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纣临TXT下载纣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纣临全文阅读

作者:三天两觉     纣临txt下载     纣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龙井”之谋

    杰赛德纽曼及数百名联邦探员殉职的第二天,伊斯坦布尔以东,盖布泽市。

    下午三点,某酒店的自助餐厅内,打扮得文质彬彬、好似有为青年的兰斯,来到了史三问的面前。

    “我能坐下吗?”兰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把史三问对面的那个椅子往外拉了……很明显,他也就是客气客气。

    “你是那个叫兰斯的小鬼吧?”史三问也没说“坐吧”这种废话,而是在兰斯坐下的过程中望着对方的脸如是问道。

    “正是。”兰斯大模大样地坐定、翘起了二郎腿。

    “什么事儿?”史三问对逆十字这些成员的情况基本了解,因为老板天一吩咐过,对史三问这个人……组织可以不保留任何的秘密,所以老史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问,张三都会答。

    “来交换一些信息咯。”兰斯说道。

    “还有呢?”老史这也是明知故问。

    如果仅仅是“交换信息”的话,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就行,没必要特意派个人来。

    “还有就是把一些不太方便通过通讯设备传达的事情当面告诉您。”兰斯回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那些通讯可能留下的数据痕迹找张三帮忙抹掉不就行了。”史三问又道。

    不料,兰斯的下一句话却是:“您对张三这个人……究竟了解多少?”

    闻言,史三问神情微变:“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他是卧底?”

    “我可没有这么说哦。”兰斯笑道。

    史三问喝了口桌上的饮料,思索了几秒,再道:“我认识张三也有些年头了,最初还是天一介绍他给我认识的,如果他是卧底,我希望你能明确告诉我。”

    “张三并不是卧底。”兰斯回道,顿了一秒后,他又接了一句,“张三也根本不是张三。”

    “说人话。”史三问示意对方解释清楚。

    兰斯耸耸肩,接道:“张三的真名叫姬奇,他是尊仅有的一个儿子,也可说是尊这个人唯一的弱点所在。”

    史三问听了,想了想,念道:“我就说这小子的名字怎么这么随便呢……不过,还是有几个说不过去的地方……”他又质疑道,“就算张三本人是叛逆期持续得稍微久了点儿,强行要待在和自己父亲敌对的组织里,但他的老子……可不是那种会任由自己的软肋被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啊。”他顿了顿,“再退一步讲,这两人无论如何也是父子,你们真的确定他不是来卧底的吗?”

    “确定。”兰斯回道,“因为尊并不知道张三就是姬奇,连张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姬奇。”

    此言一出,史三问稍微反应了几秒,便道:“你们让‘浪客’把他的记忆改了?”

    “不是‘我们’,是天老板一个人。”兰斯道,“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呢,张三那时也才十几岁。”

    “嘁……那个恶趣味的家伙……”史三问若有所思地啐了一句。

    “我倒是觉得这手挺高明的。”兰斯接道,“绝大多数人在抓到了某个重要的人质之后,想的都是如何将其‘藏’起来,然而,那种无限期的囚禁,得到的往往只有三种结果人质逃跑、人质自杀、人质被找到并救走。

    “而天老板的做法却是将人质‘物尽其用’,摆到台面上作为棋子去驱使。

    “‘张三’也的确是一枚很好的棋子,虽然记忆被调整了,但张三本身的聪明才智并不受影响,即使不参与任何的战斗工作,这些年里他为逆十字做出的贡献也比我们这些后辈要多得多。”

    史三问冷哼一声:“姓天的就不怕张三哪天遭遇个意外什么的?比如被联邦的人干掉,或者干脆就是被尊的手下给干掉?”

    “哈哈哈……”兰斯听到这儿,不禁笑出声来,“若真那样,我估计天老板会亲自跑到尊面前,满脸愉悦地告诉他……‘你之前下令让手下干掉的那个其实是你儿子哟’,然后像是嘬话梅一样细细品尝尊在那一刻的表情。”

    “看起来你和你们老板在性格上颇有些相似之处啊。”史三问嫌弃地看着兰斯念道。

    “过奖了。”兰斯这句可是发自肺腑的,“天老板和史先生的境界,我还望尘莫及啊。”

    “活成我们这样,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史三问侧目言道。

    “我并不羡慕啊,我只是由衷地表示钦佩。”兰斯应道。

    “行啦,接着说正事儿吧。”史三问不想再聊这方面的事,故而将话题带了回去。

    兰斯点点头,用总结的语气道:“综上所述,这次我特意过来跑一趟,就是为了当面告诉您关于张三的这项情报,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几周,顺手保护一下他的人身安全。”

    “他当‘张三’当了几十年都不需要保护,现在却要保护了……”史三问接道,“这么说来……接下来这几周内会出事儿啊。”

    兰斯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您看今早的报纸了吗?”

    “我不看新闻的。”史三问回道。

    兰斯顺手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当天的晨报,将头版头条向上拍到了史三问面前的桌上。

    史三问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一张大幅的、军容雄壮的联邦军宣传照,以及标题那一行大字反恐战争或将于本月底前迎来胜利。

    “槽点在哪儿?‘反恐’?”史三问问道。

    “槽点在……”兰斯回道,“他们一边发布这样的新闻稿,一边则在从前线撤军。”

    史三问没有追问“撤军”的情报从哪儿来的,而是立刻做出了一个推测:“干嘛?他们要动用核武器?”

    “那是最坏的假设,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兰斯回道,“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大概率是准备对反抗军的占领区和周边的一些郡府投放一批三万磅级别的超大型空爆炸弹。”

    “哈?”史三问道,“炸占领区也就算了,炸周边的其他城市是要怎样?”

    “掩人耳目啊。”兰斯道。

    “怎么个掩法?”史三问又道,“还有,做了这种事,随之而来的舆论他们怎么压?”

    “‘穷凶极恶的叛乱军武装部队在兵败之际胡乱地发射了占地军火库里的所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最终导致了大量前线将士的牺牲,以及无数平民的伤亡’……”兰斯边说还边做了个打引号的手势,“……此时此刻,类似这种调调的新闻稿,联邦那边已经有人负责在写了;等到他们实际行动的那天,在轰炸结束后的二十分钟之内,这类报导就会遍布全球所有的媒体,而且篇篇都言辞犀利、准备充分、情真意切、铁证如山……”

    “嗯……”史三问顺着兰斯的思路,沉吟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算反抗组织那边事后再发声明否认,民众们也早已被联邦发布的那些贼喊抓贼的新闻给先入为主地影响了,舆论战层面的损失几乎已不可挽回;再加上他们轰炸的不仅是反抗军的占领区,连周边自己的占区都炸了,大大增加了这套说辞的真实度。”

    “那些反抗军是否发得出声明,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兰斯又道,“据我所知,有好几个组织已经将领导层从秘密据点转移到了占领区去了;一方面,他们是为了做些宣传、争取更多普通民众的加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进行战事的指挥。呵……想象一下,若是连这些反抗军的高层人员也都被炸死了,还有谁来帮他们发声?”

    “等等。”史三问这会儿又想到了什么,疑道,“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撤军的事,反抗军那边难道就没得到风声吗?”

    “得到了又怎样?”兰斯道,“联邦撤走的部队只是少数的精锐和嫡系,物资方面则是回收了一些重要的高端作战兵器,剩下那一大半地面部队还驻扎在前线没动呢;站在反抗军的角度上看,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是战争进入稳定期的信号,他们又没有我们这样的情报能力,怎么可能知道联邦要搞那种丧心病狂的大轰炸。”

    “呵……”听到这儿,史三问也笑了,冷笑,“我听着……联邦那边貌似也有些恶趣味的家伙在呢。”

    “可不是嘛。”兰斯道,“这场‘战争’之所以能抻一个多月,无非是因为‘他’想钓更多的鱼出来上钩而已……经此一役,反抗军们势必元气大伤,而联邦军损失的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基层将士、真正的精锐力量并未伤分毫;靠着舆论战的优势,联邦很快就能从征兵中将损失的兵力补回,且那些入伍的新兵有九成以上是因为轰炸事件引发的仇恨才加入的,与反抗军不共戴天。”

    “那逆十字的态度又如何呢?”史三问道,“该不会是打算默默看着这事儿发生吧?”

    “呵呵……”兰斯又笑了,“史老师下过象棋吧?下象棋的时候,为了要赢,你多少都得让对面先进几步、甚至吃几个子儿。”

    “明白了。”史三问已经领会了这话里的意思,不用听更具体的了,“反正那些‘弃掉的子’也不是你们的,那就更不心疼了。”

    兰斯没接这话,而是话锋一转道:“说起棋子儿……猎霸现在如何了?”

    史三问又喝了口饮料,回道:“挺好啊,吃饱喝足,在房间里睡大觉呢,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他微顿半秒,再道,“由于纽曼死前对他使用了能力,所以他又回到了一天前的状态,新觉醒的能力也没了;昨天我详细询问了他战斗的过程,基本确定‘死亡之适’已经是待激活状态,所以他也不用再绝食断水,只需要等着下次激活的机会。”

    “哦?”兰斯挑眉道,“那他现在岂不是变得很‘好用’?”

    “是很好用,但这货太笨了,还是得继续跟我一段时间、多学点东西。”史三问接道,“若是现在就拿出去‘用’,就算他又觉醒了一个超强的能力,也一样会重蹈前两次的覆辙,只能发挥出能力的皮毛、浪费才能。”

    “没事,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用’他,我只是说说而已。”兰斯道,“总之,之后那几周,在联邦的轰炸行动结束前,‘张三’和猎霸还是得仰仗您多关照……”他说到这儿,已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了。

    “慢着。”史三问叫住了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的细软呢?”

    兰斯顿住脚步,回道:“哦……那个啊,您放心吧,虽然昨天的事件闹得比较大,导致东方快车抵达巴黎后被暂时封锁并停运了,不过您那辆小拖车以及车上的东西我们都已经从泊车车厢里kiang了出来、并妥善的保管了起来;您先安心在这儿住个几周,等哪天这里被夷为平地了,交通封锁和东方快车的停运肯定也都已经解除了,那时候您再去伊斯坦布尔乘车赶赴巴黎就是。”

尾声 宣战

    2219年,3月29日,晨。

    水晶郡某宅邸中。

    每天早上,穆罕穆德都会坐在他那宽敞的客厅里,吃上一份热腾腾的早餐,并配上一壶刚刚沏好的龙井,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他喜欢在吃早餐的时候听一些音乐,所以在他餐桌对面的墙边放着一套音响一套昂贵到让人在听到价格后会忍不住再确认两到三次的音响。

    就像某部电影里说的:“站在这样一套设备前,如果你闭上眼睛,你会以为是真的有人在你面前演奏或歌唱。”

    今天,穆罕穆德播放的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g大调第一组曲,他的最爱之一。

    这……是他心情很好的征兆。

    伴随着音乐的流淌,他甚至数次闭上双眼、举起手中的筷子轻轻挥舞,面露陶醉之色。

    然而,此时此刻,在欧亚大陆的交界处,却有无数的生灵,正在血与火的地狱中起舞。

    一场在后来被称为“铁幕之炎”的惨剧,就在这一天的早晨上演了。

    自一百多年前的“天都毁灭”事件以来,人类已有一个多世纪没有再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争伤害;对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某天,一道闪光和一股灼热的气浪突然出现,夺走了你的生命以及你周围的一切”这种事,是他们绝对不会去想象的。

    因此,当这种伤害毫无征兆地降临时,他们会格外的震惊、无助、悲痛、愤怒……

    但在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这次针对数个郡的大规模无差别轰炸行动究竟是谁所为;在联邦早已准备好的宣传攻势下,民众们几乎全都相信了这是反抗军的暴行。

    嘀嘀

    就在穆罕穆德享受着音乐、美食、和“胜利”之际,他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忽然响了起来。

    闻声,他扫了眼屏幕,发现是一个未登记的陌生号码向自己发来了视频通讯的请求,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立起了平板、并点了“接通”键。

    “认识我吧?”子临没有跟对方客套,画面一出来他就直白地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认识,你是子临嘛……”穆罕穆德用他那异常的沙哑嗓音,和淡定的语气应道,“现在逆十字是你在话事对吗?”

    子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茶宴是你在话事吗?”

    穆罕穆德明白对方的意思:“茶宴向来是由代号为‘龙井’的成员做主的,这你应该知道。”

    子临耸耸肩:“逆十字向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话事人,这你也应该知道。”

    “这样啊……”穆罕穆德冷笑一声,“呵,那你好像没资格跟我聊天啊。”说着,他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筷子,在桌面上掇了掇,准备接着吃饭。

    “如果每次我听到‘资格’这两个字从你这种下贱的人嘴里说出来都能得到一块钱,我现在绝对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子临道。

    “注意你的措辞,年轻人。”穆罕穆德被骂了也没生气,只是悠然地将食物放进嘴里,并一脸满足地嘬了几秒。

    “我所用的措辞,只是在描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这并无不妥。”子临微笑着接道,“你人模人样地坐在那儿,吃着中式的早餐,喝着上好的茶叶,却播放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音乐来附庸风雅,这叫不伦不类;你拿筷子的手太过靠前、连中线都没过,这叫贫相;你对齐筷子的时候掇了桌子,这叫粗俗;你吃东西的时候喜欢放嘴里嘬几秒,这叫穷酸;你犯了这么多传统规矩的忌讳却不自知,这叫无知;你得了个‘龙井’的名头就以为自己‘做主’是理所当然,这叫自大;你搞了点贼喊抓贼的戏码自以为精妙绝伦、且已大功告成,这叫愚蠢;你在跟身为逆十字成员的本大爷对话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敬畏,这叫作死……

    “综上所述,你这个一副穷酸相、粗俗、无知、自大、不伦不类的作死蠢逼,竟认为我跟你谈话还需要所谓的‘资格’,这叫给脸不要……即,下贱。”

    子临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穆罕穆德整个人都僵住了,其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穆罕穆德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喷过,最气的是他愣是找不到反驳的点。

    “现在听好了,我今天特意来联系你呢,只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子临也没等他回答,便接道,“其一,不要以为你做下的这件事是终结了乱世,恰恰相反……那只是这场大戏的第一幕。”

    他顿了顿,接道:“其二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子临忽然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觉得成就了此刻这首曲子的人是创作它的巴赫呢?还是演奏它的乐师呢?”

    “你什么意思?”穆罕穆德并未直接回应这个听起来像是陷阱的问题。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茶宴’是一首曲子,我希望你能演奏得更用心些。”子临笑道,“这样等巴赫来打你耳光的时候,你至少还能用‘尽力了’来给自己辩解一下。”

    穆罕穆德逼视了子临几秒,着实没想通对方的弦外之音,故而回了四个字:“不知所谓。”

    “我的话你不用现在立刻听懂,你要真懂了,反而会让事情少了很多乐趣。”子临接道,“总之,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两件事……希望你能打起精神、别急着庆祝只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那份‘胜利’,因为逆十字和茶宴、和联邦之间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杀手之约

    四月,“铁幕之炎”烙印在大地上的伤痕仍未痊愈,其影响也在持续发酵着。

    联邦政府中的大人物们正在忙于慰问和演讲,以此获得相应的政绩;网络上的意见领袖们则在扮演着各自人设下的角色,或哀悼、或唏嘘、或质疑、或冷静……

    而平民百姓们,基本都在大人物和意见领袖们的影响下,分别站向不同的队伍;他们喊着一些与自己未必有关的口号,说着一些自己未必明白的漂亮话,有时还会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用键盘争论一些自己未必在乎的事……

    他们都喜爱随着一股“正确”的大流,以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向世人展示一份廉价的同情。

    尽管……世人,包括他们自己,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至于那群经历了灾难的人,他们的声音,却极少被听到;比起这些当事人口中的现实,网上那种随便贴几张图片然后夸大其词杜撰出来的鸡汤文章,无疑要更抓眼球。

    真正被“铁幕之炎”伤害了的人们,反而成了一群配角;他们只有在给那些作秀的公众人物们当陪衬时,才能在镜头前说上几句“人们愿意听到的话”,因为这样……大家会更自在些。

    …………

    四月下旬,伦敦。

    清晨的公园,薄雾微漾。

    在这潮湿的空气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晨跑、锻炼、喂鸽子、遛狗。

    杰克安德森迈着沉稳的步伐,像是个普通的路人般,缓缓来到了一张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顺手抖开一张泰晤士报,默默地看着。

    两分钟后,一名老人来到了他的身前,十分礼貌地问了他一句:“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这个老人须发皆白、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根导盲杖、还牵了条导盲犬,看起来一副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模样。

    然而,杰克对他的回应却是:“不可以。”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了这三个字,随即又补充道,“我希望和专业一点的人谈,而不是和你这种二流货色,当然了……如果你已经算是你们组织里最专业的人了,那我就只能屈就一下了。”

    那老人闻言,神情微变,过了几秒,他挤出一个笑容:“呵……杀神的架子确是不小啊,但仅仅因为你看破了我的伪装,就说我是个二流货色,这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两秒后,杰克从鼻子里出了股气,用略有些无奈的语气接道:“首先,作为盲人也好、老人也罢,你走路时的步幅和体态都错了。

    “其次,这年头,失明后既不装电子义眼也不做视神经修复手术的人,无外乎两种原因:一,非常……非常穷;二,视神经被彻底破坏且坏死多年故而无法修复。

    “而你,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拿着最新型号的电子导盲杖、眼窝里有着完好的眼球、还牵着条足以去参加威斯敏斯特比赛的纯种犬……

    “这已经不是伪装得够不够到位的问题,而是你在暴露自己的智力了,所以……”

    他没有把话说尽,只是又抖了抖报纸,翘起一条腿,那意思就是“兄弟你还是走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哼……”不料,对方仍没有离开的意思,非但没有离开,还顺手摘下了脸上墨镜、美瞳以及假发,直接看着杰克冷笑道,“好吧,在假扮盲人这件事上,我的确不在行,让你显摆一把也没什么……但是,你要觉得自己比我聪明,我看也未必吧。”

    “哦?你这份自信从何而来?”杰克还是没正眼瞧他,只是淡定地接道,“就凭周围那几十个连你都不如的三流货色?”

    他这话,让那位假盲人的冷笑凝固在了脸上。

    “少废话!”终于,对方恼羞成怒了,“就算你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也无法掩饰你一开始并没有看破我们的事实!”

    在他高声喝出这句话的同时,以杰克所坐的那张长椅为中心,四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的所有人……无论是晨跑的、卖冰淇淋的、喂鸽子的、散步的、推着婴儿车的……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并转头望向了杰克。

    很显然,这些“路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路人;他们都和那个假盲人一样,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伪装的,在得到了信号后,他们便纷纷从就近的地方(垃圾桶里、冰淇淋车里、路灯杆内部、婴儿车内等等)掏出了事先藏好的枪械,迅速向杰克围拢了过来。

    “如果我一开始就看破了整个公园里都是你们的人,我就不会走进这个包围圈了……你是这么理解的对吧?”杰克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仍用平静的语气和对方交谈着。

    “难道不是吗?”那假盲人颇为自信地反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这一秒,杰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看着对方道,“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整个公园都已经被你们控制了,我还知道此时此刻在公园附近的几栋居民楼高层有你们事先安插的狙击手正在瞄准我……”

    他说破狙击手的事时,那假盲人的心中又是一惊,但为了防止这话是在诈人,后者脸上的表情还是牢牢绷住了。

    “……但是……”杰克的话语还在继续,“我根本没把你们当作威胁,所以我还是孤身一人、没带武器就走进来了。”

    “呵……”假盲人又笑了,“你这话是在骗我还是骗自己呢?”

    “你情绪一有波动就会假笑这个习惯我觉得最好改改,否则恐怕活不了太久。”杰克没有回应对方那个问题,而是接着说道,“另外,我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你……

    “根据之前的沟通,我们约定,今天由我,即‘逆十字的代表’,和你们‘杀手联盟的代表’,双方均‘不带武器’,到‘公共场所’,‘单独会面’……我遵守了这个约定中的每一条,而你们……几乎违反了每一条。

    “谁才是骗子,这显而易见。

    “不过,你们暂时还没有突破我容忍的限度,所以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了回答,如果你回答不了,就去找一个能答的人来回答我。

    “其一,关于合作一事,你们到底有没有诚意跟我们谈下去?

    “其二,你们是不是没把我们逆十字当回事儿?”

第二章 赌徒之约

    同样是四月下旬,北美,拉斯维加斯。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从事不正当行业的时髦女郎,她总是在晚上才醒来,人们往往会和她约会一个周末,然后就匆匆离去,或许此生再不相见。

    从二十世纪开始,这里就是一个和“赌”字分不开的地方,赌城这一“印象”,以及与赌博捆绑在一起的种种烙印都已深深植入了这片土地之中;这里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酒精,这里的所有光线仿佛都是霓虹,而你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所感……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几分虚实难测的味道。

    是夜,两个男人,走进了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高天原”的大门。

    其中之一,是在赌坛人称“祸”的无幻,而另一位,则是“老兵”,索利德威尔森。

    在拉斯维加斯,就算你在街上打扮成猫王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所以穿着比较普通的两人起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在他们换完筹码后的第二十分钟,赌场的监控室里,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博西迪先生,您最好过来看看这个。”一名四十多岁,经验十分丰富的赌场监控人员一边说着,一边已十分娴熟地将某个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画面切到了监控室的主屏幕上。

    而名为博西迪的那个男人,也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巧克力、从后方的沙发上站起,走上前来。

    博西迪是“高天原”的现场负责人,也是这个赌场的实际运作者;年近五十的他看起来身材偏胖、相貌平平,那张圆脸看久了还挺有亲切感。然而……在他那身有意堆积起来的脂肪盔甲之下,其实尽是精实的肌肉,他本人也是一名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能力者,因他那外表而掉以轻心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那个在玩骰子的小子?”博西迪只盯着画面看了两秒,就在数人之中锁定了。

    “craps(双骰子),二十分钟左右,连续的‘傻瓜注’,没下过台(即还没有掷出过‘下台点’,也没主动弃权),他身边那位看着像保镖的也和他一样全部压中。”下一秒,那名监控人员没有半句废话,十分娴熟、高效地报出了上司可能需要的一些信息。

    “箱长(boxman,骰子游戏的主持人,负责监视庄家及整个游戏的进行)和执棒(stickman,手执一根软棒,负责骰子的回收、分配,以及检查骰子是否有损坏、被替换、或被留下记号)有什么反馈吗?”博西迪接着问道。

    “没有。”监控人员微微摇头,“我也看不出哪里出千了,但他们就是一直赢。”

    “查过黑名单了吗?”博西迪又道。

    “检索过了,那两人都不在名单上。”监控人员回道,“和他们同一桌的所有人,我也都通过各个角度的摄像机做了面部识别对比,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博西迪便微微抬头,深呼吸了一次。

    “呼……”吐出那口气后,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并在出去之前留下一句,“我走一趟。”

    …………

    十分钟后,赌场地下,某房间。

    方才,博西迪亲自来到大堂,客客气气地将和索利德“请”离了赌桌,并带到了这里。

    几乎所有的大型赌场里都会有数个像这样的“暗室”,同样的,几乎所有的大型赌场里都会有一个像博西迪这样的“负责人”。

    博西迪的工作就是从人群中分辨出那些“不良赌客”,然后把他们“请”到这种暗室里,揍到他们招认出千、归还赌金、并承诺再也不来这个赌场了为止。

    这是行规,没有人会管,联邦的执法部门也不会;就算有人在这个房间里被打成残废,甚至是被活活打死,事情也完全可以摆平,只是稍有些麻烦而已。

    不管那些博彩业的巨头如何动用资本给自己的行业洗白和宣传,赌博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与之相随的黑暗也永远无法洗净。

    当然了,博西迪也不是那种毫无原则、滥杀无辜的施虐狂,他们这些赌场的“负责人”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只有切实地识破了老千的伎俩,才可以动用武力,并不是说谁赢了赌场的钱就干掉谁……

    事实上,这种赌博世界中的“规矩”,有时有着比法律更强的约束力。

    吱哐。

    这暗室用的一扇金属质地、颇为厚实的传统平开门,而非电子门;当博西迪将其关起时,那老旧的门轴发出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动静。

    “二位……”关上门后,博西迪转身看向了和索利德,沉声说道,“请你们到这儿来的原因,我想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吧?”

    “你还是解释一下好了,反正我们很闲。”耸肩回道。

    这会儿,又摆出了他那副“痞相”,这也是他惯用的障眼法。

    博西迪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并用一个好像是要掏枪的动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还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他顿了顿,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再道,“我在这行干了很多年,除了‘星郡赌王’霍普金斯之外,你还是头一个能在我面前出千且不露任何马脚的人。”

    “诶~注意用词。”抬起右手,摆了摆食指,“既然你看不出马脚,那就不存在‘出千’,你只能认为我是运气好,或者承认自己是个傻瓜。”

    “个人而言,我可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博西迪没有受到挑唆,他很冷静地回应道,“但我也有我的职责,所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他没打算跟他俩耗太久,故而很干脆地开出了条件,“你们目前为止赢了多少,就是多少,你们可以拿着这些钱离开,我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哦?”笑了,“呵……这算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啊?”

    他当然懂行规,懂得很。

    的确,按照“规矩”来说,输的那方只要是看不穿对方的出千手法,那就只能愿赌服输;若是用武力胁迫对方让步并传出去了,那是会被同行耻笑的,且这个行业不会再有人承认你或跟你再讲规矩了。

    但这也只是“一般而言”,实际上违反规矩的人自是存在的;“颠倒黑白”、“杀人灭口”……这在赌博的世界中都是常事儿,因此,“确保自己能活着把赌资带走的能力”也很重要。

    眼下,有索利德当武力方面的后盾,并不怕对方玩黑的那套,咬着规矩不放对他肯定是有利的。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博西迪明白对面也是行家,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且表现得很有耐心,“说到底,大家都是求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究竟想要多少……开个价嘛。”

    博西迪是一个思路非常清晰的人,讨价还价的核心就在于试探对方的需求和底线,既然对方来赌场里搞事,那无非就是要钱而已,这个价格,是可以谈的……如果在可接受的范围(对他这种人来说,1亿rmb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作为现场负责人完全有权限在不请示任何人的前提下把钱给了、把事儿平了。

    哪怕博西迪今天真花了1亿来请走这两位瘟神,赌场的老板在事后也绝对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因为“用人不疑”也是这行的基本原则,要不然你一会儿怀疑荷官、一会儿怀疑监控员……看谁都像内应,那这赌场也就没法儿开了。

    “我们要和你的老板见一面,谈一谈。”不料,紧接着,就提出了一个和钱无关的要求。

    一听到这句话,博西迪就眼角一跳,心中一紧;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且争取几秒钟的思考时间,他又吃了口巧克力来压惊。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又吃下一口巧克力后,博西迪回道,“中村先生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诸多的产业,这个赌场只是其中之一,他本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也很少过问这里的工作;你们要见他的话,先打‘出云集团’的商务合作电话,然后预约找……”

    “这种废话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此时,一直没开口的索利德忽然插嘴,打断了博西迪,“你心里明白……我们要见的不是那个挂名的傀儡,而是你‘真正的老板’。”

    随着那五个字落地,博西迪的神色渐渐变冷。

    这回,他没再多想,只是默默后退了几步,并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探头。

    短短五秒过去,这暗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随即就有十几名魁梧的西装大汉鱼贯而入,并顺势排成一个扇形队列展开,隐隐围住了和索利德。

    “我只问一遍……”待那些西装男都就位了,博西迪又一次开口,对他们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你们到底要干嘛?”

    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到了墙边,而索利德则是迎上前去,展开应战之姿,冷冷接道:“逆十字,找你们那位‘公主’大人有事相商。”

第三章 四凶之宴

    四月下旬,龙郡,鹰潭市郊某地。

    傍晚,方相奇带着孟寒走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过院儿之后,方相奇连门也不敲,推门就进了屋,孟寒则紧随其后。

    他俩来到屋内时,屋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那两人坐在一张四方的桌子边上,桌上铺了大量的饭菜,装菜的盘子一层叠一层,堆得跟金字塔似的,且这两人已经吃了起来。

    “哟,来啦。”正对着门口的那位,壮得像座小山,目测他站起来得有两米出头,两条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看到穷奇的刹那,他只是稍稍抬眼、随口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继续开吃。

    而他旁边那个体型瘦长的男人,连招呼都懒得打,仅朝着方相奇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对此,方相奇好像不是很在意,只是默默地上前,也来到那张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反倒是全程都被他们无视的孟寒脸上变颜变色,看起来很是紧张。

    一种诡异、尴尬的气氛在屋内悄然弥散开……

    不多时,房间另一端,通往厨房的那扇门开了,一个女人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

    这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只因她的气质与众不同。

    她有着一头火红的、略显凌乱的长发,和一对红色的眸子;额下一双剑眉配上挺立的鼻梁,让她的脸看起来英气逼人,而那姣好的容貌和白皙的皮肤又给她添了一丝女性的柔美。

    虽然从长相来看她无疑是个黄种人,但她的身材骨架却更接近于欧美女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儿和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很抓眼的。

    然而,当这样一位大美人从后厨现身时,孟寒愣是露出一脸有些畏惧的表情,往大门那儿又退了好几步……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转身跑路的架势。

    “三哥啊,这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了。”红发女子把菜叠到桌上、并坐下时,用颇为“市井”的语气对方相奇道,“你说要聚聚,兄弟们二话没说就天南海北的过来了,本以为大家好久不见、可以好好喝一顿叙叙旧,没想到你却带了个外人来……”她顿了顿,“……而且还是个道士。”

    “是啊,你要带个别的什么人来,说是路上的零食,那咱也就信了。”那个壮汉这时也用玩笑的语气接道,“但这小子……”他说到这儿,特意斜瞪了孟寒一眼,“好像还真有两下子……”接着,他又看向了方相奇,“你该不会是想让他来‘收了’哥儿几个吧?”

    这两位的冷言冷语话音未落,身材瘦长的那位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像要朝孟寒那儿走去。

    而孟寒也已经把手探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也不知道是去抓什么东西。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行啦!”方相奇朝那瘦长男子喝了一声,“二哥你先坐下。”

    瘦长男子闻言,没有坐下,不过也没有再向前逼近了。

    “棒槌。”壮汉这时也出了一声,并朝瘦长男子使了个眼色。

    听到他的话,后者才坐了回去。

    “大哥、二哥、四妹……”方相奇外表虽是十来岁,但这会儿说起话来却是一副老江湖做派,“老三我当初不辞而别,是我一时冲动、思虑不周,在此先罚酒一杯,给各位赔罪了。”

    “诶!你先等等。”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孟寒竟然插嘴了,“小孩可不能喝酒啊。”

    他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桌边那四位的注意,也引得那四人一同转过脸来看向了他。

    “哈哈哈哈……”几秒后,那壮汉大笑出声,指着方相奇对孟寒道,“小道,你知道他几岁了吗?这里谁是小孩,你心理没点数的吗?”

    “不管他几岁了,现在身体也是小孩儿。”孟寒回道,“就算你是柯南,还不是得去上小学?”

    “呵……”红发女子也被他逗笑了,“好像也有道理啊。”

    “嘿~还真把自己当我监护人了啊?”这回,换成方相奇拍桌子起来了,虽然他站起来的高度和坐在凳子上也差不多,“姓孟的,你别太过分了啊,我跟这儿罚杯酒你都要管,那你说我不喝酒喝啥呀?”

    没想到,孟寒脱口而出:“罚碗炸酱面得了。”

    “你再说!再说我吃了你啊!”方相奇当时就是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怼了回来。

    “行了行了,你俩演完没有?”嘴上几乎没停过的壮汉这时终于停下了筷子,正色道,“老三,你找我们来究竟是什么事儿,说说呗。”

    方相奇撇了撇嘴,和孟寒对视了两秒,随即又转身,对那三人道:“那我先介绍一下吧……”他抬手分别指向壮汉、瘦长男子和红发女子,言道,“这是我大哥蚩、二哥陶悟、四妹帝慝。”

    其实,不用他介绍,孟寒也知道那三“人”的身份。

    自从在九狱底下封印了“冥界之门”后,孟寒的道行有了很大提升,如今的他,不需要做法就能看出这几位的“原形”那个叫蚩的是“饕餮”,陶悟就是“杌”,而帝慝则是“混沌”。

    至于他们桌上的那些饭菜,里面所用的肉荤,除了动物的、还有很多是出自人身上的……

    孟寒刚进屋时之所以会感到紧张,就是因为眼前这在常人看来只是普通农家乐的一幕,在他看来却是“四凶聚首”的一席恶宴。

    即使是现在,他也还是站在一个随时可以夺门而出的位置上跟对方说话。

    “而我带来的这位嘛……”另一边,方相奇的介绍还没完,“……乃是鹤鸣山正一道的传人,孟寒孟道长。”

    “哦?”听到这里,蚩又乐了,“鹤鸣山的道士,跑到这龙虎山地界来是要干嘛?去找同行踢馆?”

    “人家是搞旅游业的,算不上我的同行。”孟寒耸肩回道。

    “哈!你自己还不是开出租的?”方相奇终于找到个槽点,赶紧嘲讽了一句。

    “这次我会和方相奇结伴同行呢,原因有二……”但孟寒没搭理他,只是接着对蚩他们道,“其一,他一个小孩独自做长途旅行多少都有些引人注目,无论买车票还是住旅店都不方便,由我这个大人带着会好办很多。其二嘛……我们这次来龙虎山是带着任务的,此事需要诸位的帮忙,所以才让方相奇把你们约出来。”

    此言一出,蚩当即神情一变,帝慝刻意不动声色,陶悟继续一脸痴呆。

    “任务?”蚩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又看向方相奇道,“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你居然成人家手下了?而且还来求我们帮你给外人办事?”

    “那个……”方相奇挠了挠鼻子,有点郁闷地回道,“其实也不能说是什么外人吧……”他微顿半秒,语气稍变,“‘传述者’你们应该知道吧?”

第四章 败者之宴

    即使身后的牢门已经开得笔直,朱里奥吉梅内斯也照样躺在床上,一动都没动。

    他也不需要动。

    凯九只用一只手就将这个已经瘦得不足一百斤的男人拎了起来,拖出了牢房。

    这是吉梅内斯被监禁以来第一次离开这个房间,而上一次他见到这间牢房外的世界,还是在四个月前,在南美的丛林里……

    那天,“枪鬼”和凯九突袭了他们的营地,由于“毛峰”和罗德里戈教授这两位茶宴成员一同外出“探路”去了,所以营地里只剩下了蔓迪一个能力者,而她自然不是凯九和枪鬼的对手。

    于是,蔓迪和吉梅内斯就这样双双被逆十字俘虏、并关押了四个多月。

    直到……今天。

    …………

    伴随着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凯九走进了一间会议室中。

    他来到会议桌旁,随手将吉梅内斯“甩”到了一张椅子上,好似是在甩一个破口袋。

    而吉梅内斯也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在撞到椅子时因疼痛而发出了些许呻吟。

    “他怎么了?”就坐在旁边那个位置上的蔓迪见状,随口问了一句。

    “自作自受。”凯九冷冷地回了这么四个字,然后就转过身离开了会议室。

    大约一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再度开启,子临拿着杯咖啡走了进来,并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会议桌的主位那儿坐下。

    把手上的特大号儿纸杯放下后,他扫视了会议桌周围已然就坐的那六个人,再开口道:“为了节省时间,不管各位以前在外面是否认识,眼下还是由我来逐一介绍一下今天在座的成员吧。”

    他停顿了一秒,便从自己的右手边开始,按逆时针方向介绍道:“这位是九狱……哦不……‘前’九狱副监狱长之一,‘巢魔’,卡尔冯贝勒。”

    他这个“前”字加上了重音,因为九狱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位是他的同事,同样是曾经的副监狱长,人称‘阿芙罗狄忒’的苏菲克莱蒙特长官。”子临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只是一个接一个地介绍下去,“接下来这位,是‘前’茶宴成员,也是著名的探险家,罗德里戈教授。”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向了自己对面末席上的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

    “然后是这位,‘前’弗拉基米罗维奇永不倒铁血联盟副总司令帕维尔扎伊采夫,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即来自联邦的卧底特工,马豪斯普拉托,代号‘飞勺’。”

    这句话出口时,除了子临和吉梅内斯之外,整桌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毕竟这话的内容可是一个“大料”。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有实力的反抗组织之一“铁血联盟”的副司令竟然会是一名联邦特工;假如子临所言非虚,那联邦在这些年里的很多行动都将变得细思恐极。

    “再然后呢……是这位……”子临接着往左数,“如各位所见,这个瘫在座椅上、看起来已经几个月没刮胡子、骨瘦如柴、眼神涣散的废物……就是几个月前失踪的‘南美洲帝王’,朱里奥吉梅内斯公子。”

    说着,子临又将视线移向了自己左手边的那位美女,即最后一个要介绍的人身上:“最后这位,是道儿上人称‘曼陀罗’的蔓迪女士。”

    子临将这六个人的身份全都报完后,才提起了自己:“而我嘛……我叫子临,今天代表逆十字来跟大家商量一些事情。”

    “在正式开始之前……”子临话音未落,普拉托便插嘴道,“我不得不问一下……”他瞥了眼吉梅内斯,“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了?以及……他这副样子真的有能力知道自己在参与某种讨论吗?”

    “放心吧,他清醒得很。”子临说着,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接道,“这四个月来,我一直都在给他用一种名为‘天鹅绒’的药,这种药的配方是吉梅内斯家族花高价从一名樱之府的药剂师手中买断的,其主要原料正好就是吉梅内斯他们家种植的那些‘烟草’。

    “至于其主要用途嘛,则是用来控制那些被吉梅内斯家族通过绑架或拐卖等手段抓来、强制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女性的。

    “那些女孩儿在被抓到后的数小时内就会被注射这种药品,随后她们就会变得跟此刻的吉梅内斯这样,处于一种瘫软涣散的状态;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全身都会感觉变得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大脑也无法有效地驱使身体做出行动。

    “要等到药效过去之后,人才能做些正常活动,比如吃饭、上厕所等等。

    “但是,用不了多久,‘瘾’就会来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再次用药,‘天鹅绒’独特的戒断反应就会出现犯瘾者会产生身体‘越来越重’的幻觉,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汗毛,还有体内的每一滴血、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会变成仿佛能把你整个人压成肉酱的重物,将你牵拉向某种并不存在的深渊,而你对此无能为力……伴随你的只有巨大的恐惧和痛苦。”

    听他说完这些,在场的其他人对于吉梅内斯的那一丝同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并纷纷露出了几许鄙夷之色。

    “那么……”又过了几秒,普拉托接道,“这家伙现在是在‘飘’着呢,还是在‘沉’着呢?”

    “飘着。”子临不假思索地回道,“他的牢房有单独的供氧系统,每天定时通过空气给药,他飘多久、沉多久、什么时候飘、什么时候沉……全都可以控制。”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有对我们采取相同的关押措施?”这时,蔓迪开口问道。

    “别误会了,蔓迪女士。”子临微笑着回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并非是在暗示‘我也可以这样对待你们’,更不是在向你们展示‘我们逆十字就是这样对待恶人的’之类……我只是见凯九刚才已经回了你一句‘自作自受’,怕说得不清不楚会引起误会和怀疑,所以才跟你们解释得详细一点儿。”

    “那为什么你只折磨他一个人呢?”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苏菲这时言道,“对你而言,我们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问得好。”子临回道,“首先,个人而言,我并无意去折磨吉梅内斯先生,对于他遭受的这些苦难,我既不会感到快乐,也不会得到满足……这种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罪恶’,并非是一种可取的兴趣,亦不是在伸张正义。”

    “呵……”闻言,苏菲笑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迷人,即便是蔓迪这样的美人儿在她面前也是相形见绌,“你是说……折磨他,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即他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她撇了撇嘴,用不置可否的口吻说道,“……noting?”

    “是的,对我来说、客观上来说,都是这样,但是……”子临应道,“……对你们来说,这就有意义。”

    “呃……”罗德里戈教授像是个虚心的学生一样举手发言道,“抱歉,我好像有点儿跟不上您的思路。”

    “试着回想一下,教授。”子临又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喉咙,再道,“当形容憔悴的吉梅内斯先生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到那张座椅中时、当我用轻蔑和侮辱的口气跟你们介绍他时……你的感受是怎样的;而当我具体地说出我折磨他的方法时、说出了他用同样的方法做过什么时……你的感受又是怎样的?”

    听罢,罗德里戈眼神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甚分明。

    “是‘罪恶’还是‘正义’,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人’对其的看法;不同的个体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人与人的想法会因为自身认知、立场、对信息的掌握量等无数种因素而产生偏差,甚至完全相反……”一息之后,还是卡尔接道,“你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个,对吧?”

    啪啪

    子临慢悠悠地为卡尔鼓起了掌:“非常好,卡尔,不枉我常来找你聊天。”他的确是不止一次去找卡尔聊过天,并跟对方灌输了很多自己从天一那里学到的东西,“‘正义’的定义是因个体的想法而异的,我们只有承认了这点,才能更好地为这世间做点事不是吗?”

    “哼……你所谓的‘有事找我们商量’,指的就是这种伪哲学式的洗脑吗?”此时,普拉托忽用十分不客气的语气问道。

    “我只是举了个例子给你们看,普拉托先生。”子临说这句时,又指了指瘫在椅子上的吉梅内斯,“如果我们把发生在吉梅内斯身上的一切,看成是一件前一阵子在欧亚大陆交界处……”

    “铁幕之炎?”还没等子临说完,普拉托就抢着道出了那四个字。

    “呵……不愧是亲身经历者,反应就是快啊。”子临的声音中尽是嘲讽之意。

    “我明白,我都明白。”普拉托摇着头,用郁闷的语气道,“你的例子不错……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人们的看法定义了这场屠杀,而不是这场屠杀本身定义了什么;说到底,真相是无意义的,结果才有意义……真相只有天知道,而结果则是由人决定。”

    “哦~脑子倒是不慢啊。”子临不依不饶地嘲讽着,“可惜,你的尽忠职守、出类拔萃……并没有打动你的上司们,让他们在轰炸之前通知你撤退;你再聪明、再有能耐……仍是一枚‘弃子’而已。”他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们,你毕竟已经是铁血联盟副司令这种显眼的人物了,要是你突然跑路,没准会让更多的反抗军高层对事情有所察觉而逃走;再者,考虑到轰炸过后反抗组织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届时,你这个光杆的卧底司令还能有多少价值呢?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啊……”

    闻言,普拉托从鼻子里出了股气,沉声道:“我和联邦的关系,不需要你进一步来挑拨……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也不需要你来寻找合理性并进行辩解……没错,我脑子是很快,能当上特工的、智商通常都不低,但我知道……智商高不代表我就能拥有你的那种‘聪明’,我要是够聪明的话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也不会在轰炸过后落到你们手里……所以,不要跟我说那些大道理,我只是个俗人,不想去理解那些东西;你要是想利用我对付联邦,那就用吧,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害一致。”

    “好啊,快人快语,我喜欢啊。”子临道,“我还在想你要是冥顽不灵该怎么弄你呢,没想到普拉托先生你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照你这意思……”苏菲这时又道,“我们要是不跟你合作,你也会‘弄’我们咯?”

    “怎么可能~‘弄’还是‘不弄’,那得看人的。”子临摊开双手,望着对方道,“再退一步讲,对长官你来说,只要抛个媚眼儿,让我‘爱上’你,不就安全了吗?”

    苏菲避开了子临的眼神,用冷漠的语气回道:“得了吧,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那种‘为了实现理想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挚爱’的类型,算我怕了你吧。”

    “是啊,你可以为了举个例子就把一个人折磨成那样,我想你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了,不听你的还能怎样呢……”蔓迪也接道,“不过,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跟我们交涉呢?我可是在这儿被关了四个多月了,但说实话……想让我替你卖命,只要你报个我能接受的价码,四分钟我们就能谈妥。”

    “他只是在等……”子临还没回话,卡尔就先开口了,“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双目低垂,说话时的神态气质比在九狱时还要冰冷阴森,“在他‘需要用到我们’之前,把我们关在这里,总好过我们在外面给他们添乱……而且,也避免了我们在‘铁幕之炎’那天死亡的可能。”

    “我说……你没事吧。”虽然因为班次问题基本见不着面,但毕竟是前同事,苏菲对卡尔还是有点担心的,“怎么感觉你说话的腔调怪怪的,而且对他们很了解啊……”

    “了解或不了解、理解或不理解,都不重要。”卡尔还是低头看着桌面,一副自闭的样子,接道,“这里也不存在什么‘他们’,只有……‘我们’。”

第五章 杀手也有假期

    十九世纪,曾有一位法国作家在他的作品中将伦敦的下水道描述为“一个可怕的大地窖”,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这话还是挺贴切的。

    但到了二十三世纪,连下水道里都处处装上照明设备了,于是,这地方便不再有当年那种“可怕”的氛围,剩下的仅仅是恶心了。

    如果我是一名漫画家,我会画一部把世界各地的城市进行拟人化的漫画,在那部漫画里,佛山会是一名身着长衫的武师、大阪会是一个表情浮夸的谐星、巴黎会是一位时髦善变的女郎、而伦敦……则会是一个肥胖拘谨的大叔。

    这个大叔衣冠楚楚、大腹便便,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但还是无法完全消除那股子肥胖中年人的油腻感……所以他烟不离手,总是把自己藏在缭绕的烟雾当中,并拿着一张报纸,凝望着一些自己未必关心的消息,假装自己仍是世界的中心、众人的焦点,然后骗自己他的意见仍然很重要。

    很多人把下水道比作城市的血管,照这个说***敦的下水道应该就是大叔的动脉。

    那里流淌的,与其说是血,不如说是油……厚实的、污秽的油脂。

    这些凝固阻塞的肥厚污物不但养出了不少巨大的老鼠(当然也没有大到斯普林特老师的那个程度),还生成了大量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气体。

    尽管每隔一些年水务公司都会花费大量的资金给这里做“脱脂式”清理,但根本问题从来没有得到过解决,除非你能让那些活在中产阶级美梦中的傻瓜不再把那些能让他们在二十多岁就患上脂肪肝的食物冲进下水道,否则这事儿就会周而复始。

    综上所述,至今为止,伦敦的下水道至少有80%以上的区域仍是彻底对外封闭的,是一般人禁制进入、也不愿意进入的。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若不戴上氧气面罩、拿上气体监测仪就在下水道里乱走,遇上甲烷和硫化氢超标的地段,没准就会死人。

    事实上,几乎每年都会有几则酒鬼或流浪汉误入下水道最后因硫化氢中毒而死的新闻。

    而这种新闻……就像你偶尔会看到有人买彩票中了几千万大奖的那种新闻一样未必是真的。

    从逻辑上来说,制造“有人中了彩票大奖”的新闻是为了让看到新闻的人去买彩票,那么,简单地推理便可知,制造“去了下水道可能会死”这种新闻,是为了让大家不要去下水道。

    谁会制造这种新闻呢?那肯定是盘踞在下水道里的人咯。

    “杀手联盟”,就是一群把大城市的下水道当作据点的家伙;除了水晶郡以外,所有欧洲一线城市的下水道里都有他们的据点。

    对这种以“杀人”为业的组织来说,偶尔干掉几个酒鬼和流浪汉,再买通当地媒体发点假新闻也是很容易的事。

    他们这样操作已经有很多年了,虽然这个组织的历史并不如“阡冥”那么悠久,但他们的根基也绝对不浅。

    今天,杰克就在一名杀手联盟的干部……即在公园和他接头的那个“假盲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伦敦下水道中的杀手联盟总部。

    因为走的都是“安全区域”和“暗道”,所以他们并不需要氧气面罩和监测仪,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在穿过了几条走廊后,杰克进入了一间类似会客室的房间等候;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名穿着夹克、身怀武器、且神情冷漠的杀手,他们分别站在门侧的角落和另一个对角处,而这个房间里的座椅和桌子都位于房间中间的区域,因此,杰克落座之后,便自然地成了一种“腹背受敌”的状态。

    当然,杰克不在乎这些,更加险恶的环境他也能应付,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

    不多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长得非常像电影里那种常见的街头打手,他剃了个光头、满下巴都是胡渣子,长了张“莽夫脸”,身材也练得相当莽。

    他上身穿了件紧身的短袖t恤、下半身是牛仔裤;下半身就不提了,单说上半身,那紧身的短袖下,他隆起的肌肉、魁梧的躯干、看着仿佛能倒拔垂杨柳的胳膊……都让人印象深刻。

    有些人,你看到他的肌肉会问一句:“你有在健身吧?”,但这个男人,属于那种你根本不会问、直接就在心里认定他每天健身六小时以上的类型。

    “你好,安德森先生。”这壮汉一进来,就顺手带上了门,颇为热情地跟杰克打了声招呼,并礼貌地伸出了右手,“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古斯汀先生。”杰克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句,并起身与对方握手。

    两人的右手握住的刹那,古斯汀立刻就开始加力,他加了多少力呢……大概就是可以把苹果握碎的那种力道。

    这并非是攻击,而是试探,他只是想试试被称为“杀神”的男人到底会对此有什么反应。

    结果,一秒后,古斯汀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指都扎进了他自己那厚实的手掌中,捅出了四个浅浅的血窟窿。

    他并未意识到杰克使用了“时停”,所以他也不知道杰克的手是如何收回去的,当然了,这都不重要……

    “呵……有点儿意思。”古斯汀爽朗一笑,大大咧咧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鲜血淋漓的手掌,随即转身在靠近自己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请坐吧,安德森先生。”

    “我可不觉得把初次见面的人的手骨捏碎是件有意思的事。”杰克坐下时念道。

    “不不。”古斯汀回道,“有意思的从来都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面对我的行为……别人做了什么。”说着,他晃了晃那只受伤的右手,“通过‘握手’这件事,我经常能试出一个人的性格、器量、有时候……甚至能看出对方有什么异能。”

    “那我大胆推测一下……”杰克道,“你那只手应该经常受伤。”

    “呵呵……”古斯汀道,“没错,像今天这种伤属于轻的,我曾经被人反过来握碎手骨、还有次整只手都被人瞬间砍了下来,当然……也遇到过一些奇怪的反应,比如曾有个家伙整只手都被我捏成浆糊了,仍是面不改色、语气如常。”

    “那你有没有想过,仅仅是一次握手的试探,就有可能让你被杀?”杰克又问道。

    “你要是以个人身份来见我,这种可能性我自然会考虑进去。”古斯汀道,“但今天你是代表一个组织来跟我谈,应该不会这样对吧?”

    他说这话时的神态非常自信,而且思路也很清晰。

    很显然,他只是看上去像个莽夫,实质上智商和城府都不差,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当上杀手联盟这种跨国组织的首领。

    “对,说得有理。”杰克道,“那我就代表组织,开门见山地跟你讲了……”他顿了顿,接道,“目前我们正在组建一个以‘逆十字’为核心的反抗军大联盟,希望贵组织可以以从属身份加入,听从我们的指挥,成为我们的羽翼之一。”

    古斯汀闻言,愣了两秒,接着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儿他才缓过来,并接道:“安德森先生,我姑且认为你是认真的好了……请问对于这种要求,你们能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呢?”

    面对这略显敷衍的反应,杰克只是平静地回道:“待‘第六帝国’功成之日,自会对所有旗下的组织和参与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这句话,让古斯汀的脸色变了,他意识到,对方的确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我明白了……”古斯汀想了片刻,正色道,“这么说吧……能端掉‘九狱’,说明你们确有实力,但那也仅仅是一次针对特定地点的小规模行动而已;‘战争’那是另一回事,我可不认为你们的组织能和联邦在正面战场上角力,况且……前不久刚刚发生了‘铁幕之炎’这样的事件,欧亚这边的反抗组织几乎全部覆灭,且民间还在对他们进行声讨;你现在跟我提什么莫名其妙的‘第六帝国’,还让我带着整个‘杀手联盟’来当你们的马前卒,根本就不现实,再加上你们给出的条件几乎就是在‘画饼’,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说罢,他顺势起身,出门前还撂下一句:“送客。”

    “等等。”杰克在对方走出房间之前,叫住了对方。

    “还有别的事吗?安德森先生。”古斯汀没有回头,但停住了脚步。

    “我需要打一个电话,和上头商量一下,希望你可以留在这儿等我打完。”杰克回道。

    古斯汀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来,再度关上了门:“好吧。”

    话音落时,杰克已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速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

    “是的,他在这儿……

    “对,被拒绝了……

    “要我说吗……

    “嗯……有胆识、有谋略、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之人,但也……不过如此……

    “好的……明白……

    “明白……”

    说到这里,杰克就挂断了。

    虽然这次通话的时间不长,杰克说的话也不多,但整个过程中,古斯汀的神色却是随着那有限的信息发生了数次改变。

    此刻,古斯汀后知后觉地发现,和他用“握手”这种方式来试探对手不同,今天这整次会面,似乎都是来自对方的试探。

    “古斯汀先生。”杰克把手机收好,也站了起来,“你刚才说……如果我是以个人身份来见你的,你会考虑握完手就被我杀掉的可能是吗?”

    这话,就算是房间内另外两名杀手都听得出来……是要“动武”的前兆。

    古斯汀无疑是个能力者,而且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当近距离上有人释放出杀意时,他自是能感觉到的。

    但,这一瞬,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杰克就站在他的面前,且明确说出了一些带有危险意味的台词,可是……古斯汀并没有察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杀气,就仿佛杰克只是一个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路人,即使放心地移开视线,他也不会做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是‘杀神’吗。”那稍纵即逝的一秒间,古斯汀在心中暗忖道,“本以为立于‘顶点’的男人只是别人更加凌厉一些罢了,结果……是我肤浅了啊。”

    念及此处,古斯汀提起120%的专注,做好了应对一切攻击的准备,毫不避讳地将全身肌肉绷紧,能量聚于体表,再回道:“是啊,我说了。”

    “嗯。”杰克却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甚至还很随意地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给自己点上,慢悠悠地抽了一口,“呋巧了,刚才上级跟我说,我可以下班了。”

第六章 赌徒一无所有

    索利德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打斗,无论是在肮脏的小巷里面对一群混混,还是在拳击台上面对军中的拳王,无论是在监狱里遇到偷袭,还是在战场上和人短兵相接……他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和花冢葬我那种“孤高地追求力量取胜”的类型不同,索利德是个极端的“务实派”,他并不在意什么华丽的技巧,如无必要也绝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撩阴腿、石灰粉、插眼、锁喉……只要条件合适,索利德什么都会用。

    即便撇开这些不谈,单论综合格斗的技巧,索利德也是实战宗师级别。

    因此,要对付一群赌场里的打手,对他来说就是手到擒来……

    尽管这群“高天原”里的打手并非等闲之辈,有好几个的身体都经过机械改造,而且也都精通一两门格斗技,但在索利德眼里,这些使用着“体面的格斗方式”的家伙依然是很“天真”的,如果把这样的人单独放到某个监狱当中,怕是一天之内就会被揍成一胖子。

    长话短说,三十秒不到,索利德就收拾掉了那群西装男,房间里仍站着的人,又只剩下了他、、以及博西迪三人。

    “你们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吗?”索利德说这话时,连大气儿都没出,好似刚才的那场打斗就跟去厕所撒了泡尿一样轻松。

    “那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儿太不讲规矩了呢?”博西迪在言语上并没有显出退缩的迹象,非但如此,他还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一副准备亲自动手的架势。

    就在这时……

    博西迪兜儿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索利德和一眼,然后停下了手头的事,退后几步,开始接电话。

    而索利德和也没有趁着这个时候攻击,只是默默站着等候。

    这是个很短的电话,只持续了几十秒,而博西迪在整个过程中几乎也没说过一句整话,只是不断地说着“是”、“明白”。

    待通话结束后,博西迪便把手机收回了上衣口袋,然后抬起头,瞄了眼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似是在暗示着什么,随即又看向面前那两人,言道:“老板想见你们……”

    …………

    十五分钟后,索利德和已经双双坐在了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儿上。

    他们的手边放着冰镇的香槟,如果需要,车上还有鱼子酱和鹅肝可以享用,但这两位这会儿都没什么心情去占这点儿便宜。

    这段车程不长,他们并未驶离繁华的城区,只不过是从一个豪华赌场,来到了几个街区外的一家豪华的酒店。

    在一名西装男的引领下,他们穿过了重重安保,来到了酒店上层的一间客房门口,接着,那西装男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由上前一步,敲响了这间客房的门。

    门内的人似乎也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敲门声刚起两秒,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出现在和索利德面前的,是一个长相十分可怕亚裔男人;非要形容的话,这家伙长了一张“他都不用掏出武器你就觉得他随时会来抢劫甚至杀死你”的脸;虽然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但在那西装底下,无疑是一副经过千锤百炼过的躯体,仅是他露出的头部、颈部和双手,就有诸多不同的疤痕。

    以索利德的经验和见识,只是粗略地看一眼,便可知晓:此人至少受过五种利器伤,其颈部以上被子弹擦中、击中四次;他的十根手指全都被竹签子插过,且两只手都曾在腐蚀性液体里长时间浸泡过……

    当然了,这个男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还是他是个瞎子。

    没有墨镜、没有假眼,只有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毫无疑问,他就是那种“视觉神经遭严重破坏导致连义眼都装不了”的情况。

    “嗯。”将房门打开后,那男人冲着和索利德哼唧了一声,并侧身让出了空间,看那意思是让他们进去。

    犹豫了一秒,迈步前行,索利德也是紧随其后,待他们先后进屋,那男人便把门给关上了。

    穿过了门后那段走廊,和索利德来到了一个宽敞得让人觉得有些荒谬的客厅里,此刻,有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站在客厅中间,手里还托了杯红酒,似是在等候他们。

    “先生们,你们好。”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但语气和神态却显出一种与其外表明显不符的成熟,“听说你们想见我是吗?”

    她这么一问,和索利德都愣了一下,一息过后,还是先应道:“小妹妹,我们来这儿之前就掌握了非常可靠的情报雅子公主今年已经三十岁出头了……要假扮那位阿姨,你怕是还小了点儿吧。”

    他本以为,这句话已足够让对方退下了,不料……

    “那么……”那小女孩儿却是从容不迫、面带微笑地接道,“提供给你情报的那位有没有顺便告诉你,‘阿姨’我因为先天的染色体异常,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呢。”

    和索利德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是懵逼的,第二反应则是感受到了子临在情报方面故意留了一手所包含的恶意。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歪过头,压低了嗓门儿对索利德说了句悄悄话。

    索利德也是斜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刚才差点儿让她把酒放下……”

    “先生们,我可没兴趣看你们站在那儿说上一宿的冷笑话,你们能不能过来坐下聊?”雅子说着,便端着酒杯,移步到了沙发旁,优雅地落座。

    之前负责开门的那个男人,此时也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雅子附近,毕恭毕敬地站好了。

    “我们谈的事儿……他能听吗?”走过去时,随口问了一句。

    “真田君是我最信赖的贴身护卫,你们可以放心。”雅子回道。

    “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索利德这时接道,“考虑到他的双眼、嗓子、以及两只手的掌纹、指纹……全都有着人为破坏的痕迹,我不禁要怀疑你对‘信赖’的定义是不是和我们有一定偏差?”

    他话音落时,真田的身上当即绽出一丝杀意,并朝前走了半步。

    但雅子马上便抬起一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尽管真田的眼睛看不见,但他对周遭的一切,包括雅子的一举一动全都能知晓,所以他也很听话地站住了。

    “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啊,威尔森先生。”雅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报出了索利德的姓氏,“你为什么会想当然地认为真田君身上的伤是我造成呢?难道就不能是我的敌人造成的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换一个更强一点儿的、不会被你的敌人弄成残废的护卫呢?”索利德说罢这句,微顿半秒,冲着真田的方向补充道,“抱歉,我说了,没有冒犯的意思,就事论事。”

    “呵……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们组织的boss特意派了君和你一起来了。”雅子轻笑一声,了口红酒,再道,“你真是太不会聊天了,威尔森先生。”

    “说得对!”这一刻,也是借坡下驴,顺势回头冲同伴来了句,“老索你先悠着点儿,别一开口就在无关的事情上把天儿聊死了。”说着,他又回头对雅子道,“那个……雅子阿姨啊……”

    他那个“阿”字刚出口,雅子就把手里那杯红酒泼到了他的脸上。

    “第二次了啊……”雅子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给自己重新倒酒,一边言道,“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我就泼你硫酸。”

    一脸红酒的呆了几秒,回头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索利德。

    索利德则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冷冷来了句:“你真会聊,继续啊。”

    也知道这事儿没处说理去,就当是自己自找的,很无奈地抹了把脸,挤出一个微笑,重新转向雅子道:“却不知……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真要讲究的话,你该称我‘盛宫雅子内亲王’,不过看你的年纪和修养,凡事都要求你走礼数恐怕有困难,本宫姑且允许你叫一声‘雅子姐姐’。”雅子回道。

    “哦~”在那儿摆出满脸的假笑,用讽刺的语气应道,“雅子姐姐的姓名还真是别致呢。”

    “盛宫可不是姓……”雅子接道,“由于我的家族自古以来都宣称自己是天神而不是人类的后裔,所以我们家的人是不允许和‘凡人’一样使用姓氏的,我们的名字前面加的是宫号或者尊称……即使是两百年前,我的家族向帝国投降了以后,在家族内部仍然一直坚持着这个规矩……这种既可笑又可悲的尊严,到了我父亲的那代仍然被看得很重,呵……”她笑了笑,轻轻晃了两下手中的红酒,望着那挂杯、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世上的事也很难说,也许到我老了,我也会变得和我父亲一样,开始理解、乃至施行那些被现在的我所蔑视或视为愚蠢的举动。”

    言至此处,她话锋一转:“比方说……像你们二位这样的不速之客,如果是在我父亲当权时被他遇上了,他是绝对不会见你们的,相反,他会不惜一切把你们除掉,来给你们的组织、以及所有道儿上的人传达一种信息神武会不是谁都能惹的。

    “但我不同,我是一个很open的人,我愿意和‘老兵’还有‘祸’见上一面,听听他们口中的‘逆十字’找我、或者说找我们神武会有什么目的;而不是为了一份固执和某种无谓的自尊白白消耗财力和手下的性命。”

    对方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自然也要有所回应。

    “既然你能在我们来到这里的几十分钟里查明我们的身份,而且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后还表现出交流的意愿……那我们也就开诚布公地说了。”正了正神色,接道,“‘逆十字’希望神武会可以加入我们组成的反抗联盟,成为我们麾下的一股力量。”

    此言一出,一旁的真田好像又有点儿生气了,因为这个要求的确有点过分。

    但雅子却是面带笑容,悠然回道:“我们只是搞博彩业的,如何能为你们的大业效劳呢?当然了,如果逆十字是想要资金的话……”

    “别拿我们当要饭的来打发……”索利德知道她要说什么,故而直接打断道,“资金只是‘神武会’这艘大船的船帆而已,你们的情报网络,还有你们和政界、文艺界、体育界、乃至能源、科研机构、媒体的‘良好合作关系’,才是最有价值的。”他顿了顿,“而且……作为赌界龙头的神武会只要点头了,其他为你们马首是瞻的大小组织,势必也会随之归顺……因此,你们能为逆十字效劳的地方,可是很多呢。”

    “嗯……说得是有道理。”雅子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但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要将祖上传给我的这份基业,拱手让你们来掌舵呢?”

    “因为也只有这样……”索利德接道,“你们这艘船,才不会被时代的浪潮所吞噬。”

    屋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雅子的神情阴晴不定,索利德和真田也都已进入了一种箭在弦上的状态,他们在任何一次呼吸过后爆发血战都不会令人意外。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时刻,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雅子面前。

    但见,一脚踏在了茶几上,抄起茶几上的红酒瓶,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下去半瓶,然后把瓶子往身后的地上一摔,用袖子一抹嘴:“还考虑什么?赌徒之间的事,自然是赌一把来定!”

    雅子虚着眼,望着:“区区一个花月町的小老千,让本宫押上整个神武会来跟你赌一局?”她又干笑一声,“哈!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不可理喻……”说到这儿,她也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干了,然后重重地放下酒杯,“……好啊,这才叫赌博嘛。”

第七章 道士敛声匿迹

    晚饭过后,孟寒便开着车,载着“四凶”上路了。

    因为来之前就知道此行要带上四个“人”,而且要走的是山路,所以孟寒在鹰潭市区内直接租了辆suv,并预置了两个充电箱和大量的食物饮水,可说是准备得相当充分。

    车内的氛围也意外得比较和谐,由于方相奇已经挑明了他和孟寒都是“传述者”麾下的人,蚩(饕餮)、陶悟(杌)和帝慝(混沌)的态度也都有了些变化,至少已彻底打消了把孟寒吃掉的念头。

    “小道士啊,我刚才忘记问了……”在行车的过程中,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蚩还用轻松的语气和孟寒聊起了天,“你说你是鹤鸣山正一道的,那为什么你不先去自己的山门找祖上的传承,而要到这龙虎山来找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孟寒目视前方,也是很随意地反问了一句。

    “废话,要是找着了,你的修为肯定不止是现在这样啊。”蚩还是有见识的,这千百年来,他见过厉害道士可多了去了,孟寒的修为到哪儿,他一眼便知。

    “好吧……”孟寒也知道扯淡也瞒不过去,于是实话实说,“反正放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跟你们说了也无妨……”他顿了顿,接道,“咱们祖师爷,也就是张天师他老人家,留下来的东西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其中……‘器’在龙虎、‘法’在鹤鸣、‘道’在青城。”

    “不对吧。”蚩打断道,“传闻太上老君赠给他的符法器是在他移居鹤鸣山之后的事啊,那‘器’怎么会在龙虎山呢?”

    “你听我说完嘛。”孟寒继续说道,“早年间,张天师在龙虎山结庐而居,筑坛炼丹,自然留下过隐秘的山门秘境;到他飞升前夕,他怕老君给的东西散落人间、变成祸害,故而一并藏到了自己在龙虎山设的秘境之中,并留下重重禁制,以防外人盗取。

    “而记载了天师术法的典籍,则留在鹤鸣山,由正一道的传人传下去;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有很多典籍都在不知不觉中失传了……直到一百多年前,据说门中出了一位左姓掌门,机缘巧合下寻到了一本,但是他还没留下传人,就破开虚空飞升了,他这一走……他那一脉的‘术法’也就彻底宣告失传,而我这一脉嘛,都是靠口传心授的,如今我师父也死了,所以……”

    听到这儿,蚩也就懂了:“明白,明白……”他微顿半秒,“那么……‘道’呢?”

    “‘道’?”孟寒笑了,苦笑,“呵……你去图书馆里就能找到啊,字字句句都在那里,能不能参透就看你个人咯。”

    “切……结果流传最广的是最没用的东西嘛。”此时,坐在后排(因为孟寒坚持“儿童不能坐前排”)的方相奇借机吐了个槽。

    “非也~非也~”结果,孟寒那算命般的口风儿就来了,“说到底,炼丹筑基、御器借能、术法降魔……这些都是‘以力降之’的下品手段,像这些事情,好人能做,恶人也能做。

    “但‘道’……则是最上乘的手段。

    “在人间的最后几年,天师道法通玄,不着于形、于物、于术……而讲究道德经典,邃于天人之理。他只需讲经宣道,便可让诸魔降服,皈依正道,教化于民,功德无量

    “所以,‘道’才是天师这一世间留下的最珍贵的财宝。”

    他话音刚落,帝慝也笑了:“呵……虽然你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但实际看来,你们那位天师留给全人类的财宝,好像并没有太被人当回事儿啊。”

    “人嘛……多半还是俗啊。”孟寒接道,“不说别人,我也参不透‘道’啊,能惨透的话,我也飞升了啊。”

    他们聊天之际,车也一路往山上快速行驶着。

    作为旅游景点,山上的道观自然都有“关门时间”,到了这个点,所有的道观都已关闭;而游客们、包括一些每天打卡上班的“道士”,也都在晚饭前就已下山住到附近的酒店里或回家去了。因此,这个时候开车上山,一路上基本畅通无阻,想飙车都行。

    孟寒这个平日里开出租的,车技无疑也很不错,纵然山路七弯八绕、崎岖不平,他还是很快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天师观”。

    名为“天师观”,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道观,就是一个建在山上的、圈起来的旅游景点。

    在该宇宙的二十一世纪初,统一了全球的“帝国”曾对宗教展开过清洗,那段时期,全世界的道观、寺庙等建筑全都被拆了,就连龙虎山上清宫那口残存的大钟都没留下。但一百年后,随着帝国政权的**,很多“口子”得以重新开放,当时就有些当地官员借着保护文化遗产的名义在这里搞起了旅游区,重建了一些“道观”,这个天师观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帝国瓦解,联邦成立,也没有再去管这些事,毕竟这些旅游景点本身也不搞什么宗教宣传,只是当做商业来做的。

    于是,这一晃就到了二十三世纪……

    下车,并随手关上车门后,孟寒三步并作两步地就来到了天师观的大门前。

    此刻,这里的售票窗口和自动售票机都已关闭了,只有一个狭小的门房间还亮着灯。

    孟寒来到那个门房的窗口下,轻轻敲了几下玻璃,过了整整十秒,才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懒洋洋地从那儿探出头来,应了一句:“谁呀?已经关门了没瞧见啊?”

    孟寒倒是客气,冲着对方作揖道:“这位道友……恕在下唐突,星夜来访,实有难言之隐。”

    “哈?”老大爷用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什么道友?小伙子你电影看多了吧?我就是一看大门儿的。”说话间,他又抬手指了指下山的那条路,“道长们都已经下班了,你要跟他们合影算命的话,明天请早。”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般人也就回去了,但孟寒不是一般人,而且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看大门儿”的也不是一般人。

    “前辈……”孟寒紧接着又道,“您先别忙,且往我车上一看。”说着,他也抬起一手,剑指一并,指向了停在一边的那辆suv。

    那看门大爷将信将疑地往那扫了一眼,两秒后,他的脸就从窗口那儿消失了,门房里随即就传来了一阵人从椅子上摔到地上的动静。

    又过了几秒,门房间另一侧的门打开了,那老大爷从里面战战兢兢的扶着墙走出来,冲孟寒也作了个揖,压低声音道:“贫道龙虎山天师府现任掌事单翰松,不知尊驾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前辈客气了,在下鹤鸣山正一道孟寒,师承前代掌门李炳乙;家师也曾跟我提过单前辈大名,可惜晚辈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会,还望海涵。”孟寒还施一礼道。

    “哦……原来是李道长的高足……”单翰松一听对方把来历说得有板有眼,稍稍冷静了一些,只是对孟寒的来意仍感到不安,“就是不知,孟贤侄你带着那四位前来……”他说到这句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究竟是要干嘛啊?该不会是要来灭我山门吧?”他用诚意满满的口吻补充道,“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这儿也已经没什么人了,门里还剩下那么几本破书、几件法器,你想要就都拿去,我可以带着弟子集体还俗,以后天师府也归你,只要大家别动手,都好商量。”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孟寒连忙摆手道,“晚辈这次来,是想去山中一探,来您这儿呢,一是跟您打声招呼,免得惊扰了本地的同道;二是想请您行个方便,在我把事儿办完之前,希望能把车停在你们这儿的停车场里。”

    “哦~原来是这样。”单翰松长出一口气,接道,“行行行,都是同道,行个方便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把车钥匙给我,我来帮你停;你们在这山中随便看好了,本地的同道我都熟,我一会儿就到聊天群里通知他们一声,保证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

    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孟寒从车上取下了一些应用之物,便领着四凶,一同步行进了山林,他的车则交给单老道去停放了。

    借助“天机盘”的指引,孟寒走在头前,穿山涉林,大约行了一个小时,就成功在一处山隘中找到了张天师留下的秘境之门。

    然而,真正的“困难”,到了这儿才算开始。

    “怎么了?就这点障眼法,你破不了?”蚩见孟寒在那块藏着山门的岩石前驻足不动,还以为对方是道术不济,故而开口问道。

    “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不对劲儿啊……”孟寒接道,“像这种程度的术法,我们先前遇到的单道长应该也能破解;他在山上这么多年,没理由找不到这个地方,若是找到了,就没理由放着不管吧?”

    “也许是他们门内有规矩,不能动这个地方呢?”蚩假设道。

    孟寒道:“或许吧……但是,若这样想的话,那他对我来‘山中一探’的事情连一句都没追问,也没对我做任何的提醒,这就有点奇怪了。”

    闻言,帝慝也若有所思接道:“有道理,那个单老道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嗯……”孟寒也沉吟着接道,“而这个山门的‘障眼法’,怕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破……”

第八章 叛徒招摇过市

    在奥福特峡湾东端的半岛上,有一个叫纳尔维克的地方。

    这里,是北欧、也是全世界最北端的不冻港。

    尽管这只是一座人口不足两万的小城,但它也曾在人类历史上短暂地成为过焦点。

    1940年4月,罪恶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曾在这里上演过一场“困兽之斗”,他们依靠着由六千名年轻士兵凑集而成的临时部队,竟在盟军两万精锐的进攻下顽抗了六周之久,并成功扛到了敌军撤退。

    在撤退的最后一天,英国皇家海军的航母“光荣号”与其两艘护卫舰永远沉没在了港外的冰海之中。

    或许英国人早在那之前就已丢掉了自己“光荣”,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曾拥有过那种东西,但无论如何……这无疑都是充满象征意义和讽刺意味的一战。

    自那以后,又过了许多年,直到二十三世纪,同样是在一个四月,在纳尔维克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出与当年相似的戏码……已在悄然酝酿。

    …………

    酒吧的电子门打开了,寒冷的北风灌了进来,让坐得离门口较近的几名客人皱起了眉头。

    数秒后,四男一女,一行共五人,快步走进了酒吧,随后门便自动关上。

    为首的那个男人是个亚裔,身高一米八出头,身形健硕,相貌颇为英俊;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欧亚混血的美女,美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她衣服厚得像个粽子也能让你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那个程度。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三位,看着就不是那么惹眼了:一个金发蓝眼、戴着小圆眼镜的高个儿白人;一名全身都裹在滑雪服中、戴着滑雪面具和手套,几乎没露出什么皮肤的瘦长男子;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白人大叔。

    虽然这五人进来之后并未和任何人讲话,也没有视线交汇,但就在他们走向吧台的那几步之间,他们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这种状况,和带头的车戊辰显然是无关的,他是个低调的人,这里没人认识他。

    和苏菲也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她走到哪儿都会被盯着看,但此刻周围那些人基本也不认识她。

    同理,走在第三位的卡尔和走在第四位的k也都没被认出。

    问题……还是出在走在最后的普拉托身上。

    当然了,周围的人也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是马豪斯普拉托,他们只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弗拉基米罗维奇永不倒铁血联盟副司令,帕维尔扎伊采夫。

    “我想见负责人。”来到吧台边的车戊辰完全没有坐下喝一杯的意思,他往那儿一站,便开门见山地对酒保来了这么一句。

    此刻,双方心里都明白:这间酒吧里从酒保到客人全部是反抗组织的余党。因此,他们说话确也不必再绕什么圈子。

    “兄弟……”那酒保跟车戊辰说话时,先是将目光移到普拉托脸上扫了一眼,再道,“我不认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改口道,“至少不认识你们所有人,你好歹先报个字号吧。”

    “逆十字,车戊辰。”车戊辰十分简短地回了他六个字。

    酒吧里的客人们此时已经鸦雀无声,要不是角落里那台仿老式点唱机的音乐还没停,恐怕这会儿气氛会变得相当凝重。

    “稍等……”酒保用戒备的眼神盯着车戊辰的脸,同时拿起了吧台上的电话,播了几个键,等了几秒,然后和一个声音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酒保打开吧台边上的挡板,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道:“跟我来。”

    他径直走到了那台点唱机的旁边,在没投币的情况下,以一定的顺序按了一组选歌按键;待他按完,那机器就像是一张“大嘴”般朝上下打开,其内部露出了一条斜着通往地下的阶梯。

    “请吧……”看样子,酒保本人是不打算下去了。

    …………

    直到车戊辰他们五人走下地道、入口合上时,那台点唱机的音乐也没停过;可见,这么大一台机器,真正提供播放功能的部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其他部分再怎么活动也不影响播放歌曲的部件,若不是为了外观仿古,这玩意儿的体积没准能缩到一瓶矿泉水的大小。

    言归正传,酒吧下的地道很窄,为了隔绝电子仪器的探测,四周的墙体上自然都铺上了特殊的隔绝材料,手机、i-pen之类的无线设备到这儿便都断网了。

    车戊辰他们沿着通道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里有一名站岗的士兵(虽然没有穿制服,但从站姿和他手上的枪也能看出是士兵)已经为他们打开了门。

    穿过这扇门,是一个略大一些的空间,里面放置的设备和早已待命的三名士兵表明这里应该就是给进出人员做安检的地方。

    那三名士兵是两男一女,在车戊辰他们通过了仪器的探测以后,士兵们又分别给他们搜了身,以防这些家伙带着3d打印机做出的树脂手枪之类的玩意儿。

    总之,经过了重重检查,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在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哥萨克游骑兵”临时司令,汉娜梅德韦杰娃;以及“柏柏尔之魂”的司令伽西里(伽西里只是首名或者叫简称,非洲有很多人姓名极长,长达四十几个字母也很常见,其姓名内容主要看父母的兴趣爱好,故后文再出现此类名字的角色也一概不编完整名)。

    汉娜的头衔前面之所以有“临时”二字,是因为哥萨克游骑兵原本的领导层几乎在“铁幕之炎”事件中全灭了,而汉娜作为不在战区的唯一领导层成员,按照逐级补缺原则,才当上了司令。

    虽然这些反抗组织在联邦的宣传中都是乌合之众,但实际上,有些组织内部的规章制度相当严谨;按照哥萨克游骑兵的内部规定,所有在非正常流程下接受指挥权的指挥官,职位前都得加上“临时”二字,直到下一次章程内的投票或决议将其职位“合法化”或选出新的指挥官为止。

    而另一位伽西里司令,倒的确是个正牌的司令,可惜他现在基本已经是个光杆司令了……自打两个月前主力部队在战区被全歼之后,伽西里到现在也没联系上自己在北非的残兵旧部,也没有办法回去,只能暂时在这个哥萨克游骑兵和铁血联盟残部共同运营的据点里寄人篱下。

    “真是稀客啊,帕维尔。”汉娜今年五十多岁,她年轻时也曾是个典型的东欧美人儿,但现在看起来则是个可以把大小伙子整个抡起来打的彪悍大妈,“你这个铁血联盟副司令失踪了那么久,结果一露面就带着一帮联邦旧部突然闯到我这儿来,这是想干嘛啊?”

    她说话很直,一开口就明示对方“你们的身份我刚刚已经查完了”,并以此来占据谈话的主动权。

    “我们是来帮你们的。”普拉托没有回话,是车戊辰做出了这句回应。

    “车探员,我们在跟扎伊采夫副司令聊呢。”伽西里司令这时抢道,“你一个fcps的叛逃巡查官,在这儿没有说话的立场吧?”

    “呵……”下一秒,普拉托笑了起来,并笑着念道,“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只不过是在别人谈论天下大事的时候凑巧站在一旁,就觉得自己也成了大人物了。”

    闻言,伽西里也轻笑一声:“是啊,人得有自知之明才行呢。”

    不料,普拉托紧接着就看向了他,面带嘲讽道:“我说的人是你啊,伽西里。”

    伽西里的神情在接下来的一息之间便由喜转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扎伊采夫先生。”

    “别生气嘛。”此时,苏菲那甜腻的柔声细语忽然响起,她的脸也转向了伽西里那边。

    伽西里的目光也很快落到了苏菲的脸上。

    “伽西里司令,我们正在谈很重要的事。”视线接触后,苏菲望着对方,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说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赶紧去死一死呢?”

    “好!好!”得到这要求的伽西里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腰间的配枪,冲着自己太阳穴来了一发。

    两秒后,驻守在门口的六名警备员便因枪声而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伽西里的尸体和那一地的脑浆子之后,自然都不由分说地举枪瞄准了来造访的五人。

    “我们还没聊完呢,能让他们出去吗?”面对枪口,车戊辰从容不迫地直视着汉娜大妈言道。

    但汉娜这会儿还震惊着呢,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这诡异的一幕作何应对。

    “先生们!”这时,又是苏菲,高声吸引了那几名警备员的注意,“还有女士……”她还特意冲那唯一的女警备员抛了个媚眼儿,“……能请不能请你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先出去呢?”

    他们答应了,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儿。

    “你们是来把我们赶尽杀绝的吗?”又过了片刻,汉娜好像是冷静下来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可能让声音不颤抖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车戊辰道。

    “杀死伽西里司令也算是在‘帮我们’?”汉娜这会儿已经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伽西里是死于异能,故而试探道。

    而车戊辰则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伽西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本就是通过暗害了自己的前上司才坐上司令宝座的,所以在柏柏尔之魂内部并不得人心。

    “东欧的战火烧起来以后,他心急火燎地把手从北非伸过来,其实就是想要掠夺胜利果实,因为他认为整个非洲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地中海对岸的地盘则多抢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最后落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铁幕之炎’后,因为伽西里下落不明,北非的柏柏尔之魂残党迅速拥立了一名新司令;根本就没人尝试去找伽西里这个‘前司令’,所以他才在你们这里窝了这么久。

    “综上所述,像这种已经失去实权、能力与野心又不成正比的家伙,留着反而是个麻烦。

    “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难道不是在帮你们吗?”

    由于轰炸过后各个反抗组织之间原有的联系网都断了,所以车戊辰的这番话,汉娜暂时也无法验证;但她基本上是信的……因为伽西里这货平日里的确是几乎什么有用的事都不做,还要人当大爷一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尽管他在这里只是个客人,但那官僚做派还是很明显。

    “姑且假设关于伽西里的部分你说的都是真的……”汉娜思索了一下,再道,“但我依然很难相信你们。”她顿了顿,“除了那边那位连脸都不露出来的先生和扎伊采夫副司令外,你们另外三人……一个以前是fcps的巡查官,还有两个是‘九狱’的副监狱长……都是联邦体制内的高级别人员;你们现在是说自己属于‘逆十字’,但谁又能确定你们真正的立场是什么?”

    “不是三人,是四人。”这时,普拉托开口道,“我也是联邦的高级别人员……”

    接着,在汉娜惊讶的注视中,普拉托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并说出了他在铁血联盟卧底了多年的事实。

    “你竟然……”汉娜在反抗组织里待了很多年,她的丈夫、孩子,也都是组织成员,且都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陆续牺牲了;而汉娜生平最恨的,就是混入反抗组织的那些卧底。

    “不管我以前是为谁、或为了什么效命,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向联邦复仇……再无其他。”普拉托以这句话收尾,并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呵……那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呢?就因为你现在又反水了,就一笔勾销了?”汉娜冷笑着问道。

    “有朝一日,终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把我毙了,来为你们那些被间谍害死的同志们报仇,呋”普拉托吐了口烟,“亦或者……我的运气不错,在那之前就死在了联邦的手里。”他掸了掸烟灰,“但这种事儿……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呢?”汉娜仍是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问道。

    “重点是……”车戊辰重新接过了话头,“此时此刻,有一支联邦的海陆联合行动部队已在朝着纳尔维克挺近,你们这个据点的具体位置虽然还没有暴露,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你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目前唯一能让你们免于被赶尽杀绝的方案就是……”他耸了耸肩,“……和我们‘逆十字’合作。”

第九章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当你孤身一人,被困在一个隐秘的地下设施之中,且周围尽是些训练有素、全副武装、并试图杀死你的职业杀手时,你的脑子里一般会想些什么?

    是放弃求生认命?还是想尽办法逃脱?是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尝试谈判投降?

    反正……杰克这会儿想的是:“今天的早饭被耽误了,一会儿该去吃些什么好呢?”

    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间,他咬紧了牙关,在自己的嘴里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真空环境,然后利用压力将一根被他嵌在烟身里的牙签推了出去。

    刹时,这根牙签犹如子弹一般破空而过,精准地命中了与杰克只有一桌之隔的古斯汀的右眼。

    牙签刺入眼球的情景就像是扎破一个水蛋,突破表面后便有大量液体从中迸流了出来……而这还远远没完,那牙签的冲击力丝毫没有因为穿过一个眼珠子就减慢,它就这么一路直捣黄龙,贯透眼球、直接通过眼窝处的窟窿突入了古斯汀的颅内,撕裂了大脑皮层和脑灰质,损毁了部分神经,并最终从内部突破了头盖骨、钻出了后脑勺。

    于是,在古斯汀本人和房间里那两名杀手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古斯汀这位杀手联盟的老大便突然脸朝下栽倒了下去。

    当然了,尽管那两名杀手并不知道杰克究竟做了什么,但这也不影响他们随后的举动就在古斯汀扑街倒地的瞬间,两名杀手不约而同伸手拔枪,欲对杰克展开夹击。

    面对这种狭小空间内的短兵相接,杰克却连时停都懒得用,但见他单手撑桌借力,身形凌空一横,以极为迅疾的速度对自己右后方的杀手来了一记双腿飞踹。

    那名杀手的手指刚摸到枪,杰克的脚底板已经贴上来了,结果,他连枪都没握紧,其右臂的骨头就被踹断成了三截。

    “唔”作为一名老练的杀手,他没有惨叫,只是闷哼了一声,但剧烈的疼痛和骨折却是无法像叫声一样通过忍耐来克服的,在那两秒之间,他终究是丧失了行动能力。

    而这两秒,已足够杰克闪到他身边,夺走他的枪,并钳制住他,当成人肉盾牌来使用了。

    砰砰砰

    刚好在两秒后,站在屋子另外一角的杀手开枪了。

    既是专业人士,便不会犹豫,也不会后悔……若是因为同伴被挟持就举枪不射,那最后的结果有很大几率是自己和同伴双双被杀。

    杀手不是警察,不用在每次开枪后写事件报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做的唯一“正确”的事,就是不要受人质的影响,立刻开枪,并且……打准一点。

    这名杀手的枪法就很准,至少在这个距离上,他几乎不可能失误;而他开的那几枪,全都是冲着杰克那没有被完全挡住的腿去的。

    可惜,这也都在杰克的意料之中。

    杰克很清楚,能进杀手联盟的杀手,枪法和瞬间判断力必然是过了某条线的;因此对方一不会打头部(和大部分影视作品表现得不同,实际的枪战对峙中,劫持人质者通常都会把自己的头藏得最好,而不是频频从人质的脑袋后面露出来挤眉弄眼、方便别人瞄准),二不会打躯干(那个人质的身形比杰克宽厚、而且西装底下有防弹衣)……他们一定会选择最有效的策略攻击四肢。

    尽管命中四肢在很多时候未必致命,但只要中了,势必会对目标的行动能力产生较大的影响。

    “头两枪果然是打支撑腿吗……”那电光石火之间,早有预判的杰克瞬时就变换了支撑腿,并以没被瞄准的那条腿作轴,微转身形,导致对方的头两发子弹落了空。

    优先打支撑腿是常识,因为在劫持人质时,劫持者是需要持续对人质施力的,所以其支撑腿无法频繁地移动;再者,腿部中弹时,失血量和失血速度往往比上肢中弹更多更快,还会让人无法正常跑动乃至走动。

    “第三枪是打持枪的右手吧……”杰克的思维速度远远超过了现实世界的子弹速度,“很有自信、枪法也确实很准……这个角度的话,即便我收手躲开了,他的子弹也不至于打穿同伴的颈部血管,最多就是蹭破点皮。”

    而杰克的动作,如果他愿意的话……也是可以超过子弹速度的。

    砰

    一秒后,这场枪战突兀地结束了。

    这一秒间,杰克的左手,侧压了人质的脑袋,这使得使开枪者的第三发子弹恰好击穿了人质的右侧额角;而杰克的右手,则在开枪者因震惊而短暂停滞的刹那,出现在了人质右肋下方的空隙处,放了一枪,爆了开枪者的头。

    虽然这一番博弈描述起来颇为费劲,但实际上全过程不过短短数秒罢了。

    解决了那两名杀手后,杰克从容地撒手,让人质的尸体倒地,然后,他便朝着屋子的另一角走去。

    在路过古斯汀身旁时,杰克在看都没看的状态下,随手就冲着其脑袋补了一枪,还顺脚踩断了对方的脖子,使其整个头颅都和身体分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杰克有什么独特的嗜好或者很恨古斯汀,只是由于他以前曾见过脑袋中弹并生还的人,再加上古斯汀又是能力者……仅靠一根穿脑而过的牙签就判断对方死透了不太稳妥,所以杰克出于谨慎上了个“补刀双保险”。

    搞定了古斯汀之后,杰克又拾起了方才那名开了枪的杀手身上的手枪和弹夹,并从尸体的脚踝处搜到了一把藏在皮鞘里的小刀。

    接着,他便揣着武器,来到了房间的门前。

    此刻,门外的廊上,大量的杀手已聚集过来,且个个儿都已举枪待战;刚才屋里的枪声他们自然都听到了,如果他们发现门打开时、走出来的不是自己人而是杰克,那他们会怎样也是不言自明的。

    “呼……”手持双枪,站在门前的杰克,做了一次深呼吸,就仿佛自己正准备去游泳或跑步似的。

    他并未去数自己获得了多少弹药,因为但凡是他认识的枪型,在将枪和弹夹拿在手里时,他就已经知道里面有多少发子弹了。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能缴获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一息过后,杰克一个侧踢就把那整扇门的门板踹飞了出去,随后他就纵身一跃,踏上那门板,像是冲浪一样朝前滑行移动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杀手们的子弹也如海浪般汹涌而来。

    此起彼伏的枪声在走廊中回响,盖住了一具具人类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响动。

    十秒后,当那门板停止滑行之际,杰克仍是毫发无伤地站在上面,但他身后的那条走廊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难怪只能守在外面,枪法不如屋里那个厉害呢……”杰克换弹时,口中还念念有词;他本来以为自己需要用时停才能冲过这段走廊,但开打了才发现没必要。

    念叨完,杰克又转身回走几步,多捡了两把枪塞在腰间,并拿了几个弹夹。

    做完这些,他还抬起头,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监控探头,用清晰的口型冲着镜头来了句:“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十章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在这个宇宙的二十三世纪,早已没什么人把所谓皇室特定称谓之类的东西当回事儿了,就算有人想给孩子起名叫“太子”或者“陛下”,那也是可以的。

    一个称谓之所以具备特殊的意义,并非是由于构成它的文字本身有什么特别,而是在于其背后所代表的权力、财富、社会地位或是力量……

    在清朝的时候提起“王爷”、“贝勒”这样的词,和在新中国提起这样的词,人们脑中所浮现的东西、心中产生的感觉,自是截然不同。

    同理,在一个联邦制度已经推行了一百多年的星球上,“公主”、“王子”、“伯爵”之类的词,其受重视程度势必还不如“局长”、“所长”乃至“主任”。

    对于“盛宫雅子内亲王”这个名字,和索利德自然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即便让他们称呼雅子“女王大人”,他们也不介意,因为那代表不了什么。

    雅子自己,也明白这点。

    事实上,她很讨厌这个名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乎这个所谓皇室正统称谓的,那就是雅子的父亲了。

    这个名叫“崇宫廉仁”的男人,自称是“后东山天皇”,连年号都有;纵然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每天躺在病床上靠着仪器维持生命,但只要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恐怕他就永远不会舍弃这些在旁人看来像是笑话一样的东西。

    人类能从血统上得到的优越感其实是很强的,因为财富和权力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获取、力量和知识也可以通过锻炼和学习去积累,但来自血统的优越感不需要任何的成本、且可以伴随终生。

    这就是为什么……地域/种族歧视者永远都无法彻底消灭,最多就是用社会的压力和规则遏制他们的数量和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那些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不管是不是通过继承上位,都要编一些自己血统纯贵或属天神下凡的故事。

    崇宫廉仁无疑也是这类人,比起他这一生打下的基业,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这一脉的血统、以及他那套“皇室传统”可以传承下去。

    可惜他运气不好,二十二岁那年,他就查出了自己不育,且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案,这对一个重视血统传承的人来说是致命般的打击。

    但他没有放弃,他选择在积极地寻找办法的同时,等待……等待科技的进步。

    他甚至和一个医疗机构签好了协议,假如在自己四十五岁之前,这个世界上仍然没有出现可以治好自己不育症的方法,他就准备把自己扔进冷冻仓给冷冻了,等到哪年有办法了再解冻。

    或许是命运要跟这个男人开玩笑,恰在他四十四岁那年,他得到了一个消息在樱之府有一名尚在读大学的实验室助教,发明出了一种针对他这种病的特效药,且那种药已经在动物实验中取得了良好的数据。

    然而,就在崇宫廉仁燃起希望,准备去联系那名年轻人所在的大学时,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名助教因为瞒着伦理委员会私下做人体实验而遭到通缉,目前已下落不明。

    崇宫廉仁又岂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幸好……那时的联邦政府已经足够**,廉仁通过层层关系,花了一点钱,便成功搞到了那名助教留下的实验数据和被警方缴获的实验室样本。

    随后,廉仁又以重金聘请了一群世界顶尖的医药学权威来帮他研究那名年轻人留下的配方。

    可是……进展并不顺利。

    按照某位权威的原话来说:“虽然我这话可能有失妥当,但我必须承认,发明这个配方的通缉犯,有着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才能。”

    当一位已经不需要再去证明自己的学者说出这种话时,便代表他已经在学术方面彻底投降了。

    当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托尼斯塔克可以在山洞里造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方舟反应炉,但和他同时代的一大群科学家在实验室里也只能造出一个跟水缸那么大的,效果还不如那个小的。

    廉仁也明白,即使让这些人继续研究下去,他们恐怕也无法让这配方变得更加完善和安全了,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于是,廉仁直接使用了那名助教留下的原配方……

    他总共找了五名待孕妇女,最终成功受孕的仅有一人;九个月后,雅子出生了。

    那是廉仁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他对这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恨不得将其呵护在无菌环境之中,生怕她受半点伤害。

    他没想到的是,命运跟她开的玩笑还没结束,只是笑点拖得比较久。

    十六年后,廉仁和雅子本人都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雅子的外貌在过去的几年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为正处青春期,她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几乎每年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开。

    隐隐的不安,慢慢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忧虑和恐惧。

    十八岁那年,女儿外貌停留在十三岁左右的事实已经非常明确了,尽管自她出生起,几乎每年她都要做好几次细致的全身检查……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发生这样的事。

    即便是在症状明确之后,医生们也给不出切实的解释和解决方案,只是猜测她存在某种“无法检测出的先天染色体异常”。

    这年,廉仁已经快六十四岁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留下后代的可能。

    就是从这年开始,他变得偏执起来……他寄期望于雅子可以和他一样,用尽一切办法在有生之年留下后代。

    但雅子和父亲并不一样,且不说她的身体根本还不具备生育的条件,她这并不算长的人生中所承担的压力也让她非常厌恶自己这个所谓的“皇室血统”,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伴随她家族的诅咒,在她这一代断绝再好不过。

    父女间的矛盾日渐加深,直到廉仁七十五岁那年,一场急病,让他变成了除了思考和说话之外什么都不能做的状态(进食也不能、只能输液,排泄也无自觉),才告一段落。

    那之后,雅子便成为了神武会的实际掌控和经营者。

    在明面上,神武会以巨型企业“出云集团”作为掩护,于世界各地开设以博彩业为核心的各种业务;而在地下世界,神武会则是所有赌界公认的龙头老大,雅子也是传说级的赌徒。

    当然了,这些情报……除了雅子的外貌不会长大的相关部分外,其余的那些,和索利德也都知道。

    只有赌徒才理解赌徒,也只能赌徒才能真正地击败赌徒。

    今天,就是为了击败“传说”而来。

    …………

    “对了,既然我已赌上了整个神武会,我相信你们应该也会拿出相应的赌注来吧?”在前往赌博地点的路上,雅子才用悠然的、随性的语气抛出了这个其实相当重要的问题。

    “樱之府。”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了这三个字。

    这个赌注,并不是他决定的,而是来之前子临亲口承诺的。

    “哈?”雅子的脚步顿住了,“你跟我说个地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赢了,不但不用答应我们的条件,而且,在不久的将来,等逆十字搞定了联邦之后,樱之府就是你家的了。”回道,“考虑到你的家族背景……我想就算是你父亲也会对这个赌注感兴趣的吧。”

    “呵……你先等等。”此言一出,雅子不禁冷笑,“你是说,你要用一件根本还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来跟我实际掌握着的东西对赌?”她顿了顿,“而且,再退一步讲,按你这说法,似乎没有我神武会的帮忙,你们一样可以实现大业啊?”

    “没错啊。”不料,居然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应道,“所以现在其实也是在给你机会,你若是肯合作……我们办起事来更有效率,你出的每一分力,组织都不会忘记,到时候你能分封到的东西……会比区区一个樱之府更多;而你要是拒绝呢,也并不影响我们达到目的,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就不能保证与你和平共处了,万一神武会挡了我们的路,会怎么样你应该也有心理准备。”

    “哈哈哈……”雅子笑意更盛,并用讽刺的口气接道,“那照你这么说,这赌注反而是对你们来说不太公平啊……我要是赢了,不用冒任何风险,保底拿一个樱之府;就算输了……大不了加入你们,日后论功行赏、列土封疆。”

    “是啊。”知道对方这是在说反话,但他丝毫不动摇。

    “是什么是啊!”雅子见这小子如此没脸没皮,一副要扯到底的样子,当即拉下了脸,“说了半天这赌注全是建立在你们日后一定能推翻联邦的基础上的,这种画饼式的赌注可不行啊……祸!”

    她话音落时,干脆转了个身,似乎已不打算继续前往赌博地点了。

    “好啦好啦,你想要点儿实质的东西嘛,放心好了……有的。”回道。

    “哦?”雅子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的回答,又一次显得非常无厘头。

    终于,雅子生气了,她沉着脸,开始往回走,正当她准备让跟在后面的保镖们“送客”之时,其中一名保镖怀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部手机,显然不是那名保镖的私人物品,如果是的话,就凭“工作时间携带私人通讯设备”这条,他的饭碗就得砸了;这,其实是一部“直线电话”,会打响这部手机的人,只有一个……

    “雅子小姐,老爷来的电话。”两秒后,那名保镖便毕恭毕敬地迎上前,用双手把手机捧到了雅子面前。

    顺带一提,“小姐”和“老爷”这样的称呼的,是雅子特意让部下们改过来的;在她父亲当权的时候,严格要求部下们在非公开场合给自己行各种皇室大礼,并用“天皇陛下”尊称。

    这突如其来、恰逢其时的来电,让雅子感到了一丝异样;和索利德则是面面相觑,对一些两人都已知道的事心照不宣。

    雅子接这个电话的时间有点久,而且过程中似乎与父亲发生了争执,但到最后,她虽然恼怒,还是妥协了。

    “你们到底许诺了他什么?”雅子挂断电话后,一转身就用质问的态度对和索利德说了这么一句。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也不知道’啊。”耸肩回道。

    这时,雅子才回过味儿来,方才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上头的人,也并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们的……”索利德这时开口道,“不过,我们确实在来之前就知道了,会有人会去跟你的父亲交涉,并开给他一些更‘实际’的谈判筹码,毕竟……只要他一天没咽气,他就还是神武会的‘太上皇’啊。”

    雅子花了几秒,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冷静下来的她接道:“既然你们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有必要和我赌吗?”

    “有啊。”接道,“说到底……等合作关系确立之后,真正和我们打交道的神武会头领还是你啊。”他故作轻松地言道,“所以,让你父亲点头只是一方面,让你本人‘服气’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话音未落,索利德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输了以后再利用你父亲给你施压,因为……无论输赢,开给你父亲的条件都会给到的,我们和他交易仅仅是让他‘要求你接下这个赌局’而已。”

    “哼……”雅子点头,眉宇间有一丝薄怒、外加几分期待,“看来……你们是觉得,只要我愿意赌,你们就不会输是吧?”

    “是。”在赌博的事情上,的态度一向是非常嚣张的。

    “你连我要跟你赌什么、在哪里赌、怎么赌……你都不!知!道!”雅子虽然比矮了一个头还多,但她还是气场十足地逼过去,仰视对方,一字一顿、语势凌厉地言道,“这样你就敢说‘是’?”

    而非但没被这气势压倒,还露出了更坚定、也更轻松的神态,把那个字重复了一遍:“是。”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十一章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龙虎山上,天色已暗。

    就在孟寒于山隘间思考之际,陶悟忽然上前一步,来到那秘境之门前,沉声道了句:“你怕,那我来。”

    下一秒,孟寒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陶悟就单臂一挥,灵气乍泄,欲以高强之灵能强行冲摧那障眼法构成的屏障。

    按理说,“杌”作为四凶之中灵能最强的一个,要破这种程度的术法简直轻而易举,谁料,眼下他这一番施为,换来的却是一阵比自己施加的灵能更强的反冲之力。

    幸好陶悟这一击也不是太认真,只用了三分力,要不然他恐怕会被自己的力量给震成轻伤。

    “这不对劲儿……”吃了亏的陶悟即刻皱眉念叨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大哥蚩就过来冲着他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废话!那小道士都说了这是张天师的洞府了,也分析了这术法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还非得试试不可,真是个棒槌。”

    陶悟挠了挠头:“这……我都破不了,他真能想出办法?”

    “你这外力强冲肯定是不行的。”孟寒顺势接过话头,并走上前来,“尤其你们这些非人的修炼者,不仅不通道法,灵气里还伴着妖气,张天师设法时肯定是优先提防。”他也是有话直说,不怕得罪这几位,“要不然……还是我先来试试正常的解法。”

    说着,他也来到屏障前,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快速翻转着掐了几个诀,口中碎碎念道:“镜花水月空无物,浮光流影徒有形……破!”

    那个“破”字出口一瞬,孟寒的右手也是剑指一出。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哈!哈哈哈哈!”方相奇见状,大笑出声,“你这个骗子,穿帮了吧!呵……不会就直说嘛,大家认识一场,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三哥,他这法子其实没错儿。”孟寒还没回话,站在后面的帝慝便接道,“如果这个障眼法和表面上看起来的一致,用这个口诀的确是可以破的,而且破这种法术也不需要多少道行,稍有些灵气儿的道士都成。”

    “切……”当然了,方相奇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些,他就是故意想嘲讽孟寒而已,如今被帝慝“科普”了这么一句,他只好扯开话题道,“四妹你怎么连道士那套都懂啊?咱们这些‘妖怪’又使不出道法来,学了有什么用啊?”

    帝慝诡秘一笑:“呵……三哥啊,论灵力我不如二哥、论蛮力我又不如你、跟大哥我更是什么都比不了……那我也只有知己知彼、多学些东西来傍身了啊。”

    她这话,其实还留了半句。

    诚然,四凶之中,以大哥蚩(饕餮)的综合实力最强,二哥陶悟(杌)的灵力最盛,老三方相奇(穷奇)的肉身最强横……但是,她这个综合实力看起来最弱的四妹帝慝(混沌),却是最聪明、最有心机的一个,而智谋这档子事儿能带来的优势,就很难去量化了。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吧。”就在他俩这三言两语说完之际,一旁的孟寒又开口了,“而且我估计,刚才我做的事情,这龙虎山上的道士们也全都来做过一遍了,所以……虽然各门各派破解障眼法这种基础法术的口诀有很多种,但我也没必要再去浪费气力一一尝试。”

    他停顿两秒,再道:“至于陶兄刚才的做法,即使真有道士这样试了,作为人类来说,纯粹的灵气量也鲜有能与陶兄匹敌的,故而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你这试了一下,试出什么来了呢?”方相奇又问道。

    孟寒回道,“结合你二哥试出来的情况,至少证明了用正统的道法去破解不会引发反噬攻击。”

    “所以呢?”方相奇从语气听出对方还有话没说完。

    “所以我们可以推定……”孟寒应道,“这个‘附带着多种未知属性的低阶障眼法’,在面对道门以外的生物时,是一种防御手段,但对道门中人来说,则是一种‘考验’。”

    “那你考出来了没有呢?”方相奇这第三问的语气就有点像家长质问考试考砸了的孩子的抬杠口吻了。

    “我这会儿的确是有一个想法……”孟寒回道。

    “什么?”方相奇道。

    “童子尿。”孟寒若有所思地念道。

    “我警告你啊……”方相奇一副已经准备爆衣变身的架势。

    “放心,我不是在说你。”孟寒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们四个本来就不是人,就算你看着像童子也没用。”

    “哦,现在你倒是思路很清楚啊。”方相奇语带讽刺地接道;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这一路上都被要求不许喝酒、乘车坐后面、坐公共交通工具得用儿童专座等待遇。

    “你先等等……”这时,帝慝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小道,这童子尿,该不会是你自己来吧?”

    “就是我自己来啊。”孟寒边说边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儿就咕咚咕咚猛喝起来。

    “这样啊……”帝慝舔了舔嘴唇,一副饿汉见了肉包子的表情,“怪不得我看你身上的阳气还挺精纯的嘛。”

    就她说这句话的功夫,孟寒已经把一瓶水喝完了,趁着拧开第二瓶的空隙,他回道:“师父说我命犯寒邪,三十岁前若能守住纯阳之体,不但能驱邪避灾,还可道法大成。”说罢,他就开始喝第二瓶水。

    “呵……得了吧。”蚩一听就乐了,“都上逆十字的船了,还谈什么驱邪避灾,你自己就已经是邪、是灾了。”

    孟寒不知道这四凶和逆十字又有什么渊源,所以他也不接这茬儿,喝完了两瓶水后,他落下一句“我去走走”,随后便拿着手电筒独自到山林里遛弯儿去了。

    十五分钟后,孟寒把这个秘境之门附近的一片儿又勘察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入口后,回到了这里,这会儿他尿意也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破法”。

    虽然四凶是不太在意围观这事儿的,但在孟寒表示“你们看着我尿不出来”后,他们也表示理解,纷纷转过身去。

    结果,孟寒尿了一半,那屏障就消失了,此刻,就算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能看到这洞府的入口了。

    “诶~这不就成了。”孟寒提裤子时笑道,“我第一次跟师父出去抓鬼,他老人家教我的第一课就是‘童子尿破一切障眼法’。”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师父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从你那里取尿,才骗你说让你守纯阳之体守到三十岁的呀?”方相奇转过身来的时候,随口吐槽道。

    没想到,他这话说完以后,孟寒僵在那儿不动了。

    四凶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孟寒用凝重的眼神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呆立了整整三分钟,然后用一种便秘般的表情从嘴角挤出两个字:“卧槽……”

    …………

    孟寒又花了十五分钟从打击中走出来,这期间蚩严厉地责备了方相奇,方相奇也深刻检讨了错误,并表示以后会对孟道士好些。

    然后,众人便继续前进,走入了那秘境之中。

    不用想都知道,方才那“障眼法”只是第一关罢了,后面的“考验”绝对不止一个。

    在穿过一条狭长的、似乎漫无止境的黑暗通道后,一个怎么看都不像存在于龙虎山山体中的巨大洞窟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地地形复杂、流光溢彩、别具洞天;一尊尊倒悬在高处的巨大钟乳石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将这山洞照得宛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迪厅一般。

    就在这五人踏入洞中之时,一道人影也适时地拦在了他们身前。

    “来者何人?”只见那人个头儿高瘦、身姿挺拔,身着一袭明黄色道袍,脚踏流云靴,腰悬桃木剑,头顶道士髻,还生了一张刀砍斧劈般的标准道士脸,一派仙风道骨、正气凌然之相。

    “鹤鸣山正一道传人,孟寒。”孟寒见了对方,不卑不亢地自报了家门,并反问道,“阁下又是何人?”

    “哼!”谁知那道士一副不屑之态,“看你嘴上没毛儿,不过二十出头,区区小道,道行浅薄,也敢闯这天师秘境?问我高姓大名?”

    “放肆!”没想到,孟寒突然就高声厉喝,“我看你身无而四两重,不过竹编纸糊,区区一个纸人,最多算是外道散修,也敢拦我道门正宗?还他娘的连个名讳都不愿报?我对你客气你当福气呢?信不信道爷阉了你……拿回去做书签?”

    孟道士这会儿戾气有点重,四凶知道原因,所以都没出声。

    但那纸道士一听可就急眼儿了,当即怒目而视,同样提高了嗓门儿喝道:“呔!我‘锦罗什’乃天地灵气所生,南海千年神木化纸为皮,紫竹林甘霖仙竹折编作骨,当年张天师钦点我作他的护阵法师……你一黄口小儿,我言语上稍作试探,想考验你的诚心,你却出言不逊,大放厥词!”他说到这儿,登时就抄起了腰间的桃木剑,“好,那你就不用过‘诚心’这关了,我就直接来试试你的道行,看你凭什么那么狂!”

    “我怕你?”孟寒一边维持着嚣张的神态和语气回话,一边朝后快步疾退,“你等着,我去车上弄一桶汽油,顺带网购一个火焰喷射器,物流快的话我明天就回来干死你,你别跑啊……别跑!”

    话至此处,他转身就跑。

    见状,锦罗什冷笑一声,扬手将手中桃木剑的剑锋一挑,刹时,孟寒他们来时的道路便化作水雾一般、飘散不见,成了一面石壁。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十二章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与反抗军的残党们达成“合作”协议并不困难,因为他们和杀手联盟、神武会这些仍处于正常运作状态的组织不同。

    如今的反抗军,说得好听点叫残兵败将,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丧家之犬。

    “铁幕之炎”当天,哥萨克游骑兵和铁血联盟就直接损失了95%以上的正面战力,其领导层更是几乎全灭。

    随后的一周,在“茶宴”的幕后策动下,各地的fcps趁机对这两个指挥系统陷入瘫痪的组织展开了清剿行动,清剿的目标就是他们隐藏在欧亚大陆各处的秘密据点。

    或许有人会奇怪,既然联邦早就知道这些据点的位置,为什么此前一直没去动他们呢?

    其实这也是情报战的常识之一只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情报。

    简单地说:对一个已知的目标,你知道它的存在,但不去动它,就可以监视它,甚至利用它,直到某个不得不对它采取行动的时刻、或者一个对你来说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时机,再动手。

    而你若是一得到情报就立刻对目标采取行动,那很可能会引发一些问题,最常见的一种情况是你的组织里也有对方的卧底,你的贸然行动,对对方来说就是“关键时刻”,于是,你刚要行动,那个卧底就把情报传了回去、然后跑路了;接着,你带领人马冲过去,扑了个空,或者没能把对方一网打尽,结果对方剩余的人就这么脱离了你的监视,此前你派去的情报员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对方经过此事猜到了你那个情报员的身份,将其严刑拷问一番,又榨出了不少关于你方的情报,最后还把你的情报员宰了。

    因此,在情报战中,“知道而不动作”是很常见的操作;尤其是组织和组织之间的博弈,最考验的就是那些深度的、长期的潜伏人员……有些时候,为了保护某几个重要的卧底,故意在正面战场上送掉成百上千条性命都是在所不惜的事,这叫“舍小为大”、“虚虚实实”,用眼前的牺牲换取更大的胜利。

    当然,这些事……一般不会让底下的士兵们知道,更不会让民众知道,很多时候连资料都不会留下;只有极少数的决策者和当事人,才会知晓这些埋藏于战争残酷外表下的、更深层的黑暗……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都选择了将这些秘密带进棺材里。

    言归正传。

    fcps进行清剿的时机,无疑就是“最佳时机”,当那些反抗组织因正面战场的全军覆没陷入混乱之时,fcps在一周之内就端掉了所有自己已知的据点,并通过从那些据点里搜集到的电子数据、纸质资料、以及口头情报(严刑逼供总会有人招的,不过招的人本身未必知道太多)……他们又发现了不少以前尚不知晓的新据点。

    就这样,联邦顺藤摸瓜,砍瓜切菜,除了东亚地区之外,整个欧亚大陆的反抗组织几乎被赶尽杀绝。

    再加上,由于龙井的计谋,“铁幕之炎”带给民众的附加伤害全都甩锅给了反抗组织,这让原本还有相当多群众支持的反抗军直接变成了过街老鼠;以前反抗军在陷入困境时,还可以暂时解散人马,分散隐藏到民间去,可现在……老百姓一听是反抗军,举报你算是客气的,直接把你打死都有可能。

    综上所述,如今在纳尔维克的这些哥萨克游骑兵和铁血联盟残党,已可说是这俩组织的最后一点香火,汉娜这个临时司令,也的确就是他们最后的领袖。

    眼下,联邦的海陆联合作战部队已兵临城下,他们……自然是来踩灭这最后一点火苗的。

    在这种孤立无援、十死无生的境地中,反抗军哪儿还有什么选择?逆十字的人今天用了“合作”这词儿,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若不是为了考虑到双方的体面,说来“收编”你又能怎样?

    事实上,子临给车戊辰安排的“b计划”就是收编,即“万一汉娜司令没有答应合作,你们就把她也杀了,然后让普拉托以铁血联盟副司令的名义接手指挥权。”

    好在,汉娜稍作考虑后,还是答应了合作,姑且是保留了自己这个司令的性命;当然,她心里也清楚,由这一刻开始……自己最多算是个傀儡了。

    不过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还是先考虑如何活着、扛过眼前的危机再说,组织的权力归属和复兴是以后的事。

    …………

    事情进展的和计划中一致,在简短的交流和交接后,逆十字这支五人小队中的三人普拉托、卡尔和苏菲,迅速接手了这个秘密基地的指挥系统。

    普拉托用的自然还是“帕维尔扎伊采夫”这个身份,毕竟……现阶段来说,向士兵们公布他的真实身份显然是不明智的。

    卡尔和苏菲虽是来自联邦的“降将”,但因为他们只是九狱的副典狱长,并不是联邦军或者fcps这种与反抗军有正面冲突的军官,底下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抵触。

    再退一步讲……就算有人抵触卡尔,也不会有人抵触苏菲。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三位一接手,就能看出汉娜这个“临时”的司令有多业余了;虽然汉娜一直都位居管理层,但她在此前的战役中连正面战场都没能上,其能力和职位可见一斑……再跟普拉托这种在铁血联盟里长期手握实权的副司令一比,无疑是天差地别。

    卡尔和苏菲这两位科班出身的正规军官,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知道,他们在九狱工作上一整年也遇不到几次需要战斗的情况,其余所有的时间,他们无非就是在做中层管理的工作……从九狱里那么多狱卒的工作生活,到犯人引起的突发状况……从清洁工储物柜里贴的海报、到智能监控的维护人员抽什么烟……九狱里的大小事务,他们全都要管;相比规模接近一座城的九狱,这个基地里那点事儿对他们来说很轻松了。

    尤其卡尔哥,他那个在金属环境中宛如可以瞬移般的能力,在这地下基地里用起来也是如鱼得水,很多工作……他根本不需要让人传话或者交给别人去做,他自己就可以“无处不在”、“为所欲为”。

    而车戊辰,作为此次负责带队的人,在谈成了合作之后,除了和逆十字方面进行联络之外,暂时还没被指派要做什么更具体的任务。

    他和与自己看起来同样很闲的k,在其他三人忙碌的时候,倒还有空坐在休息室里喝喝咖啡。

    “说起来……我俩这样独处一室,好像还是第一次啊。”沉默中,还是车戊辰先跟k搭了句话。

    “是。”k的回答可说是惜字如金。

    为了喝咖啡,k这会儿也已经把滑雪面具给摘下来了;他是个皮肤苍白的白种人,很瘦、相貌普通,完全看不出来这会是拥有“枪鬼”这种绰号的男人。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车戊辰又道。

    “习惯了。”k应道。

    “这是个好习惯。”车戊辰耸肩,“言多必失嘛。”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聊天?”k的话虽少,但却总能切中要害。

    “呵……”车戊辰笑了,“可不就是为了让你多说多错、泄露一些我还不知道的风声出来吗?”

    “有必要吗?”k又道,“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某些事了。”

    “你是说……你这次来是为了监视‘我们’这件事吗?”车戊辰继续试探着。

    “我什么都没说。”k才不接这茬儿,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抛了这么一句回去。

    “对对,不是你说的,是我猜的。”车戊辰也不勉强对方,接着说道,“此行五人,虽然子临说是由我领头,但我猜测……他一定给了你某种我们其他人并不知晓的机密指令、以及可以在某种时刻完全无视我的权限。

    “考虑到我们五个人里有四个曾经为联邦效过力,答案昭然若揭这次任务,除了表面上的目的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试探我们的忠诚。

    “正好,这是一次与联邦军队正面对抗的行动,子临一定是让你负责暗中监视,一旦发现我们四个当中有谁做出了疑似与敌人勾结的举动,你便可以自行决断、先斩后奏。”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完这段话,接着用稳健的手提起纸杯、又喝了口咖啡。

    另一边,听完这番推论,k的情绪也没什么变化,并又一次指出了对方整段话里最明显的一个盲点:“一个拥有‘心之书’的人,有必要搞这些吗?”

    “他做的这种事还少吗?”车戊辰反问,“他不就是喜欢‘玩儿’吗?”

    “嗯……”k沉吟一声,又思索片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接到过这种命令。”他顿了顿,“不过……我也是猜测,你应该是接到了;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把自己接到的指令以‘怀疑’的形式扣到我的身上,这样……既在无形中撇清自己的嫌疑,又可以试探一下,除了你以外,子临是不是还留了其他的保险。”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跟你聊天了。”车戊辰被对方揭穿了意图,却还显得挺高兴的样子。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为什么子临连我都不相信?”两秒后,k又接道,“因为在你看来,我和凯九、浪客,都是比你们‘陪审团’更早进入逆十字的成员,再加上有心之书在,子临根本没必要给你那种命令才对。”

    车戊辰闻言,也是借坡下驴:“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你能不能……”

    “无可奉告。”k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也结束了这次“闲聊”。

    …………

    话分两头,再看联邦军这边。

    此时,在奥福特峡湾水下50米处,一支潜艇小队正在徐徐前行着。

    联邦将这次远赴纳尔维克铲除反抗军残党的军事行动命名为“铲油漆行动”,行动的指挥官就在其中一艘潜艇的指挥室中,他的名字叫马修鲍曼,军衔暂时是上校。

    为什么说“暂时”呢?因为不出意外的话,鲍曼在这次行动过后就能当将军了。

    鲍曼本来就是个“军三代”,他的爷爷就是联邦军的高层、父亲亦然,所以今年才二十八岁的他就已经被提拔到了上校的位置,这是对草根出身的军人来说很难想象的。

    这次行动,说白了就是让他再“镀镀金”,刷刷战功,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提他做少将了;毕竟那是“将军”衔,多少还是要有点实际战功才能提拔的。

    而鲍曼本人……却还对这次任务各种表示不满,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抱怨着“老爸把我派到这种北极圈里的鬼地方来真是烦死了,不就收拾几个残兵败将吗,还特意让我来挨冻”之类的话。

    很明显,这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二世祖……不过,二世祖眼高手低,和平民眼高手低,那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后者多半会在受挫后较快地认清现实,而前者可能会因环境问题被蒙久一点。

    鲍曼就还蒙在鼓里呢,因为他做错了事也不会有人指责他,锅也都是别人去背,荣誉和赞赏却都归他,所以这些年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军事奇才,年纪轻轻就已平步青云……让他来干这种“单方面屠杀的清理工作”,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他哪儿知道自己老爹的用心良苦,所谓知子莫若父,老鲍曼和老老鲍曼都很清楚他们家的马修boy是个什么材料,给他个简单的任务不搞砸就不错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这次还特意请了一位联邦军的资深参谋耶夫格尼上校,来辅佐小鲍曼,有这位久经杀阵的老参谋坐镇,他们才安心些。

    当然了,鲍曼一家子并不知道,耶夫格尼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即是“茶宴”中的“白毫银针”。

    “报告长官,前方侦查艇收到了一段来源不明的信息,已经重复发来三次了,但内容看起来好像只是毫无逻辑的二进制代码,请问该怎么处置?”就在潜艇离港口还有半小时左右行程时,一名士兵向鲍曼报告了这一情况。

    “什么呀?收到点干扰信号也要来烦我?你都说了没逻辑了,就当没看到呗。”鲍曼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越是没智力的人越是拒绝和厌恶思考。

    “呵……贤侄,稍安勿躁嘛。”耶夫格尼虽已满头白发,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这里已经是北极圈附近,咱们又是在水下,偶然收到那种信息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这样……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有结果了再来跟你汇报。”

    耶夫格尼也是挺会哄孩子的,他跟小鲍曼的父亲和爷爷有点儿交情,对这小子也挺了解,知道这小子只是有点傻、也不算不讲道理。

    “嗯……行吧。”鲍曼至少对耶夫格尼还算比较敬重,所以说话的态度不像对士兵那么嚣张,“有劳叔您了。”

    即便是在军中、在任务中……他们俩还是以叔侄相称,并没有按一般军规喊名字和军衔;这种现象在这个时代的联邦军里也挺常见,因为经过那么多年的**,联邦上层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交情甚至直接就是亲戚关系,下面的人也不可能指摘他们,谁要是一本正经地跟上级长官说“你这样不对”,那他明天就可以退役了,还是拿不到介绍信的那种退法。

    长话短说,“得令”之后,耶夫格尼火速跟着那名士兵来到了领航室;小鲍曼糊涂,耶夫格尼可不糊涂,老谋深算的他猜也猜得到这代码里肯定有文章。

    两分钟后,他就来到操作台前,让侦测人员直接把代码放到浮空的虚拟触屏上,随即就开始了研究。

    起初他以为这是某种标准的二进制码,可以通过某种规律来破译,但看了一会儿他发现一个状况这根本不是什么二进制!虽然看起来很像,但仔细看会发现,在那些“0”和“1”当中其实混着些许数大写的字母“o”,又研究了几分钟,终于……耶夫格尼发现了奥秘所在。

    这玩意儿的“破译”方法其实并不依靠数学逻辑,而是要用“图形逻辑”;简单地说,就是要以那些混在里面的“o”为界限,将发来的这些内容分成一个一个“80*80”的方块区域,然后拉远了看,就能看出“字”来了。

    “哼……这是冲着老朽我来的吧。”耶夫格尼在破译出那些文字时,当即就在心中暗暗念道,“除了我以外,这次行动的全军上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这些信息了……而会跟‘茶宴的座上宾’这么‘玩儿’的,也只有‘逆十字’了吧。”

    在他思索之际,那些被他破解的信息也逐一在虚拟触屏上被排成了一个个汉字,总共是十六字【磊磊落落,残棋一局,啄息苟安,虽笑亦哭】

第十三章 接管

    在尤斯顿车站的附近,有一间地下停车场,因为所处的地段还不错,这里每天的车流量都很大,且终年无休。

    表面上看,这个停车场是由附近的一家大商场投资建造、用来方便顾客购物时泊车的,但伦敦那些从事非法买卖的大团伙全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实际控制方是“杀手联盟”,而且它还有一个别称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的主要功能有二,还有一个次要功能。

    次要的我们稍后再表,先说主要的那两个:其一,是让伦敦这里的很多黑色交易能有一个安全交接的“畅行区域”。其二嘛……这里还藏着一条密道,直接连着杀手联盟位于下水道的那个基地,必要时可以作为一条撤退用的后路。

    对于那第一项功能,或者说业务……杀手联盟自然是要收费的每一笔在“快速通道”中完成的非法交易,他们都要从两边各抽成5%,抽成的条件就是他们会确保交易安全、公平的完成。

    谁要是想在“快速通道”里玩黑吃黑,那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因为当你把那口东西吃下去的时候,这事儿就不是你和交易方的问题了,而是你和杀手联盟之间的问题。

    毫无疑问,像这样一个地方,管理它的人员,肯定不能是普通保安。

    当然了,杀手联盟也不可能真的让一群麾下的正牌杀手到这儿来守着停车场;毕竟这是一份长期的、繁琐的工作,在没有“交易”需要监督的时候,这里的管理人员干的事情和真正的保安并无区别;他们每天都要和很多来自各个阶层的普通民众打交道,动不动还会遇到无理取闹的家伙,偶尔还会遭遇划人车的小混混和偷车的蟊贼……这可说是一份非常辛苦和磨人的工作。

    因此,杀手联盟安排在这里的人,全都是他们的“实习人员”,而这,就是“快速通道”的次要功能为组织筛选和培训新成员。

    基本上,想成为杀手联盟里的正职杀手,最起码也得在“快速通道”里干过六个月以上。

    这段“实习期”也的确是一段很宝贵的经历,善于观察和学习的人,可以在这里磨练心性和演技,学到很多道儿上的规矩和那些非法勾当的内幕。待他们“转正”时,他们会对各行各业、黑白两道的各种人都有所了解,无论是去模仿这些人还是和他们打交道,都会变得容易起来;而做不下来的人嘛……职业保安你都做不下来还想做职业杀手?你还是去看看杀手电影yy一下就好了,真的出任务会死的。

    是日,清晨五点,一辆黑色的雪佛兰驶入了这个停车场,并停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

    但是,始终没有人从车上下来……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个小时,都还没人下车,且这车的玻璃都有涂层,也看不清里面到底乘了几个人、在干什么。

    按理说,像这种异常,在别的停车场也就算了,但在“快速通道”里应该有人去注意一下的,可是……并没有。

    很多人都以为,从深夜到凌晨这段时间是安保力量最松懈的时刻,其实不对……长期值夜班的保安,在这段时间内是很清醒的;而偶尔换值夜班的保安,只要扛过了凌晨时分袭来的头一阵倦意之后,紧接着大脑还会兴奋起来。

    事实上,夜班保安们最糊涂和大意的时刻,并非在夜间,而是在早晨;这个时间点上,通宵过后那阵不算太强但会一直持续到你躺下为止的疲惫感已经浮现,即将交班回家的那种“解脱欲”则会将你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引到“时间”上去,人在这时会以一种比平常高很多的频率去看表、看钟、看手机……且精神难以集中。

    即便是杀手联盟的保安,也不例外。

    从一开始,就没人留意过那辆雪佛兰停好后有没有人下来,几分钟一过,那就更不会有人去留意了。

    而这些,也全都在“博士”的意料之中。

    是的,博士就在那辆车上,和他同行的还有暗水和影织。

    今晨五点,车停好之后,博士就在车后方的空间内开始调试各种电子设备;暗水则变身成一个普通司机的模样,坐在驾驶座儿上待命,保护博士的安全;而影织……直接化入了“影”中,通过融入墙壁缝隙间的阴影,潜入了杀手联盟的基地。

    大约两小时后,当杰克跟着杀手联盟的接头人来到那个基地中时,早已在基地的阴影内待命多时的影织便趁着对方全员的注意力都落到杰克身上,悄悄溜进了基地的机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u盘接在了对方的后台主机上。

    这样一来,已在车内调试好了设备的博士便可轻而易举地直接侵入对方的系统了。

    这一切,都和杰克的行动同步进行。因此,从杰克动手击杀古斯汀,直到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影像和求救信号从那个基地里被发出去,杀手联盟在外界的成员们对他们的总部已经沦陷一事一无所知。

    “我回来了。”当杰克在那基地里大杀特杀时,影织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副驾驶座上,并跟车里的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

    “我出发了。”影织话音未落,暗水就接了这么一句,然后整个人就化为一滩黑色液体,顺着车门的缝隙流了出去。

    在车后面瞥见这一幕的博士不禁吐槽:“话说你们俩这能力还真是有些相似之处呢。”

    “别拿我跟怪物相提并论。”影织随口应着,并拉下了座位上方的储物空间挡板,冲着挡板内侧的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伊姑娘,你最近好像变得有点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啊,是因为子临吗?”博士问这话时的语气像个居委会大妈,且脸上挂着一种颇有恶意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你们这些疯狂科学家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但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中的因果关系有点莫名其妙吗?”影织依然用很随意的口吻回道。

    “哦?是我误会了吗?”博士接道,“我总觉得自从他帮你和姐姐团聚之后,你们俩的关系就变好了啊。”

    “呵……”影织冷笑,“首先,根本不存在‘他帮我’这种说法,那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一次交易而已,是我以身涉险、吃尽苦头,才换来了这份回报,请你不要说得好像是他在做善事一样……

    “其次,从时间点上来看,若是我姐没有和我在那时重逢,那么她很可能会按原计划去蓝盾郡做志愿者,并于3月29日的铁幕之炎中丧生,子临自是知道这些的……他这是在卖我人情。

    “其三,人情之外,还暗含着他对我的束缚;我现在和亲人重逢,便有了牵挂、有了弱点……即便子临没有把一些难听的话明说出来,但大家都已是心照不宣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像是顺理成章一般留在了逆十字。

    “最后,回到你最初的那句话上,我这么跟你说吧……有时候,女人就算是下楼扔个垃圾也会先化个妆,杀人杀到一半也会腾出手来整理一下发型,只有不懂女人的人,才会觉得女人所做的一切……永远都和男人有关,这种想法是我们女人非常讨厌和嫌弃的。”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把博士讲得哑口无言。

    过半天博士才尴尬地接道:“okok,我错了,前三点理解了,最后一点我学习了……话说你现在这口风儿跟莉莉娅有点像了啊。”

    “我已经加入‘霸王龙骑士’了你不知道吗?”影织问道。

    “呃……”博士真不知道,也不想趟这浑水,“行吧。”

    其实,博士并没有学习,也没有被说服,因为子临和兰斯的洗脑能力更强,他俩以前给博士灌输的观点是当女人跟你说‘不是’的时候,有可能意味着‘是’,而且她说得越有逻辑,你越不能信。

    …………

    话分两头,再说暗水那边。

    因为影织已经接手了博士的护卫工作,暗水便可以展开下一步了。

    潜入杀手联盟的基地对他来说也不难,能化为液体的他进入下水道就跟去遛弯儿差不多。

    几分钟后,他就走在了那条连接着停车场和秘密基地的撤退暗道中,并且,将自己的外观变成了穿着停车场保安制服的模样。

    “嘿!”不多时,暗水的前方就出现了四个人,带头喊话的那位,正是先前在公园里和杰克接头的那个假盲人。

    “兄弟!”那家伙看到保安打扮的暗水,顿时喜出望外,“你是收到求救信号才过来的吧?快!快叫增援!把全金狮郡的兄弟都叫来!”

    “你还愣着干嘛啊?基地里的兄弟们都已经被杀sh……”另一名逃亡中的杀手本来脱口而出要说“杀神”二字,但话到嘴边他又意识到管敌人叫“神”不妥,便又改口道,“……被那家伙杀光了,只有我们四个逃了出来,你再不赶紧叫人就来不及了!”

    暗水没有用语言回应他们,只是花了一秒将他们四个瞬杀并且获取了他们的记忆。

    就在那四人倒地之际,追击而来的杰克恰好也到了。

    “暗水?”看到外貌有变的暗水,杰克没有显得很意外,就凭对方脚边那四具几乎没有反抗便瞬间同步倒地的尸体,杰克就猜到眼前的保安是暗水变的。

    暗水点点头,直接回道:“你还是得从来时的那条路离开,我身后这条路是通往停车场的,那边的监控我们没有接管。”

    “好的。”杰克应了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知道,跟暗水没必要做什么寒暄,更不用说什么“你也小心”之类的话,因为暗水做事并不存在“认真”或“马虎”、“小心”或“大意”这种概念,暗水族处理和应对任何状况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心理破绽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待杰克离去后,暗水一路走进了杀手联盟的地下基地,顺路收集了沿途每一具尸体的记忆;但他并未将任何一名死者“吸收”,非但没吸收,他还从自己那个如无底洞一般的身体内“掏”出了几具尸体来,分散着扔在了几条走廊里,而那些尸体无一例外……都穿着联邦军的制服。

    做完这些,暗水才来到了杰克与古斯汀会谈的那个房间,将身首异处的古斯汀完整地“吞噬”到了自己体内,随后,暗水就变化成了古斯汀的模样。

    很显然,他接下来要做一个“长期假冒”的任务了。

    这个任务,其实本来是该由“无面”来完成的,但因为此前子临并未通过天老板的“考验”,没能在脱离心之书的情况下成功找出并征召无面,所以作为万能后备计划的暗水就得来填这个空缺。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暗水都无法再去参与逆十字的其他行动,因为他必须扮演古斯汀这个角色,来统领杀手联盟。

    五分钟后,暗水来到了基地的总控室内,他通过的摄像头跟车里的博士打了个信号,博士一直在观察基地里的情况,知道暗水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就解除了对基地的信号封锁。

    “这里是总部,我是首领。”信号一通,暗水就坐在一个屏幕前,通过视频通讯的方式,以古斯汀的身份,直接对杀手联盟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据点发出了一段信息,“就在刚才……联邦的一支精英能力者小队袭击了我们的伦敦总部。由于事发突然,且联邦的那群混蛋准备得非常充分,还事先用技术手段切断了基地对外的信号,所以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

    “幸好,今天早晨,我正好在基地中与一位来自‘逆十字’代表‘杀神’杰克安德森先生,就两个组织的合作事宜进行洽谈……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击败了入侵者们。

    “遗憾的是,除了我和安德森先生之外的其他兄弟都牺牲了。

    “但无论如何,这次的事件绝不是偶然,既然联邦连我们的总部都敢动,那我们所有的据点便都有危险。

    “大家也都清楚,‘铁幕之炎’后,联邦已经将反抗军收拾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如今他们是要对其他的势力下手了。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必须以首领的身份,恳请各位分部的舵主……与我一同放下成见。

    “我们杀手联盟、逆十字、还有其他所有组织……是时候团结在一起,去抗击共同的敌人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867/ 第一时间欣赏纣临最新章节! 作者:三天两觉所写的《纣临》为转载作品,纣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纣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纣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纣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纣临介绍:
死而以行为谥。残义损善者,谓之纣。然,此恶谥之祖,实是文治武功,一代枭雄。比之无数上谥之庸才,又当如何?若纣为罪,罪当再临。当这第五王国再次腐朽之时,逆十字的旗帜自当再现。那旗下之恶才、罪徒……亦将再次掀起一场颠覆时代的狂潮。纣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纣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纣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