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守护者的新学徒
卡德加拽紧了手里那封印有紫色蜡封的介绍信，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这座通体漆黑的高耸巨塔。
经历长途跋涉，沿途跟随过数个旅队，他终于穿越了广阔茂密的艾尔文森林，然后又爬上高耸连绵的赤脊山，来到这片宁静、空旷、孤独的地方。
现在，这位浑身酸痛几近虚脱的年轻人坐在一片土堆上，抓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依旧是不敢相信自己来此的目的。
向艾泽拉斯最强大的法师介绍自己……
在公布这项决定的时候，达拉然所有的施法者都对他投来了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誉，和机会。不过这的确没错，那位站在奥术顶端的法师，具备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智慧，若是有机会能成为他的学徒，卡德加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但是很不巧，卡德加是达拉然最老练的自媒体。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他打听到了一些不是那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麦迪文，主宰法师，艾泽拉斯的守护者，可是，这位伟大的存在已经无视了肯瑞托好多年了，至于原因，说出来就有些打肯瑞托的脸了。
直到最近，随着达拉然开始着手于调查黑暗沼泽附近的魔网波动，麦迪文才对他们的请求有了回应。
或许是因为离自己的领地很近，这位守护者也同样希望尽快解决这种麻烦吧。
卡德加这样想着，但是，仰望着前方这座高耸入云的黑色高塔，他的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丝不明来由的不安。
咯吱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卡德加警惕的目光中逐渐清晰起来：“你是新来的助手吗？”
这声音虚无得就像是从坟墓里传来一样，强烈的好奇迫使卡德加伸长了脖子，映入他视线的，是一个消瘦苍老，却干净整洁的面容。
随后，年轻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不礼貌，连忙躬身致歉并回应道：“卡德加。”
顿了顿，他出示了手里的那封介绍信：“来自达拉然，也就是洛丹伦大陆的紫罗兰城，达拉然公民，卡德加，受肯瑞托的委派而来。”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在往一个巨大而平静的湖里不断地扔石子，期待老人至少回应其中的一颗。
但是莫罗斯的脸上根本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起伏。
“好的，卡德加。”缓步上前，老管家接过了那封印有肯瑞托极具象征意义的全知之眼蜡封的介绍信，并没有打开，而是将它皱折的边角弄平后，小心翼翼放进了衬衣里面。
“肯瑞托派我来协助麦迪文，麦迪文大人……**师麦迪文……”卡德加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提及那位伟大的存在，为了防止引起对方的不满，他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莫罗斯。”值得庆幸的是，老管家没有去评价他慌乱的表现，“我叫莫罗斯，这座塔的管家，为守护者服务至今。”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去，摆摆手示意卡德加跟上。
年轻的学徒心中涌起些许激动，连忙扛起背包，大步跟上老仆人。
很快，他心中的激动彻底冷却了下来。
看着上方那没有尽头的台阶，卡德加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看向了前方没有露出丝毫疲惫的老管家。他本以为这个莫罗斯身体虚弱，却没想到，他竟能爬这么长的楼梯甚至都不带喘气。
“塔里一直就只有您一个人吗？”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乏味而疲劳的运动，卡德加一边喘着气，一边艰难发问。
“嗯？”莫罗斯稍稍停下了脚步，等待对方跟自己拉近距离。
“你一直就一个人吗？”卡德加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充满了疲累。
“星界法师也在。”莫罗斯的声音依旧嘶哑而腐朽，就像是墓穴中的尘土那般微弱而不起眼。
“那当然。”借机停下脚步休息片刻，卡德加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人吗？”
“现在多了你。”莫罗斯转过头看向了他，不过后者很不解的是，隔着那一层漆黑的眼罩，这位管家如何判断自己的位置？
“要照顾两个人可比一个人麻烦多了。”
“我是来工作的。”卡德加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满。
“当然。”应付似的点头，莫罗斯的脸稍稍扭曲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微笑，“可你需要我的帮助。”
卡德加一时语塞，当即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你当星界法师的管家有一阵了吗？”
“嗯。”莫罗斯总离不开这句。
“有多久了呢？”
顿了顿，管家似乎在计算时间：“嗯，很久很久……”
……
卡德加沉默了下来，莫罗斯更是不会主动开口，两人继续安静地爬着楼梯。
“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呢？”卡德加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了寂静。
“谁？”
“我是说，星界法师。”
“问题是。”莫罗斯推开了前方的大门，“你对他了解多少呢？”
卡德加皱了皱眉，他虽然翻阅了达拉然图书馆各种秘辛，但是很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详细记载麦迪文的任何书籍和文献。
他只知道麦迪文是个年轻人，年仅四十来岁，有着大把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大的贡献，唯一能提及他名字的，只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提瑞斯法议会一案。
可惜，因为议会的覆灭，麦迪文的所作所为也随之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可他能感觉到，肯瑞托，甚至是整个达拉然，都对这位法师敬畏有加。
卡德加对麦迪文一点都不了解，他对自己能否胜任助手一职而深感焦虑。所以，他才会趁这个机会，在莫罗斯这里打听主宰法师的信息。
可是，老管家的沉默寡言和守口如瓶让他深感无力。
“不多。”过了好一会儿，卡德加才摇头回应，“我对他的了解不多，所以，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年轻人的声音带上了近似于乞求的语气，让莫罗斯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我想，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莫罗斯想了想，开口说道，“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情绪，做事也时好时坏。”
“跟其他人差不多。”点了点头，管家简单做出了总结。
“他穿裤子也是一次只伸一只脚？”卡德加稍稍放松了一些，甚至还有闲情开玩笑。
“不。”老仆人看着对方，脸上明显露出了笑意，“他是飘起来穿的。”
经过漫长而枯燥的爬楼运动后，卡德加终于走进了一个开阔的房间。也就是这座塔的顶端部分，占星台。
房间的顶部和墙壁布满了晶格状的窗户，干净得一尘不染，在他们爬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光透过弧形穹顶，洒满了整个占星台。
除此之外，仅有的光芒来自于角落处的魔法火炬，蓝色的火光没有丝毫温度，却依旧能勉强照亮卡德加的视野。
在这个房间当中，大大小小的桌椅散乱摆放在四周，各种测量仪器和笔记纸张胡乱堆放在其上，或者干脆就这样扔在地上。
幸好，由于中央位置那个巨大而极端复杂的圆形法阵没有被任何杂物掩盖，整体看上去，竟是隐隐有了还算规整的感官。
嗯，只是安慰一下自己，不要当真。
瞥了一眼四周如垃圾堆一般的画面，卡德加很明智地选择自己调整心态，没有流露出哪怕丝毫的不满。
毕竟，在那对‘垃圾’中间来回穿梭的，正是星界法师，麦迪文。
卡德加知道，那一定不会是别人。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袭普通的黑色居家长袍，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原本的乌黑也稍稍泛起了灰白，太阳穴和两侧的鬓角最为明显。卡德加知道，那是由于他体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造成的体质压力，这种现象在法师当中屡见不鲜。
所以，如果在野外看到身着简朴的老人悠哉漫步，小心点……
等到卡德加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这才发觉，他刚才所认为的麦迪文的衣着朴实无华简直是大错特错。
在星光的映照下，黑色长袍上浮现起一道道精细的银色丝线，做工浑然天成，以至于不注意都难以看到。随着麦迪文的动作，那些丝线不断交织变换，卡德加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又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头盘踞的巨龙，下一刻就要昂首展翼飞向天空。
同时，长袍的两侧，被柔顺黑亮的鸦羽覆盖，随着晚风吹拂，不断飘飞，如同两团燃烧起来的漆黑火焰，将麦迪文那冷峻的侧脸渲染得更加神秘。
卡德加清了清喉咙，抬脚正欲向前，但莫罗斯抬起一只手挡在了他的前方。随即，年轻的学徒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老仆人静静走到星界法师的身边，等待着他的注意。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卡德加焦急万分的时候，终于，那个身穿长袍的身影放下了他手里的星盘，拿起笔，在旁边的本子上快速记下了一长串的符号，猛地合上了书。
“莫罗斯，抱歉，又让你久等了。”
017章 你个小机灵鬼
摇摇头以示无碍，莫罗斯从怀中取出了那份信件，紫色的蜡封在星光的映照下不断闪耀着神秘而高贵的色泽。
接过信封，麦迪文的注意也终于是转移到了门口那个神色紧张的年轻人类身上。
随着那黑褐色的眼眸看向自己，后者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在独木桥上，被一头凶暴嗜血的野兽拦住了去路。
就在卡德加几乎要落荒而逃的瞬间，麦迪文收起了目光，如同与一头暴虐的霸王龙擦肩而过，法师学徒浑身松懈了下来。随即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后背，已经汗如雨下。
可他的轻松是短暂的，空气传出一声轻响，只见凭空出现的蓝色火焰瞬间将麦迪文手中的信封化作了灰烬。
“好吧，那么看来，我们年轻的间谍同志终于来了。”
眼看自己一路来视若珍宝的信封连被打开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烧成灰烬，卡德加急得一步上前，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对方的话却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瞬间封闭了他的喉咙。
“我，不是……”卡德加发现，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即将渴死在沙漠中的一只虫豸，根本无法找出任何有效的手段去摆脱来自对方的压力。
“哦，孩子，你不舒服吗？”看着年轻学徒苍白无助的神色，麦迪文笑了，“莫罗斯，能帮我们的客人看看吗？”
“估计是没喘过气来，他刚才爬了好一阵楼梯。”莫罗斯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面对两人的调笑，卡德加终于恢复了过来：“那封信！”
“啊哈。”麦迪文拍了拍脑袋，“谢谢你，我差点忘了。”
魔力托起微风，将地板上的蜡滴和灰烬清扫了干净，一点不剩。
“不，我的意思是，您还没有看过……”迎着麦迪文的笑容，卡德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伟大而又尊敬的星界法师，守护者麦迪文，卡拉赞主宰，向您传达来自肯瑞托，最为博学又强大的魔法学者们，各行各业乃至社会人士，国王顾问团，博学导师，隐秘学会……的问候。”
麦迪文一字不落地讲述着信里的内容，尽管他的确是没有打开过那封信件：“他们一直以来都喜欢搞这一套，到处不忘吹嘘自己。”
“这我不知道。”卡德加的眼皮狠狠一跳，“他们吩咐我不能……”
“不能私自打开。”麦迪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但你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一遍了。”
迎着守护者漆黑的眼眸，卡德加的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准备接受处罚。
“哈哈。”麦迪文大笑了起来，“别担心年轻人，好奇是一项不错的优点，否则，你也不会有机会来到卡拉赞。”
“换做我的话，可能刚一离开达拉然就把它打开了。”
“我也有这么想过。”
看上去，这位主宰法师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难以相处。
卡德加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我怕附近有什么监视法术，紫罗兰城堡向来不会吝啬魔法的使用。”
“所以你想远离任何可能的法术，以免在你私自拆开信件后有人把你召回老家。”麦迪文似乎真的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卡德加耍的小聪明，“你看完后，有仔细把它重新封起来，试图蒙混过关，你以为像我这样对肯瑞托爱答不理的自负法师不会注意到你的把戏。”
卡德加再一次紧张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办到的？”
听着对方愈发严肃的声音，卡德加悄悄咽了口唾沫：“什么？”
“我没有看过那封信。”麦迪文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而认真，“那么，我是怎么知道其中内容的呢？”
这是一次考验。
卡德加握紧了拳头，在嗯嗯啊啊地拖延了好一阵后，他小心翼翼地回应：“您读取了我的思维。”
“确实是个办法。”麦迪文点了点头，随后又很快摇头，“但精神魔法带来的副作用很明显，一个不小心，你可能就变成白痴了。”
“您以前也收到过此类信件？”
“这倒也有可能，因为我确实收到过类似的信件，而且他们也使用过同样的自吹自擂的语调。”麦迪文紧绷的脸依旧没有丝毫放松，“但是，你读过那封信，你知道的，我说的，和里面的内容一字不差。”
“你已经错了两次了。”
喉咙愈发变得干涩起来，卡德加深吸一口气，用连自己都感觉到荒谬的语气试探发问：“心灵感应？”
麦迪文顿了顿：“具体的说呢？”
对方的表现让卡德加松了一口气，但考核还没有结束：“我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某些强大的奥术生物能够用魔力为自己延伸出肢体和感知。”
“这种通过精神改变现实的能力，能够帮助它们更快更好地融入物质位面。”
“通过这种魔法能力，它们能够通过与事物的接触而读取其中所记载的信息和秘密。”
麦迪文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某些？”
顿了顿，卡德加以一种十分惭愧的神色回应：“那个奥术生物，叫艾露尼斯。”
“除了卡拉赞，这个世界对于艾露尼斯的记载，可只有一万年前才有。”麦迪文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了起来，“孩子，你是从哪儿看到岁月如此悠长的记录呢？”
卡德加一时语塞，不过没关系，麦迪文帮他做出了回答：“你擅长挖掘秘密，就像是嗅到鱼腥味的黑猫，总能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得手最想要的情报。”
“不管是文字上还是民间的传闻。”虽然是一点点在揭开卡德加引以为傲的‘龌龊事业’，但麦迪文却显得兴致勃勃，似乎下一刻就会像一个孩子那般手舞足蹈起来，“你总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个小机灵鬼。”
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卡德加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已经晾干的长袍后背，又一次被浸湿起来。
“不过，你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吗？”麦迪文的眼神再一次变得锐利起来，“你有想过，肯瑞托为什么会派你这个小小的学徒前来吗？”
“就像我说的，你很擅长挖掘秘密。”没有等卡德加回应，守护者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呵呵，肯瑞托可是早就对卡拉赞的图书馆觊觎已久了。”
卡德加已经不再感觉到压迫和慌乱了，他已经认定了，认定这场面试，自己必然惨败，认定自己的长途跋涉，变成了无意义的灰色回忆。
“莫罗斯。”
听到这个名字，卡德加低下了头，缓慢而无奈地转身，看着来时的道路，他的情绪落到了谷底。
“将这位新人带下去好好休息一下，他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
卡德加猛地转过身来，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麦迪文，看着对方脸上的理所当然，他茫然了：“为什么？”
“为什么？”麦迪文的眉头狠狠一跳，“这不是你来这儿的责任吗？”
“不，我的意思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以至于卡德加始终没能平静下来。
麦迪文笑了：“你不会矮人语吗？”
卡德加摇了摇头。
“卡德加，在矮人语中，意为着‘信赖’。年轻的卡德加，年轻的信赖。”守护者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这就是我雇用你的原因。”
018章 稳如老狗安度因
沙沙
茂密的林地中，拥有绿色皮肤的壮硕身影缓缓掠过灌木，与树丛和草地摩擦传出阵阵。
别看杜隆坦和他身后的兽人体型宽大，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鲁莽，恰恰相反，他们的动作轻盈而灵活，悄无声息地在这片密林中穿行。
兽人是不会满足于一片沼地的，在黑暗沼泽掠夺了可以搜刮的所有东西后，他们开始将步伐迈向新的土地。
阳光森林，富饶的艾尔文森林南部，因为一河之隔，暴风王国难以分派足够的人手进行开拓，这里充满了原始而自然的气息，以及危险。
不过，这种地形对习惯游猎生活的兽人来说，并不陌生。那些让普通人类避之不及的野兽，在他们眼里，只是强壮的食物而已。
因此，杜隆坦和他身后那群由奥格瑞姆带队的兽人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并不是这个原因。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部落目前在这个世界的边疆。
是的，他们在提防人类。
一个月来，兽人与人类的遭遇愈发频繁，并且愈演愈烈。凭借着强壮的体魄和狂暴的杀戮意志，部落从无败绩！
几乎所有敢于反抗的人类都倒在了他们手中的斧子下，这些矮小瘦弱的生物根本不是部落的对手，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精良坚硬的盔甲，以及那比兽人铁匠更为锋利的武器，部落说不定已经攻入了他们的主城。
愈发激烈和有力的抵抗引起了部落的警惕，为了保证异界征途的绝对胜利，古尔丹提议，由精通集群作战的霜狼氏族带队，向人类在艾尔文森林边境的防线发起突袭。
一个相当稳健的计划，甚至让杜隆坦惊讶万分。
不仅是因为古尔丹的警觉，更重要的是，那个术士，竟然强迫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加入这场侵略战争！
紧紧握起拳头，杜隆坦死死盯着远方那在兽人眼中十分脆弱的临时护栏。难以抑制的愤怒在脑海中震颤，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杜隆坦看向那个人类岗哨的目光依旧变得冷冽了起来。
他不能违抗这个命令，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氏族，还是为了整个部落的未来。
附近的林地都被全部砍倒，一座座被蓝色瓦顶覆盖的建筑起伏分布在其中，周围更是密集排列着一个又一个大小相近的蓝顶帐篷。站在中央议事大厅的阳台，洛萨顶着阳光，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下方人来人往的营地。
一个多月来，人类，没有赢过，从来没有……
兽人的突然出现，和他们粗犷残暴的战斗方式，导致暴风王国根本没有办法在边境组织起大型的有效抵抗。几十人数百人的小规模团体战，兽人强健的体魄占据了太大的优势。
不只是洛萨，其他对战术和军事有所涉猎的将士都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没错，但，太片面了。
真的只是因为王国的反应迟钝？只是因为兽人直观的体质压迫？
万一，这样的局面，是那些绿皮肤的蛮夷刻意而为之呢？
洛萨皱紧了眉头。
王国贵族都在宣称要组织起暴风王国最强大的部队，凭借人类士兵长年累月不断训练所练就的团队作战能力一举击溃那些满脑子浆糊的兽人。
可洛萨并没有那么肤浅，健壮的四肢不代表头脑的低下，那些绿皮肤，不是食人魔。
他们有精良的武器、文字、文化，甚至是别具一格却又配合默契的协同作战能力。
身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他都将这些战场之外的东西看在了眼里。他很清楚，兽人不是怪物，是敌人！
尽管他向国王提议聚集兵力镇守主城，联合他国一同作战，但是，骄傲的暴风城贵族用社会舆论和政治压力驳回了他的谋划。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兽人的进攻快速而凶猛，被完全按在地上摩擦的暴风王国看着不断失去的王国版图，自然是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而这个时候，王国大将军却提议要放弃艾尔文森林这块最大最富饶的土地？
呵呵……
这一次，莱恩没有站在洛萨的背后，身为一个国王，他必须顾及子民的情绪。况且，有那么一个存在，能够保证事态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抬头，满脸胡须的洛萨仰望着天边几乎快要看不到的黑点，如果距离拉近会发现，那是一头疾驰而去的狮鹫，它的面前，是东南方向连绵的山脉。
学徒要做的东西很多，但毫无例外，最基本的一定是帮助导师整理和归纳资料笔记和书籍。
就像是自己一直做的那样。
看着前方厚重的木质大门，卡德加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按了上去。
咯~吱~
铰链传出凄厉的哀嚎，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不过，才刚刚将大门打开一半的卡德加却没有了去在意的心思。
他的眼神完全呆滞，剧烈颤动的目光以一种打死都不愿相信的架势凝望着前方。
黑白相间的地板无缝衔接，老旧甚至布满灰尘的书架略显杂乱地摆放在前方，粗略看上去，除了乱一点、脏一点，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继续向前的地方，一切都变了。
地板被毫无征兆地切碎，是真正的碎裂开来，无数块碎石漂浮在空中，一道巨大的裂缝将入口的位置和中央割开。不，不只是一道，偌大的卡拉赞图书馆，被一道又一道交错纵横的巨大裂隙分割成难以计数的不分大小的区域。
但是，透过这些裂缝，看到的并不是塔外，而是或一片漆黑、或星河环绕、或五光十色的异度空间。
如同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上下左右，到处都是‘悬浮’在空中的碎裂房间。这里似乎没有重力和方向的概念，书架虽然依旧放在地板上，但是，有那么几块竟是与入口处形成了巨大的角度，甚至是直接垂直、倒立。
德加曾在记载有关异界传送的秘典中看到过这种空间裂缝的记载。
它存在而又不存在。
说它存在，很简单，是因为能用肉眼看到，甚至能亲身踏足进去，当然，前提是不怕死。
说它不存在，是因为它不会对裂缝外的物质世界造成影响，同时也不会被物质世界所影响。一旦进入到裂缝当中，物品、生物包括法术，都会消失不见。
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裂缝，不是说视觉上的画面，而是指位面、世界之间的隔断。曾经有精通空间法术的施法者留下过记载，这种隔断比任何世界、任何位面都要庞大，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限的，‘位面’。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将这个‘位面’看作汪洋大海，世界和位面，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叶扁舟。
跨界传送便是通过跨越这种隔断，精确定位在两个小船上的精妙法术。放眼整个艾泽拉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借用泰坦科技的兰洛斯，一个，是世界最强，星界法师麦迪文。
不说投身大海寻求一艘小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是体能顶天的游泳健将，也依旧会被海洋所吞噬。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踏入裂缝，等同于死亡。
不巧，卡德加就是那绝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驻足在门口，年轻学徒根本没有继续前进的想法，他还不想死。
“怎么？不进去吗？”身后突然传来的充满戏谑的声音让卡德加吓了一大跳，瞬间转过身来，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麦迪文。
“这可是你以后每天都要踏足的工作区域，难道你现在就要放弃了吗？”
每天？工作？哪有人会让学徒在这种一不留神就会灰飞烟灭的地方整理书籍啊？！
而且，这么危险的图书馆，你还雇什么保洁啊？！
卡德加紧咬着牙关，若不是绝对的实力差距摆在眼前，恐怕他会直接将心里话一股脑吐出来。
“要怪，你也应该怪那些不速之客。”依旧像之前那样，麦迪文脸色的变化快得令人难以反应，仿佛断片似的，突然就严肃了起来。
“不速之客？”卡德加疑惑了。
没有帮助对方做进一步的解答，麦迪文摇了摇头，扔给了对方一本手记后，转身便消失在了幽暗的长廊尽头：“你会知道的，擅于挖掘秘密的信赖。”
“还有，尽快熟悉你的工作，接下来，我们必须外出一趟。”
019章 会大跳的战士
虽然心头对于麦迪文没头没脑的话很是疑惑，但看着手中那本册子上属于守护者的亲笔签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卡德加放下了刨根问底的想法，略显激动地翻开了来。
尽管一直以来，麦迪文对肯瑞托一直爱答不理，但是，在卡德加的印象中，没有任何书面记载双方有所矛盾。
也就是说，星界法师没有必要与肯瑞托为敌。就算可能会因为不喜欢而为难自己，但还没到故意让自己遭受生命危险的程度。
没错，这本由麦迪文亲自撰写的手记告诉了他如何才能在现在的卡拉赞图书馆中安全来往。
至少自己的新导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看着其上详细的记录，卡德加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显然，麦迪文之前所说的雇用并不是为了刁难卡德加，手记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新型法术，更多的，是浅显易懂的注意事项，以及……
快速通读一遍，卡德加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图书馆。
越过门口堆积的杂物和书本，卡德加停在了地板断层的边缘，随着他抬起手，一缕细微的风将脚下的灰尘吹起，露出了一个复杂到眼花缭乱的环形法阵。
仔细端详了片刻，学徒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学识，并不能辨认其中的奥秘。随即，他按照手记中所说那样站上法阵，随着魔力从他身上涌进脚下的法术阵列，一抹淡蓝的微光将他完全包裹。
等到眼前的光芒消散，卡德加立刻转过头来。
大门的位置与他拉开了数倍的距离，此刻，他已经跨过了裂缝，来到了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地板上。
为了方便，麦迪文在每一块碎裂的地板上都铭刻了至少一个传送法阵。是的，只是为了方便……
会想起达拉然那些由专人守护的珍贵魔法，卡德加不禁乍舌。
不过，有了这么一个安全便捷的来回方式，他的工作将减轻不少负担。
回过神来，卡德加的脸上露出了欣喜，随即终于是有闲情去打量这个诡异的图书馆来。
一、二、三……
卧槽！这尼玛要打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入眼处，大大小小的碎裂地板填满了他的视野，抬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界……
“敌袭！”
黄昏刚刚降临，艾尔文防线突然传出一道凄厉而响亮的吼叫，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绿色的潮汐跨河而来。
看着淌过河流的兽人部队，洛萨的眉头用力挤在了一起。这些兽人，未免也太自大了。
是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奥格瑞姆，快，让他们撤退！”抓住老友的胳膊，杜隆坦的声音充满了急切。
隔开森林的这道河流虽然不深也不宽，但是，在丛林中，这样的地形隔断实在是太过于显眼。兽人并非不死之躯，长时间暴露在人类正规部队的面前，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那是战歌氏族。”奥格瑞姆提了提手里的战锤，好不容易才将胸中的火焰压了下去，“格罗姆派来的督军是个冲动的战斗狂人，我拦不住他们。”
鲁莽！
望向骑着座狼一马当先的战歌兽人督军，杜隆坦不由得咬紧了牙关。他本来计划等到深夜，由碎手氏族的兽人潜行过河端掉岗哨，为大部队的行进争取时间。没有了地形优势，这些瘦小生物赶工出来的脆弱防线根本挡不住兽人的怒火。
可是现在……
“我们必须立刻发起进攻。”
奥格瑞姆愣住了，瞪大双眼转向杜隆坦。
你上一秒不还在急急忙忙想要阻止吗？
“我们不能眼看着战歌氏族受死。”尽管对方没有出声，但是杜隆坦对这位老朋友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为了部落的未来，我们必须胜利。”
短暂的沉默，奥格瑞姆重重点头：“为了部落！”
身为战歌氏族的督军，戈欧克从来都是冲得最快最狠的那一个，他的实力和地位，都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在死亡的边缘抢来的。
像这样身经百战的战士，一般来说或多或少都会对战略和谋划有所了解和精通，但是，他不一样。
或者说，大部分兽人都不一样。
恶魔之血赐予了他们强大的力量，随着力量的爆发式增长，兽人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
是啊，既然一斧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那么多脑筋呢？
简单粗暴得，跟野兽没有两样……
望着岸边喧闹起来的人类防线，戈欧克露出了残忍而嗜血的笑容，可是很快，那猩红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道道快速掠过的细线。
咻！
锐利的破空声擦肩而过，戈欧克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一枚箭矢深深插入了旁边那名战歌兽人的胸口。
不过，只是区区一枚箭矢而已……
在疼痛的刺激下，那兽人顿时爆发出冲天的怒吼，正当他试图催促座狼前进的同时，连成一片的破风声淹没了天空。
艾尔文防线有多少人类？
兽人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部落的推进速度过快，暴风王国根本没有机会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有效抵抗，这是第一次。也是兽人第一次见识到，在纪律、制度和命令的要求下，这些比自己瘦小一倍有余的羸弱生物，同样能爆发出令他们为之惊讶的实力。
一个月来的战斗，洛萨早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些绿皮野兽的强大之处，他并没有像往日的战斗中集结大量步兵和骑兵，而是更多选择了弓弩手。
相较于精灵，人类部队的远程打击能力少了很多精准和杀伤力，但是，人口基数上的优势，使得他们不可小觑。
一箭射不中，射不死？那就两箭、三箭、十箭……
这也是洛萨选择在这个地方建立防线的原因，人类弓弩手在林地难以发挥，可有了这么一条河流拓宽战场，其威胁力难以估量。
雨点般的箭矢在空中划过令人心惊的弧线，只听一道道布帛被穿透的声音响起，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河流，甚至将那倒映在其中的夕阳都变得肃杀而血腥。
相比兽人高大的身躯，人类的箭矢显得有些娇小，但是，其杀伤力令人侧目，尤其是面对兽人这样不穿重甲、多处luo露的狂战士时。
几轮齐射下来，一个又一个被射程筛子的座狼和兽人跌落下去，顺着猩红的溪流逐渐远去。
虽然及时使用宽大的斧背格挡，但面对如此密集的齐射，戈欧克的身上同样插上了数枚箭矢。不过，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拼搏的经验让他完美防护了致命要害，这点伤势，只是让他感觉到疼痛，并没有对他的行动产生多大的影响。
痛楚和同伴的无力惨死激发了戈欧克的怒火，在一声充满野蛮和狂怒的战吼中，他竟是双手按住座狼的后颈纵身跳起，在坐骑凄厉的哀嚎声中，狠狠一脚踩下。
咯嚓！
脊椎碎裂的声音在这片猩红的空间中显得如此清晰，如此刺耳。随着那头被一脚踩死的座狼无力跌入水中，借力起跳的戈欧克在一众人类惊骇的注视下飞身跃起，如同一颗流星，瞬息间跨过溪流，重重落在了河滩之上。
“lok’tar ogar！”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直冲云霄，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隐隐作颤，正欲将准心对准他的人类射手不由得心里一凉，十分默契地变得脸色苍白。
那眼中，满是恐惧。
020章 天降之物
卡拉赞露台，萧瑟狂野的罡风越过山脉，不断吹拂着这独立于空中的区域，顺着地板上那一道道如刀割般的狰狞痕迹呼啸而过。特别是，在露台的边缘，护栏几乎完全被毁坏，地砖也大面积坍塌，甚至都隐隐能够透过地板看到内部的房间。
站在边缘一块难得的完好地砖上，麦迪文黑棕色的长袍被高高掀起，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你来晚了。”守护者突然抬头，转过身望着那从楼梯口气喘吁吁走出的学徒，不争气地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卡德加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片破破烂烂的区域，酸软的双腿狠狠一颤，差点直接倒在地上。为了不在这位新导师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在接到对方的传讯后，他第一时间放下了手里无聊而繁重的工作，一口气爬了成百上千级台阶。
凭他的体质，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了。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心头的憋屈，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有了余力去反驳：“我已经尽全力赶来了，要更快的话，你应该早点给我消息。”
“你是个法师，年轻的信赖。”麦迪文笑着摇了摇头，“我给你的东西，你没有仔细看吗？”
话音刚落，天台中央的地板上，湛蓝的的光芒突然涌现，一个复杂而又熟悉的奥术阵列倒映在了卡德加的眼眸。
又是传送法阵……
“抱歉。”卡德加低下了头，“我没有太多使用传送魔法的经验。”
“你会习惯的。”麦迪文没有深究，只是转过头，继续将目光放在了远方，“不过，要快。”
年轻的学徒脸上露出不解，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道嘹亮的尖啸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划破了天际。
平地而起的暴风如同一柄巨锤砸在卡德加的身上，短暂的趔趄，学徒立刻双手交叉护住面门，伏身微蹲，勉强没有让自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掀飞。
随着他的目光透过指尖，两个庞大而健壮的生物映入了他布满惊骇的眼眸。
它们有鹰一般的尖喙和利爪，头部被柔顺的白色羽毛完全覆盖，看上去应该是某种猛禽，但是，它的身体和四肢，包括它的尾巴，却是无限接近于过度发育的狮子。
狮鹫，自从人类与矮人结盟开始，他们便学会了如何驯养这种空中猛禽。不过，由于这种生物昂贵的豢养费用，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接近它们。
是的，这是卡德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狮鹫。
“暴风王国的信使带来了麻烦的消息，需要我尽快解决。”用简洁的语言解释一番，麦迪文抓住俯下身的狮鹫缰绳，一跃便坐上了鞍座，“而你，作为我的新学徒，我有必要给他们介绍一番。”
“可是。”看这迈动步伐靠近自己的另一头狮鹫，卡德加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羞愧，“我没有学过怎么骑乘狮鹫。”
“是吗？”麦迪文眯起了眼睛，随后一边摇着头，一边抬起了手指，“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来，放轻松……”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灌注了魔力，让卡德加原本揪起的心脏缓缓松懈了下来。就在他感觉到宽慰的瞬间，仿佛数百枚钢针穿透头皮刺入大脑的感觉接踵而至。
“啊！”
卡德加瞬间抱头倒地，凄厉的惨叫和剧烈颤动的身体甚至让那头高傲的狮鹫都停下了脚步，漆黑而灵动的双眼涌现着若有若无的同情和不忍。
很快，卡德加停下了哀嚎，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全身，大脑传来的持续嗡鸣让他恨不得撕开头皮。不过，在这难以言喻的痛苦侵袭全身的同时，卡德加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些什么。
“我叫它麦迪文强记法，很方便的法术。”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麦迪文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甚至还略微透露着炫耀的情绪。
可是，确实很方便。
很快将脑海中多出来的东西梳理了一遍，卡德加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缓步朝着前方的狮鹫走进。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情景印象太深，后者在前者接近的同时，竟是双眼一凛，微微缩紧脖子，做出了警戒的架势。
虽然大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如同虚脱一般乏力，但，卡德加没有慌乱。他慢慢靠近那狮鹫，随后缓缓伸出手，从侧面小心翼翼探向狮鹫的下颚。
随着他轻柔抚弄起对方脖子处的绒毛，狮鹫紧张的眼神竟是迅速得到缓解，在一声欢快的鸣叫后，朝卡德加低下了头。
看着乖巧俯身的狮鹫，卡德加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该怪罪麦迪文吗？如此快速地获得知识，付出点代价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不该吗？
可刚才那一瞬间，在那种程度的疼痛逼迫下，他几乎差点就咬舌自尽了……
“这些，怪物……”
洛萨的双手死死扣住护栏，强大的力量甚至都让那碗口粗细的栏杆传出一阵阵的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要被捏断。
也不怪他如此气恼，那些兽人，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自从那个兽人的小头领以令人惊叹的方式越过溪流后，这些绿皮肤的野蛮人仿佛一个个都打了鸡血，根本就是顶着箭雨一路向前。再加上那些兽人施法者特殊的魔法，不仅加快了兽人的速度，更是让他们的皮肤变得如同岩石。
地形所带来的优势，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最大程度缩减。
兽人的攻势一如既往的野蛮，在战歌氏族以惨烈的代价带头下，奥格瑞姆带领着大部队迅速接应，大部队以令人咂舌的行动力跨过溪流，将整个战局拖入了兽人一贯擅长、优势明显的白刃战。
洛萨深知，凭借这些兽人的蛮力，仓促组建的防线根本禁不起折腾。为了防止这道岗哨尚在初生之际就夭折，人类战士不得不跳出围栏，与怒吼着冲锋的战歌兽人交织在一起。
乍一看，双方人数悬殊巨大，但是……
格罗姆，一个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也敢向食人魔帝国发起主动进攻的男人，再加上恶魔之血的刺激，他手底下的战士，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反观人类，虽然看似占据了优势，整体士气却明显低落许多。不同于兽人对战争的狂热和对鲜血的渴望，暴风王国的子民之所以拿起武器穿戴盔甲，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土地。
盔甲和武器的保养、足够的伙食、士兵福利及家属赡养，组建一支军队的费用夸张得惊人。虽然多年前的巨魔入侵让暴风王国深深种下了忧患意识，但是，想要长时间保证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依然显得捉襟见肘。
艾尔文防线的数千人类中，剔除掉近半的射手，其他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一个月前，或许还只是农民。
面对这些发起疯来连命都不要怪物，他们怎么才能做到气势如虹？
咔嚓！
洛萨的手掌向下用力一压，随着一道清脆的断裂声，护栏被直接折断，借助惯性，他直接从哨塔上一跃而下。
衰兵必败，他的部队已经渐渐呈现出了这样的可能性，身为指挥官，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
两眼微眯，洛萨望着在人群中肆意杀戮的戈欧克，脸上浮现起了危险的神色。
仿佛是感应到什么，前一秒还在因为沐浴鲜血而疯狂大笑的兽人突然停下动作，迅速朝着人类部队后方转过头去。
几乎同时，一道猩红的色彩倒映在了两人同样凝重和惊讶的眼眸之上。
轰！
强有力的撞击掀起大片炙热火焰，周围的空气几乎瞬间被蒸发，挟裹着高温将一切都焚化殆尽。
望着那爆发开来的橘红色火焰，洛萨几乎完全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如此狂躁而炙热的火焰，是魔法！而且，是自己手下所有施法者都无法使用的，高阶魔法！
难道是……
021章 戏精附体（上）
啾！
爆燃的火焰很快消散大半，留下了一地焦黑的痕迹，以及一道划破天际的锐利尖啸。
站在那残存火焰之上的，是一个让洛萨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一个令他惊讶万分的背影。
“看上去，我来的不算太迟。”
火焰编织的羽毛随风飘扬，不断拂过那人的脚踝，却没有如常理那般点燃他的衣物。随着那富有磁性的爽朗声音出现在战场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聚集了过去。
漆黑的宽大斗篷随风摆动，露出了那个因为高挑身材和紧身皮甲而尽显消瘦的身影，以及他腰间，那柄造型独特而嚣张的长剑，并且，还有那轻轻搭在剑柄上，被晦暗的钢铁手套所包裹的左臂。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人脑袋上，那一对尖尖的长耳朵。
高等精灵……
“你是，兰洛斯？”虽然曾经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但是，对方的这般造型，实在是颠覆了洛萨对于一个高阶施法者的记忆。
微微转头，兰洛斯若无其事地抬起右手，仿佛像是在街边偶遇一般寒暄道：“好久不见，洛萨爵士。”
没有回应，洛萨只是瞪着双眼，愣愣注视着这个突然杀入战场的不速之客。
“看起来……”对于这位传奇指挥官的这般反应，兰洛斯心里暗自窃喜，随即将视线快速扫过周围这一块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暂时停歇的战场，“你需要帮助。”
这并不是客套话，提瑞斯法议会的覆灭给整个东部大陆的施法者敲响了警钟，他们都不希望议会的惨剧降临在自己身上，因此，很多服务于其他王国和领袖的施法者选择了回到达拉然。
毕竟魔法之都的所有人都警惕着这份危险，对于施法者来说，是现阶段最安全的庇护所。
再加上肯瑞托围剿了那批侵入秘法会据点的恶魔……
总而言之，在达拉然有意无意的炒作之下，分布在东部大陆其他地方的不少施法者都趋之若鹜地投入了他们的怀抱。
其他王国的魔法势力大幅减弱，而暴风王国就更惨了。麦迪文老爹、哈格拉兄弟俩，接连两任首席宫廷法师死于非命，外加巨魔入侵，攻破主城。现如今，愿意在莱恩国王手下效力的人类法师还真没有多少。
当然了，想来莱恩也不会在乎，毕竟，魔法方面，他背后有个麦迪文顶着……
可问题是，麦迪文一个人，并不能顾全大局，就比如现在。
魔法并不是左右一场战争最有力的要素，但毫无疑问，它是一颗具备决定性重量的砝码。
而反观兽人这边，的确，术士不同于法师，他们所使用的魔力并不是从魔网、星界或虚空中抽取，而是通过抽取并献祭自己及周围所有事物的生命力来获取。
这种手段虽然令人不耻，但是，其获得的力量并不逊色那些常年埋头于知识中的奥术师。
在影子议会的扩张下，部落拥有批量的兽人术士，虽然他们所能施展的法术并不强大，但是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对于敌人来说，其威胁力是致命的。
尤其是，对于洛萨这支施法者严重匮乏的部队来说。
虽然不及麦迪文那般强大，可兰洛斯再怎么也是一名高阶施法者，这份助力虽然不能帮助自己获得胜利，但，至少能让战争后发放出去的阵亡名单上，多几处空白。
将一开始的惊讶收起，洛萨没有犹豫，重重点头：“那就拜托你了，事后我和莱恩国王一定会亲自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
“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兰洛斯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所谓的帮助就是为了洛萨口中的感谢。
这几千年来，高等精灵的关系跟人类已经疏远了很多，再加上暴风王国与奎尔萨拉斯相距甚远，一名高阶精灵法师若是毫无条件地帮助自己，洛萨反而会心有不安。
不过现在，见他这般表现，后者暗地里松了口气。
当然了，这一幕，统统被兰洛斯收入眼底。
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兰洛斯转过身去，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听着那道在混乱战场中微不可察却又十分清脆的金属鸣叫，洛萨狠狠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兰洛斯的武力值不低，但是，现在他和他的部队，需要的不是战士，而是法师。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兰洛斯将那柄暗金色的长剑高举过头，剑尖直指苍穹，随着远方的夕阳恰巧沉入地平线，昏暗下来的天空，却突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撕成两半。
“圣光啊，请赐予我们守护土地和家人的力量！”
兰洛斯低沉缓慢的谦卑祈祷伴随着从剑刃上绽放出来的金色光辉传遍了大半个战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入到他的手中。
激活了圣羽之辉，艾德鲁因瞬间沐浴在了高贵而神圣的明亮光辉之中，剑格上的镂空因为汇聚着庞大的圣光能量，更是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在这股光辉的渲染下，旁边那一圈如阳光般探出的尖刺仿佛软化延长起来，化作一条条金色的缎带，乘着风，不断飘扬。
“正义，必胜！”
那直冲天际的金光突然炸开，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大片的战场，与此同时，那些气喘吁吁神经疲累的人类士兵突然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力气，似乎又回来了？
“为了暴风王国，干掉这些入侵者！”
虽然心中惊涛骇浪，但是，洛萨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帮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行动。
他的战吼如同拍下了火箭点火发射的按钮，原本还有懵圈的人类士兵们统统抛弃了疑惑，怒吼着将这股力量倾泻到了兽人身上。来自神秘力量的支持，使得人类部队士气高涨，抛开了大部分恐惧和慌乱，终于是一反刚才被压着打的局面，使得人数上的优势逐渐显现。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
圣光对于人类来说，并不只是带来力量那么简单。圣光的降临，意味着正义、荣誉，是指引那些拿起武器的士兵前进道路的明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任何人都能获得坚实的底气。
不论是非对错……
激昂的怒吼和刀剑交接传出的轻鸣不断冲击着兰洛斯的肺腑，后者爆发出快意的大笑，立刻抡起艾德鲁因冲上前去。
他的目标，正是那个突破重围，朝着他发起冲锋的兽人督军。
愤怒和嗜血吞噬了戈欧克的理智，但是，多年战斗所培养出来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找上了那个影响整个战局的人。眼看那个身着轻甲的瘦小生物欺身而上，他顿时爆发出了疯狂而骇人的怒吼。
敢小瞧战歌氏族？你会为你的自负付出……
当！
一柄金色的半透明巨锤突然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戈欧克的脑袋上，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脆的剑鸣。
闪耀的金光转瞬即逝，在兰洛斯停下脚步的同时，一抹红色溅落开来，将戈欧克四周的草地浸染得无比猩红。
挥动剑刃，将那粘稠而滚烫的液体甩落，兰洛斯头也不回地淡淡开口：“你的戏太多了。”
后方，才刚刚提起奎尔扎拉姆的洛萨再一次惊讶得几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很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就通过对方的举止察觉到了兰洛斯不俗的武力，特别是在后者针对将圣光用于战斗中的发言与建议，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可他打死也没想到，这个高等精灵，竟是已经将这种战斗方式融会贯通，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圣光，原来真的可以惩戒邪恶……
022章 戏精附体 （下）
“那个人……”
闪耀的金色光芒在夜幕下十分显眼，势大力沉地一斧子将敌人的头盔连带脑袋劈成两半，杜隆坦没有去理会溅落在身上的猩红液体，而是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了战场中央。
“是他。”兰洛斯在兽人中的名气，比想象中要高得多，即使是对于奥格瑞姆来说，也同样如雷贯耳。
挫败剑圣伊崔格，决斗战胜战歌酋长格罗姆，在地狱火堡垒来去自如……
这一切的一切，既让部落恨得牙痒痒，又让诸如杜隆坦和奥格瑞姆这一类人敬佩不已。
那个看似羸弱的瘦小精灵体内，具备着难以忽视的强大能量。
现在，他又一次展现了出来。
“我们必须撤退了。”奥格瑞姆在黑手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官，对于战场局势的变化把控可以说是非常精准，眼看现在的人类士气高昂，而战歌兽人几近全灭，同时其他部队也因为冲锋的指令而拉开不短距离。
继续强攻，没有任何意义，同时，在那个缕缕创造传奇战绩的男人面前，奥格瑞姆心中对胜利的信心不禁浮现起了怀疑。
事实上，不仅是他如此。
杜隆坦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抬起手，朝身后的兽人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下一刻，低沉悠扬的号角声传遍了夜空。
看着人类部队将兽人赶回河对岸，兰洛斯狠狠皱起了眉头，兽人如此果断地撤退，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直到他看见了人群中那两个棕色皮肤的兽人。
虽然称不上是胜利，但，这是部落的第一次撤退，人类部队顿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欢呼，随即更加奋力地挥起武器，在这一个月的屈辱冲击下，不顾一切地朝着兽人的后背发起追击。
幸运的是，身为铁马兄弟会的会长，洛萨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在他的阻挠下，那些头脑发热的士兵终于是忍住了趟水过河的想法。
眼看那些绿皮的野蛮人消失在丛林之中，洛萨立刻催促着后勤士兵和牧师进入战场进行清理和救治，以防止部落趁乱反攻。至于他自己，则第一时间赶到了兰洛斯的身边。
“不得不说，你真是让我惊讶万分。”
闻言，兰洛斯收起了复杂而凝重的脸色：“这就太抬举我了，不是我谦虚，这些兽人的突然撤退，连我自己都是一脸懵逼。”
“兽人？”
脸不红心不跳，兰洛斯理所当然地回应：“就像野兽一样，不形象吗？”
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洛萨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点了点头，略显仓促地追问道：“冒昧问一句，那个，圣光，你是如何做到的？”
终于来了吗？
兰洛斯淡淡一笑，展现出一副‘我要装逼了，大家请让开’的架势。然而正当他开口的瞬间，一道嘹亮的长啸划破长空，呼嚎的狂风掀开头顶的树冠，狠狠砸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抱歉，我来晚了。”从狮鹫背上一跃而下，麦迪文一边掸去身上的尘土，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那名精灵法师。
“嗯，莱恩的外交什么时候做到达拉然去了？”
“日安，星界法师麦迪文。”没有因为被打断装逼而气恼，也没有因为对方明显带刺的话语而发火，兰洛斯展现了一个精灵贵族应有的涵养与包容。
当然，这个时间段还能在麦迪文面前保持如此沉着的仪态，那是因为兰洛斯早就将这个画面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可即便如此，再一次站在这位**师面前，兰洛斯依旧感受到了发自灵魂的压迫。
的确，德拉诺的经历让兰洛斯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成长了许多。可是，对方是麦迪文。
二十年的沉浸，他必然已经熟练掌握了守护者之力。这份力量有多强大？兰洛斯不敢想象，只知道，对方给他带来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的阿克蒙德。
不过，麦迪文更加内敛，也更加智慧。
他实在是想不通，魔兽历史上，强大到这种程度的人物，最后怎么会输给……
啾！
又是一道尖啸回响在耳畔，众人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另一只狮鹫拍打着翅膀稳稳停在了同类的身边。
“呕……”
卡德加一个趔趄摔下坐骑，还不等站稳，顿时俯下身，做出了令人皱眉的动作。
“抱歉，新人总需要时间积累经验。”虽然是这么说，可麦迪文脸上却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卡德加有苦自知，他第一次骑乘如此颠簸迅速的飞行坐骑，再加上麦迪文强记法给大脑留下的后遗症……此刻他只想就地躺下好好休息。
可是……
看着地上那一滩不堪入目的污秽之物，卡德加没有犹豫，挣扎着站了起来。
“很好，卡德加，你的努力帮莫罗斯减去了清洗一套衣服的负担。”麦迪文笑得更欢了，“我一定会让他亲自感谢你的。”
双腿一晃，卡德加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周围人戏谑的目光，他那略显稚嫩的脸庞顿时憋得通红。
“好了，麦迪文，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还是给我们介绍一下吧。”洛萨不愧是暴风城人气最高的男神，他的话语瞬间便将大伙儿的注意从狼狈的卡德加身上转移开来。
后者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朝这位名满东部大陆的传奇统帅投去了感激的视线。
“卡德加，我不值一提的新学徒。”麦迪文虽然喜欢捉弄自己的学生，但是，他没有因噎废食，别忘了，那个充满秘密的高等精灵还在身边，“倒是这位，还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能否告诉我，奎尔萨拉斯流亡者，提瑞斯法议会的末裔，归来的亡魂，兰洛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个称谓听上去可不是赞美。”自嘲一笑，兰洛斯抬起头，与这位比自己稍矮的星界法师四目相对。
“不过，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与您的关系，不可谓不大。”
洛萨的眉头用力挤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兰洛斯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周围流动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凝固了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麦迪文彻底收起了一开始的玩笑情绪，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化作无尽的寰宇，似乎要将兰洛斯的灵魂都吞没到其中。
“这个嘛，你的学徒应该会有所了解。”
就在卡德加愣神之余，一抹冰冷刺骨的目光让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阿坎纳苟斯。”见麦迪文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卡德加，兰洛斯两眼微眯，没有给对方向那个小小学徒发难的机会，直接扔出了答案，“之前在黑暗沼泽的魔网波动，相信近在咫尺的守护者阁下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在达拉然有这个闲心的时候，我可是在全神贯注追查恶魔。”麦迪文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的话语让兰洛斯一时语塞。
摇了摇头，后者继续道：“不管如何，这次的魔网动荡不是小事，除了达拉然，就连蓝龙都因此而出动了调查人员。”
“阿坎纳苟斯么？”麦迪文双手抱胸，低头沉思了起来，“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见对方一副冥思苦想而不得的纠结模样，兰洛斯没有半点动容，只是缓缓取下了胸口处的别针，随着紫色的奥术能量在指尖涌现，艾露尼斯很快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真容。
“阿坎纳苟斯是个特立独行的蓝龙，他骄傲自负，喜欢按自己的兴趣去插手凡人事务，直到有一天，一位强大而魅力超群的凡人折服了他的傲慢。”
“她的名字，叫麦格娜艾格文。”
麦迪文怔住了，看着那柄法杖顶端不断盘旋变幻的浮空水晶，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023章 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跟我说这些，你是个什么意思呢？”显然，提及自己那个不称职的母亲，麦迪文再也没有了开玩笑和绕弯子的趣味。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吗？”兰洛斯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语调的变化，“而且我猜想，这么一位人物路过逆风小径去往黑暗沼泽，星界法师阁下，应该或多或少会有那么一些消息才对？”
“哈哈，没错，我确实知道那么一些。”麦迪文突然笑了，就在兰洛斯凝神的时候，下一句话顿时让他整个人都尴尬了起来，“不过，我为什么要把这些消息分享给一个偷偷潜入我的私人领地，并破坏了我图书馆窗户的小贼呢？”
“啊哈哈，今天的月亮可真圆……”
“我说你们两个。”洛萨的插入可谓是恰到好处，即打断了兰洛斯那令人着急的拙劣借口，也拦住了想要借势发挥的麦迪文，“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你们闲聊，有这个工夫，不如帮我清理一下？”
转过头，麦迪文扫了一眼这一地的狼藉，随后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我的奥术应该用在更需要它的地方。”
“是是，也幸亏莫罗斯脾气好，要换了其他人，独自一人打扫整个卡拉赞之塔，恐怕不出一天就会发飙吧？”
“……”麦迪文顿了顿，随后十分潇洒地转身而去，“卡德加，我们回去了。”
“呃，现在？”
“当然。”
“可我们才刚到？”
“我的任务已经有位好心人帮忙完成了，而你，别忘了我的图书馆。”
“……遵命，导师。”
眼看麦迪文这就要离开，兰洛斯眉头一沉，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洛萨却突然站了出来：“等等，麦德。”
“这次攻击严重阻碍了艾尔文防线的建设，如今那些，兽人更是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完成进程，恐怕是非常困难。”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兽人？
听到从洛萨嘴里说出的这个陌生的单词，麦迪文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晦暗光泽，随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过身来：“那就放弃这里！”
出乎意料，洛萨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没营养的建议而惊讶，反而是赞许似的点了点头：“呵，看来我们的默契一直没有改变。”
“但是啊。”洛萨重重叹了口气，“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敌人来到暴风城城墙之下，莱恩的面子可挂不住。”
“现在可不是讨论面子的时候，安度因。”面对老友的无奈，麦迪文终于是认真了起来，“兽人的攻击过于迅猛，他们力大无穷，嗜血成性，单凭这些草草搭建的防御设施，挡住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你继续坚持维护那些所谓的王庭贵族的颜面，兽人迟早会攻破这个据点，而你和你的部下，将毫无意义地牺牲在这片土地上。”
“没有了你，兽人攻破暴风城简直是易如反掌。”
麦迪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骇人听闻，附近几名副官，包括卡德加，都纷纷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见己方士气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洛萨无奈地笑了笑：“即使有你在，也拦不住他们吗？”
麦迪文很坚定：“拦不住。”
长久的沉默，周围仅剩下伤兵压抑的痛苦低吼，以及后勤清扫战场传出的声响。好一会儿之后，洛萨重重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真是麻烦。”麦迪文虽然嘴上抱怨，但却还是走向了一旁的空地，伸手在怀中那么一抽，下一刻，一柄朴实无华的棕色法杖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仿佛一根年岁久远的古木，接近顶端的位置以极大的角度变宽变粗，如同一盏烛台，不过其上立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乌鸦木雕。
在乌鸦木雕和杖身的连接处，一截暗红色的缨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埃提耶什，守护者的传说之杖，这是艾格文传承下来的魔法武器，是不逊色于艾露尼斯的，传说级神器。
感受到手里的艾露尼斯不断颤动，兰洛斯默默将其放在了身后。他能感觉到，艾露尼斯的愤怒，和无尽的恨意。也难怪，在被艾格文捉住以后，他肯定是没日没夜地被艾格文用埃提耶什鞭笞折磨。
如今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埃提耶什并不具备艾露尼斯那样人性化的智慧。
后者的躁动，在兰洛斯及时的掩盖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需要时间展开传送门，虽然兽人刚刚撤退，但也不是没有再度发起进攻的可能，我需要掩护。”
洛萨瞥了一眼一旁的兰洛斯，点了点头：“多久？”
“三个小时。”
看着麦迪文如同唠家常一般随意的神态，兰洛斯嘴角的苦涩几乎化作实质。还记得当初德莱尼大主教奥萨尔吗？即使是在助手的帮助下，也花了整整一夜的工夫才打开传送门，而麦迪文，竟然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缩短了好几倍的时间……
嘛，毕竟距离上差了很多，可以理解。
兰洛斯仿佛自我催眠一般点点头，随后却因为洛萨的轻笑声而愣在了原地。
“哈哈，很好，那么掩护工作就交给你了。”
喵喵喵？？？我特么什么时候又变成苦力了？
“赶快行动起来，我……嗯？”麦迪文刚想催促对方，法杖顶端那个乌鸦木雕的双眼突然绽放出两束黯淡却不可忽视的蓝紫色光辉。
“有什么不对吗？”眼看老友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洛萨很是关心地询问道。
短暂的沉默，麦迪文摇摇头：“不，没什么。”
两人都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兰洛斯缓缓低下了头，藏在阴影中的双眼用一种复杂而慎重的情绪，直勾勾盯着麦迪文的背影。
自己有多久没有遇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隐匿在阴影中，那个面容阴郁的中年男人扯起了一个由衷的笑容，虽然僵硬，但是，发自肺腑。
噗嗤~
不远处的拐角，闪烁不定的微弱烛火在墙上投射出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人影，随着一道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的声音传出，其中一个人影无力地跌落，留下了另一个略显佝偻的影子。
“抱歉，卡拉赞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声音在昏暗长廊的渲染下，听起来就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传来一般，可别扭的是，他的语调，如名门望族一般彬彬有礼。
“这只是一个警告，迷路的冒险者们，如果你们立刻离开，主人会既往不咎。”
警告？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扩大到了极致，甚至到了扭曲的地步。
一直以来，只有自己警告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其他人给自己警告？
真是，让人手痒难耐。
“这个管家交给我，剩下的人，去露台上寻找线索。”中年男子看着阴影中剩下的幸存下属，略显激动地紧了紧手里的匕首，“没有人能侮辱拉文霍德的名声，外人不行，你们也一样。”
“不能完成任务，就别回来见我！”
“是！”
几名潜行者异口同声地回应，下一刻，随着细微的风声回响，他们几乎瞬间从这片昏暗空间消失。
“我说了，卡拉赞不欢迎……”
叮、叮
金属连续碰撞的声音打断了莫罗斯的发言，伴随着危机感侵袭全身，一柄飞刀在拐角的墙上擦出火花，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向了他的眉心。
脚步轻移，莫罗斯那看似衰老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灵敏，于千钧一发闪避开来。然而下一刻，一道微不可察的风声来到了他的面前。
当！
锋锐的匕首狠狠撞在一起，四溅的火花照亮了莫罗斯如古树一般干瘦的老脸，也照亮了那个飞身扑来的中年男子的面容。
那是，乔拉齐拉文霍德！
024章 奥术为尊
短暂的对视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雨一般的碰撞交手。
飞身而起的乔拉齐凌空甩动右脚，带起呼嚎的风声奋力向前。因为格挡对方匕首的惯性，莫罗斯根本没有办法及时躲避，不过，他似乎也没想躲。
双腿微蹲，老管家将左肩顶向前来，伴随着一道沉闷的撞击声，竟是稳稳接下了对方的脚踢。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突然翻转，一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匕首如闪电般推送向前。
惊讶于对方这看似衰老的身体所具备的抗击打能力，乔拉齐没能完美避开对方的穿刺。尽管仰仗自身敏捷在空中做出c字形的高难度体操动作，但那锋利的匕首还是割破了他的皮甲，在腰部位置留下了一道猩红的痕迹。
来而不往，非礼也。
公爵的动作没有因为这点皮外伤而有所停顿，几乎在对方的手臂完全伸直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同样出现了另一枚匕首。
噗！
锋利的短刀如同蝰蛇的毒牙，瞬间便穿透了莫罗斯的手腕。一击立功，乔拉齐没有停留，另一只脚猛得弹起踹在对方大腿上，借力向后远远跳开。
几秒钟的时间，双方做出的一系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大腿被重击，莫罗斯的身体只是轻轻晃了晃，并没有如乔拉齐预料那般行动力短暂瘫痪。这一幕让后者皱紧了眉头，如果说第一次的脚踢是因为有效格挡而没有产生应有的作用，那么这一脚，如此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却还是没能造成有效伤害。
这个老头儿的身体，难不成是钢筋铁骨吗？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莫罗斯瞥了一眼穿透右手手腕的匕首，随后竟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将其一把扯出。
看着对方像个没事人一样甩了甩胳膊，乔拉齐微微眯起了眼睛。
身为拉文霍德的创始人，他对自己的攻击无比自信。对于人体构造的了解，他早已经了若指掌。
丰富的经验和刚刚那一刀的手感，他可以拍着胸脯肯定，刀刃恰到好处地穿透了腕关节的骨骼缝隙。
他的右手，还能正常活动？怎么可能……
突然，乔拉齐的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明悟的神色随即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魔法么……看来所谓的守护者，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莫罗斯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那个看似佝偻的站姿。可乔拉齐知道，在这个脆弱衰老的身影背后，站着一名强大无比的施法者。
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乔拉齐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莫罗斯拔出匕首的同时，根本就没有多少鲜血溅出。如果能注意到，乔拉齐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可惜，昏暗的光线完美掩盖了这一幕。
“那小子没骗我。”莫罗斯的沉默在乔拉齐看来，更像是挑衅，不过，这样反而更能激起他的斗志，“这座塔里，还真是充满了惊喜啊！”
乔拉齐笑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锐利呼嚎的疾风。
厚厚的浓雾不断翻涌，却始终不愿消散，配合快速黯淡的夜幕，彻底阻断了兽人前方的视野。
“你打算怎么做？”从树冠上一跃而下，杜隆坦朝奥格瑞姆摇了摇头，随后一脸担忧地追问道。
从日落退兵开始，人类防线就升起了这明显不自然的浓雾。按常理来说，双方的视线都被遮蔽，作为进攻方的部落肯定是优势巨大。
但是，魔法总是出人意料。
刚刚派出的十来个碎手斥候一个也没有回来，每当有成规模的小队靠近河岸，立刻就会有箭雨甚至是火球飞驰而来。
也就是说，失去视线的，只有兽人？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魔法？
奥格瑞姆摇了摇头：“我甚至都不知道大门在哪儿，还能怎么办？”
望向河对岸那一片漆黑，杜隆坦脸上露出了无奈。他们不是没想过让术士驱散那层云雾，但问题在于，将云雾纳入施法范围的同时，术士也进入了敌方施法者的攻击距离。
就算不提危险性，在术士拼死施法的帮助下，云雾确实消散了，可众人才刚看到人类建筑的冰山一角，立刻就又一次恢复了原貌。
面对这样无赖的局面，部落只能选择等待。
拨开眼罩，兰洛斯脸上那两束绿色的光辉随之消失，同时，他拉下了兜帽，撤去了斗篷的幻景能力：“看起来兽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发动进攻了，回去通知他们，要撤离就趁现在。”
一直守在兰洛斯身边的传令兵显然还有些茫然，在对方完善的伪装下，这小伙子只是看到精灵法师一动不动很长时间，就完成了一系列的惊人操作。
施放云雾就不说了，这种二环法术虽然说不上常见，但行军过程中，还是有那么些机会能够见识。可问题在于，隔着这么一层视线遮蔽，这个法师，竟指挥一旁的弓箭手和施法者朝特定方向发起攻击，而且，从云雾后面传来的那如同怪物一般的嚎叫声可以得知，他们击中了兽人。
“没听见吗？”兰洛斯似自言自语一般沉着嗓子呢喃，可在传令兵听来，如同一道雷鸣在耳畔炸响。
“是！”浑身一紧，后者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敬礼，一溜烟便朝着营地中央跑了过去。
‘在真正的智慧面前，凡人总是显得这么愚昧无知。’
瞥了一眼胸口的紫色别针，兰洛斯看似不经意地自言自语：“幽灵视觉应该不属于奥术吧？”
‘呵呵。’艾露尼斯笑了，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遇到班门弄斧的跳梁小丑，‘孩子，你在奥术上花费的功夫，还是太少了。’
不管是前世今生，艾露尼斯这一个称呼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占便宜的意思，而且，每当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对话时，兰洛斯知道，他必须要专注起来了。
‘奥术，来自于将混乱无序的魔力按特定公式，规则组建和排列所产生的能量。’
‘10加10等于20，而10乘10，等于100。’
‘以有限条件，创造无限可能，这，就是奥术。’
‘现在的你，只是刚刚踏入这片天地的新生雏鸟，想要在这个领域自由翱翔，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话毕，艾露尼斯身上的光辉黯淡了下去，可他的话，却在兰洛斯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的确，奥术是严谨而有序的智慧，从成为法师学徒的那一刻起，兰洛斯就一直这么认为。他潜心专研前人留下的法术模型，从中获取知识和力量，成就了现在这样能够独挡一面的自己。
可是，惯性思维束缚了他前进的道路。
一味的学习与照搬，他永远只能屈居在前人之下。奥术在成就特定秩序之前，需要的，是无限的想象，和创造。
回忆着那些印在脑海中的法术模型，看着这一个个复杂且眼花缭乱的阵列，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隐隐在这些被自己以为完全摸透的法术模型中，看到了一些不同而陌生的东西。
对于法师来说，未知，便意味着可以探究、能够成长。这一发现自然是让兰洛斯惊喜不已，不过，他并非是麦迪文那样的奥术天才，想要揭开这一层面纱，他需要时间。
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回过神来，兰洛斯将目光投向了背后，营地中央，一束淡蓝的光辉绽放开来，感受着这稳定而庞大的魔力，他将这一切暂时抛到脑后，从哨塔上一跃而下。
025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偌大的淡蓝色漩涡在营地中央凭空出现，随着其中心位置的画面清晰起来，夜色下的暴风城渐渐映在了众人的眼眸中。
正规军和民兵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面对神秘事物，好奇和惊讶是人之常情，但以洛萨为首的铁马兄弟会没有丝毫的骚乱，整整齐齐排列在人群前方，肃杀严谨，不动如山。
至于那些临时征召的民兵，纪律性就明显差了很多。
不过，在看到洛萨和铁马兄弟会的部队让开通道，让民兵先行传送的举动后，兰洛斯停下了脚步，同时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那个身穿斗篷，不断四处张望的少年身上。
虽然在卡拉赞只待了几天，可卡德加对于麦迪文这一手精湛绝伦的传送魔法造诣早就了然于胸，因此，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导师身上，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不管他费尽多少心思，他都肯定是不可能学会的……
正当他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掌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小伙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看着卡德加一脸受惊的模样，兰洛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呃，你，你好，魔导师兰洛斯。”被人突然打断思路是一件并不好受的事情，卡德加的目光中闪过转瞬即逝的不满，随即眼珠一转，用尊敬的姿态问候道。
魔导师？
脑海中闪过一个问号，随即兰洛斯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达拉然买下的那块地皮。不过，那栋房子的修缮还没有完成，兰洛斯也没有急着做宣传，甚至连学院叫什么名字都还没有确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卡德加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很简单，皇家图书馆周围的区域属于达拉然的中心政务区，房屋不管是出租还是售卖的价格都比住宅区和商业区要高，基本上很少有个人交易记录。”
“既然如此，那么您花那么大的资金买下那栋房子，肯定是有特别的用途。”
“再加上旁边就是皇家图书馆，附近的人流量自然是以前来求学的施法者为主，您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说完，卡德加偷偷瞄了一眼对方，似乎是想要从精灵法师的脸上找出惊讶的情绪，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不过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克拉苏斯告诉我你是个机灵鬼，现在看来，他还真没说错。”兰洛斯轻轻一笑，可语气中却隐隐透露出了危险的味道，“不过，你应该没有正常接触肯瑞托私有土地售卖情报的资格吧？”
糟糕……
卡德加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是在皇家图书馆三楼，据我的了解，那里可是禁区哦，普通的法师学徒擅闯的话，会被逐出达拉然的哟。”
轻描淡写的话语在卡德加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幸运的是，兰洛斯没有再继续揭他的老底：“卡德加，对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等精灵，兰洛斯。”
“您好。”这一次，卡德加的语气总算是正式了起来。
眼看如此，兰洛斯也收起了玩味，严肃认真的样子，令对方不禁再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关于，我们和麦迪文，你了解多少呢？”
“你们？导师？”
闻言，兰洛斯眉头一紧，他确信，卡德加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走出来，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这个年轻的学徒还做不到如此自然地撒谎。
那么……
“时候还没到么……”低声自语，兰洛斯竟是直接在卡德加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等等。”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卡德加下意识出声挽留，在看到对方停下脚步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您刚刚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小会儿，兰洛斯悠悠开口：“留意你的四周，年轻的信赖，我们会再见面的。”
疑问依旧没有得到解答，卡德加想要追问，但对方的背影，却已经被结队走过的士兵所掩盖。
人类部队的撤离正井然有序地进行中，洛萨和麦迪文站在一旁，一边指挥着大伙儿踏入传送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黑暗沼泽、逆风小径和阳光森林都已经被这些野蛮的兽人所占领，你在卡拉赞的安全，恐怕得不到保障。”
“兽人很聪明，他们不会自寻死路。”
“可暴风城需要你，莱恩和我，也都需要你。”
“在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自然会及时赶到。”
“及时？”洛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狮鹫，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这次是意外。”麦迪文摇摇头，“毕竟是达拉然送来的，我得花些时间照顾那个新学徒。”
“我记得你一直对达拉然不怎么感冒。”
“我讨厌的，是他们对奥术索求无度的态度，而不是那些寻求智慧的孩子。”
洛萨沉默了下来，看着那些惊叹着踏入传送门的士兵，轻声道：“如果你能答应莱恩就职首席宫廷法师培养施法者，这句话的可信度会高很多。”
“那会影响达拉然和暴风城的关系，我可不想刺激他们的神经。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时间。”看到那个身着皮甲的精灵法师靠近，麦迪文用委婉的拒绝结束了这次对话。
洛萨轻轻一叹，朝靠近过来的兰洛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感谢你的帮助，兰洛斯，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点点头，精灵法师瞥向了对方身边的守护者：“那么，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麦德已经通知了国王陛下，我们会在暴风城彻底终结兽人的入侵。”狠狠握拳，洛萨巨大的力量甚至让手套因为瞬间的紧绷而传出响亮的爆鸣。
“当然，若是你能协助我们，自然是再好不过。”
“有星界法师在，恐怕也轮不到我出手吧？”兰洛斯摆了摆双手，意有所指地看向了麦迪文。
后者依旧一脸淡漠：“我说过了，跟你的提瑞斯法议会不一样，我很忙……”
“咳咳。”洛萨很果断地打断了好友不礼貌的话语，“卡拉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麦德可不希望敌人入侵。”
“这么说。”兰洛斯的眉头轻轻一挑，“你要回去了？”
“怎么，不行吗？”星界法师注视着高等精灵平淡而深邃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短暂的停顿，兰洛斯摇了摇头：“不，要做什么是阁下的自由。”
“我只是有点不解，兽人的突然出现可不是小事，如果不及时阻止，真的没问题吗？”
“听上去，你似乎很了解他们？”麦迪文冷冷的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让兰洛斯沉默了下来，迎着两人或疑惑或不屑的目光，他重重点头：“没错，毕竟，我曾去过他们的世界……”
026章 你需要电疗一下
锐利的匕首如同野兽的獠牙，死死咬在了受害者的后颈，除了血肉被撕裂的细微声音，颈柱与金属剧烈碰撞，传出沉闷而骇人的爆鸣。
噗通！
看着倒下的莫罗斯，乔拉齐从怀中取出一张干净的丝质手帕，将刃口上的鲜血擦净后，轻轻扔向前去。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而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手帕落在了莫罗斯的头顶，恰好进入到了烛火照明的范围。在那橘红色的昏暗光芒映照下，手帕上的颜色，并不是平常的猩红，而是深邃的黑褐。
走到尽头的房间，乔拉齐的视线也变得明亮起来，目光从布局古怪的装饰上扫过，随即很快定格在中央处用精美花雕和丝绸装饰的基座上。
顶部的软包上，一颗晶莹剔透，通体萦绕淡蓝色微光的水晶球映入了他的视野。
“为了这个小东西，我可是损失了不少人。”走上前来，乔拉齐没有急着将战利品收入怀中，而是很谨慎地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后摸出一张印刻着复杂花纹的手帕，小心翼翼将其包裹了起来。
“最好别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公爵的身影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失重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兰洛斯稳住神，耳边的喧闹几乎将他淹没。
夜色之下，一簇簇橘红色的密集火光自四周延伸向远方，与空中闪耀的星辰交相辉映，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划分天地的界线。
暴风城，艾尔文的不落之旗。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这片领地的人类，用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将他们的国家从危机中解救出来，一次又一次用行动告诉世人：无论经历什么，暴风城，永世长存！
“你在发什么呆呢？”
身边，洛萨的声音打断了兰洛斯的思绪。
后者轻轻摇着头：“只是有点惊讶，似乎比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更大了？”
洛萨知道他在说暴风城的规模，顿时不由露出了自豪的神色：“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而我们，在越变越好。”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说的去做，那就再好不过了。”兰洛斯轻轻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大踏步地朝着暴风要塞走去，“走吧，莱恩国王还等着我们呢。”
在他的身后，那个偌大的传送门逐渐失去了光彩，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夜幕之下。至于麦迪文和卡德加，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到暴风城。
至于原因……
望向高墙之外的远方，兰洛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讲述德拉诺的遭遇，希望没有白费才好。
魔力翻涌，昏暗寂静的卡拉赞之塔顶部绽放出一道绚烂的魔法光辉。片刻之后，再度恢复了一片死寂。
传送魔法固然好用，但却有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首先就是要消耗昂贵到令人发指的材料打造空间道标，其次，则是高额的法力消耗。即使是麦迪文，不到必要时候，也不会选择如此奢侈的交通方式。
为了节省开支，在暴风城的资助下，麦迪文圈养了两头狮鹫用来代步。可现在，他竟是带着卡德加舍弃了坐骑，直接用传送魔法回到了这里。
原因嘛……
“出什么事了吗，老师？”卡德加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他的年纪看上去要靠谱得多。
“你没发现吗？”麦迪文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走下了台阶，“莫罗斯没有出来迎接我们。”
离开天台走进法师塔内部，卡德加终于发现了异样。
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台阶、墙壁甚至是天花板，数个被飞溅的猩红色彩覆盖的痕迹让他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那是，鲜血……
从血迹溅落的范围和幅度来看，受害者肯定是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但是，没有尸体。
如果不是粘在墙上的一块又一块偏粉色的不规则块状物，卡德加甚至会以为那是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某种狂野风格的抽象壁画。
在自己和麦迪文离开后，能留下这样痕迹的，只有莫罗斯一人。可墙上的血迹分布在卡拉赞各处，其主人显然不会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管家。
也就是说，有人入侵？
因为这个可笑的猜想，卡德加露出了一个荒诞的笑容。谁敢擅闯守护者的居所？谁能入侵当今最强法师的领地？
“你猜的没错。”前方，麦迪文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头，将侧脸露给了身后的卡德加，“在我们离开的时间里，有那么几只老鼠偷偷潜入了这里。”
“包括，现在！”
话音刚落，麦迪文闪电般探出左手，如鹰隼的利爪一般抓向前方的空气。
嗡！
一道迅捷清脆的鸣叫突然在耳畔响起，等到卡德加回神，数个被复杂符号填满的紫色光环平行出现在前方。因为魔法光辉的照耀，一个被圆环包裹住的人影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清晰起来。
瞬息之间，卡德加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变成了针尖！
探出嘴唇的獠牙，尖尖的耳朵，以及，那代表性极强的绿色皮肤……尽管此人的身材与普通人类差不多，但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兽人！
是的，她……
吼！
难得一见的女性兽人奋力挣扎，紧绷的皮甲因为她的动作而传出咯吱作响的声音，那丝毫不逊色于男性兽人的战吼充斥着令人心悸的狂怒。
可惜，在守护者的奥术监牢禁锢下，她根本无法挣脱那看似虚无缥缈的魔法光环。
虽然没能亲眼目睹艾尔文防线的战斗，但是那鲜血淋漓的战场依旧在卡德加青涩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号，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活生生的敌人，他自然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让卡德加差点咬断舌头的事情发生了。
闪耀着稳定光辉的奥术监牢，在麦迪文挥手之下，直接消散了。
“老师！”看着跌落在地上缓缓爬起的兽人，卡德加不由自主惊呼到。
“别紧张，卡德加。”麦迪文任由对方一步步靠近，“她不是敌人。”
“那么，你就是迦罗娜了吧？”麦迪文朝着兽人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卡德加从未听过的语言。
兽人顿了顿，用那充满危险和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
“嗯，看来有人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麦迪文笑了，语气之中，满是不屑。
随后，在迦罗娜惊骇的注视下，他抬起纤瘦的手指。
“啊！！！”
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卡拉赞之塔，听着这熟悉的竭力嘶吼，卡德加不由得心中一凉。当然，真正让他不安的是，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能和兽人沟通？
027章 第一次接触
“嗯？”杵着一柄木杖的佝偻兽人停下了脚步，突然转向了身后。
“怎么了吗，古尔丹？”一旁，那个强壮粗犷的身影发出厚重如雷的声音。
转过头来，古尔丹望着一脸阴沉着擦拭身上伤口的黑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酋长。”
看着明显有事隐瞒自己的术士，黑手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部落的征战目标并不是一条线指向暴风城，他们要的，是彻底征服这个充满生命力的新世界。
就像当初在德拉诺做的那样。
可是，黑手所带领的大部队遇到了麻烦。
透过营帐的窗口，黑手望着远方那座被炙热的熔岩所包围的山脉，心情一时间沉入了谷底。
黑石山，在部落翻越了赤脊山脉后，进入到这片燃烧平原的同时，遭遇到了一股不俗的本地势力的伏击。一群皮肤黝黑、个头矮小却充满力量的奇异种族。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战，部落也终于是得知了这些本土生物的信息。
黑铁矮人。
不同于那些瘦弱的人类，黑铁矮人的攻击疯狂而致命，即使是兽人也难以招架锋芒。
他们不像是生物，更像是被操纵的机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然，黑手和部落，乃至古尔丹都不知道。
很多年前，三个不同氏族的矮人在这里爆发了旷世之战，
在索瑞森大帝对权力和征服的疯狂执念下，黑铁氏族横扫了蛮锤和铜须氏族的国家，差点就将两个王国收入版图。
幸运的是，在危机来临之际，铜须和蛮锤矮人达成了联盟，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将黑铁矮人赶回了黑石山脉当中。
失败激发了索瑞森的愤怒，为了胜利，他不顾一切地透支整个王国的魔法，最终唤醒了沉睡于地下的远古超自然生物。
炎魔之王，拉格纳罗斯。
这个古老而强大的生物是曾经艾泽拉斯最黑暗时期的霸主，甚至曾一对一击败过守护者提尔。不过，在泰坦的帮助下，他和他的其他同类，以及蛊惑他们的罪魁祸首，上古之神，统统被击败。
炎魔之王，则被赶回了名为火源之界的元素位面。
不幸的是，在黑石山脚下的熔岩深处，正好连接着火源之界。
拉格纳罗斯的重生撕裂了赤脊山脉，黑石山直接独立出来，并使得整个平原化作火海，直到现在都寸草不生。
索瑞森大帝最终死在了自己的魔法之下，而他的子民和国家，也被炎魔之王和他麾下的元素生物永远奴役。
为了捍卫炎魔之王的领地，黑铁矮人从来不会退缩，也不敢退缩……
至于部落，在黑石山遭遇这般顽强抵抗后，不得不选择撤退，战斗的失败和围攻暴风城的计划受阻，黑手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而古尔丹和他的影子议会所擅长的火焰魔法对付这里的土著效果甚微，自然是成为了他出气的不二之选。
在古尔丹的眼前，黑手处死了他的几名心腹。
成为大酋长这么多年，黑手的确有着骄傲自大的毛病，但，他并不是一根筋的二愣子。处死古尔丹下属，不仅是为了发泄，也是为了警醒部下，同时，他这些天一直在关注古尔丹。
这个术士，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甚至，连一丁点的怨言都没有。就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一切。
再加上古尔丹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表现，黑手愈发对这个术士感到了疑惑，以及怀疑。
不过，他还不能将这份怀疑直白的表现出来。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他曾放任影子议会的发展，并利用古尔丹之手除掉了许多反对者。现在，影子议会已经成为了部落不可忽视的一股暗中势力，作为他们的统治者，古尔丹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况且，这个术士确实有能帮助到部落的地方。
脚下的土地突然传来一阵阵有序的震动，营帐内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映入他们视线的，是一个比兽人要高大魁梧许多的怪物。至于为什么要说他是怪物，你见过什么正常生物有两个头的吗？
古加尔停下了脚步，朝着两人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古加尔完成了任务。（黑石塔！黑石塔是我们的了！）”
在两个脑袋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中，黑手和古尔丹终于梳理清楚了情况。
黑石山的贫瘠跟现如今的德拉诺有得一拼，这块土地对于部落来说，可有可无。后者之所以想要占领这里，最大的原因，也只是为了与奥格瑞姆和杜隆坦的部队联手，对暴风城形成包夹之势，一举夺下富饶的艾尔文森林。
因此，将这一切看透的古加尔主动请缨，带着整个部落乃至食人魔同类的质疑，他深入黑石山，与当地土著达成了协议。
部落可以在黑石山山腰处得到一个栖身之所，黑石塔。
虽然没能得到黑石山的控制权让黑手大失所望，但是，身为一个领袖，他很懂得如何收买下面人的忠心。
“干的不错，古加尔。”瞥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古尔丹，黑手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知道你具备不俗的力量，却不曾想，你的外交能力和头脑也如此出色。”
“你会得到你应有的奖赏，暮光之锤氏族，也一定会信服你的统治。”
“多谢大酋长。（食物！今天古加尔要多吃点！）”
看着面前这一个沉稳一个癫狂的脑袋，黑手笑了，随即立刻吩咐旁边的兽人下去准备。
将一切都表露在外的下属，是领导者最乐于见到的。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古加尔两个脑袋对视了一眼，两个几乎完全一致的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
‘呵呵，暮光之锤，就是你们的信徒吗？’
在他俩的脑海中，一个如空谷幽兰般不真切，又兼具异样蛊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古加尔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外表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依旧自顾自朝着前方走去：‘不，大人，这是您的信徒。（白鬼兽人要乐疯了！）’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似欣慰又似嫌弃、似邪恶又似不屑，根本无法用理性解读的轻笑。
目送这个曾经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双头食人魔走远，古尔丹的眉头不由自主拧了起来。这个家伙，难不成真以为黑手会赋予他超过我的权力和力量？
未免也太蠢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迦罗娜……
古尔丹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他与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刃，失去了联系。
兽人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喘着粗气，一颗颗豆大的汗滴不断跌落在地板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迎着对方惊恐的目光，麦迪文却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你，才是迦罗娜。”
闻言，兽人愣了片刻，随后突然瞪大了那双原本冰冷而无神的眼睛，那其中，翻涌着无数难以言明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等等，你把我们的语言教给了她？！”听着对方那丝毫不显别扭的通用语，卡德加的嗓子都差点扯破。
也正是因为他的惊呼，迦罗娜回过神来，短暂的犹豫后，她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走上前去。
“你……”
伸手拦住想要施法攻击的卡德加，麦迪文用一种和善而慈祥的表情看着那个缓缓靠近自己的女性兽人。
正当卡德加试图提醒麦迪文他们面前的那个生物是危险的兽人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阁下的帮助，感激不尽。”迦罗娜的双膝重重撞在地板上，响亮的碰撞声让卡德加都隐隐感觉到了疼痛。然而这还没完，那个曾一度被他当作怪物的兽人，竟是轻轻将手里的匕首放在地上，随着上身向前鞠躬，手指推动着匕首滑向前去。
先不说这个动作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关键是，兽人？这些野蛮的怪物，居然做的出来这一整套表达复杂含义的动作？
我是在做梦吗？
“卡德加，我都说了，放松。”麦迪文丝毫没有感觉到惊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没有恶意，至少对你没有。”
“可是，她是兽人……”
“你错了。”麦迪文笑了起来，“是半兽人。”
028章 我与圣光有个约会
玻璃装饰的穹顶洒下淡淡星光，巨大的烛灯垂挂在头顶，将这个大厅的各个角落都照得透亮。
“很久不见了，来自达拉然的朋友。”王座之上，两鬓斑白的莱恩站起身来，用行动表现着自己对来人的肯定和尊敬，“洛萨已经将这次战斗的原委都告诉了，虽然兽人的快速进攻打乱了我们的部署，但，我依然得感谢你。”
“代表那些因为你的帮助而免遭杀戮的人民。”
看到对方朝自己微微鞠躬，兰洛斯没有傻愣愣地站着不动，而是以同样的礼仪回应这位亲和力十足的人类国王。
这不仅仅是照顾暴风王国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因为这一个鞠躬而克扣自己的奖赏。虽然据他的了解，莱恩不是那种吝啬的领导者，可，万一呢？
兰洛斯穷怕了，他可不敢赌。
“陛下谬赞了，我只是路过，而且以高等精灵和人类的关系，帮忙是应该的。”
精灵优雅的举止是先天优势，匀称的身材，符合绝大部分种族审美的精致容颜，以及贯彻无数年的贵族教养。迎着国王和一众大臣略带审视的目光，兰洛斯不骄不躁，得体展示着属于奎尔萨拉斯的规范礼仪。
不过，他这句话十分值得推敲。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奎尔萨拉斯闭关锁国，切断大部分对外贸易，高等精灵和人类的关系已经在这一千多年里走向了下坡路。准确来说，几乎算是降至了冰点。
阿曼尼入侵，七大王国几乎没有任何表示，古拉巴什攻城，精灵也同样充耳不闻。
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有胆提关系？
可不管诸位大臣和贵族如何质疑，事实是，兰洛斯的话语，贯彻在了他的行动当中，他确实帮助了暴风王国。
如果说之前奎尔萨拉斯在暴风城的声望只有0，那么现在，至少达到1了吧？
“当然，我尊贵的盟友。”莱恩笑了，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他不再年轻的事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结合对兽人战斗力和战斗方式的分析，虽然已知的部落的兵力并不足以攻破暴风城的大门，但即便如此，谁会嫌弃一名高阶施法者的援助呢？
而且，兰洛斯不是一个普通的施法者。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迫切希望得到你的解答。”莱恩脸上的和善渐渐收起，随着他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一丝显而易见的期待溢于言表，“听洛萨说，你在战场上得到了圣光的眷顾？”
短暂的沉默，大厅内顿时响起连绵不断的窃窃私语。
来了么？
兰洛斯的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迎着莱恩惊讶的目光，他摇了摇头：“眷顾？不。”
“我只是，与圣光有个约定而已。”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长啸，修长的剑刃向周围人肆无忌惮地展露着它的锋锐，兰洛斯手腕一转，剑尖指地，将其垂直立于地面。
只听一道嗡鸣回响，金色的光辉在剑刃上迅速绽放开来，如同长出一片片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羽毛，护手上那如翅膀一般飘荡的金色丝带更是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恍如梦境。
好似天使下凡，神圣，而不可侵犯。
下一刻，周围不论是官僚还是卫兵，纷纷单膝跪地，虔诚而小心翼翼地发出祷告。
贵为一国之主，莱恩自然是不会在一个精灵面前下跪，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深深鞠躬，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当然了，他们所敬仰的，不是兰洛斯，而是圣光。
“恕我冒昧。”唯一提出质疑的，是王座之侧，一名身穿圣洁白袍的中年男子，“阁下口中的约定，是为何物？”
转过头，兰洛斯看向了这个发际线过高的中年男子，在经过短暂的头脑风暴后，终于是找到了对他的记忆：“日安，光明大教堂大主教，本尼迪塔斯。”
“身为圣光先知阿隆索斯法奥的弟子，相信以您对圣光的了解，早已经有了答案。”
兰洛斯圆滑的回应显然没有得到对方的信服，本尼迪塔斯轻轻摇头：“不，我没有感受到这束圣光带来的怜悯和慈悲。”
大主教一席话，顿时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窃窃私语连绵不绝。
虽然自己营造出来的声势被瞬间击溃，可兰洛斯没有着急，他知道，在展现这股力量的同时，肯定会遭受此人的反驳。
医生的手，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杀戮。这是很多理想主义者的心声，也是乌托邦共和的完美遐想。可现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
“你认为，圣光是什么呢？”迎着众人摇摆不定的疑惑目光，兰洛斯不急不缓地开口。
显而易见的是，他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依旧自顾自补充道：“仁慈，固然是圣光的美德，可面对兽人，这份善良，是不是太过软弱了呢？”
“我曾亲眼看到慈悲为怀的牧师治愈生命垂危的兽人，可他们，却是选择举起手中的战斧，将他们的救命恩人当场斩首。”兰洛斯转向了旁边一脸阴沉的洛萨，后者的表情告诉了所有人一个惊人而寒心的事实，他，没有说谎。
“怜悯众生，慈悲为怀，的确是圣光令人敬仰的高贵品质，可面对那些投身混乱与邪恶的暴徒，善良，难道不是将高贵之人推向深渊的幕后之手吗？”
“这种按部就班践行圣光意志的举动，真的不是愚昧无知吗？”
兰洛斯的话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本尼迪塔斯也好，洛萨、莱恩也罢，君臣权贵，纷纷下意识露出了厉色。
圣光是人类忠实的信仰，兰洛斯的话语，无异于在践踏他们整个群体的尊严。
幸好，兰洛斯接下来的行动彻底逆转了所有人的心境，与态度。
“我曾到访过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这样一群与圣光同生共存的奇异生物。他们的精神坚韧而高贵，他们用圣光垒起高墙保家卫国，用圣光铸就长剑撕裂黑暗。”
“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们也依旧不会轻言放弃，因为他们知道，圣光永远站在他们的身后。”
“在我看来，他们与圣光之间，不只是信仰，更多的，是信任。”
“扪心自问，你们真的相信单靠圣光的仁慈就能赢得这场战争吗？”
“我们需要的，是更加强势的力量。”
“是能够让圣光相信，相信我们也能践行真正正义的力量！”
兰洛斯的声音没有多少慷慨激昂，但是，那沉着稳重的嗓音充满了力量和不可动摇，如同海浪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众人的心防。
直到，彻底击溃。
“他说的没错。”就在众人因为信仰遭受质疑而心生茫然的时候，洛萨适时插入，给了大伙儿一个完美的台阶，“我曾跟阿隆索斯大人探讨过这种力量的可行性。现在，兰洛斯完成了这一构想，并且如我们预料中一般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既然连圣光先知也这么认为的话……
这一次，没有人喧闹，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那愈发对兰洛斯感到认同的想法告诉他人。
身为国王，莱恩是乐于见到这种强大而正义的力量出现在自己领地的，但是……
见莱恩望向自己，本尼迪塔斯微微躬身：“我并不是在质疑这种力量的正确性，毕竟老师也曾跟我议论过这个问题，只是……”
大主教转过头，原本和善仁慈的目光在投向那个被柔和金光所笼罩的精灵身上时，涌现出了微不可察的不安和警惕：“你口口声声说信仰和信任，但，我却没有从这道圣光中看到你的虔诚。”
沉默，令人几近窒息的沉默瞬间将兰洛斯包围了起来。
有些失策了……
默不作声得地打量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或年轻或老成的面孔，他不禁握紧了掌心。
本尼迪塔斯没有尖锐诋毁他的话语，可正因为这样，他一直以来身为暴风城光明大教堂大主教的光辉形象让所有人都轻易信服。
不骄不躁，不急不缓，一个正派智慧中年人的建议，相比一个外族人，一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谁的话更具说服力？
一目了然。
说的直白点，即使在艾德鲁因的加持下，兰洛斯的魅力值达到了惊人的26点，可在这些人类面前，他的声望依旧远远不如本尼迪塔斯。
不过还好，他要刷的声望，并不是暴风城的，而是……
“当下的情况，恐怕并不适合讨论虔诚与否的问题。”兰洛斯对上了莱恩的眼神，从对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这位领袖当前所需要的东西，“部落大军压境，这些疯狂野蛮的兽人攻击迅猛有力，单单是盔甲和盾牌，已经无法好好保护我们宝贵的战士。”
“但，圣光可以。”刚说到这里，艾德鲁因剑刃上的金色光辉变得愈发明亮。
莱恩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握起了拳头。不过，身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他将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不得不承认，你所展现的力量确实惊人，但是，如今那些兽人已经进入到艾尔文森林，根本没有时间将我们的牧师训练成战士，更别说让士兵抽出空投身圣光的怀抱。”
“不，你们有很多时间。”兰洛斯扫了一眼所有人，最终将那坚定而无畏的眼神投向了莱恩，“只要你们放弃暴风城。”
029章 游说失败？
“请告诉我，你是在说笑吗？”良久的沉默后，莱恩的声音先于所有人响了起来，那其中所隐含的怒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兰洛斯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们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感受到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严肃，兰洛斯顿了顿，话锋很果断地转到了主题，“那些兽人的力量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们并不是突然出现的怪物，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有自己的文明和纪律，他们自称，部落。”
“开启跨越两个世界的传送门需要大量的资源，现如今出现在黑暗沼泽的，只是一支先遣部队。”
“可就是这样一支先遣军，已经将暴风王国逼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等他们将整个部落的军队带到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相信不需要我过多详述。”
虽然不如本尼迪塔斯那样，可在艾德鲁因的加持下，兰洛斯的魅力值也足以让他的话语引起普通人的重视。他严肃认真的表情配合压抑的低沉嗓音，没有人认为他是在说谎，或许可能有人心存疑惑，但依旧没有当面进行质疑。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高阶法师。
“洛萨，你怎么看？”莱恩依旧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他顿了顿，将自己最信赖的部下推到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多年的默契让洛萨没有露出半点意外，他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很认真地回应道：“我想，兰洛斯的话可信度很高。”
人群略微骚动了起来。
“不过，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不愧是暴风王国最具魅力的指挥官，洛萨浑厚的嗓音瞬间让所有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
“虽然很艰难，可我们在最近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兽人并非不可战胜。”
“我有能力保证，现有的兽人无法攻破暴风城的大门，如果能切断他们的后续增援，那么我们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将这些有限的入侵者剿灭干净。”
“陛下。”短暂的停顿，洛萨的声调突然提高，一步上前半跪在地，“守护者麦迪文对传送法术颇为了解，只要有他的帮助，我有信心在不引起部落注意的情况下，潜入黑暗沼泽，捣毁他们的传送门！”
莱恩笑了，眼神中充斥着不可忽视的自信与欣慰，显而易见，洛萨再一次与他不谋而合。
是啊，有麦迪文在，暴风王国需要担心什么呢？
“很好，我会立刻通知麦迪文，具体怎么做，就交给你了。”
“为了暴风王国！”
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兰洛斯似乎很是疲惫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按照计划的完美结局应该是劝告暴风城提前撤离，去往洛丹伦组建联盟一同对抗部落，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实的发展必定会有所差别。
况且，暴风王国对麦迪文的依赖，太大了。
因此，兰洛斯并没有指望一切按部就班。虽然不是最好的发展方向，可也不称不上最坏。
毕竟自己做到了及时通知，洛萨安度因也表示会联手麦迪文深入黑暗沼泽，对黑暗之门发起致命打击。
而这其中的关键在于，麦迪文，会离开卡拉赞……
“兰洛斯？”
听到莱恩的呼唤，精灵法师很快回神：“有什么吩咐吗，国王陛下？”
“关于洛萨爵士和守护者的任务，如果有你的帮助，相信胜算会大上很多。”莱恩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兰洛斯这几年看到过的上位者针对自己的最和善的表情，“当然，暴风王国从来不会用吝啬来招待盟友。”
“抱歉。”兰洛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我的任务尚未完成，怕是分身乏术。”
“任务？”疑惑地看了一眼对方，莱恩犹豫了一小会儿才追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只是一些小问题，而且现在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眼下陛下还是将精力放在兽人身上比较好。”没有趁机寻求帮助，兰洛斯缓缓鞠躬后，退到了角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了。”说罢，莱恩朝身边的侍从低声说了些什么，见后者快速退下后，他这才继续，“暴风王国不会忘记你的帮助，虽然眼下事端频发，但还请阁下接受我的一番好意。”
见侍从很快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走了过来，兰洛斯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喜悦。
暴风城进入战事状态，武器、装备包括魔法道具，这些战备物资必然是不会拿出来的，顶多也就是一些金币。
对于财富，兰洛斯并没有太过重视，否则，他也不会将秘法会据点贱卖给达拉然。毕竟自从有了艾露尼斯，不管是附魔还是铭文，成功率都高得可怕，制作成本降低到了一个十分廉价的程度，其中的利润可以用可怕来形容。只要他想，很快就能在艾泽拉斯的买房买车买游艇。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时间。
见暴风城的权贵就偷袭方案展开激烈探讨，兰洛斯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厅，甚至，连门口的卫兵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擦肩而过。
“这就要走了吗，客人？”
精灵法师才刚刚走出富丽堂皇的宫殿，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
脚步瞬间停顿，兰洛斯的嘴角微微勾起，默不作声撤下了指尖不知何时汇聚起来的魔力。
“好久不见，马迪亚斯。”
“从你踏入暴风城土地开始，我可是一直都看着你呢。”马迪亚斯瞥了一眼对方的手指，托着下巴的右手随之放了下起，与此同时，数道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尖锐感知从兰洛斯的脑海中消失了。
“我有什么嫌疑值得你们军情七处如此紧张的吗？”见对方撤下防范，兰洛斯无奈地耸了耸肩。
“所有人都有秘密。”马迪亚斯笑了笑，相比上一次见面，这位暴风王国间谍领袖圆滑世故了许多，“你我都不例外。”
兰洛斯的双眼微微眯起：“每个人都有**权力，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招人恨吗？”
“不。”马迪亚斯摇摇头，整个人在夜色中缓缓消失，唯独留下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回荡在耳畔，“但会招人恐惧。”
在原地静立了许久，兰洛斯突然重重叹气：“啊，什么时候做刺客的都是中二病了……”
030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上）
迦罗娜，是兽人与一个名叫德莱尼的种族的混血后人。至于她的父母是如何结合的，实在是令人怒火中烧。
接受了那些所谓的神明赐福的兽人不仅变得狂暴嗜血，他们更是逐渐失去了道德观念，逐渐朝着野兽、怪物的方向越走越近。
至于这些信息，都是那个卸除武装的半兽人亲口诉说的。
卡德加虽然对那个名为德拉诺的世界和那些鸦人、虎人、德莱尼好奇万分，可他一直提醒着自己，她是个兽人。他也一直警惕着对方，做好了随时施放法术的准备。
然而，他的老师并不这么想。
“然后呢？”很随意的坐在台阶上，麦迪文伸长了脑袋，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虽然自己的老师经常做这种跟身份不符的举动，可作为师徒关系，卡德加也表示习以为常。但现在面对一个外人，甚至可能是敌人，如此幼稚的表现令他尴尬得想要钻进地缝里去。
幸好，迦罗娜并没有关注这些。不，她似乎，欠缺这方面的常识观念？
见半兽人一脸平淡地讲述着部落是如何虐杀德莱尼俘虏、如何贪婪汲取德拉诺资源、如何为了食物自相残杀，卡德加的心里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老师。”深吸一口气，卡德加终于是不再继续忍耐，上前打断了这位绿皮肤小姐的故事会，“你不是说卡拉赞被人入侵了吗？现在恐怕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嗯，你说的很对。”似赞许般点头，麦迪文笑着看向了卡德加身后的走廊，“不过，这些问题，交给他就行了。”
咚、咚……
话音刚落，沉重而规律的声音从后方慢慢接近，引得卡德加下意识转过身来，下一秒，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
“莫罗斯？我还以为……”
“谢谢你的担心，卡德加。”迎面走来的老管家停下了脚步，朝对方做出了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鞠躬动作，“不过，在主人的帮助下，我已经快要清理干净了。”
老师的帮助？清理干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卡德加一脸茫然地将目光从毫发无损的莫罗斯身上移开，随着对方身后那个高大魁梧、充满金属质感的身影映入眼帘后，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悟。
卡拉赞展览馆兼图书馆馆长，历代守护者最强看门狗，传奇级奥术傀儡。
是啊，卡拉赞可是历代守护者的居所，这其中隐藏着多少陷阱、预警和防御措施，根本不是卡德加那贫瘠的大脑所能想象到的。
有这些东西在，没有外人能在入侵后，活着走出卡拉赞。
至少，在今天之前是这样……
“有什么不对吗？”感受到老管家的异样，麦迪文正色了起来。
“储藏室里，丢了一件东西。”
……
“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安东尼达斯伸手托起那宽大的法师帽，充斥着紫色光辉的双眸变得严肃了起来。
兰洛斯笑着摇头：“我还没傻到去污蔑守护者的程度，既然我说了，那么……”
顿了顿，随后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你还在等什么呢？”
就在几名**师露出疑惑的瞬间，精灵法师背后的阴影突然轻颤了起来。
下一秒，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注了无穷无尽的铅块。看着强大而致命的法术从三位**师手里出现，兰洛斯悄然摒住了呼吸，尽管他知道，这并不是针对的自己。
“初次见面，各位尊敬的**师，容我介绍一下，乔拉齐拉文霍德，希尔斯布莱德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领主。”
迎着三位法师惊涛骇浪一般不可忽视的魔力波动，乔拉齐没有丝毫紧张，十分洒脱地展现着自己教科书般标准的贵族礼仪。
“拉文霍德？你带了个刺客进来？”凯尔萨斯托着一簇炙热的火焰，斜着眼瞪向了乔拉齐旁边的兰洛斯。
“事态紧急，我必须保证搜集到的证据能完好无损地交到你们手里。”说完，兰洛斯朝乔拉齐点了点头。
没有嗦，潜行者立刻从怀中取出了一颗通体晶莹的水晶球。
“这是提瑞斯法议会赠送给暴风王国的魔法水晶，表面上是用来记录歌剧院投影的娱乐装置，但事实上……”兰洛斯顿了顿，平淡的目光中透露出了隐晦的锐利，“为了监视守护者的行动是否合规，我们在其中刻下了特殊的魔法铭文。”
“接下来，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走在幽静的长廊中，卡德加的脸色显得十分阴郁。
这段时间以来，迦罗娜得到了麦迪文贵宾一般的对待，是的，一个兽人……
虽然老师是希望通过对方了解到兽人这个种族的具体情况，可卡德加始终无法忘记，这个野蛮的种族对人类做下的一系列暴行。
更何况，凭什么那个来历不明的半兽人能够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而我就必须每天忙里忙外？
愤愤然地叹了一口气，浑身疲累的卡德加发泄似的用力推开前方的大门。正当他像往常一样将一只脚迈进图书馆的瞬间，他愣住了。
这是，哪儿？
深邃的夜色笼罩着卡德加的四面八方，入眼处还是一片熟悉而开阔的石砖地面，呼嚎的晚风在身边不断喧嚣，阴冷恐怖的气氛促使学徒狠狠打了个冷颤。
回过神来，卡德加立刻转过头去，然而还不等他看清来时道路的变化，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几乎直直撞在他脸上。
“老，老师？”下意识后退，卡德加一不小心直接坐倒在地，颤栗的声线听起来无助到了极点，“这是，怎么了……”
直到现在，卡德加才发现，面前的麦迪文跟他早上见到的那个麦迪文，有着很大的不同。
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了繁茂的胡须，少了几分沧桑，多了些许年轻气盛。不，那双锐利到难以直视的眼睛，甚至可以说是狂妄。
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卡德加的语无伦次，麦迪文提着一根其貌不扬的木质法杖，大跨步地走上前来。
眼看老师的脚底板就要直接踩在自己脸上，卡德加不由得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护住自己挺拔的鼻梁。
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麦迪文如同幽灵一般穿过了他的身体。
瞪大眼睛，卡德加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席漆黑的披风，以及那簇在夜幕下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
轰！
飞驰向前的火球突然凭空炸裂，爆燃的火光晃得卡德加两眼生疼，与此同时，也照亮了那个挡住火球去路的身影。
“你竟敢打你老妈？！”
站在天台另一端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头发灰白，眼角和嘴角都出现几丝皱纹的女人。可即便如此，依稀能够通过她的容貌判断出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妈妈？抱歉，我可能是有些神经过敏了。”麦迪文愣了愣，原本的不可一世瞬间收敛，如同一个犯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这是你向我扔火球的理由吗？”艾格文厉声打断了麦迪文的话，那溢于言表的愤怒甚至让卡德加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妈妈，您误会了。”麦迪文张了张嘴，无力辩驳着。
“回答我！”前任守护者又一次打断了他，如此不讲理的举动，让心思活络的卡德加感觉到了浓郁的不安。莫名的，他将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放在了麦迪文的背后。
“你为什么把兽人带进艾泽拉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