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诸事皆宜
4月17日。
好日子,大吉大利,诸事皆宜。
天色刚明,整个岱京城就热闹开来。
东家娶媳妇,西家嫁闺女。
东家的王二狗娶的是西家的蔡小花,西家的蔡小花嫁的是东家的王二狗。
王二狗和蔡小花本是两情相悦,怎奈王家兄弟仨都老大不小了还和爹妈挤两间破草房。
王老汉这回子终于逮着机会硬是虚报年龄把五十二说成五十,混进临时守备军的队伍,冒着杀头的危险卖掉了自己的装备。
让王老汉敢于冒险的另一个因素是岱京城的房价暴跌八成以上,花两千两银子买下曾经上万两的小院。四间瓦房带客厅连王三、王四俩兄弟的婚事也排上了日程。
有房子就有媳妇,这道理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一样。
王老汉现在是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还小有结余。
千恩万谢他就感谢公输孟启,请请老先生写下尊祖师爷公输盘的牌位在家供奉香火。
………………
城东新开一家名为“天天衣裳”的裁缝铺。
裁缝铺的老板就是公输家之前的裁缝
“天衣神线”华彩锋。
华彩锋原名华彩风,如果不是为情所困爱上一个内心还不是太冷的杀手,她和“千里不留”这个杀手组织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可惜她的杀手男人在执行任务时失手丧命,而“千里不留”却像臭虫一样盯上了华彩风。无奈之下她隐姓埋名躲入了公输家当了名裁缝,而并非是刻意潜伏。
这样的日子倒是平静了许多年,直到纪国重金请出“千里不留”配合纪军行动,从陈、宋到岱国“千里不留”才又偶然间找到了已经更名为华彩锋的她。
要她做内应,配合“千里不留”进攻公输家。
看到藏身多年的公输家已是风雨飘摇,连岱国都难保,她勉强同意做内应配合进攻公输家。
但朱家的死士大量涌入公输家又让华彩风改变了主意,因为她知道有如此多的死士守护公输家明显就是个圈套,“千里不留”的行动必然失败。
顾老头和“落日钩剑”就是最好的例子。
华彩风在最后时刻向覃夫人坦白了她的身份。
而公输孟启她可以继续做一个更好的“内应”,夺走“錾金刻刀”……
今天华彩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做回她自己,圆她开裁缝铺的梦。
她把公输盘的绣像供奉在了神龛上。
有公输家坐镇岱京城,“千里不留”的残余就不敢打她的主意。
………………
这天还发生了很多事情:
牛老板的马场刚到了几匹来自北方草原的骏马。
这些骏马其实是马场的伙计从枣树庄纪军营地偷来的。三万纪军覆灭在岱京城,连他们的战马都保不住啦。
怡红阁的老鸨苟妈妈居然生了个胖崽子。
这事和纪军,和公输孟启都没关系,可也是个喜事。
“碧湖居”搞店庆活动,菜品八折酒水六折,红高粱免费喝。
当然朱有珠没提巫念砸穿房顶的事,但公输孟启答应朱老板:
给他换成透明的水晶观景窗。
“碧湖居”明显是赚大发了。
总之,岱京城今天是一座欢乐之城,万事大吉之城。
茶楼酒肆喧闹欢腾。
哟,张老头。昨晚你可是唯一受伤的吧,下个跷跷板都能闪着了老腰。
嘻嘻。不碍事,不碍事。
昨晚回去兴奋着呢,老太婆拉着我足足办了两回。
嘿嘿,血脉通筋骨壮,爽啊!
不是吧,你就吹……
你别说,我家那娘们昨晚也风骚得很。
嘿咻嘿……
就连溪边洗衣的妇人们也是闹喳喳:
二嫂,我昨晚刚上去时这心啊
扑通扑通跳可快,脚一抖,哟!乖乖,忘瞄准啦。
可你猜咋的,那一箭插那纪军裤裆里去……
唉哟,妈呀,笑死我啦……
唉哟,不行啦,我一想起,我就笑……
去,你个没遮拦的婆娘,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老娘我就厉害啦,上去就一直踹一直踹,那箭头是嗖嗖地飞。
最,嘻嘻……最好笑的是,有一箭射在一个纪军屁股上,那家伙伸手去拔又一箭把他手一起钉在屁股上,哈哈哈,扯都扯不掉。
哈哈哈
你们说公输家那小子得多厉害,也不知他使的啥法术,就弄出那么些个玩意儿。
让咱这些老少婆娘把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军兵整得哭爹喊娘的,最后一个不剩都埋黄土里。
哟,我的姐,你是看上公输家小公子了吧,要不你去给我做媒,我替你嫁……
嗯,这话咋说的。
小妮子春心泛滥哦。
我打你个……
呀,衣服咋揉破呢……
要不找公输家索赔去,这肯定能算战损。
那样就能见到他吧……
………………
公输府邸现在是一片宽广的空地,断壁残垣已清理干净。
公输孟启自然是能够将公输家恢复原样,可他希望等老爷子,老爹,还有大哥回来一起重建。
公输家是所有公输家人的家,每个人都应该参与而不只是他公输孟启一人独专。
为了家人临时居住,公输孟启买下了朱有珠名下的一处府邸。
价钱绝对让朱有珠满意:
就是廷尉大牢房间里的全部玉器。
唯一让朱有珠心痛的是他不敢整块整块的搬回去,他怕僭越,越制。切割过程看得朱有珠感觉是在割自己的肉一般,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去公输祖祠,等候仪式开始。
有机关和神灵的庇护,祖祠未被大火波及,还是那么古朴庄重。
奴仆们已把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点烛焚香,三牲贡品一一摆放到位。家眷亲戚衣着整齐,覃夫人身后的玛雅尽管戴着面纱遮住竖目仍然是引人注目。
太高啦!
随着吉时临近,宾客也已到齐。
岱京城里各世家名流,宗门宗派,达官贵人,尤其昨夜一战令公输孟启名声鹊起,许多日前未收到请帖的也都想方设法攀附进来。
以至于宽广的府邸空地都挤得满满的。
宾客中身份最为显赫的就是:
代表岱王李公公。
王室的七公主。
巫家代表巫念。
朱家的朱有珠。
司空钱家的钱向前。
……
七公主曾恳求岱王让三殿下同来,然岱王未允。
吉时到。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公输孟启神采飞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上香跪拜先祖公输盘,钟罄齐鸣。
“祖宗先人在上,今不肖子公输孟启蒙上任族长信赖,接任公输家第二十代族长之位。望祖先在天有灵,庇佑公输家族。”
“公输孟启亦当尽心竭力弘扬公输机关之术,壮我公输门威,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三拜三叩后覃夫人托着朱红漆盒走到公输孟启身前,公输孟启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錾金刻刀”漆盒,再拜再叩。
礼毕,起身面向祖祠外众家人。
公输家人全都齐齐跪下,覃夫人拉着玛雅也一起跪下来。
只是她跪着也有他人站着高。
“拜见族长!愿闻族长号令,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连呼三遍方才起身,依着秩序缓缓退出。
第七十四章 左右国师
虽然岱京保卫战取得了空前的胜利,但就公输家而言并没有太多的荣耀,反而是府邸化为灰烬,男丁浴血沙场。
而且公输孟启在接任族长之后也要算作成年人,前往救援“岱严关。”
所以整个接任仪式进行得相当的简单。
待公输孟启的接任仪式结束,李公公这才开始宣旨。
“岱王有旨;公输孟启保家卫国,灭杀纪军,于国有功。即刻进宫觐见,论功封赏。”
公输孟启接旨谢恩之后才对李公公道:
“公输家事耽搁,让公公久等啦。”
“哟,公输大人您可别这么说。老奴也是奉命代岱王来恭贺大人接掌公输族长之位。这等也是应该的。”
公输孟启瞄了瞄朱有珠,朱有珠暗暗点头赞许。
你若够强大,等等又何妨。
紫金殿上岱王与文武百官垂手屏息,静待公输孟启的到来。
他们确实都在等待。
“报!公输孟启已到殿外。”
“快,快!快快请进来。”
岱王绕过龙案,迎下台阶来。
“草民公输孟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输孟启叩拜。
岱王将他拉了起来。
“快快起来。爱卿少年英雄,乃我岱国栋梁之才!让孤好好瞧瞧,果然是英朗才俊翩翩秀逸。众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卓见,公输公子才貌无双,实乃岱国青年之俊杰。”
众臣齐齐附和。
岱王的金口都夸赞不绝,群臣自当追随。
何况公输孟启的赫赫功劳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那可是不世之功,他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岱京城,乃至挽救了岱国免于灭国的命运。
只是这个功劳来得太过突兀,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和观念。
事出平常即为妖,满怀期待的胜利突然地降临令所有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是先看看岱王的态度吧。
“谢陛下!”
“托陛下龙威,公输孟启侥幸得以斩得季胜首级,歼灭纪军全数,完成与陛下的击掌之约。”
“恳请陛下依约而行,公输孟启愿即刻领兵奔赴‘岱严关’,解‘岱严关’之围。驱逐纪军收复‘齐门关’。”
公输孟启跪地请愿。
趁热打铁,趁着岱王的高兴劲,把盟约之事落到实处,然后率兵救援“岱严关”。
“岱严关”也确实需要他:
季胜被斩,纪军覆灭的消息此时应该已传到季魁耳中了吧。不管出于何种理由,纪军都必将猛攻“岱严关”。
希望“岱严关”还能再坚守三天。
只要三天!
我公输孟启赶到之后,必退强敌。
“这……”
岱王有些为难,看了看巫伯璩。
巫伯璩却垂首假装没看见。
这个时候必须的装,不然国师的位置不就给这小贼抢了去。
小兔崽子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强盗,非要夺本尊的国师之位。让本尊屈居在你之下,实乃可恶、可恨之极。
岱王无奈道:
“只是我岱国已有国师,爱卿可否……”
其实谁当国师对岱王来说还真不是多大的事,首先得忠心臣服,至于本事嘛当然也是要有的。
而今就本事而言,公输孟启显然是碾压巫伯璩。
可忠心对他来说更重要。
巫伯璩是有点大权独揽,巫家也有点尾大不掉,可毕竟几十年下来这底是摸得很透彻的啊。
不像公输孟启这样少年任性……
对,就是任性。
好好的“宣武殿”一下子就没了。
这样厉害的角色放在身边,还真是如芒在背。
去解救“岱严关”,收复“齐门关”那是最好,可是瞧这架势他不会白去。
除了要官,还会要什么呢?
对于岱王的反应公输孟启早有预见,他起身施礼,朗声道:
“吾曾听闻数日前国师于此‘紫金殿’上云‘角宿更有双星拥戴的吉兆’。可有此一说?”
岱王点头。
有些不明就里。
巫伯璩也皱起了眉头。
小贼又要耍什么花样?
公输孟启继续说到:
“那这“双星拥戴”的其中之一当属国师吧。守卫王城御于内,除内患,解瘟病之毒,令陛下毫发无伤。”
巫伯璩点头应声:
“然”。
不管怎样先把好处捞到,占据一席之地。
“然公输孟启不才,三日之内,未动禁军一兵一卒,未损岱京百姓一草一木,斩敌酋首级灭敌三军埋于我校场的践踏之下。”
“令敌军未得向王城越雷池半步,使岱京城转危为安,筑岱国基业千秋万代。”
“陛下!”
“公输孟启当属这‘双星’之二不为过矣!”
“故巫国师当然还是国师,可为右国师。”
“公输亦可为国师,可为左国师也。”
“岱国先王也曾封先祖公输盘为国师,数百年来其口碑一直在民间传颂。”
“公输孟启不才,愿效仿先祖:‘天下为公,全心输出’,竭尽所能尽忠岱国,尽忠陛下!”
“愿与右国师一起共同辅佐陛下,如陛下之左膀右臂。”
“军中尚有左右将军出战,朝中自当有左右国师为陛下分忧。”
公输孟启当仁不让直接将自己的要求吐露出来。
塞蓝星球有以右为尊的惯例,他把更为尊崇的右国师留给了巫伯璩。
老家伙看在巫念的面子我就不和你争高低了。
但国师的位置必须得争,我要加入权力的“体制”,并为我所用。
权力太小可没有。
公输孟启话音刚落,司空钱木子就已出列施礼,大声赞誉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岱国内有右国师之庇佑,外有左国师之辅佐,正合‘双星拥戴’之吉兆。顺此天意则岱国必国运昌隆,傲视诸侯。幸哉,幸哉!”
司空钱木子与朱有珠乃是一丘之貉,此时站出来推波助澜自和朱有珠早有默契。
听司空大人如此说法,立马又有五六位大臣发言附和。
“体制”是庞大的,常常包含着诸多的集团。
这也算是朱有珠为公输孟启制造的氛围吧。
在这一点上,机关确实难以作用。
除非公输孟启放一只满是尖利牙齿的金属怪兽到“紫金殿”上,把圆盘锯高速旋转起来,再详细介绍下昨夜它是如何吞噬的纪军。
用金属的机械生命制造一种恐怖气氛。
那是个办法,但不是好办法。
岱王见状亦不好再反驳,毕竟还有击掌盟约,如果公输孟启再扭着盟约不放,自己岂不更下不来台。
这家伙倔强着呢,他既然说出口肯定会扭着不放的。
于是看看巫伯璩,顺水推舟道:
“国师,这‘双星拥戴’卦象乃是你所解。是否正如众卿所言,我岱国人才辈出,当有左右国师共佑。”
巫伯璩当然看出岱王是在找台阶下,昨夜一战令公输孟启人气飙升,朝中大臣居然也有不少站在公输一边,此时若再反对倒真显得自己专权独大了。
当下也是一揖说到:
“陛下,老臣卦象确实如此。”
“公输大人才能尚在老朽之上,这右国师之位当属公输大人才好。”
“只盼公输大人能如方才所言,尽快解救‘岱严关’,不日收复‘齐门关’才是。”
去吧,小贼。别以为你倚仗妖术突然打了纪军一闷棍。你到“岱严关”试试:
“无敌战神”非扒了你的皮为他儿子报仇不可。
有种你再把季魁的八十万纪军也装瓮城里去,那老夫就将四丫头奉上。
巫伯璩称他“大人”自然是接受左右国师的建议,甚至还以退为进将右国师也相让于他。
“哈哈哈。”
岱王放声大笑。
“国师,嗯,右国师也不用客气,左国师尚年轻还需多多历练。”
“真是天佑我岱国!岱国兴旺矣!”
岱王金口一开,这左右俩国师的事算是敲定啦。
第七十五章 自主婚姻
“紫金殿”上一团和气,岱国君臣皆大欢喜。
李公公宣读岱王圣旨:
今岱京巩固敌军覆灭,王城坚固内奸清楚。
岱王仁慈封赏天下:
册封:
巫伯璩为右国师,晋赐威灵公。
册封:
公输孟启为左国师并镇北将军,晋赐錾金侯。
其余众臣皆有赏赐。
赦免廷尉牢中参加岱京保卫战的一干囚犯,编入镇北将军麾下。即日随镇北将军北上解“岱严关”之围。
“谢陛下封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齐跪谢。
退朝。
………………
退朝后,公输孟启与巫伯璩跟随岱王来到“宣武殿”原址,依约恢复“宣武殿”。
该他干的事他绝不推辞。
公输孟启请所有人等退出“宣武殿”原址范围十步之外。
他在原址中央盘膝坐下,双手于身前按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故作玄虚,实则已在袖内启动“黑装置”。
“指间动方寸,掌上弄乾坤”。
“宣武殿”一寸一寸的自地下缓缓升起。
更像丛大榕树从地下生长出来,只是这生长的过程肉眼可见:
比较快。
巫伯璩目不转睛的盯着公输孟启的动作,想看清楚他究竟是施展的什么妖术。
他甚至想放出血灵本体前去查探究竟,但毕竟风险太大。公输孟启心里始终对他怀有芥蒂,万一有所防范,伤到血灵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宣武殿”渐渐升高,坐在里面的公输孟启已经看不见了。
巫伯璩终于放弃窥探的意图,四周已有不少的禁军,太监,宫女在围观,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
原来宫殿是可以从地里长出来的,公输家的手段还真是神奇。
他用的是啥种子呢?
远处两名女子正飞奔而来,正是巫念和七公主田点点。
今天一大早七公主就扭着巫念不放,要她把昨夜的战斗过程详详细细地讲来听听。
虽然昨夜跟着去了朱有珠的七姨太家,可几个男人只顾着喝酒胡扯根本不讲当晚战事,而且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把她憋屈得赶紧逃回王城。
差不多刚刚讲完,就听得宫女太监们在外边嚷嚷“宣武殿”从地里重新长出来啦。
巫念猛地想起今天公输孟启和岱王盟约恢复“宣武殿”,连忙跑来看热闹。
她一跑七公主也就跟着追来。
巫伯璩见巫念急冲冲的样子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闪现。
看来四丫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公输小贼身上。臭小子,不但坑老夫,还挖我巫家的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把你给挖过来……
等巫念跑到跟前,他悄悄把她拉到一边悄声问:
“丫头,你和公输小子感觉怎样?”
巫念正关注升起的“宣武殿”呢,没理会他话里含义,随口答道:
“好着呢。这小子蛮听姐的话。”
“你确定他对你言听计从?”
“嗯?”
巫念也已是十六岁的女孩子,举行过笄礼的,有些暗示还是听得懂。
“爷爷,你,你这是说哪去啦。”
脸上已火辣辣发烫。
不对呀,爷爷曾说过我乃是后妃之命,会嫁入王室的……
巫伯璩何等老辣,早看出孙女的心思。
“那爷爷就帮你一把,就是便宜了公输孙子。”
“爷爷四丫头还小呢。何况那小子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我还比他大出半岁哦。”
巫念更加扭捏,低下头,连看都不敢往“宣武殿”方向看,生怕那小毛孩子突然地就蹦到跟前来。
只是这心里的感觉却好像是另外一回事,要是爷爷真提了
那小毛孩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咦外公,你和表姐说啥悄悄话呢。”
“表姐你脸咋这么红?”
七公主满脸疑惑的问。
巫伯璩嘿嘿笑着向岱王走去,任俩女孩在那纠缠。
岱王难得见到巫伯璩笑得这般开心,不禁好奇问道:
“右国师有何开心之事说来本王也听听吧。”
“陛下,‘宣武殿’马上就要恢复如初了。看来这公输孟启也还有点能耐,是个可塑之材。”
“就是年纪是太年轻,需得找个可靠的家室加以引导,约束才是最好。”
诶。
岱王顿时明了。
好你个巫伯璩会动脑子,这招还真是妙啊!
只是……
岱王瞟了瞟他身后的巫念。
我说老家伙咋突然转了性子,原来是在往巫家拉人啊。
若是公输孟启成了你巫家孙女婿,那我的左右国师不都姓巫了吗。
当初击掌盟誓便有点想扶持公输家的念头,平衡下你巫伯璩的力量。
嘿,现在倒好,你不单要釜底抽薪,还连锅都一起端到巫家去。
那我这岱王怕是要成为巫家的摆设吧。
据说公输孟启和巫家四丫头关系挺好,昨晚还共同对敌的。
诶,老狐狸可够精。
可本王一时间竟没有其他法子。
岱王只得跟着“嘿嘿”干笑掩饰下心中的尴尬。
“宣武殿”恢复原貌,公输孟启走出殿外向岱王作揖。
“陛下,‘宣武殿’已恢复完好。可要进去检验一下。”
“哈哈哈”
巫伯璩笑道:
“陛下,我看这检验倒是不必了,机关建筑乃是左国师的家传绝学,公输出品必是精品。”
巫伯璩越笑越可爱。
赞美起人来也不乏溢美之词。
“左国师呀,你今日已接任公输家族长,不再是任性孟浪的少年郎啦,也该成家立业为国担当啦。”
说着还关切地拍拍他肩头。
岱王只是“嘿嘿”陪笑。
“就是,本王只知道左国师尚未娶亲,不知你可曾有婚约?”
心里暗暗祈祷:
你小子若有婚约便是最好,本王也能顺势断了老狐狸的念想。
谁知公输孟启闻言居然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没有立刻回复岱王。
巫伯璩心里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嗯?难道这小子真有婚约在身……
岱王却是一喜。
呵!有婚约啊。说出来,快说出来啊,本王给你做主婚人都可以。
那关系岂不是又近乎不少。
谁知公输孟启却开口道:
“陛下说的甚是。公输未有婚约,然……”
巫伯璩心中大喜。
然什么然,老夫今天话已出口,定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岱王顿时心凉半截:
完啦。
老狐狸定会借本王之口牵红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巫念与七公主原本以为三人在谈国事,故避开一旁。忽听得公输孟启说到婚约便忍不住凑上前来。
“陛下。”“父王。”“爷爷。”“外公。”
这一通称呼颇似开家庭会议的感觉。
如果是在平民之家该是多么和谐温馨。
可惜,这里是帝王朝堂。
昨夜朱有珠就曾和公输孟启聊到这话题:
巫家有可能成为你在朝堂中的阻力,但要拿捏好分寸。
绝对不能敌对!
公输孟启记在心中。
说,是。
至少我还没办法打败他的血灵。
但巫家四丫头却是一张好牌,怎么出招都对你有利。
还有七公主,则需要下一点点功夫……
公输孟启明白了朱有珠的意思。
见二女一起凑过来,公输孟启的脸也开始发烫。
期期艾艾地说:
“……然公输家子弟的,婚姻需经家族,族长同意。”
“而我现在,就是公输族长……”
“我自己给自己做主,似乎,似乎,不太……”
嗨。
巫伯璩差点笑喷。
臭小子真够迂腐的,绕来绕去还不是你说了算嘛。
如果不是巫念就杵在眼前,巫伯璩直接就毛遂自荐了。
他向岱王眨眨眼睛,那意思是该轮到你了,人已经给你笼络过来呐,搭把手呗。
岱王非但不愿开此金口,甚至想一巴掌给公输孟启扇过去:
臭小子!还左国师呢,就这么不会揣摩圣意。听到女人就范迷糊,弄得本王也被老狐狸牵着鼻子走。
你以为巫家的女人就那么好娶,哼,本王可是深有体会。
体会归体会,可脸上还得笑眯眯的,巫伯璩正满怀期待地望着呢。
岱王是进退维谷如鲠在喉。
巫念听得公输孟启结结巴巴地说到“婚姻”二字,再联想刚才爷爷的问题,顿时全都明白。
心扑扑的跳得飞快,快得要蹦出来,想要跑开可又偏偏迈不开腿。
七公主自然也是听到了“婚姻”二字,心想:
哟!他们这是在谈婚论嫁呀。
是公输孟启吗,他才多大呢,不是和我一样还没满十六岁嘛。
咦,咋又扯上我呢,他会提到我吗,他才不会呢,昨晚一直都不理我。
他要是真提到我……
我该咋办呢……
“谢陛下!谢右国师!”
“陛下即如此关心小臣,那今天小臣就大胆为自己做一回主。”
公输孟启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扬起头。
嗨,这就对咯。
巫伯璩笑得阳光灿烂,我家四丫头那也是貌美如花,玲珑聪慧。多少王公权贵都明里暗里争相追逐。
我家四丫头是要嫁入王侯之家的。
今天是便宜了你小子,好歹你现在也是錾金侯啦。
哈,四丫头咋像个向日葵头都埋怀里去啦。
看来咱爷孙俩是一条心嘛。
岱王也瞥了瞥巫念。
看样子巫家四丫头的样子跟公输小子很对付嘛。难不成老狐狸早有预谋,本王是掉他坑里了吧。
还好公输家不是还有个儿子,说不定可以拉拢拉拢。
“陛下,小臣斗胆。”
“小臣以公输族长名义向陛下提亲:请陛下将七公主田点点赐婚镇北将军錾金侯公输孟启。”
公输孟启憋足劲,一口气把话说完。
整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心跳的声音像战鼓在擂响:
“咚”
“咚”
“咚”
天啊!
他居然说的是我!
他向父王提亲要我!
这太突然啦……七公主感觉心都蹦到嗓子眼来,头晕乎乎的快要站不稳了。
紧紧抓住岱王衣袖,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转瞬就会溜走。
啊!
他竟然提的不是我!
他看上的是,居然是表妹。
公输孟启,我们一起玩耍青梅竹马,一起喝酒海阔天空,一起战斗联手破敌……
公输孟启!
巫念的心都化作碎片飞散。
刹那间整个人都呆滞了。
“你!你怎可,提七,七公主!”
巫伯璩的笑容瞬间凝冻,嘴角的微笑尚未散尽,嘴巴已大得可以塞个鹅蛋。
岱王也愕然,随即捋顺满脸的笑容,比刚才虚假的堆砌舒坦多啦。
心里那个美呀心里那个甜。
嘻嘻,田点点,甜点。
本王的七公主。
嘻嘻,公输小子眼光不错嘛。
善解圣意,善解圣意。
脸色一正,岱王严肃地说到:
“左国师,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公输孟启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发出肺腑之言:
“陛下。臣不敢欺君。臣确实心仪七公主。”
岱王故作矜持,并未立即表态。
而是转向巫伯璩反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是本王的七公主,右国师可是有不同意见?这都是年轻人的事,婚姻自主嘛。”
“现在人就在跟前,还是应该问问她自己吧。”
岱王看着七公主,眉眼眨眨问道:
“王儿意下如何?”
乖女儿,这时候可千万别使性子啊。否则父王非但下不来台,也会失去一个强有力的东床快婿。
七公主扭捏地抓着岱王手臂摇晃了几下,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婚姻大事女儿听从父王安排……”
话未说完转身开跑,脚下忽然拌蒜险些摔倒。
回头冲公输孟启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粉拳捏紧:
加油!
然后一溜烟逃掉。
巫念牙关紧咬,打牙缝里蹦出一句:
“公输孟启!七公主可是我妹妹。你若,你若……”
心中气苦再也说不下去,对着公输孟启的鼻梁挥了挥拳头,跺脚跑开。
公输孟启感觉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看看巫伯璩憋屈的样子顿时忍住。
“陛下,臣还要去准备北上出征的事。就先行告退。赐婚的事还望陛下恩准。”
赶紧走,老巫要发火。这事不能和他对着干,会让巫念受伤的。
只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巫念不是要嫁入王室贵为后妃的吗?
我又不是什么王爷,不能耽搁人家。
可事实上这是他违心的选择。
因为七公主的父亲是岱王。
岱王也是恍然大悟:
对呀!本王也得去准备下。
“驸马,待会本王去校场为你助威壮行。”
说完,得意地踱步而去。
驸马。
哇!这也太快啦。
巫伯璩的大嘴总算是闭上了。
正把打掉的牙齿吞肚里,阴沟里翻船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感觉很不爽。
第七十六章 北上
说到感觉,季魁的感觉也很不好。
昨夜季胜进军岱京城后就杳无音信,唯一的感应竟然是一口鲜血。
突袭的纪军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季魁不知道,他需要准确的情报,情报对战事绝对重要。
终于有消息传来,来自右都尉子岐:
三万纪军尽数覆灭岱京城,将军季胜被斩首。
“咳咳咳”季魁连连咳血,须发在风中颤抖如雪花飘零。
帐中将士无不骇然:
三万纪军一战全灭!
无一幸存!
这在纪国的战争史上闻所未闻。
“风雪漫延”季胜,“纪国的锋锐”闵行,“小留侯”廖昌永乃至曹猛,穆威,刁鲲鹏无一不是身经百战勇冠三军的赫赫名将。
就这么,就这么陨落在岱京城!
可岱京城几乎就没有可战之将可用之兵啊!
难道情报有误。
季魁深深吸气,压下翻涌的气血。
他相信子岐的情报,在昨夜咳血的凶兆后,他当即向季胜,子岐发出询问的消息。何曾想奇袭岱京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下颌的胡须已被鲜血浸透,季魁没有理会。
令:所有纪军头顶系白布条以祭奠岱京城阵亡的纪军将士。马上行动,午时一过,全军出击“岱严关”。
令:飞鸽传书右都尉子岐,迅速收拢所有部属,飞速赶赴“板桥坡”与左都尉子峙汇合。由右都尉子岐指挥肃清“板桥坡”岱军,进军“岱严关”南门。
令:飞鸽传书左都尉子峙,严守“板桥坡”不得放过岱军一兵一卒。待与子岐合兵后一起出击。
下令完毕。
季魁脱下头盔,缓缓地把白布条系上头顶。
季魁发誓,将亲自纵马踏平“岱严关”。
“岱严关”里暖意洋洋。
初夏的阳光照得人浑身软软的暖暖的,岱京城传来的捷报更让人振奋:
公输孟启在岱京城尽灭敌三万,勇斩季胜首级。
岱王封公输孟启为左国师錾金侯镇北将军即日就率王师北上解“岱严关”之围。
二殿下田恒登上城头南望岱京,不禁感慨:
王师北上岱严关,三军眺望眼欲穿。
錾金挥舞敌戎破,战马萧萧齐门关。
………………
王师欲北行,萧萧战马鸣。
岱王临城送,公输旌旗新。
岱京城里大校场,公输孟启胯下逾辉神骏,“旭日弓”“长身剑”左右相随,在许洪福的号令之下五百精兵军容严整,甲胄鲜明,刀枪林立,旌旗飞扬。
谁能想到就前日这五百人还是牢中囚徒,至而今已是公输精兵。
岱王登临“玄武门”,见此情景面有喜色,心有担忧:
喜的是公输之兵个个龙精虎猛,大有以一当百的威猛。
忧的是区区五百人面对“岱严关”八十万的纪军能有多大作用,难不成就像太子和二殿下一样,肉包子打狗。
这次去的可也是本王的驸马爷。
公输孟启策马来到“玄武门”下拱手施礼。
“谢陛下亲临!为大军北上添威壮行。公输此去披坚执锐,誓破纪军!”
“解岱严复齐门,还我岱国河山!”
“让岱王声名天下,威服四海!”
“岱王声名天下!威服四海!万岁!万岁!”
五百军士齐声高喊。
声震云天,势压山峦。
这声威气势倒是有如数十万之众,震人心魄浩荡山河。
其中自然有公输孟启的扩音回荡机关功劳。
“陛下,这声威虽是强大,然人数确实有点少,故小臣想向岱王借兵。”
“这……”
岱王仿徨,侧身看向巫伯璩。
巫伯璩一肚子的气还没消,冷冷哼道:
“现禁军不过一万,较之平常时日还少两千。今战乱未平,护卫王城责任重大。老臣不敢擅作主张。”
公输小贼你太得寸进尺了,老夫绝不会让你挖走禁军一兵一卒。
“哈哈!”
公输孟启笑道:
“陛下。小臣不敢要王城一兵一卒。”
“只需陛下降旨允许小臣此番北上可沿途收罗散兵游勇,乡民村夫,凡自愿为我岱国效力者皆可加入军中,共同报效陛下。”
“陛下可许?”
既然已进入岱国朝廷的“体制”,他自会遵循着这个“体制”来。
不再重犯装备制造的错误,让巫伯璩之流揪住把柄。
除非有朝一日能够建立起自己的“体制”,那更得守规矩。
岱王大喜。
“此法甚好!本王这就降旨准你随时随地招兵买马,壮大队伍复我岱国千里河山。”
“来!置酒。本王与驸马同饮,为大军壮行!”
干!干!干!出发!
岱王,公输孟启并所有军士连干三碗。
全军开拔出发。
………………
“全军攻击!出发!”
季魁一声令下,八十万纪军皆头系白布条,拼死冲锋无一退缩。
“无敌战神”季魁冲在第一。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绝望就只有更加绝望。
二殿下田恒似乎已看到岱京城飘扬的旌旗正北上而来,甚至能听见公输军团齐整的行军步伐只距离“岱严关”一步之遥。
即便是一步之遥,也没有如果。
公输图只对二殿下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岱国有公输孟启这样的人才,就一定会有未来。
二殿下应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请二殿下带一众行动方便的军士立刻出南门赶去与太子汇合,然后一直向南共同开启岱国的未来。
二殿下与公输世祯领五万青壮军士出南门逃奔“板桥坡。”
他知道公输图不可能把“岱严关”变成岱京城,挡不住季魁的八十万纪军。
但为了未来他必须走,就算是逃走。
人生可以有很多次逃走,却没有重来的如果。
公输图也曾是公输族长,他对二殿下说他要把“岱严关”也变成“岱京城”。
普天下最大的瓮城。
纪军进入“岱严关”虽然兵不血刃,然而并非没有伤亡。
伤亡来自他们疯狂攻击时的相互倾轧,自相践踏。
这便是超越战场容量带来的负作用。
所谓战场容量简单的说就是战斗面能够放下兵力的最大值。
兵法之道:
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
“地生度”:
领兵作战在战术运用时首先要根据战场的地理环境做出该地域是否适宜用兵的整体评估。
是生地,死地,绝地。
“度生量”:
在已做出评估的基础上确立战斗需要达到的战术目的,目标的量。
是坚守三天还是三小时。
“量生数”:
根据战术目的做出具体的兵力数量、配置。
是一千轻骑兵加两千弓箭手或是三千长枪兵加一千重步兵。
“数生称”
清楚了己方的兵力、实力,还要对比敌方的兵力、实力。
正确地对比、称量才能最终
“称生胜”。
第七十七章 岱严关
身为“无敌战神”季魁当然会计算战场容量。
以“岱严关”为例:
城墙高达二十余丈,长达三里,有棱堡五个。全面展开攻击的战场容量在八万至十万之间。
故而季魁之前使用二十万人分作两班轮番攻击,已经是战场容量最大值。
达到饱和攻击。
虽然最多时也曾加大到三十万人,但增加的十万是用来摇旗呐喊壮大声威的,并不实际冲锋陷阵。
今天八十万纪军疯狂冲锋,结果就是七百多名士卒死于同袍的踩踏之下。
而且今日的“岱严关”上没有任何防御,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当然这样的战损季魁是能够接受的,因为他兵不血刃进入了天下第一雄关:
“岱严关。”
“岱严关”内还有军民九万余人,尽皆是行动不便的老弱伤残,妇孺幼儿。
太守卢克服,公输图带着三四百名手无寸铁的伤兵残兵静坐于太守府前。
季魁当先冲到,横刀立马。
刀是青龙偃月刀,马是狮鬃黄骠骢。
喝问:
“尔等何人?”
卢克服答:
“岱国‘岱严关’太守卢克服是也。”
公输图答:
“岱国公输家公输图是也。”
季魁举刀欲劈,喝道:
“尔等今日才降,可惜晚了!”
“我们不投降!”
卢克服,公输图领头,三四百人齐声道。
“好啊。不投降就起来与我一战!”
卢克服,公输图带着众人站起。
“我们亦不战。”
季魁大怒。
“既不战又不降。当我就不杀你们吗!”
催马上前一刀劈下,公输图身旁一名断臂老兵被劈成两半,鲜血溅得公输图满身都是。
公输图与众人皆是眉不皱,眼不眨,恍若无视。
季魁横刀扫出,又有五六个人被腰斩成两断。
公输图与众人仍是眉不皱,眼不眨,恍若无视。
季魁立刀,血从刀头顺流而下,经刀柄直至刀尾。血流堆积凝固在双手上看起来有些臃肿,而他恨意丝毫未减。
右手托刀拍到公输图肩头,刀刃贴在咽喉处。
他左手一指。
“公输家的公输图?”
“是。”
“公输孟启是你何人?”
“孙儿。”
“我儿季胜死于他手。你可知道?”
“知道。”
“斩你人头为我儿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然。亦不然。”
“啐!”
季魁右手一压,刀刃已入肉半分。
“好好说话。别倚老卖老。”
“然。将军要杀老夫为令郎报仇自是应该。”
“不然。老夫亲眼所见将军已亲手斩杀数人,难道他们也都杀了令郎吗?”
“人既为刀俎,鱼肉何敢言。将军杀人是职责所在无须理由。即使杀光‘岱严关’内所有的人,也换不回令郎来。”
季魁冷笑道:
“我拿你公输图去换公输孟启如何?”
“可能真不行。”
公输图本想摇头,一动之下伤口又长半分。
“你是说公输孟启乃是个无情无义,人伦丧尽之徒,对自己爷爷的性命也毫不在乎。”
“非也!正如老夫刚才说的,将军杀人是职责所在。公输孟启同样如此,保家卫国,大义为先。”
“战场杀伐凭的是真本事。”
“你们可算得上是同类人。”
季魁大怒:
“黄毛小儿敢焉能与本帅同比!”
“将军此言谬也!”
公输图傲然道:
“将军此话已犯轻敌之戒。轻视对手就是残忍自己。只怕令郎也是因此入彀。”
季魁沉思不语。
公输图依然继续说:
“首论战:公输孟启初出茅庐首战仅以平民百姓为兵,令三万精锐纪军全军覆灭,而自身零伤亡。”
“敢问将军可比否!”
“次论谋:纪国图谋岱国只怕是为十年大计,从市井到宫闱无孔不入,暗杀,潜伏,间谍,无所不有。然公输孟启数日间就连根拔净。胸怀,风采令对手佩服,‘旭日弓’‘长身剑’倒戈相助。”
“敢问将军可比否!”
“再论权术:公输孟启十六岁即敢破国之先例,官之建制,自荐君王,一介平民身,直上青云顶,封左国师招驸马爷。”
“敢问将军可比否!”
公输图的声音高亢激昂,句句似矛直戳季魁心窝;字字如锤砸得季魁眼冒金星。
公输图不依不饶,继续慷慨说到:
“今公输孟启以五百兵卒即敢北上对战将军数十万之众。”
“请问将军敢战否!”
“老夫倒是敢大胆预言:公输军团若到,只需三日,必破将军占据的‘岱严关’!”
季魁勃然大怒,青龙偃月刀高高举起。
“老匹夫!本帅现在就剁下你的项上人头,挂在‘岱严关’南门,好好看着你那好孙子是怎么死的。”
“区区几百人竟敢妄称军团,本帅定将这帮孙子一个不落地收入囊中慢慢把玩。”
青龙偃月刀离开肩头,公输图的身子挺得更直。
“依老夫看将军已过天命之年,当知天命而顺时势,爱惜自己‘不败战神’的名声。令郎之失,身为主帅将军何不自省过失。”
“今日进入毫无防备的‘岱严关’纪军仍有伤亡,可见将军调度失策,心智已被蒙蔽。”
“若将军固执己见,则将军必败!纪军毁矣!”
“来呀,把公输图人头拿去挂上,也好见公输孟启取将军首级同祭。”
“哈哈哈!”
季魁仰天大笑。
“公输老儿,本帅行事可是你能猜度的。”
手起刀落,啪!啪!两声,公输图双肩肩胛骨锁骨全被拍碎,人也摔倒在地。
“将公输老儿和太守收押。余众驱散。”
“令!全军于城中修整。约法三章,不得扰民!”
公输孟启!本帅就在“岱严关”等你!
公输图知道。
自己的“瓮城”已成。
把季魁诓在“岱严关”,为公输孟启赢得北上的时间和歼敌空间。
因为“岱严关”到岱京城之间广阔的平原上更利于纪军铁骑冲杀,而不利于机关布置。
说到机关布置“岱严关”里肯定更适合,他早已将“岱严关”城内的建筑结构,详细布局,绘制成图用机关鸟发给了公输孟启。
他希望“岱严关”变成一座埋葬季魁的瓮城。
第七十八章 旧梦
公输图有公输图的心思。
季魁有季魁的想法。
他详细调查突袭岱京城的整个过程:
季胜在“阴阳界”射杀一名偷袭者是一个关键点。
事后证明这个人就是公输孟启的二哥公输世成。
说明纪军翻越岱山突袭岱京城的行动已经暴露,但这没有引起季胜的重视,也为今后的失败埋下伏笔。
抵达岱京城后受陈贵妃“诛公输,三日后,再进攻”的情报影响,纪军在枣树庄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让公输孟启的准备更为充分。
相信情报是没有错,但错在过于依赖情报,连斥侯都没有派出,没有以对敌作战的态度来进行常规的战术侦查。
说到底就是太轻敌!
把攻取岱京城当作一场演习,甚至一场表演。
闵行当时是这么想的,季胜多半也是这样想的。
轻敌的代价是巨大而残忍的。
从战术上分析突袭纪军本就是孤军深入当速战速决,而他们却轻慢自大,只看到表面上的敌人而忽视潜在的对手。
失败是注定的,只是败得太彻底。
“风雪漫延”的目光是看得够长远,他让子岐把纪军的声威都散布到岱国的纵深腹地,却忽视了眼前的公输孟启。
所以季魁要求右都尉子岐迅速收拢所有部属,飞速赶赴“板桥坡”与左都尉子峙汇合,肃清“板桥坡”岱军歼灭南逃之敌,进军“岱严关”南门与大军汇合。
季魁之所以收拢兵力而不继续南侵,主要基于五点考虑:
一,公输军团只有五百来人目标太小,又是在本土活动,易于藏匿游击。
而纪军目前情报缺乏,大军出击犹如猛虎拍蚊子,难有收效。
二,若是分兵多路出击,沿途恐遭埋伏,白白消耗兵力。
由“岱严关”往南:沙柳河(河流),梓杉镇(村庄),古驿镇(集镇)都是设伏的好地方。
三,现在八十万纪军中近半数是陈、宋两国的降卒组成,打顺风仗可一拥而上,打逆风仗也可能会一哄而散。
四,如果抛开上述因素,八十万大军直捣岱京城。季魁最大的担忧就是战线太长,除去路途中的行军时间,留给攻城的时间只有五六天。
纪军主力必须在5月2日撤回至纪国的台城,汾阳一线。否则空虚的后方,大片的占领地,将出现重大变数。
而且有公输孟启这样的对手在,五六天内拿下岱京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能拿下,代价也会相当大。
未必能达到纪军的目的。
季魁领兵作战的目的可不是为儿子报仇雪恨的,他要全盘考虑。
五,而留守“岱严关”有坚固的城池可守,也能吸引公输军团前来攻击,正好以逸待劳将其歼灭。
即便在此形成对峙局面也是对纪军,纪国有利。
十天之后大军班师回朝,只需留下十万人马交给子峙这样稳妥善守的将领就足以固守“岱严关”。
公输孟启,公输军团,快来吧!
季魁在“岱严关”等着。
………………
公元三年(夏历1120年)4月17日清晨,公元帝国帝都皇城乾元殿。
初夏的阳光透过特殊的纱窗为后殿的房间换上新的一轮光亮,让每一天的阳光都不同。
只是除了阳光和清风恐怕再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到这个严密防守的房间。
而阳光和清风也不知道昨夜有两个人在这房间里营造了同一个旧梦。
此刻还未醒来……
帝后田点点轻轻走进来,抬手冲梦中的两人比划了半天还是落下不去。
没办法,只得让安神医来。
“啪”“拍”两下,安道然出手如电,准确地点中公输孟启和巫念后颈的风府穴,将二人点晕。
田点点则迅速斩断二人之间的神识联系,从巫念的:
百会,神庭,印堂,本神,太阳,通天,承灵,七道头部穴位里飞快地拔出金针,解开她封闭的神识。
安道然也已解开二人的穴位,双手分别搭上二人的脉门,而后微微点头示意二人一切体征正常。
田点点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把金针收好说到:
“神医,陛下和帝后这边你先照看着,我得赶去前边大殿。”
安道然的左手已离开巫念的腕部,右手还在公输孟启的身体上摸索着,对田点点的话只能继续点头,左手打出个“放心”的手势。
田点点对安神医是信赖的,她放不下心的是前边大殿的早朝,或者说是西线的战况。
田点点飞奔到大殿时竟已退朝,司空朱有珠步履有些沉重落在了后边,仍在快步疾行。
“司空大人辛苦啦!”
田点点顺口打了声招呼。
朱有珠闻言立马停下脚步,发福的身子因为陡然止步,腆起的肚子上下颤动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帝后娘娘早!陛下”
“嗯,陛下很好。”
“好转很多啦。”
她补充道。
朱有珠颇有些失礼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说道:
“很好!老臣这就赶回去处理完手里的事务再来看陛下。”
“娘娘,老臣告退。”
朱有珠跑得比刚才更快了,心里异常难受,因为他从田点点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公输孟启好转的喜悦。
而今帝国的形势又是如此的严峻,他必须全力奔跑做好更多的工作让新兴的帝国尽快摆脱危机。
兄弟啊!老哥我就是把这条老命拼掉也不足惜,你可要尽快醒来啊
公元帝国没有你可不行啊!
田点点望着朱有珠奋力奔跑的臃肿背影,眼眶已经湿润了,她明白司空大人的心意:
帝国的臣民们都在努力。
他们都企盼着帝君快些醒来。
步入大殿田点点见季殊、季子叔侄俩居然还未离开,正躬身观看龙案上的地图。
那是一幅六尺见方的公元帝国全图,从龙案上垂下来很大一部分,故而她才能知道叔侄俩看的东西。
叔侄俩正专心致志地看地图,加之又是背着身子并没有看到她。
元春坐在帝君龙椅旁边并排的椅子上,目光应该是顺着叔侄俩的手指在移动,不经意间余光瞄到了田点点。
“帝后嫂嫂,你”
元春急忙站起身来,季殊、季子也连忙转身行礼:
“参见帝后娘娘。”
“二位尚书大人不必多礼。”
“这都退朝了二位大人还在和长公主研究军情吧。”
第七十九章 黑虎计划
田点点来到乾元大殿,和元春公主,季殊季子叔侄打过招呼。
元春点点头说:
“正是,嫂嫂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嗯,昨日(4月16日)辰时,位于夏港外的银岛陷落。机关鸟飞行了十多个时辰才传回消息。”
“我也是刚刚收到的。你已经在早朝上公布了吗?”
田点点回答道,她有些惊讶地问元春。
“是的。银岛的陷落几乎等同于夏港被占领。这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如果朝廷不公布消息,凉国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也会散布出来,他们会大肆宣扬说:‘三西联军’已经在夏港登陆,甚至突破小安山防线。”
“等谣言传到帝都恐怕大安山防线也丢失了,凉国都已被‘三西联军’占领。”
“击破谣言的永远是真相。”
“所以,我公布了这个坏消息。也公布了陛下近况良好的好消息。”
田点点抿抿嘴唇,说:
“长公主做得很对!朝臣们的反应怎样?”
“愤怒!恐慌也是有一点点的,但大家得知陛下近况良好还是很欣慰的,都积极赶去处理各自的工作,让帝国像庞大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对抗入侵的‘三西联军’。”
季子瞧了眼元春抢先回答。
作为朝臣的一员,他的话或许更真切。
他的回答让田点点回想起朱有珠奋力奔跑的臃肿背影,心中又是一阵翻腾,脸上却微笑着说:
“那二位尚书大人是在……”
“我们想加入临时参谋部。”
叔侄俩同声说道。
季殊则继续补充说:
“帝后娘娘请放心,我们的本职工作已安培妥帖,绝不会耽误。也有能力参与临时参谋部的工作。”
“二位尚书大人的能力自然是没得说,有你们的加入临时参谋部的力量将会更加充实。”
“哈哈,再不充实下都要被临战参谋部的师生们甩下十万八千里啦。”
季子笑言:
“他们的‘黑虎计划’可是相当的惊人……”
“黑虎计划?”
田点点眉头微蹙。
元春解释道:
“‘黑虎计划’是由百科学院的师生组建的临战参谋部刚刚报上来的。我也是才看到。”
“‘黑虎计划’其意来自‘黑虎掏心’,他们建议组建一支特殊的精英小队打到西洲三国的核心去。”
“破坏‘三西联军’的老巢,把他们的铁甲战舰,钢铁怪兽,火枪大炮全摧毁在工厂……”
“好!”
田点点没等她说完就大声赞成。立马又皱起了眉头说:
“有个最大的问题:西洲人的体貌特征和我们差别太大,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元春笑了:
“所以这也就是临战参谋部才能想到的方案。”
“嫂嫂别忘啦,百科学院有近百名来自东月国的学员,他们可度是西洲人。”
“不过嫂嫂认为这个计划真的可行?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危险是肯定的!”
田点点正色道:
“临战参谋部能提出这个计划,肯定会评估其危险程度和战略意义。”
“我也会让‘影子’评估参与该计划。另外把计划也告知玛雅家主,她对西洲的新技术最了解。”
“那是不是也可以通知约翰,作为东月国国师他很熟悉西洲的人文地理。”
元春问。
“可以!”
“‘黑虎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不能操之过急。把计划发给其他两个参谋部做更多研究和完善,人员的选拔和训练也可以开始进行,但不要透露行动计划。”
“我估计至少得三到五个月才能真正实施吧。”
田点点在心中暗暗掐算着说:
“当务之急还是西线的战事,银岛陷落夏港必然不保。照此前估计如果大、小安山防线能够坚持到八月底,就能迎来降雪漫长的冬季会为帝国赢得更多的时间。”
季子拿起几幅黑白图画,画纸的边缘在微微颤抖,大殿里并没有风,传递出的是他内心的震颤吧。
“帝后娘娘,这是银岛发回的战场画面,‘三西联军’铁甲战舰的火炮异常凶狠,它们的射程、威力都远超咱们的岸防子母炮。”
“银岛遭到猛烈炮击伤亡惨重,仅一个时辰耿晨将军精心构筑的夏港支撑点就完全陷落。”
“由此推断,大、小安山的防线恐难坚守到八月底。况且‘旭日弓’将军率领的中央集团军并未增援大安山防线。”
“那依尚书大人看能守多久?”
季殊已缓慢而沉重地比出两个手指。
对于叔侄俩给出的判断田点点和元春一起沉默无语。
沉默半晌,田点点发话道:
“请三个参谋部依据前线形势在三日内做出新的调整计划。还望二位尚书大人多多费心。”
“说实话,巫帝后昨晚对陛下进行了一整夜的记忆引导,具体的效果我也还不知道,但安神医说状态不错。”
“‘黑虎计划’是个大胆的好计划。很像当年陛下率巫帝后和‘长身剑’将军只身深入纪军屯粮地引发的假银钱事件。”
“由此我倒有了个‘狐假虎威’的构思,可以把凉国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吸引出来加以利用。”
额……
元春,季殊,季子,三人的目光全都闪烁起来,齐声问:
“怎样调动?”
田点点狡黠地一笑,道:
“我不知道哟,就是脑子里灵光一闪。麻烦诸位多多参考,我看陛下去。”
“拜托啦!”
“我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田点点跑向后殿,她相信季殊、季子叔侄会很快理出“狐假虎威”计划的,她也相信元春公主能把控好朝政,更相信群臣都在为帝国倾尽全力。
只是巫念这一夜的结果究竟如何呢?
田点点是在坤华见到巫念的。
巫念的气色不错精神饱满,就是眼神稍稍有点迷离,手里把玩着“千里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千里镜”是田点点见过的最老款式,也就是当年岱京保卫战用的那款:
黑色牛皮包裹的圆锥体筒身,两头是宽大厚实的黄铜箍,已摩挲得铮亮。
此后她和巫念都觉得黑色筒身色调太沉重,巫念改成了棕红色,而她则改成了明黄色。
两头宽大厚实的黄铜箍也改为薄壁紫铜箍。
这倒不是因为他俩而改的了,是所有的“千里镜”都改款,因为紫铜不反光隐蔽性更好。
“他还好吧?”
田点点试探着问。
第八十章 忧郁
巫念听到田点点的问话,微微抬头扫了她一眼,继续把玩老款“千里镜”。
良久,才慢悠悠地吐出话来:
“他好不好我不确定,我感觉自己快忧郁啦?”
“忧郁!不是吧,巫念你会忧郁?”
“快说说,你都遇到啥情况,咋会忧郁呢?”
“岱京城保卫战胜利了,瓮城埋葬掉三万纪军……”
“哇!这么快!一夜梦境跨越两个多月,还有那么多的大事件。”
“你确定都和他回忆清楚了?”
巫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让我忧郁的就是你”
“我?”
田点点懵啦。
“你难道不记得了,他在恢复‘宣武殿’后爷爷和他提起定亲的事……”
“小臣以公输族长名义向陛下提亲:请陛下将七公主田点点赐婚镇北将军錾金侯公输孟启。”
他居然说的是我!
他向父王提亲要我!
尽管这事已过去三年,陡然间提起,田点点仍然面颊绯红:
每个字都清晰的在耳边响起,突兀的画面令她血脉喷张。支支吾吾道:
“姐,这……这事,它,也不能,怪我,咯……”
“能怪你怨你我就不郁闷不忧郁啦!”
巫念的语速比机关枪还快。
“哟!嫂嫂是在怨谁呢?咋就忧郁了呢?不会是我哥吧。”
严如碧闪身进来:
“额,点点嫂嫂也在呢。”
“就是在怨他。”
“若不是他昏睡不醒我用得着这么梦里现实,过去今日的往返穿梭吗?”
“搞得整个人都忧郁,分裂。”
田点点冲严如碧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摆手向外指了指,意思是:
咱们还是别说啦,赶紧走吧。巫念这会儿逮谁咬谁,正发飙呢
严如碧向挤挤眼她回了个可爱,表示没事。然后径直走到巫念跟前说:
“好嫂嫂,辛苦你啦嘛。知道吗,我哥他刚才写了个字……”
“什么!”
巫念和田点点同时惊叫。
俩人这才注意到严如碧的双手一直被在身后,明显藏着东西。
“快拿出来瞧瞧!”
俩人急切地说。
严如碧看看巫念,又瞧瞧田点点,似乎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拿出来。
巫念和田点点瞧她这模样隐约猜到些这个字多半和她二人有关,两人对视交换个眼神后同时望着严如碧齐声说到:
“你哥说过大家坦诚相待,绝不隐瞒。”
“那好吧。总之给你们看了后不许欺负我。”
“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子。”
严如碧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田点点撇撇嘴:
“得了吧,我看除了山羊胡子就没人敢欺负你。”
“山羊胡子敢欺负她?早被她连脑顶毛一起拔光。”
巫念今天明显是属火的,随时都能燃。
“唉”
严如碧摇头叹息:
“说好不欺负我的,结果两人同时开涮。嫂嫂多啦,小姑难当啊。”
“拿去看吧。”
严如碧扔下一沓纸,飞一般地跑了。
不管待会儿会不会爆发宫廷大战,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念”
一沓纸五六张,全是一个“念”字。
虽然是有所准备,田点点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不对!不对,不对”
巫念连连大叫:
“这不是‘念’。”
田点点白了她一眼,心说:
哪里不对啦,分明就是个“念”字嘛。
目光却忍不住再次细瞧:
好像是有点不对呢:
“念”字底下的“心”咋一边多出一点来,那岂不就是“点点”……
五六张全是一个样,多出两点的“心”组成一个“念”。
巫念死死地瞪着田点点,如果她会“影无余”的话一定进到她的脑子里去瞧一瞧。
不过田点点也有巫家血缘,进不去。
何况她现在的样子是相当的无辜。
田点点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明明她才是明媒正娶,大婚过门的第一夫人,没曾想被巫念监守自盗占了先。
这委屈还真不好说。
但她心里真没委屈过,因为她知道巫念确实为公输孟启付出了太多,也确实是自己占了巫念的便宜吧。
只是巫念也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啊?
难道公输孟启的回忆把她带回了三年前,或是更早?
因为三年前的巫念也不会这样小家子气啊。
在感情的世界里,谁会不小家子气呢。
巫念抓过写着“念”字的纸张,在手里攥成了团,恨恨的道:
“我找那臭小子去!把这‘心’上的每一点都搞清楚。”
“我陪你去。”
“你?”
“怎么,不用金针封闭神识啦?那你怕不只是忧郁,真得分裂。”
田点点板着脸把她怼回去,不能惯着她由她任性。
巫念愣了愣,眨眨眼睛问:
“点点你怎么呢?干嘛这么凶呢?”
“我”
田点点望着瞬间无辜可怜的她,简直无语。岔开话题说:
“咱们先问问安神医去。”
“问安神医?”
“对呀,他不是说三年后严如碧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难道你不想把小姑子尽快嫁出去啊?”
“额,这是好事,最近有好几个黄道吉日呢。说不定还能借此事给陛下冲冲喜。”
望着她认真得有点呆萌的样子,田点点拉起她就跑:
“那就快点。”
“嘿!慢点,别用这么大劲。我的‘千里镜’都差点掉出来啦。”
……
离未时还有两刻钟(12:30),太阳升到了头顶,阳光已不能直接射入后殿的房间,除了偶尔拂过的轻风,房间里是静谧的。
而轻风是不会打扰熟睡的两人。
“神医,你确定用药物催眠对他们没有影响?尤其是巫帝后?”
尽管这里离后殿的房间很远了,田点点还是很小心的压低声音问。
“巫帝后的问题就是受陛下回忆的波动影响,缺乏深度睡眠。”
“药物的催眠会让她和陛下都舒缓下节奏,抽丝剥茧慢慢地来。”
“陛下今天写的字你也看到了吧,这其实是一种急躁的心理状态。”
“末将就有过这种经历:写药方的时候明明该写丹桂,桂皮……谁知写出来竟然成了丹皮。”
田点点懂了:
公输孟启心中是有她的。
当然也有巫念。
他想尽快表达出心里的东西,就把“点点”直接加在了“念”的心上。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吧。
每个人心中的思念总会对谁多一点,对谁深一点。
每个人的感觉又总是有不同点。
第八十一章 枣树庄
岱京城北门楼。
“巫念,公输孟启的人已经在大校场集结了,就要奔赴‘岱严关’。你咋不去送送呢?”
“连父王都亲临‘玄武门’为他送行呢。”
田点点不停的嘀咕。
巫念一直拿着“千里镜”在向北方望,被她叽叽咕咕闹得烦了,气鼓鼓地回了句:
“要送你去送呗。他是你父王的驸马爷,是你的驸马。卿卿我我的送别多有情调啊。”
“何必陪我在这城门楼上喝西北风。”
田点点听出她话里酸溜溜的味道,吐吐舌头不再嘀咕。转口道:
“巫念,你手里的是啥新玩意儿。你都瞅了那么久啦,也给我瞅瞅呗。”
“这是你夫家做的‘千里镜’。你想要自个向他要去。”
“嘿,巫念我可没得罪你啊,别老冲我撒气。”
“你是不是也对公输孟启那小子有意思,要不让他把你一并娶啦。我们俩也……”
“拿去!塞住你的臭嘴!”
巫念把“千里镜”狠狠地塞过去,差一点就到田点点嘴里了。
“喂喂喂,慢点!你”
田点点一把搂过“千里镜”学着巫念的样子,眯缝起一只眼睛把另一只眼睛凑上去:
“哇!那是”
“怎么那么多的营帐?还有两颗枣树?”
“难道是枣树庄?”
“就是枣树庄。”
“营帐是纪军留下的,早就空无一人了吧。”
巫念观察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动静,所以才这么说。
“那咱们去看看,或许有漏网之鱼呢?”
田点点顿时来了兴趣。
巫念摇着头道:
“不会吧。”
“管他呢,看看再说,眼见为实嘛。”
田点点极力怂恿,她可是有另一份心思的。
只是不好意思和巫念说。
公输孟启率领公输军团出岱京向北奔“岱严关”去必经枣树庄。
枣树庄的地标是东西边各有一颗枣树。
枣树还在,纪军的营帐也在。
可见昨夜季胜是充满必胜的信心,有着十足的把握拿下岱京攻破王城,所以没有派兵留守营寨。
因此季胜的计划是:
当晚必破破王城,天明得胜回营,犒赏三军修整一天。
由“纪国的锋锐”闵行押解俘获的岱国王室成员前往“岱严关”。迫使关内守军投降。
“小留侯”廖昌永进驻岱京城。负责掌管占领地。
而他自己仍驻留在枣树庄,让“风雪漫延”向岱国的广袤大地。
可最终纪军无一生还,营帐也就空空荡荡。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人,当公输孟启率军离纪军营寨不到一里,已经能看清营门栅栏时,两匹战马冲出营来。
公输孟启还微微一愣,纪军营寨里还要人?为何突前侦察的“旭日弓”,“长身剑”均未示警。
两匹战马来得很快,原来赤马红衣的是巫念,玉马黄衫的是七公主田点点。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输孟启正疑惑不解,二女已冲至跟前。
好快的马。
“呵!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可够磨叽的,现在才出城。我和表姐都抓了好多俘虏。”
七公主田点点得意地炫耀道。
俘虏?
这里还会有纪军?
众人忙冲进营中。
在季胜的大帐之中,乌压压跪着二十多个绑缚双膀的汉子,未着纪军军衣。
看样子并不像是纪军,因为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缺乏军人应有的杀气。
公输孟启径直过去,大马金刀地坐上宽大的虎皮交椅。
挺好,舒服。
啪!拍案问道:
“你们都是什么人?”
“我都是岱国人,在军中养马照看马。你,你们不是纪军?”
答话的是跪在最前边的汉子,二十来岁,上身穿着短褂,露出双臂的肌肉虬结,长得着实强壮。
“岱国人,你跟随纪军多久了?就只负责养马?”
“我是在岱安罗家坡才开始跟纪军的,也就四五天吧。只管马,饭管饱。”
还是那壮汉在答话。
“哼!为了几口猪食就忘记国家祖宗的叛逆,该杀!”
七公主突然发话,吓得二十多人连连扑倒求饶。
“将军饶命啊!我们都是岱国人,我们什么都没干,就照看下马……”
唯有最前边穿短褂的壮汉昂着头忿忿不语。
“你为啥不说话呢?”
公输孟启问那壮汉。
“有啥好说的,常言说:当兵吃粮,跟谁何妨。打仗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谁知道是岱军,纪军,还是什么军的。”
“我倒是觉着纪军不错,吃得饱,对人好。”
“你们要杀就杀吧,罗二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哦。
罗二蛋。
公输孟启觉得他说的很有趣,连名字也很有趣。
“罗二蛋。你才不过二十岁吧,家在岱安罗家坡。之前当过兵吗?咋说的像个老兵油子似的。”
罗二蛋也一直在瞅公输孟启,心里早就嘀咕:
这位置可是老大才能坐的,怎么这小毛孩儿就坐了上去,而且其他人看起来也像是他的随从。难道他就是那个公输什么的。
“你就是公输什么的?你不也是个小孩子嘛,知道吗,你坐的可是季将军的椅子。就不怕……”
“你说的是季胜将军吧。”
公输孟启笑了。
“我是公输孟启。我也是将军,岱国的镇北将军。而且我昨晚还杀了季胜将军,灭掉所有纪军。”
“你说,我怎么就不可以坐这个位子。”
罗二蛋点头说:
“那就对啦。”
“原来那些偷马贼说的是对的:公输,公输孟启灭了纪军,还是个小,小将军。”
“偷马贼?”
“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人来偷马。我带人把他们打跑的。”
“他们偷走了四匹马,还说纪军被公输什么的全灭。”
“后来有些看马的也跑了,后来她们又来了,我们就被她们绑了……”
罗二蛋看看巫念和七公主。
想起刚才他们二十几条汉子,居然就被两个娇滴滴的女孩给绑了,感觉就像中了妖法似的。
巫家的手法确实有点类似妖法。
哼!
七公主冲罗二蛋一瞪眼,走到公输孟启旁边说到:
“午饭后表姐她心情不好,我就和她上北门楼瞧瞧。表姐拿那个,‘千里镜’一望,居然就望到纪军的营帐。”
“我们就想,纪军都没有了呀,怎么还有营帐,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嘿!还真有,我们就抓住他们给绑了!”
“咋样,本公主厉害吧。”
公输孟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打趣道:
“是!夫人厉害,大大的厉害!”
夫人?
七公主愣了下豁然醒悟过来。
“啐!公输孟启!你,你坏,坏蛋!”
满脸通红往外跑,边跑边嚷:
“我把表姐的‘千里镜’抢了!你可得赔个新给她。”
“必须的啊!”
巫念听得暗暗气苦,你抢的何只“千里镜”啊,连整个人都被你抢了去。
抬眼正好撞上公输孟启的目光,两人度是道不明的尴尬。
“姐,你和公主还是回岱京城去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的……‘千里镜’,我以后再给你做个。”
“很快的。”
“好!那得快点,要下雨了。”
巫念答应得很爽快。
转身出帐。
这事和下雨有关系吗……
第八十二章 罗二蛋
马蹄声响,转瞬远去。
“唉”
罗二蛋叹气:
“她们骑走了赤龙驹和玉花骢。”
听他这么一说,公输孟启这才知道巫念骑的叫做赤龙驹,七公主骑的叫做玉花骢。只是有点奇怪,罗二蛋被绑在大帐里应该没有看见吧,怎么就知道的呢。问道:
“你看见了?”
“我听得出来。这两匹马是闵将军和季将军的备用坐骑。”
“是最好的马呢。”
二蛋还在心痛。看来他对纪军还蛮有感情的,四五天就熟悉了闵将军、季将军的坐骑。
是个人才,至少是养马的好手,能够听得出不同马匹的蹄声和嘶鸣。
这在战场上可是很有用的本事。
公输孟启招手道:
“你们都起来吧。既然大家都是养马的,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纪军或许待你们不错,但公输军团能让你们更好。”
“长身剑”绕着一众捆绑的人走过,并不见出手所有的绑绳尽断。
顺便清点出人数共:二十八人。
二十八人惊疑不定地互相观望,这公输军团的人咋都这么诡异,难怪能歼灭三万纪军。
还是罗二蛋带头站了起来。
公输孟启看了看罗二蛋,微笑道:
“先从你说起吧。”
“我,我姓罗,罗二蛋。岱安罗家坡人,二十一岁。跟我爹一起养马养牛,家里就我们爷俩。”
“上月我爹被征兵了。他以前就当过兵,给我说起过很多当兵的事。这次征兵的时候爹要我躲到山里去,不让我去当兵,说要我赶紧找个媳妇,给罗家留两,两个蛋蛋。”
“后来就碰到纪军。他们见我在放马,就问我愿意给他们看马不。纪军的马可真好!我就干了。就这样了。”
公输孟启微笑聆听。
心思这罗二蛋倒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还善养马。
可留在军中……
帐外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战马嘶鸣。
“偷马贼!”
罗二蛋转身就想跑,却被“长身剑”在公输孟启的示意下拦住。
“许大哥,你带人去看看:告诉偷马之人,现在这些战马都是我公输军团的。切莫再偷!”
“如果愿意就加入我公输军团,吃饭管饱,军饷照发!”
后面这句话显然也是对营中二十八个养马人说的。
许洪福领命而去。
公输孟启让其他二十七人继续述说各自来历。
几乎都和罗二蛋差不多,多是纪军从陈、宋乃至岱京沿途收罗来的民夫。
只是,这些人言语间都透露出对纪军的好感。
公输孟启暗叹:
季胜的“风雪漫延”还真是深入人心,得好好学习学习。
“罗二蛋,你们给纪军养马,除了管饭可还有月饷?”
“据我所知纪军士兵的最低月饷是二两白银。”
朱有珠告诉过公输孟启纪军普通士兵的月饷是二两白银,可这养马的能否算是纪军,每月能有多少饷银。虽说朱有珠对所有沾钱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也没说到这么细。
罗二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
“不知道。当时只说管饭来的。不过我知道御马监的马官是五两银子。”
说着,眼里满是羡慕之情,可见银子的诱惑对他挺大的。
公输孟启细心地扒拉他修长的手指,揉揉掌中的茧子,目光也回到自己的手上,像是在感悟这双手能创造的价值。
“罗二蛋,如果每月给你六两银子,给公输军团当马官照料马匹,你可愿意?”
“六两?银子!”
罗二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大笔的银子他只在梦里想过。够娶媳妇的啦!还每月六两,那我可以娶,娶好几个媳妇吧,生好多蛋蛋……
罗二蛋还沉浸在娶媳妇,生蛋蛋的美梦中。
许洪福已领着四个人走进大帐。
“禀元帅:偷马的共来六人,末将说明情况后,他们都愿意加入公输军团。只是有两人年纪已过五十,末将费了些口舌才把他们劝了回去。”
“这些人养马都是把好手,愿意为……”
“我愿意!愿意!”
罗二蛋美梦惊醒,急忙回答,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他转眼又沮丧地说:
“可我一个人养不了这么多的马。我最多能养三百匹马。”
公输孟启拍案而起。
“走!罗二蛋,带本帅看看公输军团的战马去。”
罗二蛋领着众人来到军营后面,他一声呼哨引来万马嘶鸣,忽忽风起营帐鼓荡。
“好大的气势!”
公输孟启赞道。
“罗二蛋你可知道这一共有多少匹马?”
“公输元帅,今天早上发生战马被盗之后我就清点过一遍,刚好八千八百五十匹。”
“被那俩女孩骑走两匹后就只有八千八百四十八匹了。”
罗二蛋对巫念和七公主始抓自己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公输孟启也打了个呼哨,百步之外两匹逾辉缓缓走出。
“诸位都是养马的,你们都且看看这两匹马如何?”
见到两匹一模一样的逾辉神驹一干养马人都惊呆了。
“不对!不对。”
罗二蛋叫嚷起来。
“右边那匹不是马。”
公输孟启含笑问道:
“你确定。我看他们都一样啊。”
罗二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的。右边那匹马不和我说话。它没有生命,可又怎么能动……”
罗二蛋挠头。完全搞不懂。
还能和马说话?
公输孟启也不懂,不过一个能够和马说话的人每月给六两饷银绝对值!
“好!你们今后就是公输军团的养马师,负责饲养照料全军马匹。都给我养好啦!饭管饱,每人每月发饷银三两。作战期间饷银加倍,荣立战功者另有重赏!”
“但你们也要记住:在公输军团当兵就得有信仰!听命令!守军纪!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自己是公输军团的人!”
“是!遵命!”
一干养马人齐声欢呼。
“公输军团必胜!”
纪军对待他们虽然不错,但真金白银的饷银那是更加的诱人。
公输军团,一个能团灭纪军的军团,肯定更加的厉害。
只是他们的元帅太年轻。
年轻的元帅很快下令:
“你,罗二蛋。不但要管好马,还得给我带好这帮人。”
“你就是公输军团养马监的总管事,每月六两饷银。归‘旭日弓’将军属下,具体事宜他会教你的。”
“记住!当兵不只是吃粮,想当将军的士兵才是好士兵。”
罗二蛋原本以为和众人一起养马,那六两银子也就变成三两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当官,加月饷!还能当将军!
啊!公输军团太牛逼啦。
公输元帅也牛逼。
罗二蛋就想不出更好的词,反正是了不得,不得了!
在今后的岁月里,年轻的公输元帅会让他见识到更多的牛逼,更多的不得了。
第八十三章 噩耗
,马蹄声响。
“赤龙驹回来啦!”
罗二蛋兴奋得大吼,但一想到骑着赤龙驹的女孩他便郁闷起来。
听得罗二蛋说赤龙驹回来了,公输孟启也有点疑惑有点郁闷的感觉。
头顶已乌云密布,正如巫念说的要下雨。
要下大雨。先回营帐吧。
公输孟启刚落坐虎皮交椅,豆大的雨点就在帐篷顶上噼噼啪啪地响起。
门帘一撩,巫念冲了进来,嚷嚷道:
“幸好是赤龙神驹,再晚半步姐姐我就成落汤鸡啦。”
“咦,怎么偌大的帐篷就你一个人?”
公输孟启撇撇嘴说:
“这暴雨来得突然,我让他们都回各自营中检查下。”
“出门就变天,不是吉兆吧。”
“姐刚才走的时候不是提醒过你会下暴雨的。”
“只是奇怪了,公输元帅忽然看着占卜预测了。”
巫念笑言:
“要不,姐教教你。巫家家传绝学很准的。”
“比如这场暴雨。”
公输孟启隐隐泛起一丝苦笑,让她在旁边坐下。
“你怎么又跑来了,就不怕七公主也跟来。”
“你很想她跟来吗?”
“哼,放心吧!姐是亲自把你的七公主交到她母妃手里的。”
“姐还苦口婆心地告诉她母妃说‘姑姑啊!现在你的女儿可就是未来的左国师夫人,公输族长夫人。公输姑爷乃人中龙凤,公主将来可凭夫贵。”
“但如果公主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的话就不好说啦。’”
“同时,姐也给了你的七公主一句忠告‘公输孟启是个很男人的男人,不喜欢在身边唠叨的女人。你要想粘着他是不行的,得听他的话,让你呆哪你就呆哪。不然今天他是你的附马,明天就有可能是附牛,附羊什么的。’”
“所以你放宽心,七公主一定会在王城里呆得好好的。”
“不过你的七公主也让她的姐,也就是姐姐我。要我把你给看好了,别附牛附羊去。所以姐就只有又来啦。”
说着,握起拳头冲公输孟启的鼻尖比划比划。
“你可别让姐为难哟!”
公输孟启被她长篇大论搅和得鼻子痒啊,耳朵也麻木,脑子被搅晕,心里更是苦。
驸马不好当,女人不能惹。
还未答话又被巫念一把抓住。
“来!乘现在没人,你就给了我吧。”
“你说过你很快的!”
“啊!”
公输孟启急忙挣脱跳开。
巫念不会霸王硬上弓,要把他……
“你想要什么呀!”
他的神情极为尴尬。
“‘千里镜’啊。这么快你就忘了!”
巫念奇怪地瞅着他说。
“不然你想什么呢?”
公输孟启已是满头大汗。
巫念则哈哈大笑。
帐外暴雨。
噼噼啪啪地下。
暴雨。
沙柳河水大涨。
暴雨。
二殿下田恒携公输世祯领兵五万逃出“岱严关”与太子田茂在“板桥坡”汇合,岱军数量大增。
暴雨。右都尉子岐率五千游击骑兵赶到“板桥坡”,与左都尉子峙汇合。纪军士兵数量大增。
暴雨中双方同时发起进攻。
岱军六万余,想突破沙柳河防线南下投奔公输军团。
纪军士兵两五千万,其中工匠四千五百,攻守兼备,以消灭岱军有生力量为目的。
两军的意图都很明确,展开对攻大战。
交战结果:
镇国将军樊荣登阵亡。
公输业青伤重加伤,阵亡。
岱军大败。
太子田茂携威远侯巫丞贤向西逃窜,失去联系。
田茂田恒兄弟俩原本是一起往南的,但有一股纪军似乎与二殿下田恒有深仇大恨,像蚂蟥一样死盯着田恒不放,太子只得改弦易辙向西逃去。
二殿下田恒携公输世祯向南不能突围,只得改向东,欲逃脱纪军追击后再转向南去。
然而向东二百里后失去音信。
沙柳河向东二百里已接近洪荒之地
渤皋大泽。
纪军左右都尉子岐子峙一起溃敌六万后进入“岱严关。”
戌时。
暴雨仍未停。
机关鸟相继传来三条消息:
其一:季魁已入“岱严关”。卢克服,公输图被擒。
其二:镇国将军樊荣登阵亡,公输业青阵亡。太子与二殿下尽已失去联系。
其三:纪军左右都尉率余部进入“岱严关。”
公输图被擒!
公输业青阵亡!
老爷子和父亲均遭遇不测。
公输孟启悲戚万分,欲哭无泪。
手中的机关鸟被捏成了一堆散乱的金属零件,齿轮,发条,机簧……
还有残断的翅膀。
“无敌战神”是恐怖的,他终于爆发雷霆之怒,“岱严关”被他瞬间炸得粉碎。
机关鸟带来的全是噩耗,连大哥公输世祯也不知去向。
斩了一个季胜,毁灭了公输一家。
公输孟启的心就像被巨大的圆盘锯反噬: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就是战争逻辑。
巫念在一旁默默相陪,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这个倔强的大男孩。
雨还在下。
子时将近,新的一天就要开始,北上援军还在岱京。
“爹爹啊,你再坚持,坚持,孩儿就到了!”
“老爷子,你为何不逃离‘岱严关’呢,被季魁生擒,岂不是比死还难受。”
“还有大哥,太子,二殿下你们的情况如何?现在,在哪啊?”
“我是不是该生擒季胜,而不是将他斩首……”
公输孟启喃喃自责。
实际上就算他做得到,季胜也必定会自尽。不会成为他手中的筹码,季魁更不会因此而和他媾和。
雨继续下。
巫念掀开门帘透透气,仅管大帐里只有他们两人,却感觉异常憋闷。
雨水已将地面冲出一道道细小的弯曲的痕迹,四散流去。
宛如公输孟启满脸的泪痕。
公输孟启走到营帐门口,蹲下来看着地面四散奔流的雨水发呆。
久久不语。
“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看雨水怎么流。”
“这雨水当然是四散奔流有啥好看的。”
他能开口说话是好事,但巫念更怕他说些完全不着调的。
“嗯。你说这雨还会下多久。”
巫念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看看天上又仔细地在心里默算一番后说道:
“至少三天。多则五日。”
“你准备……”
“我要根据天气情况对纪军做出应对之策。”
“至少还要下三天的雨。对吗。”
上观天象,下识地理。乃是巫家占卜术的基础要求,每个巫家子弟无论男女都必须修习。
何况巫念乃是巫家子弟的佼佼者。
“是的!”
巫念回答得非常肯定,事关公输军团的战事那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
公输孟启相信她的预测。
第八十四章 影子
公输孟启相信巫念的天气预报。
然而这三五日的大雨会给首次出征的公输军团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是吉?是凶?
他叩响案桌,召集将军们开会议事。
来者一共四人。
许洪福,“旭日弓”,“长身剑”,还有被临时叫来的罗二蛋。
公输孟启首先问罗二蛋:
“从枣树庄到‘板桥坡’这条路你可熟悉?”
“如此雨天全速前进需多久可到?”
“带一千匹战马同行你需要多少养马师?”
“回元帅,从枣树庄到‘板桥坡’这条路末将清楚,共五百七十八里。”
“大雨天纵马疾行五六个时辰即可到达。”
“这些战马训练有素,若只是行军,仅需前后各一名养马师即可驱驰。”
这罗二蛋经“旭日弓”稍加点拨已变得语言清晰对答流畅。
“好!”公输孟启下令:
令:“长身剑”,巫念,自军中选拔二十名尖兵即刻出发。
每人各选两匹战马轮番换乘,人不休息,马不停蹄,赶赴“板桥坡”沿途侦察敌情,路况,若有异常立即以机关鸟传信。
“长身剑”,巫念领令出发。
令:“旭日弓”安排四百兵士,每人各带三匹战马以备换乘,四散而去。
沿途如遇青壮乡民可向其讲述“岱京保卫战”,邀其加入公输军团,但不得强征!每邀请加入一名者即奖励白银一两。
然,无论是否有邀请到新人加入,所有军士务必于两日后4月21日辰时前到“板桥坡”集结。
未到者以逃兵论罪,按军规处罚!
令:罗二蛋挑选二十名体力强悍的养马师并精选一千战马随本将军前往“板桥坡”。
其余养马师与战马暂留枣树庄,4月19日夜人马出发,务必于4月21日辰时前到达“板桥坡”集结。
未到者,丢失马匹者以逃兵及偷盗军马论罪,按军规处罚!
令:许洪福带领剩余军士,每人配两匹战马随本将军前往“板桥坡”。
“现在丑时初刻,各位即刻回营准备,寅时出发。”
“不得有误!”
公输孟启令毕。
众人领令而去。
大雨依旧未停。
大雨仍然未停。
季魁夜半惊醒,季胜死后他的睡眠越来越差。
这么大的雨,公输孟启的公输军团还在岱京枣树庄裹足不前。何时能到“岱严关”都是问题,更遑论三日攻克。
区区五百兵士竟敢称作军团,在我季魁面前就是个泥团。
天色因大雨亮得迟了些,卯时末仍还有些雨雾沉沉的样子。
季魁已巡视完大半个“岱严关”。
登上“岱严关”南门城头眺望,雨雾蒙蒙,难以远望。
斥侯来报:
公输军团人不到百,马有千匹已于寅时离开枣树庄,向“岱严关”而来。
另有四百余人似乎盗取了两三匹战马四散逃窜。
其余战马仍继续滞留在枣树庄。
怎么还不到百人?
还有千匹马?
似乎盗马逃窜?
季魁对如此含糊的情报非常震怒。
斥侯面有难色,如实禀明情况:
公输军团机关厉害,纪军斥侯只要进到距离一里之内必遭发现,非死即俘。
空中的传书飞鸽亦遭到大量机关鸟冲撞,不但损伤颇多,更有被截获情报的可能。
公输军团有多少机关鸟?
我军可有捕获,仿制。
季魁深知战场情报就如同人的眼耳喉舌一般重要。
人若不能视物不能听声不能说话连生存都会成问题,更别说打仗了。
他可不希望有八十万只无头苍蝇在“岱严关”里哄哄乱窜。
而公输军团的只机关鸟几乎是无穷无尽。
纪军虽有捕获,但拆解即散,纵有情报亦毁,更无法仿制。
季魁心中飘出一丝挫败感,随即一咬牙狠狠拔去。当即下令:
多派斥侯尽量抵进侦察公输军团的动向。
尽快将捕获、射落的机关鸟不论好坏送回纪国都城纪京,交由机关大师墨月研究。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缩小与公输军团的情报渠道差距。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才是“无敌战神”最根本的法宝。
公输孟启自然更加懂得情报的重要性。
当初就是因为不知情,差点就命丧“顾老头”的彩蛋。
后来的“洗血映云绢”和《密写附骥》给了他诸多启发,在廷尉大牢就和朱有珠,“旭日弓”“长身剑”商议成立“影子”。建立起自己的情报机构,收集情报对付纪军以及“千里不留”乃至陈贵妃之类的潜伏者。
“影子”以朱有珠遍布全大陆的“财富珠网”为基础,加上“旭日弓”“长身剑”收罗的武林中各联络高手,善于情报的组织,共同组建而成。
像“千里不留”这样的杀手组织,收集情报的人员其实比执行任务的杀手还要多得多。
“财富珠网”虽以收集商业为主,但朱有珠一声令下,让他们把重点转向军事方面也是很容易的,无非是多花点银子而已。
这些情报最终归属到“断命阎王”许洪福下面,由他筛选后才转给公输孟启。
为了“影子”正常运作,公输孟启动用“黑装置”转换出百万黄金做经费,随时要随时增加。
玛雅也参与到许洪福的情报甄别环节之中,她身体的特质在某些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毫不夸张地说,季魁在“岱严关”南门怒骂斥侯的情报都已经进入到“影子”的输送途中。
三千九百只机关鸟在天上飞。
公输孟启现在就收到一份情报:
情报来自朱有珠。
内容就是一个大大的“圆圈”。
“圆圈”表示一颗直径盈寸的珍珠,这个尺寸的珠子高公公最喜欢。
只是这个尺寸的珍珠却很难寻找,就连全天下最专业的珠珠商行也难以找到,所以朱有珠请公输孟启帮忙。
公输孟启笑了,这个“圆圈”足以圈掉季魁一半人马。
情报不会杀人,但很要命。
据说高公公便是个爱珠如命的公公。
人无完人,公有怪癖。
高公公四十二岁之前都是完人,名叫高行江。
生得高大威猛是纪国三十万禁军统帅。
但二十年前(夏历1087年),纪国王室也发生了狗血的一幕:
前纪王想废长立幼,作为太子岳父的高行江当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为他早把女婿驯服得像只听话的绵羊,大半个纪国都已圈到高家名下。
高行江率禁军逼宫,拥立太子上位。
逼宫就是军事政变,动用武力就难免受伤流血,高行江失去了他的宝贝。
付出是值得的,太子继位成为纪王,而高行江就成为了高公公。
此次,高公公也多出个怪癖:
喜欢把玩珠子,光滑玉润的南海珍珠。
所以高公公把所有财富都用来换珍珠了,以致纪国国内一珠难求,价高黄金。
甚至有传言,纪国之所以不惜一切谋取岱国,就是因为岱国最南的南海产珍珠。
篇 外 章 故事梗概
《公输神器》自9月3日开始发文,快一个月了。20万字是一个开始。
接触到的朋友确实不多,但很重要。
正如其中一位朋友说的:喜欢复古的终归是少数。
也有许多朋友说:这不像是网文的写法。
感谢这些用心、真心的朋友
谢谢!
网文似乎应该已经形成一定的格式,但无论是肯德基还是乡村基都会推出新的菜品。
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吃螃蟹的人却愿意做更多的尝试。
《公输神器》的正常脉络本应是这样的:
纪国入侵→公输家随军增援→玛雅来到塞蓝星球→“岱京保卫战”→“岱严关”之战→收复“齐门关”→渤皋大泽洪荒之地→“蓝色计划”与“西行计划”→入陈封王→粮食危机→开辟海外粮食航线→岱国政变→“火烧赤岩礁”“西港之战”“黑石崖海战”→建立海外军团→火药出现→陈国崛起→第一次大航海→“幻月海大战”→结盟东月国→威服西洲→帝都会盟→元夏禅位→公元帝国诞生→“黑装置”被盗→桑木和继位东桑国臣服→第二次大航海→西洲三国崛起……
上述部分已经完成,但写得很粗糙还被和谐了。
所以,现在的结构调整修改:
帝君公输孟启昏迷→唤醒帝君的回忆(即:上述部分)→抵抗“三西联军”的侵略→大小安山防御战→海外军团联合东桑国→“东升海大海战”→退守岱国→玛雅建设摩罗岛→巫丞尊建立玛雅神庙→悲惨的陈国→公输孟启苏醒→黑虎计划→毗北岛提炼星灵矿石→帝国的反击→西望海决战……
这样的调整或许是偏离了网文的范畴。
但依然属于文字的范畴。
只要不被所谓的和谐,即使被和谐也会再调整、再继续。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下的是因为和谐之前偏重战争风格,修改为奇幻后可能魔幻风格不足,现已注意到这个问题正加以改进。
存在即合理,网上即网文。
最后再次感谢读者朋友!
祝国庆节快乐!
人器
第八十五章 珍 珠
关于纪国是因为南海珍珠而谋取岱国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在纪国发兵之前高公公就与季魁有过争执。
高公公要求一鼓作气先南下攻打岱国,而后向西包抄收揽陈、宋两国。
而季魁不同意,坚持先拿下陈、宋两国作为纪军的米粮之地,再步步推进。
最终季魁的意见得到军中多数将领的支持。
这让纪**方与高公公控制纪国朝廷嫌隙更大了。
因为二十年前斩掉高行江宝贝的将领就是季魁的宗亲
季魈。
虽然季魈被高公公凌迟枭首暴尸七日仍不解恨,因为没有了宝贝的男人心态会极度扭曲。
若是有那么一颗南海珍珠的大小刚好适合某种菊花,塞进去还能有紧实的感觉。
则高公公承诺:
此珠可换纪国一座城池。
高公的承诺,一诺倾国。
因为纪国国君有三十六后宫嫔妃,其中三十五位嫔妃都是高公公养女,剩下的那位王后是高公公亲闺女。
所以没有人会怀疑高公公的承诺,朱有珠就深信不疑:
高公承诺,一诺倾国。
故高公公乃是朱有珠的最大金主。
高公公曾多次盛情邀请朱有珠赴纪国共饮,然朱有珠婉拒。
直到两年前高公公六十大寿,盛情难却朱有珠让其子朱灼送去十颗尺寸接近高公公要求的珠子当做贺礼。
高公公极为喜欢,立马将朱灼留在身边做了个亲随小公公。
之后南海珍珠价格暴涨百倍,高公公批评朱有珠不厚道,朱有珠只得再提价五成,他不想失去每一位客户,尤其是高公公这样的高端客户,绝对不能让他喜欢的东西随便掉价。
高公公年岁渐高癖好也更深,外孙都已当上纪国太子。财力自是愈加深厚。
所以珍珠照买生意照做,尺寸随时有变,朱有珠也竭力满足。
只是可惜了纪国的珍珠粉,价格连石灰粉都不如。道理很简单:
被阉人污秽过的东西,想想都恶心。
公输孟启也是听过朱有珠说过这段珍珠传奇后才发现原来盛产珍珠的岱国市面上竟然真的少有珍珠售卖。
有的也是米粒之珠。
用珍珠粉也要自己亲手研磨。
不过这让公输孟启产生了个很奇葩的问题,一个令朱有珠都觉得最最奇葩的问题:
如果尺寸符合高公公要求,那么需要几颗同样大小的珠子才能让他满足。
朱有珠发动了五百人研究三天后画了一个特殊尺寸的“圆圈”来回答公输孟启的问题。
五颗。
一模一样大。
混蛋小子是咋想的,怎么能把心思用在这上边去。
这么大的尺寸已经是罕见,天底下绝没有五颗一模一样大的珍珠!
但这对公输孟启来说不算难事,或者说
那都不是事。
只需随便一颗珍珠,一把普通刻刀,慢慢地把手中的珍珠雕琢得珠圆玉润,然后扫描进“黑装置”调节伸缩比例,直至生成和朱有珠提供的“圆圈”大小。
顷刻间五颗一模一样的珍珠分毫不差。
扔掉刻刀,仿佛祛除一团污秽。
一颗直径盈寸的南海珍珠已是极品,五颗同样大小一模一样的光滑圆润连高公公想都不曾想过。
因为他还不是东海龙王,即便是东海龙王恐怕也难以命令蚌女产出五颗一模一样的珍珠来。
所以朱有珠觉得公输孟启的问题毫无意义。
简直就是无聊的恶作剧。
但公输孟启真的可以,他还招来五只机关鸟,一只鸟装进一颗珠子。
最后一颗装进去的时候他手轻轻抖了抖,那颗珍珠顿时化为珍珠粉。
原来公输孟启也有失手的时候。
五只机关鸟已起飞北上。
公输孟启暗暗祈祷,可别给季魁射落下来,这可是送给高公公的宝贝。
鸟儿啊,你快些飞。
纪国的都城叫纪京。
……
纪京距离岱京城二千四百里。
带着珍珠的机关鸟可飞不了那么远,它们会一程接一程的飞。飞累了,它们就要寻找柳树来歇息。
沙柳河就有柳树。
不止有柳树,还有许多:
旗靡折戟未沉沙,哀鸿飞去遍渡鸦。
岸边杨柳裹血色,更无村妇来浣纱。
暴雨虽然浇灭了沙柳河边的硝烟,可血色已凝成乌黑斑斑。
连阎王殿的厉鬼也要等乌鸦把死尸上的腐肉啄食干净,才带得走众多的冤魂。
无人浣纱,怎敢有人来浣纱。
幸好还有人等着机关鸟落下。
巫念和“长身剑”。
两人接住五只机关鸟,为它们梳理梳理被雨水淋湿的翅膀,拧紧发条机簧,向上轻轻抛出。
鸟儿啊,你飞高些,越过“岱严关”。
纪国的都城叫纪京。
……
池上柳依依,柳边人掩扉。
临湖镇也就是个百十户人的小镇子,距离“齐门关”不到两百里,还有条小道通陈国,平常客商往来倒是繁华。
胡庆爷今年已经六十九了,花甲将过迈入古稀,是临湖客栈的老板。这临湖客栈很是别致,引得半湖水漾入中庭中,造就一池清清水,池边杨柳细,细柳拂窗棂。
可惜战乱起,商贾亦不往,客流冷清清。
胡庆爷正要关上门打个盹,雨湿窗台,五只机关鸟儿落下来,抖落翅膀上的水珠儿。
朱老板的买卖到了。
胡庆爷眯缝起眼睛把五只机关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妈的,这真的是机关鸟而不是真的鸟儿?
胡庆爷行走江湖近六十年从未听说,他很想拆开来看个仔细,但不能坏了江湖规矩。
这是朱家的买卖。
朱老板的生意还是要好好的做,那可是十两银钱的买卖,就紧紧发条机簧而已,这点力气胡庆爷还是有的。
想当年他可是横行绿林的瓢把子。
鸟儿啊,你飞快些,飞过“齐门关”。
纪国的都城叫纪京。
……
快到午时末。
阴沉沉的天似有隐隐雷声传来,本该是安静的睡后,咋这么闹腾呢。
胡庆爷靠着窗,眯缝着昏花老眼瞧了去:
旌旗招展,车马粼粼,原来是纪军押运的钱粮运正往“岱严关”去。两千人的队伍绵延上里,闹出风雷滚滚的动静。
纪军的钱粮可大多都是真金白银的银钱。
季魁用兵很少骚扰普通百姓,更不烧杀掠夺损坏田地粮食。他都是从纪国运来银钱在当地购买,价格还很公道。
这也是纪军能够很快的笼络人心,稳定占领地的一项重要举措。
若是再年轻二十年,胡庆爷定会冲纪军钱粮下手,只可惜他太老啦。
雷声轰隆隆的响,看来是真的要下雨呢。
第八十六章 拜师
未时末。
罗二蛋赤膊披甲,胯下狮子骢,手挽“公输”旗帜,一马当先率领千匹战马踏出滚滚雷声,荡激层层雨雾奔至“板桥坡”沙柳河。
“嘿!够威风嘛。你这是走路都带风雷声啊。”
“干脆就叫‘雷声大’得啦,挺应景的。”
巫念调侃道。
“雷声大!”
罗二蛋大吼而出,声遏行云,很有气势。
“不错!”
手臂一振,无数水珠从旗帜上抖落,雨点也不小嘛。
“雷声大,雨点也不小。可以嘛,给,你要的长鞭。”
公输孟启右臂挥动,一条长鞭旋绕出七八个圆圈。
去!
鞭把脱手而飞,后发先至朝罗二蛋射去。
“谢元帅为末将制鞭!”
罗二蛋伸手抓住鞭把,身体后仰整个人就平躺马背,那七八个圆圈几乎是擦着他鼻尖飞过。鞭把早被罗二蛋拽着,鞭梢越飞越远,飞至丈长时整个鞭身就绷得笔直。
就在长鞭绷直瞬间,罗二蛋发力,力道从鞭把直透鞭梢,同时挺腰,身体端坐马上,长鞭在手如持长枪竖直挺立。
手臂前挥,长枪立马化做长蛇,蛇身曲如波浪翻腾,隐隐有风雷之声。
嘭!
长鞭击中柳树,柳树连晃两下,连树下的地面都裂开寸余宽的缝隙。
好猛的力道。
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神力啊,难怪多少烈马都挣不脱他的掌控。
巫念啧啧称赞:
“力道是不错,灵动不足,用来赶牛赶马有余,若是对战却是不行。”
“要不你拜姐为师,教教你长鞭技艺。”
“好!”
罗二蛋翻身下马噗通跪倒磕头。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昨日巫念随手扔出一条绳子就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那功夫,切身的体验虽让他有所芥蒂,更是惊奇。
所以此时巫念既开口,罗二蛋怎肯放过机会。
巫念没想到这二蛋看似莽粗,倒是很会来事。
可她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当回事,却被罗二蛋揪住了话柄。
“喂,喂,不行的。你比我年龄大,我怎么能做你师父。”
“额,不是吧。都说啥:达者为先,能者为师,和年龄无关。”
“我都拜师了,头也磕了。”
“公输元帅夫人要言而有信……”
“罗二蛋你别乱说,不是元帅夫人!”
“罗二蛋你别乱说,谁是元帅夫人!”
公输孟启和巫念一起跳下马,一前一后把他摁住。
激动之下公输孟启把雨伞都扔一边去了。
额罗二蛋挠头。
“元帅不是叫七公主夫人吗,师父和公主你们一起也……”
“还说!”
这次二人异口同声。
“哦……”
罗二蛋满脸委屈。
其实这家伙心里敞亮着呢:
都二十多岁的汉子,尚未人事浑身上下都四溢着荷尔蒙。成天的想着男女之事。
在他眼中,巫念和公输孟启之间一点点的暧昧,都会放大成你侬我侬的恩爱情调。即便他俩还不是夫妻,那也差不离。
他故意的装莽做浑,反正要拜师才行。
见他俩都这般紧张,慌乱的眼神,绯红的脸庞,就好像山里的娃和山里的妹子第一次偷偷约会被人撞见似的。
哪里还有元帅的架势和巾帼的气势。
罗二蛋算是命中他俩照门了,那是肯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他准备用雷声大的嗓音再吼一嗓子。
“姐,你就教他一二呗。”
公输孟启说着,拾起雨伞向许洪福而去,命令道:
“马上搭好营帐,让士兵们都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天黑行动。”
说完跨上机关逾辉跃入沙柳河。
这混小子,还真是敢嚷嚷。让巫念好好收拾收拾下。我跑远些,宁搅河水,不搅浑水。
“得令!”
许洪福提着酒壶边喝边安排工作去。
心中暗暗好笑:真是个会来事儿的蛋蛋。
巫念恨恨地虚踢罗二蛋,骂道:
“滚起来!跪泥水里好玩吗。你要拜姐,我为师那就得一切听我的,让你干啥就干啥!”
“是!师父。”
罗二蛋喜不自胜,起身后连泥水也不敢抖,生怕溅到巫念身上。
“走,大帐里去。”
巫念可不想呆在这泥泞的地上。
罗二蛋早冲到帐中把地面清理干净恭候师父巫念莅临。
作为一个山里的娃能够有这份尊师重道的举动,倒很让巫念意外。
她不知道的是在罗家坡有位隐居的老先生,教山里的娃娃们识字学文。老先生的文化不高教的东西也不多,也不要钱,但有一点:
尊师重道的礼数必须做到。
现在,所以的人都忙活开来,就剩下“长身剑”独自在河岸边无趣徘徊。
公输孟启见状在河中间喊道:
“剑兄。你可到对岸舞剑,让季魁老儿看看你是如何斩落季胜首级的。”
“长身剑”顿时明了,从青影骢上腾身飞起,“无影飞索”暗地射出已钉在对岸柳树之上,然后拄着长剑凌空徐徐飘向对岸。
沙柳河平常宽不过十丈,而今大雨滂沱已涨至二三十丈,但比起大校场的南北之间又不知近了多少。
“长身剑”飘然而过。
“季魁老儿可在。我便是岱京城中取你儿首级的‘长身剑’!现就在此,速速来战!”
长剑展开剑芒吞吐,剑气雨丝“嘶嘶”厉响,柳叶柳絮电射飞溅。
“长身剑”的杀人剑招原本是没这么花哨的,但他明白公输孟启的意图,故而展现得锋芒毕露,华丽炫目。
早有斥侯在远处窥探,飞报季魁:
公输军团百余人已到“板桥坡”安营扎寨。
有“长身剑”在沙柳河北岸舞剑挑战,此人自称在岱京城斩杀季胜将军。
公输孟启骑着马在沙柳河中游弋,意图不明。
另:
今日又射落三只机关鸟,射伤两只。
好。
季魁闻报斩杀季胜的“长身剑”已到沙柳河并未愠怒,反而陷入沉思:
公输军团扎营沙柳河南岸而不来“岱严关”,分明是想诱使纪军前往“板桥坡”,凭借沙柳河布置机关与纪军周旋。
公输小儿,你以为出来个斩杀我儿的“长身剑”,就能诱我放弃“岱严关”的坚固防御与你在野外消耗。
仔姜出泥土,还嫩了点!
令:
加大搜寻力度,务必找到公输军团全部人员动向。
沙柳河一线亦密切关注,事无巨细,随时来报。
“长身剑”在岸上舞得精彩。
罗二蛋在帐中更是学得积极。
只有许洪福比较舒坦,小酒儿喝着,小曲哼着。还时不时地提醒催促正在翻阅机关图集的颜还彦,李于斯等五名孔目。
这些个孔目都是廷尉衙门画影图形的专业人士,只需寥寥几笔就能将人相貌画得特征鲜明惟妙惟肖。
此刻许洪福遵照公输孟启的吩咐让他们熟悉机关图集,难就难在他们平时虽擅长平面作品,这机关图集却是层层叠叠的齿轮,环环相扣同心轴,虽线条多平直,然交错复杂差毫厘则乱全局。
想平日,仅凭几句言语描述即可画出十分相似,而现在,观看揣摩都不敢轻心半分。
因为这看肯定不是白看,公输孟启自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