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玛雅岛
如果公输孟启连始作俑者姜虹都能放过,那作为枪手的游龙寨残余还有什么计较的呢。
而且公输孟启还答应,投诚后任命沈洪为水军统领,游龙寨余部可尽数加入公输军团,组建陈国水军。
“陛下的八成把握绝对是瓮中捉鳖。妥妥的!”
季子此言一出大家都乐了。
季殊背起背囊说道:
“陛下,微臣叔侄该去军营讲解《立国论》了。司空大人可要尽快造出纸来,也减轻下这肩上的分量。”
“哈哈,二位少卿,肩上的分量只会越来越重哦。”
公输孟启笑着看二人离去。
朱有珠却露出满面愁容。
“陛下,老臣也想知道郡县发粮的粮食从何而来。说真的,心里没底啊。”
“额,难道连司空大人也不相信本王……”
“老臣不敢。”
朱有珠嘴上虽说不敢,双眼却目光炯炯地盯着公输孟启。
那眼神就像匹在荒野觅食饿狼。
粮食!粮食到底在哪儿!别玩画饼充饥那套。
“唉”
公输孟启被他盯得发毛,轻声道:
“司空放一万个心,你可还记得‘蓝色计划’。粮食已有着落,来自南海。”
“哦”
朱有珠心中石头落地,总算松了口气。起身告退往外跑。
“陛下老臣告退。这就安排人手开始造纸和银币的事。”
“嘿!等等,今天唱歌那女子是谁?声音不错,让她来见……”
谁说他不惦记美女,只是朱有珠早跑得不见踪影。
公输孟启踱出营帐,信步向开阔之地走去。
十四的月亮也差不多圆啦,陈国的夜风中更多出几分水乡的湿润,夏夜的虫子发出各自的鸣响,彼此演绎夜色奏鸣曲。
耳边仿佛回响起他和玛雅在岱京郊外的歌声:
夜色如水,夜听如笙,如我所念,如我随行……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一轮明月高悬南海之上,玛雅赤足踏在柔软的沙滩上。她已爱上这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海岛,每晚都会来沙滩散步。
“蓝色计划”启动顺利,既有孙樵,石步,曲通,李木匠等高手相助,又有“黑装置”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还有朱家两万工人任劳任怨地工作,很快造出两艘巨大的海船:
蓝色号和蓝星号。
“蓝色计划”进行得如火如荼,公输军团乃至整个陈国却陷入粮食危机。
玛雅比任何人都清楚粮食危机对公输孟启的压力。
在别人眼里,公输孟启几乎无所不能,公输军团的所向披靡也皆是他在前台幕后的操刀。
守岱京,灭纪军,收岱严,复齐门,封国君……
惊天动地,神君降临。
这一切都离不开“黑装置”的参与。小小的“黑装置”都被他玩成了黑魔法。
然而粮食不行!
“黑装置”并非万能。
星灵虽神奇,也敬畏生命。生,老,病,死,乃是生命的自然规律,星灵的作用不会参与其中。
星灵的灵力能将公输孟启推上巅峰,基础却必须由他自己来夯实。
如果他不能解决起码的生存问题,何言蓝色海洋,何言天下霸业。
玛雅不得不暂停“蓝色计划”,全力寻找收购粮食。
效果很不理想,岱国粮价飞涨,连偏远的南海滨城也受到波及。朱家的工人原本以采珍珠,捕鱼为主业,粮食尚不能自给。
为了公输军团,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用海产品换粮食,东拼西凑凑了一万石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仅够公输军团和陈国百姓两日所需。
距离八月秋收还有近两个月五十多天,粮食缺口高达二十五万石。玛雅愁得眉毛都快和头发一样长了。
夏历1107年6月11日,一个普通的日子,却又是个幸运的日子。
幸运的倪友亮经过七天的探索航行,终于见到绿如翡翠的“玛雅岛”,他带着全程实测绘制的《江海水文图》登上“玛雅岛”。
同时也把幸运带到“玛雅岛”上,晨曦中,两只机关鸟正从东向西,朝着“玛雅岛”飞去。
玛雅岛的东边是东桑岛,也就是东桑国。
事情的经过是:
公输军团急需大量粮食的消息在采珠工人中传开,现在这些采珠工人都成了公输家的造船工人。有人就建议玛雅派船去东南方向七八百里外的东桑岛试试。据说东桑岛很大,还自称东桑国。
国中盛产粮食。
而且东桑人很乐意和岱国人交易。
只是从岱国南海的滨城到东桑最近的西港都有一千多里,海浪滔天,一般船只根本扛不住风浪,做买卖都得冒着生命的危险。
故交易量极为稀少,更不会是粮食这等寻常商品。
玛雅得知这一情况,立即让石步,曲通,挑选出两百多精壮的采珠工人做水手,驾驶蓝色号前往东桑岛核实,采购粮食。
蓝色号是六月九日离开“玛雅岛”前往东桑岛的。
因为海上风浪和距离的原因,机关鸟在海上的传递范围仅限两百里,超过这个距离就容易坠海。两天来一直没有蓝色号的信息,所以玛雅焦急万分。
在她看过倪友亮的《江海水文图》后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像蓝色号这样的庞然大物是无法进入元夏大陆内河的。
蓝色号长一百三十六米宽四十二米,满载时吃水深六米,载重量达到二万五千石。
玛雅决定赶造一款载重在五千石左右的平底船,以保证能够通过渤皋大泽峡谷。
辰时,平底船刚刚架起第一根龙骨,两只机关鸟就带回了蓝色号的消息:
东桑国的确盛产粮食。而且国中竟有人知道公输军团,还能辨识公输军团的徽章。他们非常热衷于公输军团的装备,宁可要装备也不要白银。
一套公输孟启制作的岱国禁军标准装备即可换粮食五万石。
当石步,曲通确认这个价格后,半天没合拢嘴。
最后他们在西港和一家名为“大岛仓”商行谈妥:
以一套装备加一把玄铁刀的价格换五万石粮食,一百石咸鱼。
一百石咸鱼几乎就等于一百石食盐。
盐也是很精贵的。
因蓝色号只能装载二万五千石,东桑人负责把剩下的二万五千石运往“玛雅岛”。全部粮食交付完毕后在“玛雅岛”领取装备,完成交易。
玛雅觉得倪友亮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她欣喜万分立刻传书公输孟启:
粮食问题已找到解决途径。
根据《江海水文图》测算,从“玛雅岛”到渤皋大泽峡谷入海口大约有三千里。以蓝色号满载航速每个时辰六十里计算,需五十个时辰,也就是四天多时间。
考虑到海上天气等不确定因素,玛雅觉得八天的时间是很保守的估计,应该能够到达。
第二零八章 海外运粮
所以玛雅传书蓝色号。
令:石步,曲通,驾驶蓝色号直接北上,前往渤皋大泽峡谷入海口联络青峰寨。同时把倪友亮测绘的《江海水文图》也用“黑装置”复制后一起传过去一份。
石步,曲通接到命令立马改变航向北上渤皋大泽峡谷入海口。
回书玛雅:
《江海水文图》收到,正沿大陆海岸线北上。将尽快与青峰寨取得联系,安全快速把粮食运往陈国。
玛雅则加快制造平底船,夕阳偏西之时首批五艘平底船已全部完成:
长九十九米,宽四十米,方艏方尾就像个大胖小子的童床。
遍刷桐油的船身在夕阳的照射下映出厚重的古铜色。
五艘船分别命名为:
飞鱼号,两侧船舷被玛雅搞怪地画上了飞鱼鳍。
旗鱼号,两侧船舷画着高耸的旗鱼背鳍。
鳐鱼号,巨大的胸鳍从船艏扩展到两侧船舷。
剑鱼号,长长的上颌被玛雅画得比利剑还锋利,似乎快要刺穿船舷。
比目鱼号,两个大大的鱼眼挤在方方的船艏中央很是呆萌,船舷两侧画了两个鱼身。
据说比目鱼是成双成对贴着游的。于是玛雅跑到方方的船尾也画上两个大大的呆萌鱼眼,这不就凑成双凑成对了吗。
夕阳西下,辛苦了一天的造船工人正准备收工。
“呜”
东港望塔传来长长的螺号声。
有船进港?哪来的?蓝色号不是已经北上了吗?
玛雅登上港口望塔,凑近“千里镜”顺着望员手指方向,朝海面望去:
东南方向,一支船队正朝着“玛雅岛”驶来。海面的波涛反射着低垂的夕阳,晃得人眼花缭乱,一时看不清有多少只船。
“十二只船。满载。船帆上挂有龟壳标志。嗯,不对,更像是桑叶。”
“夜枭”倪友亮不知何时已跃上望塔,手搭凉棚眯缝起眼睛望着来船方向。
“难道是东桑人送粮食的船队……”
玛雅揣测道,偏过头看了看倪友亮
“呀!”她发现倪友亮聚睛凝望的瞳孔居然和她一样
竖起一条缝。
“怎么啦?”
倪友亮被她吓了一跳。
玛雅没说话,瞪着他的双瞳,调整双眸焦距,蓝色的瞳孔渐渐竖成一条缝。
有些沟通是不需要言语的,可以确认眼神。
倪友亮也瞪起双眼,调整双瞳焦距,深褐色的瞳孔慢慢竖成一条缝。
四目相对,眼波撞击,穿透瞳孔,瞳孔之后是星空的深邃,浩渺无垠。彗星拖着长长的慧尾一扫划过,散落的流星雨扑面而来。
“嚯!”
两人同时撤回目光,后退两步身子都撞到望塔的木栏杆上。倪友亮这才发现他傲视人群的八尺半身高居然还是比玛雅矮了七八寸。
当下正是东南风,船队乘风疾进又仅了几百米。
玛雅趁着云朵遮住阳光的瞬间确认船只数量与倪友亮说的相符。而那绿色的桑叶应该就是东桑国的标志,和采珠工人的描述一致。
“大家别慌!应该是东桑国运送粮食的船队。大家先去用餐吧,一会可能要忙着卸船呢。”
玛雅对望塔下聚集的工人们喊话。
工人们三三两两离去,就剩下孙樵,李木匠还带着五十名士卒守候在港口。防守意识时刻不能松懈。
大半个时辰后,挂着绿色桑叶标志的船队临近港口闸门。
首船船头,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双手垂于身旁,先恭敬地四十五度鞠躬,才抬起头高声道:
“公输家主好!在下大岛骏,是‘大岛仓’商行小掌柜。请多关照!此次前来是履行与公输军团石步将军的合约,船上是运送的粮食。请公输家主查验。”
玛雅把手一挥,倪友亮自五丈高的望塔飘飞而出。
“夜枭”原就有件百鸟衣宝贝,可从高处跃下御风滑行数里,经公输孟启改造之后成为飞翼更是随意翱翔。
从望塔到大岛骏的首船不过六百米,倪友亮逆风展翅轻松飞越。
当他飘落船头只见大岛骏早已呆若木鸡。机械地鞠躬。
“欢迎欢迎!阁下就是……”
他本想说“阁下就是公输家主”却瞧见倪友亮佩戴的是银质双头马徽章,分明就是位游击将军。
倪友亮也躬身回礼道:
“末将倪友亮,乃公输军团游击将军。依岛上规矩,所有进港船只均需查验。望掌柜的理解。”
“理解,理解。”
大岛骏忙不迭地点头,侧身在前面引路。“倪将军请。请查验。”
以倪友亮的身手,十二艘船很快便查验完毕。
“大岛仓”商行的船队乃是由七八家商行组成,从船身涂刷的标志就可看出来:“大岛仓”,“桑木会”,“平田仓”,“日满金”……
每艘船上约有三十名水手,装载量从一千石到三千石不等,除了粮食就是咸鱼。
查验完毕,倪友亮挥手向玛雅发出放行信号。
港口闸门缓缓打开,水中暗桩沉入海底。十二艘东桑船依次驶入港内。
大岛骏以前是到过“欧欧岛”的,即现在的“玛雅岛”。眼前的景象令他大为惊叹:
曾经茂密的原始丛林岛屿,现在已变成综合的海港城镇。
东桑的十二艘船只进港之后也不过才占据东港三分之一的泊位。
要知道“大岛仓”可是东桑国首屈一指的商行,大岛商行的船只是东桑最大,最多的,可以停泊满整个西港。
东港内居然还停泊着艘和蓝色号一样巨大的海船,蓝星号。大岛家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远处竟还有五艘刚完工的平底船分别搁置在巨大的壕沟里晾晒,待涂装干透。大岛骏不知道这些壕沟其实是干船坞,不过他已隐约能够揣摩到这巨大的壕沟是用来造船的。
因为五艘船旁边是一条更大的壕沟,里面已立起龙骨,旁龙骨,肋骨,虽然尚未完工,但从其龙骨构架看已能估计出大小。绝对比蓝色号还要大出一倍以上。
东桑岛国,历来崇拜海上力量。极尽全力发展海上力量,总以为自己就是大海的宠儿,可以在海上任意横行。
可当大岛骏第一眼见到蓝色号时,就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和西港的所有东桑人一样惊为神作。
直到蓝色号实实在在的装载上二万五千石粮食和六十石咸鱼扬帆离开,大岛骏都还有如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如此先进的造船技艺。
他在东桑国也听过公输家是元夏大陆第一机关世家的传闻,可从未听说过公输家能制造海船啊!
元夏大陆虽辽阔,可元夏人几乎都不敢涉足大海,渤皋大泽峡谷将他们严实地封闭在内陆之中。最多能在海边采采珠子玩。
谁知公输家不造则已,一造惊人。
第二零九章 夜袭玛雅
更让大岛骏吃惊的还在后面。
他心中惶恐毕恭毕敬地跟着倪友亮走下商船,就看见孙樵,李木匠带领士卒簇拥着玛雅缓步而来。
倪友亮的身高就让够让大岛骏仰视的了,玛雅的出现顿时令他窒息。
高挑的身姿让人如仰望云中仙子,水蓝色的冰丝长裙芥绣着暗金色花纹,随着莲步轻移,就像夕照中波动的海浪,波光粼粼,蓝的通透明净,金的尊贵华丽。
镂空的处理隐约透出薄如蝉翼的里纱,里纱下如雪的肌肤偏生又有吹弹可破的晶蓝隐约浮现。
飘洒的银色长发映着金色的夕照泛出淡金微蓝相互辉映的光晕,深蓝的瞳孔与白色的眼仁反差强烈显得深邃神秘,睫毛与眉梢之巅浸润的蓝黛犹如挑起一丝海波,润泽的嘴唇恰似刚刚凝冻的蓝莓汁透出冷艳的紫蓝,修长的指甲宛如点缀着湛蓝的宝石。
胸前佩戴着蓝宝石双头马徽章,晶莹闪亮,每一分光芒都透着高贵典雅。
是公输孟启回报玛雅的倾心之作,独一无二冠绝天下。
蓝宝石双头马是公输军团的神级徽章吧!
大岛骏已窒息得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
“公输……家主……”
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气息,他才寄出断续的四个字来,立马九十度鞠躬。如果不是倪友亮及时拉了他一把,那他就只有栽倒在玛雅脚下。
玛雅换上礼服无非是对远道而来的生意伙伴表示尊重和礼貌,没想到大岛骏的反应竟如此强烈几欲昏死过去。
她含笑轻声回答道:
“多谢掌柜的,多谢‘大岛仓’商行。如此迅速地履行合约送来粮食。希望我们今后可以继续合作……”
她也不知道东桑国的称呼礼仪,反正就照元夏的习惯称呼了。
大岛骏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称谓。头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
“一定的!一定的……能,能与公输家主合,合作,是大岛骏三生有幸!有幸!”结结巴巴地说。
“那不知掌柜的是否着急回东桑,如果不急的话就明早卸……”
大岛骏巴不得此生一辈子都留在岛上,没等她说出“卸船”就抢先道:
“不急,不急。何时卸船任由家主安排。”
而且他的大陆语言说得倒是挺标准的。
“嗯,那就多谢啦。只是‘玛雅岛’上没有那么多房间供贵船队人员歇息。要不我让工人们搭帐篷吧。”
大岛骏此刻才知道现在“欧欧岛”以改名“玛雅岛”。多好听的名字啊!女神也叫这名字吧。
想得愣神连玛雅的问题也不回答。
“大掌柜?你的意见?”玛雅追问。
“哦,哦哦!不用,不用!是小掌柜,大岛小掌柜。我们就住船上,食宿一应俱全。不劳烦女神家主。”
大岛骏终于说出女神二字,觉得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崇敬。
女神?玛雅微微一笑,当初公输孟启也以为她是神仙呢。
原来“大岛骏”是姓“大岛”啊,一会大一会小的,这个星球还蛮搞笑。
“既然大,大岛掌柜这么说那就这样吧。倪将军,孙将军你们就轮流陪同大岛掌柜吧,有什么需要及时提供就是。我回去处理下工人们的事。”
“诺!”倪友亮,孙樵齐声回答。
望着玛雅婀娜的背影渐渐远去大岛骏就像丢了魂似的,呆立原地。直到倪友亮连连咳嗽几声才回过神来。
“啊倪将军,孙将军二位请到大岛船上喝一杯如何?东桑国的清酒口感很不错的。”
倪友亮和孙樵相视一笑,点点头。三个人一起走上大岛骏的座船。
十一的月亮已变得胖胖的了。玛雅已习惯晚上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遥望夜空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园。有家人,有童年……
忽然间她想起倪友亮的竖瞳来:
蓝色的竖瞳和深棕色竖瞳有关联吗?明天他就将带领平底船队北上追赶蓝色号,担当在渤皋大泽峡谷转运粮食的任务。都没有时间更多了解。
可我为什么要了解他呢……
玛雅的心忽然有点乱,胡乱地就走到丛林边缘,完全没注意到沙子中有一颗尖锐的海螺壳,被硌得好痛。
“哟!”
她一声痛呼,猛地后退两步。一道寒芒从她身前飞过,如果她还在刚才的位置,肯定已被击中。
即便这样玛雅仍然还未察觉,作为外星人的她实在是很难理解功夫,内力,之类的人体潜质修炼。
或许还是因为身体结构本身的差异太大,就像人类也很难注意蚂蚁的愤怒一样。
玛雅自顾自地躬下身去看脚上的痛处。
黑暗中的偷袭者却稍稍犹豫了:
她居然躲过了毫无征兆的偷袭?难道公输家的人个个都神通广大深不可测。她没逃离是在引诱我再次出手吗,可明显不像啊……
既然还在攻击范围之内,就再来一次。
世上的事很少有从来的机会,尽管第二次偷袭只间隔了两秒。
倪友亮心里惦记着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追赶蓝色号的事,酒也没多喝,三杯之后就告辞,留下孙樵陪着大岛骏。
第一次品味清酒这东西,感觉还可以,三杯下肚出来被凉凉的海风一吹,睡意全无整个人反倒更精神。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似乎密林顶上更有风光。倪友亮振臂抖开飞翼起飞,轻轻松松就飞到密林之上。乘着海风不知不觉就飞向了玛雅那边,或许是竖瞳的感应吧。
听到玛雅一声痛呼,“夜枭”顿时激发所有感官,夜风中的那道寒芒没能逃过他的竖瞳。
倪友亮感觉自己从未飞得如此之快,破空的风声都被他落得身后很远很远。
当第二道寒芒飞来之时,他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寒光闪闪的八角星上有两颗汗珠,汗珠里面沾了五颗砂粒。
这暗器也飞得太慢呢。
黑暗中偷袭者眼看着自己的八角星正对准玛雅的腰部飞去,高速旋转带起的气流已经吹起了她的发丝,冰丝长裙也出现了一道凹痕。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玛雅的惨呼,那是八角星刺破皮肤瞬间的感觉,然后……然后就不会有感觉,见血封喉。
玛雅一声惨呼,倪友亮虽然只是很温柔地拉了她一下,但她正在揉脚的手指抖了一下,指甲戳到了刚才被咯伤的地方。
雪上加霜能不惨呼吗。
黑暗中的偷袭者发现八角星越飞越快了,竟然是奔着自己飞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茫然地自然地伸手去接。等他豁然醒悟时,也豁然明了:
八角星上的毒真的很厉害。
然后……
然后就不会有感觉,见血封喉。
第二一零章 倪可以不走吗
玛雅对偷袭茫然不知。
“额?”
玛雅……
“额……”
倪友亮?
“末将,末将可是伤到了家主?”
“没有,我自己伤的。你,倪将军为啥拉我?”
“走,看看去。”
倪友亮拉着玛雅就走。见她一瘸一拐的,立马蹲下身来握住她的赤脚问:
“怎么?脚崴呢?”
玛雅摇摇头,感觉他修长的手指挠得自己整个足底都痒痒。
咯咯地笑了起来。
倪友亮忽觉脸上一热,手掌之中有一股异乎寻常的感觉:
柔柔的,滑滑的,凉凉的……
麻酥酥的感觉在心里。
赶紧松开,向树丛里跑去。
看到黑暗中的偷袭者被倪友亮拖出来,玛雅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偷袭者面色漆黑已然断气,一身装束虽然和岛上工人差不多,但玛雅可以肯定,他不是岛上的人。
倪友亮仔细搜遍偷袭者全身,除了还有两枚八角星,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这倒也在意料之中。既然是偷袭,怎可能携带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
“家主打算怎么处置?”
玛雅竖起食指按住嘴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已陷入沉思……
倪友亮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飞身向玛雅刚才遇袭的地方而去。不一会,他又拿着一枚八角星回来,是第一次偷袭落空的。
真是个细心的人。这话到嘴边刚要说出口。玛雅脑中另一思绪忽地闪过
“洗血映云绢”!来自东桑。公输孟启……
“倪将军,你速将这人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衣物,全都送交族长。”
“族长?”
倪友亮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就是公输孟启。
“是!末将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事……”他指着地上尸体。
“不要声张,处理掉。你……倪可以不走吗?”
“嗯?”
倪友亮不知道玛雅怎么会突然冒出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再想问她,人却已匆匆离去。
玛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兀地说出:
倪可以不走吗?居然是倪不是你……
真的很混乱。
跑回她自己的木楼,玛雅第一时间放出了机关鸟,告知公输孟启这件事。还特意加了两个字:
小心!
躺倒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裹了裹被子。夏日的夜晚并不冷,玛雅缺乏的只是安全感。她又想起那句话来:
倪可以不走吗?
让李木匠去,不行!
“蓝色计划”还要继续,李木匠必须留下造船。
孙樵呢,老成稳重很合适。
不行!他不熟悉渤皋大泽峡谷的水情。即使有水文图和亲身经历绝对是两个概念。
何况公输孟启之所以派“夜枭”倪友亮查探江海水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夜枭”生性机敏,绝境逃生的能力,整个军团除啦拥有“黑装置”的公输孟启可算第一,那倪友亮就要算第二。
给他一片天空就可以自由翱翔。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善存者才有幸运相随。
如果说公输孟启是天下王者,那倪友亮绝对是最后的幸存者。
两人本是完全不同的轨迹,此刻却在玛雅的心里交汇,或许过了这个交点又永不再相遇……
“哒嘀嘀嘀……”
造船工人出工的螺号把玛雅惊醒。
天!居然睡过头啦。
玛雅跳下床,将长发挽了个发髻盘起。三两下洗漱完毕,抓过一套磨得发白的水蓝色帆布工作服套上就冲下木楼。
为赶时间跨上大青马就向东港飞奔。
东港,晨光和煦,海风轻拂。阵阵海鸥声中东桑水手都已开始工作,所有船只都打开船舱,等待卸船。
倪友亮,孙樵,陪着大岛骏和几位其他商行的负责人在码头闲聊。大岛骏老是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期盼着女神出现。
马蹄声响,玛雅女神踏着晨光迎着清风英姿飒爽地冲进东港。
玛雅第一眼就见到了倪友亮,她忽然也想像他那样潇洒地迎风飘落。
可她真的做不到,只得策马来到孙樵身旁,孙樵按部就班地稳扎马步伸出膝盖给她当下马石。
玛雅下马就向众人挥了挥手。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啦。听我指挥马上转货。孙将军,安排启动一号吊机,二,三,四号准备。倪将军,请上蓝星号指挥装货。李将军!报告平底船状况。”
她向远处的李木匠喊道。
“涂装干透。可以下水!”李木匠回应。
“好!各位东桑掌柜请回到你们各自船上,协助转货。谢谢!”
说完,玛雅吹响口哨:
“嘘!嘘!嘘!”
三声短促的口哨之后,整个东港开始有条不紊的高效运作起来。
“哗”“哗”“哗”
次第的水流冲击声响起,大岛骏昨日所见的五道壕沟已灌入海水。五艘平底船轻轻晃动了下,就稳稳地飘在水面,加入到公输军团的“蓝色计划”,成为东港的新成员。
造船还可以这样啊!东桑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自己的船也开始轻轻晃动,一号吊机开始起吊货物。
大岛骏回头一看:
天啊!公输家的机关,是机械狂魔吧!
一号吊机正在工作。
整个吊机就像只硕大的钢铁长颈鹿矗立在码头上,大岛骏原来一直以为它是港口的防御武器,而不敢多问,现在看到它的作用又亮瞎了眼睛。
钢铁的四肢高达十八米呈八字形稳稳站立,身躯的位置是直径八米的圆形平台,有三十名训练有素的工人在平台上操作。
五人一组分列左右摇动曲柄带动轱辘卷起缆绳提升货物。作用于上下。
另有十人也分作两组分列左右摇动曲柄控制总长二十米的鹿脖子前趋后仰。作用于前后。
再有五人位于平台外沿五点,摇动曲柄驱动平台底座往复旋转。作用于左右。
孙樵在平台前端负责指挥调度着这只钢铁巨鹿。
另有五人作为机动轮换的后备力量。所有人各司其职,轻松驾驭。
这样:上下,前后,左右三维方向皆能操控。加上滑轮组,配重,制动等一些辅助机关,钢铁巨鹿高速灵活地运转起来。
大岛骏根据调运量和调运速度粗略估计:这样三十个人的作用绝对超过肩扛背驮的三百人。
有钢铁巨鹿的全方位动作,货物转运就变得简单迅速。鹿头下的缆绳底部系着个大网兜,从东桑船只到蓝星号每个往复一网兜就是二十石粮食,两个网兜交替往复不到一个时辰,一艘载重两千石的东桑船卸完,粮食全转运到了蓝星号上。
飞鱼号,旗鱼号等五艘平底船的海面检测也已完成,无任何问题。随即也加入到转运之中,二、三、四号吊机全部投入使用,东港内一片繁忙景象。
身着工作服的玛雅显得相当干练,像只蓝蝴蝶穿行在吊机和船只之间,指挥协调整个东港的工作。
在大岛骏的眼里,昨天的玛雅仿佛降临人间的女神,今天的玛雅就在缔造人间的神化。
他像个跟屁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幻想着自己被她驱驰的样子:
大岛君,去把一号船移开……
大岛君,去把二号船调走……
大岛君,三号船装载木材……
第二一一章离别的唇语
东港。
所有工作已进入正常节奏,李木匠也带领着剩余的人手开始在干船坞制造“蓝色计划”中最大的一艘船近密双星号。
玛雅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东桑船只上来,昨晚自己差点就挂掉在密林边缘,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枉虚惊一场。
为了安全,她还命人替下孙樵,让他跟在身边。
很快玛雅就发现了问题:
“日满金”商行的粮食已经发霉变坏。还故意把咸鱼摆放在上面掩盖发霉的气味。
玛雅立即叫停对“日满金”船只的转运。
身旁的大岛骏面色就像发霉的大米一样,绿阴阴的。
他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起!实在抱歉!是大岛失职。
“日满金”的负责人被叫了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秃子,满嘴酒气醉醺醺地道:
“坏,坏了。呕不要!不要就,是……”
玛雅强着忍恶心呕吐的感觉,命人打开“日满金”所有麻袋,两船共三千石粮食,无一例外,全部都已霉烂。
玛雅怒斥:
“大岛掌柜!如果只是偶尔的几袋或几十袋,本主还可以原谅。但‘日满金’总共才两船,所有的都已霉烂**。若说不是故意,恐怕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她走上船头大声宣布:
“立刻将‘日满金’所以船只,人员逐出‘玛雅岛’!‘日满金’的船只,人员不得靠近‘玛雅岛’三十里范围!”
“今后公输家绝对禁止和‘日满金’有任何生意往来!凡与‘日满金’有往来的商行、商户,若想和公输家做生意,请自行断绝与其往来。否则一旦知晓,停止合作!”
最后一句说完,所以东桑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公输家主今天心情极为不好,合该你们触霉头。
“不,不,不……”大岛骏着急得不知道怎样表达。
玛雅不知道“日满金”是东桑国王室的产业,可大岛骏知道啊!不往来怎么可能……
“靠!我操……”秃头醉鬼破口大骂冲向玛雅。
“砰!”一记直拳,“砰!”再一记直拳。孙樵挥出两记老拳,秃子吐出六颗牙齿。孙樵虽然听不懂东桑话,但秃头的动作就必须禁止。
“不够!”玛雅冷冷喝道。
她可听得懂秃头在爆粗口骂人。
孙樵又踢出一脚,“咔嚓”两声,秃子双腿膝盖碎裂,扑倒船舱爬都爬不动。
爬不动是因为倪友亮飞过来落下的时候双脚又分别跺在他的双腕上。四肢尽毁,爬得动才怪呢。
在东桑人的惊愕中,公输军团的将士们迅速执行公输家主的命令。
解缆,起锚,“日满金”的两艘船被不知道打哪儿冒出的拖船怼上,快速地向港外怼去。一直怼出“玛雅岛”海岸线三十里外才任其漂走,前后不过半小时就处理得干干净净。
公输孟启曾严令三军:
本帅的命令不理解可以提问。公输家主的命令,令行禁止不容任何质疑。
大岛骏哪知道那么多,浑身哆嗦双腿打颤,女神原来是女霸王。
玛雅可不会在乎他的想法,她之所以如此震怒乃是想到公输孟启现在面临着缺粮的巨大压力。
这些霉变腐烂的粮食如果未能发现而最终下发到百姓手中,定会引发轩然大波。肯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大肆宣扬。
初入陈国的公输孟启一定会相当的被动。
这是玛雅绝不能容忍的。
直到转眼看到倪友亮,才悠悠地吐出郁闷之气。
挥手下令:
继续工作!午时之前必须转运完毕!
巳时五刻,二万二千石粮食,四十石咸鱼全部转运完毕。
玛雅拿出约定的价格:
一套公输孟启制作版本的岱国禁军标准装备和一把玄铁刀。
“大岛掌柜这是我们约定的价格。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但公输家是有诚意的,价钱一件不少。请大岛掌柜清点核实。”
“也希望我们两家的合作可以继续……当然,还请记住本主刚才的禁令。”
听玛雅说完,大岛骏深鞠一躬。良久才抬起头来。
“实在抱歉!对不起!公输家主,你的价格大岛不能接受。”
他拿起玄铁刀,紧紧地握住。
“大岛仅收下这把刀作为我们初次合作的见证。请公输家主谅解!”
大岛骏再次鞠躬道:
“至于家主的禁令还请家主三思。‘日满金’是东桑帝国王室的产业。不和其来往,大岛商行做不到,其他商行也不可能做到。所以……”
“没有所以!本主禁令绝不更改!如果大岛掌柜以为抬出个东桑王室就可以威胁公输军团,那是做梦!”
玛雅严厉回绝。
“不和东桑岛合作,本主还有的选择,毗北岛,爪哇岛,黄叶岛,摩南岛,多的是。本主的近密双星号能远涉重洋哪不能去……”
玛雅每说一个岛屿名称,大岛骏的心就被一记重锤,额头的汗珠啪啪地掉。
“实在抱歉!大岛尽力而为。公输家主,告辞。”
说出“告辞”二字,他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把。抓紧玄铁刀步履艰难地回到船上,起锚离港。
没想到与公输军团的首次交易竟是如此收场。大岛抽出玄铁刀,劈向桌案:
“哧”桌案像豆腐一样分开,连脚下的舱板也被刀锋割裂。
大岛噗通掉落舱底,却是一阵狂喜。
“哈哈哈哈……王室的‘日满金’!大岛要向你发起挑战!”
“日满金”事件令玛雅很不开心,尤其倪友亮马上又要离开。
蓝色号已经先行出发一天,以每个时辰六十里计算,还需要三十八个时辰完成三千里航程。蓝星号是半载,速度能够达到每时辰八十里,同样的航程也需要近三十八个时辰。
刚好能在渤皋大泽峡谷外汇合。
玛雅精心计算了航程和时间,也对每艘船的装载量和水手进行了精心的调配。
五艘平底船速度其实更快,但抗击海上风浪的能力不如蓝星号,所以每艘船装载量为粮食两千石,还留有五百石的压舱石。配水手六十人。
蓝星号装载量为一万二千石,咸鱼增加到两百石,另外还装了五百石食盐。“玛雅岛”咸鱼和盐还是挺充足的。
而陈宋乃至整个内陆,食盐可是硬通货。蓝星号配水手两百二十人,比蓝色号多二十人。
还有船队每艘船的编组位置玛雅也是多次研究,最后决定:
飞鱼号,旗鱼号并排作先锋;蓝星号居中,鳐鱼号在左,剑鱼号在右,共同护卫蓝星号;成双成对的比目鱼号被安排殿后。
其实五艘平底船的设计,建造,材质都一样,性能也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个名号,可世事偏偏就是那么的作弄,孤单的比目鱼号从此的命运就是瞪着呆萌的双眼在茫茫大海望穿秋水。
望着排好队形就要远行的船队,玛雅挥挥手,她不能发出心里的声音,紫蓝的嘴唇微微翕动:
倪可以不走吗……
倪友亮也挥手告别,他看到玛雅的嘴唇在风中微微翕动,被吹成了紫蓝色。她冷吗?可惜他读不懂唇语,那是一句:
倪可以不走吗……
船队扬帆乘风驶出东港,遥遥望去就望见比目鱼号呆萌的眼睛在茫茫大海望穿秋水……
玛雅流下了来到塞蓝星球的第一滴泪。
第二一二章 夜听如声
倪友亮已经走远,机关鸟也传不来消息。
公输孟启的机关鸟却可以飞越千里万里,飞抵“玛雅岛”。不是因为他放出的机关鸟特殊,而是他为确保和玛雅的联系,设有多个中继点。
就像当初全程接力,给高公公送珠子一样。
当玛雅决定将“蓝色计划”的实施地点定在“玛雅岛”而不是滨城的时候,公输孟启没有反对,唯一的要求就是信息传递绝不能中断!
两人费尽心思也无法保证机关鸟能在海上持续飞行超过两百里后,玛雅想到只能在海上去寻找中继点。
滨城距离“玛雅岛”有三百五十里,近海的岛礁还是挺多的,只要在其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岛礁就能建立中继点。
“鸟屿”常年露出海平面约一百平米,最**位时还有近二十平米露出海面。距离“玛雅岛”一百六十里,距离滨城最南端海岸中继点也是一百六十里。
“鸟屿”就这样被玛雅选中,当然名字也是她取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周都要往“鸟屿”运送淡水,食物等补给。
公输孟启传来的消息令她颇为吃惊,星灵居然会有损耗!
卡罗德可从未提及。
经过仔细测量后她确定公输孟启说的正确。玛雅的“黑装置”星灵减少了零点六微阿,虽然数量极少,却是个很不幸的开始。
因为没有补充,坐食山空的不可逆消耗是难以承受的,毕竟他们俩手里的星灵都少得可怜。
没有办法,在星灵矿石炼化之前尽可能少用“黑装置”呗。还是去散散步吧,让自己放松放松。
十四的月亮虽然看上去差不多是圆了,可终究是差了些。
玛雅赤足踏在柔软的沙滩上。她还是爱着这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海岛,还是沙滩散步能让她轻松。
夜色如水,夜听如笙,如我所念,如我随行……
玛雅轻轻吟唱,公输孟启,小屁孩你能感应到吗?小屁孩都快当父亲了,“岱严关”有两位夫人呢。
那公输家主究竟算什么角色呢……
………………
“夜色如水,夜听如声,如我所念,如我随行……”
婉转悠长的歌声,如幽谷黄鹂,似林中百灵。
“玛雅!”
公输孟启不禁叫出声来,随即醒悟,绝不可能!那这声音是……
难道自己太思念玛雅竟出现了幻听。
不对,公输孟启闭上眼睛屏住气息,排除一切干扰。
不是玛雅,和玛雅的声音还是有丝毫的差别。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入城之时,花船!
“何方奇人,能有如此婉转歌喉?可否现身相见,一睹尊容。在下公输孟启,陈国国君。”
公输孟启向前方茂密的芦苇荡朗声道。
柳江,右江都有支流流入江都城,城中水道如蛛网遍布。
公输军团扎营之地原是王城旧址,王城中曾也是重重楼台,次第水榭,有沟渠千转百相连相通。而今楼台尽毁,水榭残断,只剩蒌蒿满地,芦苇丛生。
歌声就是从芦苇荡里传出来的。
公输孟启跑到水泽边缘,脚下已无实地尽是密密的芦苇。
遇林莫入,四周皆是陌生。
“呵呵,是神君啊。我是白老头,这就出来拜见神君。”
但闻人语响,倒是像白老头的声音,可并不见人影。
哗哗
船桨划水的声音。
一叶小舟打芦苇丛中探出半个船身,船头昏暗的灯笼洒出如豆的微光。白老头放下船撸,站起身来冲公输孟启拱手作揖。
“神君在上,小老儿给您作揖呢。”
水面上笼着淡淡的雾气,如烟如尘,似散还聚。
借着月光,除去那一头白发,勉强能看见白老头模糊的身形。
白老头,可歌声总不可能是白老头吟唱的吧?
公输孟启正疑惑不解,一缕婉转清音飘出小舟,如珠玑碰弹入耳,轻叩耳蜗,在脑海里萦绕成声。若闭目凝神内视,似乎可看见玉色的文字。
听音成字,闻声如痴……
“不知陛下驾临,请恕民女身有不便,不能迎接陛下。”
“陛下。”
“啊。”
公输孟启楞了老半天,知道听见这一声呼唤才回过神来。“你既不便,那本王这就上船……”
“嗨!谁让你上船来者?”
轻声的呵斥怎阻止得了公输国君,权杖飞涨八尺支撑着他来了个撑杆跳,跳落船头。
小舟立即剧烈摇晃起来,白老头连忙抓起船撸来回摆动控制平衡。小舟随之飘向苇花深处,笼罩在雾气之中。
“风可以进,雨可以进,国君不可以进!难道陛下要恃强……”声音又高冷八度,一样的清脆,如鸣佩玉。
公输孟启微微迟疑,仍以权杖挑开船篷下垂着的青幔门帘。
船舱仅宽三尺,相当窄束。可船篷顶上竟挂着七颗夜明珠,似北斗七星,大的如鸡蛋,小的如鸽卵。颗颗明珠散发着柔和的珠光,让舱中充满温馨光明。
一颗夜明珠能值一座城,七颗夜明珠可敌一个国。饶是公输孟启见多识广也是暗暗一惊。
再看那披衣半躺的美人儿,顿时觉得莫说七颗,七十七颗,七百七十七颗也是值得。
三尺船舱皆做卧榻,卧榻之上铺开白狐裘。
美人儿年近双十,身披浅绿薄罗纱衣,侧身半躺似已困倦慵懒,玉容清丽未施脂粉,仅以焦柳枝儿淡扫娥眉。额前的刘海随着柳眉优雅的弧线修剪成两弯对称的新月,弯弯的新月把鼻梁儿的立体感显现得恰如其分,连脸颊也多出几分月色的留白。
云鬓微乱垂下几缕青丝秀发,衬托得脸蛋儿更白,娇人儿更柔。明眸中虽含着薄嗔微怒瞪向孟浪的闯入者,眼底却深藏着挥不去的愁绪,在长长的睫毛尖上挑出淡淡寂寥。
皓齿紧咬,恨不得再骂是几句,抿抿朱唇未发声,直把梨涡恼得胭脂红。
应该是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婴儿吧。
强忍住怒气,酥胸起伏不停……
“这……本王,本王莽撞,确实不知船中竟有婴儿。”公输孟启连忙拱手致歉。
美人儿也不理会他,纤纤玉掌轻轻抚拍身前幼子。
白狐裘上粉妆玉琢的婴儿本睡得很香,或许是被公输孟启跳上船的震动惊吓到了,手儿脚儿一起动弹起来。在美人儿的抚慰,轻拍后又渐渐睡去。
公输孟启躬下身子压低声音,再次道歉:
“实在是对不住,吓到姑娘和小家伙呢。不知姑娘……”
美人儿调头横了她一眼,仍是不语。
白老头终于将小船儿摆平,气喘吁吁地回神君。
“她就是我外孙女儿,白涛。我就是来找她的。唉,老啦,就这两下累得不行……神君,小老儿打个盹……”
喘息片刻间就传来了呼噜声:
呼噜呼……
第二一三章 本王的儿子
白老头转眼熟睡。
白涛则下逐客令:
“陛下还不归去!”
声音虽低,却犹如百灵鸟的舌尖般犀利,直捣他耳蜗。震得他耳朵又麻又痒,反倒是舒坦。
公输孟启觉得很爽很受用,偏过头就想看看她那樱桃般的小嘴是怎么发声的,咋那么好听呢。
可目光却被那抹胸上几点儿微黄的奶渍所吸引,白绢抹胸上的奶渍并不明显,只是他凑得太近又太心细。
随着波涛起伏,奶渍印记微微浪起,仿佛激将泉涌而出。
这感觉,田点点的娇峰,巫念的丰满,都不一样。
至于玛雅……
那似乎完全不在这个范畴。
那是属于儿时的范畴,襁褓之中,乳臭未干……
脑海中,记忆回溯更加遥远,母亲的音容相貌浮现出来……
他甚至能想象自己在母亲怀里咿咿呀呀哭闹,撒娇,拉尿……
白涛的逐客令已下多时,见他仍毫无动静,抬头一看
积压的怒火如火山爆发,喷薄而出。
“登徒子!也配为王!”
“嘘”
公输孟启右手权杖竖起,迎向白涛玉掌,左手则指着白狐裘上的小家伙。
“他撒尿呢!”
嗯,白涛回头,果然,小家伙龙头高昂,水珠儿正连成线向上冲呢……
“乖乖!”
白涛回手抱起小家伙,已来不及下一步动作。
一个白玉盆恰到好处地递到,配合得妙到毫巅,没有让活奔乱跳的小水珠洒到白狐裘上。
“谢谢。”
白涛回头莞尔浅笑,漾出个梨涡把他的目光收揽了大半。
听着那大珠小珠落玉盆的声音,公输孟启喃喃道:
“本王的权杖法宝被你这家伙的水龙头恶搞,也不知今后还灵不灵呢……”
小家伙闻言睁开眼睛眨巴眨巴,撇撇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额,本王又不怪你,不用装可怜……”
“咯咯咯……”
小家伙仿佛听懂他的话,撅起小嘴抽抽鼻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喜喜真乖,见着陛下就笑呢。”
那个“呢”字从白涛嘴里说出,就好像在百灵鸟的舌尖蹦了好几下,糅合得极致圆润后才弹出来。
“小喜喜?喜喜,小喜喜。”
公输孟启反复玩味着,不禁又回到刚才的童心泛滥。
“小喜喜多大呢?喜喜……”
“回陛下,六个月又十六天。喜喜只是乳名。”
每个母亲都深深记得孩子的降生,那年那月那天那一刻……
“乳名也好听。好可爱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轻捏小家伙的鼻梁。
“来提个高鼻梁,长成大帅哥……”
白涛暗暗撇嘴,那还用你说,我的儿子自然是全天下最帅的。
“额嗯咦”
公输孟启连连发出疑问之声,看小家伙已关了龙头,滴尽水珠,他竟然将白玉盆凑到鼻子底下使劲地嗅了嗅。
然后放下白玉盆,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白涛被他怪异的举动吓坏了,可窄束的船舱又无处可躲,只得蜷缩起身子把小喜喜抱得紧紧的。
公输孟启再次伸出手来,左手捏着他自己的鼻梁,右手捏住小家伙的鼻梁,双手同时拿捏,神态极为虔诚,认真。
以致白涛都忘了躲避,其实根本也没地方躲避。
“这是我的儿子。是本王的儿子!”
公输孟启面色庄重,语气十分笃定,绝对不是胡言乱语或者嬉笑逗乐。
“怎么可能!喜喜是我的亲生儿子!”
白涛尖叫道,小家伙回头向母亲翻了个白眼:
我滴个娘额,我当然知道呢,可别叫这么凶好吗,会吓坏宝宝的。
白涛可不管,当母亲的怎么可能让别人抢走自己的孩子。
“去年腊月二十八日!子时,一刻!本姑娘记得清清楚楚!”
额,娃都生呢,似乎不能称姑娘了吧……
公输孟启完全没有和她抢孩子的意思。
“嘘,小点声,别吓着小喜喜。本王又不是要抢你的孩子……”
“额!你羞辱我!”
白涛惊怒交加,脑子又走岔道呢:
你不抢孩子抢当孩子的爹,这招可够狠,够阴的!想扇他两巴掌又空不出手来,真怕一松手他把孩子掳走。
外祖父咋睡得那么沉呢,这么大声都吵不醒。
“对不起。是本王太着急,没把话说清楚。姑……你莫生气。额,你先摸摸……”
公输孟启觉得她应该不算姑娘呢。为缓和气氛,他松开小喜喜,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你先摸摸小喜喜的鼻梁,再摸摸本王的,我们俩的鼻梁骨上都有初九卦象。左侧三爻为上,右侧三爻在下,六爻结合。”
“小喜喜现在乃是巽上乾下的风天小畜初九卦象。即使他不是本王骨血,那也是本王的儿子!”
这话说的,不是一点两点的绕。
白涛的脑子里面满是糊糊,快烧坏呢……
为了让她冷静冷静,公输孟启端起白玉盆退出船舱,合着夜风再次嗅了嗅:
额,尿的气味都一样。
恋恋不舍地在船舷边把白玉盆倒掉,连清洗的想法也打消掉,直接还原成权杖。
还真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味道。
自己儿子的气味闻着倒也不怪。
公输孟启的退出让白涛压力顿时减轻。
难道真有这样的事?他被称作神君,还真是神灵下凡……
易经八卦她略知皮毛,懂得卦象。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摸向小喜喜的鼻梁骨:
本应该平直的鼻梁骨上还真有几道浅浅的凹印,再仔细触摸果然是左侧三道,右侧三道!
白涛的手指颤抖起来,小喜喜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她,完全很享受这种触摸。
她凝神静气,慢慢地慢慢地感触:
左侧三爻天下断为巽,右侧三爻无断绝是乾,六爻结合正是巽上乾下的风天小畜初九卦象。
按捺住心中激动,她又反复摸了摸她自己的鼻梁骨,光滑平直,没有任何异象。
良久。她才轻声道:
“陛下请进来吧。”
公输孟启慢慢走进船舱,在白狐裘上仰面躺下,把头靠近白涛身边,微笑着耸耸鼻子,好让鼻梁骨挺得更高。
白涛感觉手臂有些酸麻,把小喜喜放了下来,躺在公输孟启和她自己中间。活动活动手指,朝着他的鼻梁骨摸去。
不知是有了经验,还是公输孟启的凹印更深,触摸之下立即感应:
巽上震下,风雷益初九卦象!
“陛下的不一样!”
白涛的手闪电般弹回。
“自然是一样!也不一样。你既识得卦象当知易经之神妙全在一个‘易’字。手相,面相,骨相,相由心生,境由心转。”
“本王与王儿年龄,处境都不相同,故而有异。可是我们父子的根基不会改变,初九潜龙……”
这一口一个王儿,一口一个父子,还真是亲切呢。
他话未说完,小家伙的手竟然也捏到他鼻梁上,又是捏又是打,又是一阵咯咯咯地笑……
第二一四章 他不会抢的
看到小家伙的手捏到公输孟启的鼻梁上,又是捏又是打又是笑,白涛不禁莞尔,瞧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越靠越近,那面容轮廓竟也有八成相似。
难道这就是相由心生。
“我看你这是牵强附会的胡扯吧,糊弄妇道人家不懂易经玄学。”
她虽然好像还在生气,可语气中全然没有恼意,居然直言“妇道人家”也不怕把自个形容得老了。
“本王绝对没有胡说!知道本王鼻梁骨卦象这事的人当今世上原仅有两人本王及家母,你是第三个。”
公输孟启说得很是郑重。
“本王每逢重大决策之时,都会斋戒沐浴,静心凝神,悉心感觉鼻梁骨上卦象的变化,来应征所做决策是否妥当。”
“例如,本王于四月底收复‘齐门关’之后就曾收到帝国封赏陈国的圣旨。此等大事务必审慎,抹鼻卜卦,得鼻梁骨卦象为下乾上兑的泽天初九。”
“其寓意很明显,不可轻率急躁而往。纵然公输军团犀利勇猛,未必不会步‘无敌战神’季魁的后尘。”
其实公输孟启心中清楚,他转而进入“渤皋大泽”营救大哥和二殿下,依然遭遇巫家小人“黑袍怪人”,还怒斩其手臂,为此得罪巫家埋下隐患。
不过相较而言,比冒然入陈的后果不知道要轻松千百倍。
如果当初长驱直入陈国,将立即面对全军无粮的绝境。
兵无粮自败。
岱国买粮,“蓝色计划”均无从说起,最多是孤家寡人的“蓝色流浪”吧。他虽然很欣赏独居荒岛的种田生活,可终身体验绝对不行。
两害相较取其轻。真正的统帅必须要具有高度的战略眼光。
公输孟启的眼光瞟向白涛胸前堆得高高的粮食,心砰砰直跳。
这又是什么战略?
白涛还努力在分析泽天初九卦象,联系起诸多关于这位神君的传闻。
似乎还真如他说的那样,难道还真有神君,唬得外祖父成天嘴上念叨神君,心里膜拜神君。
还非要让自己来见识见识……
“那你此刻的卦象又作何解释,是什么来着?”
“风雷益初九卦象。”
公输孟启见她开始感兴趣,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益》卦者,所往有利。渡大河有利。风雷同行。”
“今本王正是为救陈国百姓大义而来,此为天下最大之‘益’也!”
“本王乘船经汝河,左江,大江,柳江,条条江河而来。岂不是符合‘渡大河有利’。”
“即便游龙寨贼寇阻挡,也有天雷之威覆灭,风雨俱来,让烈火不伤本王分毫。”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吞山河。
看到豪气干云的少年神君就睡倒在她的翠罗裙边,白涛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曾几何时,也有人对她说过类似话语,打动姑娘芳心,而今却如同他那飘逸的名字一般,带走落红,抓不住一缕微风……
仰看七颗明珠,不觉清凄自语。
“七年之期,九星汇聚,还有……”
“你怎么呢?”他关切地问。
“哦,没事。”她理了理鬓旁散落的青丝,却牵起更多愁。
“九星汇聚又有何难。看本王的”
公输孟启都不用起身,伸出权杖从船篷顶上划过,九颗珠光柔亮的夜明珠环绕篷顶,颗颗莹润,大小如一。
从听说他的神奇,到亲眼见证他的神奇。层层涟漪已翻起波澜。
“陛下送我如此珍贵的宝物,我可没什么回馈的呢……”
“有啊!”
“哪有?”
“卦象第二阴爻,柔中得正,被赐‘十朋之龟’。波涛儿你这般温柔,小喜喜成为本王儿子,日后继承王位也是可能的。此乃‘柔中得正’也……”
“去!我的儿子可不是乌龟。”
白涛轻啐,脸上却泛起红晕。这家伙怎么也和“他”一样叫自己“波涛儿”呢。
公输孟启撇了撇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说:
“我的儿子被人代劳呢你说是不是有点‘龟’……”
“滚!”白涛抬腿朝他踢去。
无赖!混蛋!这种事情但凡有点素养的人多半会感慨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本姑娘虽是未嫁生子,可你也不能颠倒秩序硬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吧!
公输孟启早料到她会反应激烈,见玉足飞来,一手托住纤细,圆润的足裸,一手趁机滑过丝绸般柔滑的小腿,继续到膝弯处才停住前进。
初次逗乐,适可而止。公输国君乃是有节制的流氓。
“指间动方寸,掌上舞乾坤”适用的手法,适当的力度,在适当的位置,让白涛竟感觉非常适用。
“嗯哼”
大大的眼眨巴眨巴,见两人在眼前推磨摇磨,自己还没粑粑吃。
小家伙不干啦:
“哇哇”地大哭起来。
白老头也被哭声吵醒,咳咳两下。
“都这个点了,该是饿的吧。神君,小老儿抽口烟。”说完,背过身去。抽出烟杆,裹上烟叶,拿着火镰子“啪嗒,啪嗒”地干上了。
白涛狠狠瞪了公输孟启一眼,抽回玉足,起身把后舱关好。然后对他努努嘴,意思是:
你也该走啦,妈妈要唯小宝宝。
白狐裘上躺着这么舒服,他才不想走呢。闭上双眼好好享受吧。
白涛一时竟不知如何办呢,无赖!混蛋!咬牙暗骂。
小家伙越闹越厉害,刚才撒了一大泡尿,又玩了恁久,肯定饿极了。
“咳咳,咋还哭呢?好外孙,你快点呗,闹得老头子心里怪难受……”被烟呛的吧。
“哼!这家伙还赖着没走呢!”白涛没好气地回到。
“神君哦,嗨!他又不会抢着吃。”
白涛满脸黑线。
公输孟启使劲捂着肚子,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没办法,白涛抱起小喜喜,背转身去,给小家伙喂食。小家伙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小祖宗,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吗?这声音太刺耳呢!比为娘的歌喉也不逊色。
公输孟启很享受这“吧嗒吧嗒”的声音,心里合计:
王儿去年生的,属相是虎。还真是个虎虎生威的小家伙呢,母亲见到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波涛儿,等本王把陈国百姓安顿好之后带你们母子去见婆婆。”
“婆婆?”白涛一愣,反应过来。
这混蛋打蛇随棍上,够赖皮的。
只是这样的承诺她也曾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得好听,她是出身王室。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奴婢的女儿,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而今更是所谓的残花败柳,还带着个拖油瓶……
世人的唾沫比大江的水还深!
“陛下这些话今晚在此船上说说也就是呢。民女深感宽慰!但若是传言出去对陛下的名誉,声威将是莫大的损害!民女母子可担当不起。”
公输孟启坐起身,又摸了摸鼻子,然后从背后抱住她把她紧紧搂入怀中。
“波涛儿,你放心!只要你能保守本王鼻梁骨上卦象的秘密,本王绝对会让公输家接纳你母子的!毕竟本王还是公输族长呢。”
“至于陈国……不过是小菜一碟,赐给王儿又何妨。”
“本王将会拥有整个帝国。”
第二一五章 妇孺保护法
授人以柄,以交心。慰人以宽,以希冀。
白涛终究是抵挡不住耳边的浓情蜜语,放松紧绷的身体,依偎在他怀里。
小喜喜睁大眼睛,眨巴眨巴。
咋呢?这么快就搞定了。可以嘛,老爸。
公输孟启眨眨眼回应小家伙。
确认过眼神,一对登徒子。
……
当白涛陪着公输孟启在苇花深处浓情蜜意之时,郭狩也在许都拥着锦鲤儿。几番折腾之后,锦鲤儿媚眼如丝地讨饶。
“司令真是厉害!今天杀得岳凉联军二十万人马抱头鼠窜。”
“是吗?本司令觉得还是锦鲤儿厉害哟。几次三番杀将下来全无惧怕……”
“怕,怕,怕,怕!奴家如此单薄,怎经得司令冲锋,奴家只有投降的份。听说司令还夸下海口,三日内收复‘白马关’。乖乖,当真是了不得!”
示弱未必是真弱。捧杀那才是真绝杀。
郭狩算是攥在自己手心里了。不过姜虹恐怕是保不住了。失之东隅虽收之桑榆,却让元昊的心里感觉不到平衡。
游龙寨于三江口被天雷轰毙的情报,让他对月慨叹。
他知道姜虹的计划不能成功,谁知竟然败得这般彻底。
大陆最为凶悍的河盗,水上第一的游龙寨,拥有三十六处分舵,遍布大江大河。堂堂总瓢把子亲自出马,施展出所有手段:凿船,火船……
居然!居然瞬间给天雷轰毙,被大雨浇灭。无一幸存!
公输孟启非但丝毫无损,反而增添无上天威。
帝国的先祖啊!怎么就不能给元昊一点偏爱,老是让公输孟启一帆风顺走得那么顺利。
莫不是他使用了帝国禁绝的“献祭魔法”。想到于此,元昊也不禁打个寒战,躲到墙角的阴影里,生怕明月映照出他脑中的闪念。
元昊决定增加这方面的关注。
事出反常必为妖,公输孟启干出这么多反常之事,若非妖孽,必违天理。明月啊!你就照不见吗!
明月偏西,小家伙睡得香甜。
“陛下还不回营吗,天就快亮呢。”
“嗯,可本王就是想多陪陪你和小喜喜。瞧你眼底的愁绪,就知道你过得也不容易。乱世的百灵鸟怎能唱出愉悦的歌谣。”
“陛下心细,对波涛儿理解体贴。可陛下国事繁忙,不能总把精力消耗在民女母子之上。天下还有多少母子都孤苦无依呢!”
“波涛儿,你说得很对!这才是本王考虑的问题……”
不是吧!难不成你还能把天下女人都收纳!
公输孟启接下去的话立马打消了她的嫉妒心。
“本王考虑必须通过发布发令,以律法制度来保护妇孺才是王道。”
“季少卿在《立国论》中言到,‘国民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资源’。而妇孺则是这资源的本源。”
“陈国经此战乱,男丁被掳,妇孺被凌,所剩人口已不及以前三成。若再不加以保护,本王岂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这番话听得白涛心潮澎湃,作为战乱中的孤儿寡吗她有着切身体会:
尽管有着“百灵鸟”的名头,有着公子卫风留下的金银财富,可却没有一个能够真心实意保护她母子的人。
也许公输孟启是垂涎她的美貌,然而他更有包容天下的情怀。
这也是卫风不能比肩的吧。
她猛然转身将他扑倒在白狐裘上,娇艳的朱唇对应在他丰满的双唇上。
久久盘桓。
“本王还未满十六,你这可是调戏少儿。本王定要办你!”
“哼!好个未满十六的少儿!要不要波涛儿喂你粮食,你瞧瞧波涛汹涌,充足得很呢……”
“罢了,罢了。那粮食还是留给王儿享用吧,本王不和他抢。开船,本王回营。”
“神君,这船就在岸边的哟。小老儿早上岸啦!”白老头在岸边回话。
额,公输孟启掀开青幔门帘,天色发白,岸上已有士卒走动的脚步声。
扒开芦苇就看见军营中升起袅袅炊烟。
公输孟启不敢再玩撑杆跳,惊动旁人可不好。推出船头跳板搭在岸边,才蹑手蹑脚地走上岸。
白老头从旁抢过来,三两步跑上船,收回跳板摇起船撸,小舟随即隐没在芦苇丛中。
“神君若要找小老儿,到湖边唱歌就是。”
本王找你干嘛,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推个勾心船,害得本王欠下风流债。
波涛儿怎么就能唱出本王心里的歌声呢……
“参见陛下!司空大人,太傅大人,二位少卿,还有数位将军均已在中军大帐等候陛下。正命属下四处寻找呢。”
一名亲兵跪到跟前,急匆匆地道。
“好!随本王回营。”
中军大帐就在十步之外了,公输孟启也没洗漱,伸手捋捋头发,拍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
哈哈大笑着迈入大帐。
帐中众人已等候多时,见国君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皆是心中一宽。
季子待他走近,竖起鼻子嗅了嗅。
“咦陛下今个儿好香!”
“额,是吗?本王咋不觉得呢。”
季殊笑道:
“陛下这是入兰芷之室,久而不觉其香。”
朱有珠也凑上前来。
“陛下,臣怎么觉得有股乳……”
“有股**味是吧。司空不必含蓄。本王昨晚确实见到一位奇女子,还找到了本王的儿子。众卿觉得有趣不?”
公输孟启直截了当就公布出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继续道:
“此事,待会再与众卿议。本王要先恭喜太傅大人,马到成功!凯旋归来!”
“不敢,不敢!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早已成竹在胸。老朽只是跑跑腿而已。”
“太傅不必客气。本王待会再封赏于你。这位就是游龙寨三当家‘潜水龙’沈洪吧?幸会啊!”
沈洪噗通跪下,磕头礼拜。
“游龙余党,蒙陛下开恩收留,前来投诚!再也没有什么三当家,望陛下不计前嫌,宽恕我等罪……”
“哈哈哈!沈将军请起来说话吧。将军既已投诚公输军团所有前嫌自一笔勾销,何来罪责。况且本王曾允诺将军为军团操练水军,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将军呢。”
沈洪三叩之后才站起身来。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沈某山野粗人,不懂诸多规矩,只怕……”
“沈将军不用拘束。那‘双手鼎’武项不也是牛头山的当家吗,而今不也成了军团将军。他与沈将军可是……”
“回禀陛下,沈某认得他,是族妹夫。”
“对的嘛。令族妹、族妹夫皆已在公输军团升任将军之职。所以沈将军,只要你在军中尽心尽责,做出成绩,擢升为真正的将军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次可还有人与将军同来呢?”公输孟启问。
“有有有。有五……”
沈洪想说还有五当家,六当家,七当家……可又一想不对,都到了国君面前,怎能再称当家的。一时语塞,憋得面红耳赤。
姜虹赶紧打圆场说:
“陛下。游龙寨投诚的还有四位朋友,及两千余手下已安顿在军营等候。夤夜运回粮食一万三千余石。”
他知道现在粮食危机,故而在提到粮食之时声音略高出几分。
公输孟启微微一笑。
“很好!沈将军与这四位朋友暂任千夫长之职。赐玄铁双头马徽章。着手制定计划,操练水军。”
“谢!陛下!”沈洪三呼万岁后,退到一旁。
第二一六章 血统与感情
见沈洪退开。
姜虹趁机把一本名册呈上。
“陛下,这是老朽从帝都带来协助发粮的官员名册。老朽已做了批注,有的人员还是可以留用的。”
“好!本王没想到的,太傅都替本王想到。”
“太傅实乃敬职心细!您老也别过谦,而今王儿尚幼,三年之后再行拜师仪式。”
“这太傅之职即从今日开始。姜大人您就是陈国太傅,本王先代王儿拱手拜谢啊。”
说着,向姜虹拱手行礼。
姜虹连忙跪倒。
“陛下使不得!老臣怎敢受陛下的礼拜。老臣必当尽心竭力辅佐小殿下,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下是彻底脱离元昊转投公输了。
“很好!众卿可还有要事相奏。”公输孟启环视众人。
朱有珠本想提造纸和银币的是,但听他说要事才奏,那还是待会再说吧。
造纸,银币也没那突兀冒出的小殿下重要哦。
见众人皆无禀奏,公输孟启清清嗓子,正色道:
“本王昨晚所见的奇女子乃是人称‘百灵鸟’的白涛。此女出身陈国王室,在民间颇有名气。”
“以致司空大人还安排她来迎接本王。是吧?司空。”
朱有珠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是。”
众人同样不明所以,皆耐心听下去。
“去年腊月二十八日,白涛诞下一子,此子生父乃是卫国太子卫风。卫风消失近两年,无影无踪。”
“本王今已收此子为王儿。众卿以为如何?”
虽然中军大帐里只有姜虹,朱有珠,季殊,季子,亢褚良等八人,但公输孟启的话还是有如冷水泼如沸油锅,引发一片哗然声。
众人一番低语,这等事情他们也议不出一二三来。
姜虹站起身来,问道:
“敢问陛下,这些事情可都属实,而非江湖传言?”
“绝对属实。本王已经经过查验。”
“那依陛下的意思是要……”
还是姜虹老道,国君家事,当臣子的还是不要擅自议论的好。
“本王曾听太傅说过,卫国乃是帝国宗室所在,想必太傅对帝国宗室血脉也挺了解。那就请太傅给说道说道,尤其是这卫太子风和白涛。”
姜虹心中闪念,大概猜到了公输孟启的用意。于是,认真说道:
“陛下说的不错。帝国王室,陈国王室,卫国王室千年之前均是同一宗族。发祥地原在卫国。在帝国一统大陆之后,帝国将国都定于大陆核心位置,即今帝都所在。”
“帝国又将疆土分封各诸侯宗亲,方有卫,陈,宋,曹,徐等国,其国君,王室当年皆是同一宗族血脉。”
“元夏帝君本也是卫姓,‘元’姓乃是占卜所得的神灵天赐。”
“而后千百年,诸侯后裔也多以封地、国名更改姓氏。卫国王室卫姓从未中断,自然是以帝国正统血脉自居,其宗法族规也最为严苛。加之卫国仅一郡之地,便于管理。别国也不觊觎,未经战火袭扰。故而血脉传承最为纯正。”
“其他各国,或因其内部纷争,或因其外来战争,传承更替,血统传承反倒不如卫国。”
“故传言卫风比元昊血统更纯正也是有道理的。”
“至于‘百灵鸟’白涛老臣所知不详。民间传闻其母白菲菲为宫中侍女,因善歌舞被前陈王陈由兴看中,封为才人。”
“白菲菲在陈涛十二岁时亡故,然白涛歌舞造诣已尽得其母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年已十六岁卫太子风对年仅十二的陈涛一见倾心,不能自拔。曰‘必娶为妻也’。”
“遂带白涛回卫。卫国宗室因陈涛是庶出,坚决不允许立为太子妃。”
“卫风甚至放弃太子之位,离开卫国,自称公子风。陈国后宫对白菲菲嫉恨颇深,自然不会再接纳陈涛。”
“陈涛流落民间改随母姓,名‘白涛’。拜百鸟画舫花魁玉洁茹为师,继续修习歌舞。卫公子风为她护花守候达七年之久。”
“两年前却无端失踪,杳无音讯。成为江湖最神秘话题。”
“老臣所知已言无不尽,不知各位大人是否还有补充。”
朱有珠则叹息道:
“想那卫风也是痴情,大陆第一美男,翩翩公子,多少王公贵族的公主,郡主,巨贾土豪千金名媛为他如痴如狂,相思成疾。却为白涛一人,拒三千弱水于千里,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唉……”
“原来司空的爱女也中情卫公子风吧。哈哈哈!”公输孟启大笑这调侃。
朱有珠也不争辩,拉回话题。
“情况应该就是太傅说的这样,不过陛下为何要将白涛与卫风之子收为义子。毕竟‘百灵鸟’流落花船画舫,这名声……”
公输孟启本以为对这门第之见最为敏感的应该是姜虹,季殊,季子这些名门政要,不曾想会是朱有珠最先提了出来。
转念一想随即释然,像朱有珠这样的人才体会最深。士农工商,商人历来被视为末流。比之花船,画舫也好不到哪儿去。偏生又要混迹于各政要间寻求商机,被讥讽,奚落,实属常事。
故而他会首先想到此节。
公输家何尝没有如此受讥讽、奚落的经历呢。
季殊几次向季子使眼色,让他切勿轻易开口,因为二人都太年轻,都没有感情经历,情感的微妙唯有那句俗话说得最好:
“鞋子适不适合只有脚知道”。
公输孟启谈的可不只是感情,他谈的是国事。
“司空的问题应该是众卿都想问的吧。好,本王一一作答。”
“其一,卫风是帝国同宗血脉,即使放弃太子位置,血统也不会改变。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帝国同宗。就血统传承而言,胜过本王。”
“其二,白涛即使是庶出那也是陈国血统,在陈国比本王亲近。而且她在民间的影响也是极大,能为本王助力。”
“本王虽也出身公输世家,平心而论在本王出道之前有多少人知道公输世家,在乎公输世家。本王绝不是妄自菲薄,乃是据实而论。”
“虽然得帝国赏赐陈宋之地,册封陈国公,不过是摄于公输军团武力之威罢了。难道就没人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甚至厉兵秣马,寻机异动。”
“若本王将卫风之子视若己出,善待白涛母子,不过是多供养两人,即便花费十倍,百倍亦不为多。用以镇抚陈国,至少可当两万精兵。司空曾说过,‘善使权者善亲近’。是这意思吧。”
朱有珠一愣:
这话是我说的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可这话说得真好!
善使权者善亲近。
“陛下远见卓识,胸怀博大!老臣词穷只能为陛下鼓掌颂扬。”说着,姜虹使劲鼓掌。
众人跟着拍响,大帐里是掌声雷动。
第二一六章 制定法令
季殊高声赞叹:
“妙!精妙绝伦!陛下高瞻远瞩着眼长远。陛下收下的不是白涛母子,收服的乃是陈国民心啊!”
“臣拜服神君!”
他是真佩服。
一边鼓掌一边偷偷冲季子眨眼:
大侄子。谈情说爱谈到如此高度的叔可是闻所未闻啊,咱叔侄要是不加快脚步跟上,那天下美女全都成了陈王妃呢。
公输孟启招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这件事无论谈血统也好,说传承也罢,终归就是政治手腕。一个国家的稳固最终还是要落实到民众基础。”
“二位少卿在《立国论》中言到,‘国民是国家的最大资源’。本王认同。而妇孺则是资源的本源。今陈国历经战乱,男丁被掳,妇孺被凌,所剩人口已不及战前三成。若再不加以保护,本王真的就成孤家寡人呢。众卿觉得呢?”
这是重点!这事关键!
朱有珠妻妾成群,儿子二十一个,女儿十二双。他认为这才是朱家最大的财富。当即符合:
“陛下圣明!依臣看来,现在偌大的陈宋,除了江都聚集有七八万老弱妇孺。六郡八县之地尽是良田荒芜,鸡犬不闻,廖无人烟。如此状况,国民生计堪忧,经济发展堪忧啊!”
“正是!陛下。”亢褚良等军中将领对生计可比政治感受真切。
“现在陈国的百姓别说是交税供养国家,军队,连自己都养不活,反倒是要靠赈济度日。长此以往恐怕神君陛下也难以支撑。”
“亢将军这话很实在!本王极为赞同。可人口不是庄稼,能够从地里种出来。每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母亲生养,心头血,身上肉。”
“在本王入城之时就有位母亲声嘶力竭地叫喊‘……我们每天都吃不饱!我小女儿饿死了!二儿子饿死了!大儿子也……’这呐喊声想必众卿也是听到的。这就是本王的子民啊!本王却没保护好他们……”
公输孟启声泪俱下,几欲痛哭。
“如果没有母亲,哪来孩子!没有孩子,何来人口!子民!众,众卿可知本王的心痛呼!”
“陛下!臣等无能!臣等惭愧!陛下切勿过度悲伤,开启神智,救百姓于水火,助万民脱苦海。”
“众卿家啊这可不是本王一己之力能为的。须众卿家齐心合力啊!”
“此等为国为民之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等万死不辞!”
“是吗?”公输孟启擦擦眼泪,似乎看到了希望。
“苍天在上!神君在前!若有虚言……”
“停!本王与众卿家共同盟誓。”公输孟启大声喝道:
“天地神明共鉴,今陈国国君与众位文臣武将同心,只为庇佑我陈国百姓,特立律法以保护妇女幼子。”
提笔挥毫,陈王法令:
妇孺保护法
一,划分田亩,设立“女田”。所有陈国女子凡年满十五者,皆可于当地官府申领“女田”十亩。直至终老,方由当地官府收回。
二,“女田”不征税赋,品质优于当地田地平均品质。可出租不可转让,收益归“女田”所有人。
三,女子年满十五岁即可婚嫁。年至二十岁仍未婚嫁者,当地官媒催之。二十五岁后仍未婚嫁,每岁收回“女田”一亩。
四,丧偶孀妇守节一年即可再论婚嫁。
五,女子有孕,经官府弄婆验证后发放母子双份口粮补贴。直至产后一年,共计三年。
六,欺凌妇孺者,杖刑。奸**女者,宫刑。伤害孕妇者,极刑。
七,凡妇女有孕者无论所犯罪责大小,均不得使用刑罚,待其生产后论处。
八,年十五岁以下者皆为幼子。凡伤害幼子者以伤害成人同等刑罚之三倍以上加倍处罚。
“众卿家,这便是本王草拟的《妇孺保护法》纲要。请众卿修改完善吧。”
众人看完他一字一句地写完《妇孺保护法》,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每个人的滋味都不一样。
姜虹年岁已高,他自己也不至于作奸犯科。但对第四条却是难以接受,从一而终,终生孝节乃是女子的起码妇道。
朱有珠算了一下账,若照此法令执行,陈国田地,税赋的损失可是个惊人数字。司空怕是真要搞空啊。
季殊,季子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早娶了媳妇就好啦,能多分十亩地呢。这以后嘛,媳妇的身价涨了。
一众武将感应最为强烈。
“陛下。若执行此法令,末将怕只有将士卒们关在船舱里啦。军中士卒多是粗人,殴打婆娘都顺手了……”沈洪首先提出申辩。
公输孟启面色一肃,板着脸打断他的话。
“沈将军此话差矣!你那粗鲁的族妹夫可曾敢向你族妹动手!不错,世俗之中,多是男强女弱,打骂也很寻常。可谁人不是母亲所生?不能善待女人就是侮辱自己的母亲!”
“况且若此法令推行下去对军中士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嗯?陛下的意思送女人到军中……”胡来有些糊涂。
“送你个头!”公输孟启的权杖“笃”的敲了下他的头。
“诸位将军,你们好好想想,士卒们之所以习惯随意打骂女人还不是觉得女人无能,需要依靠男人养活。”
“法令执行之后女人终身都有田地,那就是财富,可以和男人分庭抗礼。你觉得你会打一个有财富的老婆吗?”
“也是啊!不过那今后女人岂不是很难娶到,本来就狼多肉少,女人再有了田地财产身价倍增呢。”
“嗯,现在陈国百姓不过七八万,就算全是女的也不够啊!公输军团有十五六万爷们吧。”胡去跟着搅和。
权杖又落到胡去头上“啵”了下。
“你们兄弟咋不开窍呢。若是陈国施行此法令,那得有多少其他国家的姑娘往陈国跑,难道公输军团的男儿还怕娶不到媳妇。”
“呵呵呵”兄弟俩摸着脑袋笑起来。
“陛下敲得好!犹如醍醐灌顶啊!”
“既然众卿家没什么意见就照本王……”
“陛下。这第四条能否修改下,毕竟世俗观念根深蒂固,就连很多女子自身都愿意守节的。”姜虹终于还是说出心中纠结的问题。
“第四条?守节一年即可婚嫁……”公输孟启摇摇头。
“太傅大人啊,这个问题本王等户部长史韦妙韦肖兄弟回来之后会给你一个震撼的解释。现在谁还有问题?”
武将们算是想通了,乐意执行。
朱有珠已扒拉出大致的损失数目,刚要开口就被公输孟启犀利的眼神噎了回去。
季殊,季子已经在着手修改完善。比如女子迁移流动,则交回原籍“女田”,再到落户之地凭原籍交回的凭证重新申领……
“好!那就劳烦众卿家了。本王先去洗漱更衣,午时之后就要开始发放口粮让百姓返乡。《妇孺保护法》正好借此机会颁布。”
“哎呀!末将差点忘了。陛下,末将告退。”亢褚良倒先跑了。
第二一七章 十五十六
午时初刻。
姜虹,朱有珠,季殊,季子,四大脑力超强的幕僚,以公输孟启的《妇孺保护法》八条为纲领,经过反复商讨,补充细化,整理出八大条款,十项细则的完整律法《妇孺保护法》。
公输孟启审阅后拍手赞同,令传抄军中,让公输军团的每位将士都知晓,遵守。
这下就得多亏当初许洪福带来的十几名孔目和季胜,季子每日讲解《立国论》,培养起来的一批军中能文能写之人。
这其中颜还彦和李于斯便是佼佼者。
否则就算四大幕僚磨秃了笔头也抄不了多少。何况他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韦妙韦肖的调查报告已陆续传来,需要整理汇总。结合亢褚良下面登记的返乡百姓进行区域分类。
按公输孟启的要求,先北后南,先远后近的原则,次第返回。
并根据百姓人数搭配军团士卒,一则保证路途安全,二则为今后屯田做准备。这可是件规模宏大,又必须细化的工作。
赖义率领的中央集团军余部也已抵达江都,陈国纵横交错的水网迟滞了行军速度。为此,赖义沿途留下五个工兵大队,继续修建维护桥梁道路。
赵良传来消息说,“迷离津”的港口已疏浚成型,船只修缮也已完成。
公输孟启令他留下二百工兵负责港口和“龙门桥”的日常维护,率领其余工兵驾船北上“东津沱”,汇合东路集团军的工兵,加快“东津沱”的港口的修缮,船只修整。
至少备齐二十艘快船,随时待命。
公输孟启之所以向赵良下此命令,是因他已收到蓝色号和蓝星号通过岸基中继点传来的消息:
蓝色号已航行四十五个时辰,领先后出发的蓝星号船队两百多里,但都已航程过半,近海的海况良好,航行顺利。
能够确保在六月十八日前齐会渤皋大泽峡谷入海口。
玛雅干得漂亮!
为防万一,公输孟启又传书青峰寨:
请丁当响安排人手准备在渤皋大泽峡谷接应运粮船队。
如果峡谷的水情不满足船只通行,就调动人力搬运,哪怕是翻山越岭,肩挑背驮,也要把粮食转运出来,送到陈、宋六郡八县。
同样,罗二蛋也收到命令,随时准备接应转运粮食。
“岱国王家学院”也于六月十五日就是今日辰时正式挂牌招生。二殿下田恒任学院院长,公输世祯任副院长兼教学主任。
这一次岱国可算是跑到了前面。公输孟启用力攥着权杖,心中呼喊:
加油!大哥!加油!公输孟启!要迎头赶上。
整个午时,各种信息如冬月的雪花飞舞。
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元昊倒是有暇面对满桌子的美食,却吃得食不甘味,如同嚼腊。他已收到“傩门”传来的消息:
姜虹出面招降了游龙寨,他自己也因此当上了陈国太傅。
元昊本以为公输孟启会借用姜虹的项上人头来平息民愤,缓解粮食危机。没想到竟降服了他。
而姜虹居然还积极行动,招安游龙寨,搞到上万石粮食。好你个公输孟启,敢挖本太子的人,今天你能做十五,就别怪本太子我做十六。
郭狩见他老是心不在焉的,不由问道:
“殿下何事烦恼?连吃饭都如此踌躇。”
“唉!”元昊一声叹息:
“不瞒大哥,昨日见大哥英勇杀敌,威风凛凛。元昊兴奋激动以致得意忘形竟口出狂言,犯下忤逆反叛之罪啦……昨夜辗转难眠,吓得汗湿衣衫。”
“额?殿不会这么冒失吧,说什么忤逆反叛……”
元昊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
“元昊当时曾大喊‘朕有战车千乘,猛士百万!谁敢一战!’大哥你说这不是忤逆反叛吗?”
“呀”郭狩也是一惊,好像当时元昊确实在城楼上大喊过这话。虽说是太子,叫喊出“朕”这罪名可就大啦。相当的大!
“帝君应该还不知道吧?当时杀声震天,也许没人注意到呢……”
“大哥啊!你是不知道这帝王之家的水有多深,元昊还有四五个兄弟呢。当时城楼之上就有上万人,他们全都没听清?都没注意?哥,你说这可能吗?元昊现在想来,真是心惊胆战,欲哭无泪啊!”
元昊的眼泪都堆积在眼角,随时会倾泻而下。
郭狩在纪军之时就已经是骁骑将军,当然知道帝王之家的权利争夺的惨烈。
想要封堵万人之口肯定不可能,如此重大的罪证足以让元昊立马从太子变狗屎。自己才傍上颗大树,看来靠不大住。这满桌的酒肉今后怕是吃不到啦,还有锦鲤儿……
还是趁眼前有酒有肉整个痛快。
元昊见他自顾自吃,居然不理会自己的痛苦陈词,心里非但不难过,反而窃喜。酒囊饭袋之徒,看来公输孟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大哥啊!你就不打算救救元昊吗?”泪水哗哗地奔涌而出。
“不是”郭狩嘴里塞得满满的,舌头有点捋不直。
“军中有规,规定,不,不可参与王室内部事务。”
刚把嘴里的咽下去,要抓起一支鸡腿。
“更何况末将是陈国公输军团的人,怎能干预帝国事务。嗝”
鸡腿就剩个鸡腿骨,吃撑呢。伸手一抹两干净。
“可如果大哥能救元昊也眼睁睁地不顾吗?”元昊几乎绝望了。
“殿下这话咋说的呢,末将若能帮助殿下自然是万死不辞!”吃饱喝足,大话还是要说的。
“只是帝国内务……”再打退堂鼓。
“大哥若是接受帝国封赏,做帝国的镇边元帅自然就能救得了元昊……”
“帝国元帅!”郭狩正喝茶呢,这头衔来得太猛烈,砸得他:
“噗”茶水喷了满桌,连最后咽下去的鸡腿都吐了出来。
“等,等等殿下说‘做帝国的镇边元帅’这话怎讲?”
元昊慢悠悠地收了泪水,缓缓道:
“大哥昨日一战,威震大陆。元昊已向帝君举荐大哥,希望帝君封大哥做帝国的镇边元帅,保护帝国……”
“不过刚才大哥的话倒是提醒了元昊,毕竟郭司令是公输军团西路集团军的司令,不是我帝国的……”
“嗨!公输孟启不也是帝国封的……”
情急之下竟然脱口直呼国君姓名,此乃大不敬也!郭狩急忙捂住嘴巴,抹了抹,装作擦嘴的样子。
他这等伎俩在元昊面前简直太小儿科。
元昊微微一笑。
“不错。本太子既然能让帝国册封公输孟启为陈国公,自然也能举荐郭司令当帝国大元帅。可关键还是得郭司令自己愿意吧。”
“不要像四月之时帝国就已经封赏公输孟启,可他却置之不理,让元昊碰了一鼻子灰。直到被岱国逼急了才……”
“唉,元昊纵然是获罪丧命,也不会连累郭司令的大好前程!罢,罢,罢!郭司令你我兄弟再饮一杯,就此别过。元昊自去帝都领罪!”
前程?帝国大元帅!郭狩心里翻江倒海。
在公输军团干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上元帅,那是公输孟启的位置。他自问也没那本事。
帝国的大元帅名头肯定比军团元帅更响亮,虽然帝国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郭狩能坐上帝国大元帅的宝座岂不威风八面,甚至有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帝国来个咸鱼翻身呢……
真是越想越兴奋。
第二一八章 金饭碗
元昊见郭狩脸色越来越兴奋,知道他已经动心,若是还能猜到他有让帝国咸鱼翻身的想法,那真的会和他一醉方休。
“殿下,末将愿意接受帝国册封!定会保证殿下此事无虞!”
“哦郭元帅已有解救元昊的办法?”
“是的!殿下。本帅立即吩咐参军毛减,将殿下昨日在城楼之上的话写下来传喻全军,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为西路集团军所作的战歌:
真有战车千乘,猛士百万!谁敢一战!谁敢一战!莽莽荒野,唯有西路集团。
真有战车千乘,猛士百万!谁敢一战!谁敢一战!漫漫黄沙,不可阻拦。
真有战车千乘,猛士百万!谁敢一战!谁敢一战!天地苍茫,疆域无边……”
郭元帅豪迈的唱了起来。此等豪情壮志,的确配得上帝国大元帅。
“朕”与“真”,两字同音,意义千差万别,竟被郭狩嫁接得天衣无缝。
“哎呀!”元昊发自内心地惊呼,连忙拜倒。
“元昊参见大元帅!”
看来公输孟启用人确实是有眼光啊!这郭狩并非只是一介武夫嘛!
……
公输孟启眼望前方,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陈国百姓。
最大的赈济点就在军营边上。
现在,平日发粮的灶台旁边搭起了一个更高的台子。
台子正面高两丈,宽三丈,铺开严丝合缝的木板,木板上斗大的字,字字清晰,笔笔遒劲。乃是公输孟启亲笔书写的《妇孺保护法》全文。
今天公输孟启换了件金色的长袍,戴上金色的王冠,正午的阳光自头顶照耀,散出万道金光铺洒四方。
公输孟启双手合握金玉权杖,向苍天一拜,向大地一拜,向前方百姓深深一拜。
“苍天在上,大地其下。天地神灵共鉴:今陈国国君于此颁布《妇孺保护法》。第一条……”
整部法令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背诵,通过扩音回荡装置响彻整个江都。
数万百姓肃立静听。
芦苇丛中一叶小舟推开纱窗,让那顿挫的声音回荡在船舱,虽无百灵婉转,却有热血激昂。
小家伙瞪大双眼望向远方,也聆听着圣谕。白涛清丽的玉容垂下两行热泪,小喜喜!快长大吧,一步一步跟着你的父王威服四方。
“……众位臣民,本王的法令已宣读完毕。希望臣民们能善待身边的妇女,孩子,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陈国的明天!本王在此谢过!”说完,向台下万民深深鞠躬。
掌声,欢呼声,一呼百应,久久不绝。
三拜九叩,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输孟启向四方民众挥手回应。
“臣民们!你们之中有的人马上就要踏上返乡的路途,粮食可曾领着?包袱衣物,可别遗落。”
“你们放心,这一路之上都会有公输军团的战士们陪伴你们,保护你们!路途中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军团战士为你们修桥铺路,披荆斩棘。”
“本王以先祖公输盘的名誉起誓!一定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归故里,重建家园!你们相信本王吗?”
“相信陛下!”
“我们相信!陛下!”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
“很好!你们都是本王的好臣民!本王承诺的十日发粮之期还有六天。对此本王再次重申,这个时间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那时臣民们,你们家家都有足够的粮食,人人都能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好!好!太好啦!感谢神君!神君真是上天派来的万民救星啊!
“哈哈哈!可爱的臣民们,本王能看到你们吃饱,呵呵,才感觉自己也饿呢。”
可不是嘛,从早上忙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
“哈哈哈,请陛下快去用膳吧。我们都吃过啦……”
“就是,陛下莫累坏呢!”
“亢将军,看你那粥桶里还剩了些,就给本王盛上来吧。本王就用……”
“不可!万万不可!”亢褚良噗通跪下。
“这仅是些残羹剩饭,怎可以给陛下!”
“不可啊!陛下!万万不可!”本欲离开的百姓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阻止。
白老头也不管是否有人看得到,跪在船尾把船板磕得砰砰响。
白涛心都快碎呢!
冤家!波涛儿粮食充足,不怕你抢!恨不能马上塞到公输孟启嘴里去……
“亢将军!你要抗旨吗?本王是万民之王,也是万民之子!本王就是要用这碗饭为返乡的百姓送行!”
亢褚良泪水哗哗地爬起来,将粥桶倾斜,一勺半勺,一菜叶,一米糊……
把个粥桶直刮得精光,凑起大半土碗糊糊。颤颤巍巍地走上高台,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还真饿啦,他接过土碗。呼呼啦啦,半碗糊糊就喝完。
公输孟启左手怀抱权杖,右手把土碗高高托起。
“臣民们!今天本王就用这半碗糊糊为你们送行啦!本王会牢记此刻,这只土碗今后就是陈国国库第一宝物!”
“它会时刻提醒本王,绝不再让所有臣民忍饥挨饿!”
这是一天中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公输孟启的金色长袍映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将他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金色之中:
土碗闪着金光,王冠闪着金光,权杖闪着金光,无数的金光,更加强烈的洒向四面八方。
小家伙挥着手指向窗外,咿呀蹦出个字
亮!
是的!亮。那是你父王光照天下的亮!
白涛匍匐在白狐裘上,虔诚跪拜祈祷:
感谢上苍,感谢陛下,感谢你
公输孟启!是你驱走我所有阴霾,给我光亮和希望。
陈国数万万百姓跪倒膜拜:
感谢上苍赐予陈国神君!
感谢神君赐予百姓金饭碗!
公输孟启托举金饭碗的形象很快被公输军团的工兵们自发地刻成雕像,琢成石像,塑成铜像。
瞬间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大陆。
陈国百姓就像供奉神灵一样把雕像供奉。
朱有珠则铸造了一尊纯金雕像,当财神爷一样日日供奉。
首批银币已铸造出来,看着那银亮亮的银币折射出七彩光晕,朱有珠知道,尽管购买粮食几乎花光了朱家财产,但今后他依然是大陆首富。
因为他供奉着纯金的财神爷,还端着金饭碗。
公输孟启让他向岱王送去一万银币,作为暂借“岱严关”“齐门关”的岁贡。
这是当初承诺岱王的。
同时还有对二殿下的承诺,因为二殿下已经等不及了,他要追赶公输孟启。
于是,二殿下田恒得到一尊由公输孟启亲手以“錾金刻刀”镌刻着铭文的铜像。铭文是:
恭祝岱国世子田恒即太子位。
第二一九章 太子 太子 太子
岱京王城。
还在后宫打瞌睡的岱王就见到二殿下田恒拿着公输孟启的铜像匆匆走来。
有公输孟启的支持,岱王自然只得自找台阶下:
孤也是老啦,就在这后宫颐养天年吧。望太子发奋图强,振兴朝纲。
而后,田恒用一百银币换来岱王圣旨:
立田恒为岱国太子。钦此。
岱国有了新太子,权利蛮大的,说是新君也差不多吧。
元昊则是当仁不让的帝国太子,权利一直很大。迅速拟旨请帝君册封郭狩为帝国镇边元帅。
如果不是因为公输孟启的雕像,元昊太子是准备册封郭狩为帝国元帅的,以此来反击姜虹被策反。可惜公输孟启的雕像深深地挫败了他的想法。
元昊太子反反复复地观看摩挲雕像,那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碗,如果残破个口子,撕裂条裂痕就和大街上乞丐手里的一样了。
可惜,在公输孟启手里就牢不可破,还被尊为金饭碗!
他哪来的神奇力量!就靠一帮灾民吃剩的糊糊……
太子元昊一阵干呕,公输孟启!你个混蛋!
……
公输孟启,你个混蛋!田点点手握雕像,恨恨地骂道。引发身体不适,一阵干呕。沈织柔连忙为她拍拍背,递杯水。
“呀”田点点看见水更夸张的尖叫。
巫念皱皱眉头。
“你咋啦,以前没见你这么夸张啊,搞得我心里也发毛,想……”巫念用丝巾掩住嘴,别让自己也跟着干呕。
田点点捂着肚子,让沈织柔给她揉揉背缓解下。
“姐,你说公输孟启是不是太混蛋。咱姐妹俩在这替他辛辛苦苦地怀着孩子。他,他”
又狠狠拧了把公输孟启的雕像。
“他居然跑到花船上去搞什么百灵鸟!呕哎呀,不行啦。我怕是不能提什么船呀呕,水呀的呕。”瞧她那样还真是可怜。
巫念顿觉自己的胃里也在翻江倒海,把手中的雕像收进袍袖里面攥得更紧。
“点点,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啦。你知道他是个以大事为重的人,他这么做是自有他的目的,不是都已经传书向我们说明白了吗。”
“呸!我才不相信他。就他那德性,连府里的牡丹,芍药,还有什么来着……”
巫念,沈织柔一起摇头。
还有春兰。
就是公输孟启大婚时,虞国进献的十位美侍女其中三人。现在牡丹,芍药,都已经诊过脉,确认有喜。
春兰虽得宠幸,却未有动静。
巫念捏了捏雕像的鼻子,心中叹息。唉!冤家啊!你这一生还要犯多少桃花呢……嘴上却说道:
“那又怎地,难不成咱姐妹还跑到江都去,把他守着。”
“哼!”田点点重重地哼了下,偏着头道:
“那倒是美的他了,左拥右抱。冷不丁还冒出个鸟叫来,烦都烦死呢。嗨,说这么多话,口渴得很,又不能……”
沈织柔眼珠一转。
“公主,我去给你找些奶。”
田点点想了想,还好没反应。点点头。
“那就谢谢沈姐姐啦。”
沈织柔刚把奶找回来,就碰着牡丹,芍药,春兰前来向二位夫人问安。
这可是田点点定下的规矩,既然上了公输孟启的床,怎么也算是公输家的人,就得每天按时来拜见主母。
春兰侧身深施一礼,牡丹,芍药则腆着肚子,装模作样地轻轻扭了下腰,算是行礼了。
“给二位主母请安。”同样一句话也说得参差不齐。
田点点端起杯子喝奶,赖得搭理。
巫念挥挥丝巾。
“你们下去吧。保重身子。”
“是。谢主母。”三位侍女告退,转身各自也拿出雕像来。
“嘻嘻,你看我这个是不是最像陛下。”
“才不是呢,我这个最像,你瞧这鼻子,摸摸,就和真的一样。”
“还是我这个玉雕的最好,其中妙处你们都猜不到……”
“哟,春兰你干嘛摸我乃!”
“听说陛下也偷看他新收的义子喝乃呢……”
“噗”田点点闻言把喝下去的奶全喷了出来。
沈织柔抬手挥出“千羽飘”砰地把门关严,一边忙着递丝巾给田点点擦拭,一边替她收拾。
巫念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子一阵干呕。
“……我,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既然看着不顺眼,还非要搞什么问安,摆什么主母威仪。结果,结果让人家来示威吧。”
“这下好啦,怕是连,连什么都不敢喝了。”
田点点使劲憋了口气,腾地站起来。
“走!沈姐姐陪我们去江都!”
沈织柔一愣,还真要去啊!她其实倒真想去,虽说不能明里骂,也要旁敲侧击下,别以为当个国君就了不起啊!
还口口声声保护妇孺,连自己的老婆都在伤害!
“好!去去去!我们去江都。到了那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什么鸟揪出来,然后挺起大肚子说‘你这狐狸鸟!干嘛打我们夫君的主意,看看!看看,咱们肚子里才是公输家真货色。你算哪根葱!’然后,你先来”
“我来干什么?”
“盘她啊!”
“你这不是妒妇骂街吗。学得真像!哈哈哈笑死我啦。”
田点点笑得弓着身子捂着肚子,一拳砸向桌上的公输孟启。
“唉哟!”手好疼。
沈织柔一看,得,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气也撒啦,江都是去不成啦。
田点点慢慢地揉着肚子坐下来。
“宝宝乖,宝宝乖,没吓着宝宝吧,都是父王不乖!宝宝和母妃玩,咱不理父王”
说着说着,猛然想到件事,面色顿时黯然。
“姐,你说陛下会不会真的立那个,那个别人的种当陈国太子呢?”
“陈国太子?”
巫念楞了楞,握住田点点的手,轻声道:
“公主啊,我们现在还是注意养好身子,别去想那么多。陛下才入陈几天呢,就干得有声有色,说明他的想法,做法,都是正确的。即便他真立那个孩子做陈国太子,我们也没有办法。或许反倒是好事……”
“好事?”沈织柔都忍不住了。
“上将军怎会变得如此窝囊!上将军请恕末将直言冒犯。这陛下还是太年轻,经不起漂亮女人的诱惑。”
“末将,末将等二位夫人生下太子,就,就”她做了个阉割的动作。
乖乖!难怪武项这蛮牛被她制得服服帖帖的。
“不要!”田点点惊呼。
“沈将军万勿有此想法!首先你绝对不会成功!而且陛下还真不是花心,他只是情非得已。”
“我刚才说到,他立那孩子为陈国太子,只是为了稳固陈国,征服天下。”
“最终公输帝国的太子绝不会是那个孩子。”
雕像在巫念手中都捏得几乎快变形呢。她遥望窗外,目光已越过面面岱山,飞向江都。
公输帝国太子!
这完全超出了田点点,沈织柔的视野。一起跟着向窗外望去,窗外绵延的岱山雄伟壮美。
上天给了你窗户看风景,你还会出门去远行吗。
第二二零章 军营中的翠微帐
小舟的窗户也很小,但足以领略窗外的风景。
夕阳就要沉入大江,把江水映红大半,还有大半的碧蓝。天空也是,一半碧蓝一半金红。
苇花被照得羞红了脸,低下头看看青青的苇叶儿,苇叶似乎被瞧得不好意思,扭捏着转过身,又带起徐来的晚风。风儿调皮地把苇花,苇叶还有她纤细的身子推着一起摇摆,发出嘻嘻沙沙的笑声。
把藏在芦苇荡里的水鸟吵得喳喳飞起。
窗外的景致如此绚美,声音也是极为和协。仿佛正是渔歌唱晚的前奏,就等着百灵鸟一展歌喉。
百灵鸟静静地望着船舱里的俩人发呆呢。美景也好,天籁也罢,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白狐裘上的父子俩:
公输孟启也用黄杨木亲手给小家伙雕个雕像,“錾金刻刀”在手中飞舞,一刻一划,神出灵现。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看他“指间动方寸,掌上舞乾坤”。
公输孟启还从未给他自己雕过像,这一大半的模样都参照着小家伙而来。或许这就是自己儿时的模样吧。
雕像很快完成,公输孟启实在太累了,他把黄杨木雕像交到小家伙手里,倒头就睡。小家伙接过雕像兴奋地玩了好一会然后也抱着雕像钻到他怀抱里睡着……
当夕阳余下最后一抹晚霞,公输孟启睁眼醒来,见白涛还在望着自己发呆。
“波涛儿,想啥呢?”
白涛回过神来,瞧了眼窗前宁静的芦苇丛,没有一丝风,平静的水面也不见波澜,只有暮色在慢慢笼起。
“波涛儿听说陛下已替小喜喜拜姜虹为师,年满三岁就跟他学习。”
这话经她深思熟虑方才说出,语气非常平和。却道出为人母亲的心声。
公输孟启听出了话中含义,坐起身来。眼见她昨夜白色的抹胸已换成粉红,那几滴奶渍却不见呢。
“是的。本王就是要小喜喜跟随太傅学**王之术。姜太傅是个好老师,难道波涛儿信不过。”
“怎么会,波涛儿肯定相信陛下的安排和太傅的本事。妾身是担心陛下惹上非议嘛……”
她轻抿娇唇,只盼他爽快地说一声“不怕”,亦或是给她一个骄傲果敢的眼神,那她就将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把自己的一切都晋献给他……
公输孟启平静地向窗外望去,几只水鸟正落入芦苇丛里,那姿势就像乳燕归巢。
他在白涛的话中听到“妾身”两个字,他现在已经有两位夫人,当然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对着这绝色美人儿,他的感觉异常的复杂,甚至常泛起一丝母亲的影子。他很想就这样依恋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清丽脱俗的容颜,轻轻听她吟唱歌儿委婉百转。而不是像登徒子一样垂涎。
“本王心中澄明,自不怕什么非议。”
白涛的嘴唇咬得更紧了。心中澄明!简直比害怕非议更刺痛了她的心,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透明如水,竟没有一丝涟漪。
清莹的泪花儿不知不觉间在她眼角隐隐出现,为何一声波涛儿把她唤醒,就不怕烟波寂寥,沙洲孤寒……
“本王现在知道你为何在这六月天居然还铺着白狐裘呢。水面清凉,夜风更寒。嗯,这样可不行,小家伙受不了的。”
“走吧,随本王回营。本王能开天下‘女田’之先河,为你母子设一座‘女营’也是可以的。”
白涛很想倔强地拒绝,目光扫过小喜喜手中攥着的雕像,那根绷起的倔强神经,瞬间崩塌。
公输孟启不是陈由兴,定力或许高出百倍,但她有小喜喜,为了儿子母亲能够做任何牺牲。
三年!她为自己许下三年之期。三年后,小喜喜会有太傅教导,而她会当上成王后,即使当不了王后,也要当母后!
女人,尤其是母亲,都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
轻裹白狐裘,怀抱小喜喜,白涛探出船舱,回眸一顾,那九颗夜明珠的光亮居然比不上一抹红霞。
风吹过了,她紧跟着公输孟启的步伐。上岸,原是她梦寐以求的想法。小舟漂泊去了,画舫遥远去了,再揽一世繁华。
搭一顶“女营”实在不费吹灰之力,片刻间,公输孟启的寝帐旁多出顶翠微的“女营”。
众臣不解为何国君把“女营”设为翠绿色。
朱有珠就私下悄悄问公输孟启。
司空啊,那是本王随时提醒自己,别沉迷,会绿的。
听得朱有珠满头黑线,这什么逻辑,要绿也是你绿了人家,可怜的卫公子风。
风可以进,雨可以进,国君不可以进!
白涛真后悔她当初说的这句话。
翠微的营帐豪华宽敞,所有物品一应俱全,连地上铺的都是整张的白狐裘。可她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公输孟启呢,他在哪?他的寝帐还没亮灯,灯火明亮的是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左文臣,右武将。
文臣有:姜虹,朱有珠,季殊,季子,韦妙,韦肖,陈科,戴博等二十余人。
武将有:“旭日弓”,赖义,亢褚良,胡来,胡去五兄弟,沈洪,洪帆等十余人。
公输孟启向两旁同时招手。
“众爱卿请入座吧。你们一个个威风凛凛,人高马大的站着,本王压力很大呀,《妇孺保护法》刚刚实施,你们还是保护保护我这少年人呗。”
众臣被他诙谐的话逗乐,纷纷坐下,大帐中一派和谐气氛。
“本王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今天十五,乃是军中发饷的日子。司空大人,你来安排吧。”
朱有珠站立起来。
“各位将军,因事有特殊,今日士卒们的月饷已全部以铜钱发放,倒是各位将军的饷银要在五日后才能发放。”
“此次之所以士卒们发的都是铜钱而非白银,乃是陛下已为陈国定下制式银币。银币于五日后正式发行流通。如果各位将军有急需用钱的,议事结束后可往钱粮司暂借。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仅仅五天时间而已,将军们当然不会有异议,反而对银币充满期待。
据说,银币制作相当精美,伴有七彩光芒。
公输军团买下“岱严,齐门”大片国土才用了一万银币,若是单轮两地的田地也要数千万银两吧。可见其币值之高。
珠珠商行的操盘能力也绝对一流,五日后元夏大陆将有无数权贵富豪捶胸顿足。
朱有珠见众将士并无异议,接着道:
“那好,将军们发饷的事就这么定了。”
“臣再提一句‘造纸’,今日未时已造出第一批白纸,品质比陛下的样品略差了点,成本也高出一个铜板。原因是想赶时间,搞得太仓促!”
“臣保证,三日后造出品质合格的纸张,批量投入市场。迈出陈国经济复苏第一步。”
“好!司空督办得力,众卿家为他鼓掌庆贺!”公输孟启首先拍起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