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无望反击
眼看失去力气的麦迪文就要瘫倒在血泊之中，洛萨一步上前顺势跪地，这位鬓发斑白的硬汉紧紧抱住了老友无力且瘦弱的身躯。
眼眸中的翠绿火焰随风散去，麦迪文对上洛萨那充满关切的目光，缓缓露出了一个令人揪心的笑容。
“抱歉，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更脆弱……因为我，生来，就是个悲剧……”
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失去了最后的律动。洛萨怀抱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远，兰洛斯手中的艾露尼斯散去绚烂的辉光，在卡德加呆滞的目光下，迅速缩小，再度贴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这就，结束了吗？
卡德加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一场面，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发现整个过程根本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深深地无力感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欣喜和悲伤。
当然，有这种消极想法的不只是他。
兰洛斯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艾露尼斯，换作以往，助攻击杀一名如此强大的对手，这家伙必然会毫无底线地自我吹嘘。
可现在，兰洛斯能清晰感觉带紧贴胸口的艾露尼斯的惆怅。
一代天骄，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真是……
“精彩的戏码！”
刺耳的鼓掌声伴随着令人恼羞成怒的讥讽嘲笑，引得几人整齐划一地转头，十分默契地露出了惊骇神色。
还不等看清来人的样貌，洛萨突然感觉怀中一轻，回过头来，却发现麦迪文的尸体竟是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开来。
一瞬间，他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那个身影伴随着掌声走到了烛火之下。
那双翠绿的眼眸剧烈跳动，仿佛在宣泄其主人欢愉的心情。
“怎么，不惊喜吗？”不同于之前，现在的麦迪文一身劲装，短袖内衬加紧身长裤的组合将那一身比洛萨还壮硕的肌肉完美呈现。
是的，比洛萨还要健壮……
不过，这显然不是他的原貌。看着那遍布对方各处皮肤的绿色纹路，兰洛斯的心，沉了下来。
那东西，他太熟悉不过了。不同于他身上由蓝龙篆刻的符文，麦迪文身上的恶魔纹身杂乱而张狂，没有固定规律，将那分狂躁混乱的气质肆意彰显。
更为骇人的是，一对漆黑的犄角探出那杂乱的长发间隙，直指天穹。
不像兰洛斯因为强化使用混乱魔力而暂时构建的半实体的恶魔形态，现在的麦迪文，是一名真正的恶魔！
不，不应该叫他麦迪文，他是……
“萨格拉斯！”惊天动地的怒吼冲天而起，怒由心生的洛萨挥剑向前，一转眼便与对方照面。
“既然你知道我。”笑容逐渐收敛，萨格拉斯眼中的火焰顿时熊熊燃烧，“为何还不服从于我！”
粗壮的手臂掀起爆炸性的风暴，萨格拉斯一巴掌拨开奎尔扎拉姆，另一只手如同狩猎的毒蛇，精准狠辣地抓住了对方的脖子。
轰！
就像是抓着一个布娃娃，萨格拉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洛萨狠狠砸进了地板，碎裂的石块甚至都崩飞到了兰洛斯脚边。
看着几乎整个身体嵌入地板的洛萨，兰洛斯心凉了半截。这才是萨格拉斯真正的力量，虽然泰坦精通奥术，但奥术并不是黑暗泰坦的长处。
刚才洛萨还能跟‘借用’麦迪文身体的萨格拉斯打的有来有往，可现在，拿出真正实力的恶魔之主并不是一位区区传奇就能正面战胜的。
哪怕只是一小份的残存意识。
“不自量力。”摇了摇头，萨格拉斯没有再去关注躺倒在血泊中的战士，抬起脚直接朝着中央走去。
不远处，兰洛斯紧紧抓着艾德鲁因，用那因为紧张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那个体型壮硕的身影。
“下一个，是你么？”
“不。”在卡德加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犹豫许久的兰洛斯放下了长剑，“阁下的名声传遍诸界，我不是您的对手。”
“哈，有趣。”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萨格拉斯竟是直接转身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这并非大意，他只是不关心这个凡人的所言是否诚心，对方太弱了，弱到甚至不需要他刻意防范。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在干什么？”卡德加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也难怪，刚才还对自己长篇大论正面教育，现在，在洛萨被秒杀后，这个精灵法师居然选择直接放弃抵抗？
这尼玛反差也太快了吧！
兰洛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直勾勾注视着来到天文台中央的萨格拉斯。甚至，隐隐能够从他脸上看出期待，他在期待？期待这个被诸界畏惧的恶魔之主接下来的行动？
他疯了吗……
“睁大你们的眼睛瞧好了，凡人。”那洪亮而又低沉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萨格拉斯面朝整个天文台最中心的位置张开双手，伴随着狂妄至极的大笑，浩瀚的魔力呼啸而来。
“这个世界，即将沦陷！”
昏暗的逆风小径突然迎来了一道极其明亮的光芒，所有的生物不由自主抬头望去。天穹之下，一道蓝紫色的光柱从山峦之中拔地而起，仿佛要刺破夜空。
砰！
碰撞声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壮硕的身躯跌坐在地。
此刻的杜隆坦面目全非，脸上大片淤青肿胀，鲜血从一道道细密的伤口不断溢出，又因为沾染了不少尘泥，看上去脏乱不堪、狼狈无比。
当然，他并非身处绝对下风，他的对手，古尔丹显然也逼近了极限。恶魔的强化法术固然强大，可他并不敢光明正大地使用。能够恢复伤势听起来像是作弊，但，邪能法术可没那么温柔。他是通过汲取自己的生命力来实现的外伤恢复，体力、耐力、精神等内在的东西更是不增反减。
而且他很清楚，单论肉搏，杜隆坦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群突然出现的人类打了部落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要保证决斗的公平，黑手没有去往前线，奥格瑞姆的号召力明显不足，他没有足够的威望领导其他氏族领袖统一作战。
至于影子议会，因为古尔丹一直以来的绝对统治，议会之中，没有人愿意听信其他人的命令。
人类的战斗力从来不弱，兽人虽然身处大本营，可反倒是被对方打得落入下风。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尽管心中焦躁，可古尔丹没有将其表现出来，望着从地上艰难爬起的杜隆坦，一个让他怒不可遏的想法油然而生。
短暂的停顿，杜隆坦抬起了头。尽管眼角肿胀，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决绝让古尔丹不由一颤。
兽人根本不擅防守，面对人类整齐划一的骑兵冲刺，转眼便出现了巨大的伤亡，再加上狮鹫、火枪、奥术，兽人的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叛徒！”古尔丹越想越气，直接一脚朝着对方脸上踹去，“你这会毁了我们！毁了部落！”
杜隆坦用手臂挡住了对方的愤怒，不过这股力量还是让他又一次躺倒在地。他没有说话，只是再度起身，用那双明亮而炙热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古尔丹刚刚抬脚准备追击，迎着这双眼睛，他却一时间愣住了。他好像读懂了那眼中的决绝。那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的毅然决然！
“毁了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杜隆坦虚弱的声音却好似一道闪电般撕开了古尔丹的心脏。
昔日被主人抛弃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德拉诺与日俱增的荒芜更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奋力挥拳，古尔丹将那渐露苗头的慌乱全部发泄了出去，“部落在我的带领下，变得更加团结，更加强大！”
“你根本没资格质疑我！”
“那么，代价呢？”杜隆坦手肘撑地，望着对方喃喃自语。
古尔丹紧咬牙关，那猩红的双眼仿佛随时都要吃人。没有再废话，怒火中烧的术士举起拳头走上前去。
“嗯？”
动作突然凝固，古尔丹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天空，短暂的呆滞后，狂喜布满了他的脸庞。
047章 审判之刻
“布莱克汉，时候到了！”
眼看古尔丹头也不回地朝着场外走去，杜隆坦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双腿一蹬，竟是直接从地上弹起，一把抓住了古尔丹背后的尖刺。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术士顿时爆发出愤怒的低吼，一个过肩摔将疲软的霜狼酋长扔在了地上。接连几脚踹在对方脑门，古尔丹气喘吁吁地走向了黑手的位置。
“快，大门，即将……”
“不。”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黑手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的对手，还没有倒下。”
顺着大酋长的手指转头，古尔丹看见了那个再度起身的棕皮兽人。他满脸鲜血，他摇摇欲坠，但他坚不可摧……
噗嗤！
“不！”
“杜隆坦！”
……
看着那个被邪能箭穿透胸膛的背影，霜狼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你在干什么？！”一把抓住古尔丹萦绕着混乱魔力的右手，黑手目眦欲裂地怒吼道，“你这是违背传统！”
猩红的双眼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对方，古尔丹挪动着下巴，用低沉而微弱的嗓音缓缓开口：“你能阻止我的，但你没有……”
黑手怔住了，短暂的沉默过后，古尔丹直接挣脱了他的束缚。望着那即使被穿透胸口，也依旧在战场中央站得笔直的霜狼酋长，他高高举起了拳头。
“我，才是胜利者！”
微风卷起尘埃，悄无声息地席卷着这片鸦雀无声的空间。
“不，你犯规了。”
人群中，一个略显畏缩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古尔丹用那狰狞的双眼搜寻犯人的时候，另一道质疑从背后传来。
“这不公平！”
“你玷污了神圣的mak’gora！”
“你不配获得胜利！”
……
一时间，喧闹声响彻云霄，唾弃、诋毁、谩骂，如山倾、似海啸，不可阻挡地淹没了中央位置孤立无援的古尔丹。
一名身手矫健的女性兽人拿起武器，趁乱朝着古尔丹一步步接近。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
德拉卡奋力挣扎，在发现始终无法挣脱对方的时候，她终于将那张布满悲痛和疯狂杀意的脸庞转了过来。
“你必须离开这里。”奥格瑞姆的心狠狠颤了颤，但，他始终没有放手，“杜隆坦不希望把你和氏族牵连进来。”
听到这个名字，滚烫的热泪瞬间涌出德拉卡的眼眶，她想要反驳，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崩溃。
“别忘了你们的孩子。”
……
“够了！”
炙热的邪能之火大范围爆燃，烧伤并逼退了那些个想要趁乱偷袭的兽人，古尔丹瞪着双眼，用那雷鸣般的嗓门怒吼道：“是我，给了你们力量！是我，给了你们食物和领地！是我……”
挥起手臂，古尔丹尖锐的手指指向了营地外围的混乱战场：“是我，带领你们在这样的状况下获得新生！”
“你们没有人有资格质疑我，没有人！”
“如果你们想推翻我，那就得做的比我更多。”
除了那些被邪能之火灼伤的兽人还在哀嚎，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尽管明显能感觉到那几近喷薄的怒火，但，古尔丹的一席话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盆冰水，冻得他们一时找不着北。
似乎是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古尔丹笑了笑，随即却又很快皱起了眉头：“塔隆！”
“是的，大人。”头带兜帽的术士从阴影中现身。
“霜狼都去哪儿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
短暂的沉默，古尔丹的双眸迸射出无尽的杀意：“要么为部落效忠，要么被部落碾碎！”
“是！”
不去看退回阴影的术士，古尔丹转过身来，看也不看就掠过一脸呆滞的黑手，直接朝着黑暗之门的方向快步向前。他没有发现，在他的背后，黑手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激动、兴奋，古尔丹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他收到了那一位的传讯，他知道，他即将再一次改变部落的命运。
感谢杜隆坦给的机会。
“所有人听着。”扫了一眼早已在黑门前就绪的兽人术士，古尔丹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大门，露出了一排焦黄的獠牙，“时候到了。”
不详的魔力从术士们的手中尖啸着涌出，朝着旁边囚禁着无数人类、德莱尼甚至是兽人的铁笼中飞驰而去。
一时间，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在此之前，在场任何人都无法想像，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发出如此令人揪心的痛苦哀嚎？
随着越来越多的干尸堆积在铁笼之中，磅礴的混乱魔力注入到地面，以那扇空荡荡的大门为中心，海纳百川般奔腾而去。
从上空看，一条条细密的绿色纹路转眼就编织成了一张以黑暗之门为中心的巨网。
魔力灌注，大门两旁的火盆瞬间点燃，翠绿的火焰不断摇曳，不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警告。火盆上持剑而立的雕塑更是仿佛活了过来，那两双如火焰般赤红的眼眸炯炯有神，任何与之对视的人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恐惧。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空荡荡的大门中间，一个漆黑的漩涡由小变大，很快便将之填满。
渐渐的，兽人们惊讶的发现，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就像是竖立起来的水面？
不，那不是他们的倒影，那是，他们在德拉诺的同胞！
“不”
比刚刚更为惨烈的怒吼直冲云霄，所有人都将目光再一次放回到了黑暗之门前的那个术士身上。那个跪伏在地，高举双手不断哀嚎的术士。
不等兽人们回过神来，仅仅片刻时间，那铺天盖地的混乱气息，消散了……
看着眼前如蝴蝶般随风消散的奥术能量，萨格拉斯呆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剧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条件反射地挥动手臂向后扇去。
呼！
可怕的力量打在空中，掀起肉眼可见的风暴，即使没有触及身体，迦罗娜依然还是闷哼一声，飞快朝后退去。
“你要为你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凡人！”卡拉赞的魔网遭受未知力量封禁本身就已经让他怒火中烧，如今，兽人的偷袭更是成功引爆了萨格拉斯的心头之火。
然而还不等他抬脚向前，他突然回过神来，那附骨之疽般的危机感应，还没有消褪！
“啊！”萨格拉斯突然仰天长啸，痛苦的哀嚎夹杂着无法熄灭的愤怒，甚至化作实质的烈焰，铺天盖地地灼烧着四面八方。
一个模糊的黑影顿时从他背后冲出，连续几个翻滚，稳稳落在了角落的阴影当中。看着那柄深深嵌入对方背脊的匕首，乔拉齐嘴角微翘，优雅而不失风度。
如果不是那青烟徐徐的残破衣角，他的形象分还能更高一些。
伴随着剧烈的痛楚肆掠四肢百骸，萨格拉斯惊骇的发现，一股隐晦却又无比活跃的东西在骨肉间肆意游走，不仅麻痹了他的感官，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离自己而去。
毒药？
我居然会中毒？
在这个问号浮现在脑海的瞬间，一道闪光突然划过。
是了，这具身体，属于凡人……
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揣测他的心理活动，就在那护体的邪能之火消散开来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天文台中闪耀起来。
如绸似羽的双翼竭力展开，兰洛斯举着金色的长剑腾空而起，转眼逼近了萨格拉斯的面门。
“你休想！”
如有神助，萨格拉斯怒吼着伸手抓住了长剑，凭借强大的**实力，竟是硬生生逼停了对方的冲刺。然而，圣光的力量岂是那么好阻挡的？
失去了与神秘力量的沟通，萨格拉斯的手掌瞬间被圣光灼伤，伴随着作响的声音，转眼变得一片焦黑。
疼痛没能撼动恶魔之主的不屈意志，伴随着他疯狂的大笑，左手化拳为爪，锐利的指尖直取兰洛斯的面门。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后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噌！
嘹亮的剑鸣划破夜空，随着那迷人的金色再度闪耀，艾德鲁因的剑尖突然以令人难以反应的速度拉长延伸。又是那道凄惨的怒吼，毫无意外，圣光化作的剑刃轻松穿透萨格拉斯的胸膛。
公正之剑，六环圣光神术，能够赋予剑类武器更大的攻击范围以及更强的神圣伤害，并且，公正之剑能够忽视绝大部分异界防护。
简单来说，能够对元素、亡灵以及恶魔造成巨大伤害！
这一点，从萨格拉斯的反应就能够看出。
尽管只有一小截剑尖刺入了胸膛，但萨格拉斯表情的扭曲程度远远超出之前的所有，甚至连那挥动起来的手掌都凝固在空中。
幸运的是，那柄附魔长剑没有再继续深入，不幸的是，这还没有结束。
雪亮的剑光转瞬即逝，在萨格拉斯转头看向身后的时候，沾满鲜血的大剑重重砸地，猩红色彩淹没了他的视线，唯独将那断裂的右臂清晰印刻在眼眸。
怎么可能……
望着一剑斩断自己臂膀，同时浑身萦绕圣疗术光辉的洛萨，萨格拉斯的念头顿时凝固了。
甚至，连借机推送长剑，直至穿透自己胸膛的兰洛斯他都没有去理会。
噗通！
在兰洛斯用尽全力之下，萨格拉斯健硕的身躯不由得单膝下跪，喷涌的鲜血很快便染红的地板。
整片空间，除了血液滴答坠落的声音，便只剩下了众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沉默，将压抑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048章 深渊在凝视你
悬着的左手无力搭在剑刃上，不顾圣光的灼烧，萨格拉斯紧紧握住剑身，那翠绿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双压抑着无尽浪涛的平静眼眸。
“就差一点……”沙哑沉闷的嗓音低声呢喃，充满了可惜和无奈。
然而，将公正之剑刺入他胸膛的兰洛斯却并没有感觉到安心。恰恰相反，一股寒流爬上脊柱。
二话没说，兰洛斯手腕发力，试图翻转长剑撕裂萨格拉斯的胸膛。然而，那看似软绵绵的手掌如同山岳，不可撼动！
“就差一点。”萨格拉斯抬起了头，被鲜血染红的嘴角微微翘起，那笑容，尖锐又讽刺，“就差一点，你们就成功了。”
翠绿的火焰拔地而起，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小蛇，攀附萨格拉斯健硕的身躯，顺着手臂，极快爬上了艾德鲁因的剑身。
圣光，黯淡了下来。
兰洛斯没有退后，甚至没有去理会那慢慢爬上自己双手的邪能之火，忍着剧烈的灼痛，他怒吼着想要用利刃撕碎对方。他没有其它选择，他不能退。
洛萨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然而正当他想要挥剑的瞬间，爆发的翠绿火焰直接将他撞飞。
“啊！！！”
好似看见猎物的巨蟒，火焰一口吞没了兰洛斯的双臂。随着混乱魔力不断撕咬他的皮肉，剧烈的痛楚由外而内，穿透**，以及灵魂。
“我可是泰坦，你们的造物主，你们的，神。”
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笑声，萨格拉斯缓缓起身，将那黯淡的金色长剑缓缓拔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火焰中哀嚎的凡人。
“混沌初开，我曾统御万物！”
闪耀的绿色光辉在天幕下纵情绽放，那浪潮般喷涌的烈焰，仿佛要将整个天文台淹没。
燃烧起来的身躯缓缓俯下，萨格拉斯将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面孔贴近面目狰狞的兰洛斯，发出了那来自深渊的低语：“你阻止不了我，凡人。”
抬起头，兰洛斯艰难睁眼，迎着那双被混乱之火笼罩的眼睛，他笑了。
“不，你不过是萨格拉斯的一缕残念，虚张声势的懦夫！”
切。
撇了撇嘴，萨格拉斯没有多言，由火焰组成的全新右臂高高举起，显然下一秒就要将这个大言不惭的渺小精灵当场斩杀。然而，他看到了对方脸上，那令人不解的欣喜。
哗啦！
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在那不详的绿色光辉之中，一抹蓝紫的色彩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奥术能量挤开那铺天盖地的混乱之火，化作一根根脚踝粗细的锁链，转眼间便爬上了萨格拉斯的各个关节。
“不自量力！”
只听一声怒吼，磅礴的毁灭气息应召而生。
可还不等那股能量宣泄出来，一个古怪的符咒突然从脚下出现，伴随着那淡淡的白光，萨格拉斯再一次失去了对魔力的掌控。
与此同时，仿佛一柄巨锤砸在头顶，萨格拉斯脚下的地板瞬间大片碎裂，双脚深深下陷。突然放大无数倍的重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冰冷的寒流连四周的空气都大片冻结，随着那雪花般的冰晶飘落下来，一根根水桶粗的冰锥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重重顶在了萨格拉斯的腰间及关节。
下一刻，那紫色的锁链仿佛被某种不可阻挡的力量拉紧。伴随着痛苦的咆哮，萨格拉斯的四肢被蛮力拉直，连脖子也无法动弹分毫。
仿佛被五马分尸的痛楚不断摧残他的意志，但，他还是睁着那双骇人的眼睛，杀气腾腾地打量着不远处那几张熟面孔。
“是，你们……”
“你逃不掉的，恶魔！”安东尼达斯高举法杖，翻涌的魔力在他的身边掀起风暴，将他的斗篷高高吹起，正气凛然的模样让人不由安心。
在他旁边克拉苏斯的帮助下，那几根看似平平无奇的奥术锁链就这样蛮横地禁锢住了这个强大的敌人。
他俩的身边，还有卡雷克、凯尔萨斯、诺崇，以及那个满脸忐忑不安的年轻学徒，紧紧抱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埃提耶什之杖的卡德加。而他的旁边，一个投射着一片破败林地的漩涡逐渐缩小。
埃提耶什守护者之杖，是守护者代代相传的强**杖，不过，它的强大不像艾露尼斯那样蕴含着无可比拟的浩瀚能量，它强在对恶魔、对异界生物的克制。
可以说，它是咒法系的最强神器。
创造、空间、呼唤、传送、异界等等这些咒法系魔法的要素，都能凭借埃提耶什之杖完美呈现，即使施法者只是一个小小学徒，一个根本不被萨格拉斯注意的，蝼蚁。
当然了，打开传送门带来诸位**师这样的壮举虽说是卡德加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吹嘘大半辈子的事迹，但，这并不是说没有代价。
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开传送门，他几乎透支了所有魔力。
“干得好，年轻人。”
对于安东尼达斯的赞扬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但同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那个浑身烧伤惨不忍睹的精灵身上。
那个即使在危难关头，也依旧能够冷静下达命令的高等精灵，居然也要依靠鲁莽到不顾自己才能拖住萨格拉斯？
恶魔之主，真是可怕呢……
似乎是感应到了卡德加的悲悯，浑身不自然干瘦的兰洛斯抬起了头。
萨格拉斯突然怔住了，纵使邪能几乎摧毁了对方的身体，可那双眼，依旧明亮得令他心慌！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四散消弭的混乱气息停下了脚步，好似鲸吸牛饮，一瞬间便回到了最开始的中心地带。当然，有些偏差。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它们刚才的主人，而是，后者面前的，那个凡人！
随着那漆黑的恶魔之翼遮住天空，所有人为之侧目。
黑色的身躯边缘如同火焰般不断摇曳，如梦似幻看不真切，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却是无法作假。无羽双翼，绿色纹身，对角，蹄子……这分明就是，恶魔啊……
无视所有人的惊讶，那黑色的恶魔迎着萨格拉斯复杂而错愕的神情，欺身而上，双手化爪，径直插入了对方的胸膛。
“我说了，你，不是神。”
伴随着狂笑，那向来由萨格拉斯用来剥夺一切的力量，如今竟是反过来，疯狂剥夺着他的力量，与灵魂。
“不！”
“不，兰洛斯，快结果了他！”
不只是萨格拉斯在嘶吼，克拉苏斯输出魔力的同时，一样在喝止他的行为。
当然，他不是在嫉妒兰洛斯借机提升自己。红龙深知恶魔的狡诈与可怕，这次的机会本就来之不易稍纵即逝，精灵法师的做法，无异于是在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可是，兰洛斯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火力全开的灵魂收割疯狂夺取着萨格拉斯的力量，兰洛斯原本枯竭的身体如沐春风，原本的干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健壮起来。同时，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与扭曲虚空的联系，愈发紧密。
恶魔的老家虽然在扭曲虚空，但，并不是说扭曲虚空就是恶魔的巢穴。那个混乱的位面充斥着许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它神秘而未知，拥有着足以让所有施法者舍生忘死的魅力。
最简单的一点，那个位面，充斥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奥术能量！
这一发现，甚至创造了学术界最为无解的真理探究。到底是秩序筑成了混乱，还是混乱造就了秩序？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上帝才能知道了。
兰洛斯只知道，随着这股联系的加深，他的大脑愈发清明，思绪好似离体，不断上升、飘远。恍惚之间，一层看不见的阻隔挡在了他的前方，而他所渴求的东西，就藏在背后。
以往，他曾无数次试图冲破这层阻隔，但他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可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在这股浩瀚能量的协助下，他只需要轻轻一挥手，一切，唾手可得……
“兰洛斯，快动手啊！”
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打断了精灵法师的思绪，正当他收敛心神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股剧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砰！
冰锥碎裂，粗壮的左手拖拽锁链，掀起了一道呼啸的暴风。幸好有**师们的拖延，兰洛斯双翼一展，及时脱离了萨格拉斯的攻击范围。
但没有人庆幸，克拉苏斯几人更是用几近绝望的眼神望着那仰天怒吼的萨格拉斯。
眼看后者用挣脱的左臂不断拍碎禁锢他身体的寒冰和锁链，兰洛斯不再犹豫，凌空一转，翠绿的火焰从纹身上剧烈喷发，朝着双眼的位置迅速游走。
随着那双翼如两柄深深刺入天空的利刃般展开，骇人的毁灭气息在呼啸声中尽情爆发！
耀眼的绿色闪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转瞬之间，那道无可匹敌的毁灭射线撞上了萨格拉斯的面门。
049章 世界线收束
“啊！”
尽管第一时间用手挡住面门，但，那炙热的能量瞬间便焚毁了其上的大片血肉。四散冲撞的混乱魔力更是不断舔舐着萨格拉斯的身躯，皮肤、血肉甚至是骨骼和灵魂，都在眼棱的冲击下逐渐崩解毁灭。
可是，虽然萨格拉斯借用的是凡人身躯，别忘了，这幅身躯的主人，是麦迪文。
在那来自泰坦和凡人顶端的力量帮助下，他并没有像兰洛斯以前的敌人那样被眼棱瞬间杀死。能量冲击不断摧毁他的躯体，可却始终无法撼动他的意志。
甚至，**师们创造出来的寒冰都在这股力量下消融，重力场也悄无声息解消，锁链也同样烧红融化……
可这依旧没能给他带来灭亡。
毁灭魔力搅碎了诺崇的沉默法术，以至于萨格拉斯的力量渐渐恢复，不断修补着**遭受的创伤。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眼棱的力量，不足以压过萨格拉斯的恢复。
很快，那耀眼的光芒逐渐散去，脱离恶魔变身的兰洛斯应声跌落。尽管第一时间捂住，但他脸上那不断闪烁的绿色火星和可怖焦痕依旧深深印刻在了众人眼中。
强忍着锥心的痛楚，兰洛斯紧握艾德鲁因，圣光缓缓在他的指尖闪耀起来。
对面，那片被烟尘吞没的中心地带安静得可怕。
成功了吗？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不过很快的，一道道绝望的叹息声在天文台中回响起来。
烟尘逐渐散去，那对昂扬的恶魔之角首先在大伙儿的目光中清晰起来，随后，是那体型壮硕的躯体。完美无缺，没有一丝一毫的残缺。
唯一要说不应景的，是那柄从背后穿透他胸膛的平平无奇的金属长剑。
等等，长剑？
**师们一脸呆滞地看向萨格拉斯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卡德加颤抖的双手紧紧攒着长剑，锋利的剑刃刺破了萨格拉斯的后背，穿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喷涌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河，浑身乏力的萨格拉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与此同时，那可怖的气息变得愈发微弱，壮硕的体型仿佛漏气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瘦下来。
看着那具熟悉而脆弱的身躯向后倒下，卡德加想也不想松开长剑，一把抱住了麦迪文的身体。
“老师……”
颤抖的声音包含着恐惧和不安，还有一丝丝期待及喜悦。
听到呼唤，那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男子艰难抬头，与年轻的学徒四目相对。下一刻，后者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无尽的恐惧。
那双朦胧迷糊的双眼，再度绽放起翠绿的闪光！
“我，诅咒你！”
“啊！”
麦迪文的手指深深嵌入卡德加的手臂，可怕的混乱魔力撕咬着他的灵魂，无尽的痛楚瞬间将他淹没。
“卡德加！”
两个不同的声音不分先后地响起，只听一道刺耳剑啸，麦迪文的双臂应声斩断，大剑掀起的气浪更是让他直接滚出老远。
洛萨不顾溅落在脸上的鲜血，不断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麦迪文的位置，直到后者再也没有了声息才松懈下来。
“卡德加，能听见我说话吗？”
几乎在他击退麦迪文的同时，迦罗娜来到了卡德加的身边，扶着那个被邪能侵蚀的年轻人，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随着那不详的光辉散去，两人同时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年轻的小伙蜷缩在兽人的怀中，宽松的长袍没能掩盖住底下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干燥的皮肤耷拉松弛，原本的黑亮秀发大面积灰白，稀稀拉拉地披散在肩头。
更让人揪心的是，那双眼睛，布满了疲惫，和衰弱。
他活了下来，但，没有人庆幸。在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小伙一夜间风烛残年默哀的时候，被圣光治愈的兰洛斯重新披上一件长袍站了起来。
望着已经归于沉寂的战场，他的眼中闪烁起了不知名的诡异光芒。
他一点也不惊讶这个结局，这个，被注定的结局，也是他最希望达成的结局。
事实上，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卡德加还是有极大的概率会将那柄剑刺入麦迪文的心脏。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兰洛斯还是费尽了心思想要亲手杀死麦迪文，改变这一切呢？
是对萨格拉斯力量的贪婪吗？是对功成名就的向往吗？
如果就这么简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联合肯瑞托和奎尔萨拉斯就不提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足以让所有惨死的提瑞斯法议会成员的怨魂找他索命。
甚至，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接触拉文霍德，终于是争取到了乔拉齐的支援。老谋深算地将这位传奇潜行者和迦罗娜一起安排在卡拉赞外围，趁着卡德加引走麦迪文的时候，入侵守护者之塔并借用肯瑞托的魔法道具暂时封禁卡拉赞的魔力之源。
以此达到在肯瑞托失手之后，追击麦迪文至卡拉赞之时，能够在其尝试打开艾泽拉斯与德拉诺之间的星界通道这种关键时刻发起致命反击。
他成功了，甚至，他深信自己已经杀死了萨格拉斯。
可事实……
幸好他留有后手，接到传讯的卡德加及时召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师们。
至于夺取萨格拉斯力量，只不过是为了借用灵魂收割保住性命，他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觊觎黑暗泰坦力量的程度。
不过，有一点他始终无法想通，直到卡德加完成最后一击，并遭受将死之人的反击而瞬间苍老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们，就在这里！
寒风自穹顶的缺口处灌入，悄然卷起一缕细沙，在空中缓缓飘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终于，结束了。”再三确认了麦迪文的陨落，卡雷长长一叹，伸手虚抓，用一件凭空出现的斗篷盖上了这位守护者冰冷的躯体。
“不。”伴随着剑刃在地板上摩挲的声音，洛萨缓缓起身将其放回到了背后，“兽人还在我们的土地上，这件事，还没完。”
迎着对方希翼的目光，安东尼达斯垂下了眼帘：“很抱歉，麦迪文的逝去对达拉然的影响太大了，肯瑞托恐怕无力给予支援。”
“可你们……”
洛萨扫了一圈，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要这些**师能够一同加入战斗，黑暗沼泽的那些兽人，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
目光从几人脸上缓缓扫过，红龙军团的克拉苏斯、奎尔萨拉斯的凯尔萨斯、诺崇还有蓝龙代表卡雷……安东尼达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洛萨可是人精，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守护者的陨落给魔网带来了巨大的动荡，莫德拉和德雷登不擅长处理这种紧急事务，至于克尔苏加德……达拉然需要我们，**师。”克拉苏斯走上前来，用不大但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
不愿承受洛萨失望的目光，安东尼达斯几乎没有怎么考虑便点了点头，在最后留给对方一个无奈和歉意的眼神后，他举起了法杖。
眼看传送魔法逐渐生效，卡雷连忙朝着卡德加的位置走去，然而正当他想要伸手触碰对方身体的时候，一柄利刃凌空而来。
“这位……小姐。”躲过迦罗娜示警的攻击，卡雷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卡德加的状态很不好，相信我，我们有能力给予他帮助。”
“不，他才不是懦夫。”
迎着那双生人勿进的眼神，卡雷踌躇了许久，自知无力劝说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失神的精灵法师。
感知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兰洛斯终于是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死死抱住卡德加的迦罗娜，他朝卡雷摇了摇头。
“也罢，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一定马上告知我们。”从怀中取出一枚蓝色水晶递向对方，卡雷诚心诚意地说道。显然，他的确是真的想要帮助卡德加。
可迦罗娜的遭遇让她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面对这些联手击败麦迪文的强大存在，她除了抓紧手里的匕首，再也没有心思去做其他任何反应。
卡雷当然无法理解这种遭受无数悲惨过去的凡人心理，尴尬一笑，他只得将通讯水晶放在地上，转身走向了施法完毕的安东尼达斯。
魔力消散，**师们消失在了这片空间，空荡荡的大厅愈发显得萧条了起来。
“**师们，走了吗？”兴许是魔力激荡的影响，昏迷中的卡德加缓缓睁开了眼睛，苍老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疲累。
“是的。”一声叹息，包含了难以言明的无奈和憔悴，洛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了复杂至极的心情，“既然你没事，我也该离开了，莱恩还需要我。”
“等等。”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卡德加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我可以帮你。”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年迈的学徒终于稳住气息，“是老师的请求。”
抬起的脚悬在空中，洛萨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只见头发花白的卡德加杵着埃提耶什之杖站了起来。木质法杖上，乌鸦雕塑的双眼中绽放着黯淡却无法忽视的辉光。
“我说。”阴暗的角落中，一道嗡鸣突然回荡开来，一个由褐绿色流光组成的漩涡照亮了兰洛斯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那个十分诡异的笑容，“你们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可就先行一步了哦。”
50章 噩梦，才刚刚开始
等到三人全都踏入传送门，兰洛斯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空无一物的大厅中不断扫视，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你还在的，对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魔力的推动下，遍布了天文台的各个角落。可除了他的回声，再也没有其他。
“那一剑，我是能够杀死麦迪文的……如果没有你的阻拦。”搜寻无果，兰洛斯抬起头，望着随寒风涌入的丝丝沙尘，像是邻里寒暄般随意说道。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对方没有要跟他面对面的意思，时间很宝贵，他也没有要跟对方耗着的想法。他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接下来怎么发展，就要看对方怎么考虑了。
他没有发现，在他踏入传送门的瞬间，那随风飘动的细沙，消失了。
随着晦暗的漩涡瞬间缩小到再也看不见，天文台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女士从黑夜的背后悄然探头，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挥洒下来，恰到好处地照亮了被斗篷盖住的麦迪文。
一袭灰白的青丝随风起舞，尽管身着长袍，婀娜的身姿依旧令人着迷。唯一令人扼腕的是，那个突然出现从天而降宛若天使的人，露出了一张憔悴的容颜。
脚尖点地，她缓缓俯身下蹲，双手微颤着拉开了地上的斗篷，随即很快停了下来。望着那张苍白的面孔，她那双被紫色光辉笼罩的眼眸透露着无尽的复杂。
悔恨、懊恼、自责，最后统统化作浓郁的悲痛。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了你，可生下你，却是我最自豪最幸福的事。”抚摸着那冰冷的面庞，艾格文自顾自轻声呢喃，“我创造了你的悲剧，理应由我来结束它。”
魔法的光辉再一次绽放在这片空间，它并不闪耀，也不刺眼，它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虚弱、幼小。
“对不起，麦德……”
随着光亮慢慢浓郁起来，大厅中的阴影快速退散，悄无声息地露出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许久的人影。
那个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如同死人的身影。
事实上，这样说也没错。
借助光芒，莫罗斯终于发现露出衣袖的苍白手臂，干裂的皮肤没有丝毫血色，恍惚之间，甚至能够看到其中的白骨。
没有去理会，莫罗斯踌躇了半晌，伸手取下了脸上的眼罩。随后，一双漆黑的空洞出现，两束跳动的灵魂之火微小而脆弱。
上一次入侵卡拉赞，乔拉齐一直以为自己杀死了莫罗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莫罗斯就已经失去了活人的身份。而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半蹲在地的女人，以及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魔法灵光越来越明亮，恍惚之间，一道无声的怒吼贯穿了莫罗斯的灵魂，那熟悉的声音和威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个曾给卡拉赞带来灭亡，复活并利用精神魔法控制他行动的混蛋。
“看呐，这是谁呢？为什么你浑身上下充满了悲痛，和愤怒呢，母亲？”绿色的流光从麦迪文的身体里涌出，在空中不断交织融合，很快便构成了一个燃烧着的虚影。
极具讽刺和嘲笑的话语没有让艾格文动容，她就这样静静凝望着萨格拉斯，默默摇头：“我能击败你一次，也能击败第二次。”
“我可没有失败，女巫。”恶魔笑了，那肆意妄为的架势好似真的胜券在握。
“你洋洋得意的伪装已然粉身碎骨，萨格拉斯。”拨开麦迪文枯槁的发梢，艾格文的手掌贴紧了他额头，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掌心对准了那个恶魔，“你输了，输给了，凡人。”
这两个字眼瞬间引爆了恶魔的愤怒，后者顿时瞪大双眼，虚幻的身体以极快的书膨胀变大。
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怒吼的前一秒，黯淡的光辉笼罩住了艾格文的双手。
就像她说的，他已经输了……
“不！”
不甘的哀嚎响彻云霄，随着艾格文释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那混乱邪恶的虚体瞬间被搅碎，化作一道晦暗的光柱，直冲云霄。
看了看那直冲天际经久不衰的光柱，莫罗斯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了无限的哀伤。
他知道，这是这位提瑞斯法守护者，最后一次驱逐恶魔……
嗤！
宽刃剑高高挑起，刺破了兽人的绿色皮肤，撕开了皮下坚实的肌肉，溅起的大片鲜血染红了莱恩的的盔甲。
尽管贵为一国之王，身为武力担当，莱恩一点儿也不含糊，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凭借着一人一剑，硬生生在兽人部队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他并没有鲁莽行事，始终没有与自己的部下脱节，保持着任何情况下都能支援到身边人，或者被身边人支援的前提。毕竟相较于人类，兽人的优势太大了，即使是强如莱恩也只不过能在同一时间勉强应付一两个。一旦被超过三个以上的兽人围攻，没有人能保证他的安危。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兽人不擅防守，在步步为营的有序推进下，人类凭借数量上的优势竟稳稳压制住了他们。
但，这只是暂时的。
“突击！一鼓作气干掉这些入侵者！”
这些鲁莽的异乡人，也不过如此嘛。
一剑斩下敌人的头颅，莱恩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眼看兽人的部队节节败退，前方出现的一大块兽人空缺更是让他当即高举染血的长剑，爆发出激昂的怒吼。
没有什么比国王亲自带头冲锋更能振奋人心的了，人类士兵的士气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刀剑相交的声音更是变得愈发频繁和有力。
砰！
金属碰撞，伴随着大片火星，雷鸣般的巨响穿透了整个战场。
巨大的力量压迫而来，莱恩控制不住向后倒退，在栽倒前的那一刻，他奋力抡起宽刃剑，将其深深插入了面前的泥土。半蹲在地，国王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大跳到自己面前的战士，那个手持单手巨锤的兽人，那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光头。
忍住虎口的剧痛，莱恩拔出剑缓缓站起，瞥了一眼宽刃剑中段的显眼缺口，他的手心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这可是城里最好的武器！
除洛萨之外……
“奥格瑞姆。”兽人挥了挥手里的锤子，轻松写意的模样好似那玩意只是个玩具，可那呼呼的风声却从侧面证实了它的骇人重量。
“莱恩。”国王举起长剑，郑重其事地凝视着对方。
简单至极的照面，两人之间也不需要更多的交流，爆发性的力量几乎同时灌注到双腿，脚下的泥土都因此而凹陷下去。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一道雷鸣自天空爆发，转眼贯穿了整个战场。
啾！
尖啸划破长空，在众人抬头的同时，一道疾驰的黑影逼近了地面。所有人眼中都只是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碰撞和怒吼。
狂风搅碎烟尘，将那个浑身浴火的身影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那不是火焰，那是随风飘扬的赤色羽毛，好似熊熊燃烧的烈日，绽放着无法直视的狂傲魅力。它的前方，被击退的奥格瑞姆紧紧抓着放在胸前的毁灭之锤，瞥了一眼锤子上的几道显眼焦痕，他体内的鲜血顿时沸腾了起来。
日光飞鹰没有追击，而是轻缓展开柔顺的双翼，宛若绅士鞠躬似的缓缓俯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两名人类和一名精灵从它的背后一跃而下。
“抱歉，国王陛下，我们来晚了。”
051章 我就是过来摸个鱼
看着风尘仆仆的洛萨，莱恩刚想用欣喜回应，可对方严肃的侧颜让他不由得心里一紧。
“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头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干掉这些兽人。”摇了摇头，洛萨并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去谈论麦迪文的事情，而是取下背后的大剑，死死盯着那个拦住去路的兽人。
他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宣泄的对象。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奥格瑞姆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毁灭之锤，看了一眼战意激昂的洛萨后，目光停留在了兰洛斯的脸上许久，最终一句话没说便转身走去。
“休想……”
洛萨抬脚便想要追击，却被一旁的兰洛斯及时拦住。后者的目光跳过背对自己的奥格瑞姆，看向了那片空缺的中央。
那个站得笔直的魁梧身影，那个被洞穿胸膛的，霜狼酋长。
“他无心与我们战斗。”兰洛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对于兽人的了解他不算多精通，但绝对不少。
奥格瑞姆是个优秀而精明的战士，他丰富的作战经验赋予了他精准的判断能力，他知道自己无法孤身一人战胜面前这几人，可他还不能死。
为荣誉而死是兽人最向往的归宿之一，可为了安葬杜隆坦的遗体，奥格瑞姆宁可选择逃避……
存在于两人间的纽带，曾跨越了氏族之间的沟壑。现在，在杜隆坦站起来面对古尔丹的那一刻起，更是让奥格瑞姆对他的敬仰达到了超越一切的程度。
这个世界，忠于信仰很多人都能做到，可为了某种东西放下自己坚守一生的信条，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看着那个兽人小心翼翼抱走战友的尸体，洛萨突然感觉到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暴虐逐渐缩小。
当然，这一幕没能消除他对部落的仇恨，只是，他逐渐在潜意识里抹去了曾挂在兽人身上名为‘野兽’的标签。至少，对面前这个兽人是这样的。
但，流血还在发生，战争，还在继续。
“冲锋！杀光这些野蛮的入侵者！”
“为了暴风王国！”
洛萨振臂一呼，回应他的，是无数冲天的战吼。
“不，不！”看着门中如蝴蝶般四散的魔法能量，古尔丹的双手剧烈颤动了起来。
“你答应过我，你不应该言而无信！”朝空中宣泄着自己的慌乱和愤怒，古尔丹已经找不到任何办法去延缓黑暗之门的解消。然而，耳边只有兽人同胞惨死的痛苦和哀嚎在回响，他听不到任何来自那个人的声音。
甚至，他惊恐地发现，他与那个人的联系，中断了。
存在于黑暗沼泽的部队仅仅只是一支先头部队，相比整个部落，不过冰山一角，只是一小部分易于掌控和指挥的兽人。诸如战歌、血环、碎手这些战斗狂人并没有参与这一次的先头行动。
可即便如此，这支部队一开始依旧能游刃有余地将暴风王国的防守按在地上摩擦。
但现在，局势变了。
因为杜隆坦的突然撤离，围攻暴风城的计划不得不就此搁浅，在他有意无意的带领下，人类部队更是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部落的驻地。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袭打乱了兽人的部署，不管是黑手还是古尔丹，都因为杜隆坦发起的的决斗而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守。
一步错步步错，人类有序的进攻逐步蚕食着这支先头部队。古尔丹不得不将所有的筹码放在麦迪文身上。可现在，开启黑暗之门的钥匙突然折断，古尔丹彻底慌了。
不，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一切……
回头望向仓促迎敌的黑手，在对方迎向他目光的前一秒，古尔丹急忙收回了视线。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空荡荡的黑暗之门。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黔驴技穷的绝望，就像当初，被基尔加丹抛弃一样。
‘不，还没到那个时候。’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在古尔丹惊疑不定的同时，又莫名感觉到些许的熟悉。
‘你，是谁？’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
‘基尔加丹没有告诉过你吗？’
‘你到底是谁？’古尔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个声音所蕴含的可怕力量而安稳下来。
顿了顿，那个声音并没有跟他绕多余的弯子。
‘我是萨格拉斯，基尔加丹的主人，艾瑞达侍奉无数年的，神。’
艾德鲁因像切豆腐一般划开兽人的胸膛，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兰洛斯再度放倒一名敌人。鲜血四溅，染红了精灵破烂的长袍，充满生人勿进的气息感觉上惊悚而骇人。
然而兽人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
破风声在耳边尖啸，兰洛斯当即转身抡起长剑。
当！
剧烈的碰撞溅起大片火花，点亮了兰洛斯惊诧的眼眸。看着被蛮力拨开几欲脱手的艾德鲁因，以及顺势而下即将斩杀自己的战斧，他顿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
他现在使用的，不再是斯多姆卡了。
灭战者这种特大剑简直就是一块门板，不提其重量给敌人带来的可怕攻击，灭战者同样能充当盾牌的作用。宽厚的剑身只需要横挡或竖立在身前，能够帮兰洛斯格挡下绝大部分伤害。
可艾德鲁因不一样，它的体型跟常规宽刃剑差不了太多。
面对斧、锤等重型武器势大力沉的攻击，体型的劣势使得兰洛斯根本没办法利用艾德鲁因进行有效格挡。
就像现在这样。
兰洛斯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敌人的斧刃触摸到自己的皮肤，伴随着一声轻叹，战斧贯穿了他的身体。
无往不利的战斧顺劈而下，轻而易举到底，直接深深劈进了地面。挟裹而来的暴风掀起大片尘泥，更是将‘兰洛斯’的身体绞得粉碎，化作一团漆黑的云雾飞快飘散。
兽人愣了愣，剧烈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转身，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柄自左肋深入心脏的利刃。
一脚踹倒仅剩最后几秒钟生命的濒死兽人，兰洛斯拍了拍衣摆，暗影步留下的残存魔力化作一缕缕黑色微光四散消弭。
“我记得你是一位施法者，不是吗？”不远，莱恩打量着兰洛斯脚边那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不由咋舌。
这不仅仅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疑问，兰洛斯很轻易就能从对方的语气听出来，那看似委婉，却不着痕迹的催促。催促他施展更为强大的力量，来将战争推向国王所期望的结果。
精灵法师只是微微一笑：“您是这场战争的中心，国王陛下，我答应了洛萨，必须保护好您的安全。”
“哈哈，我可不是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莱恩扬起了手中的剑，阳光洒落在锋利的刃口，照亮了其上的细小缺口和划痕，斑驳的鲜血呈现着耀眼的猩红，“我是国王，暴风王国的国王！”
伴随着他洪亮的呐喊，前方的士兵立即回以更为磅礴的欢呼。眼看人类一方的士气再度攀升，兰洛斯瞥了一眼不远处互相配合作战的卡德加和迦罗娜，朝莱恩微微躬身，将那意义不明的眼神藏在了阴影之中。
“向您致敬，国王陛下。”
052章 武器VS狂暴
仇恨和愤怒在脑海中不断交织，熊熊的烈火几乎将他的眼神点燃，那充血的双眸与空中和脚下的鲜血的色彩相互辉映，让洛萨看起来，宛如一名从地狱爬出的厉鬼罗刹。
尽管这两种情绪被世人避之不及，但不可置否，受此激励，洛萨的进攻致命而犀利，仿佛要一人一剑撕开整个部落的阵地。
也幸亏铁马兄弟会都是些经验丰富实力不俗的老兵，他们追赶在洛萨的身后，不仅保护孤军深入的会长不被围剿，同时也一步步扩大着前线的优势。
洛萨若是刀尖，那他们就是刀刃。从高处看，铁马兄弟会就像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硬生生插入敌阵，不断翻绞撕扯。在兽人的哀嚎声中，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
从瘫软的兽人身上拔出奎尔扎拉姆，洛萨来不及擦去溅落在脸上的腥臭鲜血，当即一个侧身翻滚，如有神助地躲开了侧面的劈砍。
听到敌人追击所发出的吼叫，洛萨单手撑地稳住身体，两腿爆发出的力量让他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小个子的冲锋让兽人百夫长大笑起来，他当即抓起血淋淋的战斧，算好距离，挟裹着呼嚎顺劈而下。
以洛萨的冲锋速度，这一斧子，刚好落在他的头上！
心中因为这个莽夫精确的攻击而闪过些许惊讶，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浮现起不屑的讥讽。
几个跨步接近敌人，洛萨却并没有举起武器，而是双膝突然落下，整个上身以极限角度向后扬起，借由光滑的金属腿甲，他几乎是贴着地面，从兽人的胯下滑了过去？！
战斧掀起的飓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尽管在第一时间加快了顺劈的速度，可百夫长的斧子，还是插进了泥土。
就在他因为对方体操般的闪避技巧而发愣的瞬间，利刃撕开**的声音如雷鸣般炸响在耳畔，大腿内侧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洛萨滑步穿过敌人的同时，轻飘飘抬起剑刃，锋利的大皇家之剑轻而易举割开了兽人大腿内侧不着防御的血肉之躯。动脉被切断，大量鲜血顺流而下，瞬间抽离了兽人的绝大部分力气。
不着急对背后单膝跪地的敌人补上最后一击，洛萨双脚发力，不借助任何多余动作，干净利落地挺腰而起，随即顺势挥动大剑，一个顺劈斩切开了面前一头雾水的兽人副官面门。
在敌人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哀嚎不已的同时，他平举剑刃，在怒吼声中飞快抡起。
可怕的力量带起一阵拔地而起的旋风，不仅吹起大片尘泥，更是飞了两颗丑陋的绿色脑袋。
爆炸性的旋风斩绞碎了凌空而起的鲜血，一层层猩红的雾气笼罩在洛萨的身边。尽管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那层血雾仿佛是某种瞬息封喉的致命毒药，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胆敢靠近。
除了，极个别人……
咚！
重物落在地上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喘了口气恢复体力的洛萨也同样将目光聚焦到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全身钢甲，手持双手巨锤的兽人。
尤其是他的右臂，一层又一层的金属板堆叠其上，仿佛将另一柄锤子嵌入手臂，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挥动那巨大而沉重的双手巨锤。隐约间，洛萨看到了他右臂的关节处，一粒粒不断闪烁的赤红火星，以及那被漆黑的岩石一般材质的外表覆盖的皮肤。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人类。”布莱克汉将巨锤放在脚边，抬起手指了指洛萨，随后又指了指自己。
爵士自然是听不懂兽人通用语的，不过，那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外加那些闻讯后退的兽人，他很快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挥了挥手，他示意士兵们学着兽人的动作退后，给两人之间让出了足够的空地。
布莱克汉笑了，宽厚的嘴高高扬起，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眼看这兽人提起战锤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洛萨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压力，随即一脚跺下，恰如其分地踩中脚边盾牌的边缘。
弹起的盾牌凌空翻滚，仿佛有着自己的思想一般准确套在了洛萨的手上。擦拭着盾牌正中心被鲜血浸染的狮王图案，洛萨锐利如锋的目光直指黑手。
后者不屑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盾牌，怒吼着发起冲锋，抡起的巨锤挟裹着惊人而极具压迫力的风嚎。
这般可怕的力量让洛萨不由心悸，以至于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使有盾牌在手，他也无法格挡这一击！
砰！
金属碰撞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战场之上，布莱克汉的巨锤势不可挡地落下，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将敌人砸成肉沫。洛萨很明智挪脚侧身，在敌人发起攻击的同时偏斜盾牌，斜面使得那饱含巨大力量的锤子擦着盾牌落下。
尽管拨开了攻击，可那惊人的力量依旧使得洛萨的左臂整个发麻，但，他没有时间去细细品味。伴随着怒吼，盾牌翻转，凸起的那一角贴着锤柄疾驰向前。
金属快速摩擦的尖锐鸣叫刺激着布莱克汉的神经，他当机立断放开武器，避免了被搅碎手指的悲剧。然而，他没有办法实施规避，当然，他也不需要。
空出来的左手稳稳接住盾击，赶在洛萨缴械并挥起大剑的同时，布莱克汉抡起右手，一拳捶向了他的面门。
当！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个体型相差悬殊的身影飞快拉开距离。短暂的交锋，使得两人都对对方有了新的认识。
洛萨瞥了一眼微微颤抖的右手和大剑，心里的火焰逐渐平静了下来。幸亏自己化攻为守，用奎尔萨拉姆挡下了攻击，否则，硬吃那一拳，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这个兽人很强，巨大的威胁迫使他迅速冷静专注，不再被其他任何情绪所影响。
他没空……
反观布莱克汉，右手的手甲仅仅破开一道豁口，相比护手整体的厚重样式，根本不足为虑。
捡起巨锤，他朝着那个手持盾牌防备警惕的人类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随即再度冲锋向前。
眼看兽人踩着沉重而快速的步伐飞快接近，洛萨没有惊慌，只是隐藏在盾牌背后的目光，愈发变得锐利起来。
近了，更近了……
就是现在！
手中的盾牌突然滑落，洛萨抓住边缘直接将其掷向了兽人的面门。横冲直撞的布莱克汉自知无法躲避，下意识抡动巨锤将其拨开。然而，在盾牌遮挡他视线的那一瞬间，洛萨紧绷的双腿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在溅起一片尘泥的同时高高跃起，举起大剑顺势斩下。
见敌人大跳顺劈，布莱克汉不得不逼停自己的冲锋，横举战锤挡下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剑。
当！
尽管动静比刚才几次都要小很多，可溅起的火花依旧点亮了两人的目光，洛萨能清楚看到布莱克汉眼中的愤怒和暴虐，而布莱克汉，却看到了一片清醒，以及慎重和自信。
借助反馈回来的力量，洛萨将上身奋力后仰，整个人平躺着朝地上落下。与此同时，轻而易举挡下对方攻击的布莱克汉转守为攻，抡起呼呼作响的战锤横扫而过。
硕大的金属锤头几乎是贴着洛萨的脑门过去，遍布其上的尖刺划开了他的皮肤，一道狭长的猩红瞬间横跨大半个额头。
痛楚没有影响洛萨的行动，他在落地前的一瞬间突然探出左手撑住地面，借力侧身，抬脚就是一踹。
金属护腿狠狠砸在布莱克汉的右腿腿弯，不俗的力量令后者惊疑的同时，也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怒吼声中，因为抡起战锤而中门大开的布莱克汉单膝跪地，迎接他的，是一柄自下而上的利刃。
噗呲
鲜血高高飞起，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耀眼，红得夺目。
053章 沉默的雄狮
“啊！”
剧烈的痛楚往脑门直窜，愤怒的布莱克汉下意识挥动拳头击中洛萨的后腰，只听一声闷哼，后者接连在地上翻滚起来。
要知道，洛萨的上身护甲在之前与麦迪文的战斗中早已经损坏，以血肉之躯接下这一拳，即使是他也感觉到有些吃不消。幸运的是，布莱克汉的右手抓着战锤。
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站起，洛萨看着被一道鲜血淋漓的剑痕划过几乎整张左脸并斩瞎一只眼睛的兽人在原地不断怒吼挥拳，当即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后腰传来的剧痛憋了回去，挥动大剑再度冲锋。
趁他病要他命，洛萨这是铁了心要取下敌将首级！
可怕的是，他就快做到了……
‘你和你的部落，快要输了。’
眺望着远方的战斗，古尔丹的呼吸隐约颤抖了起来。
‘但是，这代价……’
‘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那个声音打断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感觉到对方言语中透露出些许的急促。
‘我能帮你赢得这场战争，也能帮你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就像基尔加丹那样……’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古尔丹的眼眸中闪过一缕不可忽视的光芒，片刻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记住你的承诺！’
古尔丹转过身来，在一众兽人卫兵、术士和囚犯惊骇的目光中，朝那空荡荡的黑暗之门高举双手。翠绿的流光点燃了他的双眸，同时也点燃了周围的一切活物。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直冲云霄，可不论是对部落忠心耿耿的卫兵，还是一直以来唯他是从的术士，都在那恐怖而暴虐的混乱魔力下逐渐毁灭，更不用说那些满脸绝望的囚犯。
无视那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在火焰中化作飞灰，古尔丹将强取豪夺的生命和灵魂统统化作充实邪能的燃料。转瞬之间，他体内的魔力达到了临界。
“啊！”
兽人术士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只见他的皮肤剧烈膨胀，翠绿的光芒不断在其下游走，照亮了血管、肌肉，甚至是骨骼。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撕成粉碎！
轰！
远方突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鸣，一道诡异的光柱拔地而起，尽管相距甚远，但那明亮的光芒和晦暗的色泽依旧清晰倒映在了所有人的眼眸之中。
仿佛天空就要塌陷，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一幕吸引注意，不论兽人还是人类，都在这一刻抬头望去。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快！’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古尔丹怒吼着高举双手，两束炙热的翠绿能量从掌心爆发，如同扑食猎物的巨蟒，狠狠咬在黑暗之门两侧的人形雕像脸上。
霎时间，滚滚震雷连绵不断，庞大又混乱的魔力交织碰撞，一股可怕的能量脉冲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向四面八方波及开来。
那个方向，是卡拉赞？！
卡德加骤然一惊，连忙抬头远眺。尽管相隔甚远，可那束直冲云霄的神秘光柱不仅带来了骇人的巨响，同样也带来了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熟悉气息。
冥冥之中，不久前的那个恶魔的低吼再一次出现在耳畔。
“萨格拉斯……”
正当卡德加的神经因为恐惧而剧烈抽搐的时候，一股不祥的魔法脉冲轻飘飘掠过他的身体。
“啊！”
混乱魔力狞笑着窜入了他的身体，肆意妄为地撕咬着他的大脑，体内因紧张而高速运作的奥术能量在这一瞬间逆流紊乱，经络血脉无一处不在饱受那庞大能量横冲直撞的剧痛！
就好像，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大口大口撕咬自己的内脏！
“卡德加！”
眼看同伴哀嚎着倒地，迦罗娜立刻冲上前来揽住了他。然而，就在她接触那剧烈颤抖的身体时，一股邪恶至极的力量爬上了她的皮肤，直直冲向她的脑门。
迦罗娜的双眼瞬间瞪大，细密的血丝转眼充斥了她的眼白。
那个熟悉的声音，回来了……
“卡德加没事……嗯？”虽然对方的容貌一夜苍老，但在洛萨和兰洛斯的简单解释下，莱恩也大概知道了卡德加的情况。后者毕竟是麦迪文的学徒，莱恩对他的关心并非表面。
不过，正当他试图上前的时候，那一双充斥着暴虐和杀意的猩红阻止了他的去路。
“莱恩！”情急之下，兰洛斯甚至对国王直呼其名。
几乎同一时间，兽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飞身来袭。锐利的刀刃撕裂空气，刺耳的恐怖尖啸瞬间引爆了兰洛斯的大脑。奥术光辉瞬间笼罩了他的身体，转眼间，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闪现来到两人中间，兰洛斯一手推开身后的国王，一边怒吼着举剑向前。炙热的火焰在剑身上爆燃，伴随着那恍若洪荒猛兽的咆哮，烈焰冲击瞬间激射，点亮了这片晦暗的天空，更吞没了那个被毁灭驱使的兽人。
然而，身后翻涌的黑暗能量告诉了兰洛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闻讯转身，倒映在兰洛斯湛蓝眼眸中的，是放大到极致的匕首底端。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头部，是所有生物最大的致命点，可正因为如此，头部是所有生物天生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头骨的坚硬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别说匕首，一般的刀剑都极难劈开普通人的头骨。一个不慎，甚至有可能崩坏武器。
可攻击并非只有劈砍挑刺，钝击造成的伤害和冲击，足以透过骨骼给大脑带来尖锐反馈。
当然了，最大化凿击伤害和效果，自然是瞄准敌人的眼睛或者鼻梁，重创这两个脆弱部位带来的剧烈痛楚足以在短时间内瘫痪绝大部分敌人。
所以，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合格的潜行者，即使是难以预料的正面突击，他们依旧具备不可忽视的威胁。
在兰洛斯再度看到那双猩红眼神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对方的凿击所带来的风浪在舔舐自己的面门。
然而，随着他左臂护手上的七巧板图案闪过一抹淡金色的光辉，他的左手如有神助一般卡在了刀柄与额头之间。
凿击被对方格挡，迦罗娜明显怔了片刻，当然，也仅仅只有片刻。不等兰洛斯喘口气，她窈窕矫健的身体闪电般蜷缩，顶起的膝盖狠狠击中了对方的咽喉。
速度之快，甚至让兰洛斯没有机会发力施展刃舞。
就像是炙热的火焰点燃了喉咙，剧烈的痛楚让兰洛斯不断向后退去。
“嗬！”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兰洛斯下意识地想要在第一时间吟唱施法，然而就在他张嘴的一瞬间，一大摊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去，咽喉被撕裂的痛苦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
不过，他没有选择任人宰割。
强忍着痛楚，目眦欲裂的兰洛斯朝刚刚落地的迦罗娜抬起了食指。
魔力在一瞬间流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在了兽人的身上，就在她脚后跟都还没来得及触碰地面的时候，一道无形的枷锁攀附在她的身上。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仿佛在这一刻冰封起来，迦罗娜瞪着双眼，整个人好似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三环法术，人类定身术，能够使一个类人生物无法动弹。令人惊讶的是，兰洛斯没有构建法术模型，而是在一瞬间施放了魔法！
超魔技巧：
法术瞬发：你能够在一瞬间施放已经记忆过的法术，额外消耗200％的法力值。
很夸张的消耗，但是，很值得。
兰洛斯在七环魔网逗留这么久，并非一事无成。不管是在德拉诺，还是回到艾泽拉斯，一直以来，他几乎压榨着所有的空闲时间去提升自己。
法术瞬发是比法术默发还要强大还要复杂的超魔技巧，瞬间施法能带来的好处实在是不胜枚举。不过，尽管在德莱尼和提瑞斯法议会的知识海洋中沉淀那么久，兰洛斯依旧只能勉强瞬发三环法术。
而且必须是几乎完美记忆在脑海中的法术，任何一个法术节点、任何一个魔法咒文都不能出错。
这大大限制了法术瞬发的适用性。
但今天，它终于展现出了它应有的强大之处。
一名实力惊人的兽人潜行者，就这样被瞬间制服。等等，潜行者？！
几乎在四周魔力缓和下来的瞬间，一抹黑色的流光凭空出现，如同一件宽大的斗篷盖在了迦罗娜的身上。无声无息之间，定身术的结构彻底崩解。
兰洛斯的反应没有丝毫的停顿，但，面对这个刺杀经验极其丰富的刺客，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忍着痛举起艾德鲁因试图发起冲锋的时候，一道沉闷的破裂声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从迦罗娜脚下拔地而起的浓烟。烟雾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方圆六七米彻底淹没。
轰！
就在烟雾弹膨胀到极限的同时，一声爆鸣自中心范围响起，瞬发强效力场冲击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席卷了整片空间，眨眼工夫，狂野的暴风撕碎了浓烟。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兰洛斯下意识脑海一片空白。
一小截匕首探出胸膛，在猩红鲜血之下，锋利的刃口闪烁着骇人的黯淡微光。在暗影能量的帮助下，匕首硬生生对穿了莱恩的板甲。
鲜血，顺流而下，将那不可一世的金色狮王彻底浸染，在余晖的映照下，獠牙上的色泽，红的刺眼。
054章 兵败如山倒
国王并非没有想过对这个兽人设防，但是，他太过相信麦迪文，同样也相信后者年轻的学徒，以及这个跟学徒一起，为自己的人民的事业而奋战的，同伴。
可是……
莱恩艰难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因为过度用力而几乎嵌入肩甲的手掌，在那之后，是一双充斥着愤怒和暴虐的猩红眼眸。
那里面，没有他的倒影。
利刃在胸中翻转，不只是血肉，就连甲胄都被暗影魔力搅烂。剧烈的痛楚几乎在一瞬间将莱恩整个撕碎，不过下一秒，匕首抽离了胸口。
两道好似水泡破裂的声音不分先后地出现在身后，莱恩听见了用暗影步瞬移到后方并向刺客挥剑的兰洛斯，也听见了同样用暗影步远遁逃离的迦罗娜。
一把扶住国王倒下的身体，兰洛斯二话不说，直接举起艾德鲁因。
在夕阳落幕的最后一刻，一抹微弱的金色光辉在初夜之下冉冉升起，顽强，但无比脆弱。
圣光游走全身，兰洛斯咽喉中的火焰终于熄灭，可他的呼吸并没有顺畅起来，反倒是愈发急促，和小心翼翼。
他清楚地看到，在圣光的治愈下，莱恩胸口的血肉不断蠕动相互靠近。可随着伤口的收缩，鲜血的流动在压强推动下强劲得惊人。创伤上的脆弱新芽在激涌的血流冲击下再度被撕裂，莱恩的伤势，太重了。
不过，并不是没有办法。
如绸缎般的金色双翼自艾德鲁因的护手和兰洛斯后背展开，圣羽之辉加持之下，恍若降世的天使。
正当兰洛斯准备耗费大量魔力施放圣疗术的时候，一只虚弱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救救，我的人民……”
闻言，兰洛斯顺着莱恩黯淡的目光向前望去，那扇闪耀着晦暗光泽的高大巨门映入眼帘，中心处如涡流般的魔法能量背后，呈现出了一片逐渐清晰的画面。
赤红的土地，以及，望不到边际的绿色海洋。
无穷无尽的兽人，正跨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涌入这个世界。这支部队不仅带来了暴虐和愤怒，也给暴风王国的士兵们，带来了毁灭。
战局急转直下，人类士兵哀鸿遍野，好不容易推进到部落据点跟前的战线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回缩，国王的倒下和夸张的伤亡将暴风王国的士气瞬间击溃。
就连洛萨都放弃了斩杀敌将首领的机会，一路飞奔着冲到了莱恩的跟前。
哐当！
奎尔萨拉姆重重跌落在地，沉重的声响唤起了兰洛斯的注意，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怀中的莱恩明显变沉了许多。
国王陛下的呼吸，彻底消失了。
“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
尘泥和血渍没有掩盖那张中年面孔的俊逸，可惜，那不断在眼眶中打转的湿润破坏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毅气质。
不过这怎么能怨他呢？两名儿时在身边嬉笑怒骂到现在相互扶持的老友，却在同一天离自己而去。回首身边，再也没有人促膝长聊，再也没有人秉烛夜谈，再也没有人互相扶持并肩而立。
悲痛，如恶鬼，撕烂了洛萨的心脏。
兰洛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莱恩的尸体托付给对方，随即站起身来，好似对前方一边倒的惨烈战场视若无睹，缓慢拍打着衣摆上的尘土。
“我会尽力的。”
自言自语般呢喃着，精灵法师穷极目力，望向了黑暗之门边上那个瘫倒在地的兽人术士身上，最终不知道想到些什么，默默摇头。
随着他平举双手，一股不自然的飓风凭空出现在脚边，环绕着他的身体逐渐盘旋向上的尘埃引起了卡德加和洛萨的注意。
“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们，尽快！”
伴随着这声低吼，精灵法师双手猛然合十，仿佛闷雷般的巨响在耳畔炸裂，漆黑的裂隙不断在他的双手间闪现。下一刻，他奋力将双手推向前去。
轰！
只听一声惊雷，一个不规则的晦暗漩涡脱手而出，在一道道褐绿闪电中迅速膨胀。不同于边缘处的恐怖画面，半圆漩涡内部的结构稳定而平静，在魔法灵光的点缀下，如同一片缓慢旋转的星河。
“是，传送门？！”卡德加的惊呼声尖细得如同一个女人，就算是刚刚心如死灰的洛萨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迄今为止，不管是卡德加还是洛萨，他们都只认识一位拥有单人打开传送门能力的施法者。
那个人的名字，叫麦迪文。
虽然兰洛斯之前使用过一次类似于群体传送的法术将**师们带到了暴风城，但群体传送跟传送门却并不能一概而论。单单从运作机理上来看，两者间存在的差异就十分明显。
群体传送与传送术一样，只要是拥有传送道标的地方，都能进行有效传送，是小范围单向单次传送的应急手段。而且群体传送只是跨越空间，并不能跨越位面。
而传送门，在激活道标的同时，还需要从道标处获得反馈，以达到双向且稳定传送的目的。并且，传送门可以通过串联扭曲虚空的方式进行跨位面传送。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不可或缺的战略魔法。
不同于德莱尼先进的奥术技艺，艾泽拉斯的现有技术开启传送门的代价极其昂贵，纵使是达拉然也无法成规模长期承受。但同样的，除开代价，传送门的优势在于它的可持续性，以及后续维护成本较为低廉。
不过，这一点跟兰洛斯有所不同。他之所以能单人开启传送门，主要还是依靠萨格里特钥石的能力，不管是开启还是维持，都需要不间断供应魔力。
而且因为钥石与他灵魂绑定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借助奥术水晶等储存魔力的设备来进行协助。
这种简单暴力的开门方式，是没办法持续展开的。
纵使遭遇天塌般的噩梦，可洛萨并没有因此而沦陷，战争还在继续，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兄弟手足被部落的杂碎夺去性命。
“卡德加，帮我个忙。”洛萨一只手扛起莱恩的身体，一手取下了国王腰间的号角。
号声再一次响彻战场，但不同于发起进攻时的厚重绵长，锐利而急促的声音让所有人类士兵都大惊失色。
年迈的学徒早已经缓和了体内能量的暴动，眼看洛萨发出撤退的信号，连忙上前抱起了沉重的大皇家之剑。邪能夺走了他的青春，可同时也强壮了他的体魄。当然，这都要感谢麦迪文，在最紧要的关头，自己的老师，再一次帮助自己渡过了危机。
也是，最后一次……
很快，传送门稳定了下来，在兰洛斯的催促之下，数百名幸运儿赶在其关闭之前，成功离开了这片黑暗之地。
至于其他人。
传送门的消失，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战线几乎在一瞬之间，彻底崩溃。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55章 毁灭之锤的锋芒
阴暗的树林之中，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快掠过灌木丛，不仅带起大片落叶，更是惊起了无数飞鸟。
虽然自己的家乡几乎不再有如此茂密的林地，但德拉卡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之所以能跟杜隆坦相濡以沫，同样得益于那远超常人的狩猎技巧。
她曾是个骄傲的猎人，可今天，她成了猎物。
前方的林地愈发变得稀疏，虽然自己的奔跑速度也因此而有所提升，可德拉卡没有丝毫的宽慰，反倒是心中一紧。这意味着自己的行踪也更容易被追兵发现。
下意识地，她看向了怀里那个用草木编的十分牢固的篮子。
一个浑身翠绿的小不点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她，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还发出了一道奶声奶气的轻笑。
德拉卡差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回以宠溺微笑的同时，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吞没了她心中浮现的些许温暖。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悲伤，这个绿绿的小家伙翻动着圆圆滚滚的身板，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衣摆，那双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可以说是最大的安慰。
苦涩一笑，德拉卡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按回了篮子里，同时，她朝着前方平原冲刺的速度，更快了。
她今天失去的已经够多了，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把他也给夺走！
随着前方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一条清澈的小河在不远处蜿蜒流向远方，短暂的呆滞后，德拉卡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不过，那眼里，却是数不清的挣扎和哀伤。
背后那些惊起的飞鸟越来越近了，她知道她没有选择，最后看了一眼篮子里略有不安的小家伙，她快步走向河边，将篮子小心翼翼放入水中。
之后，她停顿了片刻，迎着那双不断颤动的大眼睛，她咬着牙将篮子推了出去。
河水冲击之下，小家伙不慎跌倒，但他没有像正常婴孩那样立刻哭喊，而是马上用双手支起身体，望着那逐渐远离自己的兽人，以及那个突然冲出，比她魁梧许多的壮汉。
“吼！”战斧几乎劈碎了自己的肩膀，可德拉卡并没有倒下，在怒吼声中，她不顾伤痛，第一时间转身，用尽一切，将短剑刺进了兽人追兵的胸膛。
哇！
鲜血悄然滑入溪流，染红了水面，也染红了小家伙的视线。德拉卡最后听见的，只有那渐行渐远，却愈发令人心碎的号啕大哭。
“我闻到了，鲜血的气息！”跨过黑暗之门的第一时间，束发兽人高举着手中的战斧，在胯下座狼的低吼声中肆意狂笑。不过，就在他想要挥起那嘤嘤作响的战斧大杀四方的时候，前方一个狼狈的同类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莱克汉，你看上去帅呆了。”如同猛兽咆哮一般的洪亮嗓门充满了嘲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黑手浑身一怔，当即推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术士，抓起血迹斑斑的战锤便冲上前去。
即使对方的獠牙几乎刺到自己的面门，可格罗姆却没有半点的慌乱，他只是用那双饥渴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对方。
“这是为了部落。”布莱克汉瞥了一眼格罗姆抓得咯吱作响的血吼，稍稍压制住了心中的羞愤，“不是耻辱，而是荣耀！”
“也是你们到这儿来将要做的事情！”
眼看布莱克汉退后，格罗姆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但下一刻，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将要做的事情？就是像毁灭我们的家乡一样，毁灭这片土地吗？！”
愤怒、悲痛，这声音夹杂了太多，在这数不清的复杂情绪推动下，其主人的目光充斥着细密的猩红血丝，不去看他淡绿色皮肤下些许的棕色的话，恐怕还会以为他跟那些喝过恶魔之血的兽人一样了。
“我知道杜隆坦的死让你耿耿于怀，奥格瑞姆。”布莱克汉没有愤怒，至少，表面上没有，“但他死得其所，为了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他的死，充满荣耀。”
狗屁荣耀！
这句话几乎下意识都要吐出来，但没有哪个理智的兽人会去辱骂这两个神圣的字眼。奥格瑞姆憋得脖子通红，最终还是将其咽了回去。
“我不是为了杜隆坦。”他伸手指向那扇大门，“看呐，这就是你所推崇的力量，古尔丹带来的力量！”
他指向的地方，正是黑暗之门的脚下，几乎所有使用黑暗之门的兽人都没关注过的，地面。
一片焦黑，褐绿色的火焰在一具具同样焦黑的枯骨上零星燃烧。那堆积在四周的骸骨，有德莱尼，有人类，也有兽人。熟悉的硫磺味儿在空气之中弥漫，唤起了兽人们对门那边那个世界的记忆。
那个空气中充满了这股毁灭气息的世界。
“就是这股力量。”奥格瑞姆扫了一眼四周的所有人，“就是它杀死了我们的世界，现在，它在试图蚕食这个新世界的生命，它在毁灭我们新的家园！”
“古尔丹自以为自己支配了它，可他控制不了它，他也根本没想过要控制它。”
“而你，我们的大酋长，部落的大酋长。”奥格瑞姆一步步走进布莱克汉，“你自以为自己支配了古尔丹。”
“够了，奥格瑞姆，你开始让我发火了。”大酋长拼命压抑着心头的火焰，可一股狂躁的力量不断在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恨不得立刻抡起战锤砸扁对方的脑袋。
“可事实是，你没有，你们都没有这个能力。”奥格瑞姆完全当作了耳旁风，依旧不依不挠地数落，“邪能毁掉我们的世界时，你袖手旁观，自以为是。”
“我说够了！”
“古尔丹在mak’gora上使用邪恶魔法，玷污兽人的传统时，你也是如此！”迎着那扑面而来的怒火，奥格瑞姆一步向前，“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部落的大酋长呢？”
砰！
战锤砸碎了地面，布莱克汉眼中的愤怒在脸上斑斑血渍的衬托下，格外骇人：“我会撕烂你的舌头，打碎你的牙齿，然后让你自己统统吞到肚子里去。”
“那就来呀。”奥格瑞姆笑得扬起了头，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抹狠辣在他的眼角转瞬即逝，“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做大酋长的资格！”
“mak’gora！”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56章 新生
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奥格瑞姆瞥了一眼手中的毁灭之锤，锤角上猩红的色泽显得格外刺眼，点点成团的粘稠状物体在其上缓缓蠕动，最后混杂着鲜血滴落在地。
他的前方，不可一世的大酋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瘫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脑袋血肉模糊，鲜血和各种不堪入目的块状物飞溅得老远，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场战斗没什么悬念，黑手在与洛萨的战斗中早就消耗了大量体能，再加上全身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根本不是奥格瑞姆的对手。他从一开始就输了，从被奥格瑞姆激怒开始。
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奥格瑞姆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怜悯。布莱克汉是兽人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领袖，这一点从他曾经不惜以一条手臂为代价从岩浆中帮他取回毁灭之锤并赢得他的忠心就能看得出来。
但，那是曾经。
恶魔的力量改变了他，也改变了许许多多的兽人。杜隆坦说的没错，一味崇尚暴力和愤怒，只会给部落招致毁灭。
想到这里，奥格瑞姆心中激荡的情绪突然平复了下来。他放下了失去挚友的仇恨，缓步凑近黑手的尸体，蹲下身来，郑重其事地将毁灭之锤放在脚边，以一种十分虔诚地姿态半跪在地。
“愿先祖之灵原谅你的过错，回家吧，布莱克汉，部落永远的，大酋长。”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奥格瑞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浑身涂满骇人纹身的强壮兽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脸部右侧更是用白色颜料涂成了骸骨一般的图案，而左侧，空荡荡的眼眶被疤痕贯穿，令人心悸。
“基尔罗格。”奥格瑞姆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能否告诉我，你看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些模糊的片段和幻象。”基尔罗格不去看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眼中透露着怎样的迷茫。
他将目光放在了地上的毁灭之锤上，随即蹲下身，缓缓将其捡起：“但我知道的是。”
缓慢而坚定地托起毁灭之锤，基尔罗格仅剩的右眼直勾勾盯向对方。奥格瑞姆怔了怔，随即起身，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你才是部落的，大酋长！”
就是这一刻。
聆听着那个沉重无比的称呼传遍整个据点，看着周围那些观战的兽人挨个跪倒，奥格瑞姆突然发现，他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激动。他的内心一片宁静，他的目光清澈，深邃。
大手用力抓住锤柄，奥格瑞姆高高举起毁灭之锤，猩红的火光倒映在光滑的锤面上，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为了部落！”
吼！
这一夜，那山崩海啸般的战吼惊扰了整个艾泽拉斯。
漆黑的夜色中，一束束火焰簇拥在前方，在晚风的扰动下，不安跳动在暴风城人民的头顶。
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惶恐的面容，兰洛斯深感疲惫。不仅仅是因为之前透支魔力去开启传送门，更主要的是，跨过传送门，洛萨给这座即将休憩的城市带来了前线战败的消息，以及国王莱恩的，尸体。
不安、惊慌，以及危难之际滋生的绝望和黑暗，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凝聚在这片城市的上空，特别是在洛萨连夜展开动员大会之际，将这股压抑的气氛推向了顶峰。
暴风王国，完了……
“暴风城的人民们。”一手抚摸着身边那个雕刻着雄狮图案的灵柩，洛萨沉默了好久才张开嘴，用那具备独特魅力的低沉嗓音带来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愿相信的噩耗。
“这场战争，我们输了……”
洛萨不是政客，他简明扼要的演讲仿佛是在传达简讯。不过，他毕竟是能够站在莱恩身边的人，在这些普通人将恐慌情绪转变为对他幸存者的责备之前，他很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这之后的安排上。
兽人打开了通往德拉诺的大门，那支成山成海的军队，即使是全盛状态下的暴风城也无力阻挡。
更何况现在，数万人的部队，仅仅只剩下了身后这几百人的萎靡战士。
瞥了一眼不远处来不及卸下狼狈的士兵，兰洛斯的叹息声更重了。虽然他知道，肯定还有其他人幸存下来，但是从黑暗沼泽到暴风城路途遥远，没有谁能肯定他们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况且，兽人不傻，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发动最为迅捷的速度跨越边境，直达守卫空虚的城门。
是的，洛萨的安排，就是离开暴风城……
“这不可能！”一名商人打扮的年迈男子挤出人群，惊慌到极点的神态狰狞而扭曲，“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扎根这座城市，我们每月都缴纳着最高额的商业税款，为什么凭你一面之词就要赶走我们？！”
“老人家，请你冷静，我们不是赶走你，我们是在帮你……”这种情况并不适合洛萨发声，因此他身边的卡德加很知趣地站了出来。
“帮？”这句话深深刺穿了老人的胸膛，他没有去纠结卡德加与自己相仿的外表，只是颤巍巍挪动视线，将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睛转向了洛萨，“如果你真心帮我，那我求求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的儿子，求您带他回家……”
刚才还暴躁不已的老人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央求充斥着无尽的绝望和心酸。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人悲痛欲绝的情绪如瘟疫般扩散，一时间，啜泣声此起彼伏。扫视着火光下的妇孺老幼，洛萨的胸膛一阵锥心绞痛。
战争是残酷的，它不仅消耗了大量金钱和资源，每一寸土地的捍卫，每一个侵略者的驱赶，都需要那些勇敢无畏的年轻人抛洒无尽热血。
洛萨可以很光明磊落很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暴风王国的边境线，是靠他和那些年轻人一分一毫夺回来的，从敌人的牙缝里，从恶徒的尖刀上。哪怕是徒手掏，用嘴咬，他们都不在乎！
可唯独这些人，他开不了口。
洛萨的沉默，换来的，是愈发压抑不住的哀伤。悲痛的氛围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哪怕最坚定的勇士，此刻也只能缄口不语无言以对。可就在这样的状况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如撕裂长夜的惊雷，夺目，而又耀眼。
“我跟你们一样，在今天，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灵柩的另一边，那个跪在棺前一直沉默的男孩缓缓起身。他很脆弱，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起身不得不扶着灵柩，但他的声音，却是那么明亮。
“我的王国以及我的，父亲。”
男孩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他抬起了头，以至于其他人透过那棕色的秀发看到了他那双红肿的眼睛，以及那燃烧殆尽如同死灰的眼神。
就在众人因为这一幕而深感心碎的时候，男孩的双手突然收紧，指甲用力划过石板，咯吱作响的刺耳声音令人不免担忧。可刺痛给了他力量，如同一阵狂风扫过余烬，他的双眸，燃起了愈发赤红的火星。
“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会夺回这一切！”
“那些兽人，他们必须血债血偿！”
“但不是现在，瓦里安。”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男孩颤抖的肩膀，洛萨柔和的嗓音充满令人信服的沉淀质感，“我们不能再孤身作战了，我们需要盟友，需要先保护好我们剩下的一切，我们的人民。”
安抚好王子，洛萨再度转向了民众。一个男孩都能在这样的绝望之下找到支撑下去的希望和意义，这一幕不仅激励了爵士，更点燃了众人心头的阴霾。尽管不够火热，但，勉强能够驱寒。
“兽人的进攻不会停歇，从现在起，召集所有能动用的船只……”
兽人没有船，走海上是最安全的路线。洛萨早已经计划好要利用这一优势，在他有条不紊的指令下，众人也渐渐收起了悲痛。
至于兰洛斯，他并没有加入这场动员大会。他本就是个外人，况且，他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他不喜欢被这种气氛包围的感觉。因此，他一直躲在阴影之中观望着一切。
直到那个男孩出声，他的眼中这才泛起了闪光。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57章 夜归紫罗兰
“那么，终于结束了？”
闻讯看向靠近自己的黑袍法师，洛萨默默摇头：“还早着呢，兽人的骑兵部队行军速度和耐力都很惊人，我们必须日夜不停才能赶在敌人发起进攻前完全撤离。”
“那，其他人呢？”
兰洛斯抛出的问题让洛萨不由得怔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的眼中透露出坚定：“我会守住城门等着他们，直到最后一刻。”
“不，你不能。”兰洛斯摇了摇头，示意他看看身边。
洛萨转过头去，果不其然，不仅卡德加、瓦里安，就连较远处维护秩序的将士们也时不时看向了他，那眼神中都是十分默契地反对。
“他说的对，你是我们夺回家园的希望。”就在洛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手掌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这个岗位不属于你。”
“马迪亚斯，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好友的声音对此刻的洛萨来说，是个不小的安慰，但很快，这份温馨被破坏得无影无踪。
“我会带队守住暴风城的大门，直到最后一位人民乘船离开。”
“可你们……”
“别担心，我可是军情七处的人。”马迪亚斯的嘴角翘了翘，似乎想用微笑给予对方宽慰。但很明显的是，他失败了，不得已换了个方式：“而且，你需要有人在敌人后方帮你打探消息。”
“一定要保重。”
两个男人的惺惺相惜并没有引起兰洛斯太多的注意，相比之下，他更在意洛萨旁边的那个孩子。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小瓦里安抬起头，用那不符孩童的成熟目光打量着他。
回以微笑，兰洛斯刚想开口跟他说些什么，洛萨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么，兰洛斯阁下，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
精灵法师能从这问题中听出那若隐若现的期待，不过在沉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麦迪文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可不能让肯瑞托抢了提瑞斯法议会的风头。”
半开玩笑的话语委婉表达了他的意思，他抽不出精力去协助暴风城的撤离。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身为一名局外人，他能帮暴风城做的已经够多了。
点了点头，洛萨朝他伸出了右手：“感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向你保证，暴风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哈哈，我一定会来叨扰你们的。”紧紧握住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兰洛斯的话语充满了对洛萨的信任，“在你们重回这片美丽土地之后。”
“借你吉言。”
夜色带来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整个东部大陆都淹没在了阴影之中。但，总有些东西是它所不能掌控的，就如这盛开在平原之上的紫罗兰之城。
破旧的房间被打扫得井井有条，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如同一队纪律严明的方阵，一动不动矗立在大厅之中。仅有的一盏烛火在重重包围之下，勉强照亮了中心处的那张长桌，以及桌角最灰暗的位置上，那个被宽大长袍彻底掩盖的图书管理员。
咯嚓。
像是玻璃破裂突然出现，一道道漆黑的裂隙随之遍布了灯光背后的阴影，随着一缕缕绿色的火焰旋转涌出，一个晦暗的椭圆形大门出现在视线之中。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梅瑞尔合上古典，头也不回地悠悠叹气。
“我就那么招你嫌弃吗？”走出传送门，兰洛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不由分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几乎同时，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热茶被梅瑞尔推到了他的面前：“不得不说，你真的让我非常意外。”
“那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喝下热茶，兰洛斯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骄傲和自豪，“守护者的力量，可不是谁都能阻止得了的。”
没有像对方想得那样接话吹捧，梅瑞尔重塑起来的人类面容扯起一个僵硬的笑脸：“是啊，守护者都没了，提瑞斯法议会怕是彻底解体了，你干的真漂亮。”
“咳咳！”尴尬捂嘴，兰洛斯一边擦拭一边无奈解释，“提瑞斯法议会又不是守护者议会，我们服务的是艾泽拉斯，我们要面对的是燃烧军团，可不是个别人的保姆。”
“是是，现在您是会长，您说的都对。”一边调侃，梅瑞尔不忘给对方继续斟茶，“不过在标榜您的大道理前，还是先迎接一下这位等了很长时间的客人吧。”
闻言，兰洛斯想要接过茶杯的动作顿住了，立刻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阴影。
啪！
又是一道书本合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走出阴影的熟悉面孔。
“呃，真是，稀客呀。”看着这位一脸阴郁的男子，兰洛斯呆愣了许久才想到了合适的形容。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即使是回应兰洛斯，克尔苏加德的目光也依旧停留在梅瑞尔的身上，那眼中闪烁的精光显得咄咄逼人。
“听说新建的提瑞斯法图书馆藏有许多遗世古籍，好奇心驱使我来借阅一番。”不等兰洛斯发问，克尔苏加德就简单给出了自己驻足在此的理由，一边说着，他还拿出了一袋金币，“现在来看，果然没让我失望。”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师，兰洛斯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阴影影响还是心情原因，他的脸色显得十分阴沉：“梅瑞尔，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经常外出吗？”
“前段时间需要购置一些必需品。”没有了刚才的玩笑，梅瑞尔恢复往日沙哑低沉的嗓音，“不过我都做好了防范。”
他知道兰洛斯在担心什么，但他有着足够的信心。千年来，除了历届提瑞斯法议会会长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任何人看穿他的伪装。
至于为什么伪装，毕竟六人议会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亡灵的身份，现在的施法者环境可不允许一名亡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但是，对方是克尔苏加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拜访图书馆的？”
“昨天。”
“有什么发现吗？”
沉思了片刻，梅瑞尔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死灵魔法？”
“不，还算不上。”
“那你可要当心了。”兰洛斯两眼微眯，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这深邃的夜，“他应该是整个达拉然，最需要你注意的隐患了。”
“我明白了。”梅瑞尔可不是傻子，尽管他没有兰洛斯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他能感觉到，那个阴郁的男子隐藏着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
兰洛斯对这位亡灵**师还是很放心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继续纠结：“过两天我们会迎来一位贵客，图书馆就暂时先关闭几天。”
“有必要吗？反正也没什么客人。”
愣了片刻，兰洛斯默默顺走了桌上的钱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58章 无风不起浪
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可前方，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空几乎连成一片的蔚蓝跟那滚滚浓烟下的冲天之火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站在港口边的一处高墙上，奥格瑞姆望着那几条远去的帆船，气得狠狠一锤子砸碎了护栏。
“我们，要追吗？”见对方脸上的怒火愈发旺盛，萨鲁法尔试探性地问道。
“他们连渔船都开走了，用什么追？”无奈一笑，奥格瑞姆转过身来，看着化为一片火海的城市，耳边回荡着偶尔传出的哀嚎和喊杀，他陷入了沉思。
成为部落的大酋长，他第一件事就是禁止所有兽人使用邪能，他向部落声情并茂阐述了这股邪恶力量的危害，绝不能让艾泽拉斯重蹈德拉诺的覆辙。
当天夜里，所有胆敢违抗他命令的人都被当众处死。然而他的怒火并没能平息下来。
他发誓，他做梦都想像干掉布莱克汉那样，用毁灭之锤砸碎古尔丹的脑袋，但是，后者因为打开黑暗之门而昏迷不醒。他不能趁人之危，更何况，如果不是古尔丹，与人类的战斗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至于暗影议会，继古尔丹昏迷和黑手死后，他们第一时间便作鸟兽散，没有人知道他们逃去了哪里。
当下，奥格瑞姆刚刚上任，将力气放在这群术士身上得不偿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场胜利，一个足以让所有质疑他的人闭嘴的功绩。
可当他连夜驱兵赶到这里，除了城墙上如泥鳅一般的寥寥卫兵，大海上的那几艘大船便是他看到的最后人类。
他们选择了抛弃他们的国家，这群懦夫！
愤怒不仅在奥格瑞姆的胸膛中跳跃，同样蔓延到了所有兽人的心里，在这股力量的驱动下，暴风城，这颗人类国度的明珠，彻底化为了火海。
但，这还不够，夺下一座空城并不能让兽人相信他的能力。
“那个刺客呢？”
“在笼子里。”
“她一定知道暗影议会的下落，不论用什么办法，撬开她的嘴！”
“遵命，大酋长。”尽管不屑于对一个女人用刑，但萨鲁法尔还是照做了，邪能毁了兽人的家乡，暗影议会死不足惜！
就在这位副官走远的时候，一名身穿长袍的兽人术士晃动着挂在胸口的骨质饰品，跌跌撞撞跑到了奥格瑞姆的面前。
“大酋长，大酋长！”
“慢一点，耐克鲁斯，你要是不小心从这儿摔下去了，我可没办法平息龙喉氏族的愤怒。”扶住气喘吁吁的龙喉氏族酋长，奥格瑞姆帮助他靠墙坐了下来。
“它们，这个世界的灵魂，回应我了！”连喘几口气，还没完全平复情绪的耐克鲁斯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灵魂？”这下，就连奥格瑞姆都愣住了。
在禁止术士使用邪能后，他是有让大家尝试着接触这个世界的元素之灵，看能否在这个世界重新找回萨满之道。但，这成效，未免来的也太快了吧？
“我看到了，尽管时间很短，可灵魂给了我启示！”迎着大酋长怀疑的目光，耐克鲁斯显得十分激动。
“别激动，跟我说说看。”
“是龙，但它们比双头龙更强壮，也更美丽，它们乘着最勇猛的兽人战士驰骋在战场的天空上，部落的敌人将在火海中燃烧殆尽！”
“龙？”奥格瑞姆沉思了一小会儿，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那个翱翔在沙塔斯上空的蓝色身影，“我记得她，那可不是野兽那么简单，耐克鲁斯，单凭龙喉氏族所掌握的驯兽技巧还不够。”
术士笑了起来：“当然，我提过同样的问题，灵魂给了我回复。”
“赤脊山，只要我们拿到那个金色的圆盘……”
奥格瑞姆沉默了下来，尽管对方没有详细告诉他位置和计划，但是这老小子心中肯定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打下暴风城，部落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规模战争，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至于暗影议会，还没有强大到能抗衡整个部落的程度。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耐克鲁斯。”
兽人喜上眉梢，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如您所愿，我的大酋长！”
大地是黑色的，天空是黑色的，连绵的荒地自脚下向四面八方蔓延，起伏不定，凹凸不平。
准确来说，这里没有光亮，也就没有颜色，一切看上去，似乎只有黑，与更加深邃的黑。
这里是兰洛斯进行思维加速的精神幻境，这里的时间流动是外界的三分之一，也是自从彻底夺取维哈娜灵魂后，他历来的潜修之地。
不过因为萨格里特无法踏足这片空间，在这里独自进行法术推演的效率并没有与萨格里特一起配合来的高。外加待在幻境的高额精神负担，他已经越来越少来到这里。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片空间无法给他带来收益，恰恰相反，在他几个月前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学会了一个新的超魔技巧。
噌！
炙热的火球突然出现在他的掌心，跳动的火焰给这片空间带来了些许光亮，橘黄色的火光也给这里带来了些许生气。
法术瞬发，兰洛斯在提升自己施法能力的同时，能够不忘强化奥术技艺，靠得就是思维加速带来的宽裕时间。在这里，他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去磨砺自己的技巧，掌握更为熟练和强大的施法能力。
而现在，这也是他进入这里的目的所在。
控制着火球漂浮在面前，兰洛斯用双手将其托起，一抹紫色的辉光随之覆盖了他的双眼。随后，在他的视线中，火球内部的一个个法术节点和咒文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多时，火焰熄灭了，随之出现的，是一枚由冰霜凝结的长枪，一道闪电，一股强风，一颗奥术飞弹……
借用奥术视觉带来的法术解析能力，他一遍又一遍专研着这些法术的内部结构和运作机理。事实上，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好些天了，他几乎已经将这些法术的模型倒背如流。
同时，他所施展的这些法术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塑能魔法。
“呼！”
猛得睁开双眼，映入兰洛斯眼帘的，是一片青葱翠绿的草地，以及那片清澈的洛丹米尔湖。环境的变化让他短暂呆滞，可很快，他不顾精神告急带来的头昏眼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聆听着耳边的虫鸣鸟叫，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奥术精通：（咒法系，塑能系）
有句话叫做殊途同归，千奇百怪的魔法之所以会划分派系，除了其效果作用，更重要的是，各系法术模型构建的共通性。在解析某一派系法术的特点后，施法者在该系法术上的造诣将大大超过其他法术。
当然了，新学的法术一样需花费时间去解析才能达到精通的程度，以至于很少有施法者会像兰洛斯这样精通多门派系。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法师生涯中。
要知道，兰洛斯踏入奥术领域的时间，也不过才区区数年。
虽说有萨格里特的帮助，但说实话，同时专精多门法术派系，对于兰洛斯来说一样是贪多嚼不烂的事情。除非，有某种足以引诱他这么做的理由。
右手探入囊中，一阵摸索过后，兰洛斯拿出了一本古旧的典籍。拿起书签，精灵法师几乎翻到了最后，几个引人入胜的大字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
八环法术，马格纳斯金刚拳，塑能系……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59章 假酒害人
咯吱！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倒灌的晚风撩拨烛火，颤动的亮光勉强照亮了门外那个令人无奈的身影。
“年轻人，过度透支自己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看着被一张漂浮在空中的魔毯载着进门的兰洛斯，梅瑞尔默默摇头。
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兰洛斯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对方话里的歧义：“我需要一杯热茶，一桶热水，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在那之前，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再撑一会儿。”
“咳咳。”梅瑞尔话音刚落，角落处突然传来一道假得不能再假的咳嗽声。
不过这成功引起了兰洛斯的注意，后者短暂一愣，随即二话不说就从袋子里摸出一瓶昂贵的炼金药剂灌进嘴里。几乎在他放下空瓶的同时，一抹闪亮的精光出现在眼眸之中。
“来，梅瑞尔，把我上次从凯尔萨斯那里顺走的皇家秘酿拿出来，好好招待一下咱们的‘贵客’。”
你也真是好意思说啊……
嘴角僵硬地颤了颤，梅瑞尔手腕一翻，两个杯子和一瓶包装奢华的葡萄酒出现在了长桌上。
“酒倒不必了，拉文霍德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在乔拉齐说话的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火光下的阴影缓缓移动，露出了那张冷峻的面庞。
喝了清醒药剂的兰洛斯直接从魔毯上跳下，迫不及待上前坐到了公爵的对面：“这可是逐日者家族特供，你确定不尝一尝？”
瞥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乔拉齐笑着摇头，随着他打了个响指，他背后的阴影突然颤动起来，一个干练的黑衣人走上前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到了面前。
“客套就免了吧，不适合你我。”
看着这两个纹着精美花纹的空间袋，兰洛斯差点笑的合不拢嘴：“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随着意念探入到第一个袋子，兰洛斯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哈哈，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朋友。”双手抱胸，捕捉到对方神态变化的乔拉齐笑了起来，“你应该看看卡拉赞图书馆的现状，你给的地图可没有告诉我们怎么在那样的地方安全行动，我的部下只能把能拿走的那一部分带了回来。其他的，只能你自己看着办了。”
“我能理解，但，这跟我预想的要差太多了。”袋子里的书籍连三个书架都放不满，再加上其中多数破损，兰洛斯自然是不大满意。
“别急着失望，互惠互利可是我一向的优点。”
闻言，精灵法师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袋子上，很快，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打开空间袋的第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光芒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堆积在角落的金币数不胜数，各种用宝石、黄金、稀有金属打造的艺术品井井有条地摆放在其中。尽管这些东西的表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可依旧无法掩盖它们的价值。
再加上，另一边那些闪耀着魔法灵光的各式器具和卷轴，这一袋子的东西，可谓是价值连城。
但，对方的这一操作，让兰洛斯犯了嘀咕。
在肯瑞托、巨龙和拉文霍德庄园的助力之下，兰洛斯成功击败了麦迪文，但也不知道是由于对这项行动没有信心，还是某种未知缘由的默契，没有任何一方提到过行动完成后的利益分配。
以巨龙的身家自然是看不上这些，至于肯瑞托，这些家伙妥妥是想闷声发大财，毕竟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法师塔里的东西，没有施法者的协助可没办法拿走。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卡拉赞不是普通的法师塔，而是一座夜夜笙歌的法师塔。
卡拉赞上层区域固然有诸如馆长这类防护，可下层区域，歌剧院、舞厅，这些曾经有各色权贵聚集的地方可不会设置什么魔法陷阱。而且为了显摆自己的身家，麦迪文可是花了大价钱来装饰下层的公共区域。
对于这一点，乔拉齐跟兰洛斯早就有了主意，毕竟他们两个，可都是少有的潜入到过卡拉赞深处的外人。
因此，所有人都仿佛失忆一般，完全没有谁去提及那些隐藏在卡拉赞里的财富。
击败麦迪文，肯瑞托需要时间去安抚施法者们对魔网的担忧，可拉文霍德不需要。在卡拉赞重归沉寂后，这些贪婪的冒险者几乎搬空了里面所有能拿走的东西。
可兰洛斯很清楚，就算没有他的提议，拉文霍德也肯定会借机发一笔横财。所以，他并没有要求金钱上的收益，他只需要卡拉赞图书馆里的书籍和手记。
他可是非常了解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目前来看，虽然拉文霍德并没有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但这份补偿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把这袋东西全部变卖，他甚至能将提瑞斯法图书馆开遍人类诸国。
“这是你应得的。”乔拉齐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毕竟如果不是你，拉文霍德什么都得不到。”
愣了愣，兰洛斯抬起了，迎着那双冷静平淡、却隐藏着某种令他不自在的火光的眼眸，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这才对嘛，我开始期待与你的下次合作了。”
闻言，兰洛斯露出了苦笑：“要是再来一个麦迪文我可吃不消。”
“没关系，总之有生意的话，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一边起身，乔拉齐伸手入怀摸出一颗不断闪烁的蓝色水晶，“啊对了，这东西一天到晚闪个不停，你是法师，应该能处理好它。”
趁兰洛斯的注意力被水晶吸引，乔拉齐抓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嗯？味道挺独特的。”
兰洛斯甚至不知道乔拉齐是何时离开的，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水晶，修长的眉头缓慢朝中间靠拢。
这是卡雷苟斯留下的通讯水晶？卡德加和洛萨果然没有接受蓝龙的善意。不过，这股焦躁的魔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想起那个蓝色的娇弱身影以及那张冷艳清丽的脸庞，兰洛斯长长叹了口气，一把抓起水晶，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喂，你的皇家秘酿。”看着兰洛斯碰都没碰过的酒杯，梅瑞尔摇着头提醒。
脚步一顿，兰洛斯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呃，留着吧，反正连公爵也没喝出个所以然来。”
“废话，你兑了那么多水，能喝出来就见了鬼了。”
“……”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060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
虽然没有烛火照明，但那不断变换的蓝色辉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照亮了端坐在前方的兰洛斯。他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挤在一起的眉头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兰洛斯？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短暂的惊讶后，从蓝色辉光中传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转眼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倒映在了精灵法师的眼眸中。
“没见到卡德加和洛萨你不失望吗，卡雷？”兰洛斯笑了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调节紧张的氛围。
“不，我本来就是找你来的。”
“嗯？”
“出了些事情，我们与达拉然的联络被监视了，我不能通过正常渠道与你取得联系，只有这个办法。”
“什么事情？”
“泰莉。”顿了顿，卡雷深深叹了口气，“泰莉被监禁了。”
“蓝龙公主？”眉头一挑，兰洛斯若无其事地问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卡雷的眼神飘忽不定，生怕与对方对视，“玛里苟斯大人。”
！！！
“他又？”
“不，玛里苟斯大人很理智，这一次，是泰莉自己的原因。”
沉默了好久，兰洛斯摆了摆手：“那这是玛里苟斯的家事，找我可没用。”
卡雷没有意外，只是摇着头无奈叹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好办，可事实是……”
“泰莉，她杀了一位魔网守护者。”
兰洛斯瞪大了眼睛：“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怪他有这么大的反应，魔网守护者是蓝龙军团中的中流砥柱，其地位相当之高，实力同样也不容小觑。泰莉虽然对身为凡人的自己十分刻薄，但贵为蓝龙公主，这姑娘受尽爱戴，绝不可能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
“听到这个消息，我跟你是一样的反应。”卡雷苦笑着摇头，“但这是事实，乌里苟斯的尸体上残留着泰莉的魔法能量，而且对于玛里苟斯大人的质问，她也没有反驳。”
“但我知道，她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冷静，卡雷。”兰洛斯摊开掌心对着他压了压以示安慰，“愤怒和焦躁帮不了你。”
“是的。”微微低头以示歉意，卡雷将那急促的目光对上了兰洛斯的视线，“但你可以。”
“我？”
“泰莉被隔离了起来，玛里苟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但我们迫切需要真相，必须找到证据来洗脱她的罪名。”
“连你们都没办法接近她，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你曾经潜入过拉文霍德庄园和卡拉赞之塔，再加上如今只有你有能力避开所有人耳目以最快速度来到考达拉。”卡雷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字。
“讲道理，你真的不是关心则乱吗？”兰洛斯没有拒绝，可同样也没有接受，“照你这么说，如果泰莉真的有什么隐情，那玛里苟斯肯定是知道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关押自己的女儿，这代表了什么？”
闻言，那蓝色的半透明虚影狠狠颤了颤，正当卡雷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兰洛斯却先一步开口堵死了他：“我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泰莉不把所谓的‘真相’告诉玛里苟斯的理由。”
“除非……”
兰洛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从对方的表情看到了答案。
“这就是我们要确认的东西。”卡雷的脸上浮现起忧虑，“如果泰莉真的犯了错，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可若她是被冤枉的，那我们就要做好准备了……”
夜下的考达拉格外寒冷，凛冽的山风如利刃切割般吹过面庞，仿佛要将干燥的皮肤硬生生撕下。
幸好，难以抵御的低温天气将感知降到了最低。
骤变的温差让兰洛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连忙翻转手腕，在火球点亮他的四周时，这才有了一丝安慰。
夜色下的考达拉同样美不胜收，呼嚎的风雪掩盖不住天空，簇拥的群星好似在一张干净纯粹的黑布上点缀着的无数钻石，闪亮，迷人。
远方的蓝色辉光直冲云霄，偶尔还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绵长吼叫。
暗自估算着与魔枢的距离，兰洛斯不由得叹了口气。萨格里特钥石的传送能力的确是非常隐蔽，但并不是无迹可寻，他并没有光明正大传送进对方的巢穴。
算了，谁让我这么热心肠，非要做这么件好事呢？
看了看萨格里特几乎接近底线的能量，兰洛斯迫不及待地朝着前方走去。
这次任务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事实上，如果只是探监，就算卡雷许诺了大量法力水晶的支持，兰洛斯也不会参与。
这本身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卡雷给出了一个令兰洛斯十分惊讶的计划。并且，他心动了。
‘回到这里让我感慨良多。’胸口，艾露尼斯如同一个看破红尘的老人轻轻一叹。
“哦，是吗？说来听听？”这段时间一直在拼了命的学习和训练，兰洛斯已经很久没和艾露尼斯聊聊天了。
当然，因为艾露尼斯的声音是直接传入他大脑的，所以以旁人角度来看，他就像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相比这里，其他地方的魔力简直就像放屁喷出来的一样！嗯？你怎么了？’
稳住差点摔个狗吃屎的身体，兰洛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没什么。”
‘是你自己让我说的。’轻轻一颤，艾露尼斯的话中充满了无奈，以及若有若无的狡黠。
“你说得对，果然还是让你闭嘴好一些。”伸手盖住胸章的辉光，兰洛斯将目光望向前去，“有人来了。”
星光照耀下，银装素裹的原野在寒风中低吟的画面一览无遗，尽管没有灯火，可兰洛斯还是清楚看到了前方那个逐渐靠近的纤细身影。
停下脚步，兰洛斯莫名感觉到心跳加快了不少，如同他手中不断跳跃的火球：“咳咳，好久不见，泰蕾。”
精灵少女同样停下了前进的动作，站在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上，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双如晨星般闪耀的双眸。
她依旧那么美，那么难以接近，淡蓝色的甲胄和长发将她装点得如同一名冰雪中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令人窒息。
嗯，窒息？
正想上前叙叙旧的兰洛斯突然发现了周围空气的古怪流动，在他疑惑的瞬间，泰蕾苟萨抬手一挥，一股风暴从天而降，直接炸开了他脚下的冰雪。
飞旋的冰晶和雪花在风暴中高速运动，如同一颗颗子弹，毫不留情地撞在兰洛斯的身上。不过后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疼痛的神态，只是惊讶注视着那个对自己施法的少女。
他不敢相信……
一块块冰晶砸在他的身上，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就被寒冰彻底覆盖。不，不只是他的身体，他脚下的土地，他身边的灌木，甚至还包括无影无形的空气。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