手后退、捂着手惨叫倒地;这时,其手上的伤口……就好似他猛挥一拳并打在了一根钢筋上一般,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今天被请到这里来的诸位,无疑都是居于人上之人。”击退了袭击者后,小个子没有再去管对方,只是拿着麦克风、淡定地接道,“你们从出生时起,就占有了常人远远无法企及的社会资源,在不久的将来,也必将跻身联邦的‘统治阶级’,可以说……你们就是联邦的‘未来’……”

    他说得越多,静下来听他讲话的人就越多;一方面是因为人们在短时间内确实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已经有很多保镖和赌徒把他给认出来了。

    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名字叫保罗阿克蒙,是个橡之郡人;他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也不重要,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另一个称呼辛迪加。

    根据道儿上已知的情报,辛迪加至少也是一名强级能力者;有鉴于此,他身后玻璃囚笼里的那个女人,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未来’究竟是什么呢?它是掌握在你们手里的吗?”辛迪加的话还在继续,“亦或是掌握在那些平民的手里?”他笑了笑,“呵……都不对。”他展开双臂,“‘未来’,是掌握在‘尊’大人手中的,没有他的‘引导’,联邦根本走不到今天。”

    话到这里,宴会厅里已没人再闹了,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全人类的秩序与和平……尊大人会定期地选择一批追随者,作为他在下一个时代中,引领人类的助力。”辛迪加停顿一秒,话锋一转,“当然了,尊大人需要的是精英、而不是平庸的垃圾;所以……这场最高游戏,即是一次‘筛选’,你们在这场游戏中的表现……便决定了你们是否能在尊大人规划的‘未来’中占有一席之地。”

    “荒谬!”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在楼上喝道,“难道用你们那些供人玩乐的猜谜和赌博游戏就能决定谁才是精英吗?”

    “呵……”辛迪加笑了,“你这是在小看‘最高游戏’吗?”他接道,“从寻找助手的阶段开始、到今天凌晨的正戏……这场游戏考验了你们的人脉、情报能力、知人善用的能力、判断力、决断力、忍耐力、大局观、知识储备、心理素质等等。”他看向那名反驳者,“所谓‘精英’,就是要在任何事上都要力争上游;说什么‘这只是玩乐和游戏,所以我才没认真、所以输了也无所谓’的人……‘认真’起来就一定能赢了吗?”

    “那你们现在想怎样呢?”数秒后,楼上又有一人问道。

    “问得好。”辛迪加应道,“其实也没怎样……就是想请积分在六十以上的诸位客人们、以及你们的随行人员,跟着我们的船、到某个地方去走一趟。”他耸耸肩,“至于其他人嘛……既然‘未来’没有你们的位置,呵……就请你们死在这里吧。”

第十四章 致命的邀请

    沿着船舷跑了数十米,并没有遇到人。

    当然了,他也并不想遇到人。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艘救生艇,解开缆绳将其放下。

    然,就在他准备翻过船的护栏跳下去时……

    “我劝你不要这样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的动作,也因此而停顿。

    “船上所有的救生艇、包括停在船尾的那两架直升机,都已经被做了手脚。”见仍没有从护栏那儿下来,阿秀又补充道,“就算你现在跳上那艘救生船,也无法活着回到岸边。”

    “呵……”笑了,他转身回到了甲板上,看着阿秀道,“其实……我对自己的水性还是蛮有自信的呢,在能看到海岸线的前提下,感觉可以试着游一下。”

    “行啦。”阿秀笑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这次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的。”

    “那好啊……”耸肩道,“那咱们还是从……‘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开始呗?”

    这个问题,在阿秀假冒龙之介的时候,就问过他,但此刻再问起,那意义又不同了。

    闻言,阿秀点点头,淡定地回道:“我叫月下部光秀,乃是花月町的‘两大传奇’之一……胜负师。”

    “你说……”的表情不禁开始变化,“……什么?”

    “有点奇怪对吧?”阿秀微笑着回道,“不用担心,我一解释你就明白了……”他停顿了几秒,再道,“我是一名能力者,虽然只是并级,不过我的能力十分有趣,我将其称为认知修正。”

    仅仅是听到这个四个字,就已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听着。

    “我可以在一定的限度内,修改别人认知当中的某个概念。”阿秀接着说道,“比方说,我可以让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大山的人认为自己是个登山能手;我也可以让一个毫无天赋的编剧或导演认为自己是个世人敬仰的电影大师;我甚至可以让一个人觉得卷心菜是一种水果而不是蔬菜……”

    “那你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是他们的老爸,你岂不是无敌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我也想啊,可惜不行呢……”阿秀回道,“我已经说了,修正需要在‘一定的限度内’进行,你要让一个人认为自己会登山,首先他得知道什么是‘登山’;你要让一个人觉得自己很会拍电影,首先他得拍过‘电影’……另外,还有一些过于离谱的、与客观事实南辕北辙的认知,也是无法修改的。比如我无法让老人认为自己是小孩、无法让男人认为自己是女人、也无法让世人觉得我是他们的父亲。”

    “那用‘多重修改’编一条逻辑链出来不就行了?”的反应奇快,立即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这点我自然也知道。”阿秀道,“然而……我的能力在同一时间最多对三个人使用,而且,在每个人的身上只能修改一项认知。”他摊开双手,“等我的能力级别再高一些,或许就可以做到你说的事情了,但现在嘛……”

    接道:“所以,你对我做的认知修改就是……”

    “‘无幻就是胜负师’。”阿秀接过对方的话头念道,“仅此而已。”

    想了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使用能力的?”

    “就是在麻将馆里遇见你的时候啊。”阿秀回道,“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可是认识你呢……”

    “嗯,我正想问你呢。”又问道,“既然我不是‘胜负师’,那我是谁?”

    “道儿上的人都管你叫‘祸’,因为你这家伙走到哪里,人家就要输个精光。”阿秀回道。

    “哦?我也是个有字号的人物啊。”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有人把我认出来,并当面叫我的绰号吗?”

    “根本不存在那种可能。”阿秀道,“因为……从你被抓到龙之介的宅邸时起,就一直在我的控制之下。”

    随着他的叙述,过去几周间发生的一些细节在的眼前逐一闪过。

    …………

    “那么……我来为各位引荐一下吧。这位,就是花月町的‘两大传奇’之一,人称‘胜负师’的‘无幻’。”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花月町的‘胜负师’,无幻。”

    …………

    “你在宅邸里见到的人,都是我给你‘引见’的;像龙之介那个阶级的人,肯定都不认识你,而那些行家们绝大多数也都只是听过‘胜负师’和‘祸’的名号,却没见过名号背后的人。”阿秀说道,“就算真有那么一两个人把你认出来了也没关系,我对他们也用一下‘认知修改’不就行了。”

    “那到了这艘船上又怎么办?”接道,“这里的行家很多,除去我之外,你只能再改两个人的认知,万一有两个以上的人把我认出……”

    “能把你认出来的,都是道儿上的人……”阿秀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打断道,“而在最高游戏中,每一名玩家都只能带一名赌徒随行,也就是说……今晚,这艘船上所有的行家都是‘对立的’、‘孤立的’;且不说那些赌徒们必须跟着他们的雇主行动、不能随意乱走,即便真有人把你认出来、并特意过来跟你搭话,那一次也只会来一个人。”

    言至此处,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再道:“当然了,正如你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极端的偶发情况是无法预测的,所以……”阿秀看着,沉声说道,“从你上船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你跟霍普金斯他们坐下打麻将的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秒都没从你身边离开过,时刻准备应对那些突发的状况。”

    听到这句,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连自己在龙之介的船舱外抽烟时,阿秀也陪在其身旁。

    “啊……服了你了。”道,“那你这会儿可以把能力从我身上解除了吧?”

    “可以啊。”阿秀回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其话音未落,便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认知,他记起了……自己并不是胜负师的事实。

    “很有意思对吧?”阿秀看到对方的表情,笑道,“虽然认知来回变了两次,但如果我没有把刚才那些信息告诉你,你甚至察觉不到自己曾经中过我能力。”

    “还真是方便的能力呢……”道,“无论使用还是解除都完全没有迹象,你这家伙去当牛郎肯定能君临天下啊。”

    “哈哈……”阿秀是真心觉得这句好笑,“我以后要是闲下来没事干了,会考虑你这个提议的。”

    “关于我的事,我差不多明白了。”说道,“但是……荒井龙之介的死,还有这‘最高游戏’……又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阿秀此前说过,自己会“毫无保留”地回答的问题,所以,此处他也很守承诺地将“最高游戏”的相关事宜、即辛迪加此前在宴会厅里所说的那些内容,跟复述了一遍。

    随后,他又说道:“……至于荒井龙之介嘛,他应该算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之一。

    “虽然他本人早已被尊判定为无用、无能之辈,但他所掌握的资源却是我们在将来需要用到的。

    “你应该也可以想象,内阁那帮老家伙都是一群老谋深算的狐狸,他们对子女的培养和保护非常周全,要找到突破口十分不易。

    “我们之所以将目标锁定在龙之介的身上,正是因为……在所有内阁十辅的子嗣中,他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来这四叶草号上赴约的人。”

    这时插嘴道:“哦~这么说来……把游戏放在樱之府本地举行,也是为了提高他上钩的几率吧?”

    “是的。”阿秀回道,“饶是如此,他都差点儿没来成,幸好他在最后时刻还是上船了。”

    撇了撇嘴:“人家好不容易上船了,你们又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无能的、无用的。”阿秀道,“我们要的只是‘荒井龙之介’这个身份带来的种种便利,但并不需要他这个人。”

    的脑子真的很快,把这句话听完时,他已推测出了:“你们……要找人冒充他?”

    “正是。”阿秀回道。

    这个肯定的答复,解除了很多的疑惑,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龙之介的尸体会被那样随意地丢弃在船舱里了。

    “嗯……”沉吟了一阵,在脑中将整件事又理了一遍,然后再开口道,“那么……就剩下最后几个问题了……”他看向阿秀,“你为什么留我活口,又把这些对我和盘托出呢?

    “花冢也是你们的人吧……既然如此,当龙之介来到这艘船上之后,你们大可以立即干掉他不是吗?反正负责取代他的能力者你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吧。

    “再退一步讲,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请我来当龙之介的拍档吧?随便找个像五十岚或者鬼侍那样的家伙当他的拍档,上船以后直接把他们和龙之介一块儿干掉不就完了?”

    “你说的没错。”阿秀道,“那就是我原本的计划,但是……”他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双手插袋、缓缓踱步,接着说道:“与你的相遇,实是偶然;那晚我安排的两场赌局,本来也只是准备拿去给龙之介看的一场‘秀’而已。

    “但是,你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我预料。

    “起初,我以为你和那些有着‘刚运’、‘不败’这种绰号的家伙差不多,都是名头很大、实际上不过尔尔的货色。没想到……‘祸’无幻,确是名副其实。”

    说到这儿,阿秀停下脚步,看着道:“君,你是我见过最强的赌徒。正是为了再度‘确认’你的实力,我才会大费周章,让龙之介多活了几个小时……陪着你们赌了这一晚上。”

    “ho~”拿出一支烟来,给自己点上,并用一种无所谓语气应道,“这话从一个同行……不,从传说中的‘胜负师’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有何不可?”阿秀却是不置可否地接道,“‘胜负’二字的含义很广,并不局限于赌博的领域,‘胜负师’……也未必就是最强的赌徒吧。”

    “总之……”又转头看了看海上的风景,“今天的这‘局’,你似乎是已经赢下了。”

    “啊,算是把事情办了九成吧。”阿秀应道,“还差一成就是……说服你加入我们、加入尊的麾下。”

    “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吐了口烟,“呋……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的我,若是不答应你这个要求,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的。”阿秀平静地回道,“所以,我站在个人的角度上,强烈建议……你在给我答复之前,慎重地考虑一下。”

    “不必了!”不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说时,他突然向后一倒,翻出栏杆、落向了大海,“我对自己的水性还是蛮有自信哒!”

    他这声长吼,最后被淹没在了一记落水声中。

    “唉。”看着这一幕的阿秀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是叹了口气。

    数秒后,花冢的身影,从阿秀身后的一个转角处出现。

    “我来动手?”花冢说话,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嗯。”阿秀点点头,“做利索点儿。”说罢,他就离开了。

    花冢显然也是一名能力者,他的能力叫做力量。

    这种简单、直接到极点的能力,到了一定的级别后,却会出现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运用方法。

    比如眼下,花冢就这么站在船舷,看着下方的海面、以及正在海面上奋力游着的,隔空挥出了一拳。

    的确游得很快,比正常人当中的世界冠军还快,在花冢出拳时,他都已经离船将近百米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与船之间存在这段距离,花冢才能肆意地出手。

    那一瞬,只听一声巨响,以为中心的那片海,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宽度逾十米的巨拳击中。

    想象一下,你一拳朝着一个放满水的水缸里打下去的情景……把相同的画面放大几百倍,就是花冢这次攻击的景象了。

    拳尽,海水冲天,激涛四绽;就连四叶草号这种吨位的游轮都被拳力激起的海浪推远了几分、并被淋上了一片水花。

    而位于攻击中心的,就这么消失在了海面上,再也没有浮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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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临介绍:
死而以行为谥。残义损善者,谓之纣。然,此恶谥之祖,实是文治武功,一代枭雄。比之无数上谥之庸才,又当如何?若纣为罪,罪当再临。当这第五王国再次腐朽之时,逆十字的旗帜自当再现。那旗下之恶才、罪徒……亦将再次掀起一场颠覆时代的狂潮。纣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纣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纣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