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衣锦还乡?
一行三人,便如此踏上了前往尊府之路,方贵毕竟年龄小,怕他处事不当,于是仙门指派了两位老成持重的执事护送他前去。前面一艘法舟,规模阔大,气势恢弘,后面则又跟着两艘小一点的法舟,上面装得却都是些去了尊府之后要上下打点,送人的厚礼。
法舟轰隆,层层破开了云气,直向远空遁去,要说起来,其实也只是仙门出行的普通规模罢了,但方贵却是第一次经历,他抱着双臂坐在了最前面一艘法舟之上,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狂风,直觉十分风光,气派至极,心里暗想着,这才多长时间啊,在村里连只鸡都吃不上的方贵大老爷,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仙门里的风光人物,这一出门,都带三艘法舟啦?
心里这份得意不知道该讲给谁听,于是便大手一挥:“转头,先去个地方!”
法舟里两位执事不明所以,忙出来提醒:“不急着赶路,这时候又要跑去哪里?”
方贵只是笑道:“我自有安排,耽误不了功夫!”
两位执事也都是筑基修为,且是因为他们行事稳重才被派了出来的,在如今的方贵面前,虽然年龄大些,却也没有白石长老等人的威严,不敢管教方贵,见他一心要绕路,也只能吩咐力士调转了舟首,直向着东方某个地方驶去,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知方贵要去哪。
这一路行去,却是渐行渐偏,楚域仙门,大都是围绕了魔山而设山门,因此距离魔山越远,仙门越少,对于修行界来说,也就等于越偏僻了,多是一些平时很少见到修行中人的郡镇村落,远远的看到法舟从半空里驶过,下面便不知有多少凡夫村人激动得下跪叩拜。
这一次转头,方贵去的是牛头村!
如今正是自己最风光得意的时候,不去牛头村转一圈怎么行?
想来自己离开这么久,牛头村那帮子穷酸也回来了吧?
心里抱了这个念头,他心里愈发激动了起来,不断的摧促着力士加速。
当初他从牛头村跑到太白宗,千余里路,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如今乘着法舟,却是风驰电掣,不过数个时辰,便已来到了黑风山上,方贵已急得不行,手搭了凉棚向下看去,两位执事在这路上,已知道他是要回生养的村里看看,见状倒不由得笑了起来。
“见过衣锦还乡的,倒没见过这般猴急的!”
但既然知道了方贵的心思,他们倒也不着急了,修行中人终不能免俗,再加上方贵年龄本来就小,如今风光了,想在故乡人面前出出风头,倒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于是,他们也放松了心思,倒有些好奇,哪家的村子能够养出这等机灵的人?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随着法舟继续向前,方贵的脸色忽然变了。
“方贵师弟,还没到么?”
正行间,方贵忽然让法舟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看着下面。
两位老执事也向下看了一眼,便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然后他们便见方贵呆呆的道:“到了,但村子……不见了……”
……
……
“什么?”
两位执事顿时被方贵的回答惊着了。
“村子不见了?”
他们两个望着方贵,满眼都是难以理解的模样。
方贵脸憋的通红,指了指下面山里:“对啊,跟以前不一样啊……”
他这时候也满心疑惑,已经让法舟沉到了半空,几乎是贴着山里的树木尖梢来回走了几趟,但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牛头村的位置,他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但如今,法舟来回走了几趟,分明便是经过了牛头村的上空,但往下面看去,却没有看到牛头村那熟悉的草屋烟囱,只有一片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古木与萋萋荒草,遍布在原来的村子位置。
村子呢?
方贵心里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古怪感觉,甚至有些恐慌。
在半空里乱转了几圈之后,他直接让法舟降落了下来,飞身遁剑,来到了牛头村的位置,如今在下面看去,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远处近处,山势走向,都是方贵极为熟悉的,打小便看在了眼里,可是偏偏,该属于牛头村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片荒山野岭。
他站在了原来村子的位置,记得这里该有一个磨盘的,以前的花寡妇就喜欢坐在这磨盘上,看着村口来来往往的男人抛媚眼,但如今,花寡妇没了,连磨盘也没有了。
“方贵小师弟,你确定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两位老执事也跟着下了法舟,左右望望,却都满面的诧异。
望向了方贵的目光,多少有些狐疑。
他们实在不相信有人会连自己的家也不认得,可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一片方贵说是该有一片村落的地方,着实只是一片荒山野岭啊,这都不像是村子荒废之后的模样,因为这里的树木草植,与野山别处并无不同,绝非短时间内生长出来的,怕是千百年也没有变过。
尤其是其中一位执事,看着方贵站在了原来的村子中心,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更是微微皱眉,忽然间祭起几道玉符,向着周围打了出去,不多时后,玉符飞回了他的手里,然后他眉头便更皱了起来,道:“没有任何阵势残留,只能说,这里本来就是一片荒山!”
如此一来,他们便皆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方贵。
倘若这里之前真有一个村子,那么无论是有高人将那个村子搬走,然后将这里布置成了荒山野岭的模样,还是说之前那村子,本来就是阵势幻化出来的,都必然会有一些残留的阵意留下,起码周围的灵气流动,是会出现紊乱的,但他们探查的结果,却是没有。
这就只能说明,方贵说的那个村子,不存在!
这时候的方贵没有去理会他们两个疑惑的目光,只是傻傻的站在了原来村子的位置,他向周围看去,只觉周围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也生不出丝毫的怀疑之心。
可若是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那牛头村呢?
自己可是从牛头村,一路从小长到大的啊,一草一木没有自己不熟的,直到现在,每一家的大门与灶房,自己都知道在哪里,自己甚至能够说出从哪里可以偷王家老太的鸡,从哪里可以翻进花寡的后院去看她洗澡,可是脑海里记得越清楚,眼前看到的便愈荒诞。
这里根本就没有牛头村!
那说明自己之前记忆里的,都是假的?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又气又闷,还有点委曲。
这时候见了他这模样,两位执事也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想着这事实在太过离奇了,自家这位真传弟子,究竟是真的疯了呢,还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
“哼,我就不信了!”
方贵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冷笑了一声,快步在周围转了起来。
他相信牛头村一定在这里,一定能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
心里憋着这股子气,他飞快的在山林里绕了起来,不大一会,他便已走遍了原来的村子角落,依着他的记忆,自己应该是从村东头走到了村西头,可是如今,全无村子的痕迹,所以看起来他也只是在山林里乱转而已,两位老执事看着他这模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转了一圈的方贵,同样是心下茫然。
他没有找到村子的痕迹,甚至以前村子两头,被村人踩出来的小路都没有,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了这里根本就是千百年的荒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过什么牛头村一般……
而牛头村不存在,那老村长,花寡妇,红宝儿……
“咳,方贵师弟,该启程了,莫要误了尊府的点卯……”
两位老执事在旁边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对视一眼,清清嗓子,提醒起了方贵。
“嗯……”
方贵答应着,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仍在山林里慢慢的走着,只觉心乱如麻,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就在这时,已经脑海里一片空白的他,忽然间眼前一亮。
他像是被电打了一下似的,飞快向前跳出了两步,来到了一棵树前,只见这是一株大槐树,周围荒草萋萋,与别的树木也无什么不同,但这株大槐木上面,却少了一块树皮,像是被人削去了,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疤,削去的时间应该不久,这个疤还显得很新鲜。
方贵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自己当初离村之时,在村口的大槐树上,刻下了自己要去太白宗修行的事情,以免将来神仙老爷爷找不到自己,那大槐树,便是眼前这一棵。
上面自己刻下的字迹,已经被人削去了,留下了这个疤。
“牛头村是有的!”
方贵忽然便大笑了起来,村头的槐树已经找到了,那村子还能是假的?
“他妈的,这群混账东西,吓了方老爷我一跳!”
他看着那棵大槐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笑着骂道:“为了躲我方老爷,你们人跑了就算了,把村子也搬走啦?想得美,方老爷我岂是这么容易被你们躲掉的?哼哼,等我学好了大本事,就算你们躲到了老鼠窝里,我也得把你们一个个的给掏出来……”
说罢了,忽然抬手,在树上写下:“方老爷我去尊府啦!”
说着,转身跳上了法舟,得意洋洋的一指南方,叫道:“走着!”
山林寂寂,只有他得意的笑声在回荡。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尊府神城
牛头村的事,方贵便就此留在了心底,没有再想,也没有提,而是满心琢磨着去了尊府之后该如何,反正他相信,只要自己成了仙道筑基,本事够大了,便什么事都能搞个明白!
牛头村的那群穷酸,就算躲起来了又怎能,就算把村子搞没了又怎样?
难道能骗得过自己?
呵呵,这群人看样子是忘了被自己搞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了。
心里有了定数,便也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径往安州尊府而去。
安州尊府,位于原来的潇国国都,坐镇安州之地。
安州乃是北域十九州之一,地域广阔,灵脉无数,而安州之中,则又有云、楚、潇、越、齐、丰、朝七国,若从凡俗来看,这七国各有边界,互不相干,但对于七国的修行仙门来说,却又皆知自己头顶之上有着一个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的庞然大物,那便是安州尊府。
一千五百年前,来自南海小岛上的那个人自北域镜州登陆,而后仗一柄妖刀,杀遍北域无敌手,连曾经的北域大修幽帝都落败而走,也是在那时,这个人自称帝尊,建下了尊府,后来,更是将自己的族人迁至北域,从此之后,便成为了北域修行界里面的王族!
也是在尊府血脉都迁到了北域之后,尊府一分为十九,分别立于北域十九州,十九州所有仙门,名义上都在他们御下,借此方式,将偌大北域的命运牢牢掌控在了手里。
如今方贵要去的,自然不是那位帝尊曾经亲手建下的尊府,而是后来分出来的十九尊府之一,原来的尊府,如今已被人尊为太尊帝府,这时候却不在北域,那位帝尊建下了尊府之名,将自己的族人迁来北域之后,自己却功成身退,又重回了南海之上的那座小岛。
如今那座小岛,便被人称之为太尊帝府!
……
……
自楚国赶去潇国,中间要横跨越、丰二国,前后数万里路程,方贵等人虽然乘坐了法舟,却也在路上足足花去了四五天的时间,对于以前最远也只是从牛头村到太白宗的方贵来说,这也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远途了,一路之上,倒也看尽了诸国风光,增涨了不少见识。
路途之中,他所见的一切,都觉得新鲜,甚至还有数次从法舟之上溜了下去,跑到下面城镇集市里去买当地的零嘴吃,把两位执事看得十分的无奈,堂堂仙门真传,尊府召见的天骄人物,跑集市上跟叫花子挤在一处买臭豆腐,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身份啊?
如是五天之后,法舟驶入了潇国的原国都神玄城地界,方贵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尊府。
第一个感觉,便是大!
原来尊府是这个样子,实在太大了!
如今法舟尚在半空之中,而展现在方贵面前的,乃是一座神城!
远远望去,只见前方一道巨大的山脉,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远远的铺展了开去。
整片山脉之上,有着霞光一般的阵纹,在东方的初生旭日之下,散发出了瑰丽而绚烂的色彩,在那神光之下,则可以看到一片片精致而雅致的楼台宫阙,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恢弘而大气,远远看去,便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而在神城东南西北四方城门之前,更是可以看到无数的法舟与剑光,或从城内出来,或入城而去,络绎如流,井然有秩。
“以前刚到太白宗的时候,就感觉太白宗很大了……”
方贵站在法舟舟首,忍不住咂舌:“现在见了尊府,才觉得太白宗也就人家的茅厕那么大!”
两位执事都忍不住侧目,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不过神玄城确实要比太白宗大是肯定的,毕竟太白宗只是一方仙门啊,里面的所有门人长老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人,且以清修为主,要那么大的领地做什么?
而神玄城呢,本来就是以前潇国的国都,亦是安州有名的大城,后来安州尊府建在此处,更是成为了一州中心,不仅有尊府的贵人在此生活,修行,享受着人间极乐,每天每日,更不知有多少诸州诸地的仙门、商队、散修往来公干,运送货物,岂能小得了?
心里鄙视完了方贵的大惊小怪,他们两人也接着转过了头去,望着神城感慨了起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个尊府所在的神玄城,还真他妈的大啊……
……
……
“快,降落下去,从西门入吧!”
眼见得距离那神城越来越近,两位执事,也赶紧吩咐着驾驭法舟的力士。
他们两个都是老成持重之辈,早就发现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都是在离着城门数十里之遥时,便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只在低空飞掠,想必这也是担心会冲撞了尊府之意。
这倒不只是尊府的规矩,事实上整个修行界里都有这样的规矩,修行界里人可以御剑飞行,更有诸多御空法宝,听起好像可以在半空里自由自在的,想往哪飞往哪飞,但却不是这么回事,一般来说,每当经过某某道统或是神城时,便要么绕过去,要么降落下来。
人家修行的好好的,你忽然从人家头顶之上飞过去了,这不是找事么?
再说了赶路的人,也不想飞着飞着,下面忽然飞上来一柄飞剑斩向自己吧?
所以久而久之,倒也成了默认的规矩,除了故意找麻烦,没有哪个赶路的修士会专门从人家仙门头顶上飞过去的,到了这等规模的大城,更是早早就落了下来,以免犯了忌诲。
“快快进城去!”
方贵蹲在了法舟舟弦上,兴冲冲的望着前方那座神城,笑道:“这一路上过来,只见凡是大点的城里都有好吃的好玩的,只是你们一直催着我赶路,也没能玩的尽兴,实在不知道这比那些城池又大了百倍不止的神城里面有什么有趣的啊,别耽误了,快些进去!”
“当是来玩的么?”
两位执事都颇为无奈,催促了力士,三艘法舟便齐向城门驶去。
他们来到的是西城城门,只见前方开了三道门户,中间城门高达十丈,两侧小门则约三丈左右,时不时有修士或御剑光,若骑灵兽,依次到得门前,出示腰牌,进入城中,方贵一行人押着三艘法舟,却是无法走侧门,便径往中间的大门走来,押着法舟入城。
方贵在这时候,已是满心期待了,兴奋的盘坐在了法舟头上,伸着脑袋要去看神城里的景色,但刚刚才到了城门口,却冷不防城门两侧,忽有数位身披银甲的将士簇了下来,手里的长矛叉在法舟之前,一个个满面冷意,喝道:“不懂规矩的混账,居然敢擅闯神城?”
“你差点戮着我……”
方贵眼瞅着一道矛光从眼前擦过,顿时大怒。
那守城的银甲冷冷瞥了方贵一眼,冷喝道:“擅闯神城,杀了你也是白给,快滚下来!”
“哟喝……”
方贵顿时也怒了,两只手把袖子挽了起来。
“莫吵莫吵……”
旁边两位执事唬了一跳,急忙赶上前,献上诏书,拱着手道:“守城大人息怒,吾等乃是自楚域太白宗而来,吾宗弟子方贵,得了尊府里的贵人赏识,宣入神城效力,我们正是特意送他前来,入神城点卯的,还望守城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入城里去……”
“又是一个攀高枝的?”
听了那两位执事的话,城门后面,却转出来了一个生着一脸横肉,身上披着金缕银甲的男子,他扫了几人一眼,尤其是看到了面色稚嫩的方贵之后,更是有些意外,懒洋洋的翻了翻诏书,便丢回给了执事,冷笑道:“哪怕是尊府贵人宣诏,也不能乱了规矩,既是他得到了尊府宣诏,那便让他进城去好了,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也敢大咧咧的往里面闯?”
“更何况,还有这些东西……”
手里的鞭子敲了敲法舟,喝道:“不知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敢往神城里送?”
“不让进吗?”
两位执事都顿时面露难色,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因为方贵年龄小,这才奉宗主之命,特来送他入尊府报备的,没想到尊府居然只放方贵一人进去,这却有些为难,又听那守城将问那法舟之上的东西,便急忙道:“都只是些随身之物罢了,大人……”
不待他话说完,旁边的守城银将,早就有人以长枪挑开了法舟的帘子,向里面张得一张,却都眼睛一亮,见得那法舟之中,居然都是些品质不菲的灵丹宝药,珍奇玩意儿,倒有些出乎意料了,似乎没想到这几个偏远宗门来的人,居然会随身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两位执事见他们强行挑开了帘子查看,也都面露难色,只是不敢阻止他们,待他们查看完了,这才拱着手道:“我等此来,只为送自家弟子入尊府点卯,还请守城大人……”
“都要入尊府效力了,还要大人陪着,又不是……”
那守城将军冷笑着瞥了方贵一眼,随口训斥,不过只说了一半,便收住了口,他本想说又不是小孩子了,可这看了方贵一眼,可不就是小孩子模样么,于是便侧了侧脑袋,道:“还是那句话,尊府召了谁,谁便进去,没得到宣诏的人,便在城外等着行了,神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冲撞了尊府的贵人谁来负责?至于这法舟上面的东西,也得好好检查一下……”
两位老执事顿时满面难堪,欲待再说:“守城大人……”
“闭嘴,这城门重地,是容得你讨价还价的?”
守城将军虚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冷笑着转身,道:“小仙门来的,果然不懂规矩!”
见着他这凶状,两位老执事着实不敢再说了,倒是旁边的方贵,一时蹲在法舟上冷眼瞧着,这时候心里便有些不满意了,忽然站直了身体,抬手指着那守将叫道:“你,给我回来!”
“嗯?”
周围一众银甲立时都脸色不善的向他看了过来。
那位守城将军,更是一脸阴冷,阴森森的转过了身来,按住了腰间佩剑。
两位老执事更是呆了一呆,这位小爷要干嘛?
“哈哈哈……”
在他们不善的目光里,方贵忽然满脸都堆上了笑,一头钻进法舟,抱了好几种珍玩出来,还特意挑了样最好的,殷勤的跑到了那守城将军身前,笑道:“我们就是小地方来的嘛,哪懂大地方的规矩,正好请教大哥呢,初灵乍到,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大哥可别嫌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凭啥送礼
“什么情况?”
一见方贵笑靥如花的模样,守城将军与两位老执事皆惊的呆了。
然后他们反应过来时,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那守城将军是又惊又喜,看着笑得跟朵花一样的方贵,再看看他捧到了自己面前来的那堆东西,尤其是最上面那对红玉狮子的珍玩,一看就价值不菲,简直都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暗想:“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仙门弟子,看不出来是个这么懂事的人儿啊……”
他刚才又是不让进城,又是要检查法舟的,当然是为了捞点油水了。
像他们这样的守城官,又没啥好的发财门路,平时最多也就从那些入神城的商队身上捞点好处,再或者,就是拿起了尊府守城将的架子,从那些偏远仙门入神城公干的人身上敲点好处了,一般来说,那些小仙门来的人,一来畏惧尊府,二来不知神城深浅,往往也都很知趣,只要言语敲上两下,也就乖乖的把灵精宝药啥的递过来了……
刚才一听方贵的来历,再看他拿的这么多宝贝,他就知道自己又有油水可捞了,尊府历年来的规矩,都是喜欢从下面的仙门里面挑人上来,这些土包子,最是胆小,也最是容易往外吐东西,想来趁着检查法舟的时候,顺走些灵精宝药啥的,他也定然不敢声张。
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没想到方贵居然主动送东西啊,还手笔这么大?
不说别的,光是那一对红玉狮子的珍玩,整个都是以最晶莹剔透的灵精红玉雕就,这价值可不低啊,分明就是那些贵人老爷们才能玩得起的好东西,这小鬼就这么给了自己了?
“我的天,这位小祖宗干嘛呢?”
那两位太白宗的老执事反应了过来之后,则是瞬间头大了。
他们两个老成持重,自然不会不懂得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一见这城门官如此刁难,也动了要不要给些方便钱的意思,只是他们之前也没来过尊府,不知道尊府的规矩,给少了吧,怕人嫌弃,给多了吧,又怕真的触犯了尊府的规矩,凭白惹了大麻烦。
然后就在这时,他们看着方贵抱了一堆东西上去了。
你这也忒大方了吧?
那对红玉狮子,可是专门送给尊府一位最喜欢收集这红玉雕的贵人的,也是太白宗这次带来的异宝里面,最值钱的玩意儿之一,还指望着它能打动那位贵人,以后多多照应你呢,结果你就这么直接给了那城门官了?
他们两个一下子便头疼了起来,欲哭无泪。
本来他们两个过来,便是帮着方贵上下打点各方面关系的,怕方贵不明白这尊府里的关系深浅,便是东西在手上,也不知道该如何送才有最好的效果,如今可倒好,这小子当着自己俩人的面就开始在这里胡乱送人了……
说真的,这会他们上去把那红玉狮子抢过来的心都有了,可当真不敢啊,不送还好,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你再抢回来,那可真就得罪死了这个守着神城的小神官了……
“这个……”
就连那位守城官,看着方贵堆到自己面前来的“孝敬”,都忍不住呆了一呆,咽了口唾沫,犹豫着道:“我们给尊府的贵人守城门,那个,是有规矩的,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方贵一抬手把东西,连同那红玉狮子,都塞进了他怀里,不悦道:“拿着!”
说罢了,又看一眼周围的几位守城银甲,笑道:“见面就是缘,几位老哥也不能空着手!”
说着又一溜小跑窜上了法舟,重又抱了一堆东西下来,又有灵精,又有宝丹,还有几件珍巧的法器等等,也不论是谁,就往那几位守城银甲的怀里塞,笑着道:“以后我玉面小郎君方贵入了尊府,大家就是自己人了,真碰到点什么事,那还得互相照应呢!”
几位守门的银甲也都愣住了,心底甚至有点感动……
平时他们都是跟着守将混饭吃的,便是有些油水,也分不到他们手上多少,如今还是第一回见着拿着大把的好东西往自己怀里塞的,一时都觉得幸福感来的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难道这真是哪个仙门来的傻小子,初来乍到,见谁都觉得像是个大人物,所以被我们吓住了,便想着献上点好东西来交朋友的?看起来倒真是有点像,傻乎乎的,而且他身上的气机来看,应该不是神道筑基,尊府召来的,要么便是神道筑基的奇才,要么便是托关系走后门才入了尊府来的应头虫,这样的好处,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拿白不拿啊……”
于是,在方贵热切的笑容里面,他们很快便混得熟了,守城将军拍着胸膛道:“方贵兄弟,你放心,我薛老七在咱们这神城里面,也是个响当当的,做人最是讲义气,你这兄弟豪爽,我交定了,你先入城点卯,回头闲下来了,过来找我喝酒,兄弟一定好好给你说说这神城里的规矩,大家都是在尊府贵人手底下混饭吃嘛,互相照应都是应该的不是?”
三艘法舟被这些热情的守城银甲们七手八脚的帮着推进了城门之中,两位老执事自然也糊里糊涂的进来了,刚才还被人嫌弃不懂规矩呢,这会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推法舟了。
还有几位热情的银甲给他们讲着神城的规矩:“我给你讲哦,这神城规矩是挺多的啦,平时进出,都是要去神城里面造册领腰牌的,你们没有腰牌,进出是不方便,不过没关系啦,咱们都混得熟了,是好兄弟,以后你们两个想要进出,就从我们西门走好了……”
于是两位老执事都迷糊了,走出了很远之后,还看那些城门官热情的跟方贵挥着手。
“好人呐……”
等到方贵等人的法舟都走的看不见影子了,守城的薛老七还感慨着,向旁边的诸位兄弟道:“他叫方贵,太白宗来的是吧?可得记好了他,这样有钱的傻子可不好找,回头一定要交他这个兄弟,光他随身带来的那些灵精,咱们哥几个大半年的酒钱就不差了……”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
“真是个傻子哟,居然还真把咱们小小城门官当回事……”
“……”
“……”
“小祖宗哟,那就是几个城门官,你也太把他们当回事了吧?”
而在那些守城的城门官们兴高采烈的时候,两位缓过劲来的老执事,却正一脸的欲哭无泪,道:“仙门里备好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早先你郭师姐来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打点好,听说很是受气呢,这一次宗主让我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日子好过些,你倒好,一下子给了城门官那么多,那后面那些该打点的人,可又送些什么?”
“凭啥要打点他们?”
方贵翻着白眼,说了句让两位老执事意想不到的话:“这可是尊府的人求着我来的,我来了就是给他们面子了,凭啥还要我自己再带着东西过来送这个送那个的?”
“你这……”
两位老执事都愣了下神,然后哭笑不得,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尊府求着你过来之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至于上下打点,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尊府卧虎藏龙,规矩森严,你这样一个小鬼头,没人照顾,如何呆得下去?再说了,之前你不是还曾经在秘境里伤过尊府血脉么,这不也得防着以后有人找你麻烦时,没人替你说话?”
“你们这个投机取巧走后门的心思就不对了啊……”
方贵浑不当回事,表情严肃的道:“能不能在尊府呆得下去,混得舒服,是看我个人的本事,跟送不送礼没啥关系,打点的人再多,我自己是个窝囊货,不也一样混不下去?秘境的事就更不用想了,如果真有大人物来找我麻烦,你送的这点东西,值得别人花大功夫保我?若是来找我麻烦的没那么厉害,我自己就收拾了,你送的这些东西还是白送……”
说着摆了摆手,道:“所以我对上下打点这个事,一开始就不赞同!”
两位老执事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都呆住了,半晌才道:“这话你在仙门时咋不说?”
方贵道:“我在仙门说了,这东西还能让我带过来吗?”
说着有些洋洋得意,道:“但既然带过来了,就是我的,送不送就两说了!”
“你这……”
“……胡闹啊!”
两位老执事是彻底被他这歪道理搞糊涂了,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打着这些东西的主意,更没想到,你送城门官都那么大方,等到了该送的人时,反而舍不得了。
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给他讲这里面的道理,只能苦苦的劝:“这些歪理先收起来,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仙门运来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是为了让你跑到神城来挥豁的,你别动歪心思,不然回了仙门之后,我们就去告诉宗主,看等你回宗的时候,他怎么收拾你……”
“送……就看怎么送了……”
方贵懒洋洋答应着,回头撇了城门方向一眼:“方老爷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入得神城之后,方贵便得见了神城风光,却只见这神玄城不愧为安州第一大城,风土人情,建筑景物,皆与别城不同。一入得此间,便见楼台鳞次,街巷通达,在这里修行中人不再是隐于山野云间,而是出楼入殿,便如凡俗之人,虽少了些出尘意蕴,却多了几分热闹。
方贵以前先在牛头村,后又去了太白宗,别说这等神城,便是普通的城池,也没去过多少,如今到了这等风光之地,自然大感兴奋了起来,无论看着了什么,都倍觉新鲜。
一路之上,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蜜饯,甜瓜,见着啥都想去买,倒是收获了不少神城商贩的白眼,不过当方贵大老爷很气派的将几块银子丢到了摊上之后,又很快便收获了无数的笑脸,于是方贵自己抱了一堆零嘴走在前面,虎步生风,气派至极,像个得胜的将军。
两位老执事在后面辛苦的押着三艘法舟,看着只是无奈苦笑,真无法想象,眼前这买了几个零嘴就得意洋洋的小鬼头,便是在那秘境里面为太白宗夺来八成半资源,如今更是修为上已经和他们同在筑基境界的仙门真传,这家伙,看起来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子嘛……
入得神城之后,便该去尊府御下的神卫宫报备点卯,但两位老执事来之前便想好了一应流程,却是不急着去,而是先与方贵一起,找了一处客栈安歇下来,商量了一下行程。
“在你去神卫宫报备之前,须得先去拜访一位老前辈!”
两位老执事筹划了一番,便向方贵道:“此人名唤赵元通,也是出身于楚国,本是一位小小仙门之主,后来却弃了仙门,投效安州尊府,倒是渐渐熬出了名堂……”
“如今此老在尊府位高权重,很受尊府贵人赏识,所以但凡楚国来尊府之人,有事都求到了他的头上,宗主以前也与他有过些交情,所以让我们第一个来找他,以后该打点哪个,谁能多照应你,也全靠他来指点,所以呆会见了他之后,你可一定要规矩一些……”
说着话时,便已从法舟上挑选起了各种要送出去的珍宝,一边挑一边还感慨着:“可惜了,赵元通出了名的喜欢红灵玉雕,那对红玉狮子,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可惜……”
“知道啦!”
方贵摆摆手,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宗主在尊府,居然还有熟人?”
打点好了一切,一行三人便将婴啼留在了法舟之上看着,然后一起出了门去。
几番打听之下,渐渐来到了城南一片灵山之前,在这里修行的,却多都是尊府的贵人,虽是在神城之中,但却是依山而建,上有聚灵大阵,下有灵脉汇聚,风景如化,甚是清雅,那赵元通可以住在这里,倒可见外人传说他在尊府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假的。
“感觉这里比太白宗还好,若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方贵打量着周围山水掩映之中,随处可见精致楼台,心里有些羡慕,两位老执事也只是笑笑,神城之内,寻得这么一处清幽之地,可与山野之间大不一样,方贵这是在做梦呢!
“楚国太白宗弟子,前来拜访赵元通前辈……”
很快,他们便已来到了一方洞府之前,两位老执事陪着笑脸,叩开了院门,只见来应门的是个面无表情的老仆人,他扫了一眼方贵与两位老执事,便接过了拜贴,便关上门又进去了,前后只说了一句“等着”,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个,气派倒是十足十的大。
在院门口等了盏茶功夫,老仆人再度出来,说主人让他们进去。
入得此院,只见外面看着清幽,里面倒是堂皇,处处都可见镶金馔玉的廊柱与浮雕,养着珍禽灵兽,虽然是布置成了洞府模样,但有院有回廊,还有假山池塘,倒像个宫殿一般,方贵等人进来之后,便也一步不敢踏错,只由老仆人引着,到了洞府旁的偏厢之中。
“呵呵,你们先等等!”
赵元通乃是一位身材微胖的老头儿,头顶上没有几根头发,身上穿着宽松的衣袍,皮肤白嫩,保养的甚是不错,只是看起来不像个修行中人,倒像是凡俗间的商贾之流。
方贵等人过来时,他正在拿着一方柔软洁白的手帕,擦饰着手里的一方红玉雕,听见了方贵与两位执事进来,他头也不抬,只是笑道:“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太白宗的赵真湖,那可是出了名的狂妄傲气,他这样的人,也会托我来照应他门下的弟子?”
两位老执事很是懂事,忙拉着方贵向他行礼,其中一个拱手道:“赵前辈说笑了,宗主在太白宗时,也时常提及前辈,尤其是前辈十年之前仗意出言,为我太白宗弟子解难,更是让我太白宗上下感激不尽,这一次我们两个过来,便是专为替宗主来向您道谢的……”
“呵呵,道谢就免了,当时也只是赶上了,随口说句话而已!”
赵元通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倒像是想起了些往事,叹道:“不过知道让你们来,也算是太白宗有心了,三百年前,这哥儿俩脾气可是冲得很呐,他们在楚国大开杀戒,造了多少杀孽?老夫前去劝他们时,那姓幕的小子还冲老夫吹胡子瞪眼,倘若不是老夫养气功夫好,以和为贵,与他们动起手来的话,现在的楚国有没有太白宗这字号,那还得两说呢!”
一听得这话,两位老执事,顿时将头低得更深了些。
倒是方贵有些好奇,看了这老头一眼,又转头看向了两位老执事,心里暗觉得古怪:“这老头口气这么大?瞧他这模样,还不如缺月宗主胡大风有高手威严呢……”
两位老执事察觉到了方贵的眼神,只是不敢有回应。
他们心里也是无奈,三百年前的旧事可真是不好说,那时候的赵元通还没有入尊府,只是楚国一个小小仙门的世家子而已,太白宗主与幕九歌两个,哪里瞧得上他呀……
只不过,如今人家在尊府混的如鱼得水,这些话是万万不敢再提了。
而见得太白宗两位老执事一副谦恭模样,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敢有半分置疑,赵元通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尤其是想到,当初风头一时无两的太白宗那对师兄弟,如今都要求到自己门上来了,心情便更好,端起盖碗啜了口茶,笑道:“罢了罢了,老夫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在神城一呆便是两百多年,却也一直没有忘了本,楚国来了人,总是要多照应些!”
说着,便抬眼打量了方贵几眼,道:“瞧你年龄不大,能得到尊府的贵人看中,倒是难得,只是以后须记得,到了尊府,可就不是仙门那等松散地方了,凡尊府有命,须得尽心尽力才是,只要你守规矩,不招惹了贵人,老夫便担保你没事,不过你若是不守规矩,犯了大错,那老夫非但不能保你,还得第一个便出手教训你了,免得你丢了楚国人的脸!”
“啥?”
方贵听着这话,顿时一阵犯晕:“这特么是要照顾我的话吗?”
倒是两位老执事闻言,便急忙上前道:“小孩子不懂事,正要赵长老多多提携,以后他留在了尊府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也是少不了赵老前辈耳提面命的……”
说着向方贵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上前谢过赵老前辈?”
方贵一看,这是要让自己献东西了,便怏怏的去翻腰间的乾坤袋。
赵元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心意到了便可,礼数就免了吧,我照应楚国的小辈,也是念旧情,不是贪图你们这点子东西的,你在尊府好生效力,别惹麻烦就够了……”
“不能免不能免……”
方贵忙笑道:“带都带过来了,都是心意,哪能拿回去呢,反正也不值钱……”
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了几步,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往外取珍宝。
赵元听着他话说的机灵,倒是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阻止他,然后他就见方贵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青木盒子装着的宝丹,一坛灵符封口的陈酿,四封神道符,再然后……
再然后他居然就这么退回去了!
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的看了过来,仿佛在说,区区薄礼,不必介意……
赵元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来你说的这个不值钱,不是客套话啊?
旁边的两位老执事也都怔了,傻傻的看着案上那几样东西,这是怎么个情况?
……
……
“呵呵,老夫说了,不必太过拘礼,东西你们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都是!”
赵元通脸色变得淡淡的,慢慢拿起了手里的红玉雕擦着,看也没看方贵放到了案上的那几样东西,甚至身子都微微向后靠了靠,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而旁边的老管家见了这一幕,便已经走上了前来,虽未说话,但送客的意思,却已写在了脸上了。
“您这是嫌少啦?”
方贵表情变了,讪讪的问道。
而他这一问,赵元通的脸色也变了,闪过了一抹怒气。
两位老执事的脸色更是大变,恨不得上去就先把方贵摁在那里打一顿。
“你看我就说送这些东西不行吧?”
方贵一脸的委曲,转头向两位老执事抱怨了一句,又向赵元通道:“其实宗主准备的不是这些东西啊,他知道你喜欢玉雕,特意让我捎来了一对红玉狮子呢,那可是他珍藏了好多年的,平时看都不舍得让人看,这次拿出来都心疼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呢,除了这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仙门都快搬空啦,可是在入城的时候,都让守城的那帮人给抢了去啦……”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来:“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敢拦着他们……”
“嗯?”
赵元通脸色渐渐的变了,目光淡淡的看到了方贵脸上:“当真?”
方贵委曲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宫报备
本来到这个尊府来,就因着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说一句的,搞得方贵老爷心里有些烦躁,咱是个有本事的人,堂堂仙人后代,到哪里吃不开啊,结果偏偏宗主等人一个个都如临大敌,摆明了不相信自己,所以进神城的时候,方贵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呢,结果刚刚到了城门口,便被几个小小的神城守城官欺负了一把,不报复回去怎么行?
刚巧对于送礼这件事,方贵心里也是十分抵触的,那么值钱的东西,连自己都没多少呢,凭白送人多可惜?
于是,干脆两件事一块解决了。
这时候的他,当真是显得无辜可怜,模样可怜兮兮的望着赵元通,意思很明显,东西我们可不是不舍得送啊,让城门官抢去了有什么办法,就眼前这些了,你看着办……
不过赵元通的反应,倒不像方贵想的一样拍案而起。
这胖老头只是静静的打量了方贵一眼,也没露出什么火气,只是慢慢的端起了茶碗来啜了一口,然后慢悠悠的道:“你初来乍到,知道退让,不随便惹麻烦,倒是对的!”
方贵有点意外,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小声道:“只是可惜了那对红玉狮子啊,我说了这是孝敬城里的贵人的,结果那个守城的说他就是贵人,孝敬他就挺好……”
说着似乎有些害怕似的,道:“东西被抢了,回去了宗主不知道怎么骂人呢!”
两位老执事在旁边听得都已经愣了,心想宗主可不是得骂你,骂得可能还要更狠些,那红玉狮子,不就是你装大头送出去的么?况且太白宗准备了这么多的珍宝,没有那红玉狮子也不至于送不出东西来啊,刚刚在客栈给你挑了这么多,你倒是赶紧拿出来啊……
只不过现在他们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毕竟方贵前面话已经垫上了,这时候再让方贵拿出来,倒像是故意戏耍赵元通一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两位老执事顿时憋的难受。
“再好的珍宝,也是外物,不值得心疼,我也不缺那么点东西!”
赵元通淡淡的说着,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道:“你初来尊府,怕是还没有去报备吧,尊府里的规矩不可废,你先去点了卯,领个腰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是……”
方贵连连点头,满面欢喜的告辞。
只是两位老执事,这时候心里已经是有苦叫不出了,心想他们带着方贵来,其实也是为了让这赵元通给指点一下,甚至是搭搭关系,看还有哪些人将来能够照顾到方贵,该打点的打点啊,结果如今赵元通直接逐客了,那后面的话他们又如何还能说得出口来?
倒是赵元通,待方贵等人走了之后,脸色便更阴沉了下来,指尖敲着玉案,过了一会,才向老仆道:“你去西城瞧瞧,看那帮子**是否真抢了太白宗主要献给我的珍宝!”
那老仆人低声应事,轻飘飘出了门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他便回到了赵元通面前,垂首道:“老奴过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城西的守城官薛老七确实得了一对红玉狮子,还在旁边的酒楼里炫耀来着,瞧着应该是珍品,不仅是他,就连其他的守城银甲也皆得了不少好处,喧喧嚷嚷,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赵元通的脸色顿时变了,半晌才冷声道:“好一帮子无赖,越发的过份了,以前只知道他们从商队那里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无法无天了!”
那老奴道:“老爷的意思是?”
赵元通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道:“把我的红玉狮子拿回来,至于薛老七,送去监造院搬石头去吧,呵呵,做的干净些,没准太白宗还想着看看,我老赵在尊府是不是真有几斤几两呢,不过,那帮守城官不是我手底下的人,所以你做的小心些,不要以我的名义行事!”
老奴答应了下来,顿了一顿,又问道:“那太白宗的弟子……”
“呵呵,他们太白宗以前不是狂的狠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理他做甚?”
赵元通的回答很是自然,倒是让老仆人微微一怔。
这老仆人跟了赵元通很久,自然了解赵元通的底细,自家主人当初在楚域时,可与太白宗的关系不怎么样,曾经与他们有过嫌隙,只是没有动手而已,照理说,太白宗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求到老爷头上的,只是十年前,那位太白宗的女徒初入尊府,处境艰难,却是自家老爷主动帮她说了几句好话,让她好过了些,这才与太白宗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起来。
让他不明白的地方也在这里,十年前,太白宗没有过来求情,老爷都会主动帮太白宗弟子,而今太白宗摆出了低姿态,带着礼物求到了门上来,为何倒不肯管了?
他倒是明白自家老爷的心思,其实红玉狮子虽然讨人喜欢,但老爷更在意的,却是当初在楚域时,那对狂到没边的师兄弟愿意向他低头这件事,这种感觉,比多少红玉狮子都珍贵,而刚才老爷让自己去城门口打听,也是为了确定太白宗是否真的准备了那对红玉狮子,只要肯定了太白宗这次过来求人,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他就满意了。
“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其他的不要多想!”
赵元通看破了老仆人的心思,笑了笑,道:“凭你那脑袋,怕是也想不明白,十年前我帮那女娃,是因为觉得那女娃资质不错,没准以后能神城混出名堂,这才与她结个善缘,结果没想到,那女娃资质虽佳,性子却比太白宗那两个狂徒还要强,名堂没混出来,倒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她潦倒至今,路已经断了,我与她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倒要帮她?”
老仆人恍然大悟,忙点了点头。
赵元通说完了这些话,倒又沉吟着道:“不过太白宗十年时间里,便教出了两位能入尊府的弟子,倒也不可小觑,所以,虽不帮他,也不要难为他,由得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老仆人应了下来,袖手退出殿外。
……
……
“你说说,你说说你,这叫什么事?”
而在赵元通向老仆人说明自己的心思时,客栈之中,方贵也正挨着两位老执事的训,已经训了半个时辰了,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他脑袋瓜子上:“准备要送人的东西,你也要克扣下?这下可倒好,白带来了这么多的珍宝,想帮你打点下关系,都不知道该去送给谁……”
“都说了没必要送,在尊府混,靠的是本事,你送几样珍宝,别人就高看你一眼啦?”
方贵也终于不耐烦了,回嘴道:“你看那姓赵的嘴脸,一副老油条模样,别说是老太阴和幕老九了,连我都瞧不上他!”说着站起了身来,笑道:“你们放心,来尊府混的是我,不是你们,我比你们还在意呢,我只是相信,就算不给他们送东西,过上几年,我玉面小郎君一样会是尊府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见着他趾高气扬的模样,两位老执事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听起或许可笑,但一想到,这小鬼在仙门时,可也确实做到了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事啊!
他们还真不敢太小瞧了方贵的话。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无奈的道:“那……这东西都送来了,可怎么办?”
方贵一听这话,立马两眼放光,道:“咱们三个把它分了吧?”
两位老执事闻言顿时傻了眼:“啥?”
方贵坦然道:“我可不是贪图这些东西,主要是你们再运回去麻烦……”
两位老执事越听越不对劲,合着他当真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东西吞了?
……
……
“你先去点卯,我们两人合计一下再说!”
两位老执事实在看他有些不顺眼了,当即先把他打发了出去。
“记得啊,要分的话我先挑!”
方贵喜气洋洋,对他来说只要不将这些东西送人,那就属于自己的了,想运回去是没门的,反正也不怕两位老执事跑了,便吹声口哨,将婴啼唤了过来,坐在它的脖子上,一路向着神卫宫去了,这是正经的报备,倒是不用两位老执事跟着,跟着他们也进不得神卫宫。
一路之上走街串巷,方贵倒是兴致大好,心想那快装满了三艘法舟的珍宝,都落在了自己手里的话,那自己短时间内可就不愁花销了,大把的银子流水一般的用呐!
虽然他从入了太白宗之后,便一直没有手头太短缺过,中间还发了几回横财,不过他修炼九灵正典,走的修行之路与别人不同,实在是太消耗资源了,搞得他手头一直很紧,如今踏入了筑基境界,可想而知,这资源的口子只会更大,说不定是个天文数字。
只是虽然明知资源缺口大,但方贵却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向太白宗讨要,不过赶上了这样的机会之后,该扣下时,那也不会有半点心软的,毕竟这些珍宝本来就是准备用在自己身上的嘛,至于该怎么用,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以后入了尊府,应该也有些供奉,只是不知道尊府大不大方……”
心里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神城城西的神卫宫前,抬头看着那高大巍峨的宫城,方贵这才暗暗收拾了心情,想起了点卯的事,暗道:“宗主说过,到了尊府,不能太过低调,要露出本事来才会让人服气,那我初来乍到第一天,是不是得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试试斤两
神卫宫极为辽阔,不像方贵想象中的那等仙道修行地,倒像是一方小朝庭,一座座宫殿,连成一片,细密规整,穿着各式不同袍服的修士往来于各殿之间,井然有序。
而方贵来到了神卫宫前,递上了两位老执事帮他写好的执贴之后,便由神卫宫守门人唤来的一位老者,领到了神卫宫西侧的一溜偏殿之前,在这里见到了一位老执事,也不与方贵多啰嗦些什么,只是熟练的问明了方贵身份,来历,验明正身,便将一片腰牌递给了他。
“去西山神殿吧,此后你便在那里修行,有人会给你安排!”
一切都简简单单,像是走个过场一般,倒是让方贵都觉得有些意外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看宗主他们都一见尊府宣诏,便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这尊府里的人有多重视自己呢,结果临得来了,就只是给了块腰牌,录入名册,然后就打发自己往神殿里去了?
一直到他从神卫宫里走了出来,还觉得迷迷糊糊的。
但也没办法,既然领了腰牌,便无论如何,都要往那所谓的西山红袍神庙走上一圈,方贵就骑了婴啼,一路打听着往西山神庙来了,之倒是好打听,尊府之人,向来有供奉鬼神的传统,这与北域修士大不相同,甚至有些尊府血脉,还会以神族后裔自命。
而在尊府入驻了北域之后,便也在各地建下了无数的神殿,坐镇一方,就算是在神玄城里,也保留了这个传统,建有四方神殿,东南西北各一方,尊府银甲,又称神侍,其实就是作为拱卫神玄城的存在而设下的,所有宣诏入了尊府之人,都要前往各方神殿修行。
西方神殿很好打听,方贵很快便已到了。
只见得这所谓神殿,却是建在了神城西边的山脉之上,远远看去,只见山间星星点点,座落着许多楼阁,因是供奉鬼神,因而与北域修行中人的道宫道殿有些不同,显得精美而阴柔,多了些诡异的变化,入得这一方神殿的范围之后,便让人感觉阴冷而安静。
凭着在神卫宫领取的腰牌,方贵顺利进入了神殿,并有专人指点,引着他来到了神殿半山腰里的一处山谷,却只见这一片山谷,约有里许大小,沿着山坳,建下了许多楼阁,白纸为窗,新木为梁,很是雅静,而正对着谷口的一座楼阁前,如今已有人在等着了。
“你就是神卫宫召进来的仙门弟子?”
楼阁前的木台之上,坐了六人,皆穿着洁白宽松的袍服,正襟危坐,向方贵看了过来。
“哈哈,是我,是我,太白宗真传玉面小郎君方贵有礼了,不知几位同道如何称呼?”
方贵忙堆起了一个笑脸,双手认真拱了拱,陪着笑脸说道。
“入得尊府,便不要再行那乡里乡下的土气礼节了,要躬身为礼!”
盘坐在了那群人最中心的,乃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坚硬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向着方贵稍稍低头,然后道:“我在七日之前,便已接到神卫宫传信,知道你要来,只是没想到你来的比我晚了些,以后须得记下,要守时守礼,凡事谨慎而行,否则便要严惩!”
听着他这么说,方贵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着道:“记下啦!”
那高大男子脸色淡漠的点了点头,道:“吾名陆道允,本是潇国子弟,如今入了尊府执役,忝为金缕银甲,亦为此谷之首,统领此地一应差物,以后你入了尊府,便也在此谷修行,与我等共卫神殿,有事可以找我,若有差使,也是从我这里领,可晓得了?
“晓得晓得!”
方贵没口子的答应,只是暗中观察。
他见这陆道允气息浑厚,灵息内敛,应该是筑基中境修为了,自己可打不过他。
那陆道允点了点头,便让周围诸人自报家门。
他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他周围的几人,倒都显得很客气,从他左边开始,便依次向方贵点头,笑着解释:“吾乃张明君,原是云国人,来到尊府已有七年,忝为银甲!”
“吾乃魏江龙,原是丰国人,在尊府效力五年,忝为银甲!”
“赵虹,朝国人,来尊府六年,银甲!”
“我叫齐远图,也是朝国人,来尊府三年了,如今也是银甲!”
“……”
“……”
他们每自报家门一个,方贵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一番打量之下,倒是心里暗暗吃惊,却见这小小谷内,共有六人,皆是筑基修为,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那陆道允再加上丰国的魏江龙,朝国的齐远图,居然都是眼底瞳孔暗隐金光,一身气机看似沉稳,但却隐含着浪潮一般的强横力量,居然是神道筑基的表现!
这可只是安州尊府神玄城西方神殿御下的一个小小分支啊,居然便有三位神道筑基?
看样子之前在仙门里听说的传说是真的,尊府向来喜欢在下面的仙门里面挑天才,每出一个,便一道旨意讨要了过来,让他们在尊府效力,而这样一来,尊府的实力,越来越强大,而下方的仙门,便会日渐衰微,也难怪这时候的楚国,连个神道筑基都找不出来了。
楚国修行界,都觉得神道筑基稀奇,那是因为他们见不到,可是在尊府,却人才济济!
……
……
看罢了那三位神道筑基之后,却又有两人引起了方贵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便是那朝国来的赵虹。
此人看起来面无表情,似乎比陆道允还要显得更为倨傲一些,气机也很是深厚,但方贵却能看得出来,他的气机并不十分凝炼,却只是地脉筑基,这倒也印证了另外一个说法,能够入尊府的,要么便是各地崭露头角的天骄奇才,要么便是走后门找关系进来的关系。
如此看起来,陆道允,魏江龙,齐元图三人,便是被尊府挑出来的天骄,一纸宣诏直接讨要过来的,而这赵虹,十有八九便是为了谋个好前程,托庇了关系钻进来的了。
这倒也不少见,不是每个仙门世家,都像太白宗一样对尊府那么抵触的,很多人眼里,尊府前程远大,机缘众多,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把自家子弟送进来呢!
方贵善长察言观色,也能看得出,赵虹在这几人之中,显得最是冷漠倨傲,话也不肯多说,但他那傲气,却是强撑出来的,实际上他应该是最为心虚的一个才是。
不过看过了赵虹,却也让方贵好奇起了最后一个人,只见那人也是身穿宽松白袍,大约十八九岁年龄,看起来与赵虹一样,也不是神道筑基,但他却显得比陆道允等人还要平静,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发自骨子里头的自信,他没有故作严肃,但却无人敢小瞧与忽视他。
也就在方贵心里好奇时,只见那人这时候已轻轻向着方贵低头,然后面带微笑,轻声开口:“方君有礼,在下青云间,自小生在了神城,若论祖上……呵呵,是自南海来的!”
“青云间?”
方贵顿时觉得有些好奇,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像北域姓名,再听得他又说自小生在了神城,祖上又是南海来的,心里忽然间打了一个突,反应了过来,诧异的向那人看了过去。
合着这最后一个人,居然是尊府的血脉?
这却让方贵有些意外了,来之前他在还想,尊府血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得狂成什么样,才能把楚域的各大修行中人吓成那副鬼样子,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更重要的是,尊府血脉,居然会和他一起执役?
“很奇怪么?”
看到了方贵的反应,陆道允皱了皱眉头,似乎早就料到了方贵的想法,淡淡开口道:“尊府乃是神族后裔所建,最是公平,我等被宣入了尊府,便与尊府血脉一般,没有高下,只凭功劳,而尊府的年青一辈,也都和我们一起为尊府建功立业,从头开始做起!”
“还有这一说?”
陆道允的话,倒让方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确定了这尊府血脉的身份,他便也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笑嘻嘻的向他挥了挥手,道:“你好!”
青云间含笑点头:“方君也好!”
见着方贵那好奇模样,陆道允面色有些不悦,看了方贵一眼,道:“你不是神道筑基?”
“对啊!”
方贵点头,坦然道:“我是地脉中品筑基!”
陆道允皱起了眉头,似乎有意无意的在他身边的赵虹身上扫了一眼,冷声道:“我们这些拱卫神殿的银甲,都是凭着实力进入了尊府的,恕我直言,你不是神道筑基,本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但既然能够过来,想必是靠了关系,这也无防,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只是尊府是个靠实力立足的地方,你想在我手底下讨口饭吃,便好歹要有些真本事才行……”
说着目光扫了旁边的赵虹一眼,道:“也不欺你,我们这里,同样也有一位不是神道筑基的,但他来了尊府之后,勤勉修行,实力大涨,如今已建下不少功劳,你初来乍到,便让他试试你吧,倘若你能在他手底下撑过盏茶功夫,那便说明了你有留下的资格!”
“盏茶功夫?”
他身边的赵虹闻言,便站了起来,打量方贵一眼,淡淡道:“我赌三招他都撑不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魔山气血
“本来还想着给他们个下马威的,没想到他们倒要给我下马威……””
方贵听见了陆道允的话,便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了。
看样子之前宗主说的不错,尊府确实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说起来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尊府如今在北域的尊贵地位,也是因着那人的存在而来,所以这些尊府的人,打从骨子里便崇尚强者,想必在太白宗时宗主便已知道,自己来了尊府之后,早晚会有这么一战。
于是他也不啰嗦,爽利利的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虹,道:“你要三招败我?”
“兴许还用不了三招!”
赵虹远远看了方贵一眼,笑道:“你若感觉不妙,可以早早认输,我这人手重,万一动手之时收不住力,将你打伤,甚或是打死了,可就对不住了……”
“这厮要跟我动真格的……”
方贵一看了他的眼神,就知道这赵虹所言非虚。
这人一动起手来,便会倾尽全力,向自己下重,想来自己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那么他这样做,应该就是想在这些同道面前挣回些面子回来了。
看样子,他不是神道筑基,却夹杂在了这些神道筑基之中,平时受到的冷落定然不少……
“放心放心,我可不装大头鬼,如果打不过,肯定早早认输!”
方贵笑眯眯的答应,一点骨气也没有。
“那你很聪明!”
赵虹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了陆道允一眼,见他缓缓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自己便也慢慢向前走了过来,在与方贵相对三丈处站定,轻轻躬身,施了一礼。
方贵下意识的向他拱手,旋及反应了过来,这里不能拱手,要施躬身礼的……
“小心了!”
但也就在方贵纠结着要不要换个礼节的时候,忽然间赵虹一声低喝,也在那一刻,猛得垫步向前冲了过来,站在了原地向方贵行礼时,他身上还没有半分灵息流转的迹象,但在这一步踏了出来时,一身灵息便仿佛是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染红了他头项之上的半边虚空。
呼啦啦!
灵息呼啸而出,顺势化作了两只大手,横过左右,分向着方贵抓了过来,其势之极,带出了道道狂风,而他自己的双手,则正于身前暗暗捏起一道法印,化作一缕剑意。
他的瞳孔,在这时候也已紧缩了起来。
方贵对他的第一映象没错,他本不是尊府宣诏而来,而是家族花了大代价,才把他送进了尊府来的,而他平时与陆道允等人一起,也着实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只不过,他是个不愿服输的性子,每每有了机会,便想证明一番,证明自己其实也是有资格在尊府修行的。
他不是神道筑基,根基不如旁人,却总是想着证明自己不比神道筑基差,于是他暗中参研,将自己一身灵息修炼的运转如意,动手之前,毫无征兆,动起手来,却是灵息狂暴,瞬间达到巅峰。
而他出手的招式,也是经过了心里细细的琢磨,先施展一道玄法,灵息化作两只大手抓向方贵,将他左右都封住,暗地里却又捏起一道剑诀,准备以中路伤人。
他口中说着要让方贵撑不过三招,但实际上却只准备以两招败他。
心里有个想法,想证明给同僚看:“不是每个靠关系进来的人都和我一样的……”
“我虽然是靠了关系,但我却是有真正实力在身的!”
……
……
然后就在赵虹心里抱着这个想法逼近了方贵时,他忽然间“嘭”的一声飞了出去。
身体撞在了后面的一方楼阁上,将那木质小楼撞塌了半边,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而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方贵正缓缓收回了拳头,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怎么会?”
坐在了旁边木台之上,正看着这一战的陆道允等人,猛然之间坐直了身体。
望着站在原地,正缓缓收回拳头的方贵,他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刚刚还信心满满的说着,让方贵走不过三招的赵虹,居然一招之间,便被这个小鬼头给一拳打飞了出去?
这不对吧?
赵虹虽然不是神道筑基,但一身本事,他们是知道的,陆道允之前说的话,倒不是在夸他,此人初入尊府之时,一身实力着实一般,但他自打入了尊府,便痛下苦功,磨砺修为,如今已经不会让人小觑了,便是三位神道筑基,也不敢断言可以一招便败了他……
事实上,他们要真与赵虹斗,怎么着也得定下盏茶功夫为期的。
可如今,赵虹却被这新来的给一招败了?
那明明也不是神道筑基啊……
……
……
“妈的,我这一拳怎么这么够劲?”
陆道允等人心间各种惊疑之时,方贵自己,却也是满心诧异。
自打筑基成功之后,他便没有与人动过手,因此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如何,只是在这两个月巩固修为的阶段里,他也可以感觉到,随着道台的出现,自己的肉身,神识、灵息,皆经历了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练气境界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刚才其实都没想太多,只是一见赵虹忽然出手如此狂暴,心下便吃了一惊,而且他修炼成了归元不灭识,虽只是小成,但也反应足够灵敏,察觉到了赵虹一出手,自己无论闪向何处,都会被他压制,于是便索性不躲不闪,直奔中路,给他当胸来了一拳。
然后赵虹就飞出去了。
方贵的力量太强,这一拳也太快了。
当他打到了赵虹身前时,赵虹暗中捏起的剑诀还没成形呢……
“看样子不是我个人修为的事,而是魔山之血的原因……”
方贵惊疑之余,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当时在秘境之中,他除了结成道基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为了弥本血源,炼化血晶,为此甚至一口气吞噬了四道血溪里面的魔山之血,某程度上说,等若是一身的气血,都被魔山气血换了,也正因此,自己一旦摧动了气血之力,那力量之强,实在难以形容。
这是魔山之血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这种变化,甚至比他修成了筑基境界带来的变化都要大,都要明显。
心里想明白了这一节,便急忙把脸上的惊愕表情收了起来,学着太白宗主的模样,慢慢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这时候可一定要绷紧了表情啊,笑了就没有高人风范了……
……
……
“昏过去了,灵息已乱,须得尽快调理,否则伤势会一塌糊涂!”
齐远图这时候已飞身而起,冲进了那塌了半边的小楼,将被埋在了一堆瓦木下面的赵虹挖了出来,抱回木台之上,试了一下他的伤势,脸色却显得有些凝重,向陆道允说了一声之后,便盘膝在地,缓缓向赵虹体内打入了灵息,帮着他化开体内的淤血。
而陆道允听了这话,则脸色更难看了些。
倘若赵虹刚才那一下,只是出其不意的话,那么他的护身灵息还在,断没有被方贵一拳便打成重伤的道理,这只能说明,方贵的力量确实远胜赵虹,赵虹输的不冤!
只是这却让他有些为难了起来!
赵虹是奉自己的命去试探方贵的斤两的,如今却输的这么难看,连自己也丢了脸面。
方贵既然到了他们这里,那以后便少不了要一起修行,办差,他想摸清方贵的实力,也是为了以后方便安排,但没想到,方贵的表现太过惊人,赵虹利利索索的昏过去了,可他们对方贵的本事,却几乎还是一无所知,那他这斤两,还要不要再继续试一下?
当然了,更主要的一个问题便是,方贵这风头也未免太胜了。
他初来乍到,怎能让他出了这个风头?
心里迟疑间,他向旁边的魏江龙看了一眼,魏江龙登时会意,站起身来。
“方贵道友实力过人,佩服佩服,只可惜赵虹道友前不久刚受过伤,如今伤势未愈,怕是不能让方贵道友尽兴,所以方道友若不嫌弃,便由我来替他,与方道友过过招如何?”
他说着话时,瞳孔深处,已经闪烁起了微微的金芒。
不仅如此,就连他周围灵息,也似有金茫闪烁,像是在身周镶了一层金边。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了。
这可是神道筑基啊……
后面看着魏江龙慢慢走到方贵身前去的青云间,脸上忽然露出了些笑意。
“你也要试我的斤两?”
方贵转头看了魏江龙一眼,像是琢磨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道:“点到为止?”
“自然是点到为止!”
魏江龙听了,微微一笑,一只手背在了身后,道:“方道友,你不必害怕,我……”
话还没说完时,方贵忽然有些吃惊的看向了他身后:“帝尊?”
魏江龙呆了一呆,微微侧目。
然后下一刻他也飞了出去,将那小楼剩下的半边撞塌了。
刚刚他站的地方,方贵缓缓收回了拳头,两只手背在了身后,衣袍飘飞。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赢了
“哗啦”一声,场间忽然大乱。
陆道允猛得站了起来,就连那正在为赵虹疗伤的齐远图也猛得睁开眼,向方贵看了过来,实在没有想到这第二战来的结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魏江龙居然也和赵虹一样的下场,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神惊愕的向着那一方彻底毁了的小楼看了去,良久良久,无人发声。
轰!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间那小楼的碎木泥瓦被震飞到了半空里,一团金光环绕之下,魏江龙飞到了半空之中,只见他这时候也是脸色苍白,满面恼火,身上还有着些许擦伤,刚才方贵那一拳来的太快了,又故意引他分神,倒让他一时不察被方贵偷袭打中了一拳。
只不过,他毕竟不是赵虹,在方贵那一拳打来之际,还是勉强架起双臂,交叉着挡在了身前,只是方贵那一拳太重,他纵然挡下了,还是被打进了小楼里面,受了轻伤。
“你敢耍我?”
他毕竟神道筑基,灵息雄浑,这一拳却还不至于让他失去了再战之力,只不过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里的怒火,却要比自己的伤势还要强,周身灵息疯狂运转了起来,一团金光绕体而生,便如一颗骄阳,神威涌动,下一刻便要冲将过来。
“喂……”
方贵迎着魏江龙的怒火,却是满脸无辜,也没有运转灵息,看起来一副已经结束了这一场斗法,毫无防备的模样,两只手背在身后,向魏江龙道:“不是说了点到为止吗?”
“点到为止?”
魏江龙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这是点到为止?
趁我不备便突施偷袭,占了便宜便又立刻收手,这叫哪门子的点到为止?
“废话少说,先接我神通!”
他不愿与方贵多啰嗦,大吼一声,便已抬手捏起了法印。
自己毕竟是神道筑基,而且年龄比方贵大的多,如何能忍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在方贵手里?因此才不理会方贵在说什么,只是一心要将他痛打一顿,维护自己的颜面。
只不过,这时候方贵看起来全无防备,像是真的已经不打算再出手了一般,自己若强行施展玄法向他打去,便多少都有些偷袭意味,这也使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只不过这时候正怒火烧心,也只是微一迟疑,便还是将一身玄法运转了起来,从上到下镇压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
只是魏江龙也没想到的是,也就在他刚刚说了“接我神通”那句话后,看起来轻轻松松站在了那里,毫无准备的方贵,忽然间脸色一变,身形陡乎消失在了原地,再下一刻,魏江龙便已感觉到一道沉重至极的剑光,呼啸如浪,滚滚而来,狠狠斩到了他的背后。
“你这……”
魏江龙又气又急:“刚才还说着不打了,结果一动手,却又比我还着急?”
怒意冲冲之下,他急急回身,猛然间双臂一合,灵息如盾,结结实实挡在了那一剑之前,只不过,毕竟还是有些仓促,再加上刚刚才被方贵打了一拳,灵息不畅,因此这一封一挡,用出来的力道,最多也只有平时一的半,直接便被方贵一剑劈得向地面跌了过来。
“你找死……”
再度吃了一个暗亏的魏江龙,怒声沉喝,人在空中,便已极力扭转身形,捏起法印。
周身神光大涨,一身可怖神通,便要犀利反击。
“看法宝……”
可他没想到的是,才刚刚捏起了法印,便忽觉眼前一花,方贵脚踏红色飞剑,便已冲到了他身前来,二话不说,抬手便摸出了一颗珠子,急急祭到了半空之中来。
火龙珠!
这颗珠子,正是太白宗主临行前送给了方贵的两件魔山异宝之一,当时他告诉方贵,让他不要将两样魔山异宝示人,以免被人摸去了底细,因此那只葫芦,可以寄在腰间,而这火龙珠,则是藏在身上,等到了关键时候再拿出来,可以当作是他的杀手锏……
……于是现在方贵就拿出来了,眼前不就是关键时候吗?
……
……
呼啦啦!
那魔山异宝祭在了半空,瞬间便已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九,空中熊熊火焰,化作了一条一条的神龙模样绕着火龙珠飞舞,一时间满眼都是火光,漫空都是火龙,九颗珠子一起向着魏江龙飞了过来,惊人的烈焰烤炙虚空,一时间也不知哪颗是真的,哪颗是假的……
“天啊,这小鬼居然直接祭出了魔山异宝?”
见着这一幕,魏江龙一颗心已凉了半截,陆道允等人也猛得站了起来:“多大仇?”
“不对劲……”
便是方贵,也没想到这火龙珠明明就是一颗核桃,居然这么大威力?
他可不想真就要了魏江龙的小命,急急将火龙珠收了回来,但就算他收得快,还是有无尽火光倾天而落,径直砸在了魏江龙的身上,不过这余下的神威,也只有十之一二而已!
“哗啦!”
魏江龙本领不弱,大袖横扫,硬生生将这火焰余息接了下来,但身形也被震得飞速向地面落去,落到了地上之时,他勉强站稳了脚跟,兀自心有余悸,满面怒火,实在是方贵居然一言不合,就将魔山异宝祭了出来之举,太让他意外了,难道我就没有魔山异宝吗?
不过这一个念头还没闪过之时,脑袋后面忽然“咚”的一声。
魏江龙整个人懵在了当场,僵硬的转了半个身子,然后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方贵两手持剑,还举在空中。
两眼盯着魏江龙,似乎是准备他若没昏过去,就再往他脑袋上来一下。
“这……”
而在上首,陆道允等人都猛得坐直了身体,满面皆是惊怒之意。
魏江龙居然真的输了?
饶是这一幕真的发生在了眼前,他们心里还是难以相信,一是替魏江龙觉得憋屈,这未免也输的太难看,而且太委曲了,先是被偷袭,挨了一拳,灵息运转不畅,然后又被那小鬼祭起的魔山异宝吓到,还没缓过神来呢,就已经被那厮摸到身后敲了一剑……
这叫切磋吗?
魏江龙最擅长的,乃是他苦修的古河神法,可从头到尾,他施展了吗?
没来得及,净挨打了!
一时间,陆道允也觉得又是恼怒,又是不甘。
他与方贵无仇,本是想派人试探一下方贵的底细,也算是给这个新人来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方贵连败两人,倒是让他脸上无光了,尤其是,在他看来,方贵接连两阵,都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不是凭真本事赢的,心里便更是恼火,这时候甚至恨不得亲自下场了。
而在另一厢,齐远图与刚刚苏醒了过来的赵虹,也都是同样的心思。
看向了方贵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呵呵,方君赢了!”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笑声轻轻响了起来,场间众人为之一凛,转头看去,便见说话的居然是那位尊府血脉青云间,他这时候满面含笑,站了起来,轻轻拍着手。
他一开口,场间众修便皆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难堪。
虽说在尊府规矩里,青云间与他们一般,甚至在名义上,陆道允的地位还比青云间高了一阶,但他毕竟是尊府血脉,如今一开口说话,周围诸人,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便压了回去,而陆道允也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落在了方贵脸上,不知在想什么。
“无论方君取巧也好,使诈也罢,这两阵,都是很漂亮的赢了!”
青云间慢慢站起了身,轻轻向着方贵躬身,道:“尊府得你助力,是尊府的荣幸!”
“哈哈,这么客气的吗?”
这青云间说的话,也让方贵感觉有些意外,讪讪收起了黑石剑,挠着脑袋笑了一声。
“并非客气,方君一身根基,应变,皆是上上之选,当得此誉!”
青云间彬彬有礼,抬头道:“便是我,也想向方君请教了!”
“嗯?”
方贵心里打了个突,没想到这尊府血脉居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挑战。
其实经过了刚才交手,他便已明白,自己若是真真正正的对上了神道筑基,其实没有太多必胜的把握,而这位堂堂正正的尊府血脉,一身实力,恐怕也不会弱于神道筑基吧?
只不过,事已至此,没有低头的道理,再加上他天天听人说什么尊府血脉,如今倒也想看看这真正尊府血脉的本事,于是他也只是想了想,便爽快的笑了笑,道:“好,你来吧!”
在不远处,就连陆道允等人都已愣了,似乎没有料到,这青云间竟会亲自出手。
心里更是不明白,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是今天!”
眼见得方贵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青云间却摇了摇头,道:“今日方君已连战两人,气力不佳,再加上,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方君应该是筑基不久,刚刚才巩固了修为,怕是还没来得及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这时候向您请教,实在无礼,我会再等一段时间!”
“这……”
方贵听得这话,倒是不由得微微一怔,没想到这青云间还挺大度。
而在另外一边,陆道允等人脸上则是更不好看了。
一口气憋在了心里,让他们甚是难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尊府银甲
“你今日第一天到尊府报备,是否顺利啊?”
“顺利啊,一共见了六个人,就打了两个,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吐血不止,领头的队首想给我下马威,结果我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也差不多是彻底得罪了,还与同队的尊府血脉约好了以后找时间打一架,反正我是没丢了面子也没吃亏,明天就可以搬进西方神殿了!”
一大早便出了门去的方贵,到了晚上才回到客栈,两位老执事立时关切的上前来问,生怕他受了别人的欺负,结果一听方贵的回答两个老头子却顿时傻了眼了……
这像话吗?
报备第一天就得罪了上司,还打了两位同僚?
还与尊府血脉约架?
正常人哪个能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处境搞成这么个熊样子?
望着方贵那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他们两个觉得三观都有些乱了。
沉沉叹了一声,他们忽然也觉得有些心累,便叹惜着向方贵道:“今天我们两个也打探了一番,想再去赵元通那里拜访,可惜人家门也没让进,估计指望他帮着打点关系是不可能了,又一路打听着去找你郭师姐,得知她外出办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们两个也商量了一番,既然留在这里也左右无事,那倒不如先回山去见宗主好了……”
“这样也行!”
方贵随口答应着,关切道:“那你们带来的宝贝怎么办?先分了吧?”
“什么叫分了宝贝,土匪也似,像话么?”
见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两位老执事甚是无奈:“这个我们也考虑了,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打点关系用的,既然现在送不出去,那便给你留上一艘法舟在这里,等你站稳了脚跟……如果你没被人打死的话……那以后你见谁能帮上你,自己打点一下便是了!”
“一艘法舟?”
方贵听了,有些不满,道:“那不行,留给我两艘!”
老执事瞪起了眼睛:“那怎么行,事没办好,东西也没了,我们回去怎么跟宗主交差?”
“还告诉宗主干什么?”
方贵笑道:“两艘法舟归我,剩一艘法舟的东西,你们两个分了便是,只要你们回去不说,我也不说,宗主又哪里知道去?”
“不告诉宗主?”
两位老执事眼神古怪,这是把宗主当傻子呢?
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寻思着:一句话便把一艘法舟的东西许给了我们,挺大方啊……
“这个……”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无奈,知道是劝不好方贵了,便苦笑道:“这个容后再计,今天毕竟晚了,等明天早上再分吧?”
“那也可以!”
方贵在神城里逛了一天,也累了,不疑有他,当即回了自己的客床,一番照例运转灵息之后,酣然入睡,这一觉,倒是睡到了第二天大清早,还正迷迷糊糊的,便听得耳边“汪汪”大叫,睁眼一看,便见婴啼一颗大脑袋正凑在眼前看着眼睛,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
方贵问了一句,便见婴啼的独角,不停指向后院。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棱便跳了赶快来,飞快跑到了客栈后院,顿时傻了眼。
这里地方宽阔,之前他们的法舟便是泊在了这里的,可是如今这个地方,却仅余了一艘法舟,另外两艘不知去向,他顿时大惊,跑去了两位老执事客房里一看,空空如也,又跑去了柜台上一问,才知道两位老执事居然一大早就退了房,急匆匆押着法舟出城去了。
“这两个老货,至于这么小气吗?”
方贵光脚站在柜台前,整个人都已经气懵了。
心里又记下了一招,方贵也只能无奈的再次回到了后院,在那法舟上一瞧,只见两位老执事给自己留下来的,乃是三艘法舟里面较少的一艘,但这一艘法舟,倒是精致,品质也是最高,想是留着给自己代步用的,只可惜看看舟舱里,实在没剩多少好东西啊……
……
……
事已至此,方贵干脆又回客房睡了一觉,到了晌午时分才起来,先与婴啼两个在客栈里大吃了一顿,然后才驾御着这一艘法舟,径往西方神殿而来,正式报务,住进神殿。
他们这些新入了尊府的仙门弟子,住处倒是基本上都一样,每人皆是一栋木楼,里面自也有些简单的布置,可供平日起居,但若想再安置些别的,却要全凭了自己花钱去买了,有些家底丰厚的,不仅将自己的小楼布置的富丽堂皇,还能养上几个童儿在身边服侍呢!
反正只要自己掏钱,尊府对这些事情是不怎么搭理的!
也是在这时候开始,方贵便正式在神殿住了下来,用了几天时间了解尊府的规矩。
倒是渐渐明白,他们这些人,在尊府都算是等阶最低的存在,只是小小银甲,再往上,还有金缕银甲,金甲,紫缕金甲,紫甲神王等等,等阶森严,而他们一开始,也着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平日里只是留在各自的住处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便是。
在这时候,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每月也可领得百两灵精作为供奉。
而万一尊府上面有差事交待下来,便需要他们出去办差,若是差事完成的漂亮,便会有许多额外的赏赐下来,可以说,无论是方贵还是陆道允等神道筑基,对这百两灵精的供奉,都不怎么会看在眼里,倒是每一次完成了任务之后的赏赐,往往都足够让他们动心。
外人都说尊府造化多机缘多,其实这些造化机缘,往往便是以这种形式赏赐下来的。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陆道允等人也都没有过来搭理方贵,毕竟方贵当时第一天来,便连伤了赵虹与魏江龙两个,更是落了陆道允的脸面,想必他们心里也正有气,想故意冷落方贵几天,方贵对此却也不在意,自己有婴啼陪着呢,又何必跑去看这几人的白眼?
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小楼,倒是第三天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青云间!
这位尊府血脉,来到了方贵的小楼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双手奉上了一块紫色的玉牌,却见是最上等的紫玉雕就,上面有着一些古怪的符纹,可以感应到他的气息。
“这是干啥?给我送礼?”
方贵看着这玉牌,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心想这尊府的人还挺客气,陆道允他们都没给我送礼,你倒送来了?
只是送礼也送的忒奇怪,你不说拿点什么魔山异宝,修行神丹啥的也就罢了,拿坛子酒或是拎只猪后腿来也行啊,好歹能吃能喝,送这么块古怪的玉佩是干什么用的?
“方君说笑了!”
青云间客客气气的,含笑道:“方君初来,我便看出方君刚刚筑基不久,恐怕还没有开始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想必正是要寻自己道路的时候,应该正需要筑基境界的功法参悟,只不过方君初到尊府,恐怕对尊府还了解不深,准备不足,我担心方君耽误了修行,所以冒昧来访,先将自己进入藏经殿的玉符借你,这样你就可以提前进入藏经殿参阅功法了!”
“把玉符借给我?”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真的怔了一下。
他在来尊府之前,也曾听人说过尊府的种种机缘造化的,倘若不夹杂一些其他眼光的话,凭心而论,尊府里的某些修行条件,确实不是小小仙门可比,其一,便是尊府所掌握的种种资源,各类异宝,其二,便是尊府所收藏的天下修行法门,功法仙诀。
尊府的藏经殿,里面包罗万象,藏典之众,远非仙门可比。
但方贵初来乍到,也知道想进尊府的藏经殿,不是那么容易的,据说一般都要立下一些功劳之后,才会被尊府赐下腰牌,这才有了进入藏经殿的资格,如今自己初来乍到,都没去想过这些事,却没想到,青云间居然主动找上了门来,要将他的腰牌借给自己。
“毕竟大家都是修行路上的,总要相互扶持,才有可能走的更远……”
仿佛是看出了方贵的诧异,青云间微笑解释道:“我也是因为知道方君正是定下自己一身修行的关键时候,耽误不得,所以才冒昧来访,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方君见谅!”
“哈哈,没事没事……”
见青云间如此客气,方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去藏经殿里看看呢!”
“哦?”
青云间听了,也有些开心,微笑道:“这么说来,方君果然正是在寻找合适功法的时候,我来对了,那不如我们二人同去,也好让我给方君介绍一下神殿景物,如何?”
“好,很好!”
方贵自然乐得答应了下来,自己回房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带上了自己最钟爱的小圆帽,穿上了小牛皮靴,然后便让婴啼呆在小楼里看家,自己与青云间一起出了门来。
“方君,请!”
青云间已在楼前等候,请方贵上了他那一辆由青羊拉着的宝车,腾云而去。
见他彬彬有礼,言语友好,倒让方贵对尊府改观了些:“这些尊府血脉,看起来还不错嘛!”
第二百二十章 藏经大殿
“方君请看,吾族自海上来,建下尊府,至今一千五百年矣!吾族与鬼神亲厚,据传吾祖帝尊大人一统北域之时,便有八百鬼神相助,因此各地尊府,皆供奉鬼神,而北域之人,多有称我尊府血脉为神族后裔者,也是因为我尊府有鬼神相助,是以天命所归!”
“我们安州尊府西方神殿,供奉的乃是红袍鬼女,传闻她有三百颗脑袋,最善变化,所以此殿供奉的神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但实际上,所有的神像,其实都是红袍鬼女大人,而东南北三个方向,则分别供奉了青面蛇王神,玄幽剑鬼,和桥婆婆……”
“鬼神有灵,只要心存敬意,它们便会时常显化,指点吾等修行!”
“……”
“……”
一路之上,青云间乘着羊车拉了方贵行走在这西方神殿之内,为他讲解着西方神殿供奉的鬼神由来,倒了让方贵大开眼界。
尊府与北域不同,北域的传承,来自东土,因此敬神而恶鬼,可说神鬼分明,所以在北域人的口中,说是人神,那是称赞,说人是鬼,则是骂人,但尊府却不同,在他们口中,鬼神都是一样可敬的,便是奉在神殿,也可以称之为鬼。
而对于青云间说的这些神神道道,方贵也不知真假,只全当故事来听便是了。
两人乘着羊车,一路攀谈,渐渐来到了西方神殿的南角,只见这里,座落着一座大殿,以黑石砌就,高大魏峨,古朴庄严,前方殿口台阶之上,有无数修士往来,多见人人怀里抱着些书藉文典,若有所思,遇见人了,便驻足行礼,并不高声,倒是文气盎然。
“这里便是藏经殿了?”
方贵见得,心里也有些惊讶,这一方大殿,可比太白宗的藏经殿大的多了。
“呵呵,此殿之内,藏经百万,不修得大些,如何装得下?”
青云间含笑解释,请方贵进去,只见这殿前,也正有银甲守护值守,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才能进入,方贵如今手里拿着青云间的腰牌,两位银甲自然不敢阻拦,而青云间来到了殿前时,那两位银甲却认出了他,连腰牌也不看,更是直接躬身行礼,恭敬的请他进去。
方贵这才明白青云间为何可以将他的腰牌借给自己,按理说若进藏经殿,便非要有腰牌才行,便如此时的他,功劳不够,在尊府呆的时间也不够久,办不下腰牌,便没资格进来,但是青云间毕竟是尊府血脉,神族后裔,他虽然也办了腰牌,其实却是用不着的。
他将自己的腰牌借给了方贵之后,仍然可以自由进出藏经殿,反正也没人敢拦他。
“这么多典藉?”
而进入了大殿之后,方贵左右张望,也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份惊讶,却不是假的,只见得这大殿之内,又分五殿,分别是丹、器、阵、符、法,而每殿之内,又有更细的划分,便如法藉殿,便又有着武法、术法、法玄之类,一门一门分得清楚,殿内横着长长的架子,每一面架子,都长达数百丈,上下七八层,满满皆是书藉。
方贵只是在架子间走得一走,便看到了架子上名的几部典藉,只见写着“潇国百花道闻咒术”、“云国临江宗分水大法”、“丰国鬼王宗百鬼召魂术”等等,这当真让他吃惊不小。
这些典藉,居然都是安州各国各大仙门的术法秘典,有些甚至是这些仙门安身立命的护道传承,但如今却都大大方方的摆在了这藏经殿里,由人随便借阅。
“方君很意外么?”
青云间笑着解释道:“其实以前的北域仙门,很是自私,虽有传承道法,却只关起门来自己修炼,敝扫自珍,别人看上一眼,都要追杀致死,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有进境?直到我神族入主北域,命得各大仙门将其法典献上,全汇于此,才有了如今这神殿藏书的盛景,各门法典,任凭借阅,互相参研交流,如此才能让大家都有所进益啊……”
听着青云间的话,方贵一时心里感觉有些别扭。
道理上他是认同这青云间的,感觉他说的很不错,但偏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哈哈,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愁功法了……”
但他心里没想清楚,嘴上便也不说,只是满面笑容,随口附和。
“身为修行之人,本来便不该有愁功法一说……”
青云间笑道:“此前我观方君一战,根基甚是高明,虽不像是神道筑基,但一身气血,却不输于神道筑基,愈是如此,筑基境界选择的功法便愈重要了,方君出身楚域小仙门,想必也有师门传下的功法,只是这等功法,毕竟局限太多了些,倒是在这藏经殿内,北域十九州,无尽仙门的功法传承,尽汇于此,方君可以放心挑选合适自己的来参悟了!”
“多谢多谢,你帮了我大忙了!”
方贵向着青云间拱手,这声谢倒是说的由衷。
而青云间,也含笑躬身,道:“我也是钦佩方君的一身本领,衷心希望能够帮到方君而已,修行路上,良友难得,总要相互切磋交流,才有进益!”说着,便再次躬身,笑道:“言多不敬,我不打扰方君参道了,方君若有疑难,尽可找我探讨,千万不要客气!”
“好说好说!”
方贵向他抱拳行礼,心里暗想,这人真的不错!
两人分开,方贵便在独自在这藏经大殿里逛了起来,目光四下里逡巡着,倒是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实在是这藏经典里的诸般功法,太让他惊讶了。
他来尊府之前,太白宗主担忧他筑基之后的修行,便将太白上清玄诀传给了他,让他有时间了参悟,对于太白宗说来说,这也算是对方贵全无藏私了,毕竟对一方仙门来说,最主要的,可不就是自家传承么?太白宗将上清玄诀传给方贵,便是真把他当成了真传!
但在这藏经殿里,居然处处都可以看到各大仙门的传承典藉……
那岂不是说,自己等于一下子成了无数仙门的真传?
那种感觉,着实很难向别人分说……
……
……
“没有功法,寸步难行,功法太多了,也很难受啊……”
方贵转悠了一圈,心都觉得有些累了。
筑基之后的修行法诀十分重要,这关系到能否将自己的一身潜力发挥出来,也关系到将来的结丹问题,方贵刚刚筑基,也确实如青云间之前所言,正是需要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可需要归需要,但这尊府藏经殿里功法这么多,选一道好啊?
“若是如此,那不妨看看有没有东土大宗的传承功法……”
方贵心里微动,便在这神殿里找了起来。
他在练气境界,修炼的都是得自东土秦家小泥鳅之手的九灵正典,也是因为修炼此法,使得他练气境界根基牢固,远胜同辈,只可惜,这九灵正典的具体修炼法门,他只知道练气境界的,而筑基境界的功法,则只有几道口诀,该如何修行,一点头绪也没有。
若是可以在这里找到,那倒是省了一番心思。
不过找了一大圈之后,他很快便失望了,这藏经殿虽大,典藉无数,但也只是有北域各大仙门的传承典藉而已,连个东土的名字都没看到,更不说九灵正典这样的大宗传承了。
能够挑选的,也只有那无数小仙门的功法秘典而已!
“若我是真的地脉中品道基也就罢了,但我走的是逐仙之路啊……”
方贵心里暗想:“逐仙之路,便是什么都要好的,暂时没有,哪怕等上一等也得要最好的,那我修炼普通仙门的传承,岂不是瞎耽误功夫,看样子我不能随便做出选择……”
如此衡量一番,已有了主意,该找人讨论一番了。
于是方贵便先随便挑了些典藉,尽挑那些看起来残破古老的,以前听牛头村的朱瞎子说过,越是这样的典藉,越容易有宝贝,不过抱了这些典藉来到了一个偏僻角落之后,却也不着急去看,而是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已神游物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终于决定,去找那棋宫魔胎,与他好好的聊上一聊。
自己筑基境界的功法传承,说不定还得着落在这魔胎的身上。
自打方贵筑基之后,便一直没有去识海见过魔胎,因为他当初答应了这魔胎,筑基之后便送他离开,但又不想这么放他走,见了面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哪怕偶尔有些时候,他也能感觉到那魔胎很强烈想见自己的念头,也只作不见,先放他一段时间再说……
如今不能再耽搁了,方贵也终于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神识内敛,很快便来到了识海之内,那一方古老而厚重的道宫之前,方贵轻轻推开了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目光四下里望着,笑嘻嘻道:“好兄弟,最近有没有想……”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吓了一跳。
只见道宫房梁之上,魔胎拿根绳吊在那里,飘飘荡荡已经不知多少天了。
“怎么又上吊了?”
方贵有些傻眼,好歹有经验了,上去一把扯着棋宫魔胎的脚把他给拽了下来。
“疼……”
魔胎摔在了地上,先是叫了一声,然后才一副悠悠醒转的样子,睁眼看到了方贵,顿时眼泪长流,委委曲曲的道:“你……你肯来啦,你说话不算数,还不如让我死了……”
一边说一边酝酿着情绪,眼见得就要嚎啕大哭,但情绪还没酝酿好,忽然间方贵先大哭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就把他给压过去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欲绝,把个棋宫魔胎都哭的懵了,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推了方贵一把,道:“别哭啦,你怎么了?”
“我倒大楣了,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方贵哭的很是伤心,停都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偷眼看着棋宫魔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朋友
“先别哭嘛,告诉我是咋回事……”
见着方贵哭的稀里哗啦,棋宫魔胎把自己上吊的事都给忘了。
“我倒楣啊,当时为了快点放你走,在仙门秘境里,我那叫一个拼啊,只想着快点筑基,结果呢,就和一个尊府血脉对上了,她要抢我筑基资源啊,我能答应吗?我不筑基,还怎么放你走?于是我一时冲动,差点把她给宰了,这可到好,得罪人了啊,这不,刚筑基成功没多久,便被尊府给逮过来了,想着报复我呢,一个个的排着队要打我杀我啊……”
望着棋宫魔胎那张好奇的脸,方贵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悲惨绝望。
“怎么又赶上这么倒楣的事了呢?”
棋宫魔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喃喃的附和着。
“唉,对啊,怎么就赶上这么倒楣的事了呢?”
方贵跟着他叹息,忽然两眼盯住了棋宫魔胎:“难道不是你跟我招惹来的麻烦?”
棋宫魔胎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跟我没关系,你别讹我……”
“怎么没关系?”
方贵气呼呼的盯着他:“若不是你想夺舍我,我本源枯竭的毛病便不会这么快显露出来,不这么快显露出来,就不用这么急着进秘境,不进秘境,就不会遇到那个尊府血脉,不遇到她,就不会打她,不打她,现在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全都是因为你啊!”
棋宫魔胎听得都呆了,忽然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你到底想干啥?”
“干啥?”
方贵忽然表现的伤痛欲绝,叹道:“我还能想干啥呢,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筑基之后要放你走,那就一定要放你走啊,这次过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个事的……”
棋宫魔胎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两眼放光道:“当真?”
“嗯!”
方贵点了点头,又认真的看了魔胎一眼,道:“看样子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是非常讲义气的,说话算话,义气比天大,一口唾沫一个钉,宁可让自己受苦,也不让朋友吃亏,当然了,也因为我讲义气,所以我身边的朋友也都很讲义气的,从牛头村到太白宗,就没有哪个朋友是在我有难的时候会主动离我而去的,人与人之间,讲个感情的不是吗?”
“这个……”
棋宫魔胎本来听着很开心,但慢慢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味了,眼神有些躲避,过了一会,才又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如果你有难的时候要离你而去呢?”
“这样的人,还能算朋友?”
方贵拍了拍棋宫魔胎的肩膀,顺势用力捏了一下,森然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跟他讲感情,讲义气?呵呵,一天打他三十遍都不够,还得把他吊起来拿鞭子抽……”
魔胎棋宫忽然打了个激棱,眼神有些惊恐了。
“哈哈,不说啦,你现在是不是要走啦?”
方贵像是终于缓过了神来,笑眯眯的看着棋宫魔胎。
“我……”
棋宫魔胎嘴唇颤了颤,犹犹豫豫的问:“我……我走了,你自己能应付现在的局面吧?”
“当然应付不了了!”
方贵回答的简单利索,望着棋宫魔胎的眼神很有深意。
棋宫魔胎迎着他诚恳的眼神,忽然哆嗦了一下,纠结着,痛苦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那个啥……你现在这个处境,我还有啥能够帮得上你的吗?”
“有啊!”
方贵大喜,顺口回答:“我现在呢,其实就是个人实力还不突出,所以尊府里面,谁都可以欺负我,现在呢,如果有人可以帮我整理一下筑基境界的修行功法,那我实力提起来了,就谁也不怕了……咦?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想主动留下帮我吗?”
棋宫魔胎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我还没……”
方贵已经满面大喜之色,揽住了棋宫魔胎的肩膀,感动道:“你真是个好朋友啊!”
“怎么感觉像是上当了?”
棋宫魔胎顿时眼泪长流,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了,废话少说,快点干活吧,早点帮我整理出了功法,也早点放你走不是?”
方贵一脸的哀绝立马收起来了,豪爽的笑着拍了拍棋宫魔胎的肩膀,道:“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快点帮我想想,我究竟该寻找什么样的功法,才能在筑基境界走的更高!”
棋宫魔胎快要哭出来了:“这回说好,帮你整理好了,可一定要放我离开啊!”
方贵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放心,对好朋友我一向说话算话!”
“你以后也不能怎么呼唤你都不理我……”
“好的!”
“更不能没事就动手打人……”
“哪能呢……”
“你还要多找一些养神识的灵丹宝药……”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
“……”
一番商讨之下,棋宫魔胎总算是自由的,心甘情愿的,留在了方贵的识海道宫里面,然后他也就认真的和方贵商量起了筑基境界修行功法的事情,在事无巨细的了解到了方贵如今的情况之下,这棋宫魔胎,倒也少有的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道:“要照你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的情况还真是非常少见的,若无最顶尖的修行功法,恐怕你的潜力便无法发挥出来!”
“最顶尖的修行功法……”
方贵沉吟着,道:“我现在可以在尊府藏经殿里,看到许多仙门的筑基功法,应有尽有!”
“这些是不够的!”
棋宫魔胎摇头道:“这些小仙门的功法,也多有自己的独道之处,但却未必能让你走得更远,事实上,这些功法,就算是对普通地脉筑基来说,都不足以发挥出他们足够的实力,更不用说是你这样的神道筑基了,虽然你在道基之上,自斩了一剑,给自己留下了将来仙道筑基的口子,但在本质上,你其实仍然是神道筑基,只是看起来像中品地脉筑基罢了!”
“若是这些小仙门的功法不行的话……”
方贵琢磨着他的话,抬头问道:“那宗主传给我的太白宗上清玄法如何?”
棋宫魔胎仔细参悟了一番上清玄法,道:“这一道上清玄法倒是不错,比一般的小仙门功法强了不少,可以这么说,其他仙门的那些功法,是庸人所创,而你们太白宗主传的这一道玄法,却是聪明人所创的!”
方贵一听,倒来了些兴致,忙问道:“那九灵正典呢?”
棋宫魔胎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道:“太白宗上清玄法,是聪明人创的,而那九灵正典,则是无数个聪明人,一代一代前后推衍修正出来的,乃是真正至高无上,包罗万象的仙道功法,不说是你,便是我们这些先天之灵,也可以借此功法,修行到极高的境界!”
听着这话,方贵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之前判断的没错,小泥鳅家的功法,果然才是最好的。
连尊府这些功法都比不上!
不过棋宫魔胎很快便又一盆凉水浇到了他头上:“但问题在于,这九灵正典筑基之后的法门,你只知道一些心法口诀,却不晓得具体的修炼法门,根本就无法修行啊……”
“可不是呢?”
方贵一拍大腿,叹道:“当时多问问小泥鳅就好了!”
他这时候的惋惜倒是真的,只不过有些想当然了,那东土秦家的九灵正典,浩瀚精深,不知有多少奇妙法门,他当然就那么几天时间,便是想学,也根本不可能学得会的,能够学会练气境界的法门,已经说明他资质不错了,当然,也是小鲤儿教的细心的缘故。
至于后面的筑基、金丹、元婴……每一个境界,都有着无尽法门,别说当时的小泥鳅也不懂,就算她懂那也根本不是短时间内便可以学得会的。
“无论如何,总要修行最好的才是啊……”
方贵皱了大半天的眉头,这才喃喃开口,知道了最好的,再去修行别的,总不太甘心。
“你真是这么想的?”
棋宫魔胎也犹豫着,过了良久,才忽然问了一句。
“当然了!”
方贵立马转头看着他,道:“你有办法?”
“我毕竟是先天之灵哦……”
棋宫魔胎有些自傲,但注意到了方贵那不善的眼神,便陪了个笑脸,道:“那九灵正典,你只记得筑基境界的口诀,没有具体的修行法门,只不过,有了他们练气境界的修炼法门,又有了筑基境界的口诀,那他们的大方向与修行理念我还是可以推衍得出来的,再加上你现在可以接触到这么多仙门的筑基玄法……”
他说着顿了顿,认真道:“那或许我可以以九灵正典为纲,以诸般小仙门功法为用,融汇贯通,帮你推衍出一道新的筑基境界修炼法门出来……”
“好!好!好!”
方贵都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法子,脸色顿时有些期待。
但棋宫魔胎说完了,自己却也有些犹豫,道:“不过若是失败了的话……”
“哈哈,别担心!”
方贵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是失败了,你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棋宫魔胎顿时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真的掉进坑里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法九玄诀
方贵与棋宫魔胎两个一个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一个入了尊府,有着尊府那浩瀚如烟的无穷典藉来参阅,于是就真个胆大包天,定下了与常人不同的修行之道,那便是以九灵正典筑基心法与口诀为纲,然后再融合各仙门道统的修炼法门,自己推出一条路来……
这样的功法,已非原来的九灵正典,但也不是一道全新的功法,具体能修炼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就不是现在的方贵与棋宫魔胎所能够预测得了,只能先一步步走下去了再说。
“从你记得的口诀与心法可知,那九灵正典原初的修炼法门,乃是一分为九,九九归一,实在是让人惊叹的想法与魄力。简单来说,别人筑基境界,只修炼一道玄法便可以,但这九灵正典,却是要修足九道,由此便可以想象,这九灵正典修炼到了极处之后,该有何等样的神威,而更重要的是,她们这九道玄法,应该每一道,都是要远远强过了普通仙门的……”
棋宫魔胎拿到了东土秦家的九灵正典修炼口诀之后,愈是参研,便愈是赞不绝口,而后也像是被激起了雄心壮志,道:“我们不知道原来的九灵正典是怎么修炼的,但我们却可以从那藏经殿的浩瀚仙门玄法里,筛选出九道最好的玄法来修炼,代替九灵之法!”
“这九道玄法,又要各不相同,又要彼此相生,还要考虑到威力与将来的道路,实在是桩难题,不过,如今你既然可以接触到这么多的仙门传承,倒是有了成功的可能性,我毕竟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远比你们这些后天之灵聪……嘿嘿,反正我应该可以做到!”
从浩如烟海的仙门传承里,选择出九道玄法,补足九灵正典缺失的法门。
这,便是棋宫魔胎给方贵定来的计划。
于是,方贵便也从这一天开始,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依着棋宫魔胎的嘱咐,有事没事便来到了这藏经殿,然后不拘好坏,便将各大仙门的修行功法抱到了身前,一字一句的翻读着,倒也不求理解多少,只是将每一字每一句都看上一遍,不缺字漏句便可以了。
而只要他双眼看到了,他的识海道宫之内,便也会有相应的典藉显化,棋宫魔胎便也可以从他道宫之内获知这功法的内容,然后通过这些功法法门,来推衍筛选,融汇贯通,从里面选择适合方贵修炼的法门,所以对方贵来说,看,也仅仅只是简单的看而已。
“我们要选的这九道玄法,不仅仅只是看其本身的威力而已,还要考虑到这九道玄法彼此之间相生相克的问题,所以你现在也不能只奔着那些名气大仙门玄法去,而是要不拘一格,拼了命的多看,你看到的越多,我可选择的余地越多,而且我养出了足够的底蕴,甚至可以帮你重新推衍,哪怕是一些并不那么强大的玄法,也可以帮它重新推衍出强大的威力来!”
棋宫魔胎说的道理很简单,方贵也欣然同意,不就是看书嘛,简单!
若是让他把一本书通读,吃透,他估计会觉得无聊透顶,但倘若只是把书认真翻上一遍的话,这个活计虽然枯躁,但好歹也是可以做得到的,古人说读书不求甚解,他则是连具体看到了什么内容也不管了,权当是把这双眼睛借给了魔胎,没事就翻书呗……
反正眼睛瞅着书页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神游物外了!
日日来,天天来,一来便抱上一大堆的书蹲在墙角,一目十行,看过就算,完全不像其他的人一般抱着一道典藉非得左右研读,推敲,彻底吃透了才罢,方贵这看书的速度惊人,当天看完了一堆,第二天来便又借上一堆,倒也渐渐成了这藏经殿的一道奇景。
“呵呵,土包子……”
陆道允等人也在这藏经殿遇到了方贵几回,不由得心间暗笑,心想:“往年来到了尊府的仙门弟子,多半会犯这个毛病,平日里见着的功法典藉太少,每一部都当成了好东西,所以一入尊府藏经殿,便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恨不得一口气便将所有的典藉都看完,赶紧从里面挑出一本可以让自己无敌于天下的功法才行,实际上呢,只是个笑话罢了……”
“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法,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看得典藉再说,也得自己能够吃得透,理解得了才行,如此走马观花一般的看法,只会让自己道心迷茫,失了方向罢了!”
但他们虽然在与方贵归于一谷,可方贵正式入了神殿之后,却一直没有主动与他们亲近过,因此他们自然也懒得过来提醒什么,只是在别人调侃打趣之时,也跟着笑上几声罢了,心里倒是想着,或许这个狂妄的小子在耽误够了时间之后,会懂事些也说不定。
不过方贵自己倒是没理会这些,他也能感觉到些讥讽的目光,心里却不在意,如今他可是忙着呢,这一方藏经殿,几乎可以说是收藏了北域大大小小近万仙门起码七成以上的典藉,具体数量能有多少鬼才知道,自己可要把所有的典藉都看一遍呢,时间哪够啊?
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偷懒了,棋宫魔胎还天天催着自己呢!
……
……
“难道之前伤了你的,就是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土包子?”
只是就连方贵也没注意到的是,当他因着看书之快引发了一些人注意的时候,这藏经殿里,便也时常出没几道身影,她们初时并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方贵,过了七八天后,其中一人才笑吟吟的看向了她们之间,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模样普通的女子听了她的话,脸色便显得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低声道:“这人看起来没个正形,但一身本领却是不假的,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那也只是你没用而已!”
旁边生了双吊角眼的女子笑了一声,道:“你毕竟也有一半神族血脉,可以输,却不能失了傲气,我倒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变成了这么不争气的模样了……”
说着话时,已款款站起了身来,向着方贵走了过去。
那面貌普通的女子急忙起身,盎求道:“樱姐姐莫要去,我还没想好……”
“无妨……”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拦住了她,淡淡道:“她并不是为你而去的!”
面容普通的女子,顿时脸色微变,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而在这时候,那生着一双吊角眼的女子,也正远远的向着那正百无聊赖翻着书,实际上已经神游物外的方贵走了过去,距离愈近,她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不过来到了方贵身前时,面上却已露出了一个温柔客气的笑容,向方贵蹲身为礼,声音轻柔的道:“道兄有礼了!”
方贵正翻书翻的快要睡着,忽见眼前出现了一双吊角眼,镶在了一张煞白煞白的脸上,却顿时吓了一跳,睡意都丢了七八分,不过见对方挺客气的样子,便也忍住了没叫出声来,实在不愿起身,便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道:“有礼有礼,这位大姑娘找我有事?”
“大姑娘?”
这女子嗤的笑了一声,声音轻柔的道:“请阁下恕我无礼前来,我之前曾有一位朋友,输在了阁下手里,听她对阁下颇多赞誉,是以我想请阁下赏面,与我切磋一番……”
“与我切磋?”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好奇的打量了这女人一眼。
只见她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色衣裳,露出了白晳的脖颈与小腿,举止温柔有礼,明显是从小养出来的习惯,若不是那双吊角眼和煞白煞白的脸,倒也不是没有看头,只是这是外在,若往细了看,方贵便可以察觉到她看似预弱的身躯之内,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此人分明已是在筑基境界浸淫多年的一位筑基修士了。
她怎么会跑来与自己切磋?
想起了她说某位朋友曾经输在自己手里的话,方贵顿时想起了与自己同在一谷的魏江龙与赵虹二人,心下顿时起了警惕,当初自己打伤了那二人之后,因着有青云间的话,他们便也觉得在自己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之前与自己较量,是有些太欺负人了,因此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只是看他们平时的眼神,明显还没有消了对自己的敌意。
难道眼前这吊角脚,就是他们请来跟自己为难的?
自己连筑基境界的功法都没有定下,这时候找人切磋,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于是方贵干脆的摇了摇头,道:“不切磋!”
那吊角眼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方贵傲然道:“因为我从来不打女人!”
说着,便随手丢开一本刚刚看完的道卷,又取了新的一本,认真研读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逐出神殿
方贵的回答,倒是让那吊角眼愣住了,看着他正襟危坐,认真读书的模样,真个有了几分傲气在胸,深藏不透的高手气魄,若不是自己早就知晓内情,可能就把这话当真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方贵这么便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要切磋的提议,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她也不着急,更没有离开,只是含笑站在了方贵旁边,静静的看着方贵一目十行的看着手里的道卷,哗啦啦的翻页,良久之后,忽然轻声笑道:“阁下在做什么?”
“看书啊……”
方贵瞟了她一眼,心想这不是睁着眼睛装糊涂吗?
自己明明已经说了不打女人,她却还赖在这里不走,难道是看上我了?
看上我了也不行,就算没有红宝儿我都不能要你啊……
“书是这般看的么?”
那吊角眼笑了一声,道:“我素闻阁下才名,此前还道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不世人物,只是这几天里,却见阁下每日来此,都抱了一堆的道卷,胡乱翻上一遍,便丢到了一旁,莫说细细领悟书中道理,参悟其中法门,想是连书上有几个字都没看清楚吧?这等行径,却又与阁下那等才名不符了,倒让人觉得像是一个贪婪无知之辈,尽显无知丑态……”
“嗯?”
方贵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女子笑吟吟的,仪态不改,说话却有些难听。
于是他决定和这女人讲讲道理:“关你屁事?”
“你……”
这女子笑吟吟的脸色顿时一僵,面色阴沉了些,淡淡道:“阁下想必明白,这神殿里的道卷,尽是前人心血,吾族先辈辛辛苦苦搜集而来,吾辈可以借此参道,便该心怀敬意才是,似阁下这等胡乱翻阅,毫无感恩,已是不敬书中道理了……”
方贵听得她口气不善,抬头道:“你先人生气啦?”
那女子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了,过了一会,她才忽然冷淡开口,道:“我苦心劝告阁下,阁下却不知礼,那便请阁下离开吧,这藏经殿里的书,不是给你这等人看的!”
方贵这回有些认真了,猛然转过了头来。
而在这女子过来与方贵说话之时,也引起了周围数人的注意,其中便有与方贵同在一谷的赵虹,他一见方贵被人问责,顿时满面冷笑,而在看清了与方贵说话的女子模样时,心里更是吃了一惊,悄悄退到了一边,传音给魏江龙,只说这藏经殿里,有热闹可瞧了。
此前一直暗中观察方贵的女子,在这时候表情也微显凝重。
“你刚才说什么?”
方贵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一眼,才又慢慢问道。
那女子缓缓抬手,展向了殿门口方向,道:“我请阁下离开!”
方贵往椅背上靠了靠,道:“凭啥?”
那女子面无表情道:“我已说过,神殿里的典藉,皆是吾族先辈辛辛苦苦搜集而来……”
“那还是我们北域修士写的呢……”
方贵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斜乜着道:“你咋不离开?”
“唰!”
听得此言,那女子脸色顿时变了。
不仅是她,不远处的赵虹,以及正在这藏经殿内参阅道典的安州修士,在听到了方贵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时,都已瞬间脸色大变,方贵说的当然是实话,尊府神殿百万藏书,遍目所及,皆是北域诸大仙门的秘法传承,只是这样的实话,有几个人敢在尊府说的?
他们里面,甚至已经有人怀疑方贵是不是没有认出那个女子的身份,所以才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最容易犯忌诲的话了。
方贵当然已经认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这话本也是故意说的,临来尊府之前,他也想过尊府血脉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来了尊府之后,倒也发现,这些尊府血脉随处可见,也没见多长两个脑袋,如今自己好好的看着书呢,凭啥你说一句切磋我就出去跟你比划啊?
现在我还没开始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呢,凭啥让你占这个便宜?
而这女子一见自己不答应,便索性故意找茬,就更让他不满了,你当自己是谁呢,随便让我出去?
关键是你还长这么难看!
因此他也来了气,不但说了这句话,还有点挑衅的看着对方!
“粗俗,无礼!”
而那吊角眼女子冷冷看了方贵一眼,这时候也真个动了气来,想她平时在尊府,见到的北域修士皆是毕恭毕敬,随便说句话儿,便不知多少人领悟了其中意思,如今自己客客气气的想请这人切磋一下,哪曾想倒碰到了这么个货,不仅不赶紧领命,反倒挤兑起了自己?
偏偏这些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间便怒气更盛。
冷冷喝斥了一句,她倒是没有继续在刚才那个话题上纠缠,只是面如冰霜,寒声开口,道:“我本想好好与阁下讲道理,但阁下既然胡搅蛮缠,我就只有逐你出去了!”
说着话时,气血微涌,却有淡淡星辉,在她身周浮现了出来,这种变化,使得她这么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忽然间便多了一层无形的煞气,像是将虚空都凝住了,周围气机弥漫之处,仿佛变成了一片夜星,似乎可以看到这夜空之中,有点点星辰浮现了出来。
“喂,你别太过份啊,别逼着我打女人……”
见这女子运转了秘法,方贵也脸色一变,直迎着她站了起来。
心里暗自思量,不知该用什么手段!
“真要动手了?”
而在不远处的赵虹等人,见着了这一幕,更是一起沉默了下去,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在更远些的地方,那位容貌普通的女子,更是脸色变得更有些难看了,不过在难看之余,却也似乎多了一些苦色,心里暗想着,也好,你也吃一些亏,看还能否狂妄得起来?
“住手!”
不过也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一声冷喝响了起来。
这一声喝,使得方贵与那吊角眼两个同时侧目,然后便见一道身穿玄袍的身影,正快步向前走来,那人生得长身玉立,面寒如霜,身上自有一无形的气势,所过之处,身前的人便不由自主的让在了两边,他几步来到了方贵等人身前,目光冷冷扫过了那吊角眼女子的脸上,显得极不悦,叱道:“白天樱,你太无礼了,为何要向方君出手?”
“青云君?”
来者正是青云间,见到了他过来,那吊角眼女子忙收起了一身气息,向着青云间行礼。
倒是方贵一见那吊角眼向青云间行礼,心里顿时猜到了什么,立时抢着笑道:“我这好好看着书呢,这个女人便我跑过来找我切磋,我不想欺负女人,于是不搭理她,没想到她倒要找我麻烦,说什么不让我在这神殿里看书,想要逐我出去……”
“这可是真的?”
青云间闻言,顿时满面不悦,冷冷看了白天樱一眼,道:“你已筑基足有一年之久,方君却是刚刚筑基,连功法都没有开始修行,你与他切磋,岂不是仗了修为欺人?”
“至于逐出神殿……”
他说着,脸色更阴沉了些,冷声道:“方君的腰牌,是我借给他的,也是我领他来了这藏经殿,你平白无事,便要逐方君出去,难道是觉得连我也没有资格在此参道了吗?”
“白天樱,无实在无礼,我要你向方君道歉!”
“……”
“……”
听得青云间说到了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周围众修,顿时一片哗然。
不远处,一直远远看着这里发生的热闹的藏经殿众修士,也都已经有些好奇了,齐远图等人,却是没有想到,平日在谷中那个素来独来独往,见谁都客客气气,但也见谁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青云间,居然会对这个新来的如此友好,甚至还会出面帮他解围。
而那容貌普通的女子,则更是没有想到,就在白天家的姐妹向那小鬼头发难,自己也正想看看这个小鬼头是否真的可以一直狂下去的时候,却有了尊府的人来替他撑腰。
而在周围众修一片惊愕之中,白天樱却是脸色发苦,满面为难。
这青云间在他们尊府血脉小辈里面,颇有才名,而且尊府重尊卑,她比青云间小了一些,地位较低,这时候受他训斥,心里更是难受,面上也难堪,一时急的脸都白了。
“切磋之事,只是戏言而已,而逐他出神殿……”
她心间酝酿了许久,才向青云间施了一礼,这才缓缓道:“青云君明鉴,吾祖帝尊,曾传三道口训,一敬日月,二敬鬼神,三敬传承,我逐他出去,实在不是因为瞧他不起,只是因为他在藏经殿内胡乱翻书,视前辈心血如同玩物,所以我才气不过,过来教训他的……”
方贵又听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胡乱翻书,顿时恼火,嚷嚷道:“我自看我的书,又关你什么鬼事了?书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看懂了就行,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说什么敬鬼神敬传承的,你看了我们北域修士写的书,咋不见你一进来先磕俩响头?”
白天婴听得此言,已是脸色煞白,看着方贵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先咬他两口。
倒是方贵迎着她的眼神,甚是得意。
心想若不是方老爷我不打女人,早揍你了,哪还有功夫跟你吵架?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谦虚低调
“呵呵,你说那小鬼实力过人,乃是真正的天骄奇才,我倒没从他身上看出多少天骄风范来,只不过这胆大包天,满口胡言的本事,倒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眼见因着方贵那一边,因着青云间的出现,场间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白天樱已经被噎的哑口无言,俏脸生寒,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那边局势的普通女子身边,也是一声叹息响了起来,然后便见她另一个女伴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向那方走了过去。
“青云君讲的甚有道理!”
却说方贵正冷眼瞧着被气到话也说不出来的白天樱,心间暗自得意,忽然有另外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转头看了过去,却见来的乃是一个气质温惋,模样娇媚的女子,说来也怪,她与那吊角眼长的颇有几分相似,但偏偏一个容貌娇美,一个便棱角分明。
只见这女子来到了场间,先向青云间款款行了一礼,然后才抬起了头来,向方贵轻轻笑道:“既然阁下尚未开始修炼,那妹妹找你切磋,确实有些失礼,只不过,我尊府血脉谨守祖训,皆敬传承,敬书中道理,敬前辈心血,她刚才也只是因为刚才看到了阁下翻书如翻纸,一目十行都不足形容其快,还以为阁下不尊重前辈心血,这才一时按捺不住,还请见谅!”
说着向周围众修行了一礼,温柔款款的笑道:“也请诸位同道理解,当年就是因为北域修士敝扫自珍,挟技为重,又争风斗狠,逐利而忘道,这才战火连年,导致无数珍贵传承毁于一旦,是以吾神族血脉入主北域之后,便搜罗天下传承秘法,藏于神殿,任人研读,更是将无数次教导后辈,定然重传承,敬道理,便是为了保存这些传承,让后人有看到这些前人心血的一日,诸位皆是安州天骄,入得尊府,便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此时周围诸修听了,便皆是一片沉默,彼此对望着,眼神古怪。
“这个……白天雪仙子此言,极有道理……”
“不错,多亏了尊府,才有让诸门传承集于一堂,任吾等参阅研读的机会……”
“受教,受教……”
“唉,何止是以前,便是现在下面的那些仙门,都仍是各立山头,纷争不断,自家传承看得比命还重,轻易不肯传人,此乃陋习,不敬传承之举,吾等要引以为戒啊……”
“不敬书中道理,实乃大过,吾等皆需慎之……”
“这位道友,你今日得了尊府教训,该明些道理,快快道歉吧!”
“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
良久之后,倒有不少人开口附和了起来,或是击掌而赞,或是开口迎合。
而在这一片声浪里,自然也有许多不满的目光向着方贵看了过来,满面责怪鄙夷之色,更有几位上了些年纪的,忍不住捋着胡须站了出来,满面诚恳的向方贵苦苦劝着,本是青云间要白天樱向方贵道歉的,如今却成了所有人都要方贵向白天樱道歉,而且理所应当的模样。
在这所有人的目光与声音里,白天雪轻轻微笑,看了方贵一眼。
而方贵,脸色已经变了。
他在听了白天雪的话后,其实心里也有些认同她的说法,但不知为什么,哪怕是心里隐隐认同,但却仍然感觉极不舒服,尤其是听着周围修士的话,这不舒服的感觉便更强烈。
他还不明白心间的道,也说不清楚里面的原因,但他就是感觉不痛快。
不痛快了,便要发脾气!
……
……
“你们看书,叫尊重传承,我们看书,就叫糟蹋东西了?”
望着那女子的让人感觉亲切的笑容,方贵忽然笑道:“一百个人便有一百个看书的方法,有的人笨,当然就得一本书看上一百遍,恨不能拆开来研究才行,不这么做,就觉得不够尊重前人心血,但有人聪明啊,我看上一遍,就明白书里写什么了,这难道不行?”
那温惋女子听了方贵的话,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道:“那阁下看样子是聪明人了?”
方贵点了点头,道:“当然!”
那女子笑了笑,道:“那是吾等粗愚,小瞧阁下了!”
方贵听出了她话里的讥嘲之意,心下更是来气,忽然随手从案上抽了本道卷出来,往案上一丢,道:“这本书就是我刚才只翻了一遍便丢在一边的,在你们看来很没有敬意是吧?”
白天樱瞧了一眼,冷笑道:“不错,你看的很快,但又看懂了几个字?”
方贵不答,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旁人见了方贵这样子,顿时有些好奇,心想你请神呢?
……
……
方贵还是在请神,或说是请魔胎。
微闭了双目,神识早来到了识海道宫之前,扒在窗户上叫道:“好朋友,魔胎兄弟……”
道宫里面,魔胎满面不耐烦:“干啥?没见我正忙着呢?”
“嘿嘿……”
方贵急忙陪着笑脸,不敢招惹他,小心问道:“我刚才是不是看了一本叫神道玄光的书?”
“有啊,这还远远不够,再去找同样的,看上几百本!”
棋宫魔胎头也不回,冷酷无情的嘱咐着。
“那个啥……”
方贵有些尴尬,陪着笑脸道:“你先告诉我这书里写了啥,我有点事……”
棋宫魔胎听了大怒:“我这么忙,你却要我帮你回忆书里写了啥?”
方贵忙道:“这个很重要,关系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面子问题!”
……
……
“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而在此时的藏经殿内,那白天樱见方贵始终只是闭了眼睛不说话,像是神游了一般,便更是忍不住开口喝斥,到了这时候,她也不再想什么切磋不切磋的了,只想此事快些有个结果,起码不愿在青云间在逼迫下向方贵道歉,因此便有些忍不了方贵的装神弄鬼。
而那面容普通的女子,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暗暗摇头,心想,你既然也招惹不起这些人,那又何必一开始便搞得这么狂妄,这里毕竟是尊府,你却不知分寸,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本书我看太快了,并不怎么熟……”
也就在这时,方贵已经眼开了眼,学着牛头村里最爱卖弄学识朱瞎子模样,淡淡一笑,老神在在的道:“不过认真回忆了一下,这本书里写的内容倒还记得,不过是讲些养神化意的诀窍而已,神道玄光,便是以意养神,分神化道,引灵息入泥窍,动神识而领四方,御敌之际,意至通幽,伤敌于三丈之外……如此简单的道理,看上一遍难道还不够么?”
“嗯?”
听着他一番话讲了出来,周围众修忽然都愣住了神。
那神道玄光,本就是筑基境界温养神识的一道法门,所知者众,众修只消这么一听,便知道方贵定然是看过了那道卷,甚至已经下过了苦功夫,将里面的深意皆悟明白了。
这哪里像是白天樱所说,胡乱翻书的模样?
白天雪在这时候已微微皱起了眉头,而白天樱则已满面疑色,神情有些难看了。
她顿了顿,忽然抢道:“你说的不对,这道卷我也看过,只讲了养神炼意之道,哪里说到了什么通幽御敌,更不用说什么伤敌于三丈之外了,修炼神识,哪里需要通幽?”
旁边人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向她侧目。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想要证明方贵没有看明白那道卷而已,如今方贵讲的,便已证明了人家认真看过,这时候再去强行辩驳,便已有无些无礼,只不过方贵却巴不得她问出这话来,冷笑一声,抢白道:“神识可不光是修炼而已,既修炼了,便要考虑到如何御敌,不至通幽,你怎么御敌?依着一般神识法门直接识海出天门?那你修炼这神道玄光做什么?”
说着冷声一笑,傲然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书不动脑子的,起码你不行!”
白天樱听了这话,顿时面色尴尬,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只见白天雪这时候也正脸色凝重,便顿时知道方贵说的不差,他领悟的比自己还深了一层,一时更有些难为情了。
“妙哉,妙哉!”
也就在此时,旁边的青云间忽然连声称赞,笑道:“从第一次见到方君,我便知道方君定非庸人,而今见得方君博闻强记,天资过人,这意至通幽之法,便是我也是不久前才偶然领悟,方君只看得一遍道卷,便已悟到了此窍,悟性之强,青云间实在佩服……”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小脸微红,摆摆手道:“别这么说,其实我这方面也就普普通通罢了……”
青云间听了更赞,道:“世间聪慧过人者,多有颗狂傲不羁之心,方君才智无双,却又性情敦厚,这等自谦之言,别人说来多半口不由心,嘴上愈谦,心底愈狂,但方君这自谦之言,居然像是发自肺腑,才高而不骄,德厚而不显,实在是让青云间自愧不如……”
说着,居然向方贵长长揖了一礼,由衷叹道:“实话讲来,我便是那等嘴上自谦,心底狂傲之辈,方君,青云间平生,很少服人,但你,真是让我打从心底觉得钦佩了……”
一说这话,方贵更有些脸红了,只是心底却乐开了花。
而在向方贵揖得一礼之后,青云间则已看向了白天樱,脸色一变,冷声道:“白天师妹,你如今可认识到了与方君之间的差距了吧?痴愚鲁莽,还不快向方君道歉!”
白天樱的脸色顿时更难看,让她北域修士道歉?
“不用道歉……”
不过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连连摆手,满面笑容的说道:“我是那种占了便宜便逼人道歉的人吗?
旁边众人听了,顿时心情微微一松,更有人望着方贵想到,这个人看起来狂妄无端,实际上很是知道分寸,挽回了自己的面子之后,便立刻知道应该讨好尊府的血脉了……
远处那容貌普通的女子,心里也是这么想,暗暗摇了摇头。
但也就在他们心里这么想着时,他们只见方贵抬头看向了白天樱,道:“这本书你说你也看过,为何不懂?”
白天樱正心乱如麻,闻言轻轻摇头。
方贵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道:“看不懂书里的道理,便是对前人不敬!”
说着一指殿门口,道:“滚出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才高八斗
“一个仙门弟子,居然让尊府血脉滚出去?”
方贵的话,立时在这藏经殿内引起了一片哗然,周围的北域修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惊惧又古怪的看向了方贵的,也不知惊于他的胆量,还是震于他的荒唐。
而更难以相信的,便是白天樱了,她难以置信的看了方贵一眼,只见他面带冷笑,显然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心间顿时一阵羞恼,而更关键的是,在她看向了青云间时,他居然也只是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姐姐白天雪,也良久都没有替自己说一句话。
于是她终于还是失望了,羞恼之下,几乎要哭了出来,狠狠一跺脚,跑出了藏经殿去。
“哼!”
方贵见她真的滚出去了,顿时大感得意,冷笑着抱起了双臂。
虽然刚才耍出来的那个威风,凭得不是自己的本事,但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阁下博闻强记,只看一遍,便可以将书中道理领悟的如此通透,白天雪实在前所未闻!”
也就在此时,自己的妹妹羞怒着跑出藏经大殿,都没有看上一眼的白天雪,忽然向着方贵缓缓开口,她从方贵身前捡了一册道卷出来,神色凝重的抬了起来,道:“这一卷太幽清月诀,乃是曾经的北域幽帝一脉传承,只可惜幽帝一脉,退走之际,毁掉了大部分的道典,而今只余残卷,我曾仔细研读此卷,却有太多疑问不解,不知阁下可否帮我解惑?”
说出这话时,她的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挑衅之色,像是真的在请教。
其实如今的她还不太相信方贵只看一遍神道玄光,便能领悟出那么多的道理来,因此怀疑方贵之前可能本来就在这一卷玄法上面下过苦功夫,,所以又选了一卷,前来试探方贵,只不过,毕竟她也有些拿不准了,所以态度上,倒是显得恭谨了许多,不敢再那么托大。
“太幽清月诀?”
方贵看了一眼那道卷的名称,然后大咧咧道:“你想问什么?”
白天雪认真道:“此法乃是修炼月魂之法,讲究神识幻化,尤如月挂中天,可慑对手心魄,只可惜,书中讲到了该如何修炼月魂,但神识该如何幻化,却语焉不详……”
“那是你笨!”
方贵照例微闭双目,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道:“其实书里早就说到了,修炼月魂之时,便要你分化灵息,意存中宫,犹如烈日,这是月法,你当是人家闲来没事观照骄阳是修炼着玩的么?玄法本是天地之法,以骄阳投影于外,便是幻化月魂之法,你这都想不明白?”
白天雪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捧着那道卷,良久不发一言。
她的呆呆看着方贵,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难道说眼前这个北域修士,真像刚从楚域回来不久的陆真瓶所言的那样,看起来没有个正形,实际上天资过人?
而在她身边的青云间,则更是满面欢喜,自己默默琢磨了片刻,才忍不住拍手,道:“妙,实在是妙,方君举一反三,从残篇推衍正法,弥缺补漏,天资之高,实在前所未闻……”
“哈哈,客气,客气……”
方贵笑着向他拱了拱手,心里暗想:“难怪棋宫魔胎天天自夸聪明……”
白天雪足过了良久,才缓过了神来,轻轻向方贵蹲身一礼,道:“此前我们听人说方君乃是不世天骄,还心间存疑,吾妹这才不自量力,前来找方君切磋,但今日听得方君一言,白天雪已知方君才名,实在名符其实,切磋之事,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说着,认真望着方贵,道:“我代愚妹,向方君道歉!”
方贵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头皱了皱,道:“免啦,现在可以让我安心看书了?”
白天雪再次盈盈施了一礼,道:“不敢再多作打扰!”
说着话时,轻轻将那太幽清月诀放到了方贵身前的案上,慢慢后退离开。
而青云间,则也先向方贵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来,与方贵说了会话,言辞之间,对方贵的惊人天资甚为钦佩,满面喜色,倒是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赞叹良久之后,方才告辞。
方贵心下十分满意,还有点小骄傲,大咧咧坐了回去,继续看书。
只不过,看起来这一次小小风波散于无形,但引发的喧嚣却还远远没有停止。
很快的,方贵与白天家的姐妹辩法,折服一个,骂走了一个的事情便已远远的传了开去,引出了无尽议论来,实在是一个北域修士,在尊府血脉面前如此张狂,这太罕见了。
有人惊叹于方贵胆子之大,也有人暗中担忧,说他做了这等事,尊府岂肯干休?
他看似出了个大风头,怕是很快要倒大楣了。
果不其然,方贵第二日照例在藏经殿百无聊赖的看着书时,忽然间身前多了一人。
只见此人身穿玄袍,个头不高,脸色稍显苍白,怀里抱着一卷书,向方贵躬身一礼,客客气气的道:“方君,且恕在下唐突,吾乃玄崖舟,听闻方君博闻强记,天资无双,白天家的姐妹,皆对方君赞不绝口,心诚意服,在下心间十分仰幕,特来向方君请教……”
“又来了一个挑战的?”
远处近处,见得了这玄崖舟前来,顿时大为惊喜,急忙呼朋友引伴,说藏经殿又有好戏看了,周围很快便多了很多人,远远的看着,不知道方贵这一次下场究竟如何……
“你想请教啥?”
方贵大咧咧的,并不觉得对方说的请教是客气话。
那玄崖舟面色微显犹豫,道:“在下踏入筑基境界之后,专修幽冥鬼剑之道,不知方君是否了解过,若是没有,那便是在下唐突了,可以由方君说出自己擅长之法,再行讨教!”
“幽冥鬼剑?”
方贵想了想,自己好像看过这本书……
便道:“那就幽冥鬼剑吧!”
那玄崖舟顿时大喜,道:“方君气魄,果然无双!”
说罢了,便认认真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对幽冥鬼剑的领悟,还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给方贵,言为请教,实则挑战,而方贵则是手托下巴,百无聊赖的听着,好像还打了几个瞌睡,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才忽然来了精神,道:“幽冥鬼剑,也是剑道,只不过是走的御剑一道,你这说了半天,全是讲如何修炼幽冥之法,连根本也忘了,还讲个屁?”
一句话顿时说的玄崖舟脸都红了,半晌才道:“在下觉得,幽冥之法才是根本……”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方贵一拍玉案,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你以后将重心放在了剑道之中,好生养剑,以剑引动幽冥之法运转,那你刚才说出来的那三个问题究竟还是不是问题!”
这一声喝,便如雷霆,震得玄崖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才心悦诚服,起身行礼,赞道:“传言不虚,方君果然悟性无双!”
又一个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旁边围着的众修,都已瞠目结舌了,心想这个楚域的小修士,怎么就如此的大胆狷狂,那可都是尊府血脉啊,他居然毫不客气,想骂就骂,想拍桌子就拍桌子?
最关键的是,他如此无礼,怎么偏偏就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倒大楣呢?
反而被他骂过了之后,这些尊府血脉倒比起之前,对他更客气了。
心间无尽疑问,却还是不甘心,仍在继续等着。
他们都直觉的感到,这件事应该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果然,第三天时无事,第四天时,却又忽然来了两人,这两人也是尊府血脉,更是尊府四大姓青云、白天、玄崖、苍日之中苍日家的两位子弟,平素里在尊府筑基小辈之中也是颇有名望的,他们客客气气的赶来,一个要向方贵请教太液真水法,一个要请教刀道。
“你这太液真水法修炼的不到家,一共才十个变化,太少!”
方贵只是听那苍日家的兄长说了一个开头,便一拍桌子,给人定了性。
那苍日家的兄长满面羞红,道:“此卷之上,也只推衍出了十个变化……”
“闭嘴!”
方贵毫不客气的训斥:“你别看这釜州太液宗的传承里面说十个变化就够了,可人家是什么时候的仙门?一千五百年了,这是你们家的帝尊老祖宗刚到北域的时候抢来的吧?呵呵,好好一道玄法,留在你们手里一千五百年都不知道改善,还找我过来请教什么?”
而对另一个人折服的更快:“我特么又不修刀法,你找我干什么?滚!”
虽然一个被鄙视,一个被骂了,但这苍日家的两兄弟,也都强忍着怒火离开了,没有发作脾气,反而更为谨守礼数,虽然脸上已经愤愤不平了,走的时候还没忘了行礼。
“哼哼……”
方贵目光傲然,向四方扫了一眼,缓缓坐下,暗掐一道披风术使自己头发飞扬。
才高莫测,气吞山河,一派高手寂寞模样!
而周围那些一直看着他的安州修士们则更迷茫了:这情况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