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燃烧之夜（下）
轰隆——
汹涌的邪火，在巨龙长啸中，气贯长虹地笔直向前，推动着歇斯底里惨叫的邪能领主，贯穿整条街道。
摧枯拉朽的邪火烧灼恶魔与精灵，化作冲天的烈焰，吞没沿路的一切。
邪能龙息彻底清扫前方的敌寇，兰洛斯奋力踏步，高高跃起，直接落入熊熊燃烧的街道中心。只见他双翼挥展，双臂高举，周遭爆燃的混乱之火顿时化作庞大的漩涡，奔腾着涌向他的头顶。
与此同时，被这烈火隔绝在外的敌人们，少数敢于直面毁灭的风暴，冲入其中，更多的，只能不顾一切地施展出远程的攻击。
而兰洛斯并非毫无防备，艾露尼斯的臂膀如铜墙铁壁般环绕周身，无论是魔法还是箭矢，不断在奥术领主的躯体上炸开，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他的防守。
而他所争取到的时间，让兰洛斯手中，汇聚起了一个直冲天际的邪能风暴。
轰隆隆……
夜空下，不断闪耀着绿色的强光，漫天硝烟迅速堆积，褐绿色的厚厚云层，转眼便将整片天空覆盖吞没。
随着兰洛斯身边的邪能风暴消退，阵阵雷霆之声响彻云霄。紧随其后的，是一颗又一颗明亮到无法直视的流星。
大地在震颤，地狱火充满金属质感的嘶吼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刀枪不入的燃火身躯，瞬间便掀起残酷的血雨腥风。
更可怕的是，那云层与雷霆，久久不曾散去，哪怕皇家卫队和恶魔们击倒一个，流星落下，又是数个地狱火拔地而起，肆意屠杀。
这不是9环魔法中那个一次性召唤的混乱之雨，而是，传奇法术。
地狱火大军瞬间将敌军阵型杀得七零八落，集中到兰洛斯身上的攻势瞬间少了一大半。黑翼恶魔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大方方向前，笔直朝着远方那束射入天穹的辉光迈步。
之前是你们找我，现在，轮到我找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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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维抱着珊蒂斯在屋舍楼宇间迅速穿梭，脚步不停，行如鬼魅。
剧烈的颠簸，外加这个女人包裹全身的金属盔甲，珊蒂斯只感觉浑身散架。可眼看着自己家的方向不断闪耀火光，耳边更是时不时能听见惨叫与轰鸣，她竟仿佛感觉不到盔甲的冰冷与坚硬，只是紧咬嘴唇，神色担忧地望着那片火焰。
不多时，女猎手突然停下脚步，珊蒂斯听到身后传来好几个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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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兰洛斯化身成一个恐怖至极的恶魔后，玛法里奥就立刻转身离开，并非是逃走，而是要警告同行的其他伙伴。
同时，兰洛斯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与速度，让他清晰明白两个人在实力上的差距，想要阻止那个恶魔内鬼对己方的计划造成破坏，他就必须联合其他人一起。
通过自然之灵的帮助，他很快就将消息带了出去。事实上，就算他不通知其他人，兰洛斯今晚在辛艾萨莉外城的宏大演出，也不得不让众人的计划搁置。
法罗迪斯、娜萨、泰兰德、伊利丹和拉图修斯，纷纷在玛法里奥的指引下集合到辛艾萨莉的边缘。不过以王都现如今的局势，其实不管他们在哪儿集合都没区别。
城内局势的突变，令他们驻足观望，讨论许久之后都没有拿出一个有效的对策。而这时，黑暗之中，如幽影似的女猎手抱着珊蒂斯凭空出现。
“玛维？你到哪儿去了？这个女孩是？”不善争执的泰兰德第一个发现了她的踪迹。
“女主人，我来吧。”几乎同时，身为副官的娜萨快步上前，抬手就要帮玛维放下女孩。
然而随着她的接近，后者突然后撤，顺势从披风下取出环刃。锐利的锋芒刺痛着娜萨的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法罗迪斯伸手拦下。
“当心，是精神支配类的法术。”王子殿下看了看那个神色紧张的孩子，确认她身上没有奥术能量的痕迹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挥手便解消了玛维的支配效果。
浑身一颤，女猎手的略显呆滞的目光陡然恢复清醒，短暂的沉默后，她放下珊蒂斯，转身拔出萨拉塔斯，奋力掷出。
叮当……
清楚的金属碰撞声迅速远去，可做完这一切的玛维丝毫没觉平静，呼吸急促，两肩剧烈抖动，眼看她怒火中烧，法罗迪斯等人只能将视线投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泰兰德不忍心这孩子遭受威吓，快步上前，尽可能地用亲和语气说道。
“珊，珊蒂斯。”
“珊蒂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玛维的反应，令珊蒂斯深感愧疚，可想到兰洛斯那边孤身一人，她连忙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讲诉出来，尽一切可能地规避了兰洛斯变身恶魔和使用精神法术的罪行。
而另一边，娜萨正要上前安慰自己的女主人，后者却抬手阻拦，一个人默默盯着吞没匕首的那片阴影，泛着微光的眼眸，不断颤动。
‘看看这片天空，失去我的力量，你真的以为能凭自己战胜兰洛斯吗？’
深入灵魂的冰冷语气，带着嗤笑与讽刺，不断穿刺玛维的大脑。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依旧盘踞在脑海中的声音，令影歌女士不得不尽力克制刚让她吃了个大亏的愤怒，‘滚出我的脑海。’
‘你可以叫我，萨拉塔斯。’那个声音语气缓慢，一字一句，仿佛都从自己的脑门深入，直达内心，‘有件事情，你要清楚。并不是我要纠缠你，而是你自己，不想离开我。难道你没想过吗？趁着兰洛斯还不知道你已经挣脱了他的支配，悄悄靠近，一刀将他了解……’
虽然玛维平时多是负责战斗与狩猎，但并非不善言辞，至少，对于这把刚才还背叛过自己的诡异匕首，她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你蒙蔽了我的信仰，还伙同兰洛斯，控制我的意志，没把你折成碎片，你就偷着乐吧。’
‘哈哈。’萨拉塔斯轻声笑着，‘凡人，我不与任何人或任何事物一伙，我是一柄匕首，一件武器。被拿起，被使用，就是我的全部意义。’
‘你们凡人都有渴望，都有愿望，而恰好，我最擅长的就是帮你们实现那些难以企及的美梦。’
‘你感觉到了吗？你的屈辱，你的愤怒，将你所渴求的复仇，装点成了多么美味的盛宴？’萨拉塔斯的声音泛起人性化的激动和兴奋，‘而我，不过是急不可耐地想品尝它，见证它……’
“影歌女士？”
正当玛维沉默之际，背后突然传来拉图修斯的追问：“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她根本没听。玛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想逼出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总之，我是对的，古德曼就是兰洛斯，也就是你们黑鸦堡垒当初要追捕的那个逃犯。”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古德曼是不是真的打算强闯皇宫转移注意，来帮我们争取机会？”
听到这番话，玛维的眉头陡然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打听到了消息，泰莉西亚和其他所有的女王侍从最近都一直没有离开过皇宫。这意味着我们要获取更多内幕，就必须跨越皇家卫队的封锁。如果古德曼还是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怎么能行？他可也是恶魔。”
不需要玛维开口，一旁亲眼见证兰洛斯变身的玛法里奥就立刻跳了出来。
“但他也在对付恶魔。”基本上，在泰兰德面前，只要有机会，伊利丹就会跳出来跟玛法里奥唱反调，“他不仅协助了黑鸦堡垒的防守，而且，看看那边的战况，你真的认为他和我们的敌人站在同一边吗？”
“你根本就不明白，他所拥有的力量，能够毁灭一切，能够轻易焚毁艾泽拉斯的生命……”
“是啊，只要是火焰，你都这么说。”伊利丹冷冷一笑。他还记得，记得玛法里奥当初想阻止他去学习奥术，声称奥术会毁掉卡多雷的繁荣昌盛，只有所有人都拥抱自然才能实现种族和人民的万古长存。
如今面对邪能，他依然是这个老掉牙的态度。
而这种理由别说伊利丹，就连泰兰德这次都没有站在他的那边：“是啊，玛法里奥，难道你忘了吗？兰洛斯身上可是有着生命缚誓者的赐福，连塞纳留斯都对他敬爱有加。”
“但是……”
“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个时候，法罗迪斯也走上前来，展示出那个熟悉的小黑盒，“但如果他是燃烧军团的盟友，那么他早就趁无人之际将我刺杀，早就拿走了这件创世之柱，也根本不会拼上性命地协助黑鸦堡垒的防守。”
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将一个罪孽深重的魔鬼洗的白白净净，玛维神色颤动，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只是化作一道无声长叹。
随后，趁着无人关注，她朝后方的阴影微微抬手，只听一道微不可察的破风，漆黑之刃，重新没入她斗篷之下。
“女主人……”其他人没有关注，但时刻守在玛维身边的娜萨，却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其他人都看不见黑暗中的荆棘，我们也必须抓紧武器，擦亮双眼。时刻准备着守护我们的信念，守望我们的人民。”
“是！”
134章 逐日者的群众基础
做出决定，玛维这会儿算是彻底冷静。
看到几人争论不休，而珊蒂斯则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她立刻上去牵起了这无助少女的手掌。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是无辜的，无论是这场浩劫，还是她的仇恨，都不会牵连到珊蒂斯，或者其他卡多雷的人民身上。
“够了。”玛维平淡地打断众人，等到他们都看向自己，她缓缓说道，“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燃烧军团似乎对兰洛斯非常感兴趣，它们会用尽一切去围剿他。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也好，还是其他原因，都不重要。他会将绝大部分皇家守卫和恶魔引开，如果你们想接近永恒之井，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就是现实，尽管坚守自然之道的玛法里奥打从心眼里，不愿意将赌注放在一个恶魔身上。但现如今艾泽拉斯所面临的危机，并不允许他过分自命清高。玛维的话，算是给众人的争论画下休止符。
“在那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找到另外一位盟友。”影歌女士看了一眼身边的珊蒂斯，“听说达斯雷玛·逐日者在辛艾萨莉建立了一个平民庇护所，玛法里奥，你知道位置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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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者虽然不像拉文凯斯那样是成名已久的老牌贵族，但作为第一批获利的上层精灵，达斯雷玛的家族不仅积累了可观的财富和基业，同时也没有像近些年的上层阶级那般纸醉金迷不务正业。
正相反，达斯雷玛对推进卡多雷整体知识水平和人民素质方面，极为热衷。
为了方便推进卡多雷的教育进步，他甚至将自己的居所从富丽堂皇的城中搬到了上层区与外围城区的交界地带。当然，更现实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大部分上层精灵对他将贵族财富‘浪费’在普通人民头上的行为，感到不爽，他为了避免纠纷而不得不搬迁。
不管什么缘由，至少在近期的时局动荡中，远离皇宫远离永恒之井，反而给了逐日者更多的自由和自主权利。
眼看那些恶魔与皇家守卫对整个辛艾萨莉实行高压管理，不少普通民众都遭受劫难，甚至连很多上层精灵都惨遭屠杀，达斯雷玛实在是看不过去，便将自家庄园稍作改建，当成了临时的庇护所。
正如苏拉玛的月郡家族一样，逐日者这种根基丰厚的贵族，自然掌握着大量衣食住行的产业生产供应。虽然断了原材料的来路，但靠着仓库的储备，满足难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基本生活需求还是足够的。
但随着难民的数量增多，以及避难时间的遥遥无期，甚至还包括一些不开眼的上层精灵要求提高待遇，避难所的维持越来越艰难。
诸多因素累积，即便艾萨拉的卫兵和恶魔没有用强硬手段查封庄园，但恐怕不出一周，避难所的矛盾就会爆发，甚至会演变成纷争，被艾萨拉以镇压的名义彻底清扫。
幸运的是，今夜突然在外城区上演的动乱，给了达斯雷玛一个绝佳的选择。
等到玛法里奥带着一众人来到这里，却发现整座庄园像是炸开了锅，人来人往不断进出。不过从一旁维持秩序的护卫来看，这里显然不是陷入了混乱。
“请问这里是逐日者的庄园吗？”
法罗迪斯毕竟是一方领主，不管是服饰还是气质，给人的感觉确实不是其他人能比的。被他逮住询问的护卫仅仅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是的，大人。”
倒不是人势利眼，逐日者家毕竟是高宅深院，不管是关系还是商业上的往来都颇为频繁，平日里可谓是门庭若市。庄园里的侍从和护卫，刻意培训也好，自我领悟也罢，练就这么一双火眼金睛也算是基本功了。
“我听闻这里在为人们提供庇护和发放生活物资，特意来看看达斯雷玛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多谢大人好意，但主人刚才已经下了命令，要我们连夜护送大家出城，离开辛艾萨莉。”
“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让我亲自来回答你吧。”庄园大门口，一袭金色束发的达斯雷玛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瞩目，看到这么一群特殊的人在院子外观望，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日安，法罗迪斯殿下，拉图修斯先生，还有诸位。”
他明显敷衍地朝其余人点了点头，而怒风两兄弟和泰兰德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毕竟从他的家族名字就能看出来，逐日者，他们不信奉艾露恩，在行事准则上也与月神教的追求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双方关系谈不上差，但绝对疏离。
或许这也是艾萨拉会青睐这个家族的一部分原因吧。
“嘿，小丫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躲在玛维斗篷下的珊蒂斯了。
“达，达斯雷玛先生，谢谢您……”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恶魔看守，珊蒂斯根本就不敢提出要出门，在把自家厨房和院子里能吃的都薅光后，就一直靠着对方的私下接济，如今终于有机会面对面，她自然是深表感激，同时也将兰洛斯归来并解救她的事情简单讲诉了出来。
“你是说，皇家卫队和那些恶魔，围攻的是兰洛斯？他一个人？！”逐日者曾被人谣传为艾萨拉男宠的俊美面容，陡然打破长期以来的表情管理，瞠目结舌地看向那片依旧在不断轰鸣的褐绿云层。
不，那片云层还在慢慢接近皇宫的位置。这哪里是围攻？分明是防守啊，而且貌似还守不住？
可是，为什么没感觉到凤凰的气息？
之前就说到过，凤凰与逐日者家族有着特别深刻的联系。这些来自火源之界的元素生物，尤其是其中阶级较高的强大个体，几乎都会响应，甚至只响应逐日者家族的召唤。
这种紧密的相处方式，也造就了达斯雷玛对凤凰元素气息的敏感，再加上他自身不俗的能力，他都能察觉到兰洛斯之前在哪儿召唤过妮蔻，甚至知道他召唤过几次。
可今晚，面对皇家卫队，面对那些恶魔，如此艰难的战斗，他为什么不借助凤凰的力量？
莫非是不想把我牵扯进去？
回想起之前萨维斯带队到自己家调查，问了些关于兰洛斯和凤凰的问题，达斯雷玛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不瞒你说，达斯雷玛先生，我从纳萨拉斯赶来，就是为了想办法关闭永恒之井的恶魔传送门。”眼看逐日者陷入沉思，法罗迪斯心里着急，主动开口。
“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些恶魔会给卡多雷人民带来多么可怕的灾难。”
“你们是想趁这个机会闯入皇宫吧。”达斯雷玛一瞬间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明白这些恶魔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威胁，但如你们所见，我手里的物资已经不能支撑这些平民继续待在辛艾萨莉，我和我的护卫必须保护大家离开这里。如果错失这次机会，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没有庇护的卡多雷同胞们会遭遇何种劫难。”
这番话深深刺中了法罗迪斯的心，他也同样是为了人民，为了卡多雷的未来，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尽管对方不是一方领主，但此番行为，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
“但是如果让恶魔大举入侵艾泽拉斯，不管你和他们逃到哪里，都躲不开这场浩劫。”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达斯雷玛的取舍。年轻气盛的伊利丹向来对结果有着异于寻常的执着，或许在他看来，为了达成一个被自己认可的目的，一个崇高的目的，付出牺牲承受痛苦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只是不知道这份牺牲，在他心里的尺度是小，还是大。
135章 前方是地狱
伊利丹的这番话，其实没什么错，而且他自己也在为了这件事付出。但他，或者说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达斯雷玛并没有生气，只是那平缓的语气中，带上了浓郁的无奈：“年轻人，你觉得你们，有多少把握能战胜艾萨拉？”
这番话瞬间令法罗迪斯之外的众人神色一震，他几乎挑明了恶魔事件与艾萨拉女王的关系。
“你，认真的？”月亮守卫与女王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密，拉图修斯作为其中元老级别的奥术师，自然无法在这番话中保持沉默。
“真的假的，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达斯雷玛没有去争辩什么，难道要他们知难而退？那毫无意义。
“我想说的是，如果失败，你们可以逃，甚至我也可以逃，但他们呢？”逐日者侧过身，让众人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的卡多雷民众，“我希望你们能成功，也祝福你们。但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啊，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关闭传送门，就算成功了，那能一并推翻艾萨拉的统治吗？到时候女王追究下来，最倒霉的依然还是这帮普通民众。
伊利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旁透明人似沉默半天的玛维突然上前，将珊蒂斯推了出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看了一眼小珊蒂斯，达斯雷玛郑重点头，“谢谢你将她带过来。”
听到这话，玛维的眉头用力一紧。珊蒂斯并没有说她被精神支配的事情，达斯雷玛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提到这个被强迫的命令，玛维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谢就谢兰洛斯吧，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她眼神中明明带着笑意，可达斯雷玛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被影歌女士这么一打岔，其余几人虽然多少有些遗憾，但也都没有继续尝试劝说。很快便道别，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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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虽然法罗迪斯等人绕了点路，但兰洛斯这里几乎是一路厮杀鏖战，脚程只慢不快。
所幸玛诺洛斯带着大部分恶魔守在黑鸦堡垒的城外，兰洛斯一路上根本找不到能出其右的敌手，唯一难缠的就是皇家守卫了。地面部队不说，虽然装备精良，但在混乱攻击可怕的穿甲能力上，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问题是那些奥术师，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卡多雷施法者靠着永恒之井的滋养，能够轻易获取大量魔力，以至于他们不需要像兰洛斯这样，还需要法术阵列的构建和强化才能施展魔法。这种类似巨龙吐息的施法方式，几乎不可能从魔法结构上打断或拦截，想产生这种效果，也只能是通过物理或法术直接打在奥术师身上。
显然，被层层包围的兰洛斯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攻击远处或空中的奥术师，只能等法术生效后主动解除，或者在法术射出时拦截。可前者又要浪费精力，而后者的难度那是可想而知。
就这样不断负伤，靠着灵魂收割又不断恢复，兰洛斯不知不觉间，竟一路跨过了内城区的大半。
喷涌的混乱新星将周围一切肃清，争取到片刻喘息时间的兰洛斯抬手就放出唤醒。但令人意外的是，敌人这一次并没有如潮水般回涌，将他再度淹没。
“到此为止了，兰洛斯。”
前方的人群突然分开，一名身着华丽盔甲的上层精灵将领带着一众明显与普通卫兵有所不同的将士拦住去路。
厚重的全身盔甲印刻着闪耀的魔法符文，整体泛着醉人的金光，点缀其上的珠宝和水晶更是极尽奢华。
尤其是他手里那柄等身特大剑，与其说是武器，反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华光璀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是艾萨拉之手，皇家守卫的指挥官，瓦罗森。以女王的名义命令你，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不需要兰洛斯问，对自己身份极度自信骄傲的皇家队长便已经主动报上名来。不过，这番宣告，令兰洛斯捧腹大笑。
“哈哈哈……”黑翼恶魔控制不住地弯下腰，背后的双翼更是止不住颤动，直到对方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这才缓过气。
“告诉我，瓦罗森，是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蠢话？”
浑厚嘶哑的嗓音，如滚滚雷鸣。
皇家守卫是艾萨拉女王的禁卫军，瓦罗森作为指挥官，基本等于女王的近卫骑士，身份之尊贵，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
“大言不惭！”愤怒的指挥官举起大剑，纹丝不动的剑尖直指那恶魔，“胆敢孤身一人擅闯辛艾萨莉和女王的宫殿，谁，才是蠢货！”
“是吗？”黑翼恶魔稍稍歪头，伴随极尽轻蔑地低语声，他突然向前迈步，“你，能做到吗？”
看似普通的步伐，却因那双挥展的双翼而充满侵略与狂妄的气息，瓦罗森只感觉呼吸一窒，仿佛那黑翼，遮天蔽月。
“你能仅靠一人，闯入此城？”
“你能仅靠一人，杀出重围？”
“你能仅靠一人，天翻地覆？”
一句一步，那沉重浑厚的踏步声，如一道道霹雳，炸得瓦罗森只感到两耳嗡嗡头皮发麻。气势陡然衰弱，手中那举起的巨剑更是明显轻颤起来。
只因，他不能，他根本做不到。
“阻止我？”又是一脚大力向前，砖石碎裂，尘土飞扬，那恶魔扬起战刃与双翼，破胆的怒吼连空气都掀起肉眼可见的震荡。
“尔敢！”
瓦罗森和周边其他人瞬间脸色惨白，精神上的动荡令他们几欲晕眩。而一声咆哮震晕全场的兰洛斯立刻抓住机会，展翼冲锋。
尽管瓦罗森几乎转眼时间就清醒，但那绿色的刀光，已经在他面前接连绽放。
“指挥官！”
“队长！”
在其余人脱离破胆怒吼震慑时，只看到满身鲜血的瓦罗森队长被一脚踹飞。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王骑士，居然被羞辱至此，还被一个照面就打成重伤？
更令人目眦欲裂的是，那柄由女王亲手赠予他的魔法巨剑，在空中划出好几个圆后，直挺挺落到了那恶魔面前。
眼看那恶魔将注意力放到巨剑上，不管是方才被打得一再退让的皇家守卫，还是瓦罗森带来的永恒勇士，纷纷焦急怒吼着围攻上去。
对他们来说，女王赐予的剑，就是他们在战场上的指引，是荣誉，是不可玷污的旗帜！
然而，兰洛斯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战刃，只是朝着些围攻上来的上层精灵，一脸邪妄地狞笑，猛一仰头。
噌！
艾露尼斯的手掌凭空出现，只听一道响彻云霄的剑鸣，他竟拔出巨剑猛挥，以兰洛斯为圆心，画出一道锋锐血腥的环。
强风呼啸，盛放的血花乘风而起，在整片场地洒落下震撼人心的猩红之雨。而在那恶魔的周围，无数残缺之人倒在鲜血聚成的河流之中，惨叫着，哀嚎着，形成一副何其恐怖的地狱绘卷。
然而，真正令卡多雷心惊胆裂的是，在这血腥盛宴之中，狂欢的、兴奋的、尖笑的，不是那黑翼恶魔，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与他们为伍的，燃烧军团！
136章 图穷匕见
兴奋嚎叫的魔蝠，踩踏伤员的军团恶魔，啜饮血流的地狱犬，以及那些末日守卫和人模人样的艾瑞达，都毫不留情地汲取伤者残余的生命能量来强化他们的法术。 相比艾露尼斯那一剑在正面上造成的惨烈战果，身边恶魔视人命如草芥、如食粮的态度，令所有人卡多雷卫兵都慌了神。 先前，兰洛斯并没有刻意与他们搏杀，更多是将精力用在冲锋赶路和规避伤害上。即使是灵魂收割也多数是点杀灵魂能量更为充裕的军团恶魔，卡多雷追不上他的步伐，伤亡反而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真正的恶魔，就站在自己身边。 兰洛斯同样感到棘手，嗜血的恶魔变得更加疯狂，攻击也更为凌厉恐怖，悍不畏死的冲锋，不顾一切的扑杀上前。 所幸艾露尼斯捡到个对魔力极具亲和的玩具，兴奋地不断挥舞，大开大合的劈砍横扫，每一剑落下都会喷射出汹涌的奥术能量冲击，直杀得军团恶魔难以招架，难以接近。 趁此机会，兰洛斯扭头便朝着近在咫尺的皇宫大门冲去，然而就在他拎起战刃准备冲锋时，一道锐利的尖啸突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耳畔。 扭头一看，却发现数头健硕的魔蝠如子弹般俯冲，镰刀般的利爪自然垂落，割裂空气，传出极度刺耳的尖锐嗡鸣，趁着艾露尼斯挥剑横扫的空档，直逼黑翼恶魔面门。 砰！ 只听一声巨响，大量迷雾喷发，瞬间便将兰洛斯及其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吞没。短暂沉寂后，迷雾另一端突然传来尖啸，仅剩的一头魔蝠挥展宽大的双翼飞快爬升，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它的下方，那漆黑恶魔竟将战刃如獠牙般死死咬住魔蝠的肩胛，就这样单手挂在它的胸前。 目标搭便车突然脱离包围，迅速越过所有人朝宫殿内部飞去，严阵以待守在皇宫门口的永恒勇士们纷纷慌了神。不过没等他们紧张太久，一道扇形的绿色波纹突然从宫殿内拔地而起，带着蜂群似的密集嗡鸣，只一眨眼就将被动搭载兰洛斯的魔蝠吞没撕咬，粉身碎骨。 再度落地，兰洛斯眉头紧皱着看向前方那群由高阶恶魔精锐组成的队伍，挥挥手，强制将艾露尼斯的躯体当作能源吸收。随着巨剑跌落的清脆声响，一抹迅速闪耀的强光在他眼瞳汇聚。 “够了。” 一道微风拂过面庞，漆黑恶魔明显愣了愣神，随即不由自主撤销眼棱。这声音，轻柔妩媚得好似情人耳语，香甜诱人，却又丝毫不觉腻歪。哪怕是一声喝斥，却也包含万种风情。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来吧，到我的宫殿来觐见我。” 与此同时，面前拦路的恐惧魔王和其他高阶恶魔纷纷让开去路，两名娇艳窈窕的侍女缓缓上前，一同侧身，恭敬而郑重地为黑翼恶魔做出引路的动作。 证明？ 兰洛斯回头向后，无数的卡多雷和恶魔大军几乎将自己的退路堵得不留一丝缝隙，在他们背后，是一条布满血与火的燃烧之路，连原本昏暗的夜空都被映成一片褐绿，炙热而又压抑。 这叫证明？好家伙，要是你的上层精灵都要靠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有资格面见女王，那你还哪靠得着燃烧军团？ 兰洛斯冷笑着摇头，脑海中也不由自主想到，这会不会是艾萨拉服软的信号。当然，这种念头很快被自己否决。尽管接下来有可能是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但有关艾萨拉的威名，不管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他都听过太多太多了。 这个女人，不仅坐拥着艾泽拉斯第一帝国的王座，同时也是整个艾泽拉斯首屈一指的奥术师。 她的威名传播之广，以至于兰洛斯一路搏杀来到这里，不管多么艰险多么头晕目眩，他依旧没敢动用艾泽拉斯之心的力量。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么个底牌，他根本就没有底气跟艾萨拉面对面。 不过现在嘛，我倒是好奇，你的天纵奇才，到底有没有资格颠覆这个世界。 收回目光，兰洛斯也没取消恶魔形态，就这样大踏步向前，跟着两名侍女踏上了前往女王宫殿的台阶。 永恒之井地处一片洼地，四周都是连绵的丘陵山坡，艾萨拉的行宫就是修建在最靠近井水的一处山峦上。至于井水周围，那自然也都是皇宫的覆盖范围，园林景观、奇珍异兽以及汇聚各地的珍宝展览。 眼前所打造的一切，仿佛都在呼喊同一个名字，仿佛都在为了取悦他们的女王而竭尽全力。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在皇宫内来往的上层精灵也比平日里要多了很多，毕竟艾萨拉不可能自己受累去帮燃烧军团开门。 空中到处都是连接各个山峦的透明栈道，不说其上有多少珠光宝气的装饰纹路，那玻璃似的透明地砖，即使是自己的蹄子踩踏上去，都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痕迹。单单就是这材料和鬼斧神工般的建筑工艺，都时刻令兰洛斯感到了浓厚的财富气息。 而下方不远，就是一大片开阔，但戒备森严的广场，永恒之井的所在地。 与想象中的绿光滔天有所不同，井水依旧泛着蓝紫色的辉光，在夜幕的笼罩下，好似一轮坠落地面的圆月，美得令人不敢置信。可偏偏，四周空地上蜂巢般密密麻麻分布着闪耀邪火的传送门。 随着那些上层精灵奥术师将井水魔力不遗余力地导入其中，不断有军团恶魔从中出现，整编成队，走出皇宫。幸运的是，这种小型的传送门，连通过高阶恶魔都极为困难，更别说领主级或更强大的恶魔。 按理说，不管是萨格拉斯还是艾萨拉，这会儿应该是将所有的注意和资源都放在如何扩大扭曲虚空的通道上。直到能够以流水线般的效率向艾泽拉斯输送恶魔，燃烧军团才能快速推进对这个世界的征服计划。 可现在，不管是玛诺洛斯对黑鸦堡垒略显仓促的进攻，还是辛艾萨莉松懈的守备部队，燃烧军团所积蓄的力量，显然远远没有达到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程度。 不，他们确实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兰洛斯下意识摸了摸右眼，随着愈发靠近永恒之井，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萨格拉斯之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兰洛斯的前方突然变得开阔。 一整片依山而建的巨大圆形平台上，两侧没有全副武装的永恒勇士，没有浑身都闪耀着魔法光辉的上层精灵奥术师。只有平台的正中央，几名娇艳欲滴的侍女围着一袭轻纱幔帐，精心侍奉着那个斜躺其中的曼妙身姿。 直到那黑翼恶魔的出现，她缓缓将那醉人的金色眼眸睁开，那即使在纱帐掩盖下也令人深感窒息的绝世面容，露出了微笑。 “欢迎，来自未来的旅行者。”
137章 女王艾萨拉
人在样貌上的美，最终能到什么程度？ 细致入微，完美无缺？每个角度都熠熠生辉？还是一眼万年，令人陶醉痴迷，终身无法忘怀？ 或许不止于此，或许仅此而已。 但，随着艾萨拉缓缓起身，推开轻纱走出，兰洛斯对美这一字的理解，有了全新的认识。 那种震撼，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重要的是，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充满自信，仿佛一切都环绕她而存在，仿佛一切都被她掌握。 仿佛连空气、自然甚至是元素与魔力，都因她的喜怒哀乐，动荡起伏。 被那双远超珠宝璀璨的金色双眸所注视，一股无法抑制的卑微感涌上兰洛斯心头，令他出于本能地不敢直视，不敢冒犯，不愿做出一切令她收起那千娇百媚微笑的举动。 再加上一身如羽毛般轻盈洁白的纱裙，引人遐想的光滑肌肤，曼妙身段，处处令人窒息。 心跳在不自觉加快，饶是兰洛斯这样的老司机也不由深深呼吸，好一阵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看来你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虽然疑惑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但兰洛斯并没有否认，尤其是在那双暧昧诱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几乎一点都不想辩解争论。 好可怕的魅力…… 心头警铃大作，兰洛斯不得不转移视线，避免与她对视。可随着目光向下，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神态也明显更加不自然。 完美而又充满诱惑的曼妙曲线，在轻薄纱裙的衬托下，根本叫人挪不开视线。尤其是那双赤luo小巧的足踝，慢慢向自己迈动，一点点靠近，也一点点拨乱他的心弦。 “看看你，如此超凡的力量……” 虽然对方刚才还在自己的领地胡作非为，可艾萨拉似乎一点都不介怀，反而那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兴奋与雀跃：“我要如何才能视而不见？” 不奇怪，毕竟是连自己这整个帝国整个世界都舍得一把火烧光的女人。艾萨拉若是因为兰洛斯杀了一堆上层精灵就恼羞成怒，反而会让后者从心里将她拉下神坛。 她就是这样的人，无所不能的力量，无所不能的魅力，她就是卡多雷的神明。她几乎拥有这世间的一切，不论是财富还是人民，对她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廉价品。 相反，不管是能征服诸界的燃烧军团，还是能引起萨格拉斯这种真正无上存在注意的兰洛斯，对她来说，才是她求而不得，真正值得她为之疯狂的奢侈。 一个疯子。 记忆与现实，串连交错，结合史实，兰洛斯逐渐在心里给这个各种意义上都极为可怕的女人打上拉低印象的标签，也终于是能够以寻常心态直视这副皮囊。 “不准备带我去见萨格拉斯吗？” 艾萨拉很清楚自己的魅力，这种远比单纯的力量要可怕无数倍的魅力。尤其是那些有幸初次面见自己的卡多雷，不论强弱，几乎都会瞬间溃败。 然而这种溃败，这种易如反掌的胜利，已经无法再取悦她。因此，她非但没有因为兰洛斯的讥讽愤怒，反而相当欣赏，深感愉悦。 只有拼尽全力的反抗，才能引起她对胜利的渴望。 “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深入彼此。” 柔荑摇曳，一众侍女悄然退避，哪怕是对兰洛斯恨之入骨的瓦斯琪，都没有对女王的命令有半分相左意见。 虽然这暧昧的语气令他口干舌燥，但兰洛斯也不是一根胡萝卜就能勾引的小白兔，没有肉香，他这大野狼怎么会轻易淌哈喇子？ “深入？我喜欢这个词。不过，就在这儿吗？”见一众侍女离开平台，兰洛斯也不矫情，挑衅似的看向她身后那张华丽轻柔的躺椅。 可惜，艾萨拉并没有因为他的轻浮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反而是莞尔一笑，双手抱胸，不仅让那天生尤物的完美曲线愈发饱满，更是以一种致命诱惑的媚态舔舐唇角。 “如果你能让我满意，这也，说不定哦……” 会心一击，兰洛斯只感觉一股热流不断在自己体内上下乱窜。 草率了。 艾萨拉是谁？上层精灵的统治者，那些酒池肉林的花哨玩意，她哪样没有见识过？传言中她虽然依旧冰清玉洁，但绝不是因为什么贞洁观念，而只是纵观整个卡多雷帝国，所有人在她眼里都不过蝼蚁，无人有资格与她齐肩罢了。 明白自己在这方面跟对方相比，那简直是小屁孩招票老鸨子，自掘坟墓。兰洛斯身上顿时燃起献祭之火，沸腾的血流与荷尔蒙统统被焚烧殆尽。 “哼，满意？什么能让你满意？将这世界拱手让给燃烧军团吗？”他不再兜圈子，极尽嘲讽地抨击对方，以求将这时间进一步拉长拓宽。 “以你现在的这幅姿态说这种话……哈哈，如果你是想取悦我，不得不说你做得漂亮。” 艾萨拉依旧没有生出怒火，反而眉开眼笑十分愉悦。倒不是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实在是对方这幅恶魔姿态说这种话，过于违和，过于可笑。 兰洛斯到并不介意，他对自己的满级嘲讽，有绝对自信：“萨格拉斯许诺了你什么？力量？还是权力？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收益，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燃烧这世界的，帮凶。还是说，单纯是因为愚蠢？” 虽然他还能说得更难听，但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刺激艾萨拉跟自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而是要尽可能转移她和守卫的注意。当然，也不排除的可能是，对方那堪比洗脑的魅力，令他难以下狠心。 啧啧，不愧是老江湖，真是进退有度…… 不过，这种不痛不痒的反抗力度，显然不能勾起艾萨拉的趣味。她的笑容缓缓收起，娇媚尽失，神色冰冷。 “你，真的不明白吗？” 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兰洛斯眉头紧皱，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声的压迫在这片空间蔓延。并非是来自艾萨拉，而是来自她接下来的话。 “萨格拉斯说你是他未来所做出的决定，我相信你也知晓，甚至亲眼目睹。” “燃烧军团，曾踏足过无数世界，在他们的征程中，那些世界无一例外地被焚烧，被毁灭。” “你认为，当他们降临艾泽拉斯，你能支撑多久？而那些连你都阻拦不了的人，又能抵挡到什么时候？” 兰洛斯没有去反驳所谓恶魔降临艾泽拉斯的前提。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确实长到无法估算，但燃烧军团并不是完全依靠传送门来征服诸界。即便彻底截断传送通道，只要他们逐步推进远征，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能通过星界直接大举进犯艾泽拉斯。 诚如艾萨拉所说，就算集合全艾泽拉斯的力量，依旧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拯救这个世界。 但，兰洛斯知道，这个宇宙，这个位面，艾泽拉斯并不是孤军奋战，燃烧军团，也绝不会不可阻挡。 “这就是你的理由？荒谬。”兰洛斯的声音在恶魔力量的衬托下，显得厚重而沙哑，可一字一句，却透露着与外形截然不同的浩然庄重，“因为你的人民不够强大就将他们抛弃，那尽头在哪儿？你又要抛弃多少？是不是等到燃烧军团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你也会义无反顾地背叛萨格拉斯？这个帝国，还有你的统治，你所拥有的一切，有什么意义？不觉得可笑吗？” 看似鄙夷嘲讽的话语，却还是没有激起艾萨拉的怒火，正相反，她笑得很开心：“真聪明。” “不过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我的人民拥护我，爱戴我，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们想要的繁荣与辉煌。而我，也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事物。归根结底，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正如你会出现在这里。”艾萨拉丝毫没有理会兰洛斯眼中不住升腾的火焰，大大方方伸出手，无视那炙热的混乱之火，带着显而易见的征服姿态，用食指背面轻轻剐蹭着他的脸颊。 “也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138章 邀为同道
时间，是可以被改变的。 毕竟连时光之王诺兹多姆都希望兰洛斯回到这一万年前，来扭转某些失败。而将时间之力授予诺兹多姆的泰坦，众神之父阿曼苏尔，可是萨格拉斯的同伴。 诺兹多姆能想到利用时间过去与未来的联系，来逆转自己的劣势，萨格拉斯又怎么会想象不到。 说不定，当初将萨格拉斯之眼授予他兰洛斯，为的就是这一刻，为的就是利用萨格里特钥石，打开这扇在一万年前未曾开启的大门，彻底改写艾泽拉斯的命运。 这是兰洛斯唯一能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期引起萨格拉斯关注的原因。至于艾泽拉斯之心，固然赋予了他超越凡人的力量，可那力量在萨格拉斯眼里，怕是依旧微不足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艾萨拉似乎并不急着将自己交给萨格拉斯，兰洛斯不了解她，还真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引起艾萨拉如此兴趣的。 “你什么意思？” “你试图理解过吗？”没有去回答兰洛斯的问题，艾萨拉越过他，来到平台的边缘，望着那璀璨的永恒之井，眼神逐渐迷离，“萨格拉斯的力量，和存在。” 听到这样的话，兰洛斯的双眼突然瞪大，似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凡人，哪怕是像我这样的凡人，都受困于空间的束缚，以及时间的磨损。但造物主，泰坦，似乎并不受其影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遨游虚空，穿梭寰宇，他的存在亦是唯一，无论多少纷乱的时间线流，都无法将他改变复制。他，或者说他们，似乎独立于我们所认知的世界规则之外，却又不可避免地受限于其中。” 萨格拉斯想要降临这个世界，依旧想依靠能实现空间跃迁的传送门，而且那扇门还要足够庞大，足够牢固。他能够轻易突破各个世界之间的壁垒，但他，却依旧无法随心所欲地去操控空间，扭曲空间。 至于时间，更是如此。尽管时间线的分叉会在凡人所不可知的位面创造出无数个走向不同未来的同一世界，但却无法创造第二个萨格拉斯，第二个泰坦。可无论是他永恒的存在，还是反常识地用未来影响过去，似乎都证明他不被时间所桎梏。 这种超脱常识，却又受限于常识的矛盾，令艾萨拉深感疑惑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与神明的不同，差距，还有进化方向。 “我很好奇，你能否给我想要的答案。”艾萨拉缓缓转头，看向兰洛斯的目光，满是火热，充满期待，“来自未来的，钥石。” 被这么一说，兰洛斯心里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跨越一万年的时间，以及突破位面壁垒的空间穿梭，好家伙，我是不是快成泰坦了？ 不管是权力、财富、还是单纯的力量，对强大一词产生崇拜与向往，无关品行本性的好坏，都是每个人的本能。艾萨拉对泰坦力量的觊觎虽然有那么些不自量力、狂妄自大，但兰洛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心里还因此对这位女王有了几分赞许。 毕竟，就不久之前，他也产生了同样的渴望。 但他看向艾萨拉的眼神，并没有露出看到同好的情绪，反而是，可怜。如此转变，令艾萨拉没来由地感受到强烈羞辱。 科学文化基础的缺失，真是太可怕了。 作为接受过21世纪科学教育的兰洛斯，在对天文、世界的理解上，虽然不至于比这个位面的凡人要深奥多少，但绝对要清晰无数倍。 艾萨拉所表达的想法，看似逻辑自洽，看似与当初兰洛斯深入艾泽拉斯之心的壮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显而易见，她想岔了。 泰坦是什么？拟人化，有思想和灵魂的行星？这个解释，能够大概囊括萨格拉斯和他的同胞。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与凡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有一具整个行星组成的躯体，以及一个能驱动这身体的思想、灵魂。 而这个世界存在魔法，存在扭曲并改写现实的捷径。这也意味着，躯体和灵魂，是可以被轻易改变的。当初被梅特里的巨龙变身术上了这么一课后，兰洛斯才会想着去尝试探究泰坦的起源，去探究凡人与泰坦之间的不同，去探究造物主横行整个位面的无上力量。 至于艾萨拉，可能是因为跟萨格拉斯走得近了，而对这位泰坦远超自己理解的力量产生了向往与渴望。这无可厚非，但以卡多雷在科学技术上的发展水平，想从正经途径去研究泰坦，着实是没什么可能。 时空与泰坦的关系，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十分宽泛深奥的概念，但实际上，在兰洛斯看来，两者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黑洞的形成，不是因为空间产生了扭曲，而是因为一个天体的质量超过了某个临界，以至于连光都无法逃脱它的引力，连空间都‘被’扭曲。黑洞形成，与空间扭曲，是一个递进关系，可艾萨拉，却本末倒置，妄图通过泰坦力量的表现，来探究泰坦的本源，实在是…… “不可理喻，是吗？” 虽然因为他的眼神而心生不悦，但艾萨拉似乎通过他的神态，看到了一些令她感到无比有趣的东西。 “果然，你有着与我类似的渴望……不，应该说，像你我这样的凡人，都应该，都必须有这样的野心。” 艾萨拉突然变得激昂起来的情绪，打断了兰洛斯的思考，他凝望着对方那好似要穿透这片天空的炙热眼神，原本对她粗浅见解的不屑，竟隐隐有了动摇。 “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被我所看透，被我所掌握，被我司空见惯，让我意兴阑珊，但萨格拉斯和你，改变了我的想法。” “没有什么必须是一成不变，在达到我所追求的终点之前，一切都可以有意义，也都可以没有意义。而你所坚持，所认同的东西，终有一天，或许也会被你自己所推翻。” “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也会跟我站在同一个地方，做出同一个选择。” “哼，那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们，是不同的。”艾萨拉的话，虽然让兰洛斯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同感，但很快他便摇头，坚决否认了女王的自以为是。 艾萨拉所追求的，不论是为了虚荣还是为了更广阔的征途，都仅仅是力量本身。可兰洛斯不同，他有着明确的目的，他有着明确的，守护自己所拥有事物的决心。 至少，他绝不会为了接近或比肩萨格拉斯，而抛弃自己的亲友，抛弃信任自己的人民。 探寻未知，是每一个奥术师的共同向往，也是每一个凡人的本能追求。但若是为了这个目的摒弃自己的责任，忘却初心，那终会有那么一天，连自己，连自己所追寻的结果，都会轻易舍弃。 像具空壳似的前进，最终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剩不下。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艾萨拉是卡多雷的女王，也是当前这个时代，最杰出，最强大的凡人施法者，可以说是当代艾格文，甚至连守护巨龙都不见得能比她强大多少。 她会听别人的话？试问，谁有那个资格？ 就连兰洛斯能站在这里跟她心平气和地聊上两句，也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有钥石和龙王鳞片，有她艾萨拉想要的东西。 轰！ 就在两人各自沉思的当口，下方的永恒之井，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眼看着那橘红的火光势如滔天地朝井水进发，艾萨拉深深叹了口气：“真是扫兴，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 没等兰洛斯将注意力从下方的骚乱中收回，她突然抬手，一股磅礴的奥术能量瞬间喷涌：“来吧，说说看，你是怎么跨越时间长河来到这里的？又是靠着什么，抵挡住了永恒之井的浸蚀？”
139章 奥术师的表演
“他们，怎么敢？！” 阴影之中，拉图修斯的魔法如无形之雾，将几人的身影彻底抹去，藏匿无形。靠着兰洛斯那边吸引火力，法罗迪斯等人虽然一路仍有忐忑，但却异常顺利接近了永恒之井。 一进入这片区域就看到大量奥术师不顾后果地将奥术能量从永恒之井中抽离，伊利丹就愈发难以忍受。 这个时代的卡多雷奥术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与天赋，他们能轻易操控魔力，驾轻就熟地施放法术。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来自于永恒之井的滋养。 换句话说，永恒之井连接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奥术天赋。 每一个卡多雷奥术师都接受着永恒之井的灌溉，能够肆意运用魔力，自然而然，他们也会对永恒之井心生敬畏，心生崇拜。 尤其是像伊利丹这样刚接触奥术不久的施法者，更是能切身体会到永恒之井对他法术能力的巨大提升。 而眼睁睁看着这帮上层精灵肆无忌惮地滥用井水能量，竭泽而渔，伊利丹自然是强烈愤慨。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些，妒忌。 法罗迪斯和拉图修斯就没有他这么大的怨恨，身为上层精灵既得利益者，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滥用。 越是接近，王子殿下就越是感到永恒之井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在自己体内翻腾。眼看周边布设了大量恶魔传送门，他紧紧攒着小黑盒，心头一横。 “看来接下来的战斗不可避免，我们必须尽快突破，利用潮汐之石的力量结束这场灾难。” “你能确定潮汐之石不会对永恒之井造成什么破坏吗？”这个问题，拉图修斯一路上旁敲侧击过很多次，如今终点就在眼前，他终于忍不住将这个问题直白地抛了出来。 可惜，法罗迪斯这也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把握。 “不能，但相比让燃烧军团毁掉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这已经是目前我所能想到最好的结局。”王子殿下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很快重新振作，“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必须尽一切可能去挽回局面，但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永恒之井不受到破坏。” 自从纳萨拉斯遭受恶魔屠杀以来，法罗迪斯就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谎言。 永恒之井不被破坏？那不就意味着艾萨拉和她的上层精灵拥趸，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吗？他哪怕付出性命，冒着不惜事后被绞死的风险，也要来到这里，可不只是单单为了一时的胜利。 但这种话，他不能当着拉图修斯和伊利丹的面说。 请原谅我，一切都是为了卡多雷的明天。 眼看一行人陷入思索，法罗迪斯也不再驻足，随着炙热的火焰在他身上燃起，他直接用行动，断绝了众人的一切考量。 只听数道炸响，如激光似的火球在短暂尖啸中覆盖式的轰炸在最近的传送门上。霎时间，大量恶魔与上层精灵奥术师被火海吞没，惨烈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战斗被突然拉开帷幕，其余人也没办法瞻前顾后，纷纷冲出阴影，加入战场。 树林翻倒，化作一颗颗健步如飞的树人，在月神光辉的照耀下，竟轻易掀翻击退同体型的恶魔。另一边的法术轰击更是夸张，火焰、冰霜以及奥术飞弹，如同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转眼便将数道漆黑坚实的恶魔传送门炸毁。 至于玛维和娜萨，同样依靠着夜刃豹矫健的身手穿梭在人群之中，月刃弹射，环刃翻飞，将那些防护贫弱的上层精灵一个又一个精准点杀。 纳萨拉斯的领主，月亮守卫的元老，月神殿的精锐猎手，甚至连自己的兄弟都靠着自然之力大放异彩，伊利丹也顾不上那么多，奋力汲取永恒之井的魔力，肆意施展出高强度的奥术魔法。 他们都是卡多雷各个领域的杰出之辈，又是突然袭击，一番连绵不休的猛烈打击，竟是势如破竹地一路向前。 但，即便兰洛斯将绝大部分敌人引开，可以艾萨拉对永恒之井的重视，外加早就有人向她通报过法罗迪斯的背叛，她自然不可能任由这些老鼠玷污这个地方。 飞驰的火球继续向着下一个传送门而去，可眼看就要炸开，无数紫色的光线在它前方交织盘旋，转眼便化作一个环形奥术壁垒。 震耳的轰鸣掀起炙热风浪，可随着烈焰消退，不仅那传送门完好无损，连那道奥术壁垒都没有留下半分划痕。 “法罗迪斯，看看你自己。”人群中央，一个身着华服气宇轩昂的奥术师在奥术能量的托举下漂浮在半空，举手投足间，浩瀚的魔力翻腾，连周边空间都似乎在不断扭曲。 “难道你忘了吗？作为纳萨拉斯的领主，你曾宣誓要终身侍奉你的女王，可现在你又在干些什么蠢事？” 来人是另一位上层精灵权贵，女王最器重的顾问，领主萨维斯。 时间不等人，法罗迪斯那会跟他在言语上周旋，烈焰翻飞，抬手便指向天空。霎时间，狂风肆虐飞沙走石，空气凭空燃烧，厚厚的灼热积云笼罩夜空。 轰隆隆…… 硕大的流星从天而降，刺眼的火光在天穹下绽放，地动山摇，连尘埃都被烧灼到发亮，弥漫在空中，让整片区域在极短时间内变得猩红一片。 硝烟退去，方才被萨维斯保下的传送门，已经随着附近所有生物和大片地貌一同化作焦土。 眼看这厮彻底抛开上层精灵的尊严和高贵，萨维斯怒火中烧，同样猛一挥手。群星闪耀，无数的奥术飞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拉图修斯突然站到法罗迪斯身边，随着他将手中实质化的魔力激流抛入半空，寒冰凝结，转眼竟化作一面宽大光滑的寒霜之镜。风暴似的集群飞弹大量轰击在镜面之上，然而却并没有传出连绵不绝的炸响，反而是看到镜面不断泛起涟漪，竟在连成一片的嗡鸣声中，将奥术飞弹折射到四面八方。 萨维斯自信整个卡多雷帝国，除了艾萨拉以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在奥术领域超过或是与他比肩。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变得鲁莽。从来都只是他带人群殴别人的份，哪会让自己陷入劣势？ 眼看对方几个施法者都将注意力投向自己这边，萨维斯双手摊开，全力汲取着周遭魔力。仅仅片刻时间，肉眼可见的魔法微粒在他的控制下汇聚浓缩，化作数个盘旋在周身的蓝紫色涡流。 几乎就在飞弹风暴彻底平息的同时，萨维斯伸手向前一推，盘旋在周身的涡流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驰碰撞，最终化作一个蕴含庞大能量的奥能漩涡。 而随着萨维斯持续向前助推，本就极度不稳定的漩涡打破脆弱平衡，将那无比可怕的能量以激流的形式轰然喷射。 感受到奥术激流的恐怖威势，拉图修斯紧咬牙关，持续不断地朝那镜面输送魔力。幸运的是，护盾原有的能效继续发威，在一片刺耳的嗡鸣中，再度将激流折射。 不幸的是，随着萨维斯一脸狞笑地偏转漩涡，折射的激流像是一道激光似的横扫战场，伴随连绵的轰鸣与震荡，直接将那些被自然之力召唤的树人统统化作飞灰。 前方不再有被月光强化的树人挡路，铺天盖地的恶魔与永恒勇士呼嚎着涌入，眼看就要将众人淹没。 轰隆！ 漂浮在空中的火光，在法罗迪斯的操控下，悄然汇聚，落地，然后翻腾喷涌。数道火焰风暴在敌人的阵线中拔地而起，大量上层精灵和恶魔被烧灼、被拋飞。然而随着火焰衰退，一声声空洞的呼嚎在其中炸响。 被强行从异界拖拽来的火元素充满暴怒与狂躁，不管周围是血肉之躯还是钢皮恶魔，直接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起来。 眼看如此，萨维斯带着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法罗迪斯，然后空出的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再度向前。 空气在哀嚎，只感觉到磅礴能量骤然升腾，居然又是一道粗壮的奥术激流划破长空，势如破竹的粉碎那镜面，朝着反抗者的阵型中央疾驰而去。 然而，法罗迪斯旁观这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就准备了几串火焰风暴。 只见他双手高举，燃烧全身的火焰在一声轰鸣中爆燃，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头火焰化作的巨龙挥展双翼，仰头长啸。而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长啸，灼热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龙息冲上天际。 火焰与奥术的碰撞，在霎那间掀起可怕的动荡。几近失聪的爆炸，带来的是犹如太阳升起般的夺目强光。 夜空，在这一瞬化为白昼。
140章 成功但没完全成功
下面打得是如火如荼，而上面，却恰恰相反。 宽大张狂的双翼垂落在地，漆黑恶魔半跪着，毕恭毕敬垂下头，高高向前托举双手。金色的龙鳞，以及墨绿的楔形钥石，截然不同的两种色泽在其上不断交织，叫人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艾萨拉天生就拥有着令人无法忘怀的超凡魅力，自幼便享尽簇拥与追捧，精通奥术以后，将惑控系法术融会贯通，简直是易如反掌。 简简单单一个魅惑，这黑翼恶魔便服服帖帖，知无不答。 不过，艾萨拉所得到的答案，却并没有令她满意。 瞥了一眼光华迷人的金色鳞片，女王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她原本以为兰洛斯身上有着能跨越时间的力量或奇特道具，没想到，居然只是靠青铜龙王的一小撮力量气息。她真正想要的，原来是藏在青铜龙圣地的时光沙漏。 幸好，她并没有完全失望。至少那枚能够扭曲空间的钥石，此刻已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伸手想要去触碰那楔形的晦暗水晶，艾萨拉却很快感到一股明显抗拒和阻拦。仔细打量才发现，这枚钥石，居然跟兰洛斯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 难怪萨格拉斯只是表示要抓回这个家伙。这种状态，就算直接将他击杀，钥石也不会直接掉落，而是大概率会随着他的灵魂逸散，不知道碎裂成多少块。 萨格里特钥石说白了，就是泰坦制造的一个芯片，如果不慎毁坏，失去了原本的功能，那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但现在，艾萨拉完全可以命令兰洛斯自我了断，将钥石完好无损地奉上。 事实上，她确实准备这么做。 柔若无骨的纤细玉指缓缓朝黑翼恶魔靠近，伴随着艾萨拉摄人心魄的低语，混乱能量随风而散，露出了他精练的上身，露出了他灰白的束发，也露出了他那双呆滞痴迷的眼睛。 然而，就在艾萨拉的指腹即将触碰精灵苍白皮肤的瞬间，一道透明的紫色薄膜突然出现，挡在了二者的中央。 “哦~~，女士，如此深情的触摸，真是，太令人陶醉了。” 兰洛斯的唇齿分明丝毫未动，耳边却传来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那奸猾猥琐到令人作呕的语气倒是其次，真正令艾萨拉心头警铃大作的，是一抹蓝紫色的奥术火焰突然在兰洛斯的眼中喷涌。 轰！ 绚烂的紫色光芒成环形绽放，磅礴的奥术能量瞬间炸开，不仅平台大片地砖在奥爆术中碎裂，漫漫烟尘中，不管是艾萨拉还是兰洛斯，都失去了踪迹。 平台两端同时闪烁，两人不约而同地使用闪现拉开距离。 “混蛋，不是说让你第一时间就反制她的法术吗？”一巴掌拍向胸膛，兰洛斯直接逼出艾露尼斯的实体，抓着那团蓝紫色的气体就是一顿咬牙切齿。 “得了吧，这段时间待在你身上都快被邪能烧穿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绝色的美人，就不能让我多点亲密接触的机会吗？” “放屁，你又不是人，接触个毛啊？你特么有触觉吗？” 眼看他这番态度，被精神支配的屈辱和愤慨反倒变得无所谓起来，兰洛斯只恨不得一把火将手里的奥术实体烧成灰烬。 “哼，无知小辈。”艾露尼斯丝毫不觉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反而还洋洋得意，“你看到了吗？环绕她指间的奥术能量，多么清澈，多么纯粹……” “净特么扯淡。”奋力将手中的实体捏碎，兰洛斯却也明白，这家伙多半也是想趁机探究自己的来历或秘密。不过还好，艾萨拉只关心有关时间穿越和钥石的事情，除了龙鳞和钥石的来历与使用，女王并不关心他本身。 “这女人可不好惹，等会我要是干不过，准拿你当柴火烧了来跑路。” 如此威胁，依旧没有引起艾露尼斯的紧张，反而他汇聚显现在兰洛斯身后，双手抱胸，全然一副傲然而立的狂妄姿态：“哼，笑话，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艾泽拉斯？” —————————— 漫天的花火终于散去，永恒之井一侧的园林、建筑和雕像，统统变成了一大片布满结晶和焦痕的废墟。 废墟两端，萨维斯和法罗迪斯四目相对，两人都站得笔直，仿佛造就如此盛景，不过是挥挥衣袖那般随意。但在火光映照下，法罗迪斯额角细密分布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的勉强。 领主萨维斯，他在奥术学识上的天赋异禀，让他最终成为了忠心侍奉艾萨拉的顾问。这番殊荣，可谓是羡煞无数卡多雷。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位置，并不是单单靠取悦女王就能做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萨维斯的绝对实力。 不管是往日的印象，还是此刻的正面交锋，都让法罗迪斯认识到，他的确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掩护我，我要突破他的封锁。”看了一眼对方背后不远就是井边，法罗迪斯眉头一紧，朝身边的拉图修斯和伊利丹快速交待后，立刻向前闪现。 “殿下，等……” 轰—— 拉图修斯的话才刚刚出口，天空，突然炸开。 不，不是天空，而是女王所处的平台！ 眼看墨绿色的混乱新星直接将大半个平台炸成碎片，萨维斯神色剧震，心跳骤停，直到那个他为之倾慕的身影冲破烟尘直上云霄，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正是他注意转移的这个瞬间，法罗迪斯接连闪现，一路从他的法术范围飞驰而去。 哗啦！ 只见萨维斯一手拦截拉图修斯和伊利丹的法术攻击，一手朝法罗迪斯的位置凭空一握。地面，突然翻转，碎裂的砖石和泥土拔地而起，化作墙壁、石林，转眼便将法罗迪斯的落脚点层层包围。随后更是无数地刺从中窜起，飞溅的尘土瞬间就将他吞没。 然而没等萨维斯为自己的强大沾沾自喜，随着接下来的一道地刺冲天而起，一颗被厚实藤蔓与橡木包裹的球体竟被高高拋飞。透过树藤缝隙，浑身燃烧的法罗迪斯正好将那锐利的目光清楚倒映在萨维斯眼中。 只听一声飓风呼嚎，爆燃的烈火从中激射，法罗迪斯连带着那层自然护盾，一往无前地朝着井水喷射而去。 “你，休想！” 意识到不妙，萨维斯立即施展闪现向前追击，可刚刚落地，眼前光芒一闪，紧盯着他落脚位置的女猎手同时出现，挥动环刃便向他砍去。 当！ 附着暗影的刀刃将护盾砸得布满裂隙，尽管萨维斯仓促之下挡住玛维的袭杀，却也错失了拦截法罗迪斯的最好机会。 “啧，真是讨嫌。”瞥了一眼准确落在井边的法罗迪斯，萨维斯绷紧的眉头，却突然松开，脸上没有露出恼怒或是后悔，而是露出了一副，像是猎物被人抢走的可惜。 另一边，突破重围终于逼近永恒之井，法罗迪斯心里还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就挥手，将包裹自己被烧灼干裂的枯枝粉碎，攒着装有潮汐之石的黑盒子，大步向前跑去。 就差，这一点点的距离…… 噌！ 耳边突然响起不正常的割裂声，法罗迪斯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整个僵硬在原地。 剧烈震动的眼瞳，随着他颤巍巍低头的动作，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一枚漆黑的暗影尖刺，从正面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永恒之井边缘的能量薄雾突然翻腾，随着一抹晦暗的邪火将其焚烧殆尽，几名精通暗影的高阶恶魔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法罗迪斯前方。 “萨格拉斯大人早就预料到了你们的计划。”这群恶魔的前方，那个手持可怖镰刀的艾瑞达恶魔狂妄大笑着，“我们早已蛰伏多时，等待着你们自投罗网。” “你们……” 永恒之井明明就近在咫尺，法罗迪斯如何甘心停下脚步？顶着暗影的折磨与痛楚，一步步向前迈进。 “愚蠢。”艾瑞达高举手中那柄被诅咒的镰刀，邪异的目光，好似要将对方生生活吞，“大啖食粮之刻已至，去吧，乌萨勒斯，撕碎他。”
141章 看着你的女王
混乱之火再度点燃，兰洛斯深谙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不再跟艾萨拉周旋，直接大踏步向前。 艾露尼斯的奥术能量卖力助推，熊熊燃烧的邪能在一声震耳轰鸣中，直接将整个平台炸飞。 眼看艾萨拉被逼到跃入夜空，兰洛斯双翼挥展，紧跟上前。奥术师的飞行魔法他也会，他自然清楚，这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都远远比不上一对翅膀。 空中，是他的主场。 随着那双翼升腾剧烈的混乱之火，邪能弹幕应声激射，无数的绿色流光点亮夜空，铺天盖地朝艾萨拉而去。 然而，看似一路倒飞规避的女王，脸上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看着那片邪能弹幕，目光热切。只见她抚摸似的轻轻挥手，疾驰的邪能飞弹，竟纷纷悬停在她的前方。 “看看你。”尽管两人相隔甚远，尽管兰洛斯耳边被疾风所占据，可艾萨拉的声音，却依旧如耳语般轻柔，且摄人心魄。 “明明邪能充满混乱与无序，却能如此精妙自如地操控，使役。” 弹幕朝着两边分开，艾萨拉的目光放在向她冲来的兰洛斯身上，笑容更盛：“萨格里特钥石确实给了你超凡脱俗的能力。” 艾萨拉这段时间也算是了解了邪能的本质。这种能量，是将原本稳定或相对稳定的魔力一丝一毫都湮灭破坏，类似裂变那般，释放出强大且不可控的混乱辐射，以此形成高温与链式反应，让周遭一切都陷入毁灭。 但拥有钥石的兰洛斯，却能做到那些恶魔绝对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让奥术与邪能共存，没有让混乱能量将他自身或自身的奥术一同焚烧毁灭。 尽管是现在这副狰狞可怖的恶魔形态，也只是一层外衣，在钥石精妙的控制下，强化他自身，而又不对他自身产生魔化的影响。 甚至在永恒井水的渗透下，还能利用邪能将泰坦精血的庞大能量压制焚毁。这种程度，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能力，只有泰坦…… 时至今日，艾萨拉只在萨格拉斯身上见识过。但后者是神明，而眼前这个白皮精灵，是凡人。 这，也是她会对兰洛斯产生浓厚兴趣的原因所在。 来自神明的造物，拥有神明的掌控力，最终，让自己也能蜕化超凡，成就现如今连她都无法企及的领域。 “可惜，你本身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艾萨拉再度挥手，悬停半空的邪能飞弹立刻调转，以更快的速度反向疾驰，瞬间便将兰洛斯的身影彻底淹没。 轰！ 接连爆燃的邪火被艾露尼斯化作巨盾的臂膀猛地掀开，那黑翼恶魔脸上已经亮起刺眼的强光。只听一声划破长空的呼啸，炽热的眼棱一往无前地撞向艾萨拉。 雷霆般的轰鸣在夜空中回荡，艾萨拉的前方，一层透明又看似脆弱的护盾，却将那混乱能量的激流阻绝在外，任由那黑翼恶魔低吼着助推，却依旧无法撕裂艾萨拉的防护。 与此同时，艾露尼斯高举双臂，两道飞击掌凭空出现，带着强劲呼嚎，分别从左右两侧狠狠砸向艾萨拉的位置。 强大的冲击，外加前方持续不断的邪能烧灼，屏障剧烈震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破。艾萨拉似乎也终于感受到压力，眉头微微一皱，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夸嚓！ 夺目的雷霆从天而降，艾露尼斯的躯体瞬间被撕碎大半。可没等他爆发怒吼，接连数道霹雳紧随其后，带着连绵的轰鸣，不断砸落在他的身上。 几乎眨眼时间，艾露尼斯的防护被击溃，一道雷霆准确无误地炸响在兰洛斯面门。 眼棱熄灭，黑翼恶魔带着滚滚青烟从天而降。然而，那雷霆，依旧紧追不舍！ 轰隆隆…… 连绵的闪电无情劈打着漆黑恶魔，一步步加速，将他狠狠砸回平台所处的山峦。 从焦黑的硕大坑洞中挣脱出来，兰洛斯一个不慎，扑倒在残缺的平台边缘。蚀骨钻心的灼痛，以及浑身颤抖的强烈麻痹，令他久久无法支撑起身体。 瞬间且致命的法术打击，外加无法快速突破的防护。不愧是光中之光，艾萨拉，确实不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所能战胜的。 所幸的是，他现在并不需要强过这个女…… 神色陡然一滞，兰洛斯几乎是下意识地追着那股莫名熟悉的气息，翻过平台，自边缘向下看去。 正此时，倒映在他眼眸中的，正是被暗影尖刺穿透的法罗迪斯，他浑身浴火，奋力抵挡这那个手持可怖镰刀的艾瑞达所施展的折磨和苦痛。 那是，乌萨勒斯！ 萨泰尔！ 怒火升腾，黑翼恶魔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挣脱麻痹，纵身一跃。 “无礼！” 轰—— 夜幕中，一道闪亮的奥术长枪自天穹落下，挟裹着如雷霆般的迅猛与威势，准确命中那恶魔，连带着他，一路坠落，重重落地。 鲜血，在空中挥洒，尘埃，漫天飘散。 艾萨拉如天神下凡，缓缓落在那死死钉在地上的长枪不远。 “我可是女王，你既然这么想要觐见我，就不应该将目光放在除我以外的其他事物上。”玉指滑过红润的唇角，艾萨拉微笑着，充满诱惑的醉人笑容，却反而将那乖戾与狠辣，突显的愈发渗人。 黑翼恶魔躺倒在血泊之中，几近散架的双臂，死死抓紧将他钉死在坑洞中的奥术长枪，想要将其拔出，却无力做到，反而被那炙热的能量不断灼烧掌心。 幸好，在他落点不远，泰兰德等人及时察觉，第一时间赶到身边。虽然对他身上的混乱能量满心诟病，但玛法里奥之前就做好了会与他共同作战的心理准备，也没有过多犹豫，伸手便召唤出大量藤蔓缠绕长枪，奋力将其拔出。 剧烈的痛楚骤然加身，兰洛斯含着满腔的鲜血，咬牙嘶吼着。如此痛苦惨烈的模样，令一旁的泰兰德同样不愿旁观，连忙半跪在地，向着她的月神母亲谦卑请求着。 月光，轻易穿透晦暗云层，洒落在黑翼恶魔的身上，虽然将那混乱魔力熄灭了不少，但却能够看到他胸前那狰狞疮疤在迅速愈合。 至于伊利丹和拉图修斯，则是马不停蹄地用法术轰击周遭来犯之敌，暂时确保了几人的安全。 “我的女王。” 另一边，看到艾萨拉降临战场，萨维斯抬手就扔出一股风暴，直接将玛维和赶来协助的娜萨一同掀飞，随即转身闪现，毕恭毕敬地出现在艾萨拉身侧。 “干的不错，亲爱的萨维斯。”虽然遍地狼藉，不少传送门都被击毁，但法罗迪斯被制服，连能够进一步扩大传送通道的兰洛斯也被重创，剩下的，也就只需收割胜利果实便足够。 “全靠您的恩宠。” 纵观上层精灵这整个群体，没有哪一个不对光中之光的美貌和力量魂牵梦萦，萨维斯作为最接近女王的宠儿，自然是对这种渴望，强烈到了极点。 只要能得到她的青睐与注视，他可以为了他的女王做任何事。
142章 失宠与上位
不只是萨维斯，随着女王的降临，所有上层精灵都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将一切注意都放在了光中之光的身上。连那些恶魔都备受感染，振翅声锐减，嘶吼声消褪，纷纷驻足，纷纷抢着想要一睹这跨越种族、跨越次元的绝代风华。 艾萨拉的出现，让这片原本充满硝烟的混乱战场，在短短数息间，变得安静，变得落针可闻。仿佛所有人，所有生物，都在期待她，期待她那天籁之声，贯穿心灵，沁入心脾。 只可惜，哪怕是在赞许自己最忠心的仆从，女王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兰洛斯。 或许就像她所说，这是，礼节？ “你以为能突破重重考验来到我面前，就说明你已经拥有了面对我的资格吗？大错特错。”面对这个刚才以雷霆之势冲杀自己部下的反抗者，艾萨拉丝毫没有重视的意思，哪怕对方的伤势在月之女祭司的治愈下迅速恢复，她也依旧不紧不慢。 “你能来到我面前，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想让你来。” 漆黑恶魔虚弱撑起上身，如火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艾萨拉脸上的笑容，反倒愈发灿烂。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鲁莽到纵身跳入永恒之井？” “为此感到荣幸吧，兰洛斯，你引起了我的好奇，也引起了我的，兴趣……” 甜美如歌的细语，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抚慰着众人视听，可直面她热切目光的兰洛斯，却只感觉到浑身的冰冷。 苏拉玛建设暗夜之井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工程，前前后后与之有关的任何消息，都能引起全体卡多雷的瞩目。 连羽月夫妇都知道大量受到奥术侵蚀的工人，在大奥术师梅特里的帮助下摆脱病痛折磨，艾萨拉会不知道？她知道兰洛斯这个状态，一定会去往苏拉玛，而瓦斯琪的汇报也佐证了她的判断。 甚至，她料到艾利桑德的阳奉阴违，料定兰洛斯的诈死。而凡多斯的密信，更是确定了他前往阿苏纳的秘密行踪。她没有急着对法罗迪斯施以惩戒，就是因为她能肯定，这个不断牵引她视线的不安定分子，一定会协助法罗迪斯。 甚至为了排解急不可耐的情绪，她主动派出恶魔大军佯攻瓦尔莎拉，就是要让兰洛斯感受到危险，让他不遗余力地帮法罗迪斯一起来到永恒之井。 她一直等着，等着兰洛斯的主动觐见。 为了这一刻，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法罗迪斯这个她之前最期待的取乐玩偶所抛弃，直接扔给他人享受。 “我，是女王，这个世界，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不应该违背我的旨意。”艾萨拉单手叉腰，神色睥睨的同时，另一只手竟缓缓摊开，朝他做出一个邀请似的姿势，“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跪下，臣服，取悦你的女王。” 随着艾萨拉的宣告，整片空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因此而一同投向到那个背生双翼的恶魔。 压迫？紧张？不存在的。黑鸦堡垒一役，兰洛斯就清楚了，自己的一切行踪，似乎都被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所掌握。他原本以为都是萨格拉斯在从中作梗，没想到……不过现在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萨格拉斯，艾萨拉，都是不可战胜的，是吗？ “呵呵。”令人意外，那狼狈不堪的黑翼恶魔，竟发出了嘶哑而冷冽的笑声，“确实深感荣幸，不，应该说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女王陛下。” 字面上虽带着敬意，可那神色与言语，却充满了讥讽和鄙夷。 场面变得极度冰冷，尽管艾萨拉没有收起笑容，但附近所有上层精灵和恶魔，仿佛都主动代替了她的愤怒，压抑的火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朝兰洛斯喷发。 借着这点时间缓过气来，黑翼恶魔颤巍巍地从坑里爬起，可刚刚站直，却一个趔趄又要倒下，幸好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胳膊。 下意识看去，兰洛斯神色一震，准备好的反击言语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遗忘。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是吗？”玛维一手锁住兰洛斯的肘部，一手紧紧握着环刃，看她身上不断翻涌的暗影，似乎下一秒就会一刀上前，卸掉他的胳膊。 “不……谢谢。”兰洛斯摇了摇头，知道玛维不可能在这个当口给自己一刀，也不客气，借着她的肩膀，终于是站稳脚跟。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就让我们谈谈吧。” “什么？”终于，艾萨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偏偏是在兰洛斯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 “羽月夫妇，他们在哪儿？”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也愈发阴沉，显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艾萨拉没有回应，而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忠仆。 “女王陛下，还是让我来吧。” 她优雅点头，这种无所谓的小事，确实无需她关心。 得到许可，萨维斯垂着头，恭敬越过艾萨拉的位置，随即将那无穷的傲慢，高高扬起。 “兰洛斯，对吧？看看你这野蛮粗鄙的丑恶模样，你有什么资格跟女王陛下谈论条件？该说你无畏，还是无知愚昧？” 上来就是一顿嘲讽，显然，对艾萨拉无比痴迷的萨维斯，完全无法忍受自己的女王对这么一个粗俗的恶魔如此热切。 上层精灵的涵养还是太严格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跟兰洛斯的嘴炮等级相比，根本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他全然生不起怒火去反驳，他的注意，至始至终都环绕在羽月夫妇的下落上。 “所以你并没有向你的女王汇报，你带走他们的行为？” “没有价值的下等人，根本连名字没有资格出现在女王陛下的耳边。”萨维斯并不在意他的揭穿，辛艾萨莉的大部分时政，都是他在处理，光中之光，只要享受这一切，享受她自己的乐趣便足矣。 更何况，他的女王也默许这样的行为。看到艾萨拉神色依旧理所应当，兰洛斯对上层精灵这个群体的印象，只剩腐烂到骨子里的令人作呕。 “他们在哪儿？” 兰洛斯不再去想其他，瞥了一眼愈发炙热的艾泽拉斯之心，神色陡然凝重。饶是被玛维搀扶着，那如炬的目光，也依旧如山岳倾倒般压向萨维斯。 至于后者，眼看他明明落到如此境地，却依旧胆敢用眼神冒犯自己，还是在女王的面前！ 顿时，他怒火中烧，魔力在掌心翻腾呼嚎：“你，怎么敢！” “亲爱的萨维斯，冷静点。”飘飘然的轻语，瞬间熄灭了顾问的愤怒，艾萨拉看似在安慰，实则，却是警告，“他活着才能侍奉我。” 萨维斯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事实上不只是他，连玛维和身后的拉图修斯等人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兰洛斯。这个，恶魔，为什么能让艾萨拉如此重视？ “但是，女王陛下……”萨维斯对艾萨拉的爱慕，已经深入骨髓，他永远不会去质疑或反驳。只是有些事情，他亦无法改变。 看到自己的顾问面露难色，艾萨拉显然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浮现起令人万分慌张的怒意。很快，她惩罚似的将视线从萨维斯身上挪开，转身朝着永恒之井的方向走去。 “处理好这一切，别让我失望。” “遵命，我的女王。” 萨维斯毕恭毕敬地回应，但脸上浓郁的失落和仓惶却不难看出，艾萨拉宠爱目光的收回，几乎叫他丢了半条命。 而一转头，他便理所当然地将这份怨念和愤恨，统统扔向了那黑翼恶魔。
143章 我自毁灭中降生
“你想知道那对夫妇在哪儿？”萨维斯冷冷笑着，直视兰洛斯的眼神，明显在思考，思考要如何穷尽手段去折磨他，践踏他。 “哦，是啊，你当然想。当你受尽侵蚀，可是他们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你才能苟活至今。”萨维斯咧开嘴，狰狞地笑着，极尽讽刺的言语，好似要化作利剑，一遍又一遍地穿透兰洛斯的胸膛。 “甚至不惜冒着如此危机，闯入王宫。” “为什么呢？” “感谢，感恩？你肯定做梦都想当着他们的面表示感激吧？” “不留愧疚，不剩遗憾，甚至早就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要如何回报？思考在重逢后的言语，要怎么样才足够表达自己的心意？啊，多么令人感动，你可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啊。” “还是说，你并没有仔细去想过？期待着再次见面，会给你和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如此言语，如此神态，令兰洛斯微微垂头，本就在混乱魔力衬托下显得格外晦暗的脸庞，阴沉如水，好似跌入无尽深渊。 “哈哈，抱歉，我忘说了。”萨维斯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瞬间撕碎佯装感动的假面，疯狂而残暴的眼神，牢牢锁定住那个黑翼的恶魔，“你，没机会了。” 眼看对方低头不语，萨维斯张狂的笑声，愈发猖獗。 “他们将与你有关的一切全盘托出，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审判，哈哈！蠢到无以复加！” “想听听吗？听听他们在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下，发出了何其令人愉悦的哀嚎？听听他们在歇斯底里的哭喊中，是如何诅咒谩骂你这个罪魁祸首！” “不，不对，你应该不想听，你没有那个胆量。因为这，这都怪你啊，兰洛斯！是你，将他们送入了地狱！” 萨维斯宣泄着他的疯狂，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漩涡，只听接连两声沉闷的跌落，两个勉强称之为球形的物体骨碌碌滚到兰洛斯的前方。 两颗头颅，鲜血淋漓，腐烂恶臭，被猎犬啃咬到面目全非的头颅。但，依稀能辨认样貌，还有那纤毫毕露印刻在兰洛斯眼眸中的，极尽痛苦的扭曲神态。 “敬畏女王的仁慈吧，既然你想，那我就帮你找回他们，让你好好表达一下，你的感恩！” 兰洛斯猛地向前趔趄，挣脱玛维的搀扶，扑倒在地，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两张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然而萨维斯并没有看到他所希望的崩溃与愤怒，兰洛斯很平静，平静到还有闲工夫去擦拭两幅面容上的尘土。 平静？怎么可能？ 玛维不忍地偏离视线，却恰好看到自己的护肩上，那个深深凹陷的抓痕。 炙热的火焰，骤然升腾，眼前的两幅面容，在抛却混乱的橘红烈火下化作灰烬。漆黑恶魔的手臂退去邪异，白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两枚灰石。 “我答应珊蒂斯要带二位回去……对不起，还有……谢谢……” 噌！ 紧握手掌，只听一声爆燃，汹涌的混乱之火撕咬着空气，迸发出震耳的轰鸣。 离得近的玛维第一个察觉到异常，当机立断，本能使用闪现拉开距离。 轰隆—— 几乎就在她远离兰洛斯的瞬间，仿佛无形的巨兽践踏大地，以兰洛斯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在一瞬间破碎下沉。飞溅的砖石碎泥冲天而起，可还不等它们向外逸散弥漫，毁灭的飓风，连带着大地的碎屑与这空间，崩毁，焚烧。 永恒之井的辉光突然震颤，海纳百川般向他翻涌，如骇浪滔天，遮天蔽日。 磅礴的奥术能量彻底点亮他身上的混乱之火，甚至连邪能都无法及时吞噬，将那晦暗外皮都撑破，不断向外喷射出实体一般的蓝紫色触须，明亮似流光，璀璨如锦缎。 在如此庞大力量的助推下，奥术与邪能交织的双翼，彻底失去原有的形态，如同两簇朝天喷射的激流，带动着无可阻挡的力量，要将这大地碾碎洞穿。 雷霆般的第一声炸响，那神威般的声势，就已经让萨维斯狰狞的神色彻底僵硬。剧烈的危机感所带来的，是足以贯穿灵魂的惊慌失措。 身体，失去了控制。惊悚、颤栗，好似无边巨浪，铺天盖地袭来的压迫和恐惧，让他的本能，发了疯似的催促他逃离。 然而就在他不顾尊严与傲慢，转身连滚带爬想要逃窜的瞬间，尖刺般穿透耳膜的声音，让他真正意识到，刚站在他面前，是一个恶魔啊。 “吾等愿景就是，请你，把话带到。” ———————— 艾萨拉迈开步子，慢悠悠来到法罗迪斯身边。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微弱，来自灵魂魔法的鞭笞，越来越令他难以支撑。尽管死死咬牙，却依旧不住发出令人愉悦的痛苦哀嚎。 尤其是胸口处的那枚暗影尖刺，已经将他的胸腹，染成一片深邃的紫黑色泽。 艾萨拉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 “哦，亲爱的法罗迪斯，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我帮忙吗？” 这个独特到令人无法忘怀的声音，自然引得王子殿下为之侧目。那是他也曾为之憧憬为之敬仰的女王，如今，她的身后，却遍布邪能与毁灭。 法罗迪斯紧咬牙关，连绵的血流不断从中溢出，尽管抵挡灵魂鞭笞已经耗费了他的所有气力，可他依旧目眦欲裂，拼命挤出了声音。 “艾，萨，拉……叛徒！为什么，要背叛你的人民！” 啪！ 奥术形成的鞭笞，瞬间击溃法罗迪斯的防护，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疮疤，也将他瞬间掀翻在地。 本就强弩之末，被艾萨拉一鞭掀倒，法罗迪斯浑身瘫软，再也没有了起身的气力。 “我亲爱的法罗迪斯，你应该哀求我。” 玉指翻飞，随着魔力汇聚，那从法罗迪斯手中跌落出去的黑色小盒缓缓飘向艾萨拉的手心。王子殿下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阻拦，却力不从心。 “别那么不舍，还记得吗？潮汐之石，可是我亲手赐予你的荣誉。”捏着盒子左右打量，艾萨拉脸上明明灿烂如花，可那笑容，却令法罗迪斯如坠冰窟。 “现在我要将它收回，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随着女王拨动手指，盒子应声开启。然而，只见一抹绿色的反光同时映入艾萨拉和法罗迪斯的眼眸。 那是，是斯卡拉克斯宝珠！ 轰—— 就在两人的心中，以不同情绪同时喊出一个名字的瞬间，天崩地裂，不朽降生。
144章 最后赢家
漆黑恶魔向前踏地，只一瞬，能量激流从背后喷射，肉眼可见的扭曲撕裂空气，碾碎地面，推动着那个身影，轰然向前。 闪亮的紫色辉光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若隐若现，但所幸，艾萨拉的奥术魔法以最快的速度施放，直接将大片震荡的空间如水晶般固化凝结。 恶魔前冲的去势陡然被拉扯，可随着他的双翼再度喷射，那道将他左臂整个封死在结晶中的法术禁制，居然瞬间爬满了裂隙。 然而，不远处那个奥术师屁滚尿流闪现跑路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他的神经。顾不上蛮力挣脱，右手光华闪烁，提起艾露尼斯便顶住自己腋下。 一声短暂撕裂，切断左臂的恶魔怒吼着展翼，整个冲天而起，如流星坠地般重重砸落在萨维斯的闪现落点。 “我命令你住手！” 一开始的泰然自若几乎完全褪去，艾萨拉不由自主瞥了一眼自己那道布满裂隙的奥术禁制，尽管语气上依旧高高在上，可凝重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怎么可能…… “啊——！” 可现在的兰洛斯哪会理会？只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被地狱火撞击掀飞在半空的萨维斯直接被一柄疾驰而来的利剑贯穿胸腹，死死钉在地上。 从翻腾烈焰中踏出，兰洛斯握紧艾德鲁因，缓缓扭转。在他脚下，高傲的领主萨维斯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嚎叫着，痛苦着。 与此同时，被封锁在结晶中的断臂化作一缕青烟，托着黝黑的臂甲，竟迅速回到他肩膀的断口，重组愈合。 他的身体，竟已非血肉？！ 而随着重组的左手奋力握拳，混乱的人群中，突然闪耀起一束又一束明亮的绿色光芒。嘶吼声此起彼伏，十数头地狱猎犬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饥渴难耐地朝着萨维斯扑来。 “你是对的，我确实想听听。”漆黑恶魔缓缓低头，一紫一绿熊熊燃烧的眼瞳仿佛要将萨维斯的灵魂都点燃，“听听你能否发出，令我愉悦的叫喊。” 一张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迎面而来，萨维斯目眦欲裂，强烈的恐惧和仓惶下，他当即张嘴…… 咚！ 令人头皮发麻的动静，只见那漆黑恶魔猛地一脚踩中萨维斯的牙口，皮开肉绽，鲜血横飞。不管他想要喊出的是咒骂还是求饶，统统都在这一脚之下化作声嘶力竭的哀嚎。 恶魔无声狞笑着，拔出长剑，缓步向后。早已垂涎多时的猎犬，瞬间将那双目圆睁的上层精灵淹没，分食。 “你怎么敢？” 真难得，不管是上层精灵、恶魔，还是卡多雷普通民众，似乎记忆里，都从未看到过他们女王露出如此的气急败坏。 耳边，是萨维斯持续不断的惨叫，还有猎犬渗人的撕咬。兰洛斯晦暗的面庞高高扬起嘴角，似乎在笑？但更多却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与威吓。 “你可以试着来阻止我。”瞥了一眼跌落在艾萨拉脚边的斯卡拉克斯宝珠，他的眼中充满讥讽，手腕翻转，一块中心如蓝色翡翠般闪耀的环形石板应声出现。 “或者，你也可以尝试挽救你爱仆的，遗骸。” 话音刚落，双翼震动，兰洛斯在一道墨绿涡流中消失，等到再次出现，竟已经抵达永恒之井的上空。 远超闪现的空间跃迁，瞬间将局面引入令艾萨拉感到无比紧张的时刻。她几乎没有思考，抬手便朝那恶魔的方向扔出魔法。事实上，就算思考，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个选择。 血肉模糊的视线，勉强穿透猎犬的身体缝隙，萨维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痴迷深爱的女王将他抛弃，面如死灰，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彻底被嗜血啃骨的无尽痛楚拖入毁灭的深渊。 艾泽拉斯之心，是艾泽拉斯的愿望，这种来自整个世界的执念，以至于赋予兰洛斯不朽的力量来成就她的期许。 而永恒之井，是艾泽拉斯的创伤，是她无上高贵的精纯血流，两者殊途同源。面对星魂赋予的奥术升腾，泛动微光的平静湖面，早已泛起汹涌的波涛，似在欢呼，又似在渴求。 尤其是当兰洛斯举起手中的潮汐之石，霎时间，山河震荡，光芒万丈，原本无规则逸散的奥术能量，翻飞升腾，直朝着那恶魔汹涌汇聚。 就连周边的恶魔传送门都在这一刻迅速失去光泽，失去供给。 兰洛斯握着潮汐之石，感受到井水的一呼百应，眼看就要将其扔下。一道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直取面门。 叮！ 不久前能轻易洞穿漆黑恶魔防护的奥术长枪，伴随着声声不甘的嗡鸣，竟被他将枪尖稳稳握紧在左手。顺着这长枪向前看去，艾萨拉驭风而起，浑身闪耀着璀璨的奥术光辉，随着她的咏唱，愈发磅礴的能量在半空汇聚。 然而，兰洛斯脸上闪过一抹邪异的狞笑，奋力挥手，直接将长枪撕扯粉碎，掌心汲取逸散的能量隔空拍在自己脸上。短暂的沉寂过后，升腾的邪火化作汹涌的激流，挟裹骇人声势的眼棱从天而降。 眨眼时间，艾萨拉周遭的奥术光辉，和她那不可一世的身影，彻底被爆燃的混乱之火吞没。不过，这还不足以击溃卡多雷的光中之光。 就在一众上层精灵提心吊胆的同时，艾萨拉的身影在闪现法术的帮助下，出现在离永恒之井老远的位置。而令人揪心的是，不仅她银色的发梢浮现出明显被烧灼的痕迹，就连那双仿佛被造物主垂青的完美柔荑，都留下了一片片刺眼的焦痕。 上层精灵惊呆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女王，居然被一个凡人，一个恶魔，伤到了？！ 作为始作俑者，兰洛斯丝毫没有愧疚的自觉，反而将那张狂的眼神投向艾萨拉，挑衅似的举起潮汐之石，然后，用力掷出。 “终于，结束了。” 一直屏住呼吸目睹这一切，直到那潮汐之石如夜空降下的彗星般，坠入永恒之井，法罗迪斯长长呼出一气，整个瘫倒在地上，如释重负地闭上了双眼。 轰——！ 不是爆炸，却远超爆炸的震撼。璀璨的井水，大量抛射到空中，汹涌的奥术能量，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在夜空下如海啸般向外扩散。所到之处，一切魔导设备统统超载炸毁，所有上层精灵奥术师，纷纷痛苦倒地，绝望地发现自己对奥术的掌控，几近消失。 至于那些恶魔传送门，更是在眨眼间全数崩毁，一个不留。 翻腾的水流或直接冲刷、或间接溅落到自己身上，兰洛斯却没有感觉到往昔那般的惊恐。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来自艾泽拉斯因这创伤，亘古不变的痛苦，与惊惧。 抱歉…… 心头升起一抹浓郁的愧疚，兰洛斯闭上双眼，缓缓降下，任由那汹涌的能量发泄似的泼洒在他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夹杂在水流中的诡异灼热，令他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事物，让他大惊失色。 绿色的火焰隔绝井水，缓缓将深入其中的潮汐之石托举到半空，而随着与扭曲虚空的通道彻底断绝，那邪火，竟在极短时间内完全化作炙热的橘红光芒。 传送门的能量并未崩毁，而是在某种不可抵挡的力量控制下，汇聚到一处，汇聚到兰洛斯脚下！ “我，抓住你了。” 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栗的古老声音从橘红火焰中迸发，霎那间，竟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拋飞石板，冲向天际。 ———————— 这是，在哪儿？ 火焰袭来，兰洛斯却并没有感到烧灼的痛苦，反而是在眨眼的瞬间，眼前的景色彻底变了模样。 明明是一片漆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刺眼？ 思绪短暂呆滞，等到摆脱视线变换的茫然，他终于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向后看去。 然而，就是这么个动作，却令得他不得不伸手遮住双眼。 光，如此明亮，火，这般灼热。 无垠的黑暗之中，一个顶天立地的庞大身躯，一个由橘红色火焰组成的青铜巨人……就这样静静站在星空之中。 兰洛斯浑身一颤，已经彻底遗忘直视这身姿给自己双眼带来的剧烈刺痛，目瞪口呆，无意识地呢喃出他的名字。 萨格拉斯！
145章 纳萨拉斯的毁灭
完美无瑕的玉指和手臂肌肤上，那斑驳的灼烧痕迹，深深刺痛着艾萨拉的视线。怒火，在心头急剧升腾。 “很好，很不错……”眼看萨格拉斯的火焰将兰洛斯吞没，无处宣泄的艾萨拉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法罗迪斯。 缓缓朝对方迈步，艾萨拉顺手捡起潮汐之石，一边仔细打量着连创世之柱都无法抵御而留下的一道道焦痕，一边用即使低沉也依旧充满韵味的嗓音轻声呢喃着。 “亲爱的法罗迪斯，看看你，真是干得漂亮。好一招声东击西，明明只是诱饵，却不惜以性命为代价突破重围，甚至连我都被你蒙骗。” 天地良心，看到兰洛斯拿出潮汐之石，法罗迪斯的震惊丝毫不减艾萨拉。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哦，黑鸦堡垒…… 想起那个伪装者短暂且唯一持有潮汐之石的机会，法罗迪斯陡然清醒，马上又陷入深深的茫然。 为什么？古德曼，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偷拿了潮汐之石？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尽管脑海中疑问重重，但一切，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法罗迪斯仰望着永恒之井上方，那团如太阳般夺目的巨大火球，无奈与悲痛，彻底占据了他的眼眸。 “看来，做出这一系列背叛行径，你早已经考虑过后果。”来到法罗迪斯面前，看着他一脸心如死灰，静静等候审判与裁决，丝毫没有挣扎反抗的意思，艾萨拉反而不觉解气。 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我们的女王陛下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判决。 “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解脱。” 玉指翻飞，强劲的奥术能量在虚空中划开一道裂隙，随着魔力涌入，一个漩涡迅速成型，自中心向外，逐渐清晰，光滑如水面。荡漾的奥术辉光背后，竟是浮现出了阿苏纳的景色。 不，不对！ 随着光影穿梭放大，法罗迪斯死气沉沉的眼神，瞬间重燃色彩。但，并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不，等等，跟他们没关系，你不能……” 传送门背后，纳萨拉斯安安静静地倒映其中，而随着法罗迪斯的呐喊通过这门响彻那座城市的上空，无数人抬起视线，一脸疑惑地看向这个方向。 终于，法罗迪斯的求饶和慌张，终于让艾萨拉感到了愉悦，感到了慰藉。但她并不会就此留手，正相反，她需要更多的乐趣，来宣泄她的怒火。 噌！ 激涌的奥术能量瞬间从潮汐之石上喷射，随着艾萨拉直接将魔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创世之柱，居然在不断颤动，仿佛随时都要破裂炸毁。 眼看即将抵达临界，艾萨拉大笑着，将潮汐之石推向前方，朝法罗迪斯，朝纳萨拉斯的全体人民，做出了宣告。 “法罗迪斯，你和你的领土，你的人民，都将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不——！” 传送门陡然向前，如同一张通向深渊的巨口，吞没潮汐之石，吞没法罗迪斯，吞没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弭无形。 整个场地陡然变得安静起来，艾萨拉却丝毫不着急，只是悠悠转身，隔着老远，就这样看着被恶魔团团包围的怒风兄弟等人。随即，她伸出五指，一个个慢慢放下。 轰…… 就在她握拳的同时，一道照亮夜幕的强光，从东南方的极远处，盛放。短暂的惊愕之后，迟来的震荡波，从脚下的地面飞速掠过，整个卡多雷帝国，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份震动，这份属于他们女王的，盛怒。 ———————— 纳萨拉斯，毁了！ 撑着栏杆的双手陡然用力，艾利桑德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被点亮的夜空，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尤其是，当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掌心，阿曼苏尔之眼仿佛察觉到她的情绪，不断闪烁着微光。 这原本令她无比信任的光芒和力量，如今却几乎让她想要直接将手剁下！ 创世之柱，是上层精灵找到后奉送给女王的礼物，而后由女王亲手赐予几个得宠的领主。原本她以为这是女王的奖赏，是恩赐，可现在这一刻她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定时炸弹。 艾萨拉之所以会将这等力量拱手相送，除了拉拢人心，更重要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她不需要这份力量，她不输这力量，甚至，她能越过法罗迪斯和艾利桑德，掌控这力量！ 我要拿什么跟她斗？ 纳萨拉斯在这一瞬间的覆灭，彻底刺激到了艾利桑德，她能感觉到，能清楚感觉到那正是潮汐之石迸发出来的力量。法罗迪斯肯定不会对自己的人民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祸事，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艾萨拉的制裁。 可，艾萨拉能引爆潮汐之石，这意味着她同样能越过艾利桑德毁掉阿曼苏尔之眼和这件圣物周边的一切。 神色一震，大魔导师立刻将嵌入掌心的创世之柱剖离出来，连忙转身离开阳台。 ———————— “发生了，什么？”泰兰德无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入手处，满是温热的眼泪。 在今夜，月亮母亲见证了一场真真切切的屠杀，一场彻彻底底的毁灭。那些悲惨灵魂的哀嚎和痛苦，仿佛在月光的映射下，深深刺入她的心灵。 “阿苏纳……可恶！艾萨拉，你怎么能……”玛法里奥同样通过极度慌张的自然之灵察觉到原因。但，他此刻也只是用无比愤慨的目光看着艾萨拉而已。 永恒之井的动荡，仿佛一瞬间收回了对卡多雷的所有恩惠，伊利丹神色苍白，瘫坐在地，不断尝试汇聚奥术能量，可倾尽全力，却只能燃起一小簇火苗。 拉图修斯更惨，收回恩惠的那一瞬间，他正支撑着魔法护盾保护众人。突然失去对奥术能量的掌控，逸散逆流的魔力，瞬间给他带来不可忽视的严重创伤。 奥术师此刻七窍流血，奄奄一息地躺倒，若不是胸口那微不可察的浅浅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虽然艾萨拉的上层精灵走狗，也纷纷失去大部分施法能力，但那些恶魔可不会就此罢休。没有了拉图修斯的防护，他们嘶吼着，狞笑着，以愈发加快的速度，朝着众人扑杀而来。 玛维和娜萨紧握武器，正欲死战，一抹柔和的银色辉光突然从后方涌现。侧目看去，却发现满脸泪光的泰兰德十指交叉，虔诚而哀恸地跪在地上。 而她的悲伤难过，竟引得这晦暗夜幕，被一束强有力的银光撕裂。纯洁高贵的月亮母亲，居然在泰兰德的哭泣中，以几乎数倍于往常的盈满悬挂天穹，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而随着月光洒落，呈环形将泰兰德为中心的大片区域笼罩，所有试图闯入这片光辉的恶魔们，统统都被无法用凡人肉眼跟上速度的奥术流星轰杀成渣。 玛维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年轻的女祭司。她虽然是女猎手的领袖，但本职依旧也是女祭司，她也同样遭遇过悲伤与苦难，可是，她从来没有像泰兰德这样，得到过艾露恩如此亲密的安慰，如此重视的回应！ “咳咳！”月光的照耀，不仅将恶魔统统隔绝在外，同时也仿佛给众人都打了一针强心剂，拉图修斯也终于有力气吐出嘴里满溢的鲜血，在伊利丹的搀扶下缓缓坐起。 “你们，必须，回到黑鸦堡，必须将情况，告诉拉文凯斯大人。” “但，要怎么做？”伊利丹神色焦灼，尽管泰兰德带来的神迹阻拦了那些恶魔的脚步，但面对这重重包围，以及艾萨拉的注视，他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走出王宫，走出辛艾萨莉。 “振作点，伊利丹，你可是月亮守卫。”紧紧抓住年轻法师的肩膀，拉图修斯撑起力气，将他的期盼和希望，统统从那双明亮到泛光的眼睛传递给了对方，“你必须带领其他人，教会他们如何，与这些恶魔对抗，如何去阻止，这场浩劫……咳咳！” “拉图修斯大人……”眼看他又吐出一滩鲜红血流，伊利丹连忙想要劝说他省点力气，可奥术师却先一步拦下了他的话。 “所有人都靠过来，我现在，没办法把传送术扩大太多。” “拉图修斯大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伊利丹神色一震，想要阻挠，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更没有替代他的那个能力。 奥术师看出了他的悲痛和不甘，微笑着摇头，抬手便用最后的力气汇聚起了魔力。 “别让我失望，年轻人。”
146章 被神明注视的凡人（上）
“女主人。”月光边缘，娜萨看到拉图修斯身边顺利闪耀起传送魔法的光芒，连忙出声提醒。 玛维这才从那不知是震撼还是其他情绪中挣脱，深深看了一眼泰兰德后，便很快将视线投向拉图修斯，随后，居然摇头。 “娜萨，我还不能离开，我必须抓回兰洛斯。” “可他……” “他不会死。”玛维看向远处，饶有兴致观赏这边的女王，似乎并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艾萨拉刚才的表现也说明了，不会让他就这么死掉。” “但，那可是艾萨拉。”娜萨的语气明显有了颤抖，想起刚才震天动地的巨响，以及那个方向几乎照亮大半个天空的强光，怎会不恐惧？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兰洛斯活着落到她手里。”看着永恒之井上空那团火球，玛维紧紧咬牙，死死压抑着心头的愤慨。 “绝不能让那个混蛋，成为艾萨拉毁灭这世界的有力工具。” “明，明白！”娜萨几乎进入姐妹会开始，就一直跟着玛维，尽管此刻心里满是踌躇，但眼看自己的女主人信誓旦旦，她立刻抛开一切犹豫，重重点头。 然而，娜萨在意自己的女主人，玛维又何尝不在乎自己的姐妹？她要的可不是这个回答。 瞥了一眼后方就快要成型的传送法术，玛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娜萨，兰洛斯是我交给苏拉玛的，间接来说，也是从我手里逃脱的。如果我当初直接将他宣判，或者交给黑鸦堡垒，他或许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艾萨拉的面前。” “这是艾露恩给我的考验，也是我的职责，你不用……” “不，女主人。”娜萨打断了玛维的话，神色郑重地回应，“只要是你选的路，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走下去。” 眼眸微颤，玛维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像是放弃阻拦似的点头：“很好，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先把缰绳抓牢。” 虽然疑惑，但对于女主人的命令，娜萨从来都是令行禁止。可就在她抓紧缰绳，夹紧鞍座的瞬间，一股暗影组成的风暴迎面而来，直接将她和坐骑一同向后掀飞。 与此同时，拉图修斯手中的魔力达到临界，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闪光，娜萨跟着其他人，一同消失在了月光之下。至于玛维，同样借着这光芒隐去身形，潜入暗影。 “女王陛下。” 随着眼前的月光熄灭，那几个给艾萨拉带来些许趣味的身影也完全消失。恶魔失去目标，茫然地喧闹着，上层精灵也还在因奥术能量的流失而哀嚎不已，艾萨拉也没了雅兴，正欲离开，她的侍女们正好姗姗来迟。 “万分抱歉，女王陛下，在这种关头，我们居然没能陪在您的身边，请您责罚！” 顾不上减速，瓦斯琪和一众靓丽的侍女直接重重跪倒在艾萨拉的跟前，满脸愧疚，等待着女王的发落。 不过，亲手葬送法罗迪斯，以及整个纳萨拉斯，外加兰洛斯已经被萨格拉斯制服，她心里的怒火，已经褪去绝大部分。甚至连刚才那群人的离去都懒得阻止，更遑论惩处自己的心腹？ “起来吧，我亲爱的仆从们，一切都结束了。” 卡多雷都痴迷他们的女王，上层精灵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理所当然，这些女王侍从们，同样也将光中之光视为无上至尊，视为卡多雷的女神。 瓦斯琪不仅没有起身，反而上身前倾，磕倒在地：“不，女王陛下，这是我们的疏忽，您不用宽容我们。” “既然如此，那我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吧。”下属的忠诚，并没有引起高傲女王的感动，在她眼里，这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是全体卡多雷都应该具备的。 “刚才那个月光下的少女，你们都看到了吧？”仰头看向逐渐隐没在阴云背后的圆月，艾萨拉的眼中，又一次充满了期待和乐趣，“将她带到我的身边。连那个艾露恩都如此喜爱重视的祭司，如果成为我的侍从，她会不会吃醋呢？” 闻言，瓦斯琪目光一颤，仰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女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艾露恩会不会吃醋不知道，反正她瓦斯琪，恨不得亲手将那个女人，送入地狱。 ———————— “很惊讶吗，凡人？” 那声音，相比这伟岸的身躯，出乎意料的平淡。以至兰洛斯终于回过神，勉强冷静了下来。 “不对，你应该还无法降临艾泽拉斯，这是幻象？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确实知道很多，未知世界的来客。”萨格拉斯的微微俯身，太阳般炙热闪耀的双眼，带着好奇与热切打量着他，随后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竟浑身一震，迅速缩小与对方同等体型。 青铜的皮肤与厚重的盔甲，遍布如同熔岩自大地喷发般的猩红裂隙，须发皆为炽热的烈火，尤其是那向上扬起的粗壮犄角，尽管在凡人审美看来颇有些狰狞凶悍，但不怒自威的神态，连满心警戒的兰洛斯，都难以抵挡那本能上的顶礼膜拜。 不过，那布满硝烟、黑雾与火焰的宽大双翼，散发出的毁灭气息，不断刺激着兰洛斯的神经，哪怕对方的语气似乎出乎意料地友好，他也依旧无法有半点的放松。 “你看起来也知道不少，黑暗泰坦。” 兰洛斯又一次被戳穿，但萨格拉斯却比艾萨拉更深入，直截了当地点明他并非来自这个位面的事实。 “既然你能看到未来，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找我？燃烧军团在德拉诺的失败，可是我一手造成的。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会听从你的安排？” “不，掌握时间流向的，是阿曼苏尔，不是我。我只是发现你身上有我赐予的造物，而恰好，我能够确定未来的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以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而已。” 时间，会在悄无声息中逐渐改变凡人的一切，成长、知识，包括性格乃至善恶观念。尤其是对于兰洛斯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后的自己，几乎完全是两个人。 可萨格拉斯不同，他的意志，他的本我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不会因为任何束缚而产生压制。从开始，到终末，萨格拉斯始终都会是萨格拉斯，他始终会按照自己的原始**、需求和冲动去做出他的决定。 “是吗？”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但意识到强如萨格拉斯也无法窥探时间后，兰洛斯反而松了口气。 泰坦，终是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 “那看来我反而是自己坑了自己，有了我这番话，一万年后，你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在德拉诺的背叛吧？” “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萨格拉斯看到他一脸自爆卡车似的紧张，顿时笑了起来，“反而，如果我改变了我的决定，说不定你就无法回到这个时间，无法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奇怪。 从一开始的震撼，到现在的压迫尽失，兰洛斯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愈发感到，诡异。 他多次挫败燃烧军团的计划，已经记不清消灭了多少恶魔，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萨格拉斯都不应该用这种算是友好的态度对待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为什么还要找我？难道你是想靠萨格里特钥石的力量亲自降临艾泽拉斯？即便成功，这也意味着未来的我不可能还有机会回到现在，这明明是互相矛盾的。” “对于你们凡人来说，确实如此。”听到这番话，萨格拉斯的眼神中竟露出些许赞叹，似乎是在为一个凡人能对时间有如此理解而感到新奇，但这对他来说，还是太过肤浅。 “可一旦我接近艾泽拉斯，不管我是要唤醒她，还是要毁灭她，她都会不可避免的，‘醒来’。” “什么意思？”听到对方最后两个字的刻意强调，兰洛斯没来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流爬上背脊。 “凡人，你真的了解泰坦吗？”
147章 被神明注视的凡人（下）
泰坦是一支体型庞大如星球般的宇宙生命种族，他们由奥术魔法和宇宙诞生时的原初物质构成。 泰坦似行走的世界，漫步于宇宙，体内蕴含着创世的原始力量。 泰坦自宇宙遥远的边陲降临，他们在黑暗虚空中塑造了无数世界，并为它们带去生命和秩序。 在无数个与之有关的文明中，泰坦被形容为至善的完美和高贵的生命，近乎等同于神。 这，就是兰洛斯从各种来源了解到的有关泰坦起源描述的全部。结合自己所了解的知识，他也大概能推导出，泰坦，就是无垠宇宙中，极少数孕育星魂、拥有思想的类地行星。或者恒星？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是他需要知道的呢？ 萨格拉斯被烈火和邪能所扭曲的面庞，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或许你也知道，我那些万神殿的同胞们，曾改造了艾泽拉斯的生态与环境，这才让凡人种族得以生存延续，发展文明。” “可你知道吗？这一切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凡人，而是为了给艾泽拉斯提供一个良好、秩序的发育环境。” “包括他们赋予给那些巨龙的力量，也都是为了守护、维系这个世界而存在。” 虽然不知道萨格拉斯对兰洛斯有什么索求，但如今的事实就是，面对兰洛斯的疑问，他似乎很乐意花费时间去解释。而且，不是像兰洛斯印象中，对艾瑞达和对艾萨拉那样的诱惑，是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因为他所说的这些话，非但没有化解兰洛斯对他的警惕，反而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一股难以言喻的胆寒。 天地不仁，众神建立秩序，确实不是要从凡人身上得到什么，但同时，也绝对不是要服务凡人什么。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单纯到足以令所有敬仰他们的凡人感到窒息。 唤醒艾泽拉斯这样的同胞，或是像德拉诺，为一个有潜力孕育星魂的世界提供一个良性的环境。一切，都只是为了泰坦这个族群的，延续与发展。 就像凡人种族的繁衍本能，泰坦没有生育能力，这种生命、环境秩序化的建设，就是他们延续的本能。而凡人文明的产生，只是意外。 泰坦造物遭受血肉诅咒，有了维库人、人类、矮人、侏儒，而自然生命和其他元素与灵魂能量的结合，也同样诞生了动植物、兽人、熊猫人、蛇人、狐人、巨魔乃至精灵。 艾泽拉斯、德拉诺包括阿古斯，生命进化的历程中，自然和神明，都有插手涉足。但归根结底，这些凡人种族的发展，对泰坦来说，顶多只是漫长岁月中的一些有趣见闻，他们或许会深入研究，或许会悉心维护，也或许会无视摒弃。但，如果天平的一端是自家鱼缸的观赏鱼或其他喂养多年的宠物，而天平另一端是自己的亲友，平衡还存在吗？ 泰坦非恶，亦非善，只是恰好，他们所热衷的事情，将凡人的生存发展往好的一面推进了而已。 换句话说，凡人的死活，凡人的选择，影响不了泰坦。 就像是做梦，耳边的雨声、风声、脚步声，树叶沙沙，电闪雷鸣，可能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你的梦境，改变其中的景象、事件乃至感受。而艾泽拉斯现在就在做梦，只不过她的梦，是梵天之梦。 “只要艾泽拉斯‘苏醒’，便不会再有任何事物能改变或影响她。” 兰洛斯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大概理解萨格拉斯所表达的意思。拿时间来说，凡人因为拥有自由的灵魂，能自己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不同选择，便会将时间流导入不同的方向，分支出不同的时间线。而青铜龙的职责，就是要将这些多余错误的时间分支抹消，来消除时间线交错所导致的混乱对艾泽拉斯的‘沉睡’造成不良影响。 可只要艾泽拉斯‘苏醒’，不管是凡人的选择，还是青铜龙的维护，都将失去意义，都将无法再影响艾泽拉斯的本我。 无论艾泽拉斯在哪个时间点‘苏醒’，这个世界所有时间线的分支都会消失。艾泽拉斯，也会像萨格拉斯那样，从被时间影响的对象，成为超脱时间的永恒唯一。 如果将泰坦看作某种天体，那么或许可以理解为，艾泽拉斯的‘苏醒’，就是这个天体的‘质量’达到某种临界，然后‘坍缩’，并拥有了像黑洞那样扭曲时空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时间分支，什么过去未来都会失去意义，如梦般消散。一切就相当于从艾泽拉斯‘苏醒’，重新开始。 这种感觉……虚无、空泛、无力？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兰洛斯此刻的心情。 曾经令他谈虎色变的时间线，还有生怕追着自己喊打喊杀的青铜龙，在萨格拉斯的面前，在泰坦面前，居然这么没有价值。 他也曾有猜想过艾泽拉斯的‘苏醒’会带来什么。会直接踏破虚空，飞升成圣，以本土世界作为神国和根据地，一路冲破燃烧军团和虚空的阻拦？或是会像阿古斯那样，直接炸开地表破壳而出？ 可不管如何，至少这两种可能，都与他和其他凡人相互联系，能给人带来所谓宏大史诗般的感受。偏偏，事实竟是如此残酷，如此冷漠。 艾泽拉斯的‘苏醒’，便意味着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性，艾泽拉斯自己的可能性。而他，也将再无可能通过诺兹多姆的时光力量回到一万年之后。 确切来说，如果艾泽拉斯现在‘苏醒’，未来的一切都将被抹消，一切都将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右眼中的萨格拉斯之眼在对方出现开始，就一直灼痛无比。原来当初他赐予自己这件圣物，为的就是现在，为的就是在类似时刻，轻易拿捏自己！ “不，我不需要这么做。”然而，黑暗泰坦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缓缓摇头，“的确，钥石有能力协助我降临艾泽拉斯。但，如果我真的缺它不可，我也可以选择更便捷的办法。” “杀了你，然后收集钥石的碎片。” 大海捞针固然难如登天，可燃烧军团无穷无尽，萨格拉斯的走狗又对邪能的气息趋之若鹜，他的确可以这么做。甚至，当初他毁掉马顿，毁掉钥石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至于说兰洛斯身上的钥石只是一部分，但却是最为关键的那部分。充能、输出、计算、行星搜索、空间跃迁，几乎钥石的核心模组都在这一部分之中。 尽管没有能源储备，但依靠当下时代这个没有被破坏的永恒之井，依然能够完成开启一扇传送门让萨格拉斯降临的任务。 “那么，为什么？” 兰洛斯用力咽下心头的紧张，他似乎隐隐猜到了，萨格拉斯用这番友好态度与自己交流的原因。 听到他这个问题，再加上他紧绷的神色，萨格拉斯笑了，可紧随着那洪亮笑声而来的，居然是漫天的烈火。 “因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