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起来吧(五更)
轰隆!
谁也没想到四大仙门之主会忽然间不顾身份,同时向着方贵出手。
只是一眨眼间,寒山宗主的大袖,已如一道横亘于天地间的长河,卷到了方贵身前,只需轻轻一绞,方贵便是被磨灭成灰的下场;
而缺月宗主那一道刀光,则像是忽然间将这一方虚空劈成了两半,正中心的那一条线上,站着的正是毫无凭依的方贵。
玲珑宗主一口红烟吐出,天地便像是都变成了粉红色,在那诡异而缥缈的雾气里,有着许许多多狰狞诡异的怪物向方贵扑了过来。
火云老祖那一缕不起眼的火光,却最诡异,像是直接洞穿了虚空,来到了方贵面前,或许在方贵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这一缕火光便可以洞穿他的额心,将他神魂烧成灰烬!
这样的攻袭,别说是突如其来,就算是方贵早有准备,也没有丝毫用处。
因此在这时候,他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心里想着:难道铜钱所指的是真的?
在这时候,就连太白宗主怕也来不及同时阻止四大仙门之主!
那四个人既然要出手,便是为了防着他,就算他可以阻止一个两个,也阻止不了三个或是四个,这四大仙门之主既然要杀了太白九剑的传人,便不可能不算到太白宗主!
“呵……”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些神通临身的一霎,变得寂静无比。
但忽有一声轻笑,响起在了方贵的耳边,却是在这一刻,一直风清云淡观战的太白宗主,忽然之间轻轻抬起了手掌,他的手掌洁白如玉,像是最精美的白玉石雕就,没有一丝瑕疵,他抬手按出,却没有攻向四大仙门之主的任何一人,而是向着方贵抓了过去……
他出手比四大仙门之主都要慢,但到的却比四大仙门之主都要快。
白晳如玉的手掌,倾刻间便抢在四大仙门之主的前面,来到了方贵身边,然后他手掌轻轻一握,便将方贵整个人都握在了掌心里面,像是握住了一颗小小的枣核也似……
“唰”“唰”“唰”“唰”
于此一霎,四大仙门之主的神通都到了,却都打在了他的手上。
寒山宗主的长河大袖,打在了太白宗主的手背上,打的他有一小块皮肤,微微泛红。
缺月宗主那一刀,斩在了他的手指上,划出了极细微的一道血痕,鲜血将渗未渗。
玲珑宗主红雾里的那些怪物,争相冲到了他手掌之前,拼命咬去,却只留下了一片一片肮脏的口水与牙印,连皮都未曾破得半分。
最后是火云老祖的那一缕火光,直接点在了他的拇指之上,像是生了颗红痣!
“……”
“……”
“你……”
四大仙门之主都未料到有这一幕,同时大惊,抬头向太白宗主厉喝。
而太白宗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淡云轻,忽然间另一只手轻轻一按,将打算冲上前来的阿苦阻住,再下一刻,他轻轻一步踏了出来,轻飘飘一掌,向着虚空打落。
道音阵阵,虚空扭曲。
他那一掌,像是没有打向任何人,但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无数掌印,铺天盖地而来,四大仙门之主面前,虚空都像是被撕裂,强横无边的力量镇住了天地虚空,也像是要强行镇压他们的神魂,每个人都生出了一种感觉,像是太白宗主到了身前,一掌打向了自己。
“姓赵的,你想一人敌我四人?”
四大仙门宗主没想到太白宗主第一掌救人,第二掌阻止阿苦出来救人,第三掌便是直接同时向着自己这些人出了手,心神惊愕之下,也皆生出了无尽的凛然之意,没有人敢小觑太白宗主,因此他们在这时候,也只能咬牙大喝,同时祭起了自己最得意的神通御敌。
轰隆隆!
整片岩林,像是天雷滚滚,大地迸裂,震得四大仙门弟子站都站不稳。
四大仙门之主同时感觉身前像是迎来了惊滔骇浪一般的气息,他们忽然间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抽身后退,像是化作了四道流光,迅疾无比的向着后面虚空遁去。
“我太白宗最擅长的便是以一敌四,你们不知道么?”
太白宗主一式大罗慈悲手,逼得四大仙门之主同时后退,但他却也不敢怠慢,只是目光轻轻一扫,便已抬步向着那四大仙门之主追了过去,淡淡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在他的声音飘散在周围时,他的身形也已消失。
而这一片岩林后方的半空里,则忽然间传来了无尽神通激荡的声音。
倒是场间众太白弟子听了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交给我们了什么意思?
对方的人加起来可比我们多多了啊……
满场之中,方贵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刚才四大仙门之主同时向他出手,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小命都完全捏在了别人手上的感觉,冷汗出了一身,直到后来被太白宗主出手护住,捡得了一条小命,但那股子恐慌还兀自留在心头,让他感觉一阵心有余悸……
不过很快,这恐慌劲儿,便化作了无尽怒火!
“妈的你们想弄死我?”
他朝着半空之中大骂,祭起鬼灵剑,便要向太白宗主与四大仙门之主斗法的方向冲去,不过冲了几步,便又兜转了回来,满面怒火的大喝:“那我先弄死你们的徒弟!”
……
……
“师尊有命,杀了这小儿……”
四大仙门弟子,在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同时厉声大喝。
就连他们,也没想到刚才在那种情况下,自家的宗主会忽然向方贵这么一个练气境界的小弟子出手,但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宗主既然都要出手了,那自己还等什么?
一时间,各门弟子同时暴喝出声,各自施展法力冲了过来。
有的攻向方贵,有的去救宋家老四,一时间,杀气四溢,乱作了一团。
“保护方师弟……”
也是在这一霎,阿苦师兄沉喝一声,急冲了出来。
他身形沉重,大步奔踏,第一个迎着火云宗的凌花甲冲了过去,迎面也没有什么术法或是招数,只是向着对方的鼻子便是一拳,势大力沉,拳风扫得凌花甲脸皮都在颤。
而萧龙雀,则在这时候手持铁枪,直接向着玲珑宗那三个女弟子冲了过去,仿佛是为了报刚才一败之仇,一言不发便向着迎着一个女弟子戳下,枪尖之上,已是灵息汇聚,法力四扫,激荡起无尽狂风,瞧那狠劲,似乎非要在对方身上连戮三个窟窿才肯罢休。
倒是赵太合,在这时候也已经跳了起来,持刀在手,但毕竟肋下伤重,行动不便。
刚才那一战里,他以一身悍勇迎下了一战,但虽是平手,对方无伤,他却受了伤,如今真个动起了手来,他便顿时觉得气力不济,已没有把握能够拦下缺月宗项鬼王!
“不用保护我,今儿个是我要收拾他们!”
而在这一片混乱里,方贵则是满面凶狠,脚踏鬼灵剑飞在半空之中,凶风凛凛居高临下,一身怒火犹如实质一般,手持黑石剑,厉声大喝:“王八蛋们,有谁不服,一起来吧!”
第一百零七章 凶横无敌(六更)
本来刚才与宋家老四这一战,方贵便觉得不甚爽利,像是刚刚尝到了甜头就没有了的感觉一般,然后又四大仙门之主的悍然出手吓了一跳,小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如今见太白宗与四大仙门已彻底撕破了脸,那自己还考虑个什么,打,还要打个痛快!
凶心一起,收不住了,他踏着鬼灵剑从天而降,便朝着人群里乱斩。
首当其冲的便是宋家怪胎,他刚才虽然败北,也只是被方贵一剑斩了凝聚出来的魔相,自身却是没有受什么伤,如今刚想趁乱回头再战,却冷不防看到方贵也正恶狠狠的朝自己冲来,一下子刚刚壮起来的胆又怯了,急急后退,同时双手一招,祭起了一面黑色盾牌。
方贵哪里管他,大叫一声,双手持剑硬劈了过来。
“啪”的一声,那一面高阶法器居然被方贵这一剑硬生生斩碎,碎片利箭一般四下里迸飞,盾牌后面的宋家老四闷吼一声,身形便纸鸢一般飞了出去,嘴里大口喷血。
“别想跑……”
方贵仗剑便要追杀上去痛打落水狗,忽然间身前道道刀光卷来。
“狂妄小儿,哪里逃?”
方贵脚下灵剑急转,躲过了刀光,便见来的是缺月宗三位弟子,中间便是那个刚刚摆摆了赵太合的纠缠,伺机冲了过来向方贵出刀的项鬼王,他们三人皆修炼缺月宗疯魔之刀,如今联手斩来,一霎间荡起了无尽魔风,场间刀鬼游走,直将方贵重重困在了里面。
“狂你大爷!”
方贵本身便没有战个过瘾,一觉后背有杀气袭来,立时持剑回身,放声大骂,倒比项鬼王还要狂,眼见得周身刀鬼袭扰,居然全不理会,身形犹如陀螺般旋转,身周道道剑光洒落四方,将身周刀鬼全逼了开去,自己却已和身向着项鬼王冲来,狠狠一剑劈落。
项鬼王大吃了一惊:“怎么上来就要拼命?”
身形幻换,便先要后退半丈避过这一剑锋芒,待他劲使老了再冲上。
“还想跑?”
方贵猛然间大喝一声,双手抡剑,左右一击。
如今他灵息何其强盛,全力灌入了黑石剑中,力量简直可怖,加上速度又快,那两位与项鬼王一起夹击他的缺月宗弟子,猝不及防之下横刀一挡,便直接被他打飞了出去。
而方贵则是狠狠一步踏上,仍是一刀朝着项鬼王头顶劈落。
“谁逃了……”
项鬼王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想要摧动刀鬼去袭扰他都来不及,只能牙关一咬,举刀横在了头顶之上,想着先接下了方贵这一剑之后,再行脱身,与他拼一拼刀法。
“嘭!”
方贵一剑斩下,项鬼王嘴里的狂吼便被打断了,手中鬼刀嗡嗡作响,胳膊酸麻。
就连自己的双耳,都觉得嗡嗡作响,心下大怖:“他力量怎么这么强?”
“哟喝?”
方贵见项鬼王接下了一刀,也有些意外,但手下不停,当当当又连斩三剑。
第一剑,项鬼王又矮了半截,脸色已十分苍白。
第二剑,项鬼王胳膊失去了知觉,手里的刀已跌在了地上。
“哈哈,受死!”
方贵第三剑直接向他脑袋之上斩了下来,狂风扑面,项鬼王已吓的魂飞魄散,但也幸亏就在这时,他身边四道刀鬼同时向着他掠了过来,但他甚至都不敢让这些刀鬼去袭扰方贵,因为就算这些刀鬼能伤得了方贵,自己在方贵这一剑之下却定然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闷吼一声,拼命捏起了法印,四道刀鬼急扯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
“啪!”
地面岩屑纷飞,出现了一个深达数迟的石坑,把个项鬼王看的脸都已经白了。
“我刚才干了什么……”
他被鬼影扯着飞快后退,脑子里兀自在想:“我明明刀法精湛,怎么成了跟他拼力气?我明明有刀鬼随身,怎么偏偏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经输了,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一时越想越憋屈,明明自己修法无数,居然偏想不到办法对付方贵。
“不堪一击……”
方贵脚尖一挑,项鬼王的魔刀便跳进了他的乾坤袋里,急急拖了剑再向前冲。
项鬼王被他这一句气的快要吐血:“我没那么弱……”
“小哥哥……”
正热血上头之时,忽然旁边响起了甜腻腻的一声轻唤,方贵愕然转头,便见眼前一片粉红雾气,却见一个笑吟吟的女子向他款款走了过来,边走边扯下了肩上的衣衫,露出了雪白滑腻的肩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倒像是有浓情流了出来,吃吃道:“我好看吗?”
方贵呆了一呆,道:“穿这么多好看个鬼……”
那玲珑宗女弟子顿时一呆:“啊?”
方贵忽然持剑冲了出来,恶狠狠道:“脱光了,不然打死你!”
玲珑宗女弟子直吓的魂飞魄散,转头就走,却被方贵直赶了上来,她又惊又怒,回身便是一?子,既毒且辣,却冷不防方贵飞剑兜转,居然绕到了她身后,抬手便抓住了她后背的衣衫,这玲珑宗女弟子惊叫一声,急忙要逃,身上的衣衫已“嗤啦”一声撕下了一大片。
“臭流氓!”
这玲珑宗女弟子又惊又怒,抱着身上的衣裳转头便逃。
“云师妹……”
玲珑宗三位弟子,本来有两个缠住了萧龙雀,好让自家真传去对付方贵,却没想到忽然听到了自家真传的惨叫声,急急转头一看,便看到那小鬼跟在自家真传身后,一边追一边撕着衣服,她们两个顿时大惊,急急舍了萧龙雀不顾,拼命向着一脸坏笑的方贵拦了过来。
就连萧龙雀这会都呆了,傻傻的看着追在云女霄身后的方贵。
大叫声中,那两位玲珑宗弟子见无法及时拦下方贵,便急急取了两面宝镜,镜面氤氲,流出了无尽霞光,一时将方贵身前身后,都照得流光四溢,温柔乡里,难辨方向。
“都给我滚远一点!”
明明你先找事的,倒要怪自己,方贵生起了气,一声暴喝。
一身强横灵息的优势在这时候显露了出来,换来其他的同阶修士,在这时候恐怕连自己身在何处都看不清楚,但方贵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三面镜子的存在,甚至能够感觉到在这无尽流光里,自己身后,正有一道微小却歹毒的兵器向着自己的要害刺了过来。
一时间他顾不得这许多,只是回身一剑横扫出去,只听得“啪”“啪”两声,前后两面镜子已经被他敲的稀烂,手持宝镜的两位玲珑宗女弟子都直接惊的后退,就剩了他面前那个玲珑宗女真传,手里拿着一柄?子,呆呆看着眼前的方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回看你哪里跑……”
方贵冲着她嘿嘿一笑,面目阴森。
“救命啊……”
这玲珑宗真传终于反应了过来,“唰”的一声转头就跑。
“叫破喉咙也没用……
方贵早从她身后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恶狠狠笑道:“今儿个爷们让你好看!”
说着话时,已经将她摁得弯了腰,屁股撅了起来。
玲珑宗真传直吓的脸都白了,急要挣脱时,又哪里能够比方贵的灵息更强,便仿佛被铁钳子结结实实扣在了肩上,直吓的尖声大叫了起来:“我们都是仙门弟子,你……”
“去你的吧……”
方贵恶声一笑,摆好架势,双手抡剑,狠狠朝着她屁股拍了过去。
“嗖”
这玲珑宗女弟子直接惨叫着飞了出去,背后是方贵扛着剑得意洋洋的身影。
第一百零八章 棋宫第三子(一更)
“赵真湖,你真觉得可以敌我四人联手?”
也就在方贵于岩石之间大杀四方之际,如今的乱石谷上空,太白宗主也正与四大仙门之主斗法,五大高手神通纵横,乌云翻滚,就连那乱石谷上空因着邪气泄露而形成的巨大漩涡,都已经被他们的神通余威给撕裂,形成了道道可怖狂风,向着周围袭卷了出去。
此前被邪气漩涡密封在了里面的乱石谷,已暴露在了青天之下。
“非是我一人敌你们四人,而是你们四人联手敌我而已……”
太白宗主立身于虚空之中,两手负于身后,衣袍荡荡,迎风鼓起,在他对面,四大仙门之主皆是如临大敌,杀气缠身,但他却像是面对着数位老友,一派风清云淡之势。
“呵呵,我们若是真要拼了全力,你会死的……”
火云老祖呵呵一笑,仿佛说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白宗主赵真玄却像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笑道:“毕竟还是斗过之后才知道!”
“你太猖狂了……”
缺月宗主冷声大笑:“三百年前,你太白宗有一掌一剑,我等还忌你三分,而今那一剑已成废人,我四大仙门则奋发图强,相继修成正法,难道还真容得你太白宗继续霸道?”
言语声中,一道刀光破开而来,直斩向了太白宗主。
见他出手,身边的火云老祖,也立时一片火云铺天盖地展了过来,遮蔽了半边天空,旁边的玲珑宗主笑吟吟的,手里一块罗帕却已早早祭起,周围甜腻香气,充斥虚空。
而面对着他们联手围攻,太白宗主却只是神情淡淡,抬手便是大罗慈悲掌,漫天之中,皆是大罗手印,一印接下了缺月宗主的刀光,另一掌撑起了火云老祖的烈焰,一掌逼退了玲珑宗主祭起的罗帕,居然还有余力,将着周围没有立时便出手的宋家家主缠了进来。
五大仙门之主神通斗法,威力何其之强,整片乱石山,已是处处神通残息,弥漫一地,几乎将这山谷之间,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给犁了一片,细密的像梳子梳过。
“老太白,前仇旧恨,纳命来吧……”
缺月宗主悍勇至极,斗得半晌,额心里一柄魔刀飞出,狠狠斩向了太白宗主。
看起来凶势无两,便似要拼命一般。
太白宗主迎着这一刀,看起来仍是那么大袖飘飘,气质出尘,脸上不见半点火气,像是位饱读诗书的儒者,但是看起来不食半点烟火气的他,出手却是犹为狠辣,右掌向着空中一举,如玉一般的手掌便已结结实实握住了缺月宗主的魔刀,另一手顺势按落了下去。
虚空震颤,云气流散,那一掌似乎镇压了天地。
缺月宗主只觉眼前一只手掌越来越大,似乎遮住了整片天空,想要硬拼,心里着实提不起这股子勇气,但若是逃走,自己的那一柄魔刀却注定会落在了太白宗主手里,一时间心里也是遑急不已,心思电转之间,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兴趣索然的道:“算了吧!”
太白宗主那一掌,陡乎停下,距离他的额心只不过尺许距离。
面带和气微笑,看着缺月宗主:“不打了?”
缺月宗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一身的凶煞之气,凛凛杀机,在这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目光有些无奈的向着周围扫了一眼,道:“看样子引不出他来了,还打个什么?”
太白宗主笑了笑,缓缓收回手掌,道:“说的也是!”
“哈哈,今天我们可是现了一次眼……”
眼见得太白宗主与缺月宗主忽然停手,周围另外三大宗主,居然也同时杀气一收,全无之前的狠辣搏命之态,倒是一个个脸上有些无奈了起来,火云老祖干笑着说了一句。
“借着刚才斗法,我们已将整片乱石谷都已经翻遍了,连一点余息都没发现……”
玲珑宗主也收起了一身的神通,慢慢踏着虚空向前走了过来,眉头紧皱,道:“这一次那些邪派妖人究竟在玩什么?以前他们不过是四下里乱跑,这里添一把柴,那里烧一把火,目的明确,只为了给人添堵,可这一次,明明已经来到了楚国,偏偏就扔下了两颗棋子,再无半分动静,我们在这里斗了半天,他都没半点动静,倒像拿我们当猴子!”
“本来还想假斗一场,引他现身,结果居然人影子也没看到?”
缺月宗主挠了挠脑袋,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出去,五大宗主像是耍猴也似的斗了半天,脑浆子都快打了出来,人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传出去了太丢人了!”
其他几位仙门之主嘿然不语,虽然没有出言附和,但明显极为认同。
火云老祖走上了前来,沉声道:“难道他已遁走了?”
“就释放了一道魔山邪气,然后遁走?”
寒山宋家家主走了上来,轻轻摇头,道:“棋宫的妖人没有那么无聊,他们号称三子乱天下,之前有棋宫的爪牙布下引导邪气的阵法,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棋宫的人落下了一子,但在看到这一处魔山裂隙之时,便已经可以确定他落了一子了!”
“既然他已经在楚国扔下了两颗棋子,那便一定还有第三颗……”
“那他既没有试着解开魔山封印,也没有趁机绞杀我五宗弟子,又在做什么?”
面对着玲珑宗主的话,其他几位宗主尽皆摇头。
太白宗主直到此时,才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这一次我们五宗早早察觉了棋宫弟子现身楚国的迹象,立时联手进入魔山寻他踪迹,也做好了应付这一切变数的准备,所以对我们来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不可怕,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可怕!”
火云老祖摇了摇头,长叹道:“罢了,既寻不着人,那我们只管守着魔山封印,再看着自家孩儿,不致于大批送死就是了,棋宫的妖人之事,还是上报给尊府吧!”
太白宗主不置可否,眼神不由得向下看了过去。
缺月宗主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意思,笑道:“老太白,你担心个什么,咱们只是想假斗一场,引那魔山妖人出来而已,又不是真要跟你门下弟子为难,当不得真的……”
“对啊对啊……”
火云老祖呵呵笑道:“我们这等身份,哪能跟小辈为难呢……”
场间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五大仙门之主本来斗得你死我活,却忽然之间都收了杀气,仿佛刚才只是几位老友随便切磋了一下神通也似,彼此试了试底,也就完了。
“起码两件事是真的……”
太白宗主看了他们一眼,也只是淡淡笑了笑,便先向下方掠去。
其他几位宗主对视一眼,皆满面笑意,但眼底却有些隐藏极深的痕迹。
他们自然也知道,假斗归假斗,真里也有假。
起码四宗弟子恶战,定这异宝归属是真的。
想要那太白九剑传人性命,也是真的……
当然,能不能杀得了,那就看自家门下弟子的本领了。
想想他们四大仙门弟子,个个修为精湛,数量又多,杀不了才是怪事……
……
……
“四大仙门弟子,还有哪个不服?”
连败项鬼王与玲珑宗真传之后,方贵也更豪情万丈,倒提了黑石剑在场间游走,看谁不顺眼便一剑斩去,战意之昂然,身形之骁勇,使得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个人都惊呆了,傻傻的看着仗剑游走的方贵,直觉他那瘦小的身影,在这时也像是变得高大了起来一般……
这些仙门真传,修为不可谓不高,术法不可谓不精。
但一想到了方贵那一身强横到了极点的灵息,还有那所向披靡的一剑,便先自没有了信心,再加上这时候方贵已连败了宋家老四、项鬼王与云女霄三人,其他人谁还敢挑战?
而方贵在场间转了一圈,眼见得站着的已没几个,心里也升起了难言的豪气。
直觉天地之间,果然是我最大!
得意之中,目光猛得一扫,便已看到了最后的敌人,也是四大仙门最强的弟子。
在这时候,阿苦师兄正与火云宗的真传凌花甲对峙,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凝重,尤其是凌花甲,一腔注意力全放在了阿苦师兄的身上,一身灵息滚滚升腾了起来。
“老祖说让我不要惹你,想必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凌花甲缓缓的开口,低声道:“我自生下来,修法,修道,念书,参阵,便没有在任何方面输给过别人,老祖也相信我,他说楚国境界,我再无任何同辈天骄不堪一战,惟有这一次,他认出了你之后,让我连试也不要试,直接认输,他或许对,但我并不认可……”
阿苦站在了他对面,有些为难,道:“其实咱们不是一辈,我只是睡了很多年……”
“你的修为并不比我高多少,甚至还比我低些……”
凌花甲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我还是想与你斗上一场……”
说着话时,一身灵息,渐渐强盛,甚至引动了某种契机,连他身后的火云披风都飘了起来,像是化作了一片真正的火云,聚散不定,隔着数丈之远,都能感觉自己的脸被那炙烈气息烤得发烫。阿苦师兄面对着这份威势,也不敢大意,两条眉毛抖了一抖,凝神相待。
“我这一式,乃是十年苦修,就为了找一个旗鼓相当的……”
凌花甲气势愈涨,声音沉喝,已即将一步踏出,然后就响起了“咚”一声。
凌花甲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肩上抗着黑石剑的方贵出现在了凌花甲的身后,正一脸责怪的看了过来:“阿苦师兄,也不是我说你,眼下打倒了一地的真传,一身都是宝贝,旁边还有个魔山异宝等着采摘呢,你不赶紧过来帮忙,杵在这干嘛呢?”
“啊?”
阿苦师兄呆了一呆,旋及反应过来:“哦!”
第一百零九章 魔山葫芦(二更)
“快快快,把他们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都收了,身上的法宝,抢了!”
一剑拍倒了凌花甲之后,四大仙门弟子也就算是彻底全军覆灭,方贵立时觉得得意洋洋,一边大爷似的嘱咐着阿苦师兄,一边扛了黑石剑四下转悠,到了这时候,别说阿苦师兄,就连赵太合与萧龙雀,也成了他手底下干活的,一个在这些四大仙门的真传身上翻找他们的乾坤袋,一个将他们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分类,然后统一收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哈哈,这次回了仙门,我估计要发……”
方贵看到了那四大仙门弟子乾坤袋里的东西,直兴奋的浑身发抖,不愧是四大仙门精心培养的弟子,入了一趟魔山,这些人没有一个穷的,不仅都积攒了大量的魔核与灵药,甚至还包括了他们自己本身就有的符篆与异宝,尤其是在火云山弟子凌花甲的乾坤袋里,方贵还发现了三株品阶不输于青萝果的宝药,这些拿回了仙门,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啊!
可以这么说,就算把这所有的收获与赵太合、萧龙雀、阿苦师兄均分了,落在自己手里的功德也比自己这一路上赶来赚到的多,可以确定,这次仙门魁首肯定是自己了!
想起了离山之前对幕老九做下的保证,方贵心里更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
虽然吃了你家的饭,但给你干了这么多活,可够了吧?
得意之余,方贵一转眼,却又看向了这片乱石谷的核心位置,眼神微动。
那核心位置,便是魔山裂分,邪气泄露之处,如今看去,可以看到那地面之上的显得非常古怪的裂隙,乍一看便像是一个眼睛一般,在这裂隙之内,正有阴森而浸满凉意的气息涌了出来,而在裂隙旁边,却生着一株怪藤,青翠碧绿,带着某种非常妖异的生机……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在那怪藤之上,挂着的一个青色葫芦。
也不知是因为这葫芦成熟的速度,远比外界更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方贵明显感觉,这才过了不大功夫,这青色的葫芦,便已隐隐变成了黄色,像是已经接近成熟了。
“这就是魔山异宝吗?”
方贵隐隐觉得心动,忍不上住上前去打量。
他这一次入魔山,虽然赚得了不少魔核与灵药,注定在回到了仙门之后会得到不少功德,但若说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功德的,却还是这株怪藤之上生长着的魔山异宝……
这等魔山异宝,皆非凡品,乃是修行界里价值连城的异宝。
修行界里,也有不少炼宝师,可以炼出威力奇绝的法宝,但这等由修行中人亲自炼出来的法宝,虽然再强,在众人眼里,却也不如这些天生地长的宝贝,毕竟修行中人讲究个道法自然,天生地长,便是天赐之宝,那可比炉子里炼出来的玩意儿更有仙意了……
尤其是宝着魔山的几大仙门,没有一两件魔山宝异镇场子,说话都没底气!
而如今,自己也算是替仙门挣回了一件魔山异宝了?
方贵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葫芦,以他的眼力,还看不出这葫芦的品阶来,魔山异宝虽都是天生地长,但也有着用处与品阶的区别,一般来说,都是需要仙门里的长者带了回去之后,仔细参研,才可以确定的,不过方贵虽然看不出来,但不耽误他对这葫芦的喜欢啊!
黄澄澄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表现有着天生的纹络,似蕴大道之法……
方贵越看,眼睛越直。
隐隐的,他倒像是感觉这葫芦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也似!
不像是一个葫芦,倒像是一颗卵……
下意识的,方贵慢慢伸出了手,向着那葫芦摸去……
……
……
“方贵师弟,让宗主来摘!”
也就在方贵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即将摸到那葫芦上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却见是刚才帮着方贵清点魔核,以免被赵太合与萧龙雀这两个不要脸的拿多了的阿苦师兄,不知何时来到了方贵身边,见他居然大着胆子向魔山异宝出手,急忙上前来提醒了他一句。
“嗯……”
方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后退了两步,有些遗憾的搓了搓手,他歪着脑袋打量了葫芦一眼,忽然道:“阿苦师兄,我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你说宗主会不会把这葫芦赏给我?”
阿苦师兄转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别想了,这魔山异宝,咱们太白宗才有几个?”
“毕竟也算是我赚来的啊……”
方贵撇了撇嘴,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转过了头,打算去清点自己的宝贝。
“啪!”
也就在方贵转过了身时,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响动。
那动静清晰明了,便像是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
“嗯?”
方贵微微一怔,转过了身去,便见到那黄澄澄喜人异常的葫芦之上,原本便有的道纹更加的清晰了,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葫芦里面蕴酿,居然将葫芦表面撑开了一条裂缝。
裂隙之中,似乎有丝缕黑气,正缓缓流了出来……
……这确实像是一颗卵,在孵化什么东西!
“不好……”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方贵,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汗毛都已竖了起来,霎那间飞身极退,速一掠四五丈不说,还顺手将旁边已经被他打趴下的一位缺月宗弟子提了起来,当作了盾牌,挡在了自己与葫芦中间。
也就在这一霎,那葫芦的裂缝忽然变得更大,接着整个葫芦都被撑得四分五裂,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于此同时,葫芦里面黑烟滚滚,居然有无数黑影从里面出来,张牙舞爪,扑向了场间的仙门弟子,整片岩林,便像是瞬间被葫芦里飞出来的黑夜笼罩了。
“是山鬼……”
“魔山异宝之中,怎么会有山鬼?”
岩林里的众小辈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呆了,失声大叫里,眼睛圆瞪。
山鬼向来是最可怕的存在,不在于它们的实力,而在于它们的气息。
葫芦里瞬间飞出了这么多山鬼,无人不觉得可怕,心慌意乱之际,别说转头逃跑了,甚至连明心符都一时祭不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鬼扑向了自己……
……
……
“原来第三子落在这里!”
也就在岩林之间的众小辈,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的一刻,头顶忽有大喝出声。
本是价值连城的魔山异宝里面,会忽然冲出来这么多山鬼,着实让人猝不及防,就算这些山鬼们实力不强,但在这些仙门弟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是足以要人命的……
但还好,五大仙门之主及时赶来了。
大概是布下这一子的棋宫传人也没想到,五大宗主来的如此之快,几乎就在山鬼们一轰而出,扑向了各大仙门弟子的一霎间,五大宗主的神通便已经笼罩了整片岩林。
山鬼可怖,便是这些宗主们的境界,猝不及防遇到了山鬼,道心也会被影响。
不过到了他们这等修为,这点子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实力有所削弱,但神通袭来,却也不是这些山鬼们本身可以抵御的,于是,呼喇喇劲风呼啸里面,大罗掌印、火山魔云、缺月刀气、玲珑真意,还有寒山真冰,同时将这一片岩林覆盖在了里面。
“喀”“喀”“喀”
那些山鬼,都已经扑到了各大仙门弟子身前,还保持着狰狞可怖的姿势。
但它们的身形,却都已经僵住。
半晌之后,发出了细微的裂痕响动,然后一只一只,烟消云散。
场间众弟子们,也被这惊天动地的神通所影响,一个个僵住了身形不动,同样也保持着刚才躲避山鬼们扑击的姿势,尤其是方贵,手里还提着那位无辜的缺月宗弟子……
第一百一十章 棋宫第三子(三更)
“这就是棋宫弟子落下的第三子?”
火云老祖从天而降,目光四扫,望见了那葫芦的碎片,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在他面上,倒没什么意外之色,更多的只是不解。
其他几位宗主,也都没有当着弟子们的面多说,只是眼神交流之间,便都看出了彼此心里的疑惑:棋宫传人,名震天下,三颗棋子乱天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们既在楚国出现,那想必便是有大图谋,无论是想解开魔山封印,还是想灭了五大仙门,他们都准备好了。
但谁能想到,他们临到头来,居然只是留下了一个假的异宝,几只山鬼?
他们是想干什么?
只是想借这些山鬼杀了自己门下的弟子不成?
棋宫传人何时眼界这么浅了,这些弟子再争气,又如何入得了他们法眼?
若是对方一心想除掉五大仙门宗主,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从那些棋宫的爪牙在魔山布阵,引导邪气开始,五大仙门宗主便怀疑有棋宫弟子出现在了楚国,尤其是得知魔山深处,忽然有邪气外泄,更是让他们确定,这应该是棋宫弟子现身魔山,落下的第二子,于是他们五人联手而来,如临大敌,只是要应对那第三子!
无论出现多严重的后果,他们都有了准备,但却没想到,这后果如此之轻……
……哪怕是场间这些弟子都被杀光了,也才十几个练气而已。
更何况,一个没杀掉?
……
……
“我们楚国来的这位棋宫弟子,不是假的吧?”
虽然几位宗主都没有明说,但彼此的眼神里,分明露出了这个意思。
“没出大事就好!”
强行压下了心间疑虑,几位宗主,也只能当作没有事情发生。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棋宫弟子出手,只落三子,三子之后,飘然远遁。
如今既然确定了这棋宫传人确实出现了,那么最初的妖人设阵引导邪气,便是他落的第一子,在这乱石谷里打开邪气缺口,便是他落的第二子,如今这异宝炸裂,出现无尽山鬼,便是他落的第三子了,无论他这第三子有没有造成很大的麻烦,事情都已结束。
短时间内,便可以安心了。
“诸小儿不必惊慌,只是区区只几魔山山鬼而已!”
火云老祖呵呵一笑,先解释了一句,然后目光扫了过来,微微一怔。
其他几位仙门宗主压下了心间惊疑,留意到了场间景象,同时也都是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如今那一群山鬼出现的突兀,但消散的也快,这片岩林里,众仙门弟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来得及动过,于是也就让他们看到了极为尴尬的一幕,之前他们还在想,自己这些弟子,有没有可能真的已经趁着这个功夫,将那太白九剑的小儿给斩杀了,可如今……
宋家老四正躺在了角落里,气没剩了几口,缺月宗真传项鬼王倚在一根柱子上,两手空空,双眼无神,火云宗真传凌花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玲珑宗的真传云女霄衣衫不整,缩在了角落里,双手抱着前胸,哭的眼睛通红,抽泣不已……
而那几个太白宗弟子,赵太合、萧龙雀、阿苦等三人都好端端的,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正蹲在了地上,面前堆着一堆一堆的魔核,像是正在分赃,明显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最可恨的是那太白九剑传人,如今手里还提着一个缺月宗的弟子,明显是刚才山鬼冲出来时抓过来当作挡箭牌的,这时候见到五大仙门宗主的眼神都向他看了过来,才反应过来,急忙将那缺月宗弟子放在了地上,讨好也似的给对方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
不是说好了要杀掉太白九剑传人吗?
局面有点不对啊……
“师尊,那……那小儿抢了我们的法宝与魔核灵药……”
四大仙门弟子终于反应了过来,立时便有几人抬头,大声叫了起来。
叫声之中,居然有些委屈。
而方贵一见四大仙门之主降临,则吓的一头冷汗,凶巴巴的模样立时收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了阿苦师兄身后去,探出一颗脑袋来大叫:“不能怪我,是他们先要动手的……”
“这小鬼……”
四大仙门之主惊愕之余,旋及生出的则是无尽愤怒,脸上的风清云淡之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缺月宗主脾气火爆,更是沉沉低喝:“住嘴,还嫌不够丢人吗?”说着话时,已飞身落了下来,大袖一卷,便将那些直挺挺跪着的弟子都扯回了自己身后。
“太白九剑传人真的这么强?”
玲珑宗主妙目缓缓向方贵与阿苦脸上扫了过去:“还是说那个怪胎彻底苏醒了血脉?”
这一幕的出现,让他们着实大出意料,之前还想着,即使这些弟子们没有斩杀了太白九剑传人,也不会让太白宗占去了便宜,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家弟子大败亏输,这使得他们心里既惊愕又沉重,虽不好细问,但心里却已升起了无尽的念头……
“先有太白四大真传,又有百年前的怪胎醒来,而今甚至太白九剑都有了传人……”
火云老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忽然笑了起来,居然认真的向着太白宗主赵真玄拱了拱手,道:“赵宗主,我们本以为那一剑废了之后,太白宗三百年兴旺便到了头,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你布下了好大的局,待太白宗下一代成长了起来,楚国怕是容不下太白宗了吧?”
太白宗主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道:“我们只是教弟子的时候认真些!”
方贵在旁边听着撇了撇嘴,心想幕老九教自己的时候可不认真……
“太白宗兴旺在即,对咱们楚国倒是好事,反正能者多劳,待到魔山苏醒之时,也需要太白宗多挑些担子,这之前属于野岭窟的魔域,便就此给了太白宗又能如何?只希望半年之后的尊府仙会时,太白宗弟子们手下留情,可莫让我五大仙门弟子回空而归吧……”
寒山宗主淡淡笑了几声,也不知是说的笑话还是认真的。
不过其他几大仙门之主听在了耳中,却一个个脸色都显得更难看了些。
“说得不错,走吧!”
火云老祖做下决定极快,呵呵一笑,便挥了挥大袖,打算腾云而走。
“宗主,我……我的鬼焰刀还在他手里……”
倒是缺月宗真传项鬼王犹豫了一下,指着方贵说道。
不远正看热闹的方贵立马转开了头,悠然看着周围的风景。
“哼,丢脸!”
缺月宗主冷哼了一声,向着太白宗主看了一眼。
“既是人家的兵器,便还给他吧!”
太白宗主也有些无奈,看着方贵,低声说了一句。
方贵有点怕这宗主,但还是小声嘀咕道:“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抢来的……”
太白宗主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才无奈道:“算你三千功德……”
方贵大喜,立马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柄魔刀,给项鬼王扔了过去。
缺月宗主大袖一挥,云气将项鬼王连同那头灵狮都卷了进去,腾云而走,头也不回。
“老祖,我的乾坤袋……”
火云岭真传凌花甲也犹豫了一下,向着火云老祖说道。
火云老祖冷哼了一声,也抬头向太白宗主看了过来。
太白宗主见方贵一脸装作听不见的模样,只能叹了一声,道:“算你三千功德!”
方贵大喜,急忙从地上捡了一个乾坤袋扔了回去。
凌花甲见乾坤袋已经瘪了,但还好最关键的几道火符还在,只能强忍着收下了。
“兀那小鬼,你……你把我肚兜还来……”
眼见得凌花甲与项鬼王都拿回了自己的东西,玲珑宗真传萧云真也终于忍不住,颤声向着方贵叫道,这声音发颤倒不是害怕,一半是羞的,另一半却是给气的。
“唰!”
一时间无数目光都向着方贵看了过来,包括太白宗主与玲珑宗主。
方贵一听也顿时恼了:“过份了啊,谁抢你肚兜了?”
萧云真抱着胸前的衣裳上前一步,怒道:“明明就是你刚才……”
方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忽然向太白宗主看了一眼。
太白宗主脸有些黑,道:“这个不算!”
方贵立时理直气壮的向萧云真叫道:“宗主说了,不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英雄归来
“既然如此,我们也走吧!”
眼见得四大仙门之主皆憋了一肚子气,带了自家真传离去,太白宗主也无奈的叹了一声,心情倒是十分的复杂,自从那七个二流仙门惨遭灭门,他们五大宗主便一直在商议这些无主的魔域应该如何划分,再到后来,疑似棋宫弟子出没,他们五人更是一直心神绷紧。
但如今,又是遍查封山大阵诸处关窍,又是遁着邪气而来遍查整片山谷,又是假意大战,引那棋宫弟子出没,用尽了诸般方法与心血,最后的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自己那位百年不再提剑的师弟,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如今,虽然没有如他所愿,将那棋宫弟子找出来,但好歹也看到了对方的第三子落在哪里,而且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这一片魔域归属也有了一个结果,更重要的是,太白宗弟子以一敌四,却大获全胜,对于太白宗来说,这还真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他身为宗主,对这个结果自然非常满意。
毕竟眼前这四位弟子,没有一位是青溪谷弟子,却做的如此漂亮!
“遵命!”
听到了太白宗主的话,赵太合等人尽皆答应,彼此对视一眼,倒是都有些喜气洋洋的,这一趟乱石谷之行,算是没有白来,既战四门真传,又夺许多魔核,算是名利双收!
太白宗主随手抛出了一道阵旗,落在了乱石谷间,这便算是宣示着这一片魔域归太白宗所有了,之后自然会有更多的长老与执事进来,在这一片魔域周围布下更明确的阵旗与禁制,宣示太白宗的领地,而做完了这些,他则是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那邪气缺口附近。
葫芦藤已经枯萎,那一只葫芦也碎成了片,这天生异宝,算是毁了。
依着太白宗主的推敲,这一只葫芦,估计也不是真正的天生异宝,那天生异宝,应该已经被棋宫弟子取走了,留在了这里的,只是一个封印了无数山鬼的假葫芦而已!
“忙活了大半年之久,结果只是取走了一个魔山异宝,又吓了仙门弟子一跳……”
临走之际,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棋宫弟子本是出了名的野心勃勃,每到一处,非得搅风搅雨祸乱人间,搞点大事情出来不可,何时行事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那究竟是葫芦还是颗蛋?”
而在踏上宗主召来的腾云之前,方贵心里也在暗暗思索,刚才他是第一个听到了棋子落下的声音,又看到了那葫芦之上裂出了一道口子,旋及便是无尽山鬼涌了出来,一片慌乱之际,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一缕黑气趁着当时的大乱跑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当时太乱,周围皆是黑雾滚滚,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幕。
无论如何,先回去再说吧……
一朵腾云,载了方贵、赵太合、萧龙雀与阿苦一起离开,整片山谷,再度死寂一片。
而在这片山谷不远处,一方怪林之中,不知何时,却也现身出了一个白袍白靴白袜,整个人仿佛穿着纸糊衣裳也似的男子,他远远的望向了正腾云而走的太白宗主,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轻松的微笑,淡淡自语:“有了这太白宗在,楚国还真不是一个好落子的地方呢……”
话语虽然有些遗憾,但语气却甚为轻松。
他轻轻转过了身去,抬步走进了怪林,身形模糊,倾刻已在百里之外。
有低低的笑声,沿途洒落:“但谁说我棋宫弟子出手,就一定是要解开魔山封印呢?”
“这一次我又不是来搞事的,只算是送子观音而已……”
“棋宫第九代弟子们,已经快要出世了……”
“……”
“……”
“这一次和颜师姐她们本来就赚了不少功德,我应该能分个几万,又自己打劫……自己打猎,赚来了这么多魔核与灵药,怕也不下十万功德,然后我玉面小郎君剑败宋家怪胎,打的四大仙门真传屁股开花,仙门怎么也得赏我十万功德吧?再加上又从他们手里抢来了这么多的魔核与灵药,算算也差不多十万功德,哈哈,三十万功德到手,我这次铁定第一!”
腾云而飞,与御剑而行,滋味自是不同,软绵绵的,舒服至极。
而方贵坐在云上,把这一次自己大抵赚来的功德数了一遍,心里却更是高兴。
小脸已经笑的跟朵花开也似,合不拢嘴。
旁边的赵太合与萧龙雀则都有些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对他是又佩服又痛恨,佩服他是因为方贵最后时大发神威,不但败了宋家怪胎,还揍了缺月门的项鬼王,打了玲珑宗的云女霄,痛恨的则是最后瓜分四大仙门真传的资源,方贵占了大头,他们是比不上的……
再加上,之前的收获,也不如方贵多,这次的魁首,铁定是抢不过他了。
“原来是你抢了我的青萝果……还有我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
赵太合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面色不善的开口。
方贵回头白他一眼:“别瞎赖,我是从萧师姐那里抢的!”
萧龙雀顿时冷哼了一声,面色愈发黑了。
赵太合咬了咬牙,道:“我本领不济,我认了,但你把青萝果分我一半!”
“想得美!”
方贵立马翻脸,道:“我又不是从你手里抢的,跟别人要去!”
萧龙雀听到了这里,终于也忍不住,咬牙道:“那你把青萝果,分我……三颗!”
“想得美!”
方贵照样翻脸:“你从别人手里抢的,又不是你的!”
萧龙雀大怒:“我抢过来的就算是我的!”
方贵也怒:“那我又抢过来了便是我的,凭啥给你?”
萧龙雀噎了口气,与赵太合对视了一眼,忽然统一了意见,两人一拍大腿,向着方贵发难:“仙门没有规矩了吗?”
方贵立刻跑到了阿苦师兄身边,叫道:“这可是宗主答应了的!”
萧龙雀与赵太合同时无语,看向了太白宗主。
偏偏到了这时候,太白宗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他们的争吵。
身为宗主心也累啊,赶上了这事怎么办?
最终还是三个人一番交涉,老实忠厚的阿苦师兄在旁边帮腔,心软善良的方贵退让一步,把从赵太合手里抢来的魔核与灵药,还了他一半,然后又忍痛割爱取出了三颗青萝果,分给了赵太合与萧龙雀、阿苦师兄各一颗,同时约好,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不许再提……
“我可告诉你们昂,方贵老爷我行事顶天立地,从不亏心,这些资源与青萝果,我是从萧龙雀师姐……不,吕飞岩那里抢来的,不关你赵太合老弟的事吧?所以我可以不给你的,但是念在咱们一同杀进魔山,并肩作战,力敌四大仙门真传的面子上才还你一半,你可得念我的好,还有萧师姐,你被玲珑宗真传打败,可是我帮你报的仇吧?这青萝果本来也没你的份,我给你这一颗纯粹是把你当成了好兄弟,好哥们,咱们讲感情,可不是讲道理……”
絮絮叨叨大半天,赵太合与萧龙雀接过了青萝果时都有些感动:
“谢谢……”
……
……
“方贵师弟和赵太合师兄他们回来啦……”
只消个把时辰,方贵等人便已跟着太白宗主来到了仙门法舟之前。
如今之前进入了魔山探索的弟子们早就已经汇聚在法舟旁边,之前因为魔山异变而失陷的弟子们,也大都已经被青溪谷弟子带了回来,安置在法舟旁边,等待仙门命令。
众弟子正惶惶不知下一步怎么做时,忽然见到太白宗主法云降临,从上面跳下了方贵、赵太合、萧龙雀、阿苦等人,顿时不知有多少人兴奋了起来,有人赶上前来拜见宗主,也有人急忙去将这四个人已经回来的消息通知给正挂念着他们安危的仙门弟子等人。
“额……呵呵,这一次方贵师弟当真是大显神威,他为救同门而失陷魔山,身处险境之中,却又不顾自身,救下了同样被魔山魔妖打伤的赵太合师弟,两人心忧同门,前往邪气泄漏之地搭救同门,却无意中撞见了宗主和四大仙门的人,双方为争魔山异宝,提出由仙门弟子较量,方贵师弟一剑败了宋家老四那怪胎,又打的四大仙门真传落花流水……”
阿苦师兄被人围住了,结结巴巴说了一遍,然后低声向方贵道:“这样说行不?”
方贵不动声色:“再说些我打败四大仙门真传的细节……”
阿苦师兄为难的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不该收方贵那颗青萝果的。
但他固然觉得有些为难,可这些事说了出来,却还是惊得周围弟子合不拢嘴!
“寒山宋家的怪胎?”
“缺月门真传项鬼王?”
“我的天,四大仙门真传都可比肩青溪谷弟子,居然被方贵一剑败了?”
“……”
“……”
尤其是混在了人群里前来拜见宗主的青溪谷真传李还真等人,听说了阿苦的讲述,一个个脸色大变,复杂已极,当初他们选择了不进乱石谷,又哪里知道会遇到这么多事?
倘若早就知道宗主便在谷内,打死也是要进去的啊……
……也不知自己临阵脱逃,宗主会不会记在心里!
“该死的方贵……”
正一片惊讶与震惊之中,数道人影从远处的法舟掠了过来,正是一脸焦急的颜之清与许月儿等人,她们听说了方贵安然归来,一个个急的来见,尤其是最前面的颜师姐,见到了方贵之后,更是又心疼又气,忍不住上前来打了他一拳,骂道:“你不怕危险吗?”
“哈哈,为了仙门,为了宗主,我玉面小郎……”
方贵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其实在离开乱石谷时便有了。
但见到了颜之清等人,还是心间兴奋,大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然后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忽然木头似的,缓缓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魔山魁首
“魔山之行已毕,众弟子皆已归山,现宣功德如下……”
“仙门三十一小队,以颜之清小队为首,计斩中阶魔妖一百五十八只,高阶魔妖十七只,采灵药、神矿偌干,清剿沼地魔物,探查险地三百里,共计功德三十七万五千……”
“萧龙雀小队为副,计斩中阶魔妖七十二只,高阶魔妖三十只,共计功德十七万……”
“……”
“……”
“仙门弟子勇斩魔妖,探查险地,现宣功德如下……”
“红叶谷弟子方贵忠勇侠义,追随颜之清斩获功德三万,又勇救同门,深入魔山,为夺魔山异宝,力战寒山宋家、缺月门、玲珑宗、火云山四门真传,为仙门立下大功,赏功德十万三千,后归仙门,共献魔核、灵药、神矿无算,共计功德之数三十……”
“总数四十万三千,计为仙门弟子之首!”
“……”
“……”
如今的仙门功德殿之前,已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次魔山之行,对太白宗尤为重要,仙门也是极为重视,因此宣召众弟子前来,不但将三十一支小队所献功德之数排布了下来,甚至还排出了每一位仙门弟子的个人功德。
也是因为这一次魔山之行太过重要,所以这一次宣诏,不但吸引来了几乎所有的红叶谷弟子,还有部分青溪谷弟子与乌山谷弟子也来瞧热闹,听到了功德殿灰袍执事最后宣布的结果之后,一时间众弟子皆惊,议论纷纷,彼此眼中的惊奇掩都掩饰不住……
“我的天,颜之清在红叶谷,也不过是中上水平,尤其是上一次前往龟临城斩妖,害得数位同门身死,名声更受连累,谁能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大发神威,夺了小队魁首?”
“这一次她分到得的功德,怕是可以让她直入青溪谷了吧?”
也有人沉声叹着:“我看倒不是她个人本事有多强,全凭了那个天才弟子方贵吧,我已听人说过了,这一次她们入山,颜师姐本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全凭了那鬼头方贵献计,引得火魔牛进入沼地,不废吹灰之力赚了二十万功德,才奠定了这小队第一之位……”
“我也听说了,那方贵虽是新人,简直就是强到可怕……”
无数人议论里,一个蓝袍的小胖子站了出来,感叹道:“呵呵,你们看他最后的个人功德之数便知道了,他一人所得功德,比最强的小队总数还要高,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位方贵师弟简直就是奇人,他如今才多大年纪,修为也刚刚踏过了练气七层门槛,但在魔山深处,为仙门出战,却是力敌四大仙门真传,为我太白宗赢下了至关重要的一战,只可惜……”
他沉沉叹了口气,垂泪道:“他也身受重伤,至今尚未醒来……”
“原来咱们红叶谷,出了这等英雄人物……”
周围的弟子听得悠然神往,感慨道:“只恨我平日里心高气傲,倒是没能结交到这等仙门奇才,一剑败尽四大仙门真传,何等英雄豪迈,只恨无酒,否则我定然要……”
蓝袍小胖子抹去了眼泪:“酒我这里有,承惠十块灵石……”
“额……”
“方贵师兄这等英雄人物,你买个酒还要心疼?”
“……”
“……”
一片议论纷纷里,有人感慨,有人兴奋,有人悲叹,但惟在功德殿一角,却有数人沉默无语,正是颜之清与许月儿、张惊、孟留魂等人,他们如今已经是魔山之行小队魁首,皆是名利双收,但面上却殊无半点兴奋之意,反而一个个脸色沉重,脸上犹有泪痕。
“这一切,都……怪我……”
已经过去了三天,颜之清师姐还是满面愧色,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自责之意:“方贵师弟见着我们时,其实已经身受重伤了,只是怕我们担心,才强自撑住,但偏偏……偏偏只怪我沉不住气,还要上去打他一下,就这一下……就……引得他暗伤发作……”
旁边的人听得颜师姐的人,人人垂泪,默不作声。
“颜师姐……”
旁边的许月儿又哭的稀里哗啦,抬起头来道:“已经三天啦,我天天过去打听,守在峰下等消息,但小坏蛋还是没有醒过来,我真担心,我害怕,他万一醒不过来了……”
“一切都怪我……”
颜之清猛得抬起了头来,黯然道:“他若醒不过来了,我便……”
“吉人自有天相!”
张惊打断了颜之清的话,坚定道:“方贵师弟一定会醒过来的!”
“对啊……”
孟留魂茫然抬起了头:“方贵师弟是好人,是仙门天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
……
也就在整个仙门都在议论方贵的传奇事迹时,方贵毫无所觉。
于魔山外域昏倒之后,太白宗主大惊失色,立时便将他抱回了仙门,罢于太白宗至高道殿之中亲自看护,只是没有想到,哪怕以太白宗主这等修为与见识,也只能看出,方贵如今乃是神魂动荡,像是被某种异常的诡异力量冲击,纠缠不清,以至昏迷不醒。
但究竟该如何去医治,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确定是宋家怪胎给他留下的暗伤吗?”
如今的方贵,正躺在了道殿之中的一张白玉榻上,在他身边,站着大袖飘飘的太白宗主,还有德高望重的白石长老,向来总揽仙门各方大事的柳真长老等……
仙门三大长老,赫然来了两位。
柳真长老再次探查了方贵的肉身一遍,却一无所获,只能愤然猜测。
太白宗主缓缓摇了摇头,道:“宋家那个怪胎,确实魔种深种,将来成长起来,必是个棘手人物,但他还未成气候,当时与九歌的弟子斗法,被九歌的弟子一剑压制,始终没有机会施展辣手,况且,若真是宋家怪胎留下的暗伤,那绝对没有道理瞒过我的眼睛……”
白石长老缓缓道:“其他仙门弟子……”
太白宗主道:“皆无这等本事,四大仙门之主也没有!”
他的口吻很确定,但也因此,显得更为棘手。
大殿里面沉默了下来,柳真长老过了一会才道:“我已探查的仔细,从未见过这等怪相,这小徒体内,居然生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像是一道神魂,分作了两道,偏又水火不容,势均力敌,奇怪奇怪,他只是练气境弟子,何人会下这等狠手?”
这等疑问,他们三人已经猜测了很多遍。
与众仙门弟子间流传的不同,方贵并不是在力敌四大仙门真传时受了暗伤。
他是因为体内出现了另一股诡异的气息,才陷入了沉睡不醒之中,但让太白宗主与两位长老不解的是,究竟是何人下的手,目的又是什么?能够布下这道气息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修为不会低于太白宗主,但这等样人物,想要杀方贵,太过轻松,何至于如此麻烦?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才道:“火候长老出关了吗?”
柳真长老点了点头,道:“已经通知了火候长老,他如今正在行功关键之际,但得了消息,还是准备收功出关,他年岁最长,见多识广,或能认出这气息的来历……”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九歌呢?”
白石长老微一犹豫,道:“已经告诉他了!”
太白宗主没有再问,抬手在方贵身周布下了禁制,缓缓走回了蒲团之前。
白石长老沉默了很长时间,也斟酌了很久,忽然决定将他们心里早就已经浮现,却谁也不敢第一个说出来的猜测说了出来,道:“宗主,若真与棋宫的第三子有关……”
“不要乱猜!”
太白宗主直接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等火候长老看过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杜鹃夺巢
两天之后,太白宗东山洞府,一道石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
他白发苍苍,骨节粗大,根根胡须,便如倒刺一般,正是闭关参悟元婴境界的太白宗大长老火候君,寿元八百岁。太白宗建宗不过三百年,没有其他仙门的底蕴与老怪,这位火候君,乃是二百年受太白宗主之邀来到太白宗做了一位长老,乃是太白宗内年龄最长之人。
他提前出关,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去了半空之中的太白道殿。
道殿之中,幕九歌仍未现身,柳真长老去处理仙门外务,只有太白宗主与白石长老还在殿内,见到火候君进了道殿,两人便都站了起来,请他来到了昏迷不醒的方贵榻前。
“宗主当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火候君缓缓扫过了方贵的身体,一缕灵息,探入了方贵体内,很快的,那一缕灵息便已收回,而他的脸色,则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阴的快要渗出水来的万年玄冰岩。
“虽有猜测,却不确定!”
太白宗主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慢慢回答。
白石长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拱手道:“火候大长老,这小儿如今……”
火候君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这就是棋宫的第三子!”
白石长老一下子脸色十分难看,在这种难看里,还夹着隐隐的恐惧。
但更多的,却是不解,良久才迟疑开口:“棋子第三子,怎会落到一个小儿身上?”
太白宗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火候君却是缓缓抬起了头,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棋宫之名,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白石长老楞曾听说过棋宫收徒的事情吗?”
白石长老神情有些愕然,对于这搅乱天下的棋宫,修行界里几乎无人不知,也都知道他们的行事特点,但同样的,无人不知,却也无人深知,棋宫行事诡秘,见首不见尾,修行界里极少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藏身何处,甚至又是为了什么才非要祸乱天下……
连这都不知道,对于棋宫收徒的事,就更不知道了。
“杜鹃夺巢的典故,白石长老总知道吧?”
火候君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缓缓道:“杜鹃为邪鸟,生性歹毒,产卵之后,却不孵化,而是弃卵于别鸟之巢,待到雏鸟出世,便将巢中之卵一一推出巢外,独占饵食,只怜鸟儿无知,辛辛苦苦,养大的却是野心狼子,弑子仇人,世间焉有更悲之事乎?”
白石长老直听得怔住,杜鹃夺巢之事他自然知道,却不解火候君提起来何意。
“棋宫收徒,也是如此!”
火候君神色阴沉,寒声道:“棋宫祸乱天下,弟子众多,却没有多少是自己教出来的,他们收徒,便是选择其他仙门道统里面的佼佼弟子,暗中种下魔胎,仙门不知,仍苦心教导,待到这些弟子成长了起来,或修行有成,或身居高位,届时棋宫但有所用,便会以秘法召唤,使得他们大梦初醒,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于是灭门屠师,投入棋宫麾下……”
“种下魔胎?”
白石长老听得此言,神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了榻上的方贵一眼。
火候君讲的棋宫秘事,他尚第一次听说,但种下魔胎之言,却似乎当真与方贵极像!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也在此时,太白宗主缓缓口,道:“倘若棋宫这一次的布置,真的只是为了暗中在仙门之中藏一个魔胎,那么以棋宫的手段,我们绝无可能察觉,兴许直到无数年后,棋宫出手,召唤弟子之时,我们才知道早有这么一个人潜伏在了仙门之中,但如今的问题却是,这小徒方贵,才刚刚自魔山归来,便已邪气发作,昏迷不醒,一看便知道是中了棋宫的邪术……”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棋宫祸乱天下无数年,岂会留下这等破绽?”
……
……
这一回轮到火候君沉默了,他过了半晌,才道:“此事我也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留下魔胎之人,绝没有想到,这小儿身上的魔意会泄露的如此之早,兴许,只是因为他体质特殊……甚至是因为他气血太过枯竭,承受不住魔胎噬魂之时的压力,这才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破了破绽……否则的话,我们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问题!”
太白宗主听到了这里,便没有继续接口。
类似的猜测,他也有过,而方贵本源气血亏空之事,他也是早就有所耳闻的。
魔胎噬魂,原本可能只会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进行,或是方贵的一个梦里,或是在方贵修炼某道术法之时,只是,大概棋宫传人也没想到,方贵看起来天资惊人,前途无限,但实际上却小小年纪,本源气血如此亏空,简直比一个年迈老人都还不如!
也正因着他根基太浅薄,所以在魔胎噬魂之时,因着神魂相争,压力暴涨,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才忽然昏厥了过去,从而被太白宗主等人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问题……
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
倒是白石长老,此时面上惶惶未色未尽,沉吟半晌之后,才皱着眉头,低声道:“既有这等破绽,火候长老如何确定这是棋宫邪徒的手段?……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火候长老沉默了很久,脸上才浮现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怎么确定的?哈哈,早年间我也有道侣子孙,也有一方世家,正是因为我的儿孙之中,有人被棋宫种下了魔胎,所以才于家族最为鼎盛之时,惨遭灭门,亲人近丧,你说,我难道还认不出这魔胎?”
他说到了这里,已面色森寒,忽地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你辛辛苦苦唤我出关,不也是因为知道只有我,才能够确定这是不是棋宫的手段?”
太白宗主沉默不语。
而白石长老一时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论如何,晓得了来历便好……”
过了半晌,白石长老才看了一眼方贵,道:“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解决……”
“简单!”
火候君看了方贵一眼,忽然抬手拍了过来。
他这一掌,蕴含无尽法力,若是拍到了方贵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幸理?
白石长老吓了一跳,却是根本不及阻拦。
关键时候,一只白晳手掌探了过来,驾住了火候君的一掌,正是太白宗主。
“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拦我?”
火候君望着太白宗主的眼睛,怒气渐涨,厉声道:“棋宫行事,何其阴险歹毒,若不是出了岔子,提前被我们发觉,那么我们便会将此子当作仙门真传培养,待到他修为有成,则会在棋宫指使之下,祸乱满门,此乃道统断绝之险,不赶紧杀了,还留着做甚?”
太白宗主缓缓摇头,道:“毕竟提前发现了,说不定还有转机……”
“就凭你,就凭我们,也想解了棋宫的手段?”
火候君厉喝:“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说到解决棋宫手段这句话,太白宗主也沉默不语,显然他也没有什么信心,但若说依着火候君而言,直接便将这小徒杀了,又觉得有些不妥,因此思量了一番,道:“他是九歌的传人,又在这一次的魔山之行中立下了功劳,所以还是先问过九歌的意见再说!”
火候君毫不退让,寒声道:“幕九歌在何处?”
太白宗主一时沉默,他早已着人知会过幕九歌,但他一直没有露面。
火候君一看太白宗主的脸色,便知道了答案,冷笑道:“那个人只知道伤春悲秋,一百年都没有再提过剑,知会了他又能如何?宗主也不要再作小儿之态了,你修炼的是大罗慈悲掌,但我却知道你不是一个慈悲之人,尤其是这小儿魔胎已现,断留不得,就算我们不杀他,若是消息传了出去,四大仙门,还有上面那些人,也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斩他……”
说到了最后,他已言辞俱厉,喝道:“棋宫魔胎,谁也不敢留!”
“这……”
不说太白宗主,白石长老也已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敢不敢不重要,该不该才重要!”
也就在这三人相持不下之时,忽然一个懒懒的声音,从殿门口传了过来。
三人同时转头,便看到殿门口出现了一个懒洋洋的身形,他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袍,头发胡子都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似乎已经喝的快醉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颓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被一个敦厚老实的年青人推着走进了大殿。
“幕九歌?”
火候君看到了这个男子,微微一怔,旋及冷笑:“你终于肯离开后山了!”
太白宗主也松了口气,倒没想到,幕九歌真会过来……
……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阿苦强行推过来的,但毕竟也是来了!
“来,还是该来的,就这么一个学会了剑的,轻易死了,又算什么怎么回事?”
幕九歌入了殿,来到方贵榻前,打量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说不清他的神色是何等样,似有些惋惜,但更多的还是一脸的萧索之意。
火候君死死的盯着幕九歌,沉声道:“太白九剑,只要你想传,教多少人都可以,但棋宫魔胎,却绝留不得,你不来,便一掌拍死了事,你来了,同样也留不住他……”
幕九歌本来只是懒洋洋的,但被火候君这一番话喝到了脸上,倒像是打起了点精神。
“你可以杀他!”
他认真看了火候君一眼,才忽然淡淡开口:“然后你杀了他,我再杀你!”
火候君微微一愕,旋及大怒:“你……”
“你毕竟还不是元婴,不是我的对手……”
幕九歌笑着道:“况且你就算破了元婴境界,也只有三分可能在我剑下逃命!”
“你……你们……”
火候君听得这话,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手掌都颤抖了起来。
而幕九歌在这时候已经不看他了,他低头看向了榻上的方贵,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他入魔山之前,我教了他一个道理,人活世上,有得必有所报,他得了仙门培养,便要为仙门效力,这个小子刁钻古怪,但这个道理却是听进了心里,说吃了饭,就要干活……”
“所以出山之前,他便答应我要夺一个魁首回来,事情证明,他干的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了这里,他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笑道:“他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便看我们了……”
“……他已经干了活,仙门又怎能不给他饭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忘初心
“干活?吃饭?”
幕九歌嘴里说出了两句再普通的不过的话,甚至显得有些粗鄙。
但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却使得得殿内诸位长老甚至太白宗主都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也不知是在想这话里的含义,还是算计其中得失,诸位长老都没有急着开口。
“看样子,你们心里早有决定了……”
过了半晌,大长老火候君的脸上,才忽然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认真的看了幕九歌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沉默不言的太白宗主,淡淡道:“这太白宗说到底,还是你们师兄弟二人的,老夫也不过是个客卿,你们让我来看这小儿,我看了,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也告诉你们了,建议更是已经提过,但该怎么做,还是你们做主吧……”
说罢了之后,他缓缓后退,数步之后,直接转身向殿外走去。
“棋宫祸乱天下,不是咱们楚国小小仙门可以对付得了的……”
“就算是你们师兄弟两个,也不行!”
他身形已出了殿,声音还在远远传了回来,虚空震震,让人心颤。
任是谁都已听出了火候君话里的不满之意,大殿之内,太白宗主等三人,也皆露出了苦笑,太白宗主过了一会,才看向了幕九歌,叹道:“你想保这小儿性命,直说便是,何必非要当众让他难堪,虽然当初他是败在你剑下才入了太白宗,但他最要脸面,你……”
“因为我现在剑也拿不动,只能吹牛吓吓他了……”
幕九歌不以为然,仰头灌了口酒,道:“真要动手,我没准连他三合也敌不过!”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向殿外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从白石长老脸上扫了过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向幕九歌道:“这样的话,你以后万万都不要再说出来了!”
幕九歌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榻上的方贵,道:“这小猴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太白宗主道:“你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只是把该说的话说一遍而已,毕竟你是宗主!”
幕九歌颓然开口,过了一会,才道:“以前我或许能斩掉这魔胎,现在……”
“便是以前,我也不会让你直接出剑斩此魔胎!”
太白宗主打断了幕九歌的话,凝神看向了方贵,过了一会,才道:“他只是练气境界,神魂太弱了,你剑道再无敌,直接帮他斩去魔胎的话,他也承受不住,死路一条!”
幕九歌无奈的笑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很难办!”
太白宗主沉思良久,才道:“棋宫手段再过诡邪,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儿气血如此亏空,以致于提前曝露了魔胎的存在,按理说,若真是让棋宫的手段深藏在了这小儿神魂之间,那凭我们的手段,确实对付不了他,但既然这个问题提前曝露了,便未必没有机会……”
听到了这话时,白石长老忽地一惊,急忙走到了大殿门口,挥手招来一片护山大阵,将这一座道殿死死护在了里面,幕九歌与太白宗主看着,都没有说话,知道白石长老的担心,倘若棋宫知道他们留下的魔胎已经暴露,谁也不知道那棋宫弟子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如今眼下能做的,要么便是杀了方贵,要么便是赶紧封锁秘密。
因此,他不但招来了护山大阵,甚至他自己也一步踏出了殿外,亲自在外守护。
道殿之中,便只剩下了殿内的幕九歌师兄弟,和门槛外面的阿苦。
幕九歌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你有办法?”
太白宗主低声开口:“本来这道魔胎会将他的本性吞噬,成为一颗埋伏在了仙门里的棋子,可是从表象上看,他并没有被那魔胎顺利吞噬,这也就说明还有希望……”
说着神色微冷:“棋宫魔胎,定然邪诡歹毒,但一定不会太强,否则的话,一入这小儿体内,便被我们察觉了,所以那魔胎可能只比练气境界的弟子强了那么一线,倘若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助这小儿神魂大涨的话,未必没有希望直接驱逐了那道魔胎……”
幕九歌慢慢抬头看了宗主一眼,道:“他修为太低,承受不住你的神识!”
“所以该尽快让他壮大自己的神魂……”
太白宗主慢慢回答,然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最让人头疼便在此处,这小儿灵息强横,本是一棵极佳的仙苗,但谁能料到,他小小年纪,气血本源却是如此枯竭,像个苍迈老人,这样的肉身本源,又可能可能滋养出可以驱逐魔息的强大神识来?”
幕九歌不再开口,忽然看着太白宗主笑了笑。
太白宗主知道幕九歌在暗示自己什么,过了一会才道:“我并非不舍,但有用么?”
幕九歌长叹了一声,道:“有用没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既然外人帮不了他,那就只有靠他自己,除了将天书残卷里的功法给他之外,哪还有半点机会呢?”
听到了“天书残卷”四个字,太白宗主脸色便微微发沉。
幕九歌倒是显得洒脱,笑了笑,道:“你真是年龄越大,越小气了,当初遇到我时,可没有说舍不得,大大方方将天书残卷与我一起参悟,还借着天书残卷的名义,将我收成了师弟,后来收了火候君,也一样痛快的传了他一法,怎么如今要救人时,却舍不得了?”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道:“若是有用,自无不舍……”
幕九歌笑道:“天书残卷,浩瀚精深,当初我们一起参研,我从里面悟出了以心炼剑之法,你表面悟出了大罗慈悲掌,实际上悟出了归元不灭识,就连火候君这等蠢材,都借助其中法门,寻到了结婴的契机,那谁又能保证这个小鬼头,无法学会那道壮大神魂的法门呢?只消他神魂壮大,自然可以压制魔胎,甚至是直接将那魔胎驱逐出去……”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才道:“毕竟事关重大!”
幕九歌脸上的惫懒笑容忽然消失,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初太白立道的初心么?”
太白宗主沉默不语。
“吃饭干活的道理,是你传给我的!”
幕九歌声音低低响了起来,道:“当初你就不是不满那些仙门道统,暮气沉沉,才要在这太白山上,自立一方道统么?如今,我的初心已经丢了,难道你也要丢掉?”
太白宗主忽然有些恼怒,冷冷看向了幕九歌:“你也知道自己丢了初心,难道就……”
幕九歌忽然显得有些疲惫,道:“师兄,你已经骂过我好多次了!”
太白宗主的话里,本来有些责备之意,但看到了幕九歌萧索的表情,却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脸色显得有些疲惫,过了一会,他才看了幕九歌一眼,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总会熬过去的,而且你说的对,我毕竟是师兄,所以我也该给你作个样子出来,你丢了初心可以,我不能丢,便如你所言,我会尽一切办法帮这小儿,但如果没用……”
幕九歌摆了摆手,道:“剩下的不用跟我说,实在没法子,再杀又不麻烦!”
不远处一直在门槛外门探着脑袋偷听的阿苦,在这时候忍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最好不要杀呀……”
太白宗主不理阿苦,只是叹着气看向了方贵,道:“先将他救醒了再说吧!”
幕九歌向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太白宗主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也实在拿幕九歌没办法,自己凝神半晌,忽然缓缓伸出了手掌,掌心里面,赫然缓缓的聚集起了一团氤氲紫气,仿佛包罗万象,异常玄妙,就算是太白宗主,凝聚出了这团紫气,都显得脸色凝重,似乎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他运转这团紫气,缓缓按向了方贵的额心,轻轻打入其中,低喝:“醒来!”
但紫气入了额心,方贵身体颤了颤,眼皮动了动,似要睁开,只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太白宗主脸色难看,缓缓收功,道:“魔胎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幕九歌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我以第七剑试试!”
太白宗主眼睛微亮,点了点头。
幕九歌一手提着葫芦,一边走上前来,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方贵额心,指尖之上,有青光微闪,却是一道灵动剑气,顺着幕九歌的手指,轻轻游进了方贵的额心,在这一霎,周围虚空里,都像是隐隐响起了龙吟,那是剑音共鸣,将整片虚空引动了。
就连方贵,体内也有类似剑音响起,与虚空里的剑音连成一片。
昏迷之中的方贵,手掌忽然紧紧握起,但良久之后,剑音消失,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幕九歌看了太白宗主一眼,举起葫芦,喝了口酒。
太白宗主眉头紧皱,似乎听到了幕九歌这句话,比看到方贵昏迷还失落。
幕九歌自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喝了酒后,口中辛辣,便随手将方贵腰间的乾坤袋拿了起来,打开袋口,倒是一笑,随手从里面拿了颗青萝果来吃,笑道:“这小鬼昏迷不醒,倒是可惜了这青萝果……”
果子还没填进嘴里,方贵忽然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幕九歌:“啥青萝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痛打魔胎
方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便是从他回到了仙门法舟处,忽然昏倒时开始。
他当时之所以昏倒,便是因为感觉被人咬了一口!
那种感觉很古怪,像是有某种存在,向着他咬了一口,而且想要将他吞噬,只是他没有被吞噬成功,却被拖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噩梦之中,周围皆是黑暗,四下里弥漫着涌动的黑雾,只是偶尔,才会有闪电一般的亮光出现,照亮这一方世界。
而他来到了这一方世界之后,便看到了一道幽森的影子,在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影子很难形容,不知是真是幻,它身形与方贵差不多,但张大了嘴巴时,却像是能够吞掉半边天空,凭那嘴巴,想吞掉方贵简直像是吞掉一颗酸枣那么简单,方贵当时吓坏了,吓的转头就跑,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很盈,很灵活,跑的也特别快!
“居然没能吞噬得了他?”
那个怪物明显也有些诧异,但它凶气森然,紧跟着方贵追了过来。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总之方贵已经吓的魂都飞了,这时候只能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去逃,而那怪物则也知道自己吞噬掉方贵才是惟一的办法,于是只能不停的追,好多次他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追上方贵了,但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终于,连追带赶之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隐藏在了这噩梦也似的世界深处里的一座大殿,殿门正在开着,方贵荒不择路之下,直接一步窜进了那个大殿里,紧接着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的怪物也跟着冲了进来。
“这是什么鬼?”
方贵也是到了这个地方,才看清了与自己扭打的怪物模样。
那居然也是一个人,身形与自己有些像,只是面目模糊不清,似乎可以变成任何人,他周身都像是布满了滚滚荡荡的魔息,看起来邪异无比,亦凶残无比,只不过,跌进了这个古怪的道殿里之后,他也显得有些迷茫,四下里打量了一眼,看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下一刻它便反应了过来,凶性毕露,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向方贵吞来。
方贵吓了一跳,转头要逃,却发现对方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进了这座道殿,自己似乎更是逃无可逃了,这道殿看起来很是广阔,但却空荡荡的,四面只有空荡荡的几堵墙,连门都不知在何处,于是方贵一狠心,回身便又是一拳!
既然逃不掉,那就打死你!
那怪物方贵被打了一个眼窝青,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满面都是又惊又怒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想过方贵能打他,更没想到方贵可以打到他,惊怒之下,他怒气狂涌,再一次向着方贵狠狠冲了过来,一身魔气滔滔,变幻无尽,像是化作了一只巨兽,向着方贵吞了下去。
“奶奶个腿,在我梦里还能被你欺负了?”
方贵只以为这是自己一场噩梦,再加上着实被他吓的不轻,反而恶向胆边生,不退反进,直迎着那怪物打了回去,抡胳膊踢腿,脑袋撞下嘴咬,出手之时全无章法,倒是把在牛头村时候与人打架的那一套拿出来了,与对方翻翻滚滚缠在一起,在道殿里滚来滚去。
这真是一场大战,虽然打起来不太好看,但两边都拼了命。
方贵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越打越精神,越打越来劲,也不感觉到累,只是一步一步,从明显被对方压制,渐渐成了两边差不多,再到对方筋疲力尽,再到自己摸透了对方的底细,开始全面占据了上风,将那个怪物摁在了地上,打的不亦乐乎……
也不知打了多久,总之最后那怪物哭了……
“不应该啊……”
他张开了缺俩门牙的嘴大叫,仿佛受了多大的委曲:“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是在方老爷的梦里,你觉得该是怎样?”
方贵扳正了他的脸,朝着他的鼻子眼睛就是一阵乱捣!
“这不对,不对……”
那个怪物哀嚎不已:“本来我应该轻而易举将你神魂吞噬,继承你的所有记忆与天赋,本来我应该成为你,这应该很轻松,轻松到你自己都无法发觉,而不是现在这样……”
“吞噬你奶奶个腿……”
方贵左右开弓一阵子乱抽乱打:“说,跑我梦里来干什么?”
“这不是你的梦……”
那个魔物痛哭,扯着嗓子大叫。
“不是我的梦,难道是你的梦?”
方贵一听更生气了,打的更凶,直接站了起来拿脚乱踩。
“不不不……我是说,这是你的识海……”
那怪物抱了脑袋在地上打滚,同时拼命大叫着:“只是你的识海为什么会这样?”
“识你奶奶个腿……”
方贵继续打,他感觉这个怪物还没服气。
这一通打打的他神清气爽,前两天的仇都感觉报了,甚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挨打对象,又打不过自己,还打不死,更关键的是,自己打他的时候,居然不感觉累,反而有种越打越精神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快……
本来以为是个噩梦,现在看来也还不坏嘛!
……不过与他的痛快相反,这怪物感受到的就是痛苦了!
挨了几天的打,他已经忍不住痛哭求饶了起来。
但方贵觉得他还不服,就还是一直打,非要打到它从心里服气。
“方贵小徒,速速醒来……”
方贵打的快要忘了时间,直到头顶之上,传来一声沉沉大喝。
他能够感觉到,一缕沛莫能御的紫气,忽然自头顶之上传了下来,那就像是一道紫雾,忽然降临在了这一座道殿之外的浑沌世界,随着这紫雾出现,自己力量仿佛大了不少!
“给我……”
那怪物察觉到了这紫气,忽然便冲向了道殿门口,似乎想要抓向那紫气。
但结果,只是“咚”的一声,道殿大门猛得关上了,他一头撞在了紧闭的大门之上。
出是没能出去,就是撞的脑袋晕淘淘的。
而这时候反应了过来的方贵又是几步赶上,将他扯了回来继续打!
“醒来……”
未过多时,方贵又感觉到一道剑光从道殿之外亮起。
那剑道无法形容,仿佛可以引动内外虚空,嗡嗡震荡,像是汇成了一道洪流,又像是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幕九歌,而那一道剑光,也在这一座道殿之外的黑暗混沌之中四下游走,仿佛是闪电,将那一片混沌,照得一时亮如白昼……
“我的……”
那怪物再一次拼着命从方贵手里逃胶了出来,一头撞向窗户,抓向了那道剑光。
但结果又是“咚”的一声,窗户关上了,他又撞得晕淘淘的。
方贵急忙赶了上去,一把扯着揪了回去,挥拳朝着鼻子上打了几拳。
“别打了,真的,别再打了……”
那怪物终于开始服了,拱着手求饶不已,失去了一切的反抗心思。
“好了,你给我老实交待,你究竟是谁,到我梦里来做什么?”
方贵也觉得打的太过瘾了,决定留几分新鲜感留着以后没事了再打。
威风凛凛的在道殿地面上一坐,冷冷的看着那个怪物。
而那怪物这时候已完全看不出像个人形了,身上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好肉,委委曲曲的蹲在了道殿角落,口中兀自嘟嘟嚷嚷:“不应该啊,这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方贵跳了起来:“再不老实还揍你……”
那怪物急忙跪在了地上,叫道:“老实了,老实了,别打……真别打了!”
方贵言辞俱厉:“说!”
“好好……我说,只要别打我就行……”
那怪物已彻底吓破了胆,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我……我是被棋奴送过来的,本……本来是想吞噬你的真灵……”说到了这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凭生所知的魔胎,就没有一个像自己这么丢人的吧?但迎着方贵的一脸凶狠,还是只能老实交待:“可我没想到啊,居然打不过你……你一个练气境界怎么会这么可怕,这没道理啊……”
自己说着,自己都迷茫了起来。
“呵呵……”
方贵笑了两声,捏了捏手指,喀吧吧作响。
“我认栽了……”
那魔胎猛得反应了过来,哭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想要吞噬你的真灵,我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放你走?”
方贵沉吟了下来,心想这个怪物好像打不死,放他走也不是……
正没想出个解决方法来时,忽然听到头顶之上,隔着无尽识海,又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一个世界,听到了幕九歌模模糊糊的声音:“他这青萝果……”一句话忽地提醒了方贵,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打的过瘾,好像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过了……
自己在魔山里搞的宝贝还没收好呢!
只是,自己该怎么出去?
不过他这一个念头还未结束,便忽觉自己身形在飞快上浮,仿佛从水底冲向水面。
临离开这片道殿之前,脚下传来了怪物的哭喊:“你先放我走啊……”
“呼……”
方贵忽觉眼前一亮,自己已经睁开了眼,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然后他就看到幕九歌一脸惊诧,正拿着自己的一颗青萝果往嘴里塞去。
“出了什么事?”
方贵急忙将幕九歌手里的青萝果拿了回来,诧异的开了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壮大神魂食宝丹
“醒了?”
忽然看到昏迷了数日的方贵猛得坐起了身子,无论是一直面带忧色的太白宗主,还是一直守在了门槛旁边不敢进来也舍不得离开的阿苦,或是手还空空的举在嘴边显得有些尴尬的幕九歌,同时都呆了一呆,目光急急看到了方贵脸上,一时又是迷茫又是惊喜。
太白宗主反应最快,急急伸手按住了方贵的肩膀,一脸的凝重:“你感觉自己怎么样?可否感觉受到了某种魔识冲击?可还记得自己姓名与来历?一加一等于几?”
“这是什么鬼问题?”
方贵讪讪的:“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太白宗主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幕九歌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门槛外面,阿苦师兄“唰”一声眼睛瞪圆了。
“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啊,梦里好像有个怪物,想要吃了我,不过幸好我跑的够快,它一直没能吃掉我,再后来……好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跟他打了起来……嘿嘿……”说到了这里,不禁有些得意,抱起了双臂:“反正打了半天,它没打过我!”
“打了起来?”
“还没打过你?”
太白宗主与幕九歌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精彩。
但是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却都得出了一样的结果。
看样子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魔胎确实进入了方贵的体内,还想悄无声息将他吞噬掉。
只不过,神魂被吞噬的过程,本来就是十分诡异而复杂的,尤其是对方贵来说,神魂被吞噬的过程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感觉都会出现,再加上他修为太低,恐怕根本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从他能够醒过来,而且说出来的这些描述里,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
一是,魔胎吞噬确实没有成功……
二是,那魔胎如今还在他体内!
至于什么打赢打不赢的,那很有可能只是方贵摆脱了魔胎的吞噬后生出的幻觉。
修行中人内守自照,修为越高,观自身识海观的越清楚。
而方贵这样的境界,看自身识海,本来便只觉浑浑噩噩,一切模糊不清。
当然了,就算他们也没想到,方贵当时的感觉,还是挺清晰的,他们也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问,可能问了也不会相信,除非方贵已经是筑基或是金丹的层次!
“方贵小徒,你且仔细听我说……”
太白宗主沉吟良久,才面色凝重的开口,道:“此次魔山之行,你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有妖人将一道歹毒魔胎打入了你的体内,妄想以此吞噬你的神魂,将你取而代之,不过天幸,你肉身本源不足,反而使得这魔胎出了意外,被我们提前看出了问题所在……”
“魔胎?”
方贵想起了噩梦里被自己痛打的怪物,心想也不怎么厉害啊……
不过见宗主说的凝重,他也不敢胡乱插嘴,只是讷讷的问道:“然后呢?”
“惟今之计,想要救你,只有一个办法!”
太白宗主的神色极其沉重,低声道:“那就是传你神识修行秘法,并辅以诸般丹药、灵台,待到你神识强大,不为外物所侵,便可以试着将那魔胎驱逐出来……”
“驱逐出来……”
方贵想到了那个哭着喊着想从自己噩梦里逃离的怪物,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还没能完全想得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隐隐觉得,宗主好像误会了什么……
“难!难!难!”
太白宗主低声叹着,道:“棋宫魔胎,何其阴毒,它究竟有何诡异手段,连我们都说不明白,想要驱逐,也只是道理上稍有可行之机而已,但事已至此,别无良策,你既为太白宗弟子,吾等便会全力助你,且尽人事听天命,能做到哪一步,便算哪一步吧……”
方贵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道:“宗主,我好像……”
话犹未落,宗主已经向着白石长老吩咐,道:“你去道殿丹坊之中,取九颗仙露养神丹来,他现在神魂虚弱至极,只有先服了宝丹,才有可能参悟神识壮大之法……”
说着转头问方贵:“你想说什么?”
方贵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口去,道:“我感觉自己挺虚弱的……”
太白宗主低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事已至此,太白宗主已经隐隐猜到了来龙去脉,之前他们或许都已经误会了棋宫传人的目的,本来棋宫传人,皆是以祸乱天下闻名,每到一处,都要惹出无尽的麻烦,所以这一次,他与另外四大宗主,也都只是提防着棋宫传人会向五大仙门对魔山的封印出手而已。
但他们这一次却想错了。
棋宫传人这一次过来,不是为了解开魔山封印,而是挑选新的传人。
什么假异宝,什么山鬼,都只是障眼法。
他当时只是借着山鬼破葫芦而出时的大乱,将魔胎种进方贵体内而已……
而在当时的五大仙门弟子来说,方贵修为不是最强,天资也未必算是最高,棋宫传人为什么会选中他?原因无非是方贵在那一战里大出风头,连败四大仙门真传,这才被棋宫传人认为有培养的价值,所以将这一道魔胎种进了他体内,说起来,这便与仙门有关!
毕竟,当时方贵是听了自己的命才出手!
而这,也是太白宗主想着救方贵一次的原因,倒不全是因为幕九歌。
……
……
很快,便有一匣九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送到了方贵面前。
那丹药,每一颗都有指肚大小,散发着泌人心脾的香气,这香气,却又不是普通的药香,而有些像是湖海森林之间的清新之意,只消嗅得一下,便可让人感觉精神旺盛,方贵已经睡了好几天,本来感觉头脑都有些昏昏胀胀,嗅到了药香之后,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此乃养神宝丹,本来起码也得到了筑基境界之后,才可服用,练气境弟子便是服了,也承受不住,但如今,我必须尽快提升你的神识,所以只能让你服下,助你炼化!”
太白宗主认真的嘱咐着方贵:“炼化之时,但有不适,立时告我!”
方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九颗宝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除了提升神识之外,没有别的坏处吧?”
心里还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的模样,哪里还经得住别的坏处?”
太白宗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先帮你提升神魂之力再说!”
“那我就放心了!”
方贵坐直了身体,道:“来吧!”
宗主命他取了一颗宝丹,纳入口中,而后凝神盘坐。
半晌之后,方贵渐渐觉得自己体内似乎升起了些许变化,有某种柔和却浑厚的力量升腾了起来,这种力量愈发的旺盛,方贵只觉自己越来越精神,似乎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事,他甚至感觉自己脑子好用了很多,这时候若是拿本书在面前,自己一遍就可以记下。
“你只需明心自守,我来帮你炼化!”
太白宗主手掌轻轻按来,搭在了方贵的头顶之上。
随着柔和浑厚的法力进入了方贵体内,方贵忽觉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自己似乎是在下沉,再次经过了那一片混沌的世界,沉入到了道殿之中,方贵抬头看去,便见自己的道殿之外,似乎有一片甘露洒落,这使得这片迷蒙世界,愈发显得真实!
“大哥,不用这么干了吧……”
忽然间墙角里,传来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
方贵猛得回头,便看到了那个蹲在墙角的怪物,已是一脸的青肿,哭丧着脸道:“我本来就打不过你啊,你还需要吞什么养神宝丹,再说了我如果真能吞噬你,你吞再多养神宝丹也没用啊,我现在真没那心思了,我只想求你放我走啊,我这辈子都不敢招惹你了……”
“你居然还在?”
方贵沉吟了起来:“难道我不是在做梦?”
“梦你个大头鬼哦……”
那怪物又气又急,直接跳了起来:“这是你的识海啊,什么见鬼的梦……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识海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古怪的地方,但这的确是你的神魂显化啊……”
方贵猛得抬起了头来,斜乜着那怪物:“你敢骂我?”
“我……”
那怪物大吃了一惊,急忙要跑:“我没有!”
方贵早就冲上前去,一把扯着脖领子给他拽了回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痛骂道:“既然不是梦,那你就给我说清楚,啊,这里既然是我的地盘,那你进来做什么?宗主说你想吞噬我,那就是真的了?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又还打着什么鬼主意,老实交待!”
……
……
此时的太白宗道殿之中,太白宗主感应着方贵体内神魂的剧烈变化,忍不住变了脸色,沉叹道:“果不愧是棋宫手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感应到了养神宝丹之力,立时便又起了吞噬之心,瞧他们如今斗得好生激烈,看样子九颗养神宝丹,都不一定够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天之灵
“还说啥啊……”
那怪物被方贵打的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兴趣,直接扑倒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哭道:“我从一开始就给你交待清楚了啊,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被棋宫给坑了的先天之灵而已,本来我在山后面的黑暗里睡的好好的,是他们唤醒了我,带我出来,说要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宿主给我,让我重生为人的,可我哪能想到啊,他们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一个怪物……”
“我吞噬不了你,谁有本事谁来吧,我现在只想回家……”
“我好怀念我之前睡过的棺材……”
“……”
“……”
瞧着那厮被自己打的像是一条鼻涕虫一般,方贵也讪讪的收了手,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混乱,这怪物自己的口供,再加上宗主等人的猜测,倒让他渐渐将事情想得明白了……
看样子,自己应该真是中了棋宫的招,险些丢了小命。
或者说,不是丢了小命,只是丢了自己,会有另外一个人替自己活在世上。
只是意外的情况是,这个怪胎打不过自己!
这一点,别说是棋宫传人,就连太白宗主等人也应该没有想到,所以他们都是一个个如临大敌,紧张兮兮,无论是帮自己炼化养神宝丹也好,还是说传授自己神识修炼之法也好,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神魂的力量,以便在做足了准备后,可以将这怪胎驱逐出去……
当然宗主他们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要驱逐这个怪胎,是他哭着喊着要走……
沉吟一番后,方贵还是决定要好好审审这怪胎,出去了也好跟宗主解释。
于是一边想一边问着:“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从哪来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如果你是棋宫请来的,那你岂不是知道很多棋宫的秘密?”
“我……”
那怪胎当真是被方贵打的怕了,哭哭唧唧的道:“我说实话,你可千万别打我……”
方贵笑眯眯的道:“你老实回答,我怎会打你嘛!”
怪胎嗫嚅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只能大体记得,自己一直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沉睡,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直到有个叫棋宫的地方唤醒了我们,他们……与我们签定了一道契约,契约的内容便是他们会帮我们在世上重生,而我们会在将来帮助棋宫……”
方贵听的迷迷糊糊,猛得一瞪眼:“说的这么含糊,你是想找打!”
“没有……真没有……”
那怪胎直吓的一哆嗦,叫道:“我的记忆本来就是残缺的,事实上我也知道,如果我能成功吞噬你的话,连这些残缺的记忆,都会快速的消失,在那时候,我也只认为自己就是你,我会彻底将之前的记忆遗忘,以你的身份活下去,直到棋宫将我们唤醒……”
“这本来就是一种手段,一种预防别人发现我们存在的手段,只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才有可能瞒得过仙门里的各路高手……”
“实际上,我现在能保留这些残缺的记忆,都是因为吞噬你失败的缘故!”
“……”
“……”
方贵听得一阵失望:“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棋宫的功法什么的……”
那怪胎简直就无语了:“我连记忆都是残缺的,而且这仅有的记忆也会逐渐消失,怎么可能记得什么功法啊,再说了我们也不需要功法,只要我能将你取而代之,便会以你的身份活在世上,以你的身份去学习新的功法,惟一剩下的,只是棋宫的契约而已啊……”
方贵倒是渐渐听得明白了,只是忍不住大皱眉头。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儿戏,反复的问了几遍,他虽然年龄不大,人却机灵,最擅长发现别人话里的不实之处,但反复问了几遍,倒发现这怪胎说的是真的,他虽然确实是棋宫安排来的,但自己想从它身上问出些什么关于棋宫的东西来,那却几乎不可能了……
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嘀咕道:“不说棋宫很厉害么,怎么这魔胎却这么没用?”
那魔胎一听,快委曲的哭了:“也不是我没用啊,按理说吞噬你应该挺容易的,不过是一弹指之间的事,对你来说,就是恍了下神,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方贵听着这话,也忍不住一哆嗦。
不是很能理解那种感觉,但细想了想,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忍不住瞪了那魔胎一眼,喝道:“那你倒说说,怎么没有吞噬得了我?”
那魔胎听了这话,忍不住噎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了方贵半晌,才道:“说实话?”
方贵冷冷看着他,笑了一声。
“我说,我说……”
魔胎急忙高举了双手,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虽然记忆残缺,但我能感觉到,普通人的神魂,对我们来说……就像是食物一样,想要吞噬你,应该挺简单的,可我没想到,你的神魂很……古怪,对,应该用古怪这个词,不能说你的神魂强大,因为你好像本源不足,神魂反而很虚弱,但就是非常古怪,那感觉……你应该是兔子,结果是老虎……”
它说到了这里,认真的看向了方贵,道:“你能明白吧,本来我是狼,而你应该是兔子,我吃掉你是很认真的,但我错了,你不是兔子,你是老虎,虽然是很虚弱,而且很小的老虎,但也绝对没有兔子那般老实,真要吞噬你的话,就显得非常麻烦……”
方贵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换个说法,我不许你看不起兔子!”
“……”
魔胎被方贵的话噎了一下,忍不住摊了摊手,道:“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本来就算你是老虎,但你如此弱小,我也可以将你吞噬的,但我也没想到,你的识海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这方道殿……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一进来就害怕……”
“害怕?”
方贵自己诧异的看了一眼这道殿,忍不住道:“啥都没有,你怕什么?”
怪胎也忍不住扫了一眼这座道殿,过了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总感觉,这里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像是,兔子进入了……老虎曾经住过的地方!”
方贵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说了不许你看不起兔子!”
怪胎被打的脑袋缩了一下,蹲在地上小声道:“我改……改个说法,就像是……老农进入了皇帝曾经住过的宫殿,哪怕这里已经没有皇帝了,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有,但还是会觉得害怕,但是……但是这没道理啊,我们先天之灵,本来就该俯视世间,犹如帝皇……”
“这么说这样的道宫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方贵自己也被这魔胎说的有点狐疑了,四下打量了一圈:“究竟是什么?”
魔肥一听这话,更无语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难道说,这跟我的仙人后代身份有关?”
方贵心里想着,倒有些热切了起来,愈想愈觉得欢喜。
可能自己还真不是个平凡人物!
如今关于这魔胎的来历已经算是问得清楚了,方贵也明白了自己在经历的是什么事情,不过自己也没想到,倒是引出了更多的迷团,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跟宗主说上一声,这个魔胎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倒是道宫之事,该不该告诉宗主,是个问题……
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嘱咐那怪胎道:“老实呆着啊,不然打死你!”
怪胎一下子哭出了声来:“不老实呆着我能哪去?”
“哼,怂货!”
方贵鄙夷的骂了他一声,抬脚向道宫之门走去,这一次他有了经验,倒是不慌不忙,来到了道宫门口时,只是心念一动,那道殿大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方贵抬步走了出去,背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却是那怪胎想跟着出来,却被大门一下子拍了回去……
“呵,你果然还不老实……”
方贵冷笑起来,又回到了道宫里,将那怪胎痛打一顿,这才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出得了道宫之后,一切便已变得简单,方贵只是心意动处,便觉得自己在不停向高空飞去,最后眼前一亮,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太白宗主那张凝重认真的脸。
“宗主,我感觉到你说的那股……魔胎了!”
方贵定了定神,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只要把他驱逐出来,就算没事了?”
“确实如此!”
太白宗主点头,道:“那魔胎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隐患,定要驱逐出来才行!”
方贵想了想,认真道:“我好像……现在就可以将它驱逐!”
“胡闹!”
太白宗主闻言,面上现出一抹凝重之色,沉喝道:“如今整座仙门,都在想着如何救你,你千万不要胡乱尝试,以免弄巧成拙,现在,先老实炼化了这些宝丹,再说其他!”
“这个……”
方贵看向了那几颗宝丹,面色十分为难,过了一会,才道:“行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书残卷
“听说,那位后山学剑的鬼影子方贵,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
“大德殿的童儿说,他好像一直在疗伤……”
“嘘,听说他已经改了绰号叫玉面小郎君了!”
“……”
“……”
自从方贵归山,关于他的传言便一日没有消失过。
之前他在魔山深处,一剑败尽四大仙门真传,可谓出尽风头,又夺了魔山之行功德魁首,注定了要在仙门一飞冲天,直接收进青溪谷都不为过,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暗伤发作,生死未卜,仙门之中感慨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诸般猜测,一日未绝。
对于普通的仙门弟子来说,这也只是为他们平静的修行岁月,增添了几分酒后的谈资笑料而已,但对于一些关心方贵的人来说,这半个月时间里,却着实过得揪心不已……
“怎么还没好呢……”
颜之清师姐日夜祈祷,甚至已无心修行了。
她本可以借着这一次魔山之行,提升修为,进入青溪谷,却一直没有去做过。
而许月儿等人,也是天天去打探消息,只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时间拖的愈久,她们愈是担心,头顶之上,仿佛有阴云笼罩,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
……
“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在颜师姐与许月儿等人都为了方贵忧心不已时,如今的上德峰道殿之中,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方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半个月来,他委实享用了不少仙门的灵丹宝药,而且不光享用,好多时候,还是由宗主与白石长老亲自帮他炼化,光是那些灵丹宝药,便已经是仙门真传弟子都极难得到的待遇,再加上宗主与长老亲自护法,可以说他这待遇,已经远远超过了仙门弟子该有的条件。
说是整座仙门的宝贝疙瘩也不为过!
中间方贵也不是没想过把实情说出来,可是每次一开口,宗主就训斥他,让他不可心惊害怕,更不可心急,他能没有立时被魔意吞噬,便已是泼天大造化,倘若准备不足便去驱逐魔胎的话,十有八九会前功尽弃,到了那时候,便是大罗金仙降世,怕都救不了他!
方贵挨了几次训斥,也只好委委曲曲的继续享受着仙门的照顾。
当然了,真要说委曲,还得是他识海里的那只怪物……
“啥时候放我走啊?”
“就算不放我走,少打两回行不行?”
“我真服了,真的服了,打死我都不会再吞噬你……”
“我只想重新躺回我那棺材里……”
“……”
“……”
如此半个月后,方贵已经将太白宗主赐给自己的诸般灵丹宝药都吃了一个遍,脸都圆了一圈,胖嘟嘟的,他也已经决定,宗主再强迫自己吃药的话,自己就该造反了……
终于,太白宗主也重新探测了一次他的情况,略略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些,对方贵道:“这几日你终于好些了,前几天时间,你总是动不动便陷入昏迷,我能感觉到每次你陷入昏迷,体内便会气机交缠,难分难解,可见那一道魔胎,一直都没有放弃吞噬你的想法,直到这几日,你神识提升极快,压制了魔胎,陷入了昏迷之中的次数,总算减少了!”
方贵听得瞠目结舌,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之前他昏迷就是昏迷,睡觉就是睡觉,根本不知道识海这回事。
可是在经历了第一次与魔胎扭打,并沉入识海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识海之中,还拥有那一座古怪的道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只要想进入道殿,便可轻松进去。
只是太白宗主并不知道这一茌,知道了也不会信。
识海有界,但往往只有修为高深,起码也在筑基之后的修士,才能内观自己识海。
练气境界的弟子,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一步!
所以在他看来,方贵一旦沉入了识海,那便是陷入了昏迷。
方贵一旦开始打起了那个怪胎,便是神魂开始挣扎,程度之激烈,一直让他担心。
“那我现在可以驱逐那魔意了?”
方贵听得宗主之言极是兴奋,忙忙的问道。
他是当真有些迫不及待了,识海里天天留着这么个玩意儿,也不是回事啊!
看在太白宗主眼里,倒觉得方贵是因为年龄小,遇到了这么个事后心里害怕,因此才想着一蹴而就,赶紧驱逐了魔胎了事,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经过了这段时间温养,你神魂已经非常强大,远非同辈修士可比,只是棋宫魔胎,何其强大,就连我们,也不敢小觑,所以你还得做完最后一桩儿准备,才能试着去驱逐魔胎,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方贵忙问:“什么准备?”
太白宗主沉默了很久,道:“九歌师弟可曾告诉你,他的剑道是从哪来的?”
方贵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我记得他提过一嘴,好像是什么残篇……”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残篇名唤天书残卷,乃是我年青时无意中得到的一桩儿造化,内蕴天道之理,玄深莫测,我曾从此卷之中,悟出一身修为之基,九歌也从这残卷之中,悟出了太白九剑之理,就连火候长老,也曾借此卷法宗,寻到结婴契机……”
“都不一样?”
方贵虽然不解天书是何物,但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错,各有不同!”
太白宗主轻轻点头,他没有详细的对方贵讲述当初他们参悟天书的过程。
残卷天书,本就玄深莫测,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完全的参悟天书,但是凡有智慧恒心之辈,却皆可以从中寻到自己的造化,当初他初踏修行之路,根基不稳,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归元不灭识,而幕九歌剑道初成,一心求剑,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至高无上剑道之理。
“这最后一步准备,便是我打算将自己从中所悟的归元不灭识传你,只不过,此诀神异,便是我也是在筑基之后才悟出来的,而你如今不过练气境界,更是气血枯竭……”
太白宗主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道:“所以我会先让你观看残卷天书,天书之义,博大精深,本身便有壮大神魂,使心神通明之妙,以你现在的根基,要学我的归元不灭识,最多只有一二成把握,但若是可以从残卷天书里领悟了道理,便有五成的把握了……”
“我?参悟天书残卷?”
方贵整个人听得都惊了,眼睛瞪得溜圆。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神识在这时候显得非常之严肃。
哪怕是在魔山乱石谷一人面对四大仙门的四位宗主时,也没有这等凝重表情。
“好,那我看看……”
方贵用力点了点头,反正看看也不亏。
太白宗主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只是双臂微振,缓缓向上抬起。
就在这一座飘在了半空之中的道殿之外,太白宗之上那平日里根本看不见形状的护山大阵,忽然像是一颗一颗的星辰闪烁了起来,而随着一股子强大无比的力量引导,那无形的护山大阵忽然渐次降临了下来,一层一层,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这一座道殿之外!
后山的幕九歌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便抱了酒葫芦,来到了茅屋外的藤椅之上。
东山一处深关之中,火候君感受到了护山大阵变化,冷哼了一声。
而白石长老、柳真长老两位,见到了这一幕,便皆默默飞到了半空之中护法,免生意外。
……
……
“这一卷天书,名唤太玄!”
太白宗主做足了准备,才缓缓舒了口气,手掌轻轻展开,便在这道殿穹顶之上,飞落了一道淡黄色的卷轴,这卷轴不大,表面之上,有火烧痕迹,看起来甚为古老破旧,但又明显被太白宗主保存的很好,他将卷轴打开之后,也可见这卷轴上面有许多火烧的孔洞。
“此卷之中,道理精深,义理无穷,我参研了一世,也只觉悟得其中一二,这一次,我不求你可以参悟出多少道理,只要你通读经义,多多理解,好使道心通明一些……”
太白宗主认真看着方贵,道:“话不多说,经义之中,自有道理,你且细读吧!”
宗主这么认真,把个方贵搞得也紧张了起来,严肃的点了点头。
伸长了脑袋看去,便见这古旧天书之上,字迹古朴,细看过去,似乎每个字都金光大作。
方贵凝神看了下去,愈看愈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认真。
太白宗主见了他这模样,居然也微微有些紧张。
他等着方贵看了一会,才忍不住道:“参悟残卷天书,全看自己的悟性,能得到什么,也要看自己的心意,不过你毕竟年幼,倘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先来问我……”
“不懂的地方挺多的……”
方贵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么严肃:“最主要是这字我不认识……”
太白宗主:“……”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方贵:“不识字你不早说?”
“这字跟别的字不一样……”
“这是篆文,自然与普通的字不一样!”
“字都不好好写,怪我喽……”
“……”
“……”
太白宗主终究还是养气功夫不凡,没有一气之下打死方贵,而是开始从第一句开始念给方贵听:“天道有尽,其数为九。穷天之高,问地之厚。煌煌大道,何以凭依……”
方贵先是认真的听着,然后渐渐傻眼了。
“啥意思?”
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合在一起就是不懂。
但看着太白宗主一脸严肃的模样,偏又不太敢说出来……
说了估计会挨打,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天之悟
太白宗主还是很有耐心的,见方贵看不懂这卷轴上的篆文,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他听,但方贵心里也明白,宗主再有耐心,也不能再一句一句的给他解释这些话里蕴含的道理,不然的话,方贵从这卷轴上面得到的,都是宗主自己的领悟与理解,只是重复了一遍,然后讲给了方贵听而已,又怎么能再指望方贵从这残卷天书之上,悟出自己的东西?
因着这情况,方贵也懵了。
听都听不懂这是啥意思,那还领悟个见鬼的道理?
有心想跟宗主说你别念了,念了我也听不懂,但一看到了宗主那压着火的模样,方贵心里就没底,不难想象自己这一句话说了出来,恼羞成怒的宗主会气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只好装作摇头晃脑的样子继续往下听。
越听心里越没底,越没底就越不敢打断宗主说自己完全听不懂……
但太白宗主也不是傻子,给方贵念了半天,口干舌燥,却只见得方贵眼皮酸涩,一副想打瞌睡的模样,心里渐渐恼火,在念完了一句“借天之道以养神,借人之道而炼心,借法之道而通仙”的话后,便忽然住了口,冷眼看着方贵,道:“你说说对这句话的理解!”
“啥?”
方贵猛得清醒了过来,呆呆看着宗主。
太白宗主眼神渐渐冷厉,身体仿佛越来越高,阴影笼罩住了方贵。
“完了……”
方贵心里暗暗哀嚎,自觉处境不妙。
“快说!”
方贵愈是这副表情,太白宗主心里愈有了猜想。
心间恼火渐渐旺盛了起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干巴巴的念了小半个时辰了,连口水都没喝,倘若这小子一句话都没进去的话,那自己是在这里干什么?戏耍自己不成?
“这个……这个……”
方贵感觉到了宗主的火气,心里嗖嗖冒凉气。
完了,这回真个大难临头了……
但也就在这时,眼见得宗主已经气的手都哆嗦着抬了起来,没准就要一巴掌拍到自己脑袋上,忽然间方贵心里响起了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我说……有那么难吗?不就是借天地万物养精神,借万丈红尘炼心境,借神通法则悟仙道……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啊……”
“什么情况?”
那声音极细极低,但方贵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吃了一惊,但一看宗主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这是压不住火的迹象,便急忙高声叫了起来:“天地万物养精神,万丈红尘……”
“嗯?”
见他脱口而出,十分精准,太白宗主倒是一怔:“没想到你真听明白了……”
刚才看那小子睡眼朦胧,还以为他睡着了。
脸色倒是和缓了下来,道:“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悟性不差,那我倒可以继续给你读下去了,通读一遍之后,你择其要者,好好记诵,领悟多少道理,便是你的事了!”
方贵急忙点头:“好的,好的……还有多少?”
太白宗主看了看,道:“天书残卷义理精深,字数却不多,还剩一小半……”
方贵急忙坐直了身体,重新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心里想着,再熬一会就过去了。
他微微闭起了双眼,表示自己正在认真记诵,但心念却是微动,已悄然沉入了识海,来到了识海之中,那一方古怪而空旷的大殿之中,只见那个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怪物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一见方贵出现在了这里,立马便站了起来,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刚才是你在说话?”
方贵沉着脸,死死盯着那怪物。
这眼神看得那怪物一个劲儿的发毛,陪着小心道:“是,是,我刚才感觉到你心神很紧张,就大着胆子偷听了一下……我可真没有偷学的意思哈,只是想看看你为什么事如此紧张而已……没想到楚国小仙门,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不过都是些皮毛道理而已,我觉得也不太难,一听就明白了,担心你因此受罚嘛,这才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你一句……”
“我都听不懂,你能听懂?”
方贵斜乜着他,十指交叉在一起,捏的喀啪啪响。
那怪物使劲缩在了墙角,颤声道:“这些东西真的很容易理解啊,我们先天之灵本来便亲近大道,破虚求真,世间诸般神通玄理,不说一点即透,但也总比别人快些,用人类的话讲,就是悟性极佳,刚才你听得那些东西,如此简单,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听不懂呢……”
“你意思是说我笨喽……”
方贵的声音已带着股子寒气,忽然冷冷的向着那怪物看了过去。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是好心啊……”
空荡荡的道殿里,再一次响起了那怪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在此时的外界,正逐字逐句念诵着残卷天书上面内容的太白宗主,忽然感觉到了方贵体内传来了一阵神魂激荡之意,心里也是忍不住一惊,凝神打量着方贵,暗想道:“不愧是九歌挑选的弟子,只听了这么一部分天书,便引得他与魔意冲撞了起来,这说明他已经从中领悟了某些道理啊……”
心里更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下去。
……
……
“这日子没法过了……”
道殿里的怪物又被方贵一阵痛打,哭的趴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拳头一下一下,无力的捶打着地面,哭喊道:“你这人究竟还讲不讲道理啊,说好的要放我走,又不放我,人家好心帮你个忙,你又蛮不讲理要打人……你天天打我有用吗?你又打不死我,不对……”
他愣了一下,忽然哭声更大了起来:“你还是打死我吧,省得我遭这份罪……”
“谁让你想吞噬我来着……”
方贵大马金刀的往地上一坐,满面不屑:“再说,我哪知道你还想搞什么鬼?”
“搞你大爷的鬼啊……”
那怪胎一听这话,居然发起了狂来,向着方贵叫道:“你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吞噬你吗?我需要直接一口吞了你的神魂,然后掌握你无尽识海才行啊,这本来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谁知道你这里有这么个见鬼的地方啊,别说掌握你识海了,你看我现在出得去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向上冲了过去,力量极其的吓人,“咚”的一声撞在了这道殿的穹顶之上,那穹顶对方贵来说有若无物,每次进来出去,都不受半点阻碍,像是虚无之物,但对这怪物来说,却无比坚固,像是卯足了劲一脑袋撞到了墙上,动静听着都疼。
“你看,你看,我出得去吗?”
撞了这一下,怪胎还不算,一下又一下的向着道殿四面八方撞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咚咚呛呛”乱响,穹顶没有半点动摇,他却撞得比被方贵打过还惨,一阵鬼哭狼嚎。
“我出都出不去,还怎么吞噬你?”
“……我就是一个受害者啊!”
“……”
“……”
看着他那疯狂模样,就连方贵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好好一个魔胎,居然已经疯到不停的撞墙了,让他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忍,只好走了过去,劝道:“好了好了,别撞了……”
“不,我就撞,反正我不撞你也得打我,不如自己打自己……”
“别撞了,我不打你了……”
“我不信,你发誓,你立字据……”
“听话嘛,乖……”
“……”
“……”
好言好语劝了半天,终于才使得这怪胎安静了下来,泪水无声的长流。
“你真吞噬不了我?”
方贵认真的看向了这个怪胎,试探着问道。
“我不想吞噬你了,我想回家……”
那怪胎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我想回棺材里再睡个几万年……”
方贵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尤其是如今与这怪胎乃是神魂相照,更是直观,倒是直觉得感到这怪胎没有说谎,不说别的,但凡心里还藏着点毒计的人,估计都不会使劲打自己的脑袋去撞墙撞房顶,方贵觉得,可能这几天自己太凶了,真的把这怪胎打的有点崩溃了……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是不能真饶了你!”
方贵一脸认真,向着那怪胎说道。
那怪胎哭声立马止住,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方贵:“真的?”
“真的,但你也不能白来!”
方贵盘坐在地上,冷眼看着那怪胎。
怪胎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惊恐:“可我现在啥都没有啊,要不给你写张欠条?”
说着居然有点兴奋,搓着手道:“你要是愿意放我走,那我回头一定去吞噬一个大世家大道统的道子神女啥的,说真的,你这样的小仙门弟子我平时也真看不上……如果你答应我,咱们就立个字据,以后棋宫之令我都不听,只听你一人的,夺舍了神女陪你……”
“打住!”
方贵抬手阻止了它继续说下去,严肃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你想走,就得先帮我把宗主传的那什么劳什子鬼书内容解释给我听,省得以后他抽查的时候我说不上来……”
那怪胎一下子懵了:“就这么简单?”
方贵点头:“就这么简单!”
那怪胎眼睛都亮了:“解释完了你放我走?”
方贵道:“嗯!”
第一百二十章 归元不灭识
太白宗主很欣慰!
在他逐字逐句将残卷天书里的内容讲给了方贵之后,便发现这位练气境界的小弟子悟性当真不凡,自己随口考较的几个问题,他居然对答如流,虽然他的理解还很浅薄,但某些地方,却颇有独道之处,居然让自己这么一位金丹境界的大修士都耳目一新……
初时他还担心,以方贵如今的根基,学不了那道法门,如今却疑心尽去了。
修炼这等神识法门,一者看境界,境界越高,参悟起来,压力越小;二者,则是看天赋,而天赋,便是指神魂的强大与清浊,神魂强大,外在的表现,便是聪慧而富于灵性!
以方贵如今残破的根基来看,他必须要有类似的天份,才有可能参悟那道法门。
“事成事败,只看这一步了!”
太白宗主让方贵独自领悟残卷天书里面的道理三天,然后便在三天之后,将那一道法门传给了方贵,且让方贵自己参悟十天,十天之后,便正式开始修炼归元不灭识!
与此同时,他颁下了法旨,十天之后,他将与三大长老齐为方贵护法。
他知道,方贵正式凝炼灵识之时,便是与那魔胎分个胜负之时!
于是,后面的十几天时间里,整座太白山都觉得有些压抑。
无论是自从归山之后,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太白宗主,还是这几日里处理起门中事务时,总是下意识的走神的柳真长老,又或是仅有几次现身,都只是从仙门丹坊里调取了大量养神宝丹灵丸一类资源的白石长老,都让门中弟子觉得,似乎仙门里有某件大事发生。
当然,他们都没联想到方贵身上。
在他们看来,方贵就算身受重伤,也只是区区练气境界弟子,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
……
“归元不灭识?”
方贵接过了太白宗主新自传授的那一道法门时,心神也异常的激动。
他知道幕老九和宗主的本事,一个曾经杀的四大仙门三百年后,尤自胆寒,另一个却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四大仙门之主,这两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幕九歌的本事便是太白九剑歌,自己已经学了,而如今,宗主也要将他的绝学传给自己了?
自己若是都学会了,将来岂不是比他们两个还厉害?
“唉,这叫什么事嘛……”
正儿八经的盘坐在了太白宗主给他准备的一道洞府之内,方贵还十分无奈的叹着。
明明自己识海里的那只怪物,就是一只任由自己打成圆的或是方的可怜虫,偏偏落在了宗主等人眼里,却成了一个无敌的魔胎,这又是灵丹宝药,又是仙门绝学的,一下子都给了自己,压力很大呀,收了的话,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收吧……
……算了,送到面前来了不收也不好!
关于那魔胎的事情,方贵也不是没想过好好跟宗主解释啊,关键是说了没用。
宗主等人对于这个怪胎,明显有着自己的判断……
自己能怎么做?
身为仙门弟子,就还是老实听仙门的话吧!
……
……
“别的再说,先把这道灵识修炼成了……”
方贵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闭关之前,宗主已经详细向他讲过了修炼归元不灭识的关窍,如今他也是早有准备,待到凝神静气,便立时往嘴里塞了两大把养神丹药,然后便暗自盘息,凝神自守,依着法门里所讲述的,将自己精神合一,凝炼出灵识。
灵识本是每一位修行之人都会有的存在,只不过,大部分修行中人,都是在筑基之后,好生温养,这才能够将灵识修炼出来,可方贵如今,却要以练气境界,凝炼灵识。
很快,体内药力滚滚化开,方贵只觉精神越来越旺盛。
他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整个精神,本是无可捉摸之物,但如今却在变得可以掌控与触摸,而那无尽的药力,更是使得他精神强壮,更容易依着不灭识法门来凝炼……
“好像也不是很难……”
方贵心里想着,很快便运转了大半法门,然后试炼凝炼灵识。
但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精神滚滚而起,仿佛无比的旺盛,但他身体却忽然感觉疲惫至极,虚弱至极。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偏偏失了眠。
“怎么会这样?”
方贵愕然,咬紧牙关连试了三回,皆是如此。
每到他想凝炼灵识之时,都会感觉身体疲乏的厉害,甚至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哎呀,啧啧……”
方贵的识海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感慨:“你问题还挺严重的……”
“嗯?”
方贵心间微动,忽然间意识一沉,来到了那一座道宫之中,然后他便看到,随着自己修炼归元不灭识,整片识海里面,已经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原本从道宫向上看去,识海就是一片混沌之域,空空如也,但如今,却在识海底部,出现了一个鲜血滚荡的池子……
那里面的鲜血,缠着丝丝金光,很是神异。
不过古怪的是,里面的神血,却非常之少,几乎快要见了池底。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不适合我吧,我们想要借壳重生,好歹也得找一个潜力无限的吧,当时看你大杀四方,还以为你是株好苗子呢,如今才知道,你本源都快空了,就只是修炼的法门厉害,看起来灵息强大罢了,唉,真是一时走眼,悔恨万古啊,我真该……”
道宫里面,那怪胎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不停的摇头叹息。
“闭嘴,这是怎么回事?”
方贵身在血池上空,狠狠瞪了那怪物一眼,喝道:“我修不成灵识,是不是你捣鬼?”
“喂喂喂,别误会我……”
那怪胎急忙高举了双手,叫道:“我巴不得你赶紧修炼成灵识,把我撵出去呢……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啊,你看那血池,里面是不是有一缕快要成形的灵光?”
方贵低头看了一眼,道:“是又怎么样?”
怪胎急忙解释道:“那一缕灵光,其实就是你的神魂显化,倘若你可以凝聚灵识成功,灵光便可以化作实质,从此之后,你神魂壮大,好处多多,可是你别忘了,灵识是需要肉身将养的,想要修炼成强大的灵识,就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肉身极可,否则承受不住!”
说着仔细想了想,给方贵讲例子:“你知道这世间有种人,天生聪慧,智计如妖,但偏偏生来身体虚弱,百病缠身么?其实这就是慧极必伤,放在咱们修行界里,就是说这等人天生神魂强大,肉身却承受不住,养不起这等神魂,因而渐渐伤了根基,也损了寿元!”
“你说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方贵听得有些恼火,狠狠骂道:“放屁,我可壮了!”
“我不是说你生来如此,而是后天伤了根基!”
那怪胎忙摆着手,道:“那一方血池,便是你根基的显化,本来看你血池之广,血中缠金,应是难得的厉害资质,但不知为什么,你池中气血早早流失,损了大半……不,是绝大半,绝绝大半才对,所以才变得血气稀薄,连这么一缕灵识都养不出来了……”
一边说一边沉吟了起来:“我甚至怀疑,原本你的血池之中,应该都是金色血液,哪怕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也能感觉到你那血液非常厉害,说不定你也是个有来头的……只是可惜啊,你应该曾经遭逢大难,一下子流失了太多气血,险些丧命,后来又用了某种丹药,补回了一些气血,只不过,补回来的,毕竟也只是普通气血,而且不是你本源所有……”
“气血流失,根基浅薄?”
方贵听得呆了一呆,他之前也听宗主说过类似的话。
如今听得那怪胎的猜测,他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来,便是当初在黑风山时,他胳膊上被东土秦家胡秀婆婆在胳膊上扣的那一只银蜈蚣,当时有人强行打破大阵,那银蜈蚣立时汲取了他大部分的气血,冲天而起,而他则立时昏死了过去,醒过来时,已在榻上。
他也知道,当时好像有人用一颗厉害丹药救了自己。
难道说,就是那银蜈蚣汲去了自己的本源气血,后来又有人用丹药帮自己补了一部分?
原来关节在这里……
本以为黑风山的事已经过去,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个根脚。
他没有多说这件事,而是沉默了一会,道:“你废话这么多,可有办法帮我?”
那怪胎立时撇了撇嘴,道:“我现在只是丢了记忆的一道魔识,最多也就比你聪明一些,懂得道理多些,反应与领悟能力都比你强些而已……毕竟没有魔识,怎么帮你?”
方贵脸沉了下来,手指捏的啪啪作响,低头向下看了过来。
“等等……”
那怪胎心里一阵发毛,急忙叫了一声:“让我想想……”
“想想?”
方贵还是冷笑着走了下来,一脸凶狠:“我看你是故意拖着不肯说……”
“别……你别过来……”
那怪胎惨叫,连滚带爬退到了墙角,忽然灵机一动,叫道:“有啦,有办法啦……”
“说……”
“你确定修炼出了神识一定会把我驱逐出去对吧?”
“我只确定你要再啰嗦我就会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