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受伤的是她们
“这……”安道然沉吟中忽然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脉门。
“尊驾真的没……额,有。心中郁结,尊驾的病症在心上。”
“所以嘛,神医能够详查病因,也定能手到病除吧。”
“呃”安道然又开始捋他的山羊胡子。
“这个还不好说,在下得看到病根才好定论。”
“那诊金呢?神医可想好了?”
“这个没问题,尊驾的身份和为人在下信得过。”
“那就多谢神医。请!”
“尊驾请!”
掌柜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就已经往楼下去了。呃,安神医不是不出诊的吗?而且现在都过了申时,还有诊金也没见到就……
其实原则也是可以变通的,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安道然在为严如碧诊过脉后就感觉这个症状不好改变。他长长地叹息道:
“这位姑娘服药时间太长应该已超过五年,而且还是用的‘百安堂’的上好药材,若是在三月之内倒是好解。现在嘛……”他连连摇头。
严如碧听到“百安堂”三个字身子又是一哆嗦,看得安道然连连摇头嘴角反倒是浮起一丝冷笑来。
安道然的眼睛虽眯缝得小却仿佛看穿她心思。
“姑娘可莫怪‘百安堂’,这药材虽是从‘百安堂’购买的,但药方,配伍,绝非出自‘百安堂’!这点在下可以人格担保。”
公输孟启掏出方子默默地递给安道然。
他眯缝的小眼睛豁然睁开,尖叫道:
“毁了它!快毁了它!这等毒辣的方子万不可留在世间贻害无穷啊!贻害无穷”
公输孟启略微迟疑,问道:
“毁掉方子自然容易,神医可是记下了,也好对症下……”
安道然噌地站起,怒喝道:
“此等害人方子我记来做甚!尊驾这病无能为力!告辞!”转身就要走。
“神医且慢!”沈织柔挡住他的去路,手里捏着根带血的绣花针。
“怎么着?公输军团的元帅,陈国国君要用强吗?你道安某还怕了不成。”安道然气得绿豆眼瞪得溜圆,山羊胡须倒立起。
“请神医瞧瞧这绣花针上是何物的血液,若能识得即便是不治病,我家元帅的诊金也照付不误。”
“哼!安某不稀罕什么诊金……”他嘴上虽这么说,鼻子已抽动了两下,随即凑到针尖前,不自觉地伸手接过绣花针。
“呀!神物啊!这是……”
“难道神医不知?”
“不,不,不!太不可思议啦,难道世上真的有‘龙血藤’!”
“不愧是神医!这的确是从‘龙血藤’中吸取的龙血。”巫念说着与田点点一起凑上前来。
安道然瞟了眼二人,目光却落在田点点身上,绿豆眼珠又转了两圈。说道:
“今日尊驾怕是要给两份诊金才是。”
公输孟启随口道:
“只要神医开口,两份三份又如何……嗯!”他猛然发现安道然话里有话,莫非……
安道然的目光已回到绣花针上仔仔细细地端详,然后闭目深深嗅吸,最后用指甲在针尖上轻轻沾了下放进嘴里,满脸顿时涨得通红。半晌他才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
“有此神物这位姑娘的药性或许有希望可解,这绣花针可否容在下带回去研究研究,怕是要三五日才能配出药方。还有这一根针上沾的量恐怕不够。”
“无妨,只要有一丝希望还望神医尽百倍努力。至于诊金想必神医也……”
“无妨,无妨。能见到此神物配药已是三生有幸,诊金算得什么。”安道然说着,打袍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小心地把绣花针搁进去揣入胸前放好。
“倒是这位公主王后今日午间受到震动胎息已有紊乱之像,要及时服些汤药才是。”他捋顺山羊胡须,望着田点点。
午间?震动胎息?田点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沈织柔反应快。
“莫不是给老太太下跪之时?”
巫念也记起来了,当时严牧之以内力托住两人后又收了回去,点点就扑到了地上。她拉着点点的手便伸向安道然。
“请神医快给把把脉吧。”
“这等小恙何须把脉,公主王后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在下也就不用啦……”安道然捻着胡须微笑道,却瞥见公输孟启一脸紧张的神情。
“尊驾以为真有必要?”
公输孟启认真地点点头说:
“神医请!不必拘于俗礼。”
安道然微微摇头,拈花一般轻轻把手指搭上田点点的脉门之处,想装模作样蜻蜓点水一沾而过。
“咦”绿豆眼珠瞬间定住,而后眉毛开始打结,跟着山羊胡子也打起卷来。
“不对呀!请王后张开嘴伸出舌头让在下看看……”
田点点的心都被他提到嗓子眼了,舌头飞快地就吐了出来。
安道然突然出手,手捏银针刺向她的舌尖。刹那间安道然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勒断七八根,勒得他是连连咳嗽。可他却毫不在意,绿豆眼盯着银针针尖那滴血,一滴都被他盯成两滴来。
看成斗鸡眼呢。
沈织柔瞬间明白状况,赶紧撤回千羽飘,连声道歉:
“神医,对不起!末将太鲁莽呢。”
安道然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从袍袖中掏出个小银碗,把银针放到银碗里。再从袍袖中摸出个红色小瓷瓶,想了想又掏出个黄色小瓷瓶,把两个瓷瓶在手中摇晃几下,拔开瓶塞各自滴了两滴药液到银针上。
红色瓶中的药液是红的,黄色瓶中药液是黄的。药液滴到银针上面,针尖上的血滴就慢慢溶解开来,混合着药液渐渐化作一滴清水,只是水中出现几缕极为细小的黑丝。
所有的人都看得呆啦。
巫念轻声问点点。
“你不疼吗?”
“啊怎么不疼,疼的要命。不信你试试……”猛然想起这种事情可随便试不得。
“二位王后若饮食起居都在一起,那还是试试的好。”安道然说得很认真,手中又捏起一根银针。
巫念默默地吐出舌头。
此番所有人都看得仔细了,安道然还是先用手指搭上她的脉门,神情又古怪了几分,然后才动手刺向她舌尖,刺出很大一滴血来。
“有碗吗?瓷碗也可以,要干净!”
公输孟启紧握的权杖在微微颤抖,缓缓地推出个小银碗。
“神医请用,绝对干净!”
又是相同的过程,红色、黄色瓷瓶摇晃倒出红色、黄色药液,血滴药液溶解化作清水,水中仅有两三个极小极小的黑点。
“还有谁和二位王后饮食起居一起的?”
公输孟启想了想,向前迈步。
“尊驾就不用啦。怪在下没说清楚,在下问的是女子。”
沈织柔伸出了手和舌头。
绿豆眼睛瞥了她一眼。
“女将军好身手,在下的肋骨差点就全折在将军手里啦。你没有身孕就不用号脉,不过舌头可挺直了,在下要报复报复。”
“来吧,甭客气。”她舌头伸在外面,吐词就不那么清晰了。
第二六七章 沉鱼蛊毒
安道然呵呵冷笑,银针已刺在沈织柔舌尖,只是并未有什么报复的动作,针尖的血滴比巫念的还小。
公输孟启的脸色变得铁青,又一个银碗推出。
还是相同的过程,红色、黄色瓷瓶摇晃倒出红色、黄色药液,血滴药液溶解化作清水,水中几缕黑丝极为细小。
公输孟启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静得像三九极寒的冰面。严如碧打个寒战,躲到床角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恕我等孤陋寡闻,神医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巫念大概已能猜到这是被人下了蛊毒,只是自己也算是此中行家没想到竟也着了道。
安道然瞪着巫念,抓住山羊胡子,恨不能拽下几根来。
“这位王后是巫国师巫家的人吧,当今天下能下此‘沉鱼蛊毒’的恐怕就只有巫家……”
“不可能!”公输孟启,田点点,沈织柔,异口同声。
巫念则轻轻摇头。
“我还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夫君昨夜的故事怕是与此有关吧。”
公输孟启盯着三个银碗,沉声道:
“神医还是说说这‘沉鱼蛊毒’的来历和如何解除吧。”
安道然的绿豆眼珠转了几转,开口道:
“若巫王后真不知道,那在下便来解读解读这‘沉鱼蛊毒’。‘百安堂’祖传的《偏方杂记》中曾提到此蛊毒,在前朝也就是元夏帝国统一之前出现过,也是和刚才那害人的方子一样,出现在宫闱之中,原名‘王的变异’。”
他此话一出,众人便已猜到此蛊的用意了。严如碧也从被窝里探出头,难道二位王后嫂嫂竟也和自己有相同的遭遇。额,好像又不一样,她俩都怀有身孕呢……
安道然继续道:
“此蛊源于海外,是以水族鱼虫为原虫母体炼制的。你们看它的头部有个大大的吸盘,口器也隐藏在吸盘之中以吸食血液为生,尤其喜欢管壁,壁上凝结的血块和……”
“别说啦,神医。”田点点感觉浑身发麻,尤其是腹部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将自己腹中的胎儿包裹起来,像嗜血的蚂蟥一样贴上去不停地吸吮,啃噬……
这比吸吮,啃噬她自己的身体还要恐怖,还要心痛!
点点痛苦地瘫坐到床上,一只小手轻轻伸到她冰凉的手中,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严如碧,田点点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坚强。
“神医,为何我和她俩好像不一样。”巫念问。
安道然捋捋胡须解释道:
“若有放大镜就能看得更清楚些,巫王后的是尚未孵化的虫卵。王后出身巫家,打小就服用过一些抵抗蛊虫的药物吧,而这‘王的变异’秉性还算平和,无法对抗巫家药物故而不能孵化。”
公输孟启的权杖依次点过,三个银碗上便覆盖上一块水晶凸透镜,将水滴中的蛊虫,虫卵放大得清晰可见。
“耶。”绿豆眼一亮。
“这个可作诊金。”
沈织柔看了看她自己血滴的银碗,四条黑线在缓缓游动,一端有个大大的椭圆吸盘,粗略一看就和蚂蟥差不多,仔细分辨才能看到有鱼鳍,背鳍和鱼尾。
“洛水淼淼”也算是见识过许多水族鱼类的,却不曾见过此物种。想到这黑黢黢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游来游去还真是恶心恐怖。
“神医,它能长多大呢?”
安道然也在细细观察那蛊虫,闻言沉思半晌后道:
“据《偏方杂记》记载,此蛊虫在宿主体内两月即成熟繁殖,而后死去可随尿液排出。其生命周期也就在两三月之间。有控制得当者,适时用药可让蛊虫不再繁殖,仅一季已足矣。而令中蛊之人毫无察觉,事后亦无从查证。”
他没有说得更详尽,可是谁都清楚,只需一季蛊虫已足以吸吮,啃噬掉一个新生命。还完全不着痕迹。
“神医当有祛除蛊虫的法子。”这才是公输孟启关心的问题。
“嗯,看现在这蛊虫体型应该尚不足一月,祛除不是什么难事。此蛊毒的阴险之处便是性子极为平和,不易察觉,若使用得当反而是一剂良药。故后世有人将其比喻为‘沉鱼蛊毒’。”
“比如这位女将军不知你自己是否可有感觉,近来肤色光亮,色斑淡化,尤其早晚精力旺盛了许多……”
安道然话到最后已隐隐有些轻薄,他便打住不再说。
但沈织柔的感觉恰恰正是如此,虽然她已三十八岁,可女人终归是在意自己的容颜,近来她确实感觉自己容光焕发充满青春活力,还一直以为是吸吮过“龙血藤”的功效,不曾想竟是这“沉鱼蛊毒”清除了她血管中的淤积。
所以也未去体会他最后那句话中的更多含义。
“不过这位王后体内的蛊毒就……”安道然眯缝起小眼睛瞄了瞄田点点,那意思是要避开她谈论这话题。
公输孟启走到床边把点点的手握住。
“请神医直说无妨,本王与王后从来都是坦诚相见,共同面对,从不遮掩猜测。”
安道然的山羊胡子微微颤动了两下,说道:
“这蛊虫习性喜温暖怕寒凉,只需每日服用凉血之药,同时舌下含‘六阳丹’将蛊虫吸引过来,再以银针刺血将其排除。连续三日则可以祛除。”
“只是王后已动胎息,需要保胎安神断不可用寒凉之药。”
公输孟启明白了,巫念体内本身有抗体不惧蛊虫,沈织柔反而因祸得福,祛除也容易,偏偏就是点点比较难办。
巫念想了想说:
“现在蛊虫尚不足月,神医可否让点点妹妹先保胎,待胎息稳定后再祛除。这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点点虽然觉得那虫子在体内游走确实恶心恐怖,但首先保住腹中胎儿才是最重要的。
公输孟启轻轻拍拍她的小腹,柔声道:
“夫人我们都还很年轻,还是保护好夫人的身子要紧。这孩子嘛,有夫人的良田为夫多多耕耘,收获绝对是满满的……”
“去!这么多人在呢,亏你说得出口。可是陛下,臣妾真的很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这么多人在,就数安道然最尴尬了。他又眯缝起眼睛扬起头盯着天花板:
“万豪客栈”的装修真是豪华啊,那梁上富贵花开贴的都是真金箔吧,亮闪闪的刺得人眼都睁不开。
“神医可是在想其他法子,要不先拿末将来试药,或许能试出新方子。”沈织柔自告奋勇当小白鼠。
安道然昂首盯着天花板眼都没眨一下。
“换血!我和点点是姐妹,可以试试换血。”巫念知道祛除蛊毒的方法中就有通过换血解除的。
安道然昂首盯着天花板,山羊胡须抖动起来,因为他在开口说话。
“巫王后的法子恐怕只有请巫家人出手,这移花接木转嫁他人的‘移蛊之术’在下确实无能为力。巫家小姑或……”
他忽然觉得脖子冷嗖嗖的,仿佛连声带都被割断了,再也发不出声来。
第二六八章 巫家小姑
至少有六道目光盯在安道然的脖子上,他的脖子很长当然也很细,细到只需轻轻一拧就能折断。
巫念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细长的脖子,千万别折断了,点点还等着他解蛊毒呢。
田点点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细长的脖子,千万别折断啦,如碧妹妹还等着他配药呢。
公输孟启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细长的脖子,千万别折断了,本王的老婆,孩子,妹子都等着他医治呢。
他们都在为安神医担心,因为从没人敢轻易提及巫家小姑。
巫家小姑名叫巫丞尊。
原本巫家的女儿是不论字辈的,比如巫念,就是巫家“敬”字辈的。巫敬邦,巫敬武,巫敬山都是她兄长。
巫丞尊则是个例外,他是龙凤双生子。也就是龙凤胎,还是个连体龙凤胎。巫丞尊乃巫伯璩四夫人所生,出生之时正是辰时,当时天有异象,红日已升明月仍然不坠。
巫丞尊呱呱坠地本令巫家全族兴奋,巫伯璩当即以血灵卜卦,卦象未成天地色变,红日无踪风雨如磬。
巫伯璩心知有异,亲手打开襁褓方见到巫丞尊背后高高隆起,竟有层薄薄的肉膜,揭开肉膜瞧见一女婴与其背靠背相连相生。
肉膜揭开,女婴大吼大叫巫家满门皆有耳闻。
风霎时住,雨刹那停,天空日月皆不见。
巫家族人以为不祥之兆,龙凤双生仅留存一,族人欲留男婴。巫伯璩犹豫难决,他准备择日卜卦再论。
三日后,双生子中的男婴竟在睡梦中被女婴碾压于身下夭折,自此巫丞尊成为巫家唯一按男丁字辈录入家谱的女子。因为血灵卜卦,居然选中她为巫伯璩之后的下一代血灵传人。
巫家一向以血灵为尊,尤胜族长。当初巫伯璩排行老三被血灵选中,族人亦无任何异议。
自此巫丞尊成为巫家同辈之中最小的孩子。
尽管巫伯璩有二位兄长,六位弟弟,都是妻妾成群,可自巫丞尊出生后皆未再生育,即使有怀孕的也胎死腹中。
巫丞尊只比巫念大两岁,自打巫念记事起,仅在二大爷巫伯的葬礼结束那天见到小姑巫丞尊。
当时巫丞尊看着她说,我是巫家小姑。巫念那年十岁,甜甜地叫了声:小姑好!然后她就从小姑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本是很正常的,因为面对面离得很近。
可随即巫念就看见自己的影子上爬满火红的蝎子,无数的蝎子挥动着双螯击打出火焰燃烧起来,在巫丞尊的眼中燃烧!烧得她浑身发烫,而巫丞尊则在笑。
大笑,狂笑。
吓得巫念哇哇尖叫逃跑。
当时田点点也在巫念旁边,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头看了眼巫丞尊,然后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瞬间冻成冰雕,然后冰雕一片片碎裂,她的身子也一片片碎裂。
吓得田点点哇哇尖叫逃跑。
巫家人拿巫丞尊毫无办法,巫伯璩也束手无策,因为巫丞尊很少在巫家露面,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要来时便来了,要走时便走了,她一般只高昂着头说一句话:
我是巫家小姑。
她要做什么也都由得她,有一次她要巫伯璩给她讲解“移蛊换魂”,适逢岱王派公公来招巫伯璩进见,那公公刚吐出一个字便断了声,巫伯璩连眉头都没敢皱一下继续讲解。
因为巫丞尊说,巫家小姑不喜欢被人打扰。
所以,任何人都不愿提及巫家小姑。即便是巫家人,即便是巫伯璩也对巫家小姑极为忌惮。
所以安道然提及巫家小姑,屋子里就立马就安静下来。
良久,还是安道然低下头,摸了摸脖子自说自话。
“在下得回去好好研究下,尽快想出法子。”他也没说是解田点点蛊毒的法子,还是解严如碧药性的法子。
他既不说,公输孟启也不问,将他送至客栈门口,还叫来亢褚良贴身保护安神医。
安道然也没拒绝。
回到房间,公输孟启看看四位女士,全都是满面愁容,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怎么呢,你们一个是本王的姐姐,一个是本王的妹妹,还有两个是本王的夫人,这王者之气,大将之风都到哪去啦!区区几条鱼虫就把你们吓着呢?不至于嘛。”
“沈姐姐,你确实是容光焕发的啊,依本王看来姐姐确实年轻了不下十岁呢。这样你都不高兴?”
沈织柔苦笑道:
“元帅,末将是,是担心王后嘛……”
“王后?”他拍了拍巫念。
“瞧瞧,就这身板,王后壮实着呢……”
“是!我壮实,我结实,天生体质抗打击,皮粗肉厚还耐操。陛下满意了吧?”
“嗯,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夫妇俩一唱一和的荤笑话瞬间把人逗乐,最先笑出声的居然是严如碧,尽管声音很小“哧哧哧”的。
随着她的笑声响起,房间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怎么样,诸位女士,是本王太过锋芒毕露以致树大招风连累到你们,你们不后悔跟着本王吧。”不等众人回答,他已飞快地继续说道:
“本王知道你们不会后悔。因为后悔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必须和本王一起面对。看来本王之前是对这些阴损的手段重视得还不够,你们放心,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沈姐姐,你说呢?”
“是!元帅既然将后院交给末将,末将定会竭尽全力,不容丝毫疏漏……”
“不,沈姐姐,你应当说‘王弟’,本王是将整个后宫都托付于姐姐你。姐姐有什么要求,需要尽管提出,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需要姐姐极致用心。”
呃沈织柔感觉担子不轻,这王的后宫就比较大,比较复杂啦,肯定不会仅眼前这几人。沉思片刻她缓缓道:
“那姐姐可就要向陛下要人呢。”
“姐姐请讲”
“陛下至少得给末将五人,亢褚良,安道然,胡往,杜婉,春兰或是桃花其中一人即可。其余侍女,丫鬟末将自会选择。”
公输孟启微微一愕。
“春兰,桃花姐妹你只要一个?”
“嗯,只要一个!陛下懂的双生姐妹心意相通,有一个在手中足够……”
“嗯。”公输孟启懂了。
“杜婉又是谁?”
“杜婉,人称‘杜大娘’乃是闻名大陆的弄婆子。末将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田点点举起手发言:
“听母妃说,我就是杜大娘接生的。只是那杜大娘孤傲得很,不愿留在王宫之中,不知道去哪寻找。”
“我,我……知道”说话的居然是严如碧,声音还是有点小。
“我那方子就是她给的。她在严家庄,因为那方子每年都要调整。”
额众人不禁唏嘘。虽说得来全不费工夫,却是以摧残身心为代价。
公输孟启躬身拉着严如碧的手认真说道:
“好妹子,放心吧。你身上的药性安神医自有办法替你祛除。你更要坚强起来,哥知道你的机关手法不错,能在萤石上雕刻。今后保护嫂嫂的任务就交给你呢。”
“交给我!”严如碧显然大吃一惊,不过眼底却燃起了激情的火花。手中是公输孟启塞过来的“錾金刻刀”。
“这是”虽然没有精致的漆盒,但她还是立马就感觉出来。
“是什么不重要,包括机关之术,只要善于运用,彻底明白其原理奥义,就不存在什么可怕的诅咒。”
严如碧仿佛渐渐明白,她点点头握紧了“錾金刻刀”。
“好啦!女士们,请安歇吧。明天咱们就到岱京城,说不定能见着点点的小姨呢。”公输孟启狡黠地一笑,退出了女士们的房间。
点点的小姨不就是巫念的小姑吗,不就是巫家小……
第二六九章 巫家小姑与公输大嫂
万豪客栈的床榻很柔软舒适,公输孟启躺上去后不一会就睡着了。
微风吹过一个人影飘到床前,他迷迷糊糊地瞟了下问道:
“老婆你不好好休息,跑本王房间来干嘛?”他说的老婆是指巫念,田点点可没这么敏捷的身手。
巫念笑啦笑得风情万种。
“人家想你了呗”说着就往床上溜,大概是床边的权杖有些碍事,她想伸手推开。
嗯,权杖怎么这般粘手像麦芽糖似的,更像灵蛇缠绕顺着手臂直奔她面门袭来。
公输孟启竟然会进攻巫念!
巫念退,退得比来的时候还快,瞬间就飘出窗外。
“咯咯咯,你就是这样对你老婆的么……哟!你这玩意儿还挺粘人的,是送给你大嫂的见面礼吗。咯咯咯……”清脆的嗓音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外传来。
万豪客栈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即使再好十倍百倍也阻隔不了小姑的声音,特别是巫家小姑的声音。
公输孟启坐起身来,瞥见巫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幽幽道:
“她竟然来呢”她当然是指小姑。
巫家小姑。
“可你还没走。”公输孟启把握着手中权杖。
“你的权杖也没丢啊。”
“你若想要拿去便是。”公输孟启把权杖递了过去。
“瞧你,你看我是想要你的权杖吗。”巫念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满是笑意。
“哦。”他揉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的眼睛比巫念漂亮。”
“哦,因为我是巫家小姑。你居然对我施‘障眼法’班门弄斧,你觉得会有用吗?”
“可小姑的‘移魂幻影’不是也没有用吗。”
“那你说是巫念长得像小姑呢,还是小姑长得像巫念。要不我走近些你再仔细瞧瞧”
公输孟启伸出权杖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小姑很漂亮,真的即将成为孟启的大嫂吗?”
巫家小姑一声叹息:
“原以为都是家中长子厉害,谁知还是幼子有才。要不你把小姑也一并娶了,姑姑,侄女,外侄女三个女人能演一台大戏呢。”
“如此说来小姑还真是大嫂啊,难怪大哥有些难为情不肯告诉我。嫂嫂好!兄弟见过嫂嫂。”说着,他认认真真地拱手作揖。
“哟哟哟!你这是害怕我呢还是讨厌我,一口一个嫂嫂,叫得都生分啦。”
“哪里的话,小姑嫁给我大哥大家就是一家人,只会更亲近嘛。”
“那我们便亲近亲近呗。”小姑站起身来,连走路的样子都和巫念一样。
“人总是在接近目标时感觉兴奋,在达成目的后患得患失……”
“你说什么?”小姑停下脚步,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她马上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兄弟不是嫂嫂的目标。”
“你确定,整个大陆不是你公输军团最厉害吗。”
“公输军团有二十万人马呢……”
“那又如何,擒贼先擒王,擒住了你自然也就打败了公输军团。”
“嫂嫂的目的就是打败兄弟吗,那实在是太容易啦。别说嫂嫂,就是巫念也能轻而易举的打败我。”
“少偷换概念,巫伯璩的血灵都打不破你的保护罩。”小姑眨眨眼睛。
“所以我想试试。”
“你每一次试过之后就会索然无味是吧。何况这还不是我最强的时候。”
“这还不是你最强的时候?那你得多强大呢?”小姑退了半步,歪着脑袋重新打量起来。
“第一,我在睡梦之中,你突然袭击。这样的状态之下我肯定不会最强。”
小姑点点头。
“第二,小姑应该年满十六已经成年,而孟启还有两月才满十六,就年龄而言尚未达到成年的状态。未成年人是不是不算最强。”
小姑想想也对。
“第三,不知道小姑内功心法已炼至第几层,巫念倒是把‘聚气通灵’心法炼至五层呢。而孟启惭愧琐事繁忙竟未修炼任何的内功,若假以时日能修得五六层心法,实力必然更加强大。”
听到巫念的“聚气通灵”才修炼至五层,小姑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她去年就已修炼至八层,只差突破最后的第九层,那时就可让血灵居于百会之顶,随时将巫伯璩秒成渣渣。
所以巫丞佑才要时时刻刻专研巫家术术,防备小姑翻脸。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翻脸。
小姑霍然翻脸,森然道:
“你这无赖的家伙,说这么多的一二三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难道你一辈子不修习内功,小姑就等你一辈子……呸!”
“难道小姑是怕了吗?无须一辈子,只要三年!三年之后孟启绝对让小姑见识到本王一统天下后的真正实力。”
“三年,一统天下?野心倒是不小……”
“着啊。嫂嫂可愿助我。”
抓住机会迅速插入打断对手的思路语序,这个也是公输孟启的招数。
巫丞尊眼中寒芒闪过,食指已落在他的喉结之上。冰冷的指甲随时都可以割开他的喉咙。
“你这样调戏嫂嫂可是有悖伦理的,公输族长,军团元帅,陈国国君……”
公输孟启没有闪避,这时候闪避就意味着交手。他必须将巫丞尊引到他自己设定的轨道上来,而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样得冒着被割喉的风险,但这样的风险必须得冒。
“你为何不说话?”
“我觉得可以给嫂嫂留点念想。”他平静的回答。因为指甲没割破喉咙前还能说话,也就是还未彻底翻脸。
他肯定不想翻脸,即便是让未过门的嫂嫂调戏一下。
“呵呵,呵,给我留点念想,亏你也想得出。嗯,是个有趣的人儿,小姑还真下不去手”
她说下不去手的时候,指甲已入肉两分,再深入丝毫公输孟启的气管定然会被戳穿漏气,再横切丝毫颈动脉就会割裂喷血。
“好!小姑给你一年时间,明年的七月初五就来吸干你的血,也好让叔叔能赶上七月十五的上元节,到时嫂嫂会多给你烧些祭品的……”
说着,她歪着头凑近他已经在流血的喉咙,伸出长长的舌头“簌”地舔过,冰冷冰冷的,血却止住了。
公输孟启浑身都炸开无数的鸡皮疙瘩,脑门上的冷汗啪嗒啪嗒地掉,不但浑身的衣服湿透,连床上都是大滩汗渍。
“小姑,你好厉害!”
“嘻嘻,是吗,得叫嫂嫂。”声音从窗外传来。
“明天叫好么?”
许久没有回应,这次是真走了吧。
第二七〇章 噬血舌~吻咒
万豪这样的高级客栈十二个时辰都是有热水的,公输孟启今晚已是第二洗澡,然后倒床就睡。
万豪的床很大能避开先前的汗渍,至于退房的时候会不会被人怀疑是尿渍而加收服务费那就是珠珠商行的事了。
公输孟启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特别沉,直到巫念敲门把他叫醒。
“元帅大人快起床,这要是在军中都已是误卯了。咦你咋还尿床呢?”
“她昨晚来过。”他打着哈欠伸伸懒腰。
“她?她是谁?”巫念已敏感地察觉到是个女人。
“大嫂小姑。”
“还大嫂小姑,你就扯犊子啊!”巫念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真的是她……”
公输孟启扬起头,露出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没流血可伤口还在。
巫念凑近一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哆嗦着问道:
“她给了你多少时间?”
“嗯?你怎知道她和我约定了时间?”
“伤口上施的是‘噬血舌~吻咒’。到时,即便她不出现你这伤口也会崩裂,鲜血狂喷而,而……”
巫念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公输孟启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奶奶的,小姑也忒狠啦!
“你不能解?”
“我解,我解,这‘噬血舌~吻咒’必须下咒之人的亲吻才能解!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什么人都敢拉上床,还真是色胆包天不要命啊!连……”巫念有些失去理智了,纵身一跃飞扑上床就要盘他。
公输孟启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把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你们俩是不是长得很像?”
“不像,不像,我们怎么可能,不像”巫念瞬间冷静下来。
“她用我,我的身份上,上了你的床!”冷得牙齿都在打架,脸也绿啦。
“是,也不是。”于是公输孟启便把昨夜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说:
“她给了我一年时间。”
巫念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喃喃道:
“一年,一年?你竟敢答应她一年!你知不知道她,她是那种完全不可理喻的人,甚至都不是人!”
公输孟启摸摸鼻子,轻轻笑道:
“我都不确定现在的你是你,还是昨夜的她。”
“你”巫念将他摁倒床上,龇着牙凑近他的脖子。
“要不要再给你下一道‘噬血舌~吻咒’!”
“不用啦,老婆。快起来,沈姐姐来呢。”
“嗯。”巫念翻身跃起回头,哪里有沈织柔,分明是上当啦。再回头他正要开溜。“想跑!”她又扑了过去。
“额,你们夫妻要玩游戏咋也不关门呢?哟,我还是先告退吧。早餐已送到房间了。”沈织柔还真来啦。
巫念恨恨地松开手。
“走走走。咱们出发之前还得去趟‘百安堂’吧。”
“必须的!”
万豪客栈的服务不错,直接把早餐送到房间里。也经过了沈织柔的再三检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用餐之后一行人就到了“百安堂”,经过昨日的鼓励严如碧也有勇气跨进“百安堂”的大门了。
安道然并未在二楼坐诊,他还在后院配药呢。
不过这对“百安堂”的生意倒没啥影响,没有安道然还有安道全,安道济,安道宁……都是名医圣手,而且规矩还没他多。
有珠珠商行的引荐,又是神医的病人,“百安堂”人伙计直接就把众人领到后院。
安道然见到众人前来,竟是十分高兴。大概是昨夜配药熬夜的缘故,绿豆眼熬成了红豆眼。连亢褚良也被传染了,双眼红红的肯定是盯着神医没眨眼。
安道然望着严如碧,兴奋地道:
“成了,成了,这位姑娘的方子成了!”山羊胡子熬了一宿似乎又长了几分,只是未经梳理有点拧巴。
“你过来,先把这‘凉血地黄汤’喝下去,半个时辰后再含‘六阳丹’。”
严如碧还是有点怕,怯生生地往前挪了挪脚步。
“额,不是你,你的药还没煎好呢。女将军过来。”
沈织柔没想到竟会是自己,她还是走上前去,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安道然见她喝完药汤,又吩咐道:
“你且静坐休息,莫要运转内力就是。你们也都坐下休息会吧,等那两剂药煎好再说。哟,忙了一整夜,也该祭祭五脏庙了。”
“来啦!”亢褚良端着托盘就转了过来。
“神医请用餐。我刚才也去厨房找吃的,这粥和馒头都有点凉啦,就热了下。”
安道然的小眼睛翻了翻。
“有必要吗,阁下可是大将军呢。咦……今天这粥味道咋这么鲜?小六可没这手艺啊”
巫念微微一笑。
“安神医,这经过神厨加热的白粥味道自然是特别的鲜,你再尝尝馒头……”
不等她说完,安道然已经抓起馒头啃起来。
“唔嗯好”舌头都捋不过来啦。
这顿早餐吃得他是狼吞虎咽。
吃完早餐安道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扯开嗓子喊道:
“小六!药煎好了吗?”
“来啦。”伙计小六端着托盘跑了过来,步履沉稳身体协调,碗中汤药微微荡漾却不曾洒出半点。看来“百安堂”的伙计都不可小觑。
托盘中有两碗汤药,一个是白瓷碗,一个是红瓷碗。安道然先端起白瓷碗递给田点点。
“王后,这是给你的保胎药。待温度适合你的口感就喝下吧。”
田点点接过汤药,一股浓浓的药味道直冲口鼻,她撇撇嘴说:
“神医,这味道还可以温柔点不?”
安道然也撇撇嘴,小眼睛眨眨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哎呀!零食盒子忘车上呢,我去拿。”
山羊胡子抖了两下。
“王后,服药一个时辰之后才可以喝水、吃东西。”
“不是吧!连水都不能喝!”
“若喝水,以后孩子很大都会尿床的。”
啊!有这种事情。所有人都傻啦。
巫念想起公输孟启床榻上的汗渍禁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公输孟启则是满脸黑线。
田点点瞄了瞄二人,必定有古怪。
“好啊!巫念你敢偷吃。”
巫念一愣,不知道她提的哪壶。
“还不承认,你看,你看,他的脖子”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公输孟启的脖子上。
“这不是偷吃!是!是”安道然惊叫道,只是他叫不出名来。
“是‘噬血舌~吻咒’。”巫念黯然道。
“巫家的‘噬血舌~吻咒’?”安道然抱着公输孟启,红豆眼放出灼灼眼光,似乎他也想来上一口。“解不了,解不了。奇怪,你们夫妻也玩得太出格吧。”
巫念紧咬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不是我!”
“是小姑。”公输孟启轻轻道。
“呃”安道然猛地缩脖子,把山羊胡子紧紧摁在脖子上,仿佛多加了层保护。他当然知道是哪个小姑。
第二七一章 挖神医
田点点的脸变得比汤药还要稠苦,喃喃念叨:
“她为何来啦,她为何要他……”
公输孟启从身后轻轻搂住点点。
“先喝药吧。还烫不,让为夫给你吹吹。”
田点点眼中已全是泪光,端起瓷碗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喝得精光。
“夫君!咱们不怕!”
“可我怕啊”安道然想起昨晚就是他提及的小姑,没想到就真出现啦,心里顿时拔凉。整个人瞬间委顿蜷缩起身子恨不能藏到药箱里去。
公输孟启走过去扶住他的肩头。
“神医若是担心就和我们在一起吧。”
“和你们一起有屁用,你不还被她‘舌~吻’了吗?”
“那是因为本王现在不想和她冲突,她即将成为孟启的大嫂。其次,本王和她已达成一年的约定,本王有一年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
“她就是你即将过门的大嫂?还一年约定?这是哪门子事……”
“小姑行事,不好猜度。但神医自可放心和我等一起,这点本王以人格担保。”
“人格担保”这话可是安道然对严如碧说的,现在公输孟启也给他担保一下。
“呃”安道然感觉有些不对,似乎要掉坑里,小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我再看看。”他站起来,歪着脑袋伸出舌头就朝公输孟启脖子上的伤口添去。
公输孟启觉得一股浓烈的药材味道直冲而来,只得屏住呼吸挺起脖子咬紧牙关忍出浑身鸡皮疙瘩。
小姑够恐怖,神医更恶心。
其他人都背过身去不忍直视。田点点更是“哇哇”干呕。
“唉哟!”安道然捂着嘴大叫,连忙冲进药房抓起十几个瓷瓶,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黄的、黑的、青花的,粉彩的……
然后倒出药丸,药片,药液,药膏,看清了数量,把匀了分量,调好了剂量,依次往嘴里塞去。或许是神医平常干出格的事情多了去,所以店里的大夫,伙计都各忙各的没人搭理他。
过了好一会,安神医就像暑天的狗一样,吐出五彩斑斓的舌头,舌尖上还有个大大的血泡。
“呼呼好厉害的毒咒!若不是‘百安堂’药材齐备,老夫怕是要壮士割舌才能保住性命啊。”
巫念幽幽道:
“神医亲自尝试,这下该是相信了吧。”
“相信,相信!即便是巫王后要用苦肉计诓老夫,也断不会使出这要命的法子。普天之下能把这舌~吻毒咒做得如此妙到毫巅的也只有她了。”
“只是尊驾要从‘百安堂’挖人这价格可是不菲啊!”
安道然开店坐诊,生意经是必须会的。
公输孟启拍拍权杖,坐了下来。
“神医不妨说来听听。”
山羊胡子捋了捋。
“老夫可是‘百安堂’的金字招牌……”
“亢将军记下‘金字招牌’一块。”
“诺!”亢褚良回应,随手用手指在托盘上画出块招牌的样子。
绿豆小眼珠子转转,继续要价:
“神医也得好药材,好器材。这些都得从‘百安堂’采购。”
“应该的。亢将军待会去柜台结账多加两成的小费。”
“诺!”亢褚良在托盘上画了个圆圈,圆圈里面写了个“二”。那意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道然整整衣巾挺直身子,轻咳两声清清嗓子。
“老夫今年四十有二,眼界颇高尚未娶妻……”说着目光落在沈织柔身上。
沈织柔吓了一跳,大叫道:
“本将军有老公,儿子都两个啦!”
“咳咳,老夫的意思是请女将军多帮忙留意下。要想留住男人,就得把根留住。”
沈织柔恨得牙痒痒,攥紧了千羽飘。
老娘把蛋蛋拍碎了给你留个萎缩的根。
“这个事情嘛,本王尽力而为,可没法保证啊。亢将军也记下吧。”
“额诺!”亢褚良在托盘上画了个叉腰的八婆。见沈织柔偏过头来看赶紧遮挡住,被她狠狠地怼了一眼。
“还有就是老夫希望至少每月能够享受到一次这位亢将军做的美食。实在是……”
“这个容易,今后咱俩可就是搭档。空闲的时候弄俩小炒喝点小酒也是平常。”这次亢褚良既没画圆也没画圈。
“真的!若是老夫也能有将军胸前的徽章……”
一枚玄铁质地“双头马”徽章交到他手中。
“这是‘千夫长’玄铁徽章。神医只需治愈任何一名公输军团的人即可立功,擢升为将军。”
握着沉甸甸的玄铁徽章,安道然喜不自胜。
“很好,很好!一定的!成交。”
成交!
沈织柔点名的五人组合配置完成。
至于杜大娘,公输孟启早就传书严牧之,既然严家庄能留住杜大娘,当然也能让她陪着严如碧。她本来就是为她而留下的。
“额,那位女将军赶快把‘六阳丹’含到舌下,吸引蛊虫,取血。”
沈织柔接过“六阳丹”说:
“本将沈织柔,以后你得称呼沈将军。”
“是是是!沈将军好,待会可要得罪啦。”安神医已经开始粘着胡须计时,手中的银针闪闪发亮。
半刻,“六阳丹”在口中含化。沈织柔吐出舌头。
“来吧,为本将军治疗不存在得罪。”
安道然大概是和她杠上了,嘿嘿一笑。
“末将取血可不是为治疗沈将军。”银针闪动,狠狠地刺在她舌尖,鲜红的血滴“啪嗒啪嗒”滴入亢褚良手中的红瓷碗。一连滴入十八滴后,他才递给沈织柔一块竹片。
“按压住金精,玉液两处穴位止血。啧啧啧,这么新鲜的血液,浪费了怪可惜的。”
沈织柔那个气啊,不过随即就释然啦,她看见亢褚良把红瓷药碗递给了严如碧。
尽管跟着公输孟启一行人还不到一天,严如碧已经变得开放许多,坚强了许多。
可当她看到那药汤之中竟有许多血红的丝线在游动,她知道那就是“沉鱼蛊毒”的蛊虫。怎么也不肯接药碗,还一点点地往后退。
“姑娘别怕,神医说了,这蛊虫用得好就是治病的良药呢。”亢褚良柔声劝导。
公输孟启也贴到她身后,轻声劝导:
“如碧妹妹别怕,要不哥先喝一口让你瞧瞧。”
“别!元帅,这可是用沈将军的精血调配而成的,也亏得她居然还吸吮过‘龙血藤’的龙血,把这蛊虫养得龙精虎猛,正好适合严姑娘。只是苦了沈将军,这取血的事恐怕要持续两三个月呢。”
“只要能治好如碧妹子,别说两三个月,就是两三年又何妨。”沈织柔取出竹片,竹片上有淡淡血迹但血已经止住了。
“谢谢沈姐姐!谢谢大家!谢谢哥!”严如碧已经不能也不再后退,依靠着公输孟启的身躯,她接过红瓷药碗屏住呼吸昂首一饮而尽。
一团暖洋洋的气息顿时从腹中散开,奔向四肢百骸,感觉身体中原本许多阻滞的地方似乎已开始松动,即将出现百蚁溃堤的征兆。
安道然的手指已搭上她的脉门。
“咦神物啊!果然是神物,已经在开化啦。严姑娘可会内功心法,如能辅以内息调理定能事半功倍。”
严如碧点点头,坐在田点点身旁开始运功调息。
巫念忽道:
“神医能不能再添加些龙血原液,这样……”
“不可!严姑娘体内药性积累多年导致体质虚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不可直接使用龙血这般猛烈的虎狼之药!有沈将军的血滴做药引抽丝剥茧花上三两月时间那已是相当幸运的啦。”
病去如抽丝,久病需温养。这番话说来众人都已明白。
趁着严如碧,田点点服药调理的时候,亢褚良已在柜台结算完毕。“百安堂”的药价果然不菲,七七八八下来居然要三万两银子。不过掌柜的说,若以陈国银币付款就只需三百枚。
亢褚良乐呵呵的付了三百六十枚银币。看来银币的币值相当坚挺。
第二七二章 蜚短流长
从古驿镇到岱京城还有小三百里路程,不过全是平坦的官道,可以纵情驰骋。
公输孟启一行多出一个人一辆马车,人当然就是安道然,他一个人独占了一辆车,车上塞满了药材和器具。
安神医倒是恳请沈将军与他共乘,说女孩子还是不抛头露面的好。
沈织柔断然拒绝,说首先她是公输军团的将军早不是什么女孩子,其次她受不了那浓浓的药材味道。
不过沈织柔也很快感受到了抛头露面的不好。不好不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是因为他们是公输军团的人。
还有公输孟启。
岱京城渐渐临近,人烟也就渐渐密集,尽管他们没有打公输军团旗号,可路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公输孟启手中的权杖,每个人胸前的徽章无疑都是亮眼的标志。
何况公输孟启在岱京保卫战后形象早就家喻户晓。
现在岱国民众对公输孟启对公输军团虽说不上仇恨,却有相当的鄙视。皆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那不是公输军团的元帅吗,耀武扬威的样子。”
“哼,可不是什么好鸟,叛国出逃。”
“还霸占着岱严,齐门,不归还,又抬高粮价,还让不让岱国的百姓活啦。”
“就是,那小贼贼精贼精的,先是骗了岱王的七公主,嘿嘿又把国师的女儿给搞了……”
谈到女人后面的话就有点不堪入耳了。
严如碧耳朵灵,在车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看了看二位嫂嫂。
巫念和田点点自然也隐隐约约听到些,二人都是满脸漆黑,田点点一个劲的嚼零食,把梅子核都嚼碎了。
“夫君也是,他就不出手惩戒下这些刁民,没有公输军团的抵抗他们早做亡国奴啦。”
“你还是好好安生些吧,别把牙磕崩呢。夫君连她的‘噬血舌~吻咒’都能忍,还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元帅?”沈织柔肺都快气炸了,她向公输孟启请令。
“沈将军,不过是些鸦雀聒噪罢了,若是臭鸡蛋,烂白菜扔过来你还不得躲车上去。”公输孟启指了指安道然的马车。
“哼,便是杀了这些……”
“沈将军!本帅的话你听不懂吗?”
这下沈织柔懵圈了。
“元帅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就是脚下的土地终将是本王的国土,本王会宽恕这些无知的臣民,认真的教化他们。”
“哇我哥好厉害!哥哥加油,你一定行!”严如碧耳朵特灵,仅管公输孟启声音压得很低她却听得分明,在车上鼓起掌来。
田点点瞅瞅她,奇怪的问道:
“你哥他说啥呢,你这么激动。”
“我哥说我不告诉你。”严如碧突然想现在起岱国的主子还是这位嫂嫂的父王,那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好啊,现在公输家的小姑也变得这么厉害,要欺负人么。”
巫念莞尔,车厢里充满笑声,流言蜚语不再耳闻。
她们讲故事,讲述曾经发生在这条路上的故事:
枣树庄收编罗二蛋,沙柳河布机关,令八十万纪军不敢出岱严。越岱山,上磨盘,五颗珍珠千里接力搅乱纪国朝野,一百特战潜入混乱敌军关隘。《将进酒》,落敌酋,风流少年并蒂花开。
申时。公输孟启一行裹着落霞云裳,乘着轻车快马,昂然冲进岱京城。
七十余日征尘磨砺,六千里路高歌猛进,五百将士北上拓疆土,两代君王归家看娘亲。打马北大街,车行乌衣巷,乡邻相识拱手礼,家宅家门泪眼望。
“娘!孟启孩儿回来啦!”没想到母亲竟已迎出大门外,公输孟启飞身下马,跪地磕头。马车停帘掀开,田点点,巫念,严如碧,急急下车参拜,忙得沈织柔左右开弓,千羽飘既作扶拦又作护篼,不容丝毫疏忽。
覃夫人早泪眼婆娑,抚抚乖儿子搂住俩儿媳还有个小侄女,是说不出的高兴道不尽的思念。
从大门到中堂是笑中带着泪,泪中更多笑。二位媳妇正式拜见婆婆,而且都已身怀六甲公输家血脉传承人丁兴旺,乐得覃夫人张开的嘴就再也没合上。
严如碧的拜见又引发一阵唏嘘,覃夫人不禁又洒落几行眼泪,所幸得知公输媛尚好,心里才宽慰了许多。
母子重逢的重头戏反倒是排到了最后,仅仅两个月不见,覃夫人感觉儿子真的是彻彻底底地变了个人似的。不提风光荣耀,便是那双眼的目光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让做母亲的心疼,欣慰。
一家人刚要入席晚餐,大哥公输世祯也恰好赶来,气氛更加热闹了。
公输孟启知道自打“岱国王家学院”成立,大哥便一心一意扑在学院,吃住都在学院。此时定是知道他回家才赶过来的。
兄弟俩陪坐在母亲左右,一家人其乐融融。
公输孟启见大哥右手举箸用筷和平常人一样,加上他还戴着手套,若不知实情谁也不能看出那是假肢。就凭他能自己单手完成假肢的制作来看,大哥的技艺又精进不少。
不知是事先有约定还是心中有默契,全家人对公输世祯明日的婚礼只字不提。晚餐结束大家又说了好一阵子话,亥时临近众女眷都已安歇,兄弟俩才到书房关起门来谈论正题。
“三弟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吧?”尽管公输世祯估计他已知情,但仍问了句。
公输孟启点头微笑。
“是巫家小姑吧。照理大哥和她难有交集不知是哪位月老牵的红线呢”
红线,公输世祯感觉自己头上都快冒黑线了。
“三弟对她似乎很熟悉,或许是因为弟妹吧。”
公输孟启摇头。
“巫念对她不熟悉。倒是大哥你,对嫂嫂了解多少呢?”
这次轮到公输世祯摇头啦。
“哥对她的了解可能还不如三弟你多,你知道的哥很少与这些豪门权贵交往,对江湖传闻也鲜有耳闻。”
“所以呢,我觉得给大哥牵红线的这个人不简单哟,是二殿下吧。”
“嗯,什么都瞒不过三弟,是二殿下,现在应该称太子殿下了。还有,还有帝国太子……”
“呵,对啊,现在田恒是岱国太子啦。元昊到岱京城没多久嘛,居然就忙活上大哥的婚事啦。看来帝国太子对咱哥俩挺上心的。”
“那是三弟的心胸也很大啊”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
“太子殿下给我看了你给国师的信,就是从渤皋大泽回来的时候你托太子田恒带的那封信。”
其实不用公输世祯解释那么多,公输孟启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封信。他猛然醒悟。
“大哥你!你不该牺牲自己的……”
“牺牲?三弟你说啥呢,娶巫家小姑就是牺牲吗?你不也娶了巫家四丫头吗,你是不是怕乱了辈分不好称呼。咱哥俩还是亲兄弟,你叫你的大嫂,我叫我的弟妹。至于她们巫家怎么称呼那也是她们的事。”
听着大哥东拉西扯的岔开话题,再联想起席间全家对明天的婚事只字不提,公输孟启肯定事情并非像大哥说的那么轻松。
而且大哥是知道巫家小姑的,至少知道部分。他觉得有必要让大哥了解更多。
于是,他扬起头露出脖子上那道“噬血舌~吻咒”的印痕。
第二七三章 公输家底
当公输孟启向大哥露出“噬血舌~吻咒”印痕时,公输世祯愣了愣。
“三弟,你这在咋呢,是你自己还是哪个弟妹挠的。”
“大哥,别装啦。的确,巫家小姑巫丞尊在巫家都是神秘的存在。旁人,包括即将成为她夫君的大哥你不了解也是正常,但也绝对不会毫不知情吧。”
“兄弟我倒是和她交过手了,这印痕就是她的指甲留下的……”
“啊!”公输世祯惊呼:
“她真的对你动手,她,她怎么可能对你动手。三弟,你忽悠大哥吧。你,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她毕竟是你未过门的嫂嫂呢。怎么说,怎么说也,也不会,不会吧。额……你……”
公输孟启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看着大哥圆话看着他无法继续,直到他真的再无法继续。
“来,大哥先喝口茶,咱们接着聊。”
“三弟你?”公输世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输孟启一直沉默不语。
终于急得公输世祯大叫道:
“三弟!”
“大哥。你的心计可比机关技艺差多呢。当然更比不上大嫂。不过既然已经掺和进来就必须面对!你说呢?”
公输孟启这番话可够猛的,公输世祯愣了好半晌,端起茶杯的手都在颤抖。这可不是一个机关高手应有的表现。
“大嫂是见过大哥了吧,应该还告诉了大哥她见过我的……”
“没有!没”公输世祯明显底气不足,终于他重重地放下茶杯。
“三弟啊!你能不这么高调吗?现在你都是一国之君啦,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公输孟启微微一笑。
“大哥终于教训兄弟啦,很好。我希望大哥有更大的魄力能做得了岱国的主。”
“什么!你小声点”公输世祯急急地站起来想捂住他的嘴。
“大哥!这是在咱家里,你怕啥。”
“咱家里,她可是无所不在……”公输世祯知道说漏话了,在这个精明的三弟面前想圆谎也圆不回来,干脆不说了。
公输孟启则开始滔滔不绝:
“大哥,在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任何用的。自打兄弟我率五百将士挥师北上,心中就再无‘怕’字。”
“‘怕’是白担心。开弓没有回头箭,陈国不过是一块基石,帝国不过是几根柱子,四海无垠任泛舟,天下之大建屋宇,那才是公输家的真本事。”
“巫家小姑明日过门就是公输家的媳妇,就是你公输世祯的老婆。你可以爱她,宠她,由着她,就是不要怕她!”
“自先祖公输盘开创机关术之先河,公输家专注机关上千年,为元夏帝国建功立业,为岱国建起‘齐天王城’。”
“结果呢?公输家并不受待见,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充当炮灰。‘齐门关’,‘岱严关’大哥你可是亲身经历的。”
“平日里公输家做得再好也是奇技淫巧,至于兵器之类的更是禁地。”
“统治者们宁可尊崇虚拟的神灵,因为那是可任由他们塑造、册封的,其实不过是为提升他们自家的身份罢。”
“而公输家不同,出色的制造本领让公输家在平民中备受尊崇,而且这些精巧的机关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比神灵更容易让人亲近。”
“这种亲近会削弱,甚至剥离统治者的神性。因为公输机关能够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这是任何统治者都不允许的。”
“所以,他们忌惮公输家,打压公输家,甚至《盘书》经典也被污蔑和诅咒。让世人皆以为公输家人机关算尽,必受鳏寡孤独之苦。”
“以致公输家族内部也缺乏信心,固步自封向世俗低头。大姑奶奶的事情就是……”
“我知道。”公输世祯居然低声回答,随即补充道:
“严家三位表兄弟都在‘王家学院’的。”
“哦?”严牧之告诉过公输孟启三位表兄弟进入“岱国王家学院”的事,不过他没提到公输世祯。
“大哥是怎么和三位表兄弟认识的?”
“他们私下来找我的。”
“也就是说旁人还不知道,或者说这层关系尚未公开?”
“是的,暂时没有公开。”
“那就不要公开,待会你回学院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他们。”
公输世祯奇怪道:
“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不是神秘,是秘密。表兄弟他们没有告诉姑奶奶的故事吧。”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就是展示了公输族人的标识,说他们是大姑奶奶的孙子,想学习公输家更核心的机关术。说真的,你不说我还不相信他们呢。”
公输孟启苦笑道:
“大哥可记得族规第七条?”
公输世祯想了半天。
“大概是限制公输家女眷的吧,具体的记不清了。”
于是,公输孟启把大姑奶奶充满血泪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大哥。顺便也把巫家小姑的一年之约和“噬血舌~吻咒”的事也一并告诉他。
公输世祯听得惊心动魄,不经意间竟把檀木桌面抓出深深的指痕。看来大哥打造了只铁手啊。
“三弟!你真打算君临天下?”
公输孟启拿出装着“錾金刻刀”的漆盒和木简缓缓地交到公输世祯手中。说:
“大哥,这便是老爷子离开岱京城时传给我的。公输家族的命运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而不是灾祸临头被迫充当炮灰。老爷子,父亲,二哥,还有你的右手,公输家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可,可这是族长的信物啊!”公输世祯惊疑不定。
公输孟启又拿出一把“錾金刻刀”。
“这是一把非常好的刻刀,但还不是公输家的精髓。即便他是族长的信物那也仅仅只是件信物。”
“我更希望大哥,希望每一位公输传人都能担当起族长的责任,那样公输家族才能兴旺于天下,公输机关才能根植于世间。”
“那这木简?”公输世祯看得出木简上刻画的位置,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木简指示的位置是我留在密室里的星灵矿石,那是玛雅从星空带来的神秘灵力,正是因为得到星灵的灵力有兄弟崭露头角的机会。”他举起权杖继续道。
“只是目前我们塞蓝星球上还没有炼化矿石的技术。这也是我苦苦寻找的技术。”
“有了星灵的帮助,再配合公输机关的精妙才能发挥出此权杖的威力。不过这权杖中的星灵含量太少,尚不及矿石中的百分之一。”
公输世祯动容了,原来三弟的秘密来自外星之力啊。现在这份具有灵力的星灵矿石又交到了他手上。
公输孟启真挚地说道:
“大哥,公输家的家底都交到了你手中我也就放心啦。有大哥坐镇岱京城,保护母亲,保护家人,这样兄弟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拼搏。”
“还有严家表兄弟也是公输家可以倚重的人,毕竟他们骨子里也有公输家族的血脉。”
公输世祯兴奋地抓起“錾金刻刀”和木简,顿觉豪情万丈。
“走!兄弟。大哥支持你。”
即使兄弟情谊也是需要实际的东西来激励的。
“大哥,再喝口茶呗。你挺激动的,就不口渴吗。”
第二七四章 严家兄弟
出发的时候公输孟启叫上了严如碧。
黑夜太长,可他的时间有限,家人就以家人的方式相见最能理解。
公输世祯让公输孟启和严如碧在公输祖祠旁边的森林等候,他去通知严家兄弟这样更隐秘。
虽然老宅建成了王家学院,但祖祠还是原样未动,而且也被列为学院禁地,只在祭祀等特殊的日子开放。
尽管是在黑夜中相见,严家兄弟还是眼前一亮。
让他们亮眼的就是严如碧:
她已不再是躲在角落里,让人看不到的寒意。
小妹的变化让三位哥哥惊喜不已。
有严如碧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严家三兄弟:严传宗,严传志,严传旭,对公输孟启这位表弟立马佩服得五体投地,明白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一时之侥幸。
公输孟启对三位表哥也直言不讳,希望他们能配合大哥公输世祯暗中控制“岱国王家学院”,保护好公输家人。
至于公输家的所有机关,核心技术都毫无保留全部倾囊相授。同时他带领严家兄妹进入祖祠参拜公输家先祖,在祖宗面前将公输族规第七条改为警示:
在女子生理周期时日内不得接触机关。千万谨记!
严家兄弟原已有机关技术基础,加上严家的武学修为在学员中自然就是领军人物,这暗中联络学员控制学院,的确不失为一着好棋。
抛开血缘关系不说,严家也绝对愿意攀上公输家这棵大树。因为有公输孟启神一样的存在,他还答应通过“影子”随时把他在机关术上的领悟传书给公输世祯及表兄弟们,比如最新的连环盾车,造船术等。
严家兄弟有着官宦之家的背景,比公输世祯更能领会公输孟启的含义。像连环盾车,航海大船这样的重器,早超越了保家护院,江湖纷争,乃是立国所需。
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公输孟启潜伏在岱国的棋子,有朝一日他取得天下,严家兄弟自然就是封疆大吏。如能立下大功册封王侯都是可能的。
一个篱笆三个桩,公输天下严家帮。即使一半的血缘也是相当重要的。
一轮弦月已半弯,夜阑人静牵马还。
告别大哥和严家兄弟后公输孟启牵着马往回走,严如碧知道路程不远本想下马陪他一起走,公输孟启摆摆手用公输家族暗号告诉她:
若遇危险进入马腹。这是机关马。
会有危险吗?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严如碧还是相信孟启哥哥,因为巫念曾在马车上告诫她和田点点,无论公输孟启的要求是如何怪诞不经,都要照办不要有丝毫的犹豫。
除非你确实比他更厉害。
严如碧当然没公输孟启厉害。
可有人有,至少她觉得自己比公输孟启更厉害,比如巫家小姑。
微凉的夜风吹落一片树叶晃晃悠悠地飘向逾辉,逾辉乃是神驹似乎觉察到异样止步不前。落叶在逾辉前边三步远的地方落地,原来是一片挺大的梧桐树叶。
严如碧觉得那梧桐树叶也太大了,大得可以承载起一个人。还是个身姿美妙的女人。
严如碧差点就叫了声“巫念嫂嫂”,不过她瞬间意识到她不是巫念嫂嫂,尽管她浑身上下都像极了巫念,甚至连衣服都是一样的。
严如碧知道她哪里和巫念不一样了,那就是眼神。她看自己的眼神绝对不是巫念那种亲切关切的眼神,她的眼神好冷……
冷得严如碧直哆嗦,真想躲进马肚子里去,可是孟启哥哥没给任何信号。
没有信号就不能动,她咬紧牙不让牙齿发抖音。
“哟,孟启叔叔,你既如此怜香惜玉宁可走路也不共乘,可你的妹子都冷得打哆嗦了也不安慰安慰。”既然她叫公输孟启叔叔那便是自认大嫂身份呢。
“嫂嫂下次走路带风小些,如碧妹妹就不会冷了。是吧?”他看看严如碧。
严如碧点点头,牙齿好像不抖了,身子也没那么冷了。
“啧啧,还如碧妹妹,叫得好亲热呢。可怜我那两个痴情的侄女辛辛苦苦为你公输家孕育儿女,你却在月下漫步撩别的妹子。”
“你说我这做小姑的若不惩戒惩戒,岂不是让人觉得巫家都被公输家糟践得不成样子了。难怪有人嚼舌根说巫家四丫头……”
“不是的!我是孟启哥哥的亲妹妹。而且巫念嫂嫂点点嫂嫂和孟启哥哥都很恩爱,他们深入敌营共同战斗……”严如碧容不得别人误会,这样还会伤害到二位嫂嫂。
她是真真切切的把公输孟启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和严传宗,严传志一样呵护自己的亲哥哥。
“哟哟!小丫头还会说‘恩爱’,孟启哥哥叫得好亲热呢。你还知道他们共同战斗,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还斩了巫家人一条胳膊,打了巫家人的脸连牙都打掉……”
公输孟启觉得严如碧这小姑娘现在胆子可真够大的,面对巫家小姑也敢出言反驳,既然提到斩巫家人胳膊的事,就该他自己发言了。
“小姑应当早就知道孟启斩巫家人胳膊,打掉他牙齿的事吧,也知道孟启出手的原因吧:那位巫家人对巫念的言语侮辱和一巴掌,难道不也在打巫家的脸。”
“孟启不过是有着和小姑一样同仇敌忾的心情,做出合情合理的反击而已。”
“哟!好一张灵巧的嘴,还和小姑我同仇敌忾。若是今后嫁入公输家你大哥欺负我,你会不会也和小姑同仇敌忾呢?”说着她莲步轻移,向他走去。
“会啊!作为公输族长,孟启肯定会为嫂嫂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那你们刚才去公输家祖祠又是为谁公道哟。”小姑的手已扣住严如碧的脉门。
“小姑娘,你是不是和孟启哥哥偷偷去祖祠许下百年之约哟。”
“不是!”严如碧没有缩手,因为孟启哥哥没让她动。
“孟启带如碧妹妹去祖祠自然是为了治疗解除她的‘梦里飞红’药效。”
“你们不是把安神医都诓来了么,怎么还解不了‘梦里飞红’?”
“姑姑应该知道这‘梦里飞红’的根子在心里,就得从心里除去。安神医做的不过是调理她的身体。”
“如何从心里根除?”小姑追问。
公输孟启嘴角微微扬起得意道:
“自然是在祖祠焚香祭祖请先祖显灵,允许公输家族第二十七代传人,族长公输孟启修改族规第七条:‘公输家族女眷可以研习,使用,公输机关之术。然在女子生理周期时日内不得接触机关。千万谨记!’”
“这样嫂嫂嫁入公输家后也可以随意修习。只是这生理周期的铁律还是必须遵守的!”
第二七五章 开放的公输家
“生理周期的铁律”七个字让小姑心中猛地一震。尽管她未动声色,公输孟启却已觉察。
“你这家伙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没有欺骗小姑。”她松开了手,因为她已然从严如碧的心境中解读出公输孟启的话是真的。
公输孟启所言当然都是真的,他知道不能欺骗,因为巫念就曾对他使用过巫家的“入梦令”。
以严如碧的功力肯定不能抵御小姑的“入梦令”,就是他自己恐怕也不能。
“哟,这么说来你这个公输族长真是蛮厉害的嘛,祖宗定下的族规居然说改就能改。若是我巫家的族规也能改改该多好哟。”
不知道小姑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公输孟启觉得这是他和她交锋以来她说得最真挚的话。
“要不你也帮我改改巫家的族规。”小姑突然冒出一句。
公输孟启吓得退了一步。
“公输族长可不敢参与巫家的事情,你老爹对我成见很深的……”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那,那你知道巫觋吗?”小姑第一次出现说话卡顿的情况。
公输孟启听得出她说的也是大实话,但巫觋是谁?他有点卡壳了。
“这个孟启确实不知道是谁?小姑可否告知……”
小姑横了他一眼。
“巫觋不是一个人。”说完竟然调头往回走,回走就是公输家的大门口了。
“小姑刚才不是已经进去过公输家的吗,公输家即使再开放,你这样反反复复地进出不太好吧。”公输孟启紧赶上前两步,把她挡在大门外。
“你怎知道我进去过。”小姑停下脚步,逼视着他。
公输孟启掐指一算。
“两刻钟之前你便是从这大门进去的,你还很有礼貌的敲门,当时给你开门的是福伯。福伯今晚高兴怕是多喝了几杯,瞧见你是巫念的模样,也没多想就给你开了大门。”
“其实巫念在晚饭后根本就没出门。”
“进大门后你直接向东从屏门进的,给你开门的是张姨。张姨还给你道万福,说大奶奶好。”
“你在东厢的游廊晃了晃,大概是在找我吧,恰好三喜那丫头出来,你劈头就问族长呢。其实家里人平时是不会这么叫我的,估摸着三喜对巫念也不熟悉,就把你领到了书房。”
“可是那时我和大哥已经离开书房了,只是三喜在后厨帮忙并不知道。”
“你进入书房就把三喜打发走了,你自己却在书房仔细查看了十分钟。因为你发现檀木桌面上竟然是刚刚抓出的指痕,你用左右手都比划了下,应该已确认是我大哥的杰作吧。”
“你坐了下来,通过座椅,茶杯,抓痕,运用巫家‘灵幻入位’的方式分析孟启与大哥的谈话,究竟是什么让大哥如此激动,能在檀木桌面上入木三分……”
“是什么?”小姑双目灼灼地盯着他。
连严如碧的双眼也落在他身上一眨不眨,她一直就在他身边,可为什么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巫家小姑的一举一动。
难道他还会分身术不成。
公输孟启微微一笑。
“小姑今后还是不要再扮作巫念的样子好吗?毕竟你是她长辈呢。以致你走出书房时碰到二姨婆叫你声孙媳妇,你都不好搭理。”
“别给我东拉西扯的,就算你亲眼所见又如何,我还不是把公输家都逛了个遍,也没见着什么厉害的机关嘛。”
“快告诉我你和你大哥的谈话内容!否则我便再进一趟公输家宅直到找出答案为止。”
“别别别,小姑马上就是大嫂啦,告诉你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大哥担心孟启,劝我安于现状,好好的知足做个一国之君。”
“可小姑你也看出来啦不是,公输孟启是志在天下的人。无论岱国太子,还是帝国太子,都阻挡不了孟启前进的步伐。我绝不能再让公输家的人像老爷子,老爹,二哥那样去当炮灰,所以大哥劝不了孟启,反而……”
“反而怎样?别嗦,说重点!”
“反而答应替孟启看家护院,让孟启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拼搏,去战斗!”
“看家护院,你把你大哥当狗吗!”小姑嘴上说得凶,语气却很轻蔑颇为瞧不起公输世祯。
这令公输孟启暗暗叹息。
“大嫂说哪里话呢。孟启绝无此想法!毕竟公输家人丁单薄,还望大嫂早日……”
“滚!”
“好吧,为了以防万一孟启还将‘錾金刻刀’交给了大哥,让他一定担负起保护公输家人的重任。他日孟启夺得天下,大哥就是这岱国的君王。”
“然后,大哥就激动地起身和孟启去祖祠了。”
“你把‘錾金刻刀’给了你大哥,是否表示也交出族长之位呢?还有,你确定要让你大哥做岱国国君!”
“大嫂啊!公输家就咱哥俩,以大哥的能力统治他熟悉的岱国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公输族长嘛,孟启与大哥谁当都一样,都是为了公输家好。”
月光下巫丞尊的影子渐渐的落在了公输孟启脚下,然后那黑色的影子便像条怪莽一般,从他脚下缓缓升起,缠绕包裹住他全身。
严如碧屏住呼吸,她甚至都忘了呼吸,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
夜阑人静的大道上三个人一匹马,还有一片梧桐树叶,全都石化一动不动,只有那怪莽的黑影在了无生息的扩张。越来越大,越爬越高把月亮都吞噬进去。
巫丞尊想要的答案公输孟启都如实告知,他知道在巫家小姑面前不能有任何谎言。那黑色的影子能将人包裹得严丝合缝,如果有一丁点的差池就前功尽弃,至少那噬血舌~吻就白白牺牲了。
半轮弦月重新露脸的时候黑影已经散去,巫家小姑也没了身影。
一句没影的话却凭空飘来。
“回去问问巫念,搞清楚什么是巫觋。明日婚礼之前我要得到答案。”她只提要求没说后果。
公输孟启知道她做事情从来不计后果。
“她真的走啦吗?”尽管已经进到院内,大门也已关得严实。严如碧仍禁不住四下望望,仿佛每一片落叶,每一处阴影,小姑都有可能突然地冒出来。
“小姐放心公输家的开放也是有针对性的。福伯虽然老了,可招子还是雪亮的。族长说开放那自然就是畅通无阻,族长说不开放,那就是只蚊子也只能在门外转悠。”
回话的是福伯,都快七十啦,老人家的话自然信得过。
第二七六章 巫觋是巫和觋
“巫觋!”
巫念睡得正香,陡然被公输孟启问起这个问题,瞬间睡意全无。
“她又来找你了?咦还用了‘影无余’真是够看得起你的。”
公输孟启点头,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裹住自己全身的黑影叫做“影无余”。
的确,被黑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就被黑影浸透得一览无余。巫家的法术还真不少。
“她说巫觋不是一个人,那巫觋和巫家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话说来就长啦。”巫念起床整理好衣裙,喝口茶润润嗓子才庄重说道:
“《国语》有云:‘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如是则明神降之,在女曰巫,在男曰觋。’”
“意思是说:在上古之时普通民众与神灵各自相处,不相混杂。但是民众之中亦有精神才智出类拔萃的人,能够通达神明洞察世间诸事,而且神灵也愿意赋予他们神识和灵力。这样的女人就是‘巫’,男人则是‘觋’。”
“这也是我巫家的由来,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而且女巫在先,男觋是女巫的门生。”
听着她的讲述,公输孟启也在努力回想,脑海里渐渐地理出一些头绪来。
巫念则继续道:
“《国语》又云:‘及少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
“意思是:等到少做帝君的时候,统治衰落爆发了与九黎各族的战争,普通民众与神界诸神皆纷纷卷入混战,人界神界混乱不清。每个人都随意举行祭祀,家家户户都自以为通晓巫史,其实根本不懂得神识灵信。”
“这其间巫家的作用被滥用,继而被漠视而大打折扣。”
公输孟启已经约莫有点印象了。
巫念知道他悟性极高,也不停留加快语速:
“《尚书》也云:‘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说的则是:到了颛顼帝时,又命令南正重司天职掌管神灵和火正黎司地职掌管民众,禁止神灵与民众互通往来。斩断昆仑通往神界的天梯,彻底阻隔神界与人界。”
“而我巫家的地位也逐渐得以恢复,成为人神两界的纽带。可惜”
巫念叹了口气。
“可惜元夏帝国崛起,元启帝君雄才伟略一统大陆,尊王权而轻神灵,同时也压制,削弱巫觋势力。”
“还将都城从其祖祠所在之地的南都迁往大陆中心,建立起规模宏大的帝都。这期间公输先祖公输盘可是劳苦功高啊!”
“我巫家先则祖愤而远离来到岱国,发展成为岱国朝臣世家。”
公输孟启听完她冗长的讲述,也听出了巫家的不甘心。只怕这也是巫伯璩嫉恨公输家的缘由吧。
延绵千年的恩怨。
就连巫念心中都有这份不甘,那心高气傲的巫丞尊的目标就很清晰了。
他沉吟半晌,缓缓抚过权杖。
“本王终于知道小姑想要什么了。她是想重塑神明,借此做这天下大巫。有志气,有勇气,也很有本事,本王可以成全她。不过她也得先助本王得到天下。”
“你这是与虎谋皮!”他能想到巫念自然也能想到,作为巫家最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她可没少受巫家教诲。
“放心吧,老婆。她吃不了本王。”
“那你大哥呢?投身饿虎。”
“嘿嘿,这夫妻之间的事嘛就不要去揣测啦。本王也很想投入姐的口中呢……”
“滚。小心我让‘沉鱼蛊毒’在你体内孵化出蛊虫来。”
额,会吗?
可安神医也没说不会啊……
不管是谁吃了谁,公输世祯与巫丞尊的婚礼都如期于“七夕”这个好日子在“岱国王家学院”,也就是公输家的老宅举行。
因为这里也有公输世祯新建的宅院。尽管他自己对这桩婚事不是很上心,可太子田恒这个大媒人却是积极得很,早把一切布置得妥妥帖帖。
公输孟启以公输族长的身份领着全家老小一大早就来到公输世祯的新宅。
田恒还在忙着张罗布置,见公输孟启到来赶紧迎了上去。
“公输族长不远千里赶到真是辛苦啦!”
公输孟启连忙下跪参拜。
“臣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才是真的辛苦啊,替公输家张罗了一门好亲事,又忙里忙外置办打理一切。臣民感激不尽!多谢殿下啊!”
“哟!快快请起三弟乃是一国之君,哥哥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瞧三弟这话说的,我等三人在渤皋大泽已结为兄弟,这兄弟之间哪来这般客套。”
“三弟你快来瞧瞧,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妥帖的,用你那神奇的权杖再现神来之笔也给你大哥锦上添花。”
公输孟启笑道:
“那小弟就先看看,估计殿下不会给小弟这个机会吧。”当下领着母亲覃氏和二位夫人还有严如碧跟随太子田恒从院子到中堂四下观看一番。
田恒还真是够用心,几乎就不给他见缝插针的机会。
回到中堂公输孟启有点失败的感觉,眼看吉时快到了,他心里清楚必须给巫丞尊一个关于巫觋的答复,否则这婚礼能否正常进行还真不好说。
“殿下的布置太齐全呢。作为公输族长总不能完全没表示吧。也罢,沈姐姐,就把那张挂毯铺到天地桌上吧。”
沈织柔取下背后的长长卷筒,抽出卷羊绒挂毯在天地桌上铺开。天地桌上原铺着大红绸缎,但羊绒挂毯也是极薄,铺上去之后就宛如红绸缎上多了层刺绣而已,搭配得相得益彰。
羊绒挂毯上织的乃是“伏羲女蜗图”。
伏羲女蜗二人上身相拥,伏羲左手持矩,女娲右手持规,下身蛇尾相交,交~合七段。背景则织出日月星辰仿佛整个天宇在不断运行。
看见“伏羲女蜗图”的挂毯,太子田恒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之色,当即“嘿嘿”干笑掩饰道:
“三弟果然充满奇思妙想,居然能织就二皇相拥相合,与今日的气氛真的是太契合啦!”
公输孟启瞧他笑得勉强随即再加上把火。
“可惜元昊太子这个大媒人不在,否则大哥的婚礼还要增色不少吧。”
田恒听得心头又是一跳,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啊。他加大笑声。
“哈哈哈!就是。若非帝君突然病倒,元昊太子定然是要喝杯喜酒的。”
“得喝三百杯!哈哈哈!”公输孟启就笑得痛快多了。
虽然这根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但他也要让其走向自己设定的方向。
吉时到!锣鼓喧天爆竿响,一对新人进中堂。
第二七七章 大嫂过门
尽管盖着红盖头,巫丞尊还是在跨过火盆之前就看到了“伏羲女蜗图”。
这就公输孟启的“巫觋”答案,他居然将自己比作女蜗娘娘,有意思。她曼妙的身姿飘然而过
公输大嫂过门呢。
只要她迈过这道门槛就是我公输家的人啦,公输孟启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巫念却在后腰狠狠地拧了他一把,疼得差点就叫出声来。
接下来就是固定的新人流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派喜气洋洋。
喜宴开始,公输族长自然和大媒人太子田恒同在首桌紧邻而坐。田恒握住公输孟启的手非常的亲密,不过已悄然间在他手心写下四个字:
拥立新君。
“指间动方寸,掌上舞乾坤”公输孟启自然感应得清清楚楚,微笑着一语双关的回应道:
“明日小弟送七公主回宫省亲,面见父王。”
田恒并不死心,继续在他掌心写下:
新人替旧臣,夫妻国师司空。
这步子可就跨得有点大啦,田恒也不怕扯着蛋。
不过看他的样子绝不是扯蛋。才当上太子不到一个月,就谋划着登基,连巫伯璩都要退场,公输家似乎是最大的受益者。田恒这橄榄枝抛的可够得上橄榄树啦。
“祝福新人,干!”公输孟启举杯与太子田恒相碰。
“为新人,干!”田恒的手把公输孟启拉得更紧。
“新人敬酒”司仪扯开喉咙把嗓音拉得很长。
“敬族长,敬太子”
公输世祯与巫丞尊夫妇俩携手并肩,他左手持杯,她右手持杯,与那伏羲女蜗的画面倒是极为相似。
“恭喜大哥!恭喜大嫂!”
巫丞尊一身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之后还挽了个高高的双螺发髻。揭去盖头的她真的生得和巫念一模一样,光嫩的鹅蛋脸,从发际线到手指尖的肤色都如雪洁白,柔美的雪线经额头到鼻尖再滑过下巴尖儿,垂落玉颈斜入香肩,锁骨轻凹酥胸起伏,自此隐没红罗莎中,待再见初雪已在皓腕流转,指间徘徊。
唯一不同的便是不能和巫念一样可以抚触那凝脂般的顺滑。
想到此处后腰那一阵猛烈地剧痛,比巫念刚才拧的时候还要疼,疼得公输孟启呲牙咧嘴直哼哼。
他回首侧目碰上巫念锥子般的眼神,疼痛反而缓解了。
再转回头又对上巫丞尊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猫眼一般的眼睛透出三分桃花五分凶煞一分如邪一分如魔,眨眼间又是万般变化。
后腰又是狠狠的拧痛。
公输孟启赶紧收回目光,疼痛立马消失。疼或者不疼,这下他分得清谁是小姑,谁是巫念了。
巫家下咒的手法还真多,这是什么咒呢?偏偏下在腰眼这薄弱位置。
其实不用巫念下咒,现在大家都分得清二人了。
首先二人的眼睛区别很大,巫念大大的眼睛如明珠寒星,而巫丞尊的却似猫眼深邃。最大的区别还在于巫丞尊的眉心有一点乌红乌红的印记:
天眼。
尽管巫念曾提醒过公输孟启,直到今天才亲眼目睹到她天眼的印记。
“下面由‘岱国王家学院’的学员表演机关玩偶为副院长献上新婚祝福。”司仪高亢的嗓音再次响起。
庭院中一个大大的平台显现出来,台上各式木偶登台表演。
首先表演的就是迎亲场景:
骑着机关木马的新郎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来到新娘家门前,新娘依依不舍地告别娘家亲人坐上花轿。然后新郎骑马,新娘坐轿一路穿街过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想到六月十五才成立的“岱国王家学院”,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学员们竟能做出如此精湛的机关木偶。如果不是学员们都像严家兄弟一样有着相当的机关功底,那就是大哥倾注了全部心血。
“怎么样,公输族长。王家学院的学员制造的机关还过得去吧。”田恒得意地问。
公输孟启竖起拇指称赞道:
“相当不错,相当不错啊!殿下这院长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吧。”
“哪里哪里,我这院长不过就是个虚名,真正辛苦的是副院长呢。不过这副院长也是太屈才了,所以嘛,还有做为国家栋梁才是人尽其用啊……”
田恒还在引申刚才的话题。
大嫂巫丞尊顺势插上一句:
“太子殿下说的是,夫家可是大柱国呢。”
看来这刚过门的大嫂早知道新人替旧臣,想来也正常得很,这桩婚姻本来就是这样设定的。何况她说的“夫家”听起来几乎就是“巫家”。
这权利的争斗从来都不缺乏女人,尤其像她这样野心巨大的女人。
“族长叔叔不也是什么‘百科学院’的院长吗?可否品评比较下两所学院呢?据说‘百科学院’不但招女学员还有女教员,还是陈国王后……”
没想到巫丞尊这样强势的女人也会玩挑唆的伎俩,公输世祯瞟了她一眼,立马感觉双眼一阵刺痛,本能地把目光转向了公输孟启。
似乎只有在三弟这才是最安全的。
公输孟启微笑道:
“嫂嫂问得好,孟启也是刚刚才看出问题所在。‘岱国王家学院’专注机关教学,成绩斐然。而‘百科学院’则因涉猎学科太多博而不精,所以不如‘岱国王家学院’啊。”
“三弟怕是太谦虚啦!‘百科学院’广招大陆精英,教员也是各界翘楚,再加上三弟你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成就不可限量啊。”
“两个大男人穷酸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比试比试呗。”
“好主意!”田恒一拍大腿。
“三弟,本院长就代表‘岱国王家学院’向‘百科学院’发出挑战,让学员们多多交流也是大有益处嘛。”
他二人三言两语便把公输兄弟给框进去了。
公输世祯看看三弟,眼底闪过一丝忧郁。
公输孟启则笑了。
“殿下说得真好,让学员们多多交流确实是大有裨益。‘百科学院’接受挑战。此次回去小弟就着手选拔学员,把这交流比赛的事情落实下来。”
“如此甚好!来来来,咱们再一起干一杯,为了咱们共同的大业。”田恒这话说得够露骨啊。
“干!”管他什么大业、造业,公输孟启知道都必须去面对。
第二七八章 拥立新君
因为时间匆忙,“七夕”又要参加大哥公输世祯的婚礼,所以七公主省亲的日子被安排到七月初八。
不过消息倒是早就传到宫里去了。
虽然巫念也给父亲巫丞佑联系了省亲的事,可巫丞佑冷冷地回复,一切凭族长做主。巫伯璩的回应则是,这门亲事既然是岱王下旨同意的,那便在宫里见见罢了。
显然巫家还是不认可她与公输孟启,这让巫念很无奈。
还好,巫伯璩把徐夫人带入了雍华,徐夫人是巫念生母,雍华则是巫贵妃寝宫。也是七公主回宫省亲的地方,现在是她和巫念一起省亲的地方。
尽管已有准备,巫念见着母亲仍然泪眼婆娑,闹得七公主更是眼泪汪汪的大哭起来。简单的客套后,两队母女挪到后堂说话,前厅就只留下了岱王,巫伯璩,公输孟启,还有个李公公。
岱王最近不用打理朝政,落得轻松身子也宽松了几分。他反复打量公输孟启,好半晌才开口:
“驸马爷是愈发成熟精进啦!怎么样,做国君的日子滋味如何,未必是想象中的风光吧。”
“父王说的是。孩儿现在可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做国君可不容易。做好一个国君更是艰难。”
“哦”岱王似乎遇到知音。也是,这辈子就没有哪个国君能够如此恭敬坦诚的和他敞开心扉聊天。
只是巫伯璩在一旁仍是板着脸,自顾自地喝茶。
“那驸马觉得这国君最难的地方在哪里呢?”
“沟通。”
“沟通?”岱王手捧茶碗,端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显然这两个字让他有所触动。
公输孟启则侃侃而谈:
“父王是否感觉,作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当要把心中所想传达出来的时候,往往会被属下臣子解读得变了形,走了样。即便再三解释,反而会越来越离题……”
“对呀!”岱王深有同感,“笃”茶碗放下凑近身子,忽然发现自己已打断谈话,忙道:
“驸马继续。”
公输孟启也就接着道:
“其实所谓的圣意难测沟通困难,是君臣两方面都有问题。”
“先说君王,因为诸事繁多不可能面面具细,只能依靠臣子奏报上来的信息作出判断;然而臣子奏报很多皆是报喜不报忧避重就轻,这样就误导了君王,偏离了事情的本质。”
巫伯璩端着茶碗轻轻“嗯。”了声,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公输孟启微微点头,感谢他的认可。
“可处在臣子的角度确实更难做到不偏不倚,如果不加斟酌,不加增减地上报实情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岱王浅浅笑道:
“没那么夸张吧,说实话还会掉脑袋。”
巫伯璩已放下茶碗仰面唏嘘,他知道说实话掉脑袋的事情太多了。
“父王,孩儿说的可句句属实。以咱爷俩的关系,身份,真没必要绕花花肠子是吧。如果孩儿现在就向父王不偏不倚地禀报一件事情,只怕父王还真接受不了。”
公输孟启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夸张,他是岱国的附马,也是陈国的国君,有着对等的身份。不需要奴颜媚骨的讨好,也不害怕刀斧相向的威胁。
“那你说来听听,看看孤是否像陈王所言接受不了。”
公输孟启揭开自己的茶碗,用手指在茶船里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到:
“新人替旧臣夫妻国师司空”
巫伯璩腾地站起,手掌距离公输孟启的头顶已不过三寸。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岱王也怔怔地望着二人。
“国师?驸马?你们……”
公输孟启微笑着缓缓抬起头来。
“父王,你看这实话还未说完,就有人要孩儿的脑袋啦。”
“爷爷,你也别急,孙女婿今天才叫你声爷爷呢,虽然你也没搭理。不过你且看看这是啥来着。”他仰起头,指着脖子上的“噬血舌~吻咒”印痕。
巫伯璩当然认得巫家的“噬血舌~吻咒”印痕,他也知道巫家谁会施此咒。悬在公输孟启头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她才做新人就急不可耐啦……”
“呃。”岱王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能对国师构成威胁的新人一指可数。这巫家的事即便他身为岱王也不方便插手,只是国师,司空那可是岱国朝堂之事啊……
公输孟启端起茶碗轻轻抿了口润润喉。
“父王,爷爷,此事关系重大,是说呢还是不说,是说实话呢还是委婉酌减。”他不着急抿着茶慢慢等。
岱王和巫伯璩对了个眼神。
“驸马请据实讲来。”
公输孟启看看巫伯璩。
“你尽管讲,老夫还控制得住。”说着,他收回手掌。
“爷爷误会了,孙儿想请爷爷扶住父王。孙儿怕父王受不了。”
岱王笑道:
“孤坐得稳稳当当的,怎会受不了。”
巫伯璩听到“坐得稳稳当当”心中猛地一震,还真就坐到了岱王身边,手臂放在他身后。
公输孟启不再理会岱王的满脸狐疑,他知道自己一旦写出下面这四个字岱王绝对不会再疑惑。他又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
“拥立新君”
“砰!”岱王身子没倒,有巫伯璩扶着呢,不过他把桌子掀翻了。
李公公手中拂尘抖开有如万千钢针刺向公输孟启。
不过公输孟启的权杖却猛长三尺领先一步抵住李公公的咽喉。
“公公请谨记,任何时候都要以保护岱王为先。切勿妄动!”
“呵!乱臣贼子。”李公公一声怒喝,震开公输孟启的权杖,奔到岱王身边捶背抚胸好一通忙活。
“陛下莫急,待老奴拿下这小贼。”
“不,不关,他事……你,你!说,这,这是谁,的……谁的主意……”岱王喘着粗气,差点就吐出血来。
“还是父王圣明!”公输孟启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请父王静心稍安,容孩儿细细分析。先说说先前的‘新人替旧臣夫妻国师司空’,想必父王和爷爷已经心知肚明,指的是孩儿的大哥大嫂取代朝中国师和司空。”
“其实若仅仅是他夫妻俩想做官孩儿完全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来惊扰父王和爷爷,陈国尚有大把的官职空缺,以他二人的才能,莫说国师,司空,便是要求更多职位也是可以。”
果然,岱王听他把话题扯远,心境稍稍平和下来。
巫伯璩也渐渐想通了,他作为新晋的陈国国君公输孟启各种事务纷繁复杂,实在没必要再掺和到岱国的纷争中来。况且这次巫家和公输家的联姻,幕后推手的主要针对的目标恰恰就是他公输孟启。
“父王,要不要李公公重新准备茶点,咱爷俩还要长谈。”
岱王听懂啦,于是挥挥手。李公公自然也听得懂,随着岱王的手势就退出前厅还把周边人员清退。
第二七九章 王权的交接
公输孟启这才正襟危坐问道:
“父王以为太子田恒如何?”
岱王知道现在进人问题核心,思忖良久回答道:
“尚可。”
“父王能更具体点吗?或者说三位业已成年的王兄中,父王更看中谁?”
岱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头瞧了瞧巫伯璩。那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眼神。
“国师可为孤卜上一卦否。”
巫伯璩看看公输孟启,摇摇头。
“此子所中毒咒太过霸道,血灵无法在此卜卦。”
“那还不容易,孩儿先退下便是……”公输孟启选择回避。
“你不要走……”巫伯璩居然是用恳求的语气叫住他。而后颓然道:
“她已经来啦”
公输孟启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巫丞尊。她来了吗?
公输孟启没有感应到,可他从未见巫伯璩如此的苍老颓丧,忍不住伸手扶住他,说道:
“爷爷,孙儿听你的,不走。”
巫伯璩抓住他的手突然低声道:
“老夫若到陈国去,你可否封我为国师。”
“当然可以。”公输孟启想也不想脱口回答。
却听得岱王一声叹息:
“呵呵,难道孤也要随你去做陈国国君不成……”
“当然不成!”公输孟启的回答同样干脆,毫不犹豫地断了岱王的念想。
“呵呵呵”
“哈哈哈”岱王与巫伯璩两位老人相视而笑,笑得无比的沧桑,无比的凄凉,还有无尽的无奈。
“去吧!你这替人做枪手的孙子!”巫伯璩推开他的手。
公输孟启忽然感觉手心之中多出一物,通体柔软长约三寸,径粗不到一寸,似有四足。仿佛他的血灵,不过不是活物。
“你这孙子既然喜欢代劳,就把这‘血灵令符’也一并拿去转交给她,也能博得个好印象。老夫是不愿再见这等忤逆之女啦!”
巫伯璩仰天长叹。在他说到“印象”两字时特意瞪了公输孟启一眼。
公输孟启何等精明,他将“血灵令符”顺势在权杖上扫描,默默回应了爷爷一个肯定的眼神。唯唯诺诺地答应:
“爷爷,孙儿也是很无奈啊。放心吧,只要有机会孙儿会劝劝大嫂的。”
“那你能劝劝孤的太子吗,不要这么迫不及待,这岱国的王位都是受到诅咒的,一个逼迫一个……呵呵呵,一代逼迫一代。呵呵呵!”
岱王歇斯底里的狂笑。王冠滑落白发蓬乱。
“很好!很好……”
“父王!”公输孟启想到上代王位传承时的三声“很好”,连忙抱住岱王将他的话打断。公输孟启可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咽气,那这个锅可就背大了。
“好女婿,驸马爷,放心,孤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去。”岱王拍了拍他怀中权杖。
“你这棒子倒是好玩,可孤老啦玩不动啦。交出去也好安享晚年是吧……”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公输孟启。
公输孟启用力地点点头。
“是的!父亲!”
然后岱王轻轻推开他。
“去吧,也只有你能让为父安生啊。”
公输孟启听出他话中意思,也感觉到怀中被塞入一张锦帛。他站起身整整衣袍,便已将那锦帛收纳到权杖。
“公公,茶点可已备好。”还是巫伯璩中气十足喊了一嗓子。
“来啦,来啦”李公公领着三四名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哟!陛下你的头发咋白,乱了,冠也滑啦!待老奴为陛下梳理……”
“不用啦。都交给太子去吧。”
“啊”李公公当然听得懂这话,却呆在了当场。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从后堂转了出来,正是巫贵妃,徐夫人,还有巫念和田点点。
“这是怎么呢,这般闹腾?啊陛下!”巫贵妃一声惊叫。
刚才她们就是被李公公那尖锐的嗓音惊动的,谁曾想这前边已闹成这样:
桌子也掀翻了,茶水也洒了,岱王更是蓬头散发王冠滑落。
“不就是碰翻了桌子,洒了点茶水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岱王余威尚在,轻声斥责道。
他缓和语气又道:
“点点女儿,巫念侄女,时候也差不多啦,都随驸马回去吧。”他接过李公公递过的茶碗,下了逐客令。
田点点与巫念完全搞不清状况,只得听命跟着公输孟启向岱王和巫伯璩告辞。
“父亲,孩儿告退。”
“爷爷,孙儿告退。”
“嗯。驸马啊,有机会再来雍华看为父吧。”岱王微笑挥挥手。
“好,照顾好老夫的孙女,外孙女。”巫伯璩含笑点点头。
一出雍华,田点点,巫念就连珠发炮。
“出什么事了?为何搞得乱七八糟的,父王的王冠都掉啦。”
“你居然叫‘父亲’?”
“爷爷居然回应你了,还冲你笑……”
公输孟启尚未开口,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太子田恒已领着十几名身手矫捷的禁军迎面冲来。巫丞尊紧跟在田恒身后。
“太子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带着禁军在后宫乱闯!”田点点厉声呵斥,就要冲上去阻拦。
公输孟启张开双臂拦着二位夫人,而后向田恒拱手施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什么!?你叫他陛下!”田点点尖声惊叫完全不敢相信这称呼出自他的口中。
田恒也是一怔,止住了脚步。
李公公从雍华急急地干了出来,手中的托盘里摆放着岱王的王冠。
“陛下口谕,退隐雍华。将岱国王位传于太子田恒。”
“呵呵!”田恒欣喜万分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我是岱王!本太子,本王是岱王啦!哈哈哈”他冲上前来一把将王冠抓在手中,又是狂喜不止。
“哈哈哈”
巫丞尊冷冷地问了句:
“国师还在雍华吧。”
公输孟启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嫂嫂要的东西在这儿。”他手中握着殷红的“血灵令符”,果然是血灵的模样。
“可以啊!三弟,本王确实没看走眼。只要三弟出马,一切都办得妥妥的。”
巫丞尊食指一勾,“血灵令符”已化作一道红光飞入她手中。
“哼”她那眉心的天眼微微开合,然后身形一晃便没了影踪。
田恒撇撇嘴,说:
“本王去雍华瞧瞧。”
“陛下,那也是本王的岳父!本王希望他能安享晚年。还望陛下善待。”公输孟启举起权杖,给田恒一个警告。
“是,是,那也是本王的父亲嘛……”田恒说着,大步流星地向雍华走去。李公公连忙跟上。
“那是我的父王”田点点撕心裂肺地嘶喊,未等泪水涌出人竟昏死过去。
巫念一把搂住点点,满怀幽怨地瞪着公输孟启:
“你的交易是不是永无底线!”
第二八零章 回望岱京满泪痕
从王城出来公输孟启立即将二位夫人送上马车。
“陛下,田王后腹中胎儿已经被蛊虫折磨得够呛,勉强靠药物庇护着。而今悲伤过度对……”
公输孟启摆手让安道然不要再说,同时吩咐道:
“先用法子让她稳定下来吧。咱们得马上赶往南海龙尾湾。”
沈织柔一愣。
“这么匆忙,都不和老夫人告别吗?”
“不用啦,我已传书给大哥,让他代为向母亲解释。快走吧”说完,他放出机关鸟。
公输孟启之所以急着赶往龙尾湾是因为他刚刚收到石步放出的机关鸟。
七月初三,两艘“蓝级”大船从渤皋大泽峡谷入海口调头驶往东桑岛继续运粮。
鉴于上次夜航触礁的教训,即使是熟悉的航线船队也保持着正常的航速,于七月初六傍晚经过“龙珠礁”时发现有“大岛仓”船只在此等候。
原来是大岛骏亲自赶来报信,关东王桑木柘率关东战船九十八艘封锁了海口港,东桑国太子桑木栖率东桑战船一百余艘封锁了西港。
石步得到消息大为震惊,两艘“蓝级”大船本是运输船,即使在两侧船舷都加装上船弩,对付二三十艘东桑战船或许还有胜算。可如今对手拥有战船近百艘,而且坐拥港口之利以逸待劳,绝对不能强攻。
一旦被对手纠缠上七八天,没有淡水补给那将是致命的打击。石步立马命令船队改变航向前往玛雅岛,同时靠近海岸线放出机关鸟。
公输孟启收到传书,查看海图,回书石步:
战乱期间切不可前往玛雅岛,可在龙尾湾停泊等候。本帅即刻赶赴龙尾湾与之汇合。
从岱京城到龙尾湾有两百多里,公输孟启估计要十来个时辰吧。因为出岱京城南门三十里后往东南方就无官道,而且像龙尾湾这样的偏僻之地极有可能连路都没有。
故而他还传书“影子”,勘察从岱京城到龙尾湾的道路情况。
公输孟启是在马车是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他把逾辉交给了严如碧。通过近两天的学习小姑娘已迷恋上了机关逾辉,凭着多年修习公输机关的底子,所有的操控她都能上手,就差实战运用啦。
田点点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在马车上,正躺在公输孟启的怀中。
“嗯,夫君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南海龙尾湾。”
南海龙尾湾?田点点都没听说过,感觉好偏僻好遥远。
“夫君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父王他……你怎么能和二哥,田恒那家伙勾结起来逼迫父王啊”
说到此处她就来气,可偏偏浑身酥软提不起气来。
“夫人,别生气好吗?安神医已经给你施过针、用过药的,三个时辰内你莫要动气。至于父王的事我慢慢给二位夫人分析分析。”
“哼。”
巫念冷冷地哼了声,调头撩开窗帘向岱京城望去。岱京城只剩下模糊的影子,泪水已悄然滑落。
“夫君扶我也看看吧。”公输孟启扶起田点点,还替她支起“千里镜”。
“夫人不用那么难过,最多再过月余咱们还会来岱京城的。‘百科学院’与‘岱国王家学院’的比赛你还记得吧。”
“我看你对她的事情倒确实是放在心上的。”巫念语气非常的冷。
公输孟启拉过她的手,把“血灵令符”塞到她手中。
巫念正在气头上呢,看也不看抬手就要扔出窗外。
嗯?感觉不对,是“血灵令符”!
“你不是已经给她……”话说一半就打住了。这家伙用权杖复制了。可巫家的族长信物是有灵性的,复制的有效果吗?她咬手指……
“傻瓜,别咬手指咬破了疼。不管灵不灵为夫给你留下的当然是真的,不是复制品。你难道真的不理解爷爷的心思。”
“呃”巫念沉默不语,手指放在嘴里也没拿出来。
岱京城的影子终于从“千里镜”中消失。
公输孟启轻轻拭去点点的眼泪,柔声道:
“二位夫人,你们有没有想过,田恒觊觎王位已非一朝一夕,何况他还找到巫丞尊这个强大的帮手。”
“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刚出雍华他便和巫丞尊带着禁军赶来。试想下,如果咱们出手阻挡,能有几成把握?即便是挡下了会不会血流成河?即便是挡下了今天,能不能保证今后?”
“有句话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田恒既然已经翻脸了,他不达目的是绝不会收手的。巫丞尊怕是更狠。”
巫念和田点点同时叹息,只是这心里上的坎还得慢慢自己慢慢迈。
“所以为夫把田恒他们的行动不偏不倚的告诉父王和爷爷后,他们做出了放弃权利的选择。”
“为夫觉得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因为父王,爷爷都不希望父子相残,父女相残。流的都是心头血啊。”
公输孟启抚摸着权杖,他自己也已经走上了这条充满权欲和阴谋的道路,前面定然也是充满荆棘和坎坷吧。
巫念想得更远。
“所以咱们才要赶紧离开岱京城。只是离开了岱京,就离得开是非吗?众口悠悠,陛下这一路之上不可能没有耳闻吧。”
公输孟启瘪瘪嘴。
“没办法,本王在岱国民众眼中,口中,已经够黑啦。辩驳毫无意义,只能是尽快脱离是非之地,不落下真凭实据就是万幸。”
“而且本王离岱京城越远,田恒才越不敢放肆,父王,爷爷他们就越安全。”
田点点眨眨眼。
“夫君的意思是咱们脱离田恒的势力范围,就进入到咱们的势力范围,田恒就会摸不清虚实,他反而会顾忌。”
“对!夫人理解得非常正确!公输军团的实力可是响当当的摆在那里,田恒他自己会掂量的。毕竟岱国还有田茂,田石,军方领袖还有许洪福,许大哥嘛。”
田点点轻轻颔首,唯有在心中为父王默默祈祷。
公输孟启则把二位夫人的手拉过来,三个人六只手紧紧地重叠在一起,共同担当痛苦与荣耀。
“咦?点点的气息咋这么弱!快叫安神医!”巫念大声吼道。
安道然把过脉后满脸凝重地说道:
“陛下!下决心吧,否则母子皆危矣!”
公输孟启把田点点搂进怀中,贴着她的香腮长长的一个深吻。
“夫人,勇敢些!我们今后会有很多孩子的,相信本王,相信神医……”
“还有我呢,点点,你摸摸,这也是你的孩子”巫念也把脸贴到一起,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点点没得选择,她知道只有自己活下去,才会有今后。
今后才是希望。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