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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山老鬼     九天txt下载     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章 雾岛玄凤

    “方贵哥哥,你将这一颗血神丹,拿去给他们,以此丹融入元液,再与十万药浆一起祭炼,便可以灌入地脉,救此一州百姓了,只不过,你可千万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只炼一颗血神丹的话,速度却是很快,小鲤儿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已炼了出来。

    接过了那一颗丹药的时候,方贵的心情还是很复杂,低头看着小鲤儿,她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便没有再蒙着脸上的白巾,所以这时候的方贵,可以看到她脸上紫纹居然消失了大半,几乎完全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皮肤白嫩如玉,五官羞怯娇美,煞是可爱。

    “原来丑鱼儿其实没有变丑,变得更好看了……”

    方贵心里暗想着,过了一会才问道:“你用自己的血救了人,结果却不能让别人知道?”

    “对,一定不能说出去的,尤其是我的名字!”

    小鲤儿都有些紧张了起来,央求的看着方贵。

    “就算不说出去,也一定会有麻烦吧?”

    方贵不屑的笑了一声,长长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只能听你的了!”

    转身出去的时候,心里暗想着:“虽然没有变丑,但好像也没有变得更聪明……”

    ……

    ……

    有了血神丹,后面的事情,便已再简单不过,无论是炼制药浆,还是灌入地脉,息家人与丹火宗从各地调谴了过来的丹师,都比方贵与小鲤儿更擅长,毕竟话说白了,对于这一场鬼神大瘟,他们所头疼的,只是该如何治瘟而已,有了治瘟药引,那便一切都好说了!

    所以交出了这颗血神丹,方贵等人在此间的事情,便已等于结束,再加上小鲤儿炼出了这颗丹药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方贵晓得她的心意,决定尽快离开。

    对于小鲤儿的嘱咐,方贵一样吩咐了息九昭。

    息九昭本来就不知道小鲤儿的身份,如今得了提醒,更是立刻保证不再猜测。

    安排妥当,方贵便与小鲤儿回到了法舟,悄然动身。

    离开之时,息九昭前来相送,同时送来的,还有无数宝药补品,说是送给小鲤儿的,方贵挑挑检检了半天,嫌东嫌西,但最后却还是一块儿抱了起来,放进了法舟里面去。

    “方贵道友……”

    也就在方贵准备动身之时,息九昭忽然叫了他一声。

    “又想干嘛?”

    方贵转头,懒洋洋的看着息九昭。

    “这一次,本公子是真的服气你了……”

    息九昭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向着方贵认认真真抱了一拳。

    “啥?”

    方贵顿时满面惊喜,瞪着眼看着息九昭。

    “这话本公子可不会再说第二遍!”

    息九昭懒懒得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声音传了回来:“不过你可记得,我这服气,是有一大半要给那位小仙子的,日后你来我息家作客,有她在侧,我连酒都给你多备两坛!”

    “……”

    “……”

    “哈哈,走吧,去永州除魔!”

    意外得到了息九昭的钦佩,方贵心间大为得意,好几次都笑出了声来。

    如今人已救得,瘟也治得,就连小鲤儿,虽然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了许多,正卧在榻上休息,但也分明没有性命之碍,看起来也不是养不好的,更是让他放心了许多,倒一时觉得心里圆满,兴冲冲的指使了婴啼去开起法舟,然后赶去永州之地,斩杀那里作乱的鬼神!

    毕竟这一切,都是鬼神引起的。

    若没有鬼神,便不会有这场大瘟,小鲤儿也不会遭这个罪。

    如今大瘟有了克制的方法,但鬼神也一样不能轻饶。

    “我们这一次,不去永州了!”

    也正当法舟腾空,要入永州地界之时,幕九歌却意外的出现在了舟厅之中。

    “啥?”

    方贵都好几天没见他了,忽听他开口,顿时万分不解。

    “如今我们还没有进入永州地界,便已遇到了这等鬼神大乱,只能说明,永州境界的局面,已经远超我等想象,此地都有鬼神肆虐,那么与永州比邻的远州,同样也逃不过这一劫,所以现在,我们不往永州,直接便向远州方向去,先将远州境内的鬼神除了再说……”

    幕九歌脸色平静,给方贵解释了几句。

    “我们去远州的话,那永州怎么办?”

    方贵皱起眉头,随口问了一句。

    幕九歌似乎早就已经想得明白,淡淡道:“如今北域各大仙门,皆有精锐赶往永州,所以永州魔祸再厉害,也有人遏止,倒是远州,本就地处偏远,仙门势微,倘若魔乱蔓延了过去,凭他们那点子本事,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我们去了,当可为他们解得燃眉之急……”

    “这一场魔祸,永州若占七成的话,那必有三成在远州,我们除了这三成,也就尽了力!”

    “……”

    “……”

    “你咋知道人家远州的仙门没有本事?”

    方贵随口怀疑了一句,却还是让婴啼转了方向,径往远州而来。

    看过了北域堪舆图之后,他倒也明白,远州与永州,皆是北域西南之地,最为偏远。

    永州地势狭长,横贯西东,所以这一场永州中部开始蔓延的魔乱,若画一个圈的话,倒是有一部分远州地域离得更近,如今他们在永州之东,便遇到了魔祸,那么远州的部分地域,也必然已经受到了魔祸影响,北域各大仙门精锐,皆赴永州,远州倒是一直顾不上了。

    这时候他们前往远州,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可填补远州的空缺。

    不过依自己这位懒散师尊的性子,他会考虑的这么细?

    方贵心里是不怎么信的!

    与其说他是意识到远州缺人相助,才决定赶去远州,倒不如说他是因为想去远州,才临时找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至于他去远州是为什么,方贵一时就想不了这么多了……

    反正去哪,都是为了斩杀鬼神。

    如今鬼神所能够带来的魔瘟之乱,已经随着小鲤儿那一颗血神丹的炼制,而被扼杀在了最初阶段,剩下的便是斩杀那些魔乱的鬼神而已,如今整个北域,不知有多少仙门皆抽调了精锐,前来平魔祸,而这里面,又不知有多少是像息大公子和他们太白宗一样的高手。

    相比起来,单纯的平定魔祸,倒是简单的多!

    ……

    ……

    法舟转向,径往西去,很快便已消失在了漫天云气之中。

    只是方贵等人如今并不知道的是,也就在他们折向远州之时,此时的永州,原来的永州尊府遗址之上,正有人静静的坐在了原永州尊主才可以坐的位子上,看着一方堪舆图。

    永州当初私设祭坛,以活人血肉供奉鬼神,结果被人捣毁了祭坛,并暗中下了手脚,以至于鬼神堕魔,大开杀戒,在这时候,第一个遭了殃的,便是永州尊府,鬼神本是受他们辖制,听他们之命行事,可是魔乱的鬼神得了自由,却第一个向着尊府血脉下了手。

    一片大乱之中,永州尊府血脉大半被鬼神生吞,成为了堕魔的鬼神第一批祭品,剩下的尊府血脉,也皆弃城而逃,以至如今的永州尊府,成了一片荒凉之地,到处残骸,无一存者。

    但如今,在这片废墟之上,却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袍,长发披肩的男子。

    此人生得极为俊美,长身玉立,双眉入鬓,只是带了一抹阴邪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面前的堪舆图上,正显化出了一团魔气,犹如漩涡,愈是中心,魔气愈重,而除魔气之外,则又显化出了许多灵光,正自四八方而来,层层叠叠,向着中心汇聚,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没有向中心汇聚,而是折转方向,赶向了魔气覆盖的堪舆图另一部分。

    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的灵光极少,这男子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是看着那些正往魔气漩涡中心而来的灵气,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之意,音调有些阴柔的开口:“这些北域仙门,还真将这当成了一场热闹,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来,也不知北方那头苍龙,会不会有动静……”

    “他若是来了,那倒好了……”

    这阴柔男子身边,有一个装扮的极其娇媚的女子,吃吃笑道:“百年之前,北域人皆说什么北苍龙,南玄凤,倒拿北方那个逆贼,与您这位雾岛第一大管家相提并论,若是你们二位,可以在这永州碰上,您倒正好顺手解决了他,露一露您藏了几百年的手段……”

    “愚人好事,乱说一气,本座倒不怎么放在眼里!”

    那位阴柔男子淡淡一笑,道:“不过那北方苍龙来也罢,不来也罢,本座也无所谓了,现如今北域最出风头的,倒不是那个疯子,而是太白宗,前几日玄崖三尺丧家之犬一样逃回了雾岛,把那太白宗主吹的天下无敌,若不是此间有事要忙,我倒想往安州走一遭儿……”

    娇媚女子笑道:“忙完了这里的事,再去也不迟!”

    “还得再耽误些功夫!”

    那阴柔男子道:“吩咐你们做的事,你做好了?”

    娇媚女子笑着点头,道:“世人皆以为鬼神堕化,我们雾岛要么会想办法再度治服那些鬼神,要么置之不理,但他们却万万没想到,南凤大人亲自出手了,您非但不阻鬼神堕魔之事,反而推了一把,让这些鬼神去将疫气传开,这永州之地,便注定要万劫不复了……”

    “废物利用而已!”

    那阴柔男子淡淡道:“这些鬼神已经堕化,再拉回来也没用了,倒是将这永州化作魔气肆虐之地,对我雾岛大有好处,呵呵,鬼神肆虐,引来疫气,将整整一州,化作魔地,怨气凝结,经久不散,又会滋生更多的鬼神,若无我雾岛百瘟丹,他们一百年也解不了这麻烦!”

    娇媚女子眼睛微亮:“大人是要将整个北域,化作魔地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北域尚是我们的,毁了可惜,但若是他们执迷不悟……”

    阴柔男子冷淡一笑,没有说下去,只是森然道:“一千五百年了,那些北域的废物,仍不肯放弃那点子痴心妄想,如今更是趁着帝尊大人闭关,一哄闹起来兴风作浪……”

    “如今,本座倒要趁着这场魔乱,告诉他们一个道理……”

    “他们需要害怕的,绝不只是帝尊一人!”

    “……”

    “……”

    娇媚女子闻言,甚有些兴奋了起来:“那我们也要留在这里,多斩几位北域修士玩么?”

    “不,我们去远州!”

    阴柔男子淡淡笑道:“太白宗给了我们一份大礼,现在我要去还他们一份!”

第五百一十一章 瑶池蟠桃(一更)

    永州魔乱,北域仙门精锐,皆自八方而来,赶赴永州。

    但也就在各大仙门于永州碰头,群英荟萃之际,方贵与幕九歌等人乘坐的小小法舟,却已改变了方向,静静的驶向了与永州之地相邻,但如今魔祸远比永州更浅的远州……

    当然,这时候的幕九歌尚不知道,此时的永州地界,也正有一朵黑色腾云,飘向了远州,而这朵黑色腾云之上的人,也同样不知道,在他赶来远州之时,另有一位曾经在安州落子的执棋之子,白衣白靴白袜,同样也背负着一方棋盘,手里握着两枚黑子,进入了远州地界。

    遥远的东方,有人向家族禀告了一件事,自己忽然看不见小姐的踪迹了。

    于是,东方那一个古老的世家,也有人当天晚上,便骑鹤而来。

    永州之地八方动,远州之地,却已忽然纠结了无尽因果。

    ……

    ……

    “这破地方,便是远州?”

    与其他人皆满怀心事而来不同,方贵来了远州,最主要就是玩的。

    如今他们离开那座小鲤儿治瘟的城池,已有三天时间,依着路途来算,早就已经进入了远州地界,只不过,远州毕竟较为荒僻,倒是罕见人烟,一路赶来,也只望见了几个不大的凡俗城池,他们却是连停也没有停,便径往里面来,想寻个仙门道统探路问讯都难。

    “远州之地,前窄后阔,又因曾遇上古大战,以致大半地脉枯竭,灵气匮乏,所以倒有一半是万里黄沙,你在这里,是看不见几个人的,须得往西南方向去,约再行万里,便可入远州中南之域,那里倒是仙山无数,门派林立,论起繁华景象,不输我们安州……”

    倒是幕九歌,似听到了方贵的抱怨,轻轻解释了几句。

    “你好像很熟呀……”

    方贵好奇的向内舱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幕老九都没有掀帘子看下,怎么这么明白?

    幕九歌听了方贵的话,却沉默不语了,方贵摇摇头,只好让婴啼按他说的走。

    倒确实如幕九歌所言,他们一路往西南而去,又过两日,便已可见到零星城镇,亦时不时有青山林立了,倒与东方不同,那里遍地黄沙,便是有几座山头,也是光秃秃的。

    不过来到了这里之后,方贵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从法舟之上,向下看去,随处可见地面之上,正有小如蚂蚁一样的百姓,聚集成群,牵牛推车,步履蹒跚的向着东部走去,一路行来,他们已前后遇到了三四波,看起来倒像是逃难一般,逃向东方的黄沙漫天之地。

    “看样子幕老九猜的不错,这里果然也有鬼神肆虐……”

    方贵见了,心里便已有数。

    这些百姓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日子好过,平白的要往沙地里走,定然前方有劫难连连。

    而从此地看去,往西往南,皆是永州方向,可见是那边的鬼神蔓延来了。

    “既如此,我们也该调头往南了吧?”

    方贵与幕九歌说了起来的时候,小脸上倒有些兴奋。

    幕九歌已禁酒数日,终日只是盘坐,倒像是一尊沉默的玉雕。

    此时听了方贵的话,也只缓缓睁眼,抬头看了方贵一幕,道:“为何?”

    “斩杀鬼神啊……”

    方贵诧异的回答,道:“下方有百姓逃难,自南往北,便说明南方一定有鬼神蔓延过来了,那我们既然要杀鬼神,便直接向南方去好了,一定会与鬼神碰上,正好从这头杀到那头,再从远州杀到永州,等到把这些鬼神都杀光了,我们不也就可以赶紧回太白宗去了?”

    说着,心里倒有点期待了。

    说是来永州除魔,结果却来了远州,来了远州之后吧,也一只鬼神没见着。

    前前后后,也就在远州边境之外斩了几只小鬼神,方贵已有些气闷了。

    而幕九歌面对方贵的话,却只缓缓摇头,道:“还没到时候!”

    说着,他也是微一沉吟,遥遥向着西方一指,道:“继续往前,便是远州西南之域,靠近与永州的边界,那里有一国名为瑶池,仙门众多,我们要帮忙,便去那里开始好了!”

    “瑶池,有王母娘娘么?”

    方贵心里嘀咕着,看了幕九歌一眼,还是依言而行。

    自从来到了此地,或说靠近了远州开始,幕九歌便一直古里古怪,他也早就习惯了。

    随口吩咐了婴啼朝西方,方贵便又背着手,来到了法舟侧厢,只见这一方舟舱,倒是布置的最为精美,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小鲤儿正卧在了床上休息,如今距离她以本命精血炼丹,已过去了三天,但是她还是面无血色,身子骨柔弱至极,一直在这侧厢里休息。

    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她脸上的紫纹,倒是极淡了,一直没有恢复。

    之前在太白宗时,她一见脸上紫纹消失,立时大惊失色,也不知怎么捣鼓的,很快紫纹便又重新布满了整张面颊,可是如今,她好像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以本来面目示人。

    方贵倒是没啥意见,毕竟这个样子的小鲤儿看着更俊了。

    “还没好呐?”

    方贵坐在了小鲤儿旁边,拎着她的耳朵瞅了瞅她的脸色,但脸色还是显得雪白,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道:“你怎么跟我那时候不一样呢,我当时也是气血枯竭,损了本源,不过我平时也不受影响啊,偶尔气血不足了,吃几颗血气丹,照样能活蹦乱跳的,没事……”

    一边说一边又拿了三颗血气丹出来,道:“再把这些吃了!”

    小鲤儿脸色顿时变了变,急忙摇起了脑袋,道:“我不想吃,血气太刺鼻了……”

    “不吃怎么能好?”

    方贵瞪了她一眼,道:“这可都是好东西……”

    小鲤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你从旺财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方贵一怔,怒道:“旺财吃的就不是好东西啦?”

    说着坚持要喂小鲤儿吃下,这可都是上好的血气丹,小鲤儿缺血,就该补血。

    息九昭送的各种补品灵药,可都给她吃了,但没效果啊。

    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喂血气丹。

    “真的不能再吃啦,血气顶的头晕……”

    小鲤儿慌忙拒绝着,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去哪?”

    “又说要去什么瑶池国,不知道去干嘛……”

    方贵见她死活不肯吃,便也只好不强求了,顺手塞了一颗进自己嘴里尝尝味道,结果一股子血气味上冲入脑,险些吐了出来,但当着小鲤儿的面可不丢丑,他艰难的咽了下去,半晌才又转过了头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听说过这个劳什子瑶池国没有?”

    小鲤儿见他硬撑着吞下了血气丹,正偷偷的笑,闻言急忙捂了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远州其他的地方我不知道,这瑶池国倒是听过,据说这里有一株蟠桃树,乃是上古遗株,瑶池国之名,便是由此而来,野藉中记载,这蟠桃树,就是天上瑶池掉下来的!”

    “蟠桃?”

    方贵听了倒是眼睛一亮,虽然别的灵药宝材,他所知不多,但这蟠桃却听过的啊,立时向小鲤儿道:“若是真的,那等去了瑶池国,先去摘上两斤过来让你尝尝味道……”

    “摘不了的……”

    小鲤儿掩口微笑,道:“整个北域,也就此一株,一共才结几个果子,哪轮得到我们!”

    “不让摘?”

    方贵冷笑,十分霸道的说道:“不让摘,我就把那破桃树给他拔了,栽你家院里!”

    “拔也拔不了呢……”

    小鲤儿笑嘻嘻的,道:“那种上古遗株,离了旧土,便再难存活,据说以前,东土也曾经有人想买了这桃树呢,便是因为知道移至东土,就不活了,只好作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跟我抬杠呢?”

    方贵有点怒了,又拿出了几颗血气丹。

    小鲤儿慌忙改变了话题,道:“幕先生为何要去瑶池国?”

    “这谁知道啊……”

    方贵偷偷向幕九歌的舱室看了一眼,小声道:“可能去见老情人吧……”

    小鲤儿吃了一惊:“真的?”

    “真的……”

    方贵凑近了小鲤儿,神秘的道:“你别看我这个师傅,长的板板正正,一脸正经的样,其实一肚子坏水,以前我刚跟他学剑的时候吧,我们门中有个小碧湖,当时他就让我……”

    “呛!”

    幕九歌的舟舱方向,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剑吟,那是拔剑出鞘的声音。

    “不说了……”

    方贵慌忙站了起来,侧耳听着,不见有别的动静,这才放心。

    偷偷向小鲤儿眨了眨眼,意思是之后再找机会给她。

    小鲤儿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方贵得意洋洋,背着两只手走了,出舱之后向幕九歌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虽然是在与小鲤儿说笑,不过他还真觉得越看幕老九越像是去见老情人的样子,只是见他如此正经,倒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幕老九假假也是一方人物,不知他老情人会是什么样子……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一剑归来(二更)

    一路上虽是磨磨蹭蹭,却也终究渐渐来到了那瑶池国,倒确如幕九歌所言,这瑶池国所在,正是远州灵气最为充沛之地,周围青山林立,也座落了不少仙门道统,仙风道蕴,颇有几分安州楚国的模样了,只不过方贵等人虽来的辛苦,却也没什么时间欣赏美景了。

    他们赶来的时候,却正是这瑶池国遭逢大难之时。

    遥往南方看去,可见国境之南,正有一道黑线,乌压压横亘虚空,从那黑线里,便可以感受到强烈而凄然的鬼神之气,可以想见那里必然正在鬼神肆虐侵袭,而在这半空之中,还可以看到,不时便有法舟、腾云、飞剑,聚集成群,一边大喝着,一边向南方赶去。

    “南方玉脂河又有鬼神来犯,凶气无匹……”

    “玉脂河之南,已尽数被鬼神之气淹没,全无活口了……”

    “还好,还好,全仗了玉真宫的瑶仙子献出护宫大阵,布守在玉脂河上,这才阻住了鬼神肆虐的势头,不过如今对岸的鬼神越来越多,怕是玉真宫的大阵也撑不了多久了……”

    “快走,快走,玉脂河防线被破,鬼神便杀入境内来了……”

    “……”

    “……”

    “这里果然好生热闹,咱们现在去寻谁?”

    方贵见着这一番乱象,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转头向舱内的幕九歌说道。

    依着之前幕九歌的话,他们要来这瑶池国,与这里的仙门碰头,再商量该如何帮着他们清剿鬼神之乱,要说起来,这倒也是一个仙门互助的好法子,只是来了此地,要去找谁?

    “不必找谁,先去玉脂河瞧瞧!”

    后面舟舱里,幕九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

    “怎么又变了?”

    方贵嘀咕一句,但也不及多说什么,直接让婴啼转头,以最快法力,向前赶去。

    不过约半天功夫,他们便已来到了千里之外,这时候再向南方看去,便可见那鬼气森森,魔祸之重了,远远的铺满了半边天空,一条河的对岸,几乎皆是弥漫的鬼气,里面似乎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凄厉惨叫,仿佛仅仅是一条河之隔,此地便是仙境,对面便是地狱。

    滚滚魔气里,正时不时有鬼神冲杀了过来,扑向这一岸。

    而在那一条蜿蜒如玉带的河上,则有淡淡金光闪烁,凌驾于虚空之中,在那空中,也正不知有多少修士,正借了那河上阵光的加持,与那扑杀了过来的鬼神恶斗,将他们打回去。

    在方贵等人赶过来时,那河上的战势,已十分凶险。

    河对岸的鬼神,也不知有多少,这时候像是疯了一般,正聚集起了一番强大的势头,不要命也似的冲击着河上的阵光,饶是这一岸的瑶池国修士,已拼命的阻拦着那些鬼神,但仍然出现了不少伤亡,河上的阵光,也渐渐的黯淡了,不知何时,便会彻底崩碎。

    “快,对面的鬼神越来越多了,玉脂河难守……”

    “瑶仙子呢?”

    “瑶仙子怎么还没有赶来?”

    “……”

    “……”

    “这远州的修士,看起来是差了点啊……”

    方贵仔细看了一眼那方战场,都不由得嘀咕:“最强的也才金丹中境?”

    无怪他感觉奇怪,只见这玉脂河上,正在与鬼神厮杀的修士倒是不少,但其中居然大半皆是筑基境界,其中还有些练气境界的修士混入其中,前后几个关键的阵脚,主持大局的,也只是几个金丹修士,而且以方贵如今的眼光看了过来,便是这几个金丹也好不到哪去。

    左边的一个老头子,胡子都白了,但丹光驳杂不清,一看便是丹药成丹吧?

    右边那条汉子,身穿道袍,倒是仙风道骨,可那神通太糙了点吧?

    最上首那个头戴铁冠的男子,修为最高了,但居然也是地宝成丹的中阶金丹?

    这么一眼扫下来,方贵直觉得,这里面别说是像自家的宗主与幕九歌这样的人了,就连自己曾经见过的萧剑渊、息九昭,甚至是楚国的缺月宗主那等样的高手也没见着……

    “看样子来到了这等地方,连我也可以冒充个高手了!”

    方贵心里想着,已有些手痒,兴奋的转过头来,向舱内叫道:“这回怎么办?”

    “帮忙!”

    幕九歌的声音传了回来,这回倒是干脆。

    “好嘞,你替我看好丑鱼儿,我也出去给他们露两手!”

    方贵笑着,已经将天邪龙枪取在了手里,跃跃欲试。

    但没想到,舟舱帘子一撩,一袭白色剑袍的幕九歌却慢慢走子出来,他目光缓缓从玉脂河上扫过,也看到了那些正在与鬼神大战的修士们,脸色似乎有了一些轻微的变化……

    然后他摇了摇头,道:“这一次你让开,让我来!”

    “你来?”

    方贵微微一惊,心想你怎么这么积极了?

    不过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幕九歌便已一步踏出了舟舱之外,然后踏着空中云气,径直向玉脂河上走了过去,他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目光也没有看向任何一个地方,只是越走越快,怀里仍然捧着那柄浮屠剑,剑未出鞘,但随着他的脚步,剑上却已有森然剑气凝结。

    “吼……”

    恰在此时,玉脂河对岸,似乎是被幕九歌的剑气惊动,有一条巨大的蛇头自森森鬼气里浮现,在那蛇头周围,居然还有好几颗小了一圈的脑袋晃动,森然目光直向对岸看了过来。

    “不好了,是七幽蛇鬼……”

    “难怪这一波鬼神攻的如此凶猛,那七幽蛇鬼借着魔乱,吞噬了南岸不知多少百姓,甚至是其他的鬼神,已然力量大涨,如今生出了九颗脑袋,已经晋升成了九幽蛇鬼了……”

    “……”

    “……”

    北岸众修见得这一幕,已不知有多少人瞠目结舌,魂飞魄散。

    面对这样可怖的大鬼神,他们几乎想也不想,便急急向后退来,不敢直撄其锋。

    但也就在这一群后退的人潮里,幕九歌逆流而上。

    在他大步走到了玉脂河上空时,他面无表情,怀里的浮屠剑陡然向前斩了出来。

    “哗啦……”

    一道无法形容的剑气,瞬间从他剑上挥出,直掠上天三百丈,而后那白茫茫剑气,犹如霜雾,从天而降,自左而右,倾刻间蔓过了足有百丈之宽的玉脂河,直斩向了对岸。

    “哗……”

    那狰狞蛇首被剑气惊动时,还只是森然向这一岸看了过来,目光幽幽欲吃人。

    但见着了这剑气的一霎,它那充满疯狂血色的蛇眸之中,却忽然现出了无尽惧色,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急急缩首,身形搅动无尽鬼雾,然后急向着后方逃去,只可惜它还没有逃出多远,或说是它那庞大的身躯,才刚刚要向后缩时,那剑光便已斩到了身前来……

    一声惊天动的地痛苦嘶吼响起,直贯云霄。

    只不过,这声音只响了极为短暂的一霎,便已嘎然而止。

    因为那九颗蛇首,皆已被剑气扫过,齐颈而落,然后还不待落到地上,便已被剑气余波摧毁,化作了团团血雾,且不仅是这一只大鬼神,那河对岸那一片浓重的鬼气之中,不知多少影影绰绰的小鬼神,也被那横扫而来的剑气扫中,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化作了齑粉。

    呼喇喇……

    剑气引动的狂风呼啸不已,经久不息。

    在这狂风之下,就连河对岸那浓重的鬼雾,都已被吹散,重现一片清朗。

    ……

    ……

    河对岸的地狱不见了,有的只有一片狼藉。

    玉脂河的危机已除,而且除的干干净净。

    此岸的一众修士,也忽然间都变得鸦雀无声,傻傻抬头看了过来。

    “这特么……”

    就连方贵,也愣在了法舟之上,半晌之后,才用力一拍大腿,叫了起来。

    难怪幕老九不让自己出手啊……

    来到了一个新地方,当然要先露两手厉害的,这才好服众!

    刚才若是自己出手的话,想必也是可以服众的。

    可幕老九出手了,跟自己能一样吗?

    他那不是服众,他是直接把这所有的修士都吓傻了……

    ……

    ……

    半空之中的幕九歌,出了那一剑之后,便静静立在了空中,怀里抱着浮屠剑。

    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个姿势可以,我也要学……”

    方贵把这一幕深深的记在了心底,难捺着激动的心情。

    他知道这时候幕老九是在做什么,那是在等着瑶池国修士的欢呼与膜拜啊,这么多人如临大敌,而且已经不知纠缠了多久的鬼神大祸,被他一剑荡清了,这还不够惊人?

    “是那一剑吗?”

    在河这一岸的瑶池国修士,都满面呆滞的看着半空里的幕九歌。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有人缓过了神来,是位白发苍苍的修士,他忽然失声叫了出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惊恐、愤怒。

    “是他……”

    “果然是他……”

    “是这恶贼,是这千刀万剐的恶贼……”

    “他居然回来了,他居然还有脸回来……”

    “……”

    “……”

    声声悲愤,冷厉如潮,从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修士认出了幕九歌开始,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大叫了起来,他们此时如见恶鬼,甚至比刚才面对鬼神时还要愤怒,响起了不知多少大喝。

    “杀了他,杀了这个恶贼……”

    不知有多少人大喝了起来,滚滚杀机,犹如怒潮。

    而此时的幕九歌,只是怀里抱了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静静的站着。

第五百一十三章 蛮横无礼(三更)

    “咋……咋回事?”

    望着那倾刻之间,群情激愤的场面,方贵都愣住了。

    幕九歌那一剑,直接便解了这玉脂河之威,也慑住了场间所有人,就连方贵都被这一剑震撼,甚至觉得他这一剑,比在当时太白宗里一剑斩三婴时都要强,当时在太白宗,幕九歌是被形势所迫,无奈出手,多少有些不情愿,而如今这一剑,却是他自己斩出来的……

    而见到了这一剑,瑶池国众修感激也好,惊恐也罢,方贵都能理解。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修士表现出来的,居然是厌恶与痛恨。

    纷纷指责,怒喝如潮,不知有多少人都对着半空里的幕九歌破口大骂了起来,尤其是以其中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修为甚,看他的模样,似乎遇着了血海深仇,恨不得一剑斩过去。

    而面对着这无数的责骂,幕九歌却只是怀里抱了剑,低头不语。

    面对着这无数的责骂,他像是听而不闻,一动不动,只是这么静静的听着。

    面对他的沉默,周围众修更愤怒了,已经有人大步向前,飞剑都祭起在了半空之中。

    “这……”

    见着这一幕,方贵都已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出去阻止。

    后面的舟舱里,帘子掀开,小鲤儿的脑袋露了出来,看着这一幕,也有些不解。

    “你快回去!”

    方贵转头,大声嘱咐了她一声。

    如今瑶池国修士都太疯狂了,那一层层的怒气简直要淹没天地,方贵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下一刻冲上来,将幕九歌还有自己与小鲤儿、婴啼几个都撕成碎片,必须小心。

    不过也就在此时,幕九歌终于动了。

    听着周围人喝骂了半天的他,缓缓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缓步走了下来。

    他仍是那般的面无表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剑从半空里走下来,但是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远远的让了开来,刚才看起来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似乎下一秒便要挥剑向他砍过来的瑶池国修士,非但没有一个人动手,反而把退的慢些的年青人都急急拉了回去。

    幕九歌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远远的让开了一条道。

    他就这么在众修包围里,丝毫不受阻止的回到了法舟之上,淡淡道:“走吧!”

    方贵骇然的看了一眼法舟外面的众修:“去哪?”

    “西北方向,三百里外,最高的一峰!”

    幕九歌平静的开口,没有一点多余的解释。

    法舟轰隆,缓缓的向着西北方向驶去,如今周围天上地下,围得都是人,老的少的,还有许多刚才不在的人,如今正急急赶了回来,几乎将法舟围得水泄不通,婴啼也不敢加速,只是两只小爪子紧张的把着舵,一点一点的摧动了法舟,在无数人目光下向前滑动着。

    “是他吗?真是他吗?”

    “绝不会有错,那一剑又岂是别人斩得出来的?”

    “墨苍老前辈认出他来了,墨苍老前辈又怎么可能认错?”

    “……”

    “……”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方贵都不必摧动魔山怪眼,只是撩起帘子,便可以看到无数人痛恨至极的眼神,不必动用神识,便能够听到周围人群里那无数的痛恨与咒骂……

    “这可恶的狗贼,怎么还敢回来?”

    “如今正是瑶池国大难临头,他回来做什么,落井下石么?”

    “他以为他一剑斩了鬼神,我们就会感激他么?”

    骂出了这些话的,都是一些年岁稍长的,其中最为愤怒的,便是那个白发苍苍,年龄甚是朽迈的老者,他远远的看着这一艘法舟,那眼底的痛恨,比刚才看着鬼神都浓烈。

    “真的是那个人吗?”

    “这法舟里的,就是一百年前在瑶池国做下了人神共愤之事,狼狈逃走的人?”

    “千真万确,就是他!”

    “可恶,我们一起出手,去杀了他……”

    “……”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走啊,我们去杀了他……”

    “……”

    “……”

    “幕老九当初在瑶池国究竟干了什么呀?”

    方贵望着外面的一幕一幕,心里都已经有些惊颤了,想想方老爷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是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这种群情激愤,似乎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让自己去死的场面呢,哪怕这些人的修为,并不如何高明,但那种无尽痛恨的眼神,却让人心间发颤……

    幕老九是如何落得这般被所有人痛恨的下场的?

    强抢民女了?

    偷摘人家的蟠桃了?

    还是往人家酒坛子里撒尿了?

    ……

    ……

    方贵不理解,这样的事自己当初在牛头村都干过呀!

    可是牛头村的人虽然躲着自己,可也没有痛恨自己啊,回去了还请自己吃饭的!

    只不过,纵是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但望着幕九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也不敢问,只能耐着性子,一方面提防外面那些人真的冲了上来,一边看着外面的环境,寻找那山峰。

    三百里路途,很快便到了。

    从舟舱之中看了出去,方贵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青山,山周群峰林立,其中一座山峰,尤其的高,犹如利剑,直耸入云,而在山峰之间,还可以见得星星两两,几处道观与建筑座落于山间,周围有淡淡阵光闪烁,应是护山大阵,看起来倒确实有一座道山,建宗于此。

    周围仍有无数人跟在了法舟后面,痛骂不已,看样子,他们不搞清楚这法舟去哪里,或是亲眼看到幕九歌离开,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他们这些人里,倒也有许多老辈修士,看到幕九歌来到了这里之后,便驶向了山间,没有往前方那座大城去,便隐隐松了口气……

    “停下吧!”

    靠近了那山门,幕九歌淡淡吩咐。

    然后他慢慢起身,怀里抱了剑,轻轻迈步出了法舟。

    “来者何人?”

    也就在幕九歌走出了法舟的一刻,周围的噪动之声,微微一沉,然后下一刻,这山门之中,便有数位道人踏云而出,为首的一个,身穿玄袍,头戴黑冠,急急向着山门迎了过来,人还未到,便已拔剑出鞘,横在胸前,向着山门外的幕九歌大喝:“天门山禁地,不可擅入!”

    “呛啷啷……”

    不仅是山门里出来了人,便是后面那些一路跟着幕九歌的人里,也有许多人冲了出来。

    他们皆远远的盯着幕九歌,如临大敌。

    幕九歌眼里似乎看不见他们,只是抬头,望着那最高的峰,道:“我要上去!”

    “大胆!”

    那门里面冲了出来的玄袍道人,天门山宗主一脸怒容,剑指幕九歌,厉声大喝:“玉笔峰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速速离开吧,我们天门山不欢迎你!”

    幕九歌沉默,仍只是抬头看着那峰,不发一语。

    “天门山主已说了不欢迎你,还不快走?”

    “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快去禀告瑶仙子……”

    “……不!绝不可去禀告瑶仙子!”

    “……”

    “……”

    周围也随之响起了一片大喝,有人喝斥,有人低声商议着。

    “我何时问过你的意见了?”

    也就在一片指责声里,幕九歌忽然淡淡开口,向那天门山主看了一眼。

    “你……”

    那天门山主,见这么多人声援自己,才略略放心,又忽然脸色大变。

    幕九歌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开口:“你搬出去,我要住!”

    他的话很简单,也很直白。

    说着话时,便已经向前走了过来。

    而那天门山主,则已瞬间脸色大变,厉喝道:“你大胆……”

    “呛!”

    他话还未落,幕九歌忽然一剑挥出,倾刻间,一道剑光茫茫升空,瞬间来到了天门山上空,这等犀利剑意,也立时激得天门山护山大阵启动,荡起了层层阵光,只不过,这护山大阵,在剑意之下,半息都没有撑住,便已直接便剑意搅得粉碎,倾刻间尽化于无形。

    轰!轰!轰!

    随着护山大阵破灭,山间也不知有多少阵脚爆碎,建筑倾塌,轰然作响。

    从山门到那一座玉笔峰之间,出现了一道坦然大道,剑削出来的。

    那守在了山门前的天门山主,以及周围十数位跳了出来为他声援的修士,甚至再加上所有围在了远处,或是痛恨,或是厌恶,或是鄙弃看着幕九歌的瑶池国修士,皆心颤了一下。

    之前的喝骂声,也在这时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走吧!”

    幕九歌直接抱了剑,缓步向着那座山峰走去。

    他的话也不知是向着后面法舟里的方贵说的,还是向身边已经呆若木鸡的天门山宗主,或说是后面那无数围观的瑶池国修士说的:“我来了,此山便是我的,擅入山门者,杀!”

    ……

    ……

    方贵在法舟里,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催着婴啼驾驶法舟,跟着幕九歌往那山门里行去,目光从法舟里面往外看,可以看到无数瑶池国修士呆傻傻的目光,他们与天门山的宗主与长老们一样,一个个又是愤怒,又是痛恨,但直到他们的法舟静静驶入门中,也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

    这让方贵心里都觉得惊奇了起来……

    这时候的幕老九,看起来怎么这么像蛮不讲理的大坏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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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百年血祸

    世间仙门,皆有着诸般森严戒律,无论是否有人规守,就算是为了好听,也会一条一条写的清楚。太白宗既为仙门,自然也不会例外,非但有着戒律,还是挺遵守的那种……

    方贵觉得,就算是自己这样倍受仙门器重的宝贝弟子,倘若在楚国,做出了这等把别人从家里撵出去,然后自己雀占鸠巢的事,那仙门也一定会有严厉的征罚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别的不说,这事讲出来便不好听,可结果,这太白宗两位祖师之一,居然就这么干了?

    人家仙门好好在这,你却一剑砍下来,逼着人家给让出来了?

    尤其是如今这瑶池国修士,本来就抱有极大的敌意,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

    ……

    心里如此想着,方贵都觉得现在完全看不透幕九歌了。

    当然对幕九歌的做法他倒无所谓,反正事是幕九歌干的,罚不着自己。

    还别说,这事做的虽然过份了点,但欺负人的感觉……

    与小鲤儿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只好傻傻的跟着幕九歌入了这天门山,而幕九歌似乎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只是平静的走在了前面,一路攀了小径,登上了那高的玉笔峰。

    此峰看起来平时无人修行,只有破殿一座,结满了珠网,不过幕九歌也不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入殿,而是直接来到了峰边断悬前,挥袖扫去了青石上的尘埃,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

    方贵与刚刚下了法舟的小鲤儿两个在旁边瞅着,想看他要做什么,结果幕九歌还真就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这青石上坐着,半个时辰都没动地方,看样子再久些也不打算动。

    “我们来这里要干嘛?”

    听了半天,实在等不下去的方贵,只好过来询问。

    “什么?”

    幕九歌沉默了很久,仿佛才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方贵。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来了这里,然后要做什么?”

    方贵已经有些快要抓狂了,满面不解的问。

    幕九歌微微一怔,道:“还有什么?”

    “难道你来了就真是在这里住着?”

    方贵听得瞠目结舌,满面的难以相信。

    刚才他还在想幕九歌非要抢下这天门山来,是不是此山有什么特别用意呢,再说了如今这远州一堆的事情,又要除鬼神,又不知道幕九歌和这些瑶池国修士有什么仇什么怨,光是想一想便觉得事多的吓人,结果幕九歌现在却告诉自己,他来这峰,真就只是住着?

    幕九歌沉默了很久,点头道:“是!”

    方贵听了,一下子傻眼了。

    过了好一会,才有些艰难的问道:“那远州的鬼神怎么办?”

    幕九歌略一怔,道:“不是已经斩了么?”

    方贵都快哭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入了远州之后,尤其是来到了这瑶池国,来到了这座最高的峰上,幕九歌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也似,脑子迟钝,反应都慢了半拍……

    倘若以前见到的,是这样的幕九歌,他倒更能相信这人已经废了的话!

    “你只是斩了那威胁到瑶池国的鬼神啊……”

    方贵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有没有用:“还有其他地方的呢?”

    “远州这一场魔祸,便由你来解决吧!”

    幕九歌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不必来问我!”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方贵也万万没想到幕九歌会给自己这么一句回答,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鬼知道如今的远州,还有多少鬼神啊?

    幕老九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便全推给了自己,对自己的本事这么相信的嘛?

    他此时的心里,委实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看到了幕九歌那张死人脸,便也明白,这时候无论问什么怕是都没用,干脆也就不出口了,恨恨的叹了一声,转身背着手走了。

    临下此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幕九歌仍然坐在青石上,一动不动。

    此峰高绝,峰耸入云,寒风猎猎,他的白衣袍角,不时的被风撩起,上下吹动,这时候他正转过了头,向着北方看去,周围皆是漫漫云气,一片高天,也不知他看得是什么。

    ……

    ……

    “完了,我这个师傅真的傻掉了……”

    从峰上走了下来,来到泊在峰侧的法舟之上,方贵都无奈的叹了起来。

    小鲤儿在一边,也替他发愁,小声道:“幕先生好像有心事……”

    “傻子都知道他有心事……”

    方贵无奈的叹了一声,道:“可是他不肯说呀!”

    “那我们怎么办?”

    小鲤儿也愣了一下,向着方贵问道。

    此前他们两个虽然是往完全陌生的远州而来,即便面对的更不知有多少鬼神,但毕竟有幕九歌这么个长辈在,潜意识里也只觉得听他的便好,但却没想到,这个长辈如此不靠谱了,来了之后,便先抢了一处房子,啥也不干,就在那做着发呆,把他们也搞茫然了……

    “先下去瞧瞧,我倒是得先搞明白,幕老九究竟干了啥……”

    方贵琢磨了一阵,便一声呼哨,唤出了婴啼,拉着小鲤儿,一同往山下走来。

    来到了山前时,只见那瑶池国众修士,已散去了不少,但仍然还有许多人聚集在了这里。

    其中还包括了刚才阻止幕九歌的天门山山主,他这时候手里的剑还提着,像是异常恼火,恨不得要冲进来与幕九歌拼命一般,周围则有不少人在劝他,而在山门里面,则正有不少天门山弟子扛鼎抬剑,把东西运到山门外面来,如今已经在外面堆起了高高一座小山了。

    ……看样子幕老九的话挺有用,这天门山居然真打算要搬家!

    ……

    ……

    “快看,他们的人下来了……”

    有人远远看到了方贵与小鲤儿的身影,顿时指指点点。

    山门外的低议声,忽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目光,都向着方贵等人看了过来。

    目光里不乏仇视之意,看样子恨乌及乌,他们连自己这几个人也恨上了。

    “总得先问问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才好……”

    方贵心里想着,一路来到了山门前,盘算着如何开口,原本还想着态度要好一点,结果离着这些人越近,便越是看清楚了他们脸上那愤恨又厌恶的目光,脱口而出:“你瞅啥?”

    “倒是该我们来问你!”

    方贵一开口,周围的凝重气氛,忽然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那些冷幽幽看着他们的瑶池国修士,也瞬间乱七八糟的开始嚷嚷:“你们来做什么?”

    “而今我瑶池国正是多事之秋,难道你们还要来落井下石?”

    “蛮横霸道,仗势欺人,这世间便没个公义吗?”

    “……”

    “……”

    各种愤怒指责的话,一下子倒像是将方贵扔进了火堆里面在烤。

    本是想询问的话,在这时候倒是没机会问了。

    周围众修,实在怒气冲冲,让他也下意识提起了法力,不敢放松。

    倒是一边的小鲤儿,耐性明显比方贵好了许多,闻言忙挡在了方贵身前,她如今脸上的紫纹,已消失大半,模样极美,再加上之前损了本命精血,尚未恢复,生得柔弱,这时候一往前来,倒让群情激愤的众修怒气稍稍一减,然后她轻轻向着身前的众修揖礼,轻声道:“诸位前辈、同道,莫要误会,我们……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你们抵挡鬼神之祸的……”

    “抵挡鬼神之祸?”

    周围人群,微微一静,旋及怒喝声再起:“我们需要你们帮忙吗?”

    “那恶贼回来,岂会安这等好心?”

    有人甚至更愤怒了,怒喝着冲上前来:“速速滚出瑶池国,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这……”

    小鲤儿一辈子也没见过这阵势,顿时大感为难,稍稍后退。

    “都给我闭嘴!”

    方贵见状,一步抢到小鲤儿身前,取出天邪龙枪在手,喝道:“谁敢靠近,先吃我一枪!”

    在这本就混乱的情况下,这么一嗓子,倒是有用,周围众修声音被他压的一低,刚要借着怒气冲上来的几位修士,也急忙收住了脚步,然后方贵横横的扫了他们一眼,随手将天邪龙枪指向了其中一人,喝道:“你先说,幕老……我师傅究竟做了什么事,要这么骂他?”

    “明知故问!”

    “原来你是他的弟子,那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他在我们瑶池国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吗?”

    “……”

    “……”

    周围乱嘈嘈的声音一下子又起来了,七嘴八舌的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过来吧你……”

    方贵心里一着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忽然身形欺近,一把将人群里面骂的最凶狠的一人揪了起来,而后身形于空中一荡,便踏着虚空倒翻回了天门山之中,随手把他往某个宫殿里一扔,命婴啼守在了山门前让人不要进来,然后天邪龙枪,直接指到了那个人面前。

    “你想做什么?”

    那是个模样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修士,忽被方贵擒了进来,顿时大惊失色。

    “快快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恨我师傅?”

    方贵一脸烦闷的威胁:“要是不说,我这一枪可就扎下去了!”

    “为什么恨你师傅?”

    那修士自己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方贵还是在问这个话题,旋及怒喝了起来:“一百年前,你师傅他狂性大发,剑斩仙灵,如今又回来耀武扬威,难道我们还不能恨他不成?”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恶行累累

    “狂性大发,剑斩仙灵?”

    听着那位瑶池国修士的喊声,方贵都懵了一下,继续逼问:“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呵呵,要说便说,当我怕了你们不成?”

    那瑶池国修士满面愤怒,厉声喝道:“一百年前,那恶贼,便是你的师傅,自西荒边界逃命回来,本为我瑶池国修士所救,甚至不惜让他借上古灵脉疗伤,此等大恩,总不是假的吧?可是他是怎么回报我瑶池国修士大恩的?事后的他,修为大涨,非但没有心怀感恩,反而觊觎瑶池国仙桃,夜入瑶池,行无耻盗宝之事,后为瑶仙子撞破,厉斥他不耻行径……”

    “好这恶贼,做下了此等丑事,非但无愧,反而与瑶仙子吵闹起来,我瑶池国先辈修士,七宗十二族,皆来相劝,谁料想这恶贼竟恼羞成怒,奋而拔剑,想我瑶池国七宗十二族,皆靠了这一道上古灵脉修行,此灵脉得到万年温养,本已滋生出了仙灵,而这恶贼羞恼之下,居然一剑将仙灵斩灭,吾先辈修士大惊之余,上前阻止,却又被他放手大杀,死伤无数……”

    “滚滚血河,气蒸牛斗,此恶贼当初便在瑶池国外,见人便杀,足有三天三夜,不仅是我瑶池国,连远州尊府,都不知被他杀了多少人,你倒问问,如今的瑶池国仙门,哪一家没有先辈死在他的剑下,哪一人不和他有血海深仇,你这弟子,倒来问我们为何恨他……”

    “我们非但恨他,还想杀了他!”

    “……”

    “……”

    听着那瑶池国修士厉声大喝,满面愤怒,方贵都懵了。

    一直蛮横霸道指在了对方面上的天邪龙枪,也下意识的收了回来,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着实觉得有点骇然,瞧这修士说话之时怒气冲冲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假的,可关键是……

    恩将仇报,夜盗蟠桃,恼羞成怒,仗剑杀人……

    这是幕九歌能做出来的事吗?

    方贵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从被阿苦引着去见幕九歌,又跟他学剑的事。

    幕九歌此人,当然不算是什么好鸟,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太白宗弟子在小碧湖那边的福利,就是这家伙特意安排的,而且做人极为不负责任,天天躺在藤椅上伤春悲秋,名义上是自己的师傅,其实教自己的东西还不如赵真湖这个师伯更多……

    若论杀伐手段,他也确实是够狠的!

    直到如今,楚国还在流传当年他一剑封仙门,屠仙如屠狗的传说,指的便是他与太白宗主当年初至楚国开山立道之时,与原来的五大仙门起了争执,对方也不知什么事惹恼了他,他便直接仗剑找上门去,堵在了对方山门处,来一个杀一个,直到把对方灭宗……

    合着这种堵人仙门的事情,他在瑶池国也做过?

    心里倒隐隐约约,觉得这有点像是幕九歌的手段,可是这瑶池国修士说的话……

    方贵晃了晃脑袋,心间难以相信。

    幕九歌堵人仙门的手段,是有的,若说夜盗蟠桃,他也是信的。

    可是恩将仇报四个字……

    方贵根本不相信幕九歌能做出这种事来!

    只是心里纵然不信,但看着这修士怒气冲冲的样子,倒也不像在撒谎。

    ……

    ……

    “你说的事情,可是你亲眼所见?”

    愣了一会之后,方贵才忽然晃了晃脑袋,望着那瑶池国修士大喝。

    “亲眼所见?”

    这瑶池国修士,闻言冷笑了起来,森然道:“吾瑶池国修士代代相传之事,还能有假?况且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当时这恶贼守在了瑶池国外,三天三夜,杀人如麻,如浴血修罗之事,不知有多少人都看见了,清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还有人污蔑他不成?”

    “这特么……”

    听着对方的话,方贵都顿时懵了一下,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小恶贼,快将我张道兄交出来……”

    “百年前你们便在瑶池国犯下了滔天罪孽,如今居然还要欺我们不成?”

    “诸位同道,跟他们拼了……”

    “……”

    “……”

    还不待多说什么,此时的天门山宗门外,喝骂声已越来越响。

    外面的人可不知道方贵把这瑶池国修士抓进来做什么,心里正是着急,一个个的堵在了门口大声嘶吼,不过这时候婴啼正一身凶气,朝着这些人汪汪大叫,毕竟它也是堂堂神兽,一般人可对付不了,再加上幕九歌之前已放了话,谁敢踏入山门,便要一剑杀了,因此心间虽怒,却也不敢真冲进来抢人,不过听闻此事的人越来越多,都赶了过来在门外大骂。

    “行了,你先出去吧!”

    方贵急的抓了抓耳朵,提着那修士扔了出去。

    “居然这便要放我走?”

    那修士自己也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方贵真要放他,便唾了一口,扬长而去。

    “方贵哥哥……”

    小鲤儿也一直在殿门口等着这修士的话,此时迟疑着向方贵开口道。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去问幕老九!”

    方贵心间气闷,往山门外看了一眼,愈看心里愈是烦躁,沉声道:“我那师傅,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我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件事定然是有人污蔑他,且等我去问个明白,倘若是真有人故意编排了来坏他的名声,我就去把这些瑶池国修士的腿给打断!”

    小鲤儿听了,便默默跟在方贵身后。

    他其实看得出来,方贵这时候也是真的怒了。

    恩将仇报,夜盗蟠桃,怒而杀人……

    这无论是哪一桩,都是足以彻底将一个人的名声毁去的指责。

    修行中人,讲究心明意正,无愧天地,如何能受得了这等样的编排?

    ……

    ……

    “我确实做过!”

    但出乎方贵与小鲤儿两个人的意料,也就在方贵怒气冲冲的上山,将那瑶池国修士说的所有事都向幕九歌复述了一遍之后,坐在了青石之上的幕九歌,居然点了点头……

    “确实曾经有瑶池国修士救我,我也确实曾经借上古灵脉疗伤……”

    幕九歌这时候面无表情,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表情变化的模样,神情都似乎有些呆板,只是漠然的开口:“一剑斩了他们温养万年的灵脉之事,更是真的,那即将出世的仙灵,也是被我斩了的,不仅是斩了,而且我一剑断了灵根,让它永远生不出来,至于杀人……”

    “呵呵……”

    他忽然木然发笑,转头看了方贵一眼,只见满眼血丝,无比的疲惫:“我当年在瑶池国杀了很多人,刚来的时候就杀了不少,后来杀了更多,我守在瑶池国外,杀了三天三夜,玉脂河都红了,倘若不是师兄赶来,将我强行带走,我怕是还要杀,还会杀得人更多……”

    “你……你……”

    方贵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了,无力道:“这事可大,你可别任性啊……”

    “皆是实言!”

    幕九歌冷冷开口,然后缓缓将目光看向了峰外。

    此时天地变幻,有风吹来,将那漫天云气,搅得纷飞舞,而他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淡漠:“师兄苦苦劝我,让我回来,我知道,他是希望我打开这个心结,可是有什么用呢,所有的事情,都早已发生过了,一切皆有了定局,以前的事情改不了,其他的事情……”

    “也没必要改了!”

    “喂,师尊啊,你先别这么说……”

    他的口吻,让方贵心里生出了些担忧,忍不住劝。

    “你们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幕九歌忽然低声开口,沉沉一叹,道:“师兄他让我回来,本就是多余的,让你们跟我过来,也没什么用处,或许是他对我太有信心了,以为我回来了便可以打开心结,但实际上……”轻轻摇头,声音冷漠了起来:“你们不必留在这里陪我,不如早些回去吧!”

    ……

    ……

    方贵瞅了幕九歌半天,终于还是拉了小鲤儿,悄悄下峰来了。

    一路上,他都只是皱着眉头,满怀心事。

    小鲤儿看出了他心事沉重,也知道他在担心,便慢慢的跟在了他身边,如今夜幕已然降临,天门山弟子都已逃了出去,空寂无人,惟有风声啸啸,穿林过孔,犹如鬼哭。

    冷不丁的,似乎让人觉得是百年前被幕九歌杀掉的人回来讨债了。

    两人来到了山间一道瀑布前,安静的坐着。

    小鲤儿忽然拉了拉方贵的袖子,小声道:“方贵哥哥,这件事不对的……”

    方贵转头瞅了她一眼,道:“啥不对?”

    小鲤儿在这时候,神色显得尤其的认真,道:“虽然瑶池国的修士与幕先生的话,说的都差不多,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不是这样的,如果幕先生当年真的在瑶池国做了这么多恶事,因而道心有愧,才遇了心劫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会觉得羞愧,此番回来,也是悔过,可事实上……他的样子,并不是悔过,也不是羞愧,若非要说,我倒觉得他好像有一点……”

    小心的看了一眼玉笔峰的方向,她小心声:“委曲?”

    “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可委曲的?”

    方贵听着便有些愤愤不平,撇了撇嘴,道:“不过你说的对,这事定然有蹊跷!”

    小鲤儿微微一怔,道:“你也想到了什么吗?”

    “我不用想到什么!”

    方贵摇了摇头,道:“我根本就不信他是那种人!”

    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玉笔峰方向,道:“方老爷我从小到大,看人就没看错过,宗主既然让我陪着他来,那这件事我便管定了,非问个水落石出!”

    “我的师傅,不能让人欺负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讲理了(一更)

    说做便做,确定了幕九歌一百年前在瑶池国经历的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方贵心里便已开始琢磨了起了此事的究竟,一边背了两只手来回溜哒着,一边道:“之前我问那个瑶池国修士,看得出来,他倒是真个一肚子火,对那一百年前的事,说的也是头头是道,但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亲眼所见,想要了解到真相,还是得找到一百年前的亲历者才行……”

    小鲤儿一边听了,轻轻点头,道:“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啦,或许知道的人不多,再者……”她微一迟疑,叹道:“我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他们又对我们都报有很深的敌意,恐怕就是有人知道什么线索,也不会来告诉我们的……”

    “哼哼,他们愿不愿意说,有什么打紧?”

    方贵满脸的不在乎,转头看着小鲤儿道:“丑鱼儿,你先来说说,老幕他这时候跟个受了委曲的小丫头片子似的,明明心里难受,却偏又不肯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丫头片子……”

    小鲤儿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很难把这四个字与幕九歌联系起来,不过往深了一想,倒也有点这意思,然后沉吟了一下,道:“幕先生不愿说,那只能说他心里不想说,纵然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冤枉了他,他也宁愿自己背了这心事,却不想让人知道真相……”

    “呵呵,说这么好听干嘛?”

    方贵撇了撇嘴,道:“受了委曲又不说,无非就是这么两种情况,一种是被人坑了,哑巴吃黄莲,没法说,要么便像你说的,自己犯贱,宁愿受委曲,也不想说……”

    小鲤儿听着有些担忧,忍不住朝山峰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或许还有一种情况呢,那便是幕先生太高傲了,所以他就算被人误会,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方贵道:“他不是!”

    小鲤儿微沉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就不是那么高傲的人!”

    方贵哼了一声,道:“如果他是,就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挥了挥拳头,冷哼道:“反正,无论是他被人坑了,不敢说,还是想自己背起这个黑锅,不想说,这后面都肯定还有一个人,把这个人找出来,情况就简单了!”

    小鲤儿点了点头,却有些无奈的道:“可是怎么找呢?”

    “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

    方贵哼哼了一声,道:“只是还没想出来!”

    见他似乎有了主意的样子,小鲤儿便也不再多问,对方贵有种莫名的信任,一番商议下来,便暂且不再多言,决定第二天再去外面摸摸情况,当晚便先在山下法舟之中歇了,待到第二日起来时,便见幕九歌仍在那峰上,都没有回来法舟,心底又沉重了些。

    这一次出山门时,他们倒是留了小心,只见昨日聚集在了这里的瑶池国修士,皆已散去了,只不过阴影山坳里,还能看到有许多人藏头露尾,想必是留在了这里监视他们的。

    看到他们出山,还有人想要尾随,只不过方贵法力一荡,便将他们甩得影子都不见了。

    方贵与小鲤儿花了一两天时间,在这瑶池国周围探查,倒是对此地的形势有了些许了解。

    这瑶池国与安州诸国不同,地势偏远,灵脉匮乏,所以繁盛之地不多,这瑶池国已经算是整个远州来说,少数几个繁盛的国度了,而且与其他几国之间,间隔万里黄沙,来往艰难,所以倒像是一个封闭的小国,方圆万里之地,所有的仙门世家,皆聚集在这一国之中。

    瑶池国内,修行道统,号称七宗十二族,咋一听,倒像是不少,但在方贵看来,这些金丹都没有一两个,筑基当头的小宗派,还不如楚国呢,实在当不起这么响亮的名头。

    而在这七宗十二族内,隐隐是以玉真宫为首,据说这玉真宫,以前倒是一方大仙门,底蕴甚是不错,只是后来经过劫难,显些被灭族,后来又出了位瑶仙子,一肩担大任,这才中兴,对这个门派,方贵倒是挺感兴趣,只可惜这里的修士极为排外,却不好打听太多。

    ……

    ……

    他们本是为除鬼神而来,自然也不会忽略了此地的鬼神动向,不过这一看,倒也没什么大碍,当初幕九歌最初来到此地之时斩得那一剑,非常有用,已经将对瑶池国威胁最大的鬼神斩得干干净净,而今周围,虽然也有一些鬼神游荡,但三三两两,还未成气候。

    瑶池国修士虽然高手不多,但联起手来,斩杀这些零散的鬼神,倒还不成问题。

    表面看起来,如今对于瑶池国威胁最大的,倒是玉脂河及周边的幸存百姓,在方贵等人赶来瑶池国时,整个玉脂河对岸,皆已化作了魔地,其中也不知多少百姓丧于魔吻,不过死了的,倒还罢了,但那些幸存了下来的,却一下子成为了瑶池国仙门最头疼的事情。

    与此前方贵等人在远州附近遇到的城池一样,此地也有瘟气流转。

    那些从魔地之中,摸爬滚打,逃得了一命的百姓,身上几乎无一例外,都沾染了瘟气,如今周围时不时便有鬼神踪影,他们自然也不敢再留在对岸,一个个皆争着抢着,簇拥在了一起,要来瑶池国避难,毕竟方圆万里之内,也就瑶池国这边还有修行中人守护。

    可是瑶池国修士,却不敢任意他们入内,以免瘟气染了百姓,于是在玉脂河上,还有瑶池国周围几处要道,皆命人布下了法阵,严令那些逃难之人,绝不可任意闯入进来。

    那些逃难的百姓,如何敢违背修行中人的法旨,便只能在外簇拥成团,苦苦煎熬。

    算算时间,如今的息九昭想必已经带了小鲤儿炼化的血神丹往永州而去,待到他们倒灌地脉,灵气蒸腾,当可瘟气大减,可是他们前往的,毕竟是永州,哪怕做好了这一切,远州的百姓受益也早着呢,待到那灵蕴清除所瘟气时,这些缺衣少食的人怕是早就死绝了。

    小鲤儿心软,发现了这些百姓之后,便要去为他们治瘟,方贵心里是不太乐意这时候的小鲤儿再拿自己的血救人的,不过好在,当时她炼制的治瘟丹,还有一些剩余,不必她重新炼制,而且远州的幸存百姓,远比永州要少,所以勉强够用,便也暂不拦着她了。

    ……

    ……

    “感谢仙子……”

    “善人老爷在上,叩谢您的大恩了……”

    这些百姓,虽然从鬼神嘴底逃得了一命,但却身染瘟气,命不久矣,逃到了瑶池国附近,却不得而入,再想逃去其他地方,缺衣少食,又如何能跨得过那漫漫黄沙之境?

    如今皆已是心间绝望,一点一点的苦熬着,等着死亡降临罢了。

    可如今,小鲤儿从天而降,为她们治病疗伤,心间感激,自不待言,他们倒不知方贵等人来历,更是连幕九歌的名字也没听过,得了小鲤儿救命之恩,便皆发自内心感激。

    而小鲤儿每救得一人,小脸上便也露出了由衷的欢喜,对于她而言,救这些人当真是轻而易举,只是她一挥手间的事,这些百姓便得了生路,拔去了瘟气,便不会因病而死,更不会再染他人,也就可以入瑶池国去,好歹能谋条生路,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十分满足。

    “大胆,尔等是我害我瑶池国百姓吗?”

    但小鲤儿的救人之举,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感激,远远的一个要道之上,正有几位修行之人守住了关口,不让这些逃难百姓入内,此时见到小鲤儿救治过的人,正成群结队涌了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纷纷大声喝止,有的连飞剑都祭了起来,在地上斩出了数道深沟。

    小鲤儿见了,忙去解释:“几位道兄,莫要误会,他们身上的瘟气已解了……”

    “呵,信你们的话,不如信鬼!”

    “你们皆是那恶贼同伴,焉会有如此好心?”

    “不必你们假惺惺来做好人了,瑶池国的事情,也不必你们插手!”

    “……”

    “……”

    那些守关之人根本不理会小鲤儿说了什么,只是满面敌意,绝不肯信。

    “你们再说一遍我听听?”

    方贵在一边见得小鲤儿那为难模样,早已怒火三丈,直接走了上前,怒叫道:“这可都是你们的百姓,你们把他们扔在了外面,理也不理,如今我们帮你们治好了,非但连声谢都没有也罢了,居然还要继续把他们扔在外面?吃也没有,穿也没有,难道等死吗?”

    “正是我瑶池国百姓,死活皆不关你事!”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治好了他们瘟病,万一包藏祸心怎么办?”

    “百年前恶行尚在,如今你们卖些假慈悲,便要我们心生感激?”

    “速速离开,若再多事,我们……我们便不客气啦……”

    “……”

    “……”

    望着那些守关之人满面愤怒的模样,方贵一下子话都懒得说了,这些人动不动就提到百年前之事,连着幕九歌,又带上了自己,可谓是恨到了极点,已是不通情理了。

    这倒让他一时恶向胆边生,起了股子泼皮的劲儿……

    “原本幕老九还跟我说要讲究大宗风范,不好欺负你们,可讲理你们不听啊……”

    “那就换个方法跟你们讲理好了……”

    如此心思一定,他也全不理会了,忽然冷笑了两声,大步向前冲去,对面那几个守关之人,虽是修行者,却皆是练气境界,只有一个筑基的,原本他们守在这里,也只是不让染了瘟气的百姓进入,同时驻守四方,提防有鬼神来袭罢了,方贵如何能看在眼里?

    “敢跟我说不客气的话,那我就先不跟你们客气……”

    冷喝声中,方贵已大踏步来到了近前,二话不说,天邪龙枪持在手中,奋力向前一搅,便如筷子伸进了蛛网之中,倾刻间便给他搅得七零八落,阵脚一处接一处的爆碎。

    “你……你干什么?”

    那些守阵脚的弟子,也没想到方贵如此蛮横,皆大吃了一惊。

    “方老爷我是大宗门弟子,你们敢冒犯我?”

    方贵二话不说,口中大喝着,已顺手将阵后的两个练气境修士提了起来,远远的扔出了十几丈远,那惟一的一个筑基境界修士,一见不妙,祭起飞剑来斩,却被方贵龙枪一舞,便将他那宝贝飞剑砸了个稀巴烂,对方吓的一哆嗦,转身就逃,方贵伸腿就把他绊倒了。

    “叫大爷!”

第五百一十七章 真相如何(二更)

    “不得了,那恶贼的徒弟闹将起来啦……”

    “快,快禀告墨苍老前辈……”

    修为毕竟差得太大,哪怕方贵看起来实在没个金丹修士的气派,但这一动手,实力悬殊却是明显,这些人哪有真与他拼命的勇气,被打的极是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一边跑着,一边各种传信玉符便已飞了出去。

    “呵呵,走吧!”

    方贵拍了拍,转头向着小鲤儿与他身边那些百姓说道。

    小鲤儿也没想到方贵居然敢这么闹,已经有些担忧了,道:“方贵哥哥,他们……”

    “你不用管!”

    方贵挥了挥手,道:“不这么闹一场,我还怕找不出那个人来呢,也是到了这会,我才忽然想到,这件事本来就透着蹊跷,倘若一百年前,幕老九当真一个人把他们杀了个血流成河的话,这瑶池国的修士,便该十分怕他才对,可现在你瞧瞧,他们哪里怕了?”

    “嘴上把幕老九说成了个魔头,可言语间却没半点对魔头的尊重呀……”

    “……”

    “……”

    小鲤儿听了这话,倒有些怔了,仔细琢磨着这话。

    而方贵则更懒得多说,大手一挥,他身后那些百姓颤颤巍巍,小心的跟着他来了。

    “那恶贼的弟子在何处?”

    “可恶,故意放那些染了瘟气的百姓进来,这是要亡我瑶池国百姓吗?”

    “贼心不死,是我瑶池国欠了你们的吗?”

    不过尚未走多远,便忽听得前方劲风响起,云气层层,却见不知有多少瑶池国修士,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皆腾着云赶来了,一个个擎刀持剑,祭起了法器,口中喝骂不休,已是杀气腾腾,这些跟着方贵进来的百姓,早就已经吓得腿软,有的跌倒,有的转身就跑。

    “都给我停下!”

    方贵瞧着他们阵势不小,还真担心他们冲过来便打,于是先声夺人,一声大喝。

    天邪龙枪重重击落,插在地上,大地顿时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哗啦啦……”

    那正在前方冲来的瑶池国修士,皆是心里一惊,急忙止住势头,倒是一片大乱。

    而后面那些想调头就跑的,也被吓的腿一软,哆哆嗦嗦转过了身来。

    “你们……你们究竟想怎样?”

    从前面那一群修士里,一阵混乱之后,终于有人走了出来,却也是个金丹境界的修士,年龄要比方贵大得多,他双手微压,让众人暂不可喧哗,皱紧了眉头向方贵看来,道:“这位小道友,某家甚不明白,一百年前,你那师尊,将我瑶池国害得如此凄惨,竟还不够?”

    “如今正是永州鬼神大乱之时,我远州也受牵连,正值危难,你们却落井下石……”

    “什么落井下石,没看到我们是在救人吗?”

    方贵喝道:“再说,三天前要不是我师尊那一剑,你们瑶池国早就不保了!”

    “那也不关你们的事!”

    那中年修士面色冷漠,沉声道:“对于这些百姓身上的瘟气,玉真宫瑶仙子已经开始着人炼制丹药,丹药成时,自会救治,至于三天前,呵,纵是鬼神犯境,我瑶池国自身难保,却也没有人求着你们出那一剑,我瑶池国修士,别的没有,硬骨头却是不少这一两根的!”

    听得他这话,其身边修士,顿时一阵哗然,纷纷大叫。

    “不错,谁求着你们帮忙来着?”

    “何必假惺惺的来示好?”

    “便是你们想来请罪,那也得看我们愿不愿意原谅……”

    “速速滚出瑶池国……”

    “……”

    “……”

    一听他们提起了百年前的事情,便是一滩浑水,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讲理了。

    尤其是方贵心里,明明相信那一百年前的事情,定然另有猫腻,可偏偏自己一概不知,对方倒是一个个的义愤填膺模样,吵都吵不过他们,这着实使得方贵心里难受了。

    “干脆先把水搅浑了吧?”

    他被逼到了极处,心里倒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面对着这些人的怒喝连声,他忽然间也是脸色一变,变得比对方更义愤填膺。

    额冒青筋,大喝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

    这一声大喝,如雷霆霹雳,倒使得这些瑶池国修士一怔,噪声微弱。

    而方贵在这时候,已经踏上前了一步,目光狠狠的扫过了他们所有人,沉声叫道:“你们口口声声,口口声声,动不动就说什么一百年前,但一百年前的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们真的知道吗?只可怜我那师尊,当时背了那么大的黑锅,受了这么大的委曲,挨了你们那么多年的骂,仍然顾着你们的面子,不愿把真相说出来,如今你们倒要喋喋不休了?”

    “什么?”

    那一众瑶池国修士,闻言皆是一怔,吵骂声弱了很多,面面相觑,满面不解。

    “一百年前的事,你们亲眼看见了吗?”

    方贵一看他们这表情,顿时心里暗叫有谱,继续大声逼迫:“别人骂你们也跟着骂,真的知道当时的真相吗?说什么不要脸的硬骨头,恩将仇报的骨头,你问问狗吃吗?”

    旁边婴啼适时的汪汪叫了一声,看样子不太想吃。

    这一众瑶池国修士,此时皆已懵了。

    本来他们都无比愤怒,极为痛恨那恶贼,但却没想到,方贵这时候居然倒打一耙,反而将他们说成了恩将仇报,心里自然有些错愕,倒有不少人下意识里,是想反驳的,可是一时竟也不知挑些什么说才好,方贵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一百年前的事,谁也没见着啊……

    甚至连那恶贼某些恶行,他们也是这几天才听说了的。

    以前的瑶池国,虽然人人都知道百年前有人大闹玉真宫,断了他们温养万年的灵脉,斩了仙灵,以致于害得瑶池国灵气大减,他们的修行愈发艰难,但更具体的事却不知道。

    修行乃是大事,既是那恶贼害他们修行不成,他们自然痛恨不已。

    不过对于一百年前的事,能说得出来具体细节来的却是不多。

    也正因不知细节,气势倒成了最主要的,方贵这时忽有了气势,他们反而心下没底。

    ……

    ……

    “呵,那恶贼一百年前,恩将仇报,断我瑶池灵脉,杀我瑶池修士,此事人尽皆知,岂能有假,如今你倒血口喷人,反而说是我瑶池国修士恩将仇报,又有何凭依不成?”

    那位中年金丹修士,反应最快,沉声向方贵喝道。

    “对啊,你说我们不晓真相,那你倒说出来听听!”

    “不过是胡言乱语,有何可听的!”

    “倒打一耙,更是可恶……”

    周围其他的瑶池国修士闻言,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喝,眼看着气势又起。

    “好,你们让我说,那我就说给你们瞧瞧……”

    方贵迎着那些人的势头,却全无惧色,这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一看这瑶池国大部分的修士,便都是不知真相究里之人,只是别人骂幕九歌,他们也跟着骂,既然如此,那自己就现编一个给他们听听,他们若想驳斥自己,便得去找那些经过百年前那件事的人过来,自己本来就想把这些人找出来,这不就省去了大麻烦了?

    心里琢磨着,他脸上已堆起了无尽沉重之意:“我师尊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说,留点余地,可如今我受不了了,老爷我从小没受过这气,必须告诉你们这些蠢货真相……”

    众瑶池国修士的声音下意识小了许多,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虽然他们都不会承认,但心里的好奇劲儿还真被勾起来了。

    “呵,这事要说起来,那就是一百年前,我师尊他从西荒办大事回来,遇着了……”

    打起了精神,方贵当场便要现编一个真相给他们听,却没想到,刚刚才开了一个头,忽然间远空里一片丹光如云霞一般闪烁,有苍老的声音沉沉传了过来:“不必多言了!”

    “嗯?”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转头看去,便见到一位须发苍苍的老修,正踏了腾云急急掠来,倾刻间便已来到了近前,这一群瑶池国修士立刻纷纷向他拜倒,口称:“墨苍老前辈……”

    “是这老家伙……”

    方贵也认出了那个老头子。

    此人乃是如今方贵所见过的瑶池国众修士里面,修为较深的一位,虽是地宝成丹,却已是金丹中阶境界,此前在玉脂河大战之时,便是他主导最主要的阵脚之一,而在后来幕九歌一剑斩杀了九幽蛇鬼之后,也是他第一个认出了幕九歌那一剑,这才引得了众人斥骂。

    “来的这么巧,他定然是刚才就在附近了……”

    方贵心里暗道一出,冷眼向他看了过去:“你有什么话说?”

    “老夫只有一句话,请你转告令师……”

    那墨苍老修神色凝重,目光落在了方贵的脸上,似乎也微一思量,才沉沉开口道:“此番老夫不知你们究竟为何而来,又想要什么,只不过,一百年前的旧事,皆已埋入黄砂,不必再提,我瑶池国修士无用,百年之前,拦不住他杀人,这一百年里,也不曾想过要去安州找他复仇,甚至都很少对外人提起此事,以免坏了他的名声,总算是没有对不起他吧?”

    “墨苍长老……”

    听得这老修的话,一群瑶池国修士尽皆脸色大变。

    这得多卑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位墨苍长老轻轻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仍看向了方贵,道:“可毕竟血仇在身,断脉大恨,我们瑶池国修士,纵是再无用,也不可能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们绝不想再与他,与你们有任何纠葛,你们此来,是善意也好,歹意也罢,我们皆不想沾染,如今鬼神之劫愈烈,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生也好,死也罢,皆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必相助……”

    说到了这里,他忽然向着方贵深深揖手,长叹道:“莫难为我们,请离开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这便是真相(三更)

    “怎会如此?”

    这墨苍老修的话说了出来,一时场间众人皆大感意外。

    瑶池国修士是难以接受,百年之前,犯下了大杀孽的不是那个恶贼吗?一剑断了灵根,使得瑶池国灵气大减,受害的不是他们吗?为何墨苍老前辈却要像求着对方似的?

    而方贵则是非常的诧异,他心里已然确定,这个老头子,定然就是知道百年前那场真相的人之一,也更确定了百年前那事,定然另有蹊跷,要不然这老头子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将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出现,而且一来便要将所有事抹过不提?

    场间冷寂,一众瑶池国修士望着这位德高望厚的老修,都心间抑郁不已。

    他们无法阻止墨苍老前辈说这些话,但却分明都有些难以接受。

    而方贵则是心里一横,决定再来一把猛的!

    听完了那墨苍老修的话,他也微低了头,像是在沉思,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

    “让我们离开,哪有这么容易?”

    他眼睛只是盯着那老修:“现在我们走了,那我师尊受的委曲怎么办?”

    “你……”

    那墨苍老修听了这话,也神色微怒,喝道:“你还要如何?”

    “也不如何!”

    方贵冷笑了一声,道:“听说你们瑶池国有蟠桃,那就先拿三斤蟠桃来,当作给我们的补偿,拿到了蟠桃之后,不必你们说我们也要走,爱死不死,谁爱管你们的闲事?”

    “大胆!”

    “你这恶贼,竟如此贪心霸道……”

    “百年前便是你们夜盗蟠桃,引出了祸端,如今你们居然……”

    “大家一起上,宰了这小恶贼,再去与那大恶贼拼了……”

    “……”

    “……”

    方贵这话一出,可谓戳了马蜂窝,不知多少瑶池国修士怒声大喝了起来。

    迎着他们的怒气,方贵心里都有些没底。

    是不是自己说的有点过了?

    过了就正好,自己从小就想做个村里的恶霸老爷,现在总算有点意思了……

    “也好……”

    但出人意料的,也就在众瑶池国修士,愤怒之意已达鼎点之时,墨苍老修忽然开口。

    这话一出,可着实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多少人,满面不解,眼神困惑至极的看向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天之前,鬼神犯境,我瑶池国修士,的确难以抵挡!”

    墨苍老修沉叹一声,低低开口:“虽然不想承认,但当时确实是那……是那姓幕的出剑,帮我们斩了鬼神,这才免去了一劫,如此算起来,他确实于我瑶池国有恩,百年前的事情,便不提了,老夫如今也只想尽快打发了他回去,你若要补偿,我可以想办法,只不过,那蟠桃并非老夫之物,我也不敢一口答应,你且回去吧,老夫先去找人商议,再给你回话!”

    “墨苍长老……”

    一众瑶池国修士呆若木鸡,半晌之后,才有人颤声叫了起来,竟带了哭腔。

    ……

    ……

    “呵,到了这时候,再说没有猫腻,小爷脑袋割下来给他!”

    听得那墨苍老修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方贵便也没有再久留,当即便带了小鲤儿与婴啼,迈着村里恶霸老爷的步伐回天门山来了,跷着二郎腿,暗暗揣测着事情的究竟……

    百年之前,一定还藏着其他的事儿。

    没有人原意吃这么大的亏,忍气吞声到这种程度的。

    从那墨苍老修的话里,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快点打发幕九歌离开。

    这是什么因为什么?

    他担心幕九歌真的将真相说出来?

    还是担心幕九歌忽然想明白了,会提剑找他们报仇?

    “看样子,想要挖出真东西,就要从这个老头子身上下手了……”

    方贵暗暗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心里倒是一阵轻松。

    这一次,倒也算是误打误撞,自己只不过想编个瞎话,颠倒黑白,把那些真正知晓真相的人炸出来而已,却没想到,话都没说,人便钓出来了,那老头子无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从幕老九那里听说了真相,害怕自己说了出来,给他们造成困扰,所以赶紧堵自己的嘴。

    “倘若他真会送蟠桃来,那就是自己承认心里有鬼了……”

    方贵拳头握紧,冷冷笑了几声。

    ……

    ……

    蟠桃送来的,比方贵想象中的还要快。

    自从幕九歌住在了玉笔峰上,原来这天门山的山门,便真的没有瑶池国修士敢进来了,这位老修,倒是头一个,答应了方贵之言的当天晚上,他便径直踏云,入了天门山,然后在天门山道德殿前见到了方贵,二话不说,便将一个托盘取出,然后揭去了上面的紫纱。

    托盘之上,是一个精致的镂空白玉碟,里面摆放着三颗光洁玲珑的桃子。

    “这就是蟠桃?”

    方贵一看,顿感好奇,只见那三棵桃子,每一颗皆如拳头大小,色如玉质,肉质透明,也不知已经摘下来多久了,看起来却仍然鲜红欲滴,望得一眼,便似有灵气扑面……

    “不错,这便是蟠桃!”

    墨苍老修将玉碟放在了方贵面前,收了托盘,目光也扫了那蟠桃一眼,冷声道:“以前的瑶池国,有那一道渐渐复苏的上古灵脉,灵气日盛,虽不敢说比肩东土的洞天福地,却也算是一流修行地了,而且那灵脉之中,甚至有仙灵滋生,倘若此灵有成,那么我整个瑶池国修士,都会受其灵气滋养,福泽万年,那是我瑶池先辈,历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唉,可惜了!”

    说着微微一叹:“在那时候,连这一株上古遗种的蟠桃树,都受到了灵气滋养,三年便可以开花结果,灵实饱满,可是从那灵脉被毁之后,此株也灵性大减,上一次结果,已经是二十年前,一共果实不多,只剩了这么区区几颗,老夫去寻了蟠桃主人,苦求良久,她总算答应将其给了你们,只愿你们得了此宝,这就离开,以后再也莫要回我瑶池国了……”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方贵也不搭理他,撇了撇嘴,随手拿了一颗桃子,啃了一口,倒是觉得汁甜味美,滚滚灵液,在腹间化开,甚是受用,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剩下的两颗,都塞给了小鲤儿。

    “你们这……”

    墨苍老修,见方贵二话不话便吃了,顿时大吃了一惊。

    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声,道:“你们何时离……”

    方贵已经吃光了桃子,拿袖子抹了抹嘴,道:“我们俩随时都可以走啊!”

    然后又指了一下玉笔峰方向,道:“那个就不一定了!”

    墨苍老修微微一怔,旋及反应了过来,瞬间大怒:“你们是想……”

    “不是我们,是他!”

    方贵声音比他更大,猛然间打断了他的话,抬手一指玉笔峰方向,大喝道:“你真以为几个桃子就能打发我们了吗?你真以为你们向我师傅泼了一百年的脏水,让他受了这么多的委曲,几只破桃子,就一笔勾销了吗?一百年前你们做的事,不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吗?”

    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出其不意,敲山震虎。

    甚至在说这话时,他已催动了额心里的魔山异宝,竖目微睁,一道精芒陡乎闪过。

    使这魔山异宝,可以慑人心神。

    他出神不意之下施展,便是这老修修为高过了他,也定会心神大乱。

    而他心神一乱,自己便可以把真话套出来。

    “交待?”

    墨苍老修被方贵额心里的竖目一看,也顿时微微一怔,心神慌乱:“什么交待?”

    “自然便是你们让我师尊背的黑锅!”

    方贵大喝,一步踏上前来:“到了这时,还不想认?”

    “我……我……”

    墨苍老修已情不自禁,满面慌乱,似乎欲言又止,方贵见了,心里已暗叫一声,眼看着他便要将实话说出来,却没想到,这老头子瞠目结舌了半晌,却忽然间反应了过来,满面怒气,死死的看向了方贵,喝道:“你这小子,原来你根本不知道一百年前发生的事……”

    方贵顿时一呆:“怪眼不好使?”

    “你以为老夫是因为心里有愧才让你们走的吗?”

    而墨苍老修,已是怒气冲冲,向着方贵大喝了起来:“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老夫便将真相告诉你,一百年前,便是你这师尊,身负重伤,被玉真宫瑶仙子所救,他们二人也确实相处了一段,但不过是短短三年,看透了你师尊真面目的瑶仙子,便要与他分开,是你师尊,堂堂大男子,却恬不知耻,痴缠不休,我们身为前辈,不忍看族人尽亡、孤苦伶仃的瑶仙子受你师尊逼迫,前去劝说,结果他却发起痴狂,重伤了无数人,剑斩灵脉,铸下大错……”

    他愈说愈怒,指头都要指在了方贵脸上:“此事过后,瑶仙子已伤心不已,早与他恩断义绝,如今百年过去,瑶仙子早已嫁人,妇唱夫随,琴瑟和谐,她本是最重清誉之人,又有了道侣,如何能再被人议论起当年的事情,这才是老夫不愿你说出真相的原因……”

    “可笑啊可笑,你却还当是老夫在骗你……”

    墨苍老修说到最后,已怒极反笑:“你想说出真相,好,这便是真相,你去人前讲了起来,瑶仙子固然清名有损,但你师尊痴缠卑劣,难道这名头上就更好听了不成?”

    “……”

    “……”

    “这……”

    方贵看着这老修唾沫星子横飞,整个人也懵了一下:“真的假的?”

    万没想到会从这老修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整个人都有点懵了,还没想到该怎么接这个话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却见一袭白衣的幕九歌,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前。

    他脸色苍白,眼神如鬼,呆呆的望着墨苍老修:“她嫁人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桃林为盟月为证

    “不错,她嫁人了!”

    幕九歌的突兀出现,连方贵都吓了后退了一步,望着他那失魂落魄,满面苍白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那瑶池国墨苍老修,在这时候竟似全不意外。

    他像是早就知道幕九歌会出现似的,冷冷直视着幕九歌的眼睛:“瑶仙子经得你那一番痴缠,闭关十年,不问世事,但天可怜见,总算教她遇着了一位温文君子,宽仁大度,沉着稳厚,他们两情相悦,结为连理,实不相瞒,当时给她们二人主婚之人,便是老夫……”

    他直直的看着幕九歌,甚至是像是在逼着幕九歌看自己的眼睛似的,一字一句道:“老夫当时见她盈盈浅笑,与人携手,共拜红烛,由衷祝她二人一生携手,共参大道!”

    “唰……”

    幕九歌脸色大变,如喝了酒一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太狠了……”

    方贵望着这一幕,都吓的后退了一步,心里嘭嘭直跳,下意识里握住了什么,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握住的小鲤儿的手掌,两个人的手掌,这时候都冷的像冰一样,转头向她看了过去,只见她也一脸吃惊,茫然无措,目光看着醉酒一般的幕九歌,满是担忧。

    这时候的方贵,甚至恨不得立刻上去捂住墨苍老修的嘴。

    从第一次见这老修开始,方贵便觉得他没什么用,虽是金丹中阶,但自己这个刚刚结丹的人,却也不怕他,但当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老修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自己本想从这老修口中,问出那百年前的真相,却没想到,这个老修说的真相,居然与自己想得一点也不一样,在他的口中,幕老九竟然成了一个死皮赖脸,去痴缠一位孤苦无依的女子之人?而他之前斩灵脉,大开杀戒,居然皆是因为被人拒绝之后,恼羞成狂?

    方贵已无法怀疑这老修说的话,因为幕九歌此时的模样便说明了一切。

    只不过,起码对此时的幕九歌而言,墨苍老修的话,似乎也确实太残忍了些,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说起这些话来,为的就是深深刺痛眼下这个执拗固执,痴缠疯癫的幕九歌啊……

    那每一个字,都是刀子!

    墨苍老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幕九歌,他似乎也没想到幕九歌竟会因为自己的话,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望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像是有某种力量在体内拧转纠的他,墨苍老修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开口:“都过去了,幕先生,一切都已结束,你也该放手了,当年你初来瑶池国时,剑道如神,曾是我瑶池国贵客,也是多少年修行者仰幕的高山?”

    “可是,这样的你,为何偏不肯放过人家呢?”

    “……”

    “……”

    “她成亲了,她与别人成亲了……”

    幕九歌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嘴唇颤抖,声音都像是被揉碎了的,神情如木鸡,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和别人成亲呢,这不可能啊,这不应该,她为何会与别人……”

    墨苍老修听着这话,心间一狠,沉喝道:“女子总会与人成亲,你……”

    “可是她……”

    幕九歌嘶声开口:“可是她还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

    方贵与小鲤儿听闻此语,皆吃了一惊。

    下意识便想到,幕老九这是因为受打击太大,有些疯癫了?

    “慎言!”

    墨苍老修也是大吃了一惊,旋及怒声大喝:“瑶仙子已成亲,且为瑶池国仙盟之主,声名清誉,何其重要,你这般胡言乱语,若是传了出去,将会让别人如何想她,她的夫君又将如何想她?老夫想让你们早些离开,便是不想你们再给她造成困扰,如今我蟠桃送了,好话说尽,你若还想胡说八道,毁她名声,老夫就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和你这无耻之徒拼了……”

    “她真是我的妻子……”

    幕九歌竟似有些祈求的看着墨苍老修,喃喃自语:“一百年前,她便已嫁给我了……”

    “完了完了,幕老九真疯了……”

    方贵紧紧握着小鲤儿的手,都吓的有些骇然了起来。

    “你……你可知这些话会给人造成何等困扰?”

    而墨苍老修望着幕九歌,已气的手掌都挥了起来,但却不敢向他打下去,只能厉喝:“好,好,好,你若非要说这等浑缠之话,那我问起,她与你成亲之时,何人瞧见,何人为证?”

    “无人瞧见……”

    幕九歌呆呆的,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喃喃的开口:“我二人情投意合,又关他人何事,是以不请宾朋,不告好友,只得清酒两盏,桃林为盟,明月为证,一言成约,生死契阔……”

    “桃林为盟月为证……”

    就连那墨苍老修听得这话,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他一开始也当幕九歌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在胡言乱语,说的疯话,可此时听他喃喃道来,居然不像是假的,不过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微叹一口气,道:“年轻小儿辈,总有些幼稚顽闹之举,她年龄本比你小,私底下说点子浑闹之话,又如何能当真?”

    说着话,他轻轻拍了拍幕九歌的肩膀,摇了摇头,叹道:“但如今,她实在经不得折腾了,百年之前,你那一场大闹,委实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足足十年,她闭关不出,避见世人,后来出关了,前期也极艰难,多少人将灵脉被斩,瑶池国灵气日渐枯竭的责任怪罪到了她身上,横加指责,是老夫看着她用了这近百年的时间,以大局为重,为瑶池国诸仙门献策尽力,这才一点一点,得到了别人尊重,寻回了内心清静,也挽回玉真宫名声的啊……”

    “如今,永州鬼神肆虐,远州同样也避不过,前前后后,已有三道魔潮压了过来,前两道魔潮,皆是被瑶仙子击溃,第三次托了你的福,被你斩灭,可如今第四道潮潮已至,她已说过,绝不再借你之力,一力将担子挑了起来,老夫今日去见她,都觉得她清瘦了些……”

    墨苍老修声音低沉,苦声相劝:“在这时候,你也千万莫要再给她凭添苦恼了,就算你们以前有过些许小儿言约,但随着你百年前那场大闹,反目成仇,也早烟消云散了……”

    “难不成,你如今还要继续痴缠,非要毁了她不成?”

    “……”

    “……”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毁了她?”

    听着墨苍老修发自内心的谆谆劝慰,幕九歌如梦初醒,连连摇头:“我早应过,此生绝不会伤她分毫,只不过,只不过,我绝不声张,她是否……是否可以和我见一面……”

    他甚至有些哀求的意思:“我……我还有东西给她……”

    “绝不可能!”

    墨苍老修还不等幕九歌把话说完,便已厉声回绝,用态度来说明此事的不可回转:“实言告诉你吧,老夫今日去她那里,为你这弟子讨来蟠桃时,也顺口问了一句,看她是否愿意见你一面,劝一劝你,毕竟如今百年过去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何必非要如此……”

    “她怎么说?”

    幕九歌隐隐有些激动,急急问道。

    “老夫此前那句话便是她说的,绝无可能!”

    “她甚至让我特意告诉你,瑶池国之事,不必你插手,她不想再见你,也绝不想再欠你半分人情……”

    “莫怪她心狠!”

    墨苍老修缓缓说了出来,低声道:“你也知道,她当年被你伤透了心了……”

    “噔”“噔”“噔”

    幕九歌连退了数步,呆呆转头,向北方望去。

    山风吹来,今夜竟是无比的晴朗,满天无云,月洒大地。

    方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在天山门北方,百里之外,隐有一片红霞。

    他忽然明白了,那应该是一片桃花林。

    难怪幕九歌来了,就要住在这天门山,住在此山最高的玉笔峰上。

    因为那是看那片桃花林,最清楚的地方。

    “……”

    “……”

    “今夜老夫话已说尽,甚至说了许多不该说的!”

    墨苍长老缓缓转身离开,声音低低传来:“幕先生,老夫便是年龄比你大,也要唤你一声先生,因为你是剑道天才,你走的路,甚至都不是老夫能看得懂的,可是论人情事故,老夫却比你更懂一些,一百年前的你,剑道惊人,但也太疯太狂,更是不懂女人心思……”

    “从你闹过那一场之后,你便该明白,你与瑶仙子之间,已不可能了……”

    “怪只怪,时机不对,有缘无份吧……”

    “……”

    “……”

    墨苍老修的声音,消失在了夜风之中,天门山内,便只剩了幕九歌与方贵、小鲤儿。

    除了这时正开开心心盘在了树上的婴啼之外,其他三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

    幕九歌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垂了头,一言不发,像是天地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方贵看了小鲤儿一眼,在她的鼓励下,还是拎着酒壶走了过来。

    他心里明白,确实该劝一劝自己这位师傅了,何必呢,墨苍老头子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位瑶仙子的态度也很明白,自己这位师尊,确实有点太认真了,人家那边已经绝情绝义,他在这里继续伤春悲秋的实在没什么必要,大老爷们一个,有什么看不开?

    想当初红宝儿跟大壮跑了时,自己也没这么不成熟呀……

    “师傅啊,事已至此,留在这也没意思,我觉得……”

    方贵将酒壶递给了幕九歌,犹豫着,考虑怎么劝幕九歌离开。

    “确实没意思了……”

    幕九歌不接酒壶,只是喃喃道:“这人世都已没意思,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额……”

    方贵心里吃了一惊,急忙认真看着幕九歌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见她一面!”

第五百二十章 最后心愿(二更)

    眼看着这时候的幕九歌,身上已是暮气沉沉,方贵在一边看着他,感觉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是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不停沉了下去一样,尤其是借魔山怪眼,成就了金丹之后,他感应灵敏,这时候更是觉得,幕九歌身上的灵光,似乎都在飞快的黯淡,那感觉,便好像是自己在看着一盏油灯,原本灯火明亮,如今却在飞快的趋向熄灭。

    这使得方贵吓了一大跳,十分担心幕九歌就这么去了……

    所以原本想劝他赶紧走的,这时候也只能临时改了口,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见?”

    但幕九歌却明显是懒了,或说他现在根本什么也不想,只是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神采,给人的感觉,便如行尸走肉:“她不想见我,也不想我出手帮她,如何再见?”

    “你这……”

    方贵不由得有些担心,想说些话再劝劝。

    “不过,你去替我给她一样东西吧……”

    可是幕九歌却已缓缓站了起来,慢慢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符,色泽如墨,看起来有些普通,但玉符上面的纹络,却给人一种古朴迷离之感,幕九歌像是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是木纳的说着:“把这东西给了她,那就真的……没因果了!”

    “我不给,你自己去给!”

    方贵看着幕九歌的模样,心底吃惊,用力摇头:“又不远,几步就过去了……”

    但这时候的幕九歌,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见方贵不肯接,便轻轻将它放到了地上,也没有腾云,而是顺着山间的小道,慢慢的向着玉笔峰上走去,脚步沉重的像是一边绑了一座山,腰背都似有些佝偻了,那一身洁白不杂的剑袍,像是忽然之间,便皱了起来。

    “喂,你可别想不开啊……”

    方贵往前追了几步,站在后面大声的叫着。

    幕九歌没有回答,身形缓慢,渐渐消失在了山道的阴影之中。

    “这可怎么办呢……”

    方贵又生气,又无力,恨恨的蹲了下来,暗骂:“为个娘们搞成这样,这师傅真不争气!”

    “方贵哥哥,那我们怎么做呢?”

    小鲤儿默默的捡起了那块玉符,倒觉得有些奇怪,翻来复去看了几眼,不过她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再加上如今皆是心事重重,便只好坐在了方贵旁边,将玉佩递给了他,方贵顺手接过,用力丢了出去,骂道:“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老姘头的那点物件罢了……”

    一边骂,一边往峰上瞅着,但见半晌没动静,却也失望了。

    骂骂咧咧的起身,又将玉符捡了回来。

    “这是幕先生最后的心愿了,我们要去将这东西送给瑶仙子吗?”

    小鲤儿虽看出了方贵心情不好,但也只能慢慢劝着。

    “不送!”

    方贵想也不想的说道。

    小鲤儿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他。

    方贵沉沉叹了口气:“要是真送了,我怕这就真成了他最后一个心愿了……”

    “你担心幕先生会……”

    小鲤儿吃了一惊,微微掩口。

    方贵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他现在有那口气跟没那口气,还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他虽然在小鲤儿面前,还表现的冷静,可是一颗心,当真已经悬了起来,幕九歌道心已废,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虽然在此前太白宗山门前那一战,他再次出剑,一剑斩三婴,以至于这天下人都觉得,所谓他已被废掉,很有可能是赵真湖设的计谋而已。

    赵真湖传出他被废的消息,就是为了把这柄剑藏起来!

    可方贵却知道不是这样。

    幕九歌是真的已经废掉了……

    一个大男人,终日只会躲在后山茅屋里,喝闷酒,看西天的晚霞,看了一百年,什么事情都懒得理,甚至连太白宗覆灭在即,他都是被太白宗主用计谋逼着才出了手……

    这样的人,不是废了是什么?

    或许别人看他废了,只看他能不能出剑……

    可幕九歌如今的问题,比那更严重,他已没有了出剑的欲望了……

    若是可以,他会一直窝在那茅屋里,直到死!

    而以前的方贵,以及太白宗主,他们还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才有了宗主师伯催着幕九歌往这远州而来的一行,本来方贵对这,也是挺感兴趣的,宗主算无遗策,既然他安排自己这些人来了,那么幕老九当然应该药到病除,说不定只要来了这边,那块心病就好了……

    可事实却绝非如此!

    幕九歌若说以前还有点念想,如今却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他若以前还只是废人,但方贵担心他快变死人了……

    “王八蛋的赵矮子,你不是啥事都算得到嘛,怎么把自己师弟给算死了?”

    越想心里越气,方贵忍不住骂了起来:“幕老九也忒不争气,什么样的女人啊,不穿衣服的仙女吗?你剑道不是很厉害吗?去抢呀,谁拦你就砍他,连个人都舍不得抢,还说什么喜欢人家呀!还有那见鬼的瑶仙子,很香吗?居然做这么绝,稍微给留点脸也行啊……”

    小鲤儿见他骂了一圈,都不敢劝他,只是默默的陪着他坐着。

    她看一眼那玉笔峰,又看了一眼这时候在一边骂街的方贵,倒不知想起了什么。

    小脑袋轻轻的低了下来,快要向方贵肩上靠过去。

    “我决定了!”

    方贵忽然停了骂声,豁一声站了起来。

    小鲤儿吓的一个激灵,忙坐直了问:“决定了什么?”

    方贵瞪着眼睛,狠狠向北方看了一眼,道:“一定要让他们见一面!”

    “这……”

    小鲤儿犹豫了一下,道:“那瑶仙子前辈,说了不想见了……”

    “她说了就算吗?”

    方贵愤愤不平,道:“我们去跟她说,见一面都不会掉块肉,有什么想不想的,我看得出来,幕老九其实这次回来,也就想见一面而已,说不定见她这一面,就会……就会……”

    自己想了想,叹道:“就起码不想死了,老老实实回山做废人!”

    “嗯!”

    听方贵这么说了,小鲤儿便点了点头,不过又有点担心:“万一见了之后,幕先生……”

    “已经不会比这更糟糕了!”

    方贵知道她想说什么,低低叹了一声。

    ……

    ……

    既然决定了要去劝一劝那位瑶仙子,方贵当即便与小鲤儿动了身,直接趁了夜色,便往北方的玉真宫来了,路途倒是不远,很快便已赶到,依着方贵的脾气,当即便要直接闯进去,不过小鲤儿这时候却拉住了他,低声劝着:“愈是这时候,我们倒越是要依了礼数而行!”

    方贵心里也正没底,只好听小鲤儿的,于是小鲤儿便在法舟之中,写就了一道拜贴,下方的具名则是太白宗真传弟子方贵,然后让方贵正面拜山,由玉真宫弟子替他交进去。

    那玉真宫守山门弟子,见他们如此郑重,虽然没好脸色,却还是将拜贴递了进去。

    修行界里,自有礼节,哪怕是双方有仇怨,这等拜贴,也会交由宫主手中。

    等到见到了那瑶仙子,方贵与小鲤儿便都觉得,可以好好劝劝了。

    晓之以理,兴许能说动她与幕九歌见这最后一面。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玉真宫弟子很快便又回到了门前,具然将他们的拜贴,原封不动送了回来,冷声道:“宫主说了,太白宗是安州大道统,虽早有耳闻,却无甚交情,如今瑶池国正是魔祸将临之际,宫主事忙,便还是不用见了,想来太白宗高足,应该可以理解!”

    “你这……”

    方贵没想到对方拜贴都不收,心里一肚子火气。

    好在小鲤儿在一边,急忙说道:“这位道兄,还请您再去禀告宫主一声,来者只有我们两个小辈,此行并无他意,只是想以末学后进的身份,拜见一下瑶池国的前辈而已……”

    “你们两个,好不晓理!”

    那玉真宫弟子有些不耐烦,皱起了眉头,训斥起来。

    小鲤儿脸都红了,遇着这等局面,她显然也没有办法。

    “你妈……”

    方贵火气腾的一下窜出来了,张口便要骂,不过忽然脑海里闪过了幕九歌那落寞的背影,却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去,临时换了一副笑脸,从乾坤袋里抓了一把,塞进对方手里:“……骂的好,这位道兄,确实是我们两个不懂规矩,但还请你再帮着禀告一句,就一句……”

    “就说我们是来送样东西给她,送了东西,绝无二话,转身就走……”

    “你……”

    那玉真宫弟子随口便要斥骂,忽然一低头,顿时吃了一惊。

    我靠,这紫意萦萦的,得是多少顶尖灵精啊?

    太白宗果然是大道统,出手够阔的啊……

    微一犹豫,还是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板着脸道:“你说有东西要送?”

    方贵忙点头:“是,是!”

    “宫主已说了不见,但你们既然是有事情,那我便再去禀告一声!”

    那守门弟子交待了一句,转身再度入了玉真宫。

    不过很快的,他便又回来了,脸上甚至还带了些惊惶之色,到得了方贵与小鲤儿面前,那惊惶之色,便成了愤怒之色,大声骂道:“赶紧滚,宫主说了,太白宗的人她不想见,东西更不会收,倘若你们太白宗的人,还要在我玉真宫门前纠缠,那便恕我们无礼了……”

    “唰唰唰……”

    随着他的大喝声,近处远处,忽有不少玉真宫弟子聚拢了过来,飞剑团团指住了他们。

    小鲤儿见得这场面,已是脸色微白,急忙拉住了方贵的袖子。

    倒不是怕了他们的人,而是深知方贵的性子,担心他会大怒之下,闹将起来。

    “真是连一面都不想见么?”

    但她也没想到,意料中方贵发火的模样,居然没有出现。

    迎着那些玉真宫弟子明晃晃的剑光,方贵脸色铁青,明显满肚子怒气,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抬起头来,看了那玉真宫一眼,似乎隐隐可以看到,那一片桃山深处,几处幽雅建筑里的灯光,然后他便咬了咬嘴唇,忽然笑了一声,拉着小鲤儿,转头便走。

    那些玉真宫弟子见他走的干脆,倒是有些意外,良久才嗤笑了一声,转身去了。

    “方贵哥哥,你……”

    小鲤儿已有些担心了起来,低低的开口。

    “呵呵,现在这已经是我跟她的事了,想不见都不行……”

    方贵回头往玉真宫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带了点狠劲。

    “你想干什么?”

    小鲤儿心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方贵怒气冲冲:“天亮之前我就要他俩见面,老天爷都拦不住,我方老爷说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正是应景(三更)

    人见一个不想见,一个不敢见,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小鲤儿见着方贵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只当是气话,不过又不敢让他看出来自己不信,怕他没面子,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身后,但没想到的是,方贵居然真的没有就此回天门山去,而是直接纵起了虚空,径直向着城外赶了过来。

    如今的瑶池国,正是上下忙乱之际,不知有多少仙门的修士,正急急踏云而来,四处奔波,将无数的阵符、阵基等诸般材料尽数搬运,堆积在玉脂河上,修缮大阵,布下禁制。

    此前,在幕九歌来到瑶池国后,一剑斩九幽蛇鬼,解了瑶池国之危,但随着这几天时间过去,又开始有不少的鬼神在附近游荡,远州荒凉,偏远村落不多,这些鬼神被瑶池国人气吸引,本来就在下意识的向着此地飘来,而且鬼神皆已疯狂,见人便吞,毫不留情。

    只不过,对瑶池国修士来说,这些星星散散的鬼神,他们还不在意,集合众仙门之力,便可以轻易的将它们斩杀,惟一头疼一点的,也不过是这些鬼神散布的瘟气而已……

    但另外一种情况,却让他们异常恐怖。

    随着瑶池国周围的鬼神越来越多,便会形成一道道鬼雾,飘散不定,而这些鬼雾相遇,便会结成一片,随着越来越多的鬼雾凝聚到了一起,便会形成遮天蔽日的鬼域,到了那时候,也就形成了魔潮,里面的鬼神会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凶残,四下掳掠,势不可挡……

    从永州鬼神之祸,蔓延到了远州以来,瑶池国已经遭遇了三次鬼神之祸。

    前两次,都是玉真宫瑶仙子率人击溃,而第三次时,瑶仙子便已负伤,却是幸亏幕九歌在那时候赶来,替他们一剑除了魔祸,而如今,他们需要面临的,则是第四次魔祸!

    “都警醒一些,周围的鬼神,越来越多,鬼雾弥漫,愈发可怖,想必三天之内,便有可能形成第四次魔祸,瑶仙子的伤势,也不知道恢复了多少,但就算她老人家伤势已复,我们瑶池国修士,也总不能一直指望她替我们撑着,这一次我们早作准备,尽可能抵御……”

    不远处的虚空里,还能看到许多在指挥建起大阵的人,厉声呼喝着。

    “经过前三次魔祸,咱们瑶池国的底蕴已消耗大半,更有不知多少前辈受伤,可是看这第四次魔祸,似乎势头比之前三次还要浩大,甘前辈,我们……我们能不能抵得住啊?”

    也有人满面担忧,小声的询问着。

    “蠢话!”

    那甘姓修士厉声训斥:“挡不住,便不挡了么?”

    其他人急忙辩解:“绝非此意,只是我们想着,那东方来的恶贼,不是总说什么要赎罪么?既然如此,何不将他引了过来,让他去与这些鬼神,斗个两败俱伤?哈哈,这一来,非但解了我们的魔祸,还省了我们力气,若是能让那恶贼也送了性命,这才真是……”

    “闭嘴!”

    那甘姓修士大怒:“你当我瑶池国修士成了什么?”

    周围众修闻言,尽是噤声,倒是这位甘姓修士,也是微一叹,道:“此前墨苍老前辈说过,我瑶池国修士,无论如何也要有些骨气,一百年前,被人断了灵脉,毁了我们的修行之路,如今又要求着他出手庇护,呵,那我们这些人又成了什么?再说,瑶仙子为我瑶池国出财出力,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咱们这时候倒寄希望于那恶贼,又让她老人家怎么想?”

    “不是,我们的意思是……”

    “不必说了,快些修缮大阵吧,河对岸的鬼雾,已越来越浓了……”

    “……”

    “……”

    “方贵哥哥,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小鲤儿与方贵一起,躲在了远处黑暗里,将那些人的话声尽收入眼底,她倒有些不解,不知道方贵这时候是在琢磨什么,倒是方贵,听到了她的话,忽然转过头来一笑。

    “你不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吗?”

    小鲤儿微微一怔,心想那些人说的话并不好听,怎么有道理了?

    方贵却不多言,只是带了小鲤儿,纵起腾云,飞快的在瑶池国周围绕了一圈,将四下里正在修缮的大阵与阵基,都看了一遍,然后便加快了速度,径直往更远处飞了过去。

    这一飞,便是足有数百里之遥,已距离瑶池国极远。

    正当小鲤儿心里考虑着,如果自己这时候再问他,会不会惹他烦的时候,忽见得前方鬼影幢幢,雾气弥漫,却分明是有一只鬼神游荡了过来,瞧起漫无目的,正傻傻的四下里逛荡,说起来也可怜,这些鬼神皆逐人气而动,若遇生灵,便会扑杀而上,吞噬怠尽……

    可如今这远州,各地黄沙,生灵绝少,它们倒成了一只只可怜的幽魂……

    “好朋友来了……”

    方贵见了那鬼神,顿时大笑了起来,直向着它冲了过去。

    “吼……”

    不待方贵靠近,那鬼神便已嗅到了他身上生气,瞬间鬼气涌动,向方贵扑来。

    方贵待到与它相隔数十丈,二话不说,祭起一座魔山,便向他头上砸了一下,那鬼神被他砸的懵了一下,旋及更为暴怒,无尽鬼气漫延,倾刻间便将方贵包裹在了里面……

    “小心……”

    小鲤儿见得这一幕,便已吃了一惊,向前赶了两步。

    心里虽然下意识担心,但她倒也知道,这等小鬼神,应该还伤不了方贵。

    “哈哈哈,跟爷走……”

    念头未落,果然见得方贵嘻嘻哈哈,从鬼雾里面跑了出来,浑身无伤,且跑的飞快。

    “这……”

    小鲤儿有些不懂了,按理说这等小鬼神,方贵斩了也不难,为何要逃?

    但方贵可来不及跟她解释什么,飞快冲了过来,一把拉起了小鲤儿手,便大步向前跑,后面那鬼神穷追不舍,一片鬼雾,紧紧跟了过来,小鲤儿被方贵拉着,心里倒是一动,似乎想到了小时候被方贵拉着在黑风山里逃命时的一幕,一时心间,倒是泛了些涟漪。

    她这时起了心绪,倒没留意到,方贵逃的方向,居然不是瑶池国。

    他居然直接领着这只鬼神,在荒漠之上绕起了圈子,走了数十里,很快便向斜前方,又有一片鬼雾弥漫,方贵见了大喜,急忙又冲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人砸了一下。

    然后跟在了他们身后的,便是两只鬼神了。

    再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到得了他们身后已追了不下十只鬼神时,已是一片鬼雾弥漫,呼呼啸啸,甚为可怖,而且到了这时,那强烈浓郁的鬼神气息,也将周围许多鬼神引了过来,这时候,他们便不必苦心兜圈了去找了,自然而然,便有越来越多的鬼神,自四面八方而来,加入追逐行列。

    “方贵哥哥,你为何……”

    小鲤儿便是反应再慢,这时候也看了出来。

    方贵居然是凭了一己之力,在将这所有的鬼神都引到一起。

    依着常理讲,随着时间推迟,这游荡在远州大地之上的鬼神,本来就会被各自的鬼神气息所吸引,慢慢靠近,然后形成一片鬼雾,而如今,方贵让这个过程加快了无数倍!

    而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小鲤儿又很快想到了更多,霎那间明白了方贵的意思。

    小脸儿一时变得惨白,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想说。

    “哈哈哈,差不多了……”

    方贵见此时自己身后的鬼神,已漫漫荡荡,遮天蔽日,也不知里面已经聚集了几十只还是上百只,但看起来声势却已经比之前玉脂河对岸还要可怖,心里顿时觉得满足,直到这时,才大笑着吊转了方向,急急的向着瑶池国方向赶了过来,若是远远看去,便会看到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鬼气,犹如沙漠之上的风暴,呼呼漫漫,冤魂怮哭,远远吹向了瑶池国……

    “不好了,鬼神来袭……”

    “怎么会……怎么会……魔潮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

    “……”

    距离瑶池国尚有三四十里的时候,便已有瑶池国负责警戒的修士看到了这一片魔气,顿时吓的脸色惨白,无数的灵气冲天而起,向着瑶池国内的修士传信,十万火急……

    而偏偏,这一群鬼神来的方向,居然正是瑶池国防御最薄弱之地。

    不知有多少瑶池国修士看到了这一幕,都已胆颤心惊,心想这是要灭国了吗?

    “差不多了,咱们走……”

    方贵眼见得前方瑶池国在望,后面势头已起,也不可能再拦得住,便放下了心来,拦着小鲤儿手掌,忽然施展了鬼神大披风,将她与自己裹住,然后飞快折转,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他以鬼神披风遮掩气息,在那里鬼神眼里,便如同忽然失了目标,只不过,大势裹挟,还是向前冲来,而是随着距离瑶池国越近,便越是感应到了那瑶池国内的庞大生人气息,便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火烛一样,不必引领,也发出了无尽咆哮,浩浩荡荡涌了过来……

    “这样做……好吗?”

    小鲤儿与方贵倒是趁机来到了后头,望着那鬼神之气与大潮,瑶池国在这浪潮面前,倒像是成为了一片礁石,已经再也无法避免与那一片鬼神之气撞上的结局,更重要的是,鬼神冲去的方向,并无太多防范力量,以致使得此时的瑶池国,竟像是不设防一般……

    “有什么不好的?”

    方贵似乎明白小鲤儿的担心,头也不回的解释道:“这些鬼神游荡在外面,吞噬的只是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平民百姓而已,但我给他们引了过去,却是直接让瑶池国的修士帮着抵挡,修行中人吃的饭比别人多,本来就该做比别人更多的事,这有什么不对的?”

    “可这会让那些人措手不及,没准伤亡惨重……”

    “你相信我,不会出这事的……”

    方贵冷哼了一声,道:“你看看首当其冲的,是什么地方就知道了!”

    小鲤儿顺着他所言,向前看去,便看到了一片月光下的红霞。

    那是一片桃林!

    玉真宫座落在了瑶池国西北角,地处仙山,群峰林立,向东南看去,便是俯视整个瑶池国,而如今,那漫漫鬼神,自西北而来,先冲击的,便也正是这独挡一面的玉真宫!

    “我们过去敲门,你不见,那这些人敲门,你总躲不过了吧?”

    方贵拉着小鲤儿的手向前掠去:“走吧,老情人见面,鬼哭狼嚎,正是应景……”

    “咱们也去找个好位置,我请你看戏!”

第五百二十二章 第七剑

    “不好,鬼神来袭,速速布防……”

    “鬼神势大,速退,速退!!”

    一时间,随着那浩荡无穷的鬼神一轰涌来,瑶池国玉真宫,几乎被那无尽鬼气吞没。

    所有玉真宫里的修士,见得这一幕,都已惊的瞠目结舌,他们自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但远远的望着那森然鬼气,却一时只觉浑身冰冷,像是看到无间地狱化作巨兽向他们吞来,纵是口中有不少人都习惯性的大叫着前去阻止,但又有谁会真个这般无畏,以身去伺地狱?

    可以说,这般景象,从一开始,便给人绝望!

    玉真宫作为瑶池国众仙门之首,底蕴自然不会太差,门中也有不少高手,可是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时间又哪里集结得起足够的力量来?此前几次狙击鬼神,那也都是在玉脂河,或是东方与北方设下大阵埋伏,却从来没有一次,鬼神居然直接向着他们杀了过来……

    小鲤儿见着这一幕,已吃惊的抓住了方贵的手掌,担忧的看着下方的玉真宫,而方贵则是转头向着天门山方向看了过去,心里暗想着,逞英雄的机会给你了,总不会不来吧?

    想让两个不想见面的人见面,方法太简单了。

    一个不得不来,一个不得不出现就行了!

    ……

    ……

    于是很快的,不得不来的人来了。

    简直让方贵有些失望的迅速,也就在这无尽鬼神,挟着滚滚魔气,自西北方向滚滚卷来之时,天门山方向,便忽然有人豁然抬起了头来,再下一刻,白影飘飞,剑气布满天,在月光照射下,犹如一片白蒙蒙的雾气,倾刻间向着这一片桃林掠来,像是一片飘飞的云气。

    那云气来的难以形容之快,正常的云气飘这么快,早就被狂风吹散了,可是那一片云气,却是越飞越是凝炼,不过数息功夫,便已突破了百余里的距离,来到了那片桃林上空。

    来到了桃林上空时,便已化作了一道剑光。

    “唰!”

    剑光自半空落下,犹如一片屏障,倾刻间拦在了那道魔潮之前。

    “嘭”“嘭”“嘭”

    也不知有多少冲在了最前面的鬼神,撞上了这道剑光之时,便已忽然间被绞的四分五裂,倒像是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屏障之上,点缀了无数颜色诡异的烟花,势头迅速倒卷了回去。

    “那是……”

    “是那恶……恶贼,他居然来了……”

    无尽鬼神嘶吼里,那最先迎着鬼神魔潮,来不及退开的玉真宫弟子,皆心有余悸,冷汗都流了出来,鬼神大潮来的太快,漫漫如水淹金山,几乎要将整个玉真宫淹没也似,倘若这道剑光,来得稍晚半分,他们这些最前头的人,便已被卷了进去了,绝无幸理。

    险险逃得了性命,他们也认出了幕九歌的剑光,心间倒都是吃了一惊。

    毕竟被救,连恶贼俩字都骂的不理直气壮了。

    ……

    ……

    “还好,幕先生来的快,没有让这些玉真宫弟子丧命……”

    小鲤儿心有余悸,轻轻拍着心口。

    方贵不屑道:“他是保护这些弟子嘛?我看是为了护着这片桃林才对!”

    说着已经向那片桃林之后,玉真宫群峰之间看了过去,声音低低的笑道:“这一片魔潮,来的比玉脂河的时候还要浓郁,又是如此出其不意,怕是老幕也不可能全挡下……”

    话还没说完时,他忽然嘎然而止,望着那片桃林,睁大了眼睛。

    ……

    ……

    “吼……”

    那滚滚魔息里面的无尽鬼神,见得势头被阻,顿时杀气滔天,急急向着扑杀了过来,一眼望去,便见得漫天漫地,魔气滚滚,其间不知有多少鬼神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但这时候的幕九歌,却是一人一剑,立在了桃林边缘,然后慢慢的一剑斩出。

    方贵见过幕九歌出剑,却从来没见他出剑那么慢过。

    他甚至像是连剑也提不动了,只是缓缓提起,指向了空中。

    这时候的他,脸色苍白如纸,身形看起来似乎已经空了,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的空洞,像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空壳子,在这时候却似乎燃起了一种别样的火焰,一层一层,铺染在了虚空之中,然后叠叠如浪,向前涌了出去……

    他的剑意,像是燃烧到了极致,每一缕都如烟花,绽放无尽光芒。

    不知多少鬼神向前涌了过来,却偏偏被剑意拦下,撕碎。

    若是非要形容,那便是鬼神大潮冲击而来,犹如吞噬一切的黑色潮水,可是在这潮水之前,却偏偏忽然出现了一颗烈日,绽放无尽光芒,于一瞬之间,将那潮水拦住……

    ……

    ……

    此时的瑶池国内,不知多少人正在大呼小叫,从别的地方赶来,想要帮着玉真宫阻敌,有的则见鬼神来势汹汹,而涌入瑶池国的方向,又是那几乎毫无准备的玉真宫方向,便知大势已去,已在收拾细软逃命,有的则是吓的双条腿都已发软了,正四处找地方烧香拜佛!

    然后就在这接近绝望之时,他们忽然呆滞,所有人皆转身看向了西北方向。

    那里有无法形容的剑光升腾起来,像撕开了夜空,露出了白昼!

    遥遥可以看到,那远处滚滚而来,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鬼神浪潮,忽然间便硬生生的停在了那一片剑气之前,不停的冲撞着,尖锐的嘶吼声隔空而来,但却无法向前半步……

    “是他,他还没走,他出剑了……”

    瑶池国上空,正带了二十余位弟子向玉真宫赶去的墨苍老修,看到了那一片剑光阻住漫漫鬼神大潮,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心里竟出了无法形容的怪异之感。

    既有对那片剑光的敬畏,又有一丝感慨:“心正方可意正,意正方可感悟大道,尤其这个人走的还是心剑一路,剑意可撕开黑夜,可见煌煌之威,只是有这等剑意之人,怎么……”

    他缓缓摇头,无法理解:“怎么会在一百年前,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

    ……

    “那边,是那恶贼出剑了吗?”

    “是他,是他,他……他这一剑,比三天前还要可怕……”

    “可惜了,若是有这样一剑护了瑶池国,我们还怕什么鬼神之祸?”

    无数瑶池国修士望着那一剑,也不知生出了多少纷繁念头,或是庆幸,或是恐惧。

    庆幸是亏得有这一剑在此,不然谁知道瑶池国什么下场?

    恐惧的则是,这一剑居然比鬼神之祸还要可怕,若是发起威来,谁能抵挡?

    ……

    ……

    “呵呵,有趣,有趣,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强!”

    而在另外一处,瑶池国内无人在意的小酒馆,众百姓尽皆慌乱之中,却有人稳坐案前,隔着毁了一半的窗子,向了西北方向升腾起来的剑光,轻轻拍手,似乎满面赞赏之意。

    “南凤大人,这人可是对手,您却如此高兴?”

    旁边一个娇媚如蛇也似的女子,吃吃笑着,为他倒酒。

    “便是他强,我才高兴!”

    那身穿一袭笔挺黑袍,身上似乎隐藏了滚滚血意的阴柔男子,轻轻笑着。

    “倘若不是为了他这不世剑胚,我也不必跑这一趟了……”

    ……

    ……

    而在另一个地方,瑶池国之外,滚滚黄沙之中,也正有一个人从帐篷之外,抬起了头来,此人穿了一袭白袍,连靴袜都是白的,他面前放了一个棋盘,棋盘上面,摆满了一颗一颗的白色棋子,而他手里,却握着两颗黑色棋子,此时他正拈了一颗在手,向西北看来。

    那一颗在手里拈着的棋子,似乎打算投出去,但居然迟疑良久,未曾抛出。

    “第一子落在了太白宗山门之前,第二子便该落在那片桃林!”

    他面前的棋盘里,忽然有森然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幽幽荡荡:“你为何不落子?”

    “我不敢!”

    那白袍白靴执黑子的人忽然开口,竟是一个清柔的女子声音。

    她道:“那一剑太强了,我怕会掌控不住!”

    “但你这一子,必须落下去!”

    那棋盘里的声音嘶哑的响起:“待到南海那个人出关,完整的路便会出现在世间面前,我们需要在他向世人展现这条路之前,便将他杀死,楚国已经落了第一子,瑶池国便是第二子,待到第三子落在雾岛之时,南海那个人便一定要死,此事乃是棋宫如今最关键的一步,交到了你的手上,倘若你可以将这第二子落好,或许棋主会允许你进入先灵山……”

    白袍执子人沉默了很久,道:“我会落好这一子!”

    顿了顿,她忽然将棋子放回了掌心,道:“但我会选择一个更好的机会……”

    ……

    ……

    一剑惊霄,八方云动。

    整个瑶池国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时,幕九歌正缓缓收剑。

    那一片浩荡鬼神浪潮,已经在他那一剑之下,四分五裂,余息袅袅,这一片桃林之中,像是忽然多出来了许多鬼雾,散布四方,所有的玉真宫弟子,远处近处,皆在看着他。

    望着他的背影,无人敢上前打扰。

    “这就完啦?”

    一直躲在了暗处瞧着的方贵,瞠目结舌,有些不尽兴。

    自家这师傅,怎么这么实在呢?

    趁着这股子乱劲儿,你该直接冲进宫里面去见老情人才对呀!

    最起码也该等把人逼出来了再收尾好不好……

    可他居然这么实在,真真正正的又拼了一把命,就这么将鬼神给收了?

    万一对方不肯出来……

    这一个念头还未落下时,桃林左近,所有的玉真宫弟子,像是都忽然收到了什么传音,脸色大变,纷纷收起法器,退出了桃林,一时间,整片桃林,变得空空荡荡,悄无声息。

    方贵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只见空荡无人的桃林深处,正有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她像是很随意的向着这个方向漫步而来,不急也不徐,待她走出桃树的阴影,月光洒在身上,方贵可以看到她的模样,像是一个清丽的妇人,温婉动人,纵是三十许模样,却仍然给人一种清澈如水之意。

    方贵顿时瞪大了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小鲤儿,皱起了眉头。

    “就这?”

    “还不如七成漂亮的小鲤儿好看呢……”

    “……”

    “……”

    “这是第几剑?”

    那个远不如方贵想象中美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很随意的问道。

    幕九歌早在她缓步走来时,身形便已经僵了,他居然便这么背着不动,持剑的手也已僵住,直到背后响起了那个声音,他才像是微微一颤,然后平静的回答:“……第七剑!”

    “寻遍诸天不得法,真意原来在人间?”

    那女子笑道:“我记得这一剑,但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那片桃林

    “原来太白九剑的第七剑是这个名字……”

    听着那女子轻轻说出的二句,方贵暗暗点了下头。

    他可是名义上的正宗太白九剑惟一传人,自然知晓太白九剑对幕九歌的重要性,这一套剑法他已学了六剑,前三剑是幕九歌传授,后三剑则是跟了太白宗主赵真湖学来的。

    虽然早就知道太白九剑共有八剑半,对于后面那两剑半,他根本连名字也不知晓,太白宗主还曾经背地里说幕九歌的坏话,说他后面的两剑半,都已走错了方向,所以不必知晓。

    直到如今,才知道这第七剑的名字,便是“寻遍诸天不得法,真意原来在人间”!

    幕九歌曾与方贵说过,太白九剑,走的是心剑一路,而太白宗主也曾对方贵说过,太白九剑里面的每一剑,皆是幕九歌曾经的心性写照,某种程度上,更是他的大道领悟。

    第一剑,乃是仗剑江湖临风雨,且杀且歌且轻狂。

    那时的幕九歌初入人间,甚至还不算是修行中人,只是天资极高,心性疏朗,入江湖而泰然处之,纵是风雨加身,见多了险恶,亦心境不改,反而从中生出了豪迈,心意更坚。

    第二剑,乃是看尽剑下皆为丑,战罢才知我无敌。

    从这名字就看得出来,当时他已经狂起来了,笑强敌为小丑。

    不过也是在那时,他便已生出了强大自信,傲气逼人。

    第三剑,则是前路苍茫须出剑,心自不改路自知。

    那时候的他,已与太白宗主相遇,二人皆是平凡出身,身后并无道统,前路苍茫未解,又有诸多凶险,但二人终究决定出去闯荡一番,最后决定远赴东土,寻求一条大道。

    虽然东土名盛势大,山高水深,但二人却也仍然心坚意足,一身锐气。

    而中三剑,则分别为:

    星垂日落天地沉,一剑在手剩三尺。

    吾自一剑人间来,斩神杀佛求真意。

    三千大道孰为法,此心归处是真实。

    ……

    ……

    这三剑,乃是幕九歌去了东土之后所创,因为他们师兄弟二人在东土时的经历,没有向方贵说过,所以方贵也不知道幕九歌这三剑是如何悟出来的,但剑中心境,却是明白,一则横剑守三尺心藏,二则不惜斩神杀佛求个心安,三则看透那些虚侫,明白心之所向。

    他们兄弟二人,在东土也惹了不少麻烦,经历了不少事情。

    但最后的结果方贵是知道的,他们二人最终离开东土,来到北域安州,小小楚国,立道于此,想是那时候已经明白了自己内心所求,是以不再留恋东土繁盛,转而回归故地……

    这三剑的心境,某种程度上,与方贵在尊府的经历也是极像的。

    若不然,太白宗主也不会选择在那时候传给方贵中三剑的关窍。

    方贵,也不可能学得那么快!

    而对于后面三剑,或说两剑半,是如何来的,方贵便更不知了。

    一共才特么九剑,从第七剑就开始错,而且错了之后还能走一步半……

    这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

    ……

    面对那位在方贵看来长的并不怎么样的女子说话了之后,幕九歌却一直沉默着。

    若比起来,倒是那女子落落大方,温柔亲切。

    而幕九歌,却更像是那沉默寡言,冷硬无情的一方。

    “唉……”

    那位女子,并未过多逼问,只是轻声叹了一句,道:“是因为心境变了么?”

    幕九歌身子僵硬着,良久才点了下头。

    “若我没记错的话,后面三剑,你都是因我而领悟的……”

    女子轻轻叹了一声,道:“你曾经说过,这三剑如果你能创得出来,你将会成为胜过东土天骄的剑道奇才,甚至有一种预感,你会推开一扇前无古人的大门,看到一个新的境界,你本以为这三剑,会花费你无数时间,结果没想到,遇见我之后,短短三年,便领悟了两剑,甚至连第三剑,都已经有了些许初意,或许很快便会领悟……那时,我真为你高兴……”

    听着她的话,幕九歌手掌似乎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那时候,我是……很感激你的……”

    “该是我感激你才对……”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初若不是你剑压六宗十二族,喝退远州尊府大鬼神,我玉真宫,也缓不过那口气来,兴许早就被那些虎狼们瓜分的一点基业也不剩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凝,忽然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一见你,便总想起许多往事!”

    幕九歌仍是平静的站在了那里,一直都没有转身。

    但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方贵似乎能够看到他内心里的狂乱之意。

    “你转过身来罢!”

    女子忽然轻声笑道:“百年未见,你干嘛总是背对着我?”

    幕九歌仍是未动,只是那狂乱之意愈发强烈。

    “你还是这般固执啊,我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你的想法……”

    女子叹了口气,忽然笑了一声,道:“之前墨苍长老是骗你的,我没有嫁人!”

    幕九歌身子一颤,差一点便转过了身来。

    女子叹了口气,道:“我与那人,也只是刚刚订过亲而已,只不过,我听闻你来了,也不想再凭添太多纠葛,便索性求墨苍长老跟你说……唉,你的疯样子,我是见过的!”

    幕九歌沉默了很久,道:“我后悔过很多次!”

    “千万别……你这个举世无敌的大剑客,我可不敢让你认错……”

    女子摇了摇头,笑道:“只求你这一次莫要再发疯好啦……”

    幕九歌沉默着,像是心乱如麻,又似有无边悔意。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女子等了一会,无奈的笑道:“你话都不与我说,还过来做什么呢?”

    “我……”

    幕九歌慢慢的开口:“我听师兄说,北域大乱,所以……”

    女子摇了摇头,道:“若真是为了除魔,出门右转,永州鬼神多的是,何苦要来此地?”

    幕九歌沉默,无言以对。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那女子轻轻开口,道:“我毕竟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这一次见你,也不应该了,出来之前,我也犹豫了很久,但还是决定出来亲口谢你一声,你也不要再这样子啦,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听我的,见过这一面之后,便赶紧回太白宗去吧!”

    听着女子的柔言细语,幕九歌终于有些绷不住,他没有回头看这女子,却抬头去看那枝上的桃花,声音极慢的开口:“其实这一百年里,我一直都……想回来看看这桃花林!”

    女子脸色忽然微变,声音竟变得冷漠了些:“你究竟想说什么?”

    幕九歌身子微震,没有回答。

    女子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了,我来见你,也只当你是老朋友,可你却偏偏如此磨蹭,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想出来见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担心你又旧事重提,过去的一切,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

    “……”

    这一次,幕九歌居然缓缓摇了摇头。

    女子望着他的背影,眉宇间似乎已经隐隐有了些厌恶之色,却忽然叹了口气,声音轻柔了一些:“倘若你是舍不得当年从不知地带出来的那东西,我现在还可以将它……”

    “不是!”

    幕九歌这一次回答的很快,甚至很急。

    这是从他与这女子见面以来,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听我的!”

    她说着,自己都笑了一声,道:“当时我们在一块,也不过三年时间,何必呢?”

    “不过三年时间么?”

    幕九歌忽然颤声开口,声音都似有些激动,好一会才道:“当初我参悟剑道,前三剑,用了百年时间,中三剑,用了二百年时间,可是仅仅在那三年里,我便悟出了两剑……”

    “你想说什么,向我炫耀你的剑道强大吗?”

    女子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已是显得有些微怒。

    “你……你怎会这样想?”

    幕九歌声音里似乎压了大石头,好一会才道:“你以前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女子脸上满是怒气,浸到了声音里,显得有些无奈与厌烦:“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尤其是你百年前离开时,发了那样的疯,你以为我还能原谅你吗?不要再如此痴缠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的,我有时候,甚至想不明白,我究竟欠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我岂会折磨你?”

    幕九歌的声音,也显得痛苦而无奈,急的身子都一颤,然后却慢慢佝偻了下去,神色疲惫:“我只是不明白,一百年前,我便不明白,如今我想了一百年,还是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问好了!”

    那女子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尖利了起来。

    幕九歌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问出这个问题需要很大的勇气:“是真的吗?”

    女子微怔:“什么?”

    幕九歌斟酌着话语,似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我师兄说,我后面的三剑走错了方向,所以才会落得如此境地,所以我想问,当时我的剑道领悟都是假的吗?”

    “你的剑道,如何来问……”

    女子下意识便开口,但旋及,她便明白了幕九歌的话,脸色渐渐变得非常的难看,清澈温婉的脸已阴沉了下来,冷声道:“这才是你的本意吧,想来想去,也不过是觉得自己亏了,姓幕的,我便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一般弯弯绕绕,何必拐弯抹角,你去拿走好了……”

    她说着让开了一步,冷声道:“将你的东西全都拿走,然后再也莫来烦我!”

    幕九歌听了这话,身子佝楼的更厉害了,声音压抑的厉害:“你怎会说这种话?”

    “我还能说什么?”

    那女子上前一步,厉声叱道:“好话都已经跟你说尽了,你仍是痴缠不休,一百年前你便答应了我,永远不再回来,可你还是来了,来了之后又不肯走,不就是为了那样东西……”

    “不要再说了……”

    幕九歌深深的消沉了下去,无力的道:“你知道我平生从不在意外物,也不想落个痴缠之名,自从师兄将我从这里带走之后,我便已经不再有任何奢求了……”

    女子冷声喝道:“若真这么想,你又为何回来?”

    幕九歌沉默了很久,抬头看了一眼枝上桃花,声音低了下来:“只是有些怀念这片桃林而已……”

    “好,很好……”

    女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望着幕九歌的背影,几次咬牙,想说也说不出口,忽然她转过身去,扫了一眼桃林,干脆的道:“你既然怀念,那便好好看吧,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说着话时,她忽然咬牙,一道掌风飞出,周围桃树之上,忽然燃起熊熊火光。

    幕九歌大吃了一惊,猛然转过身来,隔着火焰,他看到了那张脸。

    此时那女子正身边法力涌动,熊熊烈焰在她摧动之下,倾刻间笼罩了整座桃林,无尽火光里,她神情冷漠,却像是寒冰一般,冷冷的看着幕九歌的眼睛,寒声道:“从现在开始,这片桃林,包括以前在桃林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如此,你总该死心了吧?”

    “你……”

    幕九歌身形踉跄,向后退去。

    躲在了不远处的方贵与小鲤儿见得这一幕,都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也不知是否幻觉,他们在这哔哔啵啵的烈火燃烧声里,居然听到了丝缕清脆的声音。

    那像是一柄剑,忽然布满裂纹的声音。

    ……

    ……

    “哈哈,时机到了……”

    也是在此时,瑶池国那小酒肆里,一身黑袍的阴柔男子,忽然站起身来,他满面笑容,甚至像是有些欢喜,像是早就料到,又像是意外捡了宝贝,难得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之中,他忽然大袖挥出。

    袖子里面,瞬间便有一道黑色的卷轴飞了出去,展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瑶池国周围千里之地,所有正在漫无目的游荡的鬼神,都忽然抬起了头。

    再下一刻,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不要命的向这里冲了过来。

    那势头,可比方贵引来的时候凶戾多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鬼神兵器

    “这怎么搞的?”

    方贵被眼前这一幕,直吓的跳了起来。

    这老情人见面,本来聊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翻脸了呢?

    翻脸就翻脸,怎么还一把火烧起来了呢?

    如今,哪怕他与幕九歌还隔着一段距离,也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那气机的变化,如今已经将魔山怪眼修炼入肉身,成就地宝成丹的他,本就感应灵敏,哪怕不开启魔眼,也似乎能够看到,幕九歌身上的气息,便如一道烛火,正在迅速的熄灭,变得无比之黯淡……

    这使得他大吃一惊,急忙窜了出来,跑去扶着幕九歌。

    “你是谁?”

    那瑶仙子忽见得旁边阴影里有人跳了出来,也微微吃惊,上下打量了方贵与在后面跑了出来的小鲤儿一眼,便似乎猜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份,微微皱眉,便转过头去,没有理会。

    “喂,你这样太过份了吧?”

    方贵望着幕九歌那脸白无神的脸,忍不住怒气上涌,大叫了起来。

    “何为过份?”

    那瑶仙子没有转头,只是冷淡开口。

    “你这……你这……”

    方贵一时语塞,只能大叫:“你这是要将人逼死不成?”

    “我与他早无瓜葛,只想守好自己一份清静,是他一直痴缠,倒要怪我?”

    瑶仙子神色冷漠,回答了一句。

    但也是这句话,把个方贵都噎住了,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那瑶仙子,在这时候也懒得理会方贵与小鲤儿了,她只是皱着眉头向高天看了过去,此时的瑶池国,本就刚刚那一道汹涌可怖的魔潮卷来,惹得满国皆惊,但幸好这一道魔潮被幕九歌一剑斩灭,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国中修士,纵有些惊慌,也不致生出乱象。

    但此时,周围居然又隐隐响起了无声纷乱噪杂,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一幕。

    尤其是这时的高天,之前鬼神魔气,已经开始散去,皎皎月华挂于中天,可这一份清静,前后才只有多长时间,再看周天,居然又有魔气滚动,森森弥漫,层层叠叠的铺染。

    最关键的是,刚才这魔气,还只是从西北方向而来,如今,居然四面八方都来了。

    “怎么这么快,又有鬼神来袭?”

    瑶仙子凝神皱眉,一时难以想得明白。

    鬼神于周围游荡,早晚都会形成魔潮,但这也是有限度的。

    瑶池国前后便已经得三次魔潮,而今,更是有第四道魔潮被幕九歌一剑斩灭,按理说起来,若再形成第五道魔潮,那起码也得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况且,如今整个北域的修士,都在纷纷仗剑入永州,斩掉了大量鬼神,远州应该不至于再形成第五道魔潮了才是……

    可偏偏,如今空中鬼气弥漫,周围更是隐隐听到了神啸鬼泣之声……

    “桃花林已不再,速速带你师傅离开吧,告诉他,从此我与他恩断义绝,再也不见!”

    瑶仙子心间起了疑惑,再不多言,冷冷扔下一句,身形冲天而起。

    “你给我回来!”

    方贵大怒,跳着脚大骂,但那瑶仙子,已经身影都看不见了。

    “方贵哥哥,快将幕先生带回去吧,他现在……”

    身后响起了小鲤儿惊慌的声音,方贵大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看。

    这一看之下,更是吃惊不小,一抓幕九歌的手臂,竟觉得入手冰凉,犹如死人,再看他的面上,竟似也全无了生机,眼睛虽然还睁着,但也已变得异常空洞,倒似没了魂一般,分明看这时候他身上无伤,但方贵一抓住了他,心里便生出了一种不敢使劲的感觉……

    此时的幕九歌,居然像是布满了裂痕的瓷器一般,似乎一用力,便碎了。

    “我的娘哎,就是失个恋,你至不至于如此啊……”

    方贵吓的一阵发毛,急忙将幕九歌扛了起来,踏云往天门山飞来。

    “快,快烧热水……”

    “不对,这时候水没有用,你去烫酒……”

    急急回到了天门山,方贵一脚把正盘在树上睡的呼呼作响的婴啼给踹起来了,让它去拿酒,自己则将幕九歌放在了地上,望着这时候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幕九歌,手足无措。

    这一会子,幕九歌居然不像个活人了,倒像是一块触手冰冷的白玉。

    而这白玉之上,甚至像是出现了裂纹。

    婴啼在这时候,也紧张的拿来了烧烫的酒,方贵往幕九歌嘴里灌,都灌不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

    方贵看着,全然不懂,心里发慌,手忙脚乱。

    倒是小鲤儿在这时候还冷静,轻轻推开了拿着酒壶只是要灌的方贵,自己仔细的检查了起来,不过一番检查之后,却也满面茫然,甚至有些糊涂了:“幕先生他身上无伤,但却气机将绝,心丧若死,我以前也只是见过,没想到……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

    方贵急忙取出了无数的丹药,急道:“快瞧瞧,哪一颗好使……”

    小鲤儿急急摇头:“没用的,丹药可治百病,惟独治不得心病!”

    “那怎么办?”

    方贵一时茫然了。

    小鲤儿沉默了很久:“只能靠他自己……”

    ……

    ……

    “那……那是什么?”

    “怎会又有魔潮袭卷而来……”

    “这……魔潮为何如此恐怖,竟比前几次加起来……”

    也是在天门山上的小鲤儿与方贵手忙脚乱之时,此时的瑶池国,四面八方的修士,皆被惊动了,不知有多少人飞上了高天,傻傻的看着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魔气,他们前后经过三次魔潮,但还没有一次见到如此森然景象,咋一看去,便像是四面八方的天都塌了。

    无穷鬼雾汹起,浩荡鬼神隐没其中,看起来便像是一群群在海里的鱼。

    那景象,莫说是抵挡,仅是看一眼,便让人心生绝望!

    “刚才……刚才那斩了魔潮的剑呢?”

    “对啊,如今又有魔潮来袭,他为何不出手了?”

    迎着那无尽魔潮,瑶池国修士根本连分毫抵挡的心思都升不起来了,他们之前在各处的阵道布置,莫说还没有完成,就算是完成了,在这等可怖的鬼气面前,也毫无抵挡之力啊!

    绝望之下,已不由得想起了那柄剑。

    那个男人,纵然被他们骂作了恶贼,但起码已经帮了他们两次。

    而且那两次,无论魔潮多么厉害,他也只是一剑便将其斩灭,可见实力之强!

    既然有他在瑶池国中,那只要他出了剑,想必……

    ……

    ……

    “哈哈,愈是天才,愈是有病……”

    “想要对付他们,甚至都不必旁人动手,他们自己便害死了自己……”

    而在瑶池国上下一片慌乱,心里已经止不住的盼着那一剑出手时,东方无尽鬼雾里,有人大笑着现身,走在了最前面的,乃是一个身穿黑袍,模样俊美,但却显得有些阴柔的男子,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模样娇美的女子,更后面,还隐隐有几个怪模怪样的古怪存在。

    “本座的孩儿在何处?”

    身穿黑袍的男子低低笑着,微转了头。

    而他身边那娇美的女子,则是吃吃笑了一声,牵动了手里的一条细细的锁链。

    很快,他们身后那无尽浓重的鬼气之中,有喀喀的锁链晃动之声,然后无尽雾气被挤开,浮现了一个身高足有百丈的巨人,那巨人头生巨角,身上有大半皆是白骨显露在外面,身上披着破旧的盔甲,每踏出一步,大地都震颤一声,廊柱般的尖利门牙之间,还咬着许多只鬼神。

    这怪物似是没有神智,双眼空洞,茫然的看着前方,只是不停吞吐着鬼气。

    “好,好,好,本座十分满意……”

    黑袍男子看着这一尊巨大的鬼神,脸上皆是陶醉的笑意。

    “恭喜南凤大人……”

    他身边那娇美的女子笑道:“永州鬼神大乱,北域众修集结永州,斩杀鬼神,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显示与我尊府决裂为敌之意,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大人直接弃了永州这块地盘,却将目光放在了远州,以鬼养鬼,故意养出了这一尊前所未有的完美鬼神兵器……”

    “还不够,差了一步!”

    那黑袍男子笑了起来,道:“这宝贝儿借着这场大乱,已吞噬了不知多少同类,魔身强大到了不可思议,再加上我以秘法祭炼,便使得他成为了鬼神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过,他还缺了一道灵煞,若有了这道灵煞,那么他将脱胎换骨,甚足以媲美那头鬼王……”

    “而那位废掉了自己的绝世剑胚,便可以炼成最理想的灵煞……”

    “……”

    “……”

    他说着时,已满面惊喜,忽然挥出了大袖。

    在他袖口之中,陡然飞出了一只小小的黑色棺材,那棺材初时只有尺余长短,但飞出了手之后,却越来越大,待到来至瑶池国上空,居然已足有百丈之长,森然可怖……

    “不好了,那……那是什么?”

    瑶池国众修,看到了那一道棺材,已吓的念头都转不过来。

    便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心头。

    不知有多少人惊慌之下,下意识将自己的法宝祭了起来,狠狠向那棺材打去。

    但这微弱之光,打在了那棺材之上,犹如蚍蜉撼树,没半点作用。

    “那柄剑呢?”

    “那柄剑为何还不出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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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751/ 第一时间欣赏九天最新章节! 作者:黑山老鬼所写的《九天》为转载作品,九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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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介绍:
世人都道成仙好,清心寡欲受不了!餐风饮露虽出尘,哪有鸡鱼吃的饱!世人都道成仙好,娇妻美妾忘不了!枯坐山间活万古,不如春梦里面老!世人都道成仙好,激昂义气改不了!不问世事是王八,快意恩仇才逍遥!九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