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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孔     乱世枭雄txt下载     乱世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地雷的恐怖

    看着对方骑术高超,竟然能够在如此速度的战马之上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换马的动作,而且队形的变幻也是冲刺之中完成的,李玄霸脸上的战意更浓,但紧接着又是一脸可惜。

    冲刺过程中换马且变成队形这对他们暴熊营自然不算什么,乃至整个远东军所有骑兵都不算什么。可是瓦岗军骑兵能够达到这个水准,的确算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了,至少原来的大隋府兵中也只有精锐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只是可惜了………”李玄霸喃喃自语,然后大声道:“传令下去,等一会声音可能比较大,注意控制住战马。”

    眼见双方距离缩小五六百步,远东军的骑兵竟然还是一动不动,尤俊达心中狂喜的同时,也是暗骂那李玄霸果然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脑子有问题。

    然后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帜,心想连老天爷也站自己这一边啊!

    此时的风正好是吹向对面的,他们纵马疾驰过程中肯定会扬起尘土,再被风一鼓,沙尘打到对方的脸上,也会让人感到疼痛的,如果打进眼睛里,嘿嘿,那就更好玩了。

    ………

    ………

    “师父弄出来的这些恐怖武器,厉害是厉害,但我还是喜欢在战场上冲杀,一刀一枪的杀人!”李玄霸看着冲向他们的瓦岗军骑兵,神色之中满是怪异的遗憾可惜之色。

    几乎在李玄霸话音刚落,异变突起。

    在瓦岗军骑兵距离他们还有四百来步时,一连串的爆炸声突然自瓦岗军骑兵战马脚下响起。

    尤俊达却是不知道,李玄霸没有在第一时间带领暴熊营骑兵发起冲锋,不是因为他经验不足,更不是因为他脑子有问题,而是在王君临的计划中,早已安排人在瓦岗军骑兵所经之地埋下了数百颗地雷。

    暴熊营本身就是突厥大可汗身边的狼骑兵,战斗经验自然是丝毫不缺的,和厉山飞的那一万人不同,他们不需要淬炼,反而是要尽一切手段保存自己。

    所以按照王君临的亲自指示,动用了一百颗聂小雨亲自设计的新式地雷。

    瓦岗军自李密和徐世绩往下,军队虽然从打探到的情报中听说过了远东军火药武器的厉害,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亲身经历过,或者说没有扎扎实实的经历一场,他们永远不会或者不知道怎么真正应对此种情况。

    轰然巨响,火光在战场上升腾而起。

    爆炸直接造成了刚刚以密集队形冲锋的瓦岗军骑兵四五千人的伤亡。

    最主要的是声音太大了,徐世绩虽然特意给尤俊达交待过,让他们给战马的耳朵中塞上一些东西,可是这一次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伴随着一定的冲击波和地面颤抖。

    所以,毫无防备且从未经历过的瓦岗军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四处奔行乱撞,而马上的士兵耳朵里无不嗡嗡嗡的乱响,东摇西晃,一脸惊恐。

    在这一刻,瓦岗军将士被炸懵逼了。

    对面暴熊营的一万骑兵的战马耳朵里面都塞了耳塞,那是远东军盐城武器装备生产基地特制耳塞。

    再加上对这种爆炸早已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对他们造成影响微乎其微,爆炸一结束,他们便从胯下战马的耳朵里面拿出了东西,随着李玄霸的一声令下,向已经乱了队形的瓦岗军骑兵发起了冲锋。

    这一战,只持续了半个时辰时间,三万精锐的瓦岗军骑兵便败了,而且是稀里糊涂的大败。

    远东军一万骑兵一路追杀至凤阳城下,然后在凤阳城内援兵出城之前,带兵返回到了黄石寨后山,重新断去了黄石寨上程咬金的后路。

    此战,瓦岗军三万骑兵战死一万七千多人,受伤两千百多人。尤俊达因为冲在最前面,也被炸成了重伤,被麾下亲兵拼死救走。

    而远东军一万骑兵只战死三百四十二人,受伤近百人。

    这是正儿八经的一场大胜。

    ……

    ……

    黄石寨坚持

    了半天时间,正午的时候,黄石寨被厉山飞带人攻破。

    程咬金没有等来计划之中的援兵,带领四千多残部从提前准备好通往后山的山路逃走,来到通往凤阳城的平地上。

    这里甚至还有程咬金提前派人藏好的五千战马。他们这四千多士兵只要上了战马都是一名优秀的骑兵,能够迅速的撤回凤阳城。

    感觉没有杀过瘾的李玄霸在打残打退瓦岗军的援兵之后,便在第一时间返回黄石寨后山附近,一心想着能够再杀一场。

    所以,当程咬金带领四千多残部刚刚骑上提前藏好的战马之上,长长松了口气的时候,李玄霸带领的骑兵就已出现他们的视野之中。

    看着沉默无声冲上来的暴熊营骑兵,程咬金知道这一仗他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他们的后面还有近万远东军步兵顺着山道追了上来,前面又有骑兵挡住去路,兴奋朝他们扑了上来。

    程咬金绝望地发现,从前方涌来的远东军骑兵有近万骑,前锋部队已冲入到自己的队列之中,视野尽头对方仍是源源不绝地涌过来。

    怎么会这样?按照之前的计划徐世绩那里至少会派三万精骑的援兵,而按照他们之前打探到的军情消息,远东军暴熊营加上厉山飞的人也不过五万人,再加上这些天的损耗,也就是四万五千多人。

    除去围攻黄石寨的两万多人,还有驻守小河道山口两万暴熊营人马。即使远东军早就料到徐世绩会派援军过来,可也最多调集一万人过来。

    而远东军再怎么强悍,徐世绩派来的三万精骑援兵,即使不能胜了这一万远东军,怎么着也能够坚持到他带人从黄石寨后山逃下来吧!

    可是,如今他们看不见任何援兵,再看堵住他们后路的远东军骑兵数量,差不多刚好是一万。

    难道徐世绩压根就没有按照计划派援兵来接应?

    程咬金瞬息间念头百转,但眼下情况却是容不得他去思量这个问题了。

第一千五百章 王君临与程咬金首次会面

    程咬金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走,所以在第一时间内也带领四千多残部反冲了上去。

    双方甫一交手,程咬金之前心中留存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便荡然无存。

    无论是冲击力,骑术,箭术,战术配合,远东军这一万骑兵都表现的堪称完美,李玄霸没有费多大力气,如同一把烧得通红的大刀剖开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四千多残兵捅了一个对穿。

    然后李玄霸带人开始以回旋战术,开始大力的‘削苹果’。

    程咬金这四千多人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弱,固然是与暴熊营本身足够强悍有关,但也因为他们与厉山飞的人马先是苦战大半天,然后又是一路顺着山道狂奔,期间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体力已经所剩无几,说是筋疲力尽也不为过。

    总之,此时这四千多瓦岗军的战力连正常情况下一半都发挥不出来,更何况双方此时人数上的差距已拉得很大,近万远东军骑兵是他们两三倍之多。

    贼寇出身的军队缺乏纪律性,且遇强不强,不善打逆风战的缺点立时被无限放大,徒劳地抵抗了暴熊营骑兵第一轮冲锋,而被凿穿阵形的时候,程咬金这四千多本身士气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的瓦岗军终于崩溃,那些平日间英勇无比的好汉也慌了神。

    包括程咬金在内,所有的将官再也不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士兵,四千多骑兵便如同老鼠窝之中,闯进了天敌一般,乱哄哄的开始四散奔逃,各自打马向着人数稀少的地方狂奔,希望能得到一条逃生的通道。

    对于逃跑,贼兵出身的瓦岗军非常熟悉。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出身突厥狼骑兵的暴熊营,他们最是善于打这种仗,对于这种四面逃窜的敌人,突厥骑兵在草原上厮杀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更何况远东军人数占优,李玄霸早已有完全安排。

    那些看似人烟稀少的地方,反而是恐怖的地方,一队瓦岗军骑兵好不容易从乱军之中杀出,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绝望地发现,他们的左右两侧,两支暴熊营骑兵正斜刺地杀了过来,左右

    一封,立刻便将他们又一次圈当中,只是一个冲刺,这一队瓦岗军骑兵便全都落下马来。

    一队又一队的瓦岗军骑兵鼓起最后的体力大喜过望地冲出包围,又一队一队地绝望地被圈住,然后轻易被剿杀。

    如果这四千瓦岗军骑兵的阵形还能保持紧密,他们还能抵抗较长的时间,而且给远东军骑兵也会多多少少造成一些伤害。

    但遗憾的是,他们已经乱了阵形,丧失了死战的勇气,又乱又散的瓦岗军骑兵,单靠个人武勇,根本不是讲究团队作战的远东军骑兵的对手,让远东军骑兵轻而易举地一批批地剿杀。

    临近天黑的时候,战场上开始慢慢地寂静下来,瓦岗军骑兵大部已基本被歼,只余下极少数的幸运儿脱而身去。

    十数里方圆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茫然地或立于主人尸体旁,用嘴徒劳地叨着主人的战衣,想将主人扯起来,或如惊弓之鸟,看到有人接近,立即一跃奔开。

    而战场的正中央,上千名骑兵将浑身是血的程咬金和同样满身血液的十几名瓦岗军骑兵团团围在当中。

    “这是想活捉我吗?”程咬金看着远东军骑兵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手中的斧头抬起又落下,几次想发起后的冲锋,但双腿却似有千斤之重,始终没有摧动战马。

    包围圈蓦地闪开一条通道,一个身形魁武的跟狗熊一般,长得颇为丑陋且看起来非常凶恶的青年大将悠闲地踏马而来,走到了圈子的中央。

    看对方的打扮和那支兵器,程咬金便知道,这青年多半就是远东军暴熊营的主将李玄霸。

    “是个好汉,当真硬气,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投降。”李玄霸大大咧咧的说道,看着程咬金眼睛发亮,熟悉李玄霸的一众部下顿时明白自家将军这是见猎心喜了。

    果然李玄霸长笑一声,说道:“来,我们单挑,你若是赢了,我就放你走。若是输了,便投降。”

    “嘎嘎嘎………”程咬金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每一次笑,都有血沫从嘴里涌出来,坐在马上摇摇

    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偏偏却又坐得极稳。

    “我程咬金是瓦岗军的副总管,在瓦岗寨排第四把交椅,从不向人屈膝投降,大好头颅在此,谁人来取!”程咬金骑在马上,横刀于胸前,大喝道,看起来英雄之极。

    “王爷来了!”后面传来一声喊,士兵们立刻向两边恭敬之极的闪开,王君临在亲兵的卫护簇拥之下,纵马上前,神色莫名的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见这种情况下,王君临竟然亲自来看自己,心想之前自己认为不可能的猜测看来是真的,虽然依然感到难以置信,但还是心中暗自一松,禁不住暗忖道:“老子可以不用立刻就死了,但这个时候如何表现却是件头疼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绝不能和李玄霸这个怪物单挑。”

    不管是前几天在黄石坡的时候,还是刚才这一战,李玄霸都喜欢身先士卒,其恐怖实力,特别是那一身神力,早就被程咬金所知。

    程咬金虽然武力高强,在瓦岗寨也是能够排进前十的,可是心中清楚,自己不说此时疲惫不堪,还受了伤,就算是全胜时期,也断然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此时和其单挑,纯粹是自找羞辱。

    “但李玄霸这个怪物已经发起挑战,我若是不接下,是不是会被王君临看轻,而且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利。此外,这个时候硬梗着脖子不屈服肯定是死,但若立刻下马对王君临拜倒,未免被对方看轻了。”

    心中念头转动,程咬金突然喷出一口血,头一歪当场昏了过去,但却并没有从马上落下,而是爬在了马上。

    王君临目睹整个过程,仔细打量一番程咬金脸色,心中禁不住怀疑对方这是装昏倒,心想这倒和历史上所言一样,程咬金此人最有急智。

    程咬金昏了过去,剩下的十几名程咬金的亲兵顿时傻眼了,也有人长松了口气,有人率先下马,仍下兵器投降,其他人也纷纷投降。

    不管怎么说,若是能够活下,没有人愿意去死,更何况投降威名赫赫的秦安王,传出去也没有什么。

    ………

    ………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徐世绩的郁闷决定

    小河道山口,短短半个月时间,魏征带领范阳郡的一百多名工匠,组织小河镇上的百姓修建了两座军寨。

    而在王君临攻打黄石寨的这些天,驻守在这里的一万暴熊营将士并没有闲着,带领着小河镇上的百姓挥汗如雨,挖掘了无数立营的壕沟。

    魏征用粮食和范阳铜钱当报酬,又管两顿饭,根本不用任何强迫,甚至都不用组织人去动员,只是消息传了出云,小河镇上的百姓便自发的跑来干活,积极性非常高。

    自认为计谋得逞的徐世绩的帅旗出现在山道口前,他望着眼前森严的壁垒久久无语。

    不光是他,前天从黄石寨和魏征一起来到这里的李靖也曾经久久不语,当然李靖是心中震撼和苦笑,而徐世绩则是心中郁闷和阴沉。

    两个军寨紧挨着山道口两边山壁修建,由于时间的原因,不是很高大,但坚固的让人绝望。

    因为这两个军寨是用范阳郡出产的水泥和砖石修建的,可以看出水泥还没有彻底干硬,但水泥和砖石独有的特性,依然给人一种非常坚硬的感觉。

    但真正让徐世绩感到郁闷的还不是这两个军寨,而是横在两个军寨之前,且将整个山道都彻底堵死的两道壕沟。

    这两道壕沟阵地不是城墙,但是作用与城墙无异。

    土墙高一丈五尺左右,但下面的深壕还有七八尺,这就相当于是两丈的城墙。

    过了这两道之后,才是两个军寨城池,那里依然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算起来,眼前远东军总共是三条防线,可是这些防御线全然与除世绩之前所认识大为不同。

    事实上,前天李靖看到眼前这三条防线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同样没有见过这种模式的防线。

    但这并不妨碍李靖结合这三条防线制定出最合适和恰当的防御战术和战略打法。

    徐世绩沉声对身边一名部将问道:“我记得两边有几道小山道口,是何情形?”

    “回禀大总管,十里之内,能够让兵马通过的有七个小山道口,如今也被该死的远东军挖出数层土墙。”

    “此外,山道口两边山脉另一边同样有土墙。我们若想避开眼前山道口远东军设下的防御线,需从此处营地出发绕过两边山脉,走三百多里路,这个过程中足够远东军调整防线。”

    徐世绩倒是一眼看出正面想要攻破两个军寨,付出代价肯定不小,所以想要从侧面,甚至后面攻打,但是听了属下统管侦察情报的部将话后,知道不可行,不过他还是想自己再亲眼去看看两边小山的情况。

    “徐兄,这两个军寨………若是实在难攻,在下倒是认为可在两边布下重兵,卡住地利,不让两个军寨里面远东军出来闹事便可。”

    众人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全军上下,不以大总管称呼徐世绩的只有这一位————李密派来的监军贾云福。

    李密掌管瓦岗大权之后,效仿历朝历代皇帝和朝廷的作法,给大军中都

    派有监军,尤其是在徐世绩和程咬金等瓦岗军中大佬身边派的监军都是他的心腹。

    只是程咬金行事狡猾,手段高明,将监军房彦藻给放在了凤阳城中守城。

    最开始的时候派监军这件事情让瓦岗上下好汉豪雄非常不爽,但这件事情李密态度强硬,众人也不得不接受,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只是这些监军大多都是文人出身,有很多甚至是隋朝投降和投靠的文官,与瓦岗寨的好汉们格格不入,互相一直看不对眼,脾气火爆的军中好汉甚至还出现过殴打监军的事情,这让李密面子上很难堪。

    但因为翟让的存在,他又没有绝对的权力下重手处罚,郁闷之极。这也更坚定了他要除去翟让,尽快独揽大权的决心。

    当然,以徐世绩和程咬金的心智,自不会明着与身边的监军起冲突,但以他们的手段,将这身边的监军架空,甚至在军中没有任何话语权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徐世绩很清楚贾云福代表的是李密,所以他一直以来在面上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双方倒也能够和睦相处。

    此时徐世绩其实已经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但他依然显示了自己的气度,耐心给贾云福解释道:“贾监军有所不知,若不能拔除这两个军寨,我瓦岗大军根本不敢攻入小河道里面,否则后路很容易被断,粮草辎重也必会出问题。纵观这些年远东军的战绩,特别是秦安王主持的战役,最是喜欢截断对手的粮草辎重。所以,不攻下这两个军寨,我们的粮草辎重和后路的安全便很难保证。而没有粮草辎重,我大军如何再夺回小河道?”

    徐世绩解释的非常清楚,旁边众将一脸讥讽的看着他,一些粗人甚至毫不掩饰自己不屑,冷笑出声。

    只是徐世绩始终面带笑容,态度温和,贾云福虽然被旁边其他人弄的心中怒火中烧,但还是强忍着,面上始终强自保持平常,装作低头沉思,最后点头道:“徐兄言之有理,是在下考虑欠妥。”

    说完,假云福便退到一边不说话。

    徐世绩目光扫过山下,半响之后,带着点冷笑,说道:“按着王君临麾下军队的能耐和那李靖的德行,那些沟里面还不定有什么名堂,能数出来的就有鬼箭、铁蒺藜、陷马坑、尖木桩、还有他们的火药武器地雷、地弩、火瓶、毒瓶。他们的强弩不架高,打开缺口平放,仅数道拦马沟便宽数十步,皆在其强弩射界内,盾车近不得,填壕就得死过千人。”

    徐世绩眼神变幻着,面前的两个军寨防线犹如一只沉默的怪兽,正在磨灭他钢铁一般的心志和胸有成竹的自信。

    仔细观察半天,又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徐世绩终于忍不住骂道:“毒王果然狠毒,李靖这混蛋到底是从何处钻出来的,怎地如此阴险。”

    另外一个大将说道:“听闻李靖本是太原李渊的人,而那李玄霸是李渊的三子…………”

    贾云福突然说道:“这二人竟然是太原一边的人,那李渊那边会不会…………”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李渊和王君临绝不可能结盟,而且他们双方注定会是仇敌,难以容下对方,因为李渊背后是天下门阀世家,而秦安王在治下诸郡行事,却是在断门阀世家的根基,将天下门阀世家得罪死了。”

    贾云福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只是又引来旁边一众军中诸将的讥讽之色和讥笑声。

    贾云福闻声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跟在徐世绩身边当监军已经一年多了,早就已经习惯,锻炼出了一个厚脸皮,装作没有听见。

    徐世绩军中也有一些文人幕僚,按理说和贾云福是同类人,但这些人是不想也不敢插手瓦岗军中大将与代表李密的监军之争中,所以装作没有看见,脸上始终保持面无表情。

    徐世绩眼神渐渐凝聚,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事已至此,计划进行到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打下这两个军寨需要多大的代价,这一仗必须是要打的。

    因为,这不光是凤阳城、黄石寨和小河道山口这三处地方的问题,按照计划,李密已经开始调动瓦岗军几乎所有人马,加起来还有近三十万人马正在往这里聚集,所以到了这种程度无论如何不能不战而走。

    更何况,他徐世绩是瓦岗军中第一人,他一手训练出的瓦岗内营是瓦岗军的魂,前些天他也在瓦岗山上数次请战,如今他带领五万瓦岗内营,跑来打一万远东军驻守的防线,结果一仗不打,便调头回去,那么瓦岗军上下都会认为是他们怕了远东军军队。

    这些天,他们瓦岗军面对远东军接连失败,军心士气已经受到很大影响,如今若是他不战而退,那必然会导致瓦岗上下所有人马军心动荡,士气大降。

    而军心士气一旦跌落下去,以后再遇到远东军,特别是攻打远东军驻守的军寨防线,没有人会出力死战。

    所以,徐世绩衡量再三,决定宁可死些人,也要维持瓦岗军的精神气势。

    徐世绩和程咬金一样,都是非常果断之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便立刻将那些颓丧的念头赶出脑海,指着眼前的两个军寨,大声道:“自我瓦岗寨举旗立军以来,我瓦岗大军无论是面对何方军队,未有不战而走者,更是胜多败少,所以才能打下中原这片江山地盘。今日两个军寨为我大军必攻之地,传本帅命令,即刻准备盾车,半日后攻打两个军寨,先登土墙者升两级,赏银两百,先登两个军寨城墙者升三级,赏银五百两。凡畏缩不前者,无论身为何职一律处斩………”

    “诺!”徐世绩麾下众将纷纷抱拳,转身回到自己部队所在,去招呼自己麾下将士传令安排去了。

    徐世绩轻轻出口气,望着远处的两个军寨城墙,不知过了多久,口中喃喃自语道:“王君临竟然没有亲自在这里与我对阵,而是派了李靖过来,想来这个李靖绝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这会在做些什么。”

    …………

    …………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瓦岗军的试探

    两个军寨西南正面防御线之前,尘土弥漫,兵甲如云,瓦岗军铺满大地。

    “发射!”

    “发射!”

    “发射!”

    随着三道命令依次发出,瓦岗军阵线前方三个方阵依次射箭,三片箭雨在刺耳的破空声中,落入土墙前后,溅起片片黄色的泥土,但土墙后方远东军则一片安静,没有任何还击。

    在战前军议,监军贾云福倒是给了一个不错的建议。他提议集中兵力攻击最右边的军寨,虽然死伤可能很重,但一旦攻克就能以这这个军寨为依托,轻易攻克两道壕沟和另外一个军寨。

    但徐世绩带众将去右边军寨查看之后,发现难度很大,贾云福的提议顿时遭到大部分将领强烈反对,原因是那里地形狭窄,兵力无法展开,两翼都会遭到远东军军队弓、弩、抛石机的猛烈攻击,死伤必然会很惨重。

    徐世绩最后将攻击点还是放在中间地段,两翼的山体防线攻击难度很大,山体本身的高度比土墙高得多,山上层层布防,同样挖有壕沟,盾车也无法使用,远东军还可以从军寨中调动兵力增援。

    尤其东南山一侧,不但会被远东军军队土墙上密密麻麻的强弩打击,还有可能遭到军寨内和两边山上一些抛石机的攻击,他不希望一开始就攻打最困难的山体防线,所以他首先试试中间的土墙阵线。

    瓦岗军射箭的同时,远东军一方东山和西山上各有一百多架抛石机在还击。

    这些抛石机是远东军盐城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最新研制成果,王君临亲自来到中原,所谋极大,且考虑到小河镇根据地的重要性,王君临这次来的时候,通过范阳商会、小雨剧院等各种渠道,运送了一大批各类武器装备过来,有些体积较大的,比如抛石机则是将零部件送了过来,由来到这边的工匠组装之后,再送到小河道山口前线的两个军寨。

    这些抛石机比最开始远东军用的抛石机射程还要远,还要精准。再加上仗着居高临下,对山下连续抛石,射程又有增幅,远达六百多步,落地时候形成高抛物线,威力不小,凡被砸中的瓦岗军几乎尸骨无存,给两侧瓦岗军造成不小的混乱。

    而这还没有动用炸药包,只是抛射普通的石弹。

    瓦岗军大鼓敲响,震天动地,中间五百余辆盾车开始前进。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鉴于攻击的难度,这次瓦岗军出动了五千人,其中每个千人

    队有两百弓手。

    “注意保持速度。”负责盾车的瓦岗将领大声嚎叫着,让属下人马推动着五百辆盾车,排出了一里多的阵线,在三千余名士兵的推动下隆隆而去,整个阵线齐头并进,如同一道木质的海潮。盾车后面是一排弓手,手执强弓,主要任务是掩护盾车。

    徐世绩深知军械和武器装备对军队战力的重要性,这些年在瓦岗寨上也聚集了不少能工巧匠,大力研究这方面的事情,说起来这个盾车还是单雄信提出一些精妙想法,瓦岗军的工匠研制出来的,甚至比大隋府军所用的盾车还要精良一些

    这种盾车高八尺,用榆槐木制成,形状如同一个轿厢,下面有四个木质小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能防御所有已知的弓箭,高级一些的,还在顶上布三层牛皮,并铺上泥土和沁水棉被,几乎水火不侵。

    部分精良的盾车前护板并非固定死的,而是用活销固定,即使抛石发射来的小一些石头打在上面,护板会仰俯卸力,石头往往被折射往另一方向,盾车后的人马丝毫无伤。

    传统的粗糙盾车前护板则固定死,这样制作起来更加容易,木板后面用粗木条为肋,防护力也还不错,此时瓦岗军出动的盾车中也有不多的是这样的粗糙盾车。

    瓦岗军士兵在盾车的间隙中看着前面的土墙,距离还有三百余步,但已经在对方巨型强弩射界内,前面黄色的土墙一片寂静,除了那些缺口处的巨大的强弩之外,唯有一面面军旗迎风飘扬,依稀可以看到上面那个张牙舞爪的狰狞的暴熊,像极了他们这些天看过的暴熊营主将李玄霸的画像。

    前面的道路上布满坑洞和壕沟,还有一些大型的石块,上面用不同的油漆涂色,是暴熊营用来射击的标示提醒点,以前的突厥狼骑自然是不知道这种办法的,而这只是远东军出.台的战斗条令中一条内容而已,在蛇岛上集训的时候,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将官都要熟记战斗条令,而且还要熟练的运用的实战之中。

    徐世绩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标记之法,但一眼便看出这种标记之法的作用和厉害,所以,他在第一时间下令,这一次行动除了试探之外,瓦岗军还要顺路清除掉那些标记石块。

    并且徐世绩已经吩咐身边的幕僚将这种标记距离的方法记下,并打算运用到以后他们练兵打仗之中。

    三百步,对面刺耳的破空声响起,一架巨型强弩周围扬起一团黄色尘土。

    “嗖”一声响,一支长一丈的弩.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出,一头扎在了瓦岗军左翼一辆盾车之上。

    嘭一声巨响,弩.枪猛地刺击在前护板上,被厚木板抵挡住,盾车猛烈的一震,前半部往上一跳,护板背面便四分五裂,爆射出不少的碎木屑,如同雨点般洒向后方,大大小小飞射木屑变得如同锋利的刀刃,扎满后面士兵身体和面门。

    后面推车的瓦岗军士兵顿时惨叫一片,捂着脸庞和胸口倒在了地上,让推盾车的士兵有些骚乱,但在军官的呵斥下,并没有停下脚步。

    瓦岗军到达三百步的标记物,前方破空声连连响起,土墙缺口纷纷射击,在这一里多的战线上,共有巨型强弩二十五个。

    在蛇岛上的时候,本来熟悉骑战的暴熊营士兵对这种武器演习、练习多次,再加上这几天所有巨型强弩都预先标定角度,精度很高,命中率高达八成。

    盾车之后木屑横飞,受伤的瓦岗军士兵在地上翻滚哀嚎,负责指挥的军官毫无怜悯,大声呵斥命令着剩余的士兵把那些射击标记搬走,盾车主阵继续前进,他们还需要填平拦马沟之外的那些坑洞。

    随着他们的接近,远东军一方强弩更加准确,一辆辆盾车被弩.枪射坏后停顿下来,阵线变得不再整齐。

    一片片惨叫声中,瓦岗军士兵数量伤亡迅速增加,惨厉的叫声连绵不断,已经有士兵开始脸显恐惧,停步或者减速不前。

    “不许停下,往前走!”瓦岗军将官大声呵斥。

    “嘭!”又是一声巨响,五十步外一支弩.枪带着刺耳破空声将一辆盾车击得碎,盾车爆起无数木块,飞洒上半空,纷纷扬扬的落入后面的弓手群中,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两辆盾车变成了零件,后面的士兵和弓手倒满一地。

    突然一声鸣金声响,负责前线指挥的瓦岗将军一个激灵,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对自己麾下还活着的近四千士兵吼道:“有序撤退,不要慌乱!”

    瓦岗军纷纷转身往后退去,步伐比来时快得多,不过队形依然整齐,弓手在后面掩护,推盾车的将盾车又推了回去。从这一点来看,瓦岗军内营不愧是征战多年,且天下有名的精兵强军。

    众瓦岗军士兵爆发出求生的潜能,拉着盾车走得飞快。远东军的巨型强弩又射了一轮,杀了数十人,便停止发射。

    …………

    …………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另一场领域的战争

    凤阳城。

    “房大人,黄石寨那边已经两天时间没有信使来了。”一名幕僚对驻守凤阳城的房彦藻说道。

    房彦藻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变得很难看,忍不住骂道:“尤俊达这个废物,带着三万精兵当天就惨败而归,如今程咬金那边没有人接应,恐怕凶多吉少”

    旁边一名武将赶紧问道:“房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房彦藻说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城内如今只有三万多人马,这点人守城可以,但若是跑到黄石寨再救援程咬金他们,就怕去多少陷进去多少。”

    正这样说着,一名背上插着旗子的探子直接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房大人,远东军李玄霸带领两万多骑兵向凤阳城杀来,此时距离凤阳城不足五十里。”

    凤阳城内众瓦岗大将闻言,脸色大变。

    房彦藻失声道:“程咬金这么快就败在了远东军的手中。”

    刚说完,又有探子冲进来回报道:“启禀房大人,刚刚得到消息,远东军是兵分两路,另有近万人截断了我们与徐大总管大军的粮草辎重供应,三万人直奔我们而来。”

    “房大人,远东军一万多人就敢冲我们来,我们守城的有近四万大军,更何况他们在黄石寨与程咬金和尤俊达打了好几天,又远道而来是疲兵,我们出城野战不敢打,难道守着城池,还怕远东军能够攻破城池不成。”一名武将见房彦藻神色惊慌,眉头皱着厉声说道。

    房彦藻却是脸色数变,半响之后,叹了口气,一脸忧愁的说道:“即使守住凤阳城又如何,徐大总管他们没有了粮草供应,这如何是好。”

    那武将笑道:“房大人不用担心,徐大总管早就料到远东军可能会断了粮道,对此早有准备,粮道可不止我们凤阳城一条。”

    …………

    …………

    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战场,是全方位的较量。不单单是军力的事情,还有国力、财力、民心、天时、地利、人和等等!

    特别是攻城拔寨的战争之中!

    首先在攻破城池之前要投入很多的钱粮来养活自己的战士。

    就如眼前这场仗来说,任何一方势力,想要在三天之内攻破远东的一座军寨,至少要有五万大军。

    而五万大军以上的出动,人吃马嚼的钱粮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一般人或者势力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劫掠成性的突厥人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喜欢南下攻打大隋城池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战争一起,商路自然断绝,且还要征召大批劳役民夫运送粮草,从而耽误大批农民务农,致使一些庄稼地荒芜,没人打理,这样一来,必然会让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势力的粮食收成大幅减少。

    可以说,每一场战争大军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

    所以,除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对抗外来侵略者的战争之外,派兵攻打别国的战争,老百姓一般都不会支持的。

    因为,到最后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他们,当然野心家或者政客、世

    家门阀和财团之类的会通过战争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对于如今瓦岗军自然也是一样的,李密就是这个卑鄙的野心家,瓦岗军治下的百姓其实是受害者。

    因为远东军绝不是侵略者,从来没有侵略者会如此好的对待百姓,所以他们提解放者。

    反倒是突厥劫掠回去的财物还能够层层分下一些,部落的普通牧民也能够得到一些利益。这也是他们喜欢南下打草谷的直接原因。

    因此,早在十数日前,王君临麾下小雨剧院,武林公会、军情府等势力便奉王君临之命,派了大量人手潜入瓦岗军治下各州、郡、县、镇、村,他们开辟了另外一场特殊领域的战争。

    这场战争其实便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但瓦岗军这边根本不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开始,没有丝毫防备,所以这场战争他们注定会输,这个领域的无硝烟的战争若是输了,后果难料,说不定瓦岗军政权在一夜之间崩溃都有可能。

    很少有人知道,王君临的重心其实不在黄石寨,也不在凤阳城和小河镇根据地,甚至程咬金和徐世绩也只是顺带的重要目标而已。

    王君临的重心是通过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让瓦岗军从内向外的溃败。

    所以,从整体来看,这是一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争。

    …………

    …………

    徐世绩离开风阳城之前,其实做了充分准备,甚至连安排人保护房彦藻的事情都安排了。

    因为徐世绩知道,远东军有特战大队和军情府这种机构的存在,麾下又有武林公会这样的暴力高手集团,很可能行使斩首刺杀行动。

    所以,凤阳城的主事人房彦藻现如今的保卫极为严密,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大群保镖不离身,即使是和女人做那事和上大厕的时候外面都层层围满了护卫。

    当然,这些护卫不可能一直不睡觉,他们分成两班轮流护卫房彦藻。

    这一天,其中一个护卫头目回到住处,看见了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耳朵上挂着一条漂亮的小银蛇。

    这护卫头目实力不弱,虽然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感到惊骇不已,但是反应也是极快,手中兵器已经出鞘的同时,自己已经向后急退而去。

    然而,他刚一动弹,便脸色大变,然后身体软倒在地。

    这个漂亮的女人自然是远东军的军情府大统领沈果儿,王君临的耳目,也是远东军真正的高层。

    …………

    …………

    第二天,这名护卫首领正常去换班,到房彦藻身边担当护卫。

    当天晚上深夜,张天冈带领特战大队夜袭凤阳城。

    同一时间,凤阳城内出现上千黑衣人,四处放火生乱,绑架瓦岗将官家人。

    很快,便出现近万名凤阳城内的普通百姓上街,他们不知道被谁鼓动起来,找瓦岗军表达各种诉求,到最后发展成了与瓦岗军的暴力冲突。

    总之,城内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过程之中,房彦藻瞎乱指挥,接连几道命令,给远东军夜夺凤阳城给了很多的方便。

    半个时辰之后,西城门被张天冈带领特战大队攻克,并且从里面打开。

    在城外准备多时的李玄霸带领两万多暴熊营大军从门洞大开的西城门杀了进来。

    城内的瓦岗军还有三四万人马,其中还有一万人是瓦岗内营的精锐,初时抵抗非常顽强。

    但时,随着房彦藻带着一部分人马从东城门逃走之后,形势急转而下。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城内的瓦岗军抵抗意志顿时烟消云散,大面积的溃败就此开始。

    ………

    ………

    第二日,凌晨时分,统领大军攻打小河道山口的徐世绩收到了凤阳城给大军供应的粮道被劫的消息。

    粮道被劫虽然让徐世绩很不爽,但毕竟提前有所预料,也有双手准备,所以并不是郁闷。

    可是等到中午的时候,他收到了远东军大军已经兵临凤阳城下的消息,这让他脸沉了下来,因为远东军出现在凤阳城意味着程咬金在黄石寨那边彻底兵败。

    想着自己在凤阳城留下了三四万人马,又有各种万全准备,凤阳城怎么都能够守一个月吧!

    而只要凤阳城在,至少也达到了吸引远东军主力的任务,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按照计划主线,继续攻打小河道山口,断了远东军的退路,等着李密那边调集瓦岗军数十万人马,围杀王君临。

    但紧接着到下午的时候,徐世绩又收到消息,凤阳城又失守了。

    这个消息让徐世绩惊呆了,也首次出现心慌的感觉。

    凤阳城失守,已经不是他断远东军退路的问题了,而是他带领的五万人马很可能会被王君临带领暴熊营主力给断了退路的问题。

    就在徐世绩脸色难看的考虑撤军时,收到了李密从瓦岗总寨送来的急信,他又选择暂停撤退,准备继续攻打小河道山口。

    李密和徐世绩定下庞大的作战计划之后,这些天一直关注着凤阳城、黄石寨、小河道入口的战事,情报在第一时间由谢映登统领的探子送到李密手中。

    当李密收到尤俊达带领三万人马惨败的消息之后,便发现战事的发展已经严重脱离了他们之前所定的作战计划,再加上他之前与王君临有数次交手的经验,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果断带领已经聚集起来的十五万人马提前杀向凤阳城。

    既然李密带领大军很快就会围死两万多远东军驻守的凤阳城,徐世绩便决定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攻打小河道山口。

    ………

    ………

    房彦藻不顾下面瓦岗军将官的劝阻,毅然选择带领一万多瓦岗残兵逃出走西边一条道路。

    结果在路过一处两边陡山的山谷时,不顾麾下将领的反对,以避风为由强行在山谷中休息,被早埋伏在两边山谷中厉山飞带领的四千远东军人马以山石、滚木、弓箭、手榴弹杀死近半。

    另一半残兵慌张的逃到山谷两头之外,被早就等在那里的厉山飞剩下的三千多骑兵几个冲锋全歼,房彦藻跪在厉山飞脚下求饶命,表示愿意效忠秦安王。

    …………

    …………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心理战与李密的狠辣

    凤阳城往瓦岗寨方向八十多里处,十几万大军的营地,连绵不绝,占据了方圆十数里的范围。

    这是李密带领的十五万瓦岗军。

    李密预料到王君临很可能会图谋凤阳城,所以本来准备是抢在王君临攻破凤阳城之前,进驻凤阳城,然后以凤阳城为据点,再围杀王君临的。

    结果,在半路上他便收到消息,凤阳城已经失守了,而且是在一夜之间。

    此时,李密的中军大帐一片死寂。

    凤阳城如此轻易的便落入远东军的手中了,给瓦岗军诸将的冲击太大了。

    谢映登承受不了帐中压抑的气氛,禁不住开口说道:“房彦藻这个蠢货,蠢货啊!当初就不应该派他给程咬金当监军,徐大总管也不应该留下这个废物守凤阳城的。”

    有瓦岗大将紧跟着说道“没错,这个废物丢失了凤阳城不说,还让四万精锐损失………”

    李密目光横视,睨了那瓦岗大将一眼,后者心头一寒,没敢再说下去。

    单雄信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说道:“密公,我们计划以黄石寨吸引远东军主力,然后围攻小河道入口,最终调集大军围杀王君临带领的远东军主力,这一切会不会从最开始便已经被王君临所知。或者说这本身就是王君临给我们设的圈套…………”

    李密倒抽一口冷气,捻紧了胡须,咬牙道:“王君临好深沉的心机,好大的胃口,只是他只带了四五万人到中原,便想图谋我四十多万瓦岗军,他难道真的是神仙。”

    自从听说黄石寨和凤阳城接连失陷,且这个过程中瓦岗军损失已经近十万人马,其中还有不少是瓦岗内营精锐之后,李密的脸色便变得有些苍白,坐在那里,皱眉沉思,久久不语。

    谢映登迫不及待地问道:“密公,眼下首要之事是要尽快杀到凤阳城,将凤阳城夺回来,否则王君临可能会断了徐大总管的后路。”

    李密神色阴沉,说道:“夺回凤阳城,谈何容易,王君临亲自坐镇凤阳城,不说还有两万多远东军,即使只有五千人马,想要夺回来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凤阳城下。”

    单雄信咬牙说道:“密公,王君临麾下军情府和那小雨剧院探子防不胜防,我们瓦岗寨上下人员太杂,密公和徐大总管的计划恐怕已经提前泄露,王君临恐怕早有设计!”

    “早有设计嘛…………王君临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天下有名的毒王啊!”

    李密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慢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头来,缓缓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大将,最后目光定格在单雄信的脸上,轻轻问道:“你说王君临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那么………我瓦岗大军得知凤阳城失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王君临恐怕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单雄信连忙叹道:“多半也是这样。”

    李密又缓缓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闻讯去围凤阳城,多半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此去凤阳城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众部将齐齐变色,谢映登蹙眉道:“密公会不会太多疑了?就算王君临知道又怎么样?远东军如今在

    凤阳城的兵力最多也就三万,密公统十五万大军,即使一时间夺不回凤阳城,至少也能够将王君临困死在凤阳城,等徐大总管攻下了小河道之后,密公再调集我瓦岗军三十万大军围攻凤阳城,料他王君临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

    谢映登的话正是李密此时想要听的,也是李密想要让一些心中开始出现慌乱和畏惧的人听的,此时李密眼中慢慢放出锐利的光来,沉声道:“映登言之有理,即使王君临料到我们要去围攻凤阳城又能怎么样?”

    “密公英明。”单雄信一脸由衷的说道,但眼睛紧紧盯着这个以睿智和神算著称的瓦岗军第二掌控者,等着他说出进一步的打算,李密却慢慢站起身,在帐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李密神色沉重,帐中瓦岗诸将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出身高贵,却成为草莽发家的瓦岗军第二掌控者,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

    隋末乱世以来,中原瓦岗军豪雄无数,但李密却能够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成为瓦岗第二当家,甚至已经隐隐有彻底将翟让架空的趋势。

    驾驭麾下英雄豪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让瓦岗翟兵力、地盘和财富增加了十数倍,甚至逼着大隋皇帝杨广离开洛阳,跑到了江南,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但不少人心中也清楚,李密这辈子吃的最大的几次亏,或者说几次失败,都是因为王君临。

    没有人比李密更了解失去凤阳城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李密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所以,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李密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李密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对谢映登肃然问道:“凤阳城逃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谢映登一呆,答道:“启禀密公,他们如今就在亲兵营帐内,这一路奔波逃命,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属下已令人给他们熬了肉粥,让他们歇养身体。”

    李密慢慢地站了起来,森然道:“你去,亲自带人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满帐皆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谢映登听了这样的命令也不禁惊呆了,惊怔半晌,他才吃吃地道:“密…………密公,他们…………”

    李密眼中现出冷酷的杀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让所有士卒知道我们在黄石寨和凤阳城吃了大败仗,意味着什么,你们心中清楚,士气军心若是尽丧,我们就算有再多的兵力对上远东军也是无用,你尽管遵命行事。”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露出更加危险的神色,看着谢映登问道:“他们…………还没有和其他诸营的人有所联系吧?”

    谢映登的脸色更加苍白,吞了一口唾沫,连忙地道:“因…………因为远东军有特战大队存在,密公早就下令防止远东军偷袭我军,诸营士兵严阵以待

    ,未得密公的命令,皆不得胡乱走动,故此………并无人和他们有所联系。”

    李密掩唇咳嗽几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亲带兵去,将他们全杀了,然后将与他们有过交流的亲兵也全部杀了。”

    谢映登额头沁出了汗水,这种事情与以往他们瓦岗寨秉持的义气兄弟完全相违背,但他毕竟也不是普通人,知道李密的做法是对的,而大家做的是争天下的大事,此时面对的又是天下最为危险的毒王,的确不敢有丝毫懈怠,做事谨慎一些也没有错。

    所以,谢映登略一犹豫之后,便颤声道:“是………是,属下遵命,可………可是来人中有一个是密公的妾弟。亲兵营将士都是对密公忠心耿耿的兄弟…………他们…………”

    李密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之中却没有丝毫犹豫挣扎,喃喃道:“欲成大事者,便要有牺牲,至亲都…………”

    不等李密将话说完,突然帐外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一名亲兵冲入帐中,一脸慌张的说道:“启禀密公!一股大风吹来了好多写有字的纸张,认识字的兄弟们说上面写着四当家程咬金和监军房彦藻统领十万大军已经被远东军打的全军覆没,四当家和监军都已经投降远东军,如今黄石寨和凤阳城都已经被远东军占领。”

    这名亲兵慌张说着话,将手中纸张递了出来,李密猛然站起,一把将纸张夺过来,看过之后,只感觉天地一阵眩晕,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栽倒在地。

    众将赶紧上前将其扶住,同样脸色异常难看的众人正准备将李密扶到坐位上坐下,不料又有亲兵冲进来,说道:“启禀大帅,外面有秦安王派来的特使求见。”

    来人是远东军军情府沈果儿一名属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万多名远东军俘虏。

    这些俘虏中有在黄石寨俘获的瓦岗外营人马,也有在凤阳城俘虏的瓦岗内营士兵,其中不乏一些瓦岗将官。

    说是俘虏,但他们并没有被当成俘虏,这一路上好吃好喝,并没有受到丝毫侮辱和伤害。

    李密带领诸将跑出帅帐时,发现营中将士已经有一些神色慌乱,人心惶惶,士气虽然还没有荡然无存,但军心已经不稳。

    然后等他带人跑到大营北侧看见那一万多名俘虏的时候,心中更是一沉,因为这一万多名俘虏红光满面,显然这些天吃的很好,而且很多人明明已经被送回瓦岗军这边,但却一脸晦气,一脸的可惜和不愿意。

    李密本以为王君临的使者会传达一些王君临的话,或者递来王君临的信,不料这使者将俘虏送到之后,直接转身带着人离去,李密愤怒和意外之余有心想将这个使者给杀了,但一想对方毕竟送来了一万多俘虏,他这样做恐怕更不利于军心,毕竟这一万多人在军中有不少亲朋故旧。

    但此时李密看着这一万多俘虏,感觉非常头疼,他很清楚,这一万多俘虏若放进军中,几天时间下来,军心便会彻底动荡,士气所剩无几。

    所以,李密派单雄信直接将这些人送回了后方瓦岗寨老巢。

    …………

    …………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李世民来了

    李靖站在东边军寨城头用望远镜观望。

    山道口两边东山和西山上暴熊营的军旗飞扬,表示着他们仍然牢牢的在已方的控制之下。两个军寨正面传来一声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清晰可闻,徐世绩带领的瓦岗军正在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在军寨的后方有一百多辆大车正在进寨,那是辎重营刚刚运来的大批的辎重粮草。里面包括通过各种渠道从范阳郡送来的大批火药包、地雷、手榴弹,以及守城巨弩等等。

    在远东军图谋瓦岗的庞大计划中,小河道根据地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所以远东军上下很清楚丢失这两个军寨的后果,更何况王君临也在这里,所以各方面都尽全力调集装备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军寨。

    战场之外的事情远东军上下做得很好,现在就剩下战争本身,对李靖来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打仗。

    因为他当年在大隋马邑郡带兵打仗和给李渊带兵打仗,一大半精力都要放在麾下将士吃饭穿衣上面,要与后方文官要粮草和辎重,还要时时提防后面自己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放出的暗箭。如今这些事情他都不用操心,只要全副身心的打好仗就行了。

    “军师,王爷带领的黑骑死士。”一名亲兵突然指着军寨后方,远远的数百黑色骑兵向军寨涌来。

    李靖先是目光一凝,拿起望远镜看过之后,苦笑一声,说道:“瓦岗军上下都以为,我们王爷在凤阳城中,不料王爷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这里。”

    …………

    …………

    少半炷香工夫之后,王君临来到东边军寨之前,早已等待这里的李靖迎上来行礼道:“王爷驾到,卑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等李靖带人拜下,王君临便将其扶起,说道:“李先生以一万军队牢牢守住山口,为我远东军图谋瓦岗大计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立下了大功,本王甚为感激。”

    终于得到王君临言语的肯定,即使以李靖的城府和心智,都禁不住心中有些激动,不过他也知道王君临不会在乎这些面子功夫,便顺势起身,和右边沈果儿打过招呼,说道:“王爷客气了,这是卑职之本分。”

    王君临点了点头,直接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李靖神色肃然,说道:“自五日前瓦岗军开始进攻,至今瓦岗军已经全力进攻十一次,卑职部署的两道防线,已有一道防线被瓦岗军所破,那徐世绩的确不容小觑。”

    王君临向军寨中走去,说道:“敌我损失如何?”

    李靖落后一步,跟在王君临右手,边走边道:“我暴熊营骑兵损失三百七十四人,工兵损失四十一人。瓦岗军损失大概在七千人左右。嗯!其实第一道防线还能够守住两天,只是卑职为了不让我军损失过大,所以提前撤入第二道防线之内。”

    “你做的是对的,我远东军如今最宝贵的是将士的生命。在能够保证大局不失的情况下,不用介意这几天。”

    “嗯!自张天冈和厉山飞那边占领了凤阳城,且逼迫李密提前统领十五万大军围攻凤阳城之后,我们便将守住两个军寨设定为十日,但事实上目的是为了挫敌锐气,暴熊营的骑兵更要保存力量,等徐世绩撤兵之时,咱们再撕下他一块肉。哼!我远东军已经占领的地方,不是说来攻打,便能够来的。”

    王君临说完又转头跟着的沈果儿:“果儿!最近李渊和朝廷那边有什么情报。”

    “启禀王爷,据最新传来的情报,李渊派次子李世民统领五万精兵在我们与河东边关挑衅,意图吸引我们大军过去,以达到牵扯我们兵力的目的。朝廷留守在洛阳的皇长孙也命王世充带领五万大军逼向我们边界,打着同样的目的,但属下猜测他们也只是虚有其表,不敢真正的动手。”沈果儿回报道。

    王君临想了一下,说道:“王世充那边不用担心,但李世民那边不得不防,命尉迟敬德统领老虎营人马过去,与李世民打擂台。”

    沈果儿连忙将命令记了下来。

    王君临又问道:“我远东军境内是什么情况?”

    “昨天在范阳郡挖出一个李渊集团的秘密据点,对方负责情报的一位主要人物被我们活捉。不过这家伙是个硬茬,以我们军情府的手段竟然未能让其开口。”

    王君临停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和好奇,军情府的酷刑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他很难想像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在军情府的酷刑之下还能挺住。略一沉思,说道:“将这个人送到蛇岛上,让小雨去处理。”

    沈果儿恭敬称是。

    王君临沉默着继续行走,周围有一群群的辎重兵和工兵路过,他们精神振奋,正在往军寨中搬运粮草、装备武器。

    王君临一直想要将远东军的军人打造成后世那种职业军人,虽然目前距离这个目标还有不少距离,但他早在远东军成军之初,特别是自己彻底控制了范阳郡之后,便与聂小雨研究制定了各种条例————总体来说有三大条例:纪律条例、作战条例和训练条例,唯独没有后世的队列条例。

    而在这些三大条例之下又包含一些细小条例,比如行军条例,战场纪律条例,战场礼仪条例等等。其中战场礼仪条例里面明确规定,在军中下级面对上级不用行跪拜大礼,在作战演习进行期间,下级见到上级不用行礼。这两条之中包括见到王君临本人。这也是之前李靖等人见到王君临时没有跪拜的原因。

    事实上王君临还想在军中推广后世的举手式军中礼,只不过一直以来各种事情太多,这事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可有可无。

    特别是远东军这一年多以来,地盘和人口增加了数倍,如何将范阳郡那一套制度在新占领的郡县推行,水利水渠的修建,粮种的推广,地方门阀和贵族如何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让他们屈服,各地学堂的筹办,范阳学院的扩建扩招等等。各种在王君临看来都极为重要的事情太多,所以军中举手礼推广的事情一直没有顾得上。

    王君临在李靖带领下,顺着东边军寨的城壕往西,一个个突出的马面让他觉得更加顺眼,这种.马面能增加侧面强弩和弓手的射击面,使得城下的死角大大减小,这种改进依托于四个军寨的城墙,总体上是凸面的防御。

    王君临记得在后世抗战时期小日本修建的棱堡是凹面外形,几乎没有死角,让我们伟大的人民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看来,李靖弄的这种凸面防御虽然比棱堡是凹面外形还差一筹,但其实也是同一种原理。

    事实上,王君临不知道的是,在明朝末年,棱堡的修筑方法便传到了中国,崇祯时期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有着明代著名科学家、政治家之称的徐光启曾建议在京师和蓟镇修建三角三层的空心敌台,第一次有了锐角防线的概念,后来袁崇焕便在东北抵抗辽的时候修建过这种棱堡。

    王君临走过东边的军寨,不顾此时第一道防线之外的猛烈残酷的攻防战,直接来到第一道土墙防线。土墙和城墙之间有五十步的平地,以及两丈宽的城壕。土墙后坐着暴熊营一个千人队,他们一直在这里待命,随时与正在守这块防线的一个千人队交换,保证每个人都有一定时间休息。

    土墙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锐角的凸起,前面有一条宽两丈的壕沟,在这个时代来说,任何攻击最终都要面临这条壕沟,而第二道土墙不同于第一道,壕沟后面没有那道低低的胸墙,而是直接面临一丈二尺高的土墙。

    王君临从壕沟上架设的厚木板上走过,往两旁的壕沟中张望了一下,里面布满尖木桩,据李靖所说,按照最初的预案,他们还会临时洒下成片的铁蒺藜。

    走过这道壕沟,前面就是第一道土墙,硝烟味充斥在空气中,雷鸣般的爆炸就如同在身边偶尔炸响,王君临知道这是用特制的抛石机发射出去的火药包爆炸的声音。

    按照李靖所说,他们能用一万人牢牢守住两个军寨和山口,且让瓦岗军每一次猛攻都死伤惨重,火药包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以抛石机专门用来发射火药包的是成立不久的辎重工兵营的人,如何发射,如何下口令,如何点火,这中间的时差和距离的掌控,都是经过蛇岛集训营专业训练过的。

    两道土墙之间有数十步的平地,暴熊营的预备队和派来加强的辎重工兵营的人能在土墙后迅速调动,土墙的内侧是平缓的角度,士兵可以很容易的从任何地方登上墙头作战。

    此时墙头的大部分是强弩兵和弓箭手,短兵相接的长枪、大刀兵则坐在土墙墙根的空地上待命,王君临早在三年前便让每个营加编的医护队的医护兵也同样如此。

    一切井井有条,原本只知道骑兵冲锋的突厥狼骑在成为暴熊营将士之后,如今在短短一年多时间训练和战争洗礼之后,已经有了一些职业军队的风采,王君临此时感觉到一种激动。

    这种激动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来自于对后世职业军队的期待。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夜袭与徐世绩的猜测

    在后世的时候王君临便有军人的经历,虽然后面成了雇佣兵,但其实依然是职业军人。

    他已经习惯于分工明确、职责清晰的职业军队,所以一直以来,他在内心深处,十分渴望麾下军队变成真正的职业军队。

    王君临很清楚职业军人、职业军队与这个时代军队的区别,更清楚前者在有序调动之下所发挥出的战斗力和高效的行动力。

    就如此次这一万暴熊营便能够死死的挡住五万瓦岗军精锐猛攻强攻,这其中固然有着精于统兵调度防守的李靖功劳,但也有着新成立的工兵辎重营、强弩手、医护兵很大的功劳,甚至后者的功劳更大。

    而这才是王君临冒险从凤阳城悄悄赶来,绕过前方徐世绩五万人马,走山道小路,赶到山道口前线,并亲自仔细视察战场上点点滴滴的主要原因。

    “这才是最大程度将每一个人最擅长的能力发挥出来,然后以最科学合理的方式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或者时间,并进行最合理的分工配合。”王君临心中喃喃自语,一边心中感慨着,一边和李靖、沈果儿顺着水泥砖石建造的斜坡台阶快速走上西边军寨的墙头。

    眼前因为火药包和手榴弹的爆炸,使得硝烟弥漫,但仍能看到远处是汪洋般的瓦岗军军阵,土墙前方布满数百盾车,许多盾车被打得支离破碎,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木头和尸体,盾车间无数瓦岗军士兵在填充坑洞,很多人甚至跑到了盾车前方。

    “让东山守军派出两个千人队,往山脚运动,牵制瓦岗军左翼,这一波攻击之后将所有巨型强弩换下,新的强弩换到上面…………”李靖一边陪同王君临视察,一边还关注着战场形势,快速的下达着一条条的命令,显得游刃有余。

    王君临随口吩咐道:“让工兵辎重营的人将每一架巨型强弩和抛石机报废之前发射的次数记录下来,回头将数据交给盐城装备生产基地。”

    李靖迅速的派人将王君临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此时侧前方一声巨响,李靖举起望远镜,视野中四个盾车,二十多名瓦岗军被炸成碎片,这是抛石机刚抛出一个火药包取得的战果。

    王君临接过旁边沈果儿递过来的望远镜,也看见了这这一幕,微微一笑,想起上一次聂小雨那边说若有必要,她可以将大炮弄出来,当时王君临犹豫了一下,出于对一些事情的担心,他拒绝了聂小雨的提议。

    蚂蚁般密集的瓦岗军推动着盾车前进,后面更多的士兵将那些小坑洞填满,他们已经填平了前面数十步的坑洞,但收兵的信号还没响起。

    双方的抛石机互相轰击,石块带着轰鸣声砸塌远东军这边的一些防御工事,瓦岗军的一个个盾车也被打得粉碎。

    但让王君临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的是,不断有瓦岗军士兵在火药包的爆炸中血肉横飞,但依然未能阻挡其余瓦岗军士兵的步步靠近。

    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看出徐世绩带

    领着瓦岗内营精锐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这一方面是瓦岗军内营悍勇精锐的休现,另一方面也有徐世绩派他的亲兵督战的缘故。

    这些天督战的徐世绩亲兵逼迫一些士兵向前,毫不手软的将一些转身逃走或者退缩不前的士兵射杀。

    瓦岗军盾车阵支离破碎,那些歪倒破烂的盾车后面是无数还在忙碌的士兵,远东军用连发快弩高射速横扫没有掩护的瓦岗军士兵,一支支箭氏轻易的要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这对瓦岗军来说,已经是用一条条命去填坑。

    李靖在土墙上发令,让暴熊营士兵加快射速打击那些盾车后面的瓦岗军弓手和士兵,火药包和手榴弹爆炸声每隔一段时间便轰然响起,每一次响起便让瓦岗军付出惨重代价,特别是严重打击着瓦岗军的士气。

    李靖的每一道命令都是有的放矢,密集的弓箭和弩箭让那些瓦岗军士兵再无暇填坑,纷纷往剩余的盾车后面躲藏,瓦岗军弓手在盾车间闪动着,与那些只露着头的暴熊营士兵对射。

    最右边有一队瓦岗军士兵侥幸活了下来,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拼了命的向前冲去,他们吸引了负责这段防御的一名暴熊营军官的注意,一声令下,一百名暴熊营士兵一个齐射,密集的瓦岗军士兵中惨嚎连连,距离最近三架巨型强弩也朝那里射击,一丈多长的巨枪将人群射穿,一次性射碎了五个士兵才停下来,这五个士兵没有一个肢体完整。

    余下的瓦岗军士兵勇气顿时尽失,转身四散而逃,又被暴熊营士兵射死不少。

    士兵的生命在对阵双方纷飞的火力中显得如此的廉价,卑微到只价值一根箭矢,甚至一块盾车崩飞出来的木屑。

    因为王君临的到来,李靖有意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打起十二分精神调兵指挥,将自己的能力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土墙上的远东军士兵加快了各种攻击力度,弓手和弩手加快射速,工兵辎重营的火药包多扔了几个,抛石机更是没有停过。

    瓦岗军后方,徐世绩神色看似不变,一副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 的架势,但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中阴沉之色越来越重。

    某一刻,徐世绩终于忍受不住麾下人马的伤亡,下令鸣金收兵。

    随着收兵号角响起,瓦岗军压阵的徐世绩亲兵回撤,前线的瓦岗军士兵欣喜的犹如潮水般退去。

    不用李靖下令,土墙上一通号响,几名暴熊营军官大声指挥着,麾下士兵跃出土墙和拦马沟,通过那些剩余的坑洞地带,呐喊着冲到盾车线的位置,用弓箭追着那些撤退的瓦岗军一通射击,然后用刀杀死地上的伤兵。

    李靖旗号又动,通道中随后涌出数百名刚才休息的工兵辎重营士兵,他们背着铲子锄头,手中提着腰刀,直接走通道冲到盾车位置,用腰刀拼命收割那些人头,不管活的死的,都是一刀斩了。

    一些哨骑奔出两翼的通道,在中间的战

    场上四处游动,顺路看检查是一下,是否还有瓦岗军的伤兵。

    王君临虽然有意改革一下这个时代计算军功的办法,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想出比记斩首更加让下面将士满意的办法,所以远东军目前记军功主要方法和历朝历代相差不多,还是以看斩首、夺旗、攻城等为主,再加上战略战术目的重要程度和自身死伤等因素综合考虑。

    “王爷英明神武,定下这样的战场,让瓦岗军攻,我们守,而且又主要是以远程攻击为主。瓦岗军在这个阵地和这样的仗中,是打不过咱们的。”李靖对王君临拍了个马屁,但心中和神色中却是一脸佩服和由衷之意。

    能够被华夏历史上的军神拍马屁,王君临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微微颔首,笑道:“这里其实已经不是主战场,接下来凤阳城那边厉山飞和张天冈他们要面对李密带领的十五万人马,那里才是主战场。”

    王君临所言并不难判断,所以李靖没有丝毫意外。沈果儿在刚才也已经将最新军情告诉了李靖,后者听了也只是神色一振,并不惊奇。

    王君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李密打不下来凤阳城,且时间一长,损失过多,到时候瓦岗军内部会有一场大的变故,徐世绩肯定也会被迫撤军,不过越晚撤军,我们便越有把握将其一网打尽。而你们这里,也要做好随时追杀的准备!”

    李靖心中一震,一边仔细琢磨王君临所说的瓦岗军内部一场大的变故会是什么, 一边恭敬称是。

    …………

    …………

    夜。

    轰隆一声巨响,山下爆起一团红色,一枚地雷被人踩上了,闪耀的焰火中两个人影被抛上半空。然后有人从拦马沟往外扔火把,映出身形的瓦岗军被拦马沟中的藏着的远东军士兵突然站起以强弩硬弓射杀。

    周大牙是徐世绩亲自挑选的一五百千名敢死勇士中的一个。但他此时在地上趴着不敢动丝毫,山上传来远东军将士一阵叫喊,几支火把升起来,在空中翻着跟斗往山腰落下,一千多名瓦岗军敢死队战士安静的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这里是西山,实际上徐世绩一直就在关注这个地方,但是他故意试探之后放过这里,希望让这山上的远东军放松警惕。

    西山上的近百架抛石机每日都对山下射击,每架每日发射的石块近百枚,最主要的是其中有两架特制抛石机专门用来抛射火药包,再加上山顶上抛石机能够抛射出近半里远的距离,给瓦岗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这就直接导致瓦岗军不得不将营地往东延伸,如果能攻克西山,徐世绩就能在山顶就近观察远东军的防御和调动,然后居高临下,从侧面攻打军寨。

    而白天要夺取这个山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徐世绩隐隐感觉凤阳城那边李密带着十五万大军面对的情况不比这边好,两边拖下去,而且兵员不断耗下去,很可能会出现非常不妙的结果。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毒王乃妖星转世

    所以,徐世绩心中开始着急起来,他甚至隐隐感觉今晚上夜袭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今晚上夜袭他必须发动。

    而且他虽然没有十全的把握,但却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这一千五百名敢死勇士,都是瓦岗军中最优秀的战士。

    徐世绩用每人三百两银子和活着回来的人晋升一级,且再赏赐百亩良田的重赏,才将这一千五百名敢死勇士组织起来。

    …………

    …………

    周大牙是一名百人长,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坑洞,上面覆盖着一层树枝的伪装,里面有两个暴熊营潜伏的暗哨,如果不是里面有一人在低声咳嗽,周大牙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潜伏哨,现在这一且潜伏哨一人变成了尸体,另外一人被他带着生擒,此时已经送往后方。

    只是这个过程中,周大牙麾下人马损失了五人。

    他给后面一人传话,无论远东军军队怎么折腾,让所有人不得动作,后面的人一层层往后面传话,山下打得十分热闹,周大牙趁着这个机会,弓着身子往上小跑一段,脚下突然一痛,周大牙知道是踩到了铁蒺藜,他忍住疼痛,将那个四尖的蒺藜拔出来,然后停下后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离敌方的第一道壕沟只有二十多步,确定没有伏路军之后,他开始摸索着排除地上的其他铁蒺藜。

    这时旁边突然一阵狗叫,周大牙心叫要糟,没想到远东军军队连狗都用上了。

    远东军开始训练军犬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开始的,这也是战场上第一次使用。

    随着军犬叫声响起,山上立即升起几个火星,一个暴熊营军官大吼着,那些火星腾空而起,周大牙还以为和刚才一样是个火把,马上趴在地上,谁知那火星落在地上的瞬间,“轰”一声巨响,那个火星炸开成一团火光,在黑暗中把周大牙的眼睛晃得一片白亮,紧接着其他的火星也炸开来。

    这是小型火药包,目的是惊动和照明那些隐藏得极好,一动不动的潜伏者。

    事实上,效果很好,瓦岗军在这些日子早就被火药包的恐怖杀伤力弄成惊弓之鸟,发现这是火药包之后,附近所有敢死勇士本能的弹身而起,死命的向远处扑去。

    这一下瓦岗军敢死队暴露了自己藏身之处,南山上矮墙后面一阵怒吼,一片弩箭和强弓射击声中,更多的火星扔下来。

    周大牙知道远东军借着火光看到了他们,偷袭已经变成明攻,是否还要攻击完全不在他的权限内。

    就在这时,在后面一道响箭冲天而起,这是发起攻击的信号,瓦岗军敢死队齐声大喝,潮水般往山上冲去,他们攻击的那个点,是一个锐角的顶端。

    “为何要冲!”周大牙在心中叫着,前面的三十步可能布满陷阱,是最危险的路段,他眼睛被晃花了,根本看不清东西,此时往侧面滚开,好让后面的人通过,这一番滚动下,他又被几个没有排除的铁蒺藜刺中。

    密集的人群冲过周大牙的身边,山上连连丢下火把和手榴弹,将瓦岗军敢死队的身影照亮,山顶响起远东军的号音,他们也开始召集军队发起阻击,山下第二道防线中也有号音在回应。

    弓箭和强弩破空声成片响起,瓦岗军敢死队连声惨叫,特别是又有一种爆炸之后可以飞溅出很多铁蒺藜的小型火药包不断被扔了下来,接连爆响,密集的瓦岗军敢死队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人还在继续涌上,他们队形混乱,爆炸的火光同样让他们产生炫目,很多人辩不清方向。

    “不要冲!”周大牙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喊,借着那些火把的光芒,他终于能看到前面一名敢死队的身影,那人的身下突然爆开一团火光,将他抛向空中,后面的敢死队也哗哗倒下一片。

    这次不是火药包,是地雷,山下进攻的号角还在吹着,一群群敢死队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短短时间他们损失近两百

    人,但他们既然是敢死队,那这点死伤还不能阻止他们。

    事实上,他们在撤退号没有吹响之前如果撤退,回到山角下,也会被督战的徐世绩亲兵射死。

    又踩响两个地雷之后,敢死队冲到了那道壕沟底部,先下去的很多瓦岗军死士被里面的铁蒺藜刺穿了脚,他们嚎叫着用力砍伐里面的尖木桩,随后到达的敢死队开始想办法攀爬。

    两侧也有弓箭和强弩开始齐射,敢死队的人群中随时都有人倒下,而且他们无法找到死角。一排排登城梯架起来,敢死队冒死往上冲击,上面不断扔下火罐、毒罐,壕沟里面石灰、毒烟弥漫,不断闪动着爆炸的火光。

    山下徐世绩命令其他瓦岗军开始牵制作战,抛石机依仗白天掌握的距离和准性开始全力向两个军寨和第二道壕沟发射。

    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夜战,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夜战开始了。

    周大牙的前方杀声震天,一架架登城梯被掀翻,然后架起来,敏捷的敢死队拼命往上攀爬,后面的同伴开始用弓箭掩护,往暴熊营防线胡乱抛射。

    终于,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第一批敢死队攀上西山上的土墙。

    暴熊营的这些突厥狼骑这些天一直远程攻击,固然让瓦岗军死伤惨重,而自己损失很小,这仗打得虽然轻松舒服。

    但对于习惯短兵厮杀的他们却总感觉不过瘾,此时终于有了面对面厮杀的机会,一个个怪叫着,狞笑着用手中长枪、大刀在上面伸缩、挥砍,被刺中、砍中的瓦岗军敢死队惨叫着跌落下来。

    后续敢死队源源而上,壕沟中的敢死队越来越多,他们拥挤在里面,上面却迟迟没有打开缺口,周大牙心中一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那道壕沟里面绝对不会只有尖木桩和铁蒺藜。

    他希望能找到指挥作战的十四当家,劝说他们下令先撤下来。

    黑暗中他刚走了几步,壕沟处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将那一段壕沟全部淹没在火光中,无数石块和废铁片横扫壕沟,几乎所有的登城梯都被炸塌,翻到在壕沟里面,惨叫声冲天而起,壕沟中的士兵几乎无一幸免。

    远东军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最新研发的拉线连环地雷,傍晚的时候,李靖推断晚上徐世绩很可能会夜袭,王君临没有多想便相信了李靖的判断。

    所以李靖果断下令让工兵营辎重营将昨天刚刚运来的两百枚拉线地雷中的五十埋埋在了这块壕沟中。

    工兵们用竹筒埋在土墙中,绳索穿过竹筒,从土墙后面就可以拉发壕沟中的五十枚地雷,专门等着瓦岗军敢死队填满壕沟。

    周大牙沮丧的听着鸣金号角响起,此时已经损失了八百多的精锐敢死队,其中半数是死在最后的一轮爆炸当中。面对那些壕沟后面的远东军士兵,周大牙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而他在瓦岗军中是出了名的悍勇和敢死拼命。

    …………

    …………

    瓦岗军大帐中灯火通明,里面围满了徐世绩麾下将领,徐世绩手中拿着一个小型火药包,这是今晚上远东军士兵从山上扔下来的诸多小型火药包中的一个。

    这个火药包的引线燃烧的慢了一些,被一名瓦岗军死士冲上去在引线点燃的最后时刻用嘴直接给咬灭了,所以没有爆炸,里面的火药已经被掏出,桌上摆了一排铁蒺藜,都是从这个火药包里面找出来的。

    这种火药包显然是加强版,里面不光是火药,还有铁蒺藜,外面用厚厚的牛皮包裹了足足三层,再用麻绳捆绑,扔出去后不易破碎,里面自带铁蒺藜碎片,随着爆炸会向四面八方飞溅,中者非死即伤,是一种威力强大且极为歹毒的武器。

    这也是远东军盐城武器装备生产基地最近一个新的研究成果,因为刚刚研制出,还未彻底定型,有一些缺陷,十个里面往往会有一到两个爆炸不了,盐城那边正在公关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聂小雨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但王君临最近已经不让聂小雨将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恐怖武器弄出来了,让盐城武器装备生产基地那边培养出来的一批优秀工匠和最新成立的火器研究司自己去研究,研究出来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杀伤力惊人的火药包便是远东军新成立的火器研究司捣鼓出来的新武器。

    在聂小雨的引领下,王君临亲自关注和指点之下,远东军在盐场的武器装备生产基地已经拥有这个时代任何类似机制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可以不断学习和改进。

    按照远东军武器装备使用条例第三十七条规定,新式武器达到一定的要求,但未最后定装之前,会送到部队进行使用。

    部队在使用过程中,武器研究司的技术人员会随行至前线将实践结果和数据真实详细的记录下来,然后带回去进行完善改进。

    等最终定型定装之后,会针对这一武器制定训练条例和操作条例,然后在相应作战部队中大力推广列装。

    “大总管,卑职无能!请大帅责罚。”瓦岗军第十四当家本来是江湖大豪,在瓦岗寨也是相当当的人物,此时跪在地上,他们带领的一千五百敢死队损失过半,大部分连尸体都没有抢回。

    “你说他们壕沟前面还有狗?”徐世绩沉声问道。

    “是,路上的远东军潜伏哨兵都被我们安排的军中高手悄悄杀死,卑职麾下周大牙已经摸到了壕沟二十步外,突然就传来狗叫,紧接着上面扔下火把和另外一种光照很强烈的火药包。”

    其他瓦岗军将领都皱着眉头,平时用狗看家守屋倒也罢了,他们从没有想过狗还能拿来上战场,当斥候探子,现在想来,如果真有狗守在壕沟上,那晚上摸营几乎不可能。

    “大帅!周大牙抓回一名对方潜伏哨,从其口中得知,用狗守在壕沟是毒王王君临在年初的时候亲自下令,让军中开始用这种缺德冒烟的办法。”十四当家咬牙说道,在他看来,今晚上若是没有那只狗,他们的夜袭或许就成功了。

    听到毒王王君临的名字,帐中顿时一片死寂,这个名字在如今整个天下的威名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隋皇帝,或许在瓦岗军控制的范围内,只有李密能够与其相抗衡。

    总之,毒王给他们,给整个瓦岗寨上下的压力太大了。

    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例如用狗守战壕这样的办法,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还比如远东军如今拥有的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在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和传言中,若是没有王君临,这些武器也绝对不会出现。

    当然,也有人说是一名跟仙女一样的女子弄来的,还有人说那个仙女是海妖,因为他可以控制一只巨鲲在海中游荡,甚至远东军用来传递情报的那种鹰都是这个女子所训。

    但这些传言,瓦岗军上下是没有人相信的。

    特别是还有人说,这个女子长生不老,美颜永驻,这更扯淡了。

    所以,瓦岗军的汉子更不相信这些是一个女子所为。

    李密派来的监军贾云福隐隐感觉到这些众将官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怒声道:“密公早就请活神仙袁天罡算过,王君临乃妖星转世,本不是世间之人,所以会有一些妖术,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一些这也没什么。但自古邪不压正,而密公乃真命天子,王君临这妖孽注定是要被密公所败。”

    有些人一听这话,精神一振,他们对李密是改朝换代的真命天子深信不疑。

    但也有一些人半信半疑,神色有些怪异和复杂。

    剩下的人则是一脸冷笑,甚至讥讽的看了一眼监军贾云福,但依然沉默不语,没有人接话。

    毕竟这话牵扯太大,而众人都知道李密此人虽然看着和蔼,故作心胸宽广,但实际上阴狠手辣,一些犯忌讳的话没有人敢说。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

    半响之后,徐世绩咳嗽一声,说道:“如今黄石寨和凤阳城已失,而密公统领大军虽然围住了凤阳城,但据探子回报,毒王在凤阳城中,密公那里想要夺回凤阳城……恐怕一时半会办不到。而且,以毒王的身份,竟然待在凤阳城中,任由我们瓦岗大军围住,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诡异,我总感觉毒王有什么阴谋,有意将我和密公带领瓦岗军主力拖延在小河道山口和凤阳城,所以我已有退兵之意。”

    贾云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徐兄,退兵?如今我们夺不回小河道,当初密公定下的计划很难实现。”

    徐世绩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淡淡的道:“监军还没看出来吗?毒王明明可以不用来,更不用待在凤阳城,让密公大军包围,可是他偏偏这样做了,他的目的便是以自己为饵,吸引我们大军主力早早离开瓦岗寨,我虽然还不知道王君临后续还有什么手段。但我认为现在退兵,我们还能保全实力,以待卷土重来。如果等到那诱人的饵探出它下面雪亮的钩子的时候,我们………还剩下这四万来人以及密公带领的十五万大军或许就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贾福云倒抽一口冷气,紧紧盯了徐世绩良久,才阴恻恻地问道:“未奉密公诏谕,若是我等退兵的话,密公那边怪罪下来,谁人承担?”

    徐世绩叹了口气,说道:“那依监军大人的意思,眼下我们如何决断。”

    那贾福云犹豫起来,他毕竟只是李密身边一名心腹幕僚,平时仗着李密的势,称呼徐世绩一声徐兄,但他知道自己哪有什么资格,更不懂得什么带兵打仗,而徐世绩是瓦岗军中第三人,又是兵马大大总管,他说该退兵了,按理说应该是有道理的。

    只是他对李密忠心耿耿,想着他们出兵前李密特意暗中给他叮嘱,若是王君临有收服徐世绩的迹象,便动用李密在徐世绩身边安排的暗子,直接将徐世绩杀了。

    而在贾云福看来,徐世绩白天还一脸平静,甚至还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晚上抓到远东军一名俘虏之后,便有了退兵的想法,这让向来多疑的贾云福立刻就疑神疑鬼起来。

    但他此时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徐世绩的话,至于这个时候动用李密在徐世绩身边的暗子杀徐世绩,他也认为时机不成熟。

    这样想着,倒也被贾福云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明日再全线进攻一次,若是再不能攻下军寨,本监军便同意退兵。”

    徐世绩心中暗骂一声,心中也有些不甘,心想既然有贾云福冒出来背损失惨重这个锅,自己再推他一把就是,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监军之意,明日我们最后再全力进攻一次,若依然不能攻破敌寨,便退兵。”

    众人轰然称诺。

    瓦岗军议之后,半个时辰,对面小河道山口远东军帅帐中,王君临手中拿着一刚刚沈果儿送来的军情,一脸赞赏的说道:“徐世绩此人果然名不虚传,竟然隐隐察觉到我们的计划,想要明天提前撤退。”

    李靖也是神色微凝,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这些天卑职与此人一守一攻,虽然我军因为地利和武器装备的优势,死伤远比对方要小,但从此人调兵遣将的情况,以及徐世绩一手练出的瓦岗内营的悍勇来看,此人的确是个帅才。”

    王君临微微颔首,表示对李靖所言深以为然,皱眉道:“若是让徐世绩撤兵,与凤阳城李密合兵一处,两人中有一人回了瓦岗寨坐镇,那么我们的计划便会出现变数。”

    李靖眸中精光一闪,说道:“王爷,卑职明日带兵主动出击,或者让防线露出破绽,让徐世绩看到有短时间内攻破小河道防御的可能,想来徐世绩会留下的。”

    王君临想了一下,摇头道:“以徐世绩的精明,你这样做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对方越加怀疑,恐怕撤退的更加果断和迅速了。”

    李靖想了一下,的确如此,皱眉不语。

    王君临沉思半响,笑着对沈果儿说道:“果儿,你连夜给对面瓦岗军中我们的暗子想办法传令,让他们暗中散布徐世绩已经暗中与我取得联络,而我要封他为大将军,徐世绩已经答应。”

    沈果儿眼睛一亮,连忙答应下来。

    李靖更是浑身一震,由衷道:“王爷英明,卑职听说李密给徐世绩身边派了监军,这消息在徐世绩军中一传开,徐世绩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想要立刻撤退就难了。”

    王君临却又摇头道:“徐世绩在瓦岗军中威信极高,甚至比李密还要高,且此人做事极为果断,若只是这些谣言,未必能够逼其改变心意。”

    顿了一下,王君临笑道:“李靖,明日一大早,你便安排人将我的旗子在两个军寨中打出去,让对面瓦岗军的人知道我来到了此处。”

    李靖一脸佩服道:“王爷此举高明之极,这样一来,徐世绩非打不可了。”

    ………

    ………

    第二天一大早,徐世绩得知军中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谣言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特别是贾云福那变得诡异的目光,更是让养气功夫甚为不错的徐世绩心中冒出一股邪火。

    这他娘的,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是王君临施展的离间计好不好。

    而且徐世绩心中很清楚,他麾下人马中显然是有远东军的暗子,而且此人身份不低,甚至就是昨晚上参加军议的一个,否则他昨晚上刚刚表现出撤退之意,对方便有了反应,而且是如此毒辣的离间计。

    但徐世绩很清楚,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贾福云,任何解释的话都没有说,而是对一名心腹大将吩咐道:“去查一下,这个谣言的源头是何处,将人找到带到我这里来。”

    那瓦岗大将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徐世绩又说道:“远东军越是想让我留下打小河口,越说明我昨晚上的猜测没有错,所以昨晚上本来想今天再打一下,但我不想打了,现在立刻就准备撤退。”

    贾云福立刻大声说道:“徐兄,此时你若是不打……”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徐兄也是你能叫的。”徐世绩一声暴喝,打断了贾云福的话。

    贾云福一个激灵,立刻吓的不敢多言,因为他发现帐中徐世绩的亲兵和诸大将都冷冷的看着他,他毫不怀疑徐世绩只要一声吩咐,立刻就有无数的人向他扑来,将他杀了。

    贾云福脸上涨的通红,想要嘴硬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怕得要死,最终没有说话,他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李密在徐世绩身边安排的人,见那人神色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禁不住心想若是徐世绩有叛变之心,这人不知道能不能听从李密的吩咐,突然出手杀了徐世绩。

    这时,有徐世绩亲兵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大总管,毒王的旗子在远东军两个军寨中竖了起来。”

    帐中众人神色一变,徐世绩则是想得更多,所以他是脸色数变。

    贾云福愣了一下,嘿嘿冷笑道:“大总管一见毒王出现,便不顾密公当初的计划,直接退兵………”

    贾云福将话没有说完,心中则是冷笑连连,心想这种情况下,看你徐世绩如何退兵。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随着王君临的出现在对面远东军中,有部分军中诸将看向徐世绩时,目光也有了一些不同。

    这当然是一夜之间出现的谣言和王君临突然出现在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

    徐世绩带着众将出了帅帐,亲自看了王君临的旗子,又用从范阳郡黑市上买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两个军寨,发现东边军寨城墙上被李靖等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人与他所见过的画像中毒王长的一样。

    本该在凤阳城中的王君临竟然来到了这里,徐世绩沉默半响之后,说道:“在东山到西山之间,远东军分明是直接挖出一条通道让两山之间所有防

    线相连,我们调兵列阵慢,他们通过这条通道调兵却快,片刻功夫就从他处调来人手,集中兵力打我们。所以,我认为应该拉开架势全线打,让我们能够出动的人手全部出动,全线一起攻打,不要怕死伤,务必让他们腾不出手来。毕竟我们的人手是他们四五倍。”

    众将一听,便知道大总管已经不打算撤退了,但这一折腾,众将却有些犹豫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军寨不好打,更何况毒王在对面远东军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威慑。

    更何况现在三分之一或者一半兵力的规模进攻在可控范围内,伤亡不会太大,一旦全线进攻,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

    徐世绩挥手打断正准备说话反驳的几名将军,沉声说道:“这些天,是我太过担心死伤惨重了,始终没有敢全线进攻,反而未能让我们人数优势发挥出来。嗯…………传令下去,准备全线进攻。”

    “还有,远东军第二道防线那土墙高不过一丈余,壕沟宽也只有一丈多,进攻之法自然与攻城不同,还有那沟底还不知道埋着什么东西。所以咱们不能从沟底攻城,直接搭木板过壕沟,再架设短的城梯便可,携带甚为方便。总之,我瓦岗军的人数占优,只要四处攻打,千百城梯竖起,他们的巨型强弩也好,火药包也罢,或者兵力,自然就不够用。”

    …………

    …………

    远东军东边军寨城头上,王君临看着瓦岗军开始大举调兵。

    他与李靖等人通过望远镜亲自观察过之后,轻易判断出徐世绩不但不再撤退,而且要全线进攻。

    “王爷,如今瓦岗军全线进攻,请王爷示下。”李靖躬身请命。

    王君临挥手道:“你是这里的总指挥,你看着办吧!”

    “卑职遵命。”李靖答应一声,便回到总指挥位置,立刻调兵遣将,安排部属。

    瓦岗军全线进攻,他要确保每段防线之前都有人守着,都有一定的巨型强弩、抛石机、火药包、工兵辎重营的工兵等等。

    同时他还挤出了两千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和填补损失。

    同时让工兵辎重营抓紧最后时间布设陷阱和地雷。

    王君临知道在具体战场上调兵部署他是比不过李靖的,所以他没有进行任何参与。

    瓦岗军先是升火做饭,吃饱之后,没过多久攻势便开始了。

    瓦岗军这样的进攻准备无法瞒过远东军,一直在监视对方的探子随即通报各军,远东军两个军寨防线响起阵阵号角,刚刚吃过早饭的远东军战士急奔各自岗位。

    防线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一批批的火药包和手榴弹从后方运来,分给工兵辎重营营,带到各段土墙,还有人在调试抛石机和巨型强弩,到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瓦岗军中不断传来阵阵的号角声,显示瓦岗军已经在集结军队。

    王君临一直站在东边军寨城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战场,敌我双方还有股股炊烟冒着,还没有彻底消散在空气中,给战场上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王君临抬头看向天边的鱼肚白,朝阳即将升起,第一束晨光即将照射大地。

    薄薄的晨曦之中,远处的瓦岗军源源出营,一股股的人流汇入营外人群的海洋,数不清的盾车在士兵的推动下往前线而来,从山顶看下去,就如同无数移动的玩具。

    瓦岗军在徐世绩统一调度,各级军官的具体指挥下,沿着两个军寨的防线展开,东起东山,西至西山,排出一个长长的阵形,密集的盾车如同一道移动的木墙,还排出了后续的梯队,从东山上能看得十分清晰,可见他们会发动持续的进攻。

    “王爷,瓦岗军确实是要全线攻击,徐世绩是想拼尽全力。”沈果儿用望远镜看完后静静说道。

    王君临微微一笑,说道:“徐世绩此人行事之果断,还在我预料之上。”

    ps:三更深夜送上,总共一万一千多字——————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徐世绩与李靖的全面交锋

    距离王君临和沈果儿一行人不远处抛石机已经开始工作,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瓦岗军士兵,早已计算好距离和方位的抛石机精度高的让瓦岗军几乎感到绝望。

    这样远的距离上,瓦岗军将士之间又有意拉开距离,可是依然每次总能砸到几个人,要知道这个时候发射的还只是石块。

    火药包虽然好用,但是毕竟造价不低,一些原材料在这个时代开采和收集起来非常麻烦,更何况这个距离上火药包不等引线燃完,便在半空中爆炸了,杀伤力实在是有限的很,李靖便暂时不让抛射火药包。

    徐世绩大总管的大旗出现在西边军寨正对着瓦岗军大营前三丈高瞭望指挥台上,各部瓦岗军顶着两边山头上的抛石机攻击,进入各自攻击地域,一片片的瓦岗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号子。

    仗打到这种程度,昨晚上王君临又安排人在瓦岗军中散布谣言,可是瓦岗军的士气竟然还能够保持一定程度,不得不说徐世绩练兵和带兵之法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王君临对身边的沈果儿道:“徐世绩既然已经有了退意,这次全线进攻之后若是没有能够攻破我们防线的迹象,那么随时就有可能撤军,你注意观察,随时察觉发现徐世绩有撤军迹象,便报告给李靖,让他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有序展开追击。

    沈果儿答应一声,拿出望远镜,定定看着徐世绩所在指挥台,仔细的观察着徐世绩的一举一动。

    王君临则是在一群护卫和黑甲死士的簇拥之下了军寨和山头,去第二道壕沟看看。

    他还想趁机再看一下自己麾下军队初步职业分工后的改革成果,好下一步再进行完善,以及再更进一步推动军队职业化的改革。

    ………

    ………

    瓦岗军大营指挥台上徐世绩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屹立不破的两个远东军军寨防线,他以往不是没有和精锐军队打过仗,但与眼前远东军感觉相差太大。

    事实上,他见过的任何一方的军队,不管是大隋最精锐的京师府兵,还是突厥骑兵,都从来没有过眼前这样的气势,虽然远东军自始至终都保持一种怪异的沉默,但对方从作战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意志显得那样坚强和可怕。

    虽然这些年毒王王君临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但是徐世绩依然想不通,王君临怎么就能够将自己麾下的军队练到这种程度。

    这又是王君临创造的一个奇迹,而且是徐世绩最为感慨的一个奇迹。

    此时此刻,徐世绩心里甚至怀疑,无论如何,瓦岗军都打不过远东军,即使远东军来到中原只有四五万人。

    就如眼前,好像不管他们怎么打,都难以攻下这两座军寨一样。

    “大总管…………该全面进攻了。”旁边有人提醒声传来。

    徐世绩闭了一下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直坚定的意志已经被王君临和远东军所动摇。

    但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那种坚定又出现在眼中。

    “传令,全面进攻。”徐世绩沉声下令。

    …………

    …………

    瓦岗军三百多架抛石机轰鸣着,石块飞舞着窜向远东军两个军寨前最后一道防线土墙,砸起一团团的渣滓,四轮过后,潮水般的盾车往两个军寨土墙而来,瓦岗军排出两行盾车,中间位置甚至有三层。

    李靖在西军寨城楼上用望远镜不断观察,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布着一项项最准确的命令。

    瓦岗军进入一里后,远东军这

    边的抛石机已经开始有规律的发射火药包,土墙上的巨型强弩开始射击,每一个火药包都能够炸死少则十数人,多则四五十人,以及数个盾车。每个一丈长枪弩都能够将一具看似坚固的盾车变为飞散的木块。

    双方一交战就十分激烈和惨烈。

    暴熊营虽然是首次打这种壕沟与军寨一体的防御战术,但在之前此类防御战训练的基础上,通过这些天的实践后已经彻底趋于熟练,土墙上的巨型强弩和抛石机全力攻击,一辆辆盾车被打得粉碎,落在了后方。

    瓦岗军在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在进攻的过程中同样越加熟练,他们进入坑洞区后,盾车陆续停止,后面冲出士兵,将一个个土袋扔在坑洞中,比他们前几日的填土快了很多,他们一边填坑,一边清理着那些前几天遗留的盾车残骸,前进速度虽然还是那么缓慢,但是一直能够保持进度,当然前提是后面推车的士兵嘶声竭力的嚎叫,推着盾车拼命前进。

    暴熊营的弓箭手和快弩手在土墙后面不断射击,清障的瓦岗军士兵死伤惨重。

    在徐世绩派出的督战队逼迫之下成群的士兵继续在没有防护的前方清障填坑,坑洞一一被填满,盾车一点点前进。

    暴熊营的攻击依然猛烈,抛石机和巨型强弩没有停过,火药包的发射保持着大约每五钟两轮,每轮十个的射速,持续不断的摧毁那些盾车和瓦岗军梯队,将他们的阵形打散,同时也不断的摧毁着瓦岗军的士气。

    瓦岗军顶着伤亡,终于前进到离土墙九十步的时候,徐世绩一声令下,他身边传令手赶紧吹响号角,下一刻成千上万的轻箭升上天空,朝着土墙倾泻而下。

    土墙上的悬帘上顿时响起密集的噗噗声音,防箭的棉被上如同顷刻长满杂草,土墙上的悬户掩护着暴熊营的士兵,斜射的弓箭大多被挡住,土墙后的待命士兵躲在悬帘内,上面同样是木框带棉被,有效抵挡弓箭,防守方的优势尽显。

    不过,那些必须往来的工兵、辎重兵、救护兵和传令兵,则开始有了伤亡,这个过程中暴熊营的强弩手和弓箭手在胸墙后还击,打击那些填坑的瓦岗军士兵,双方依然还是远程对射阶段。

    总体来说,远东军的两个军寨土墙上井然有序,东山和西山的观察哨不断传信,复杂的在山腰用箭射下情报,山下的传令兵拿到后骑马赶往西边军寨城头,那里也架起木质的瞭望台,不断跟李靖汇报军情。

    简单的信息按照远东军旗语条令规定的旗语便可传递。

    当然,李靖也可以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方阵营,在第一时间亲自做出一些判断,确保做出的一些反应能够及时和有效。

    远东军的远程攻击极为猛烈,在百步范围内的精度也不低了,所以瓦岗军阵线上接连不断的爆起盾车的碎片,地面上冒出一团团火光,地雷将那些清障的士兵一片片掀翻。

    但徐世绩这些天让人打造了大量盾车,所以瓦岗军的盾车不见减少,有被打中的停下后,后面又绕过一辆,补充到阵线中,士兵也是源源不绝,前面的刚倒下,盾车后又被驱赶出一批。

    盾车停止在七十到八十步之间,无数的瓦岗军士兵在盾车前面亡命劳作,将前几天残留的盾车遗骸往新的盾车前面堆放,盾车后面成千上万弓手拉弓抛射,五六箭后就换上一轮,保持着体力,一**的箭雨犹如不会停息一般,即便远东军有各种遮挡防御物,依然遭受了一些伤亡。

    李靖很清楚徐世绩既然已经看出自家王爷的阴谋计划,已经有了

    撤军之意,那么这场仗便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有变故发生。

    再加上为了减少损失,所以毫不犹豫的将拦马沟放弃,让人依次往土墙撤来,爬上那些弯曲的通道退过壕沟,进入土墙前面的胸墙,依托胸墙继续射击瓦岗军。这样土墙就有了两道火力,可以互不影响的同时射击。

    这个过程中,火药包一直每隔几分钟便有发射,所以战场上白烟时而出现,西北风将阵阵硝烟吹离战场,很快又有新的白烟出现,两个军寨一里多长的土墙防线上杀身震天烟雾弥漫。

    因为东山和西山上的远东军军队的威胁,瓦岗军的盾车无法布满正面,两翼成为了他们的软肋,他们似乎想布成一个弧形,但西侧的打击十分猛烈,造成他们的盾车损失严重,此时只够布满正面,对两翼的防护十分空虚。

    果然,李靖在两边山上各调了一千骑兵开始集结,作势冲锋。

    徐世绩反应很快,一声令下,两侧瓦岗军很快在土墙后各集结了三千多步兵。

    东山上的一个木台上连续打着旗语,利用优良的视角给山下的远东军部队传递信号,旁边有通信兵用望远镜看着旗语,口中一字一字念道:“二十五息后骑兵从两侧冲锋左三号位置和右七号位置。”

    李靖闻言,立刻下令:“传令给工兵辎重营,抛石机在十息之后,统一抛射火药包于敌军左三号位置和右七号位置。”

    王君临也在看,但他看不懂旗语。

    说起来远东军军中出现正儿不经的旗语,还是王君临在两年前就一力倡导的,王君临依照后世军队旗语,进行了一些修改,考虑到大部分士兵都不识字,他亲自弄了一个拼音表,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个标准的旗语,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但用于传递简单的军情和命令已经显现出极大的优势,速度效率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至于军情中所说的三号和七号位置,是因为防线上所有面对的地域都有编号,而这只是远东军作战条令里面的一部分,主要是由军情府的人完成。他们每日都要在瞭望哨拿着一份标号的地图训练,在没有标定物的情况下准确判断敌人位置,这也是远东军的抛石机不管是石头,还是火药包,精度都要比瓦岗军高不少的原因之一。

    所以,远东军的准备远远比徐世绩等瓦岗军将领的想象的还要完备,早已在他们的想像和认知之外。

    此时,所有的抛石机都在调整自己的角度,并且统一换上了火药包,战线上短暂的寂静,而瓦岗军以为有了土墙的掩护,并不害怕远东军军队火药包的打击。

    负责操作抛石机的工兵分队的三角旗举起,李靖身边红底黄边的指挥令旗磨旗一周,向前猛一挥动。所有准备就绪的抛石机将火药包,两瓦岗军两翼三号和七号位置抛了出去。

    瓦岗军两翼刚刚聚集起来准备对抗暴熊营东山和西山上蓄势待付骑兵步兵阵顿时一片大乱,纷纷往土墙旁边躲避。

    李靖对身旁的旗号手道:“传令,两山之上骑兵突击瓦岗军左右两翼三号和七号位置。”

    片刻后,各一千暴熊营骑兵排着严整的队形,从东山和西山的半山腰上奔腾而下,借着下坡的冲力,闪电一般迅速进入战场,向着瓦岗军两翼人马冲击而去,瓦岗军措手不及,瞬息之间便死伤上千,但很快便又重新聚集起步兵军阵,暴熊营骑兵很难再占到便宜。

    李靖见此,不想扩大伤亡,果断下令,让骑兵撤回。

    …………

    …………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反咬一口的徐世绩

    小河道山口和凤阳城下的战争还在继续。

    自从远东军五万余人马先后奔赴中原瓦岗军地盘开战以来,特别是王君临亲临前线之后,远东军集团几位重臣压力便很大。

    特别是留守范阳郡的杜如晦要总领麾下十个郡的政事,总担心在这个时候后方出一些事情,影响前线战事。

    所以,他日理万机、事无巨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同时,身上的压力可谓是重如泰山。

    除担负和履行宰相之职的杜如晦之外,最忙碌,压力最大的还有两人————刘子明和魏征。

    刘子明要负责大军筹集粮草和武器装备以及军械的运送。

    而魏征负责武器、器械进入中原之后,如何避开小瓦岗军大大小小的外营山寨贼军,将其送到小河道山口和凤阳城中。

    当然,忙碌的不止是他们,可以说远东军上下所有部门府衙在这些天都全力运转。

    …………

    …………

    水头镇是由徐世绩此时大军所在之地通往凤阳城官路必经之地,就在刚才此处变成了瓦岗军的一个驻点。

    半个时辰前,徐世绩一边指挥大军全力继续猛攻远东军两个军寨,一边不动声色的吩咐心腹杜义带领三千名还没有上战场的预备部队带着急行军抢占水头镇。

    若是在王君临行使离间之计,且王君临亲自来到小河山道口之后,徐世绩还不明白王君临亲临此处想要做什么,那他就不是原本历史上大唐军中第二人李绩了。

    同时,他也做了此时一名统帅最正确的举措————不动声色,一切都要做得不动声色。否则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杜义带领三千人守在水头镇附近,自然是为了确保这里的通道畅通。防止远东军有绕路在此处拦截。

    杜义还记得当时徐世绩召集麾下诸高级将领宣布退兵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攻击这样的军寨已经超出了瓦岗军的能力之外,更何况一想到毒王王君临就在他们要攻打的军寨之中,很多人都在心中发憷。

    事实上,从始至今,瓦岗军都没有攻到两个军寨前,目前只是填了一个壕沟,占领了那道土墙。

    而光是这道沟壕和那面土墙,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一万多人,另外受伤的还有两千多人,这些伤兵中能够挨到回凤阳城的少之有少。

    总之,在徐世绩看来,此次他和李密谋划王君临和远东军的计划算是一败涂地,不但丢了黄石寨和凤阳城这两个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而且损兵折将之严重,乃瓦岗军举起反旗之后的首次。

    “将军,西北十里外,发现远东军探子。”一名探子飞身下马,单膝跪在杜义面前,大声禀报。

    杜义叹了口气,脸色越加阴沉和凝重————战场上如果兵力减弱到一定程度,很容易被对方试探出来。

    杜义估摸着,徐大总管想悄悄让大军撤离他们攻下的那道土墙不会那么顺利。

    如果直接放弃土墙,那王君临和李靖会马上判断出徐世绩的意图,而暴熊营全是骑兵,他们瓦岗军大半是步兵。

    只要是稍为知兵的人都知道,步兵撤退,骑兵尾随,很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是败军之退,如果真如徐世绩和杜义猜测的那样,远东军另有大军早已绕路阻拦,那他们很有可能真是有来无回了。

    ……………

    ……………

    “什么,瓦岗军守着的左翼土墙被我们突破了?”王君临惊讶的抬起头来,只见李靖和沈果儿都确定的点点头。

    王君临马上站起来,看着远处那半截土墙,问道:“有没有后续部队可以投入?”

    “启禀王爷,目前只有五百人的预备队,卑职看瓦岗军占领的土墙已经露出疲态,本来只是准备一次小规模进攻,甚至都没有动用火药包,预备队也准备不足,万万没想到瓦岗军左翼阵地被轻易就突破了,这是卑职的过错。带队的百人长也没有料到,他们攻上土墙的时候还十分犹豫,卑职在城楼所见,他们的越过土墙通道,留了有半刻钟之久,周围的瓦岗军来援后才撤回。”李靖说道。

    王君临点了点头,沉思半响,眸中精光闪动,沉声说道:“调动两千人的兵力攻击瓦岗军左翼防线,沈果儿注意观察,如果瓦岗军从后方调援兵,那就撤回,如果瓦岗军从土墙其他位置调动援兵,就再调动两千人,攻击瓦岗军中间防线。”

    “王爷的意思是徐世绩在减少前线的军力?”李靖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王君临冷笑道:“兵不厌诈,徐世绩打仗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土墙后有坑道,瓦岗军今天各部又经常有换防,来来往往不定,只有加大攻击力度,反馈的消息才准确。”

    “此外,东山往西坡投入部分兵力,牵制瓦岗军左翼人马。”

    “沈果儿派出精锐探子冒险绕到瓦岗军大营后方侧面,

    观察瓦岗军大营兵力调动。”

    “东山和西山东坡确保山脚道路通畅,随时准备骑兵在东山和西山集结。中间各防线必须时刻保持接触。土墙防线距离瓦岗军大营有七八里远,他们想悄悄撤退没有那么容易。”王君临目光如电,远远看着瓦岗军大营,肃然说道。

    “卑职立即去安排,另外卑职认为军情府应该加派探子潜往水头镇一带查探。”李靖说道。

    王君临点头,表示同意李靖的想法,让沈果儿一并去安排,远远的的看着瓦岗军大营半响,突然说道:“咬住他们,徐世绩已显露出撤退的意图,撤退的军队是虚弱的,我们一旦开始追击,就要追到凤阳城,彻底让瓦岗军在我远东军手中丧胆,让瓦岗军上下生出畏惧之心。”

    …………

    …………

    午时过后,暴熊营在全线展开断断续续的反攻,瓦岗军大营号角齐鸣,仅有的一万骑兵赶到战场。

    徐世绩的大旗也来到北山脚下,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但还有从未给任何人所说的期待。

    今天的情况说明,暴熊营通过连续的试探,已经发现了土墙兵力有变化,东山的远东军很容易观察大营出兵数量,从而判断出土墙人数,所以他只能放弃悄悄撤离的做法,改用以骑兵接应土墙人马撤退。

    虽然都是撤退,但这种方式的话,土墙防御兵力要脱离远东军的攻击肯定会遭受不小的损失,与他策划分步隐秘撤离的效果根本不可相比。

    “大总管,若非监军非要抽调一千人提前撤退,左翼怎会被暴熊营攻破土墙,监军不顾大总管此前所说之策略,吴三虎那混蛋全然不顾全师安危,未经大总管允许,便私自给监军派兵,大总管回去之后宰了这这两个混蛋,想来密公和翟大当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徐世绩一名心腹大将在一旁愤愤不平,敌前撤退很容易被发觉,进而遭到敌方的追击,而军中的士兵士气非常不佳,每次撤退都需要督战队严密看守,这么长的阵线根本不能确保安全,只能在换防的时候逐渐减少。徐世绩要求各军分步撤退,精锐放在最后掩护。

    谁料之前还逼着徐世绩继续攻打的监军贾富云听了他说有可能王君临会派出大军从后面包围之后,竟然在议事之后便偷偷的带着一千人提前跑了。

    结果少了这一千人,让暴熊营一次无力的攻击就攻破了这吴三虎负责的土墙,虽然后来奋力赶了出去,但暴熊营此后的行动明显加强了试探,牢牢牵制着土墙上瓦岗军力量。

    徐世绩轻轻点头,吴三虎和贾福云是必须要杀的,只是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这近三万多大军带回凤阳城。

    徐世绩还没有想出安全撤走的办法,暴熊营就在隆隆火药包的爆炸声中转守为攻,在左、中、右都各选了一处重点打击。

    徐世绩不敢再耽误,连忙下令派出骑兵接应,土墙留守的兵力开始逐一撤退。

    徐世绩最不愿意的敌前撤退最终还是开始了。

    最右翼的步兵弓手最先撤离,在土墙后两百步结阵,接应中间兵马撤退。

    然后是左翼人马,对峙的暴熊营派出骑兵,不断咬住押后的瓦岗军人马。

    但让王君临和李靖吃了一惊的是,徐世绩表现出了极为高明的统兵之能,瓦岗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出现溃败。

    李靖自信说道:“徐世绩所属大多都是步兵,行进速度快不起来,我们的骑兵来去自如,而此地距离凤阳城还有一百多里,不怕他们逃走。”

    王君临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轻敌,之前我们占据了防守的优势,如今野战,虽然暴熊营战力天下少有,但敌人兵力又比我们多,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王君临话音刚落,便突然神色一凝,因为他看见瓦岗军见他们开始全力追击,竟然不再撤退,而是原地排兵布阵。

    王君临微微一怔,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欣赏与赞许地语气道:“徐世绩此人果然不可小觑,单是这份果断就可看出他无愧是一代名将。”

    李靖也有些遗憾的说道:“王爷!卑职本想待他们彻底开始撤退,队形拉开之后,才尽起大军全力反击,杀他个溃不成军。如今徐世绩竟然硬生生的让军心未乱,若从容后退,恐怕便不易得手了。毕竟,正如王爷刚才所说,之前我们是一心防守,有地利优势,如今若对方全军后撤,想要追击也好,阻拦也罢,那就是实打实的对战,而我们只有一万大军的兵力,再加上徐世绩用兵的本领和这三万多人都是瓦岗内营精锐,的确不能轻敌。”

    …………

    …………

    “呜………呜呜………”号角长鸣,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声,小河道山口处无数的小黑点从几个特意留下的小道口而来,逐渐汇集成一线,然后犹如一股怒潮,恶狠狠地翻涌着,铺天盖地而来。

    徐世

    绩勒马住缰,看着远东军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追了出来,一脸凝重和欣喜,王君临和李靖想着在他撤退时灭了他们,但他何尝不想将远东军引出那该死的军寨和壕沟中,在野战之中击败对方,报仇雪恨。

    此时,他刀指喝道:“左右布刺阵,本阵布偃月阵,迎敌!”

    随着徐世绩一声令下,旗鼓号令立即传下,三万多大军立即行动起来,瓦岗内营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精兵,又没有粮车辎重这些累赘需要照料,布阵速度着实很快,近万暴熊营骑兵尚未冲至近前,长枪大盾已布下数重,后面弓弩手业已就位,箭矢斜指长空,只候将校命令。

    徐世绩提着手中刀,亲自带着亲兵在队伍的最后方押阵,此时冷冷凝视着远方扑来的暴熊营骑兵。

    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杀机在眉宇间腾腾燃起。

    只要不是去攻打那该死的壕沟和军寨,他便丝毫不惧,反而怒火满腔,杀意滔天。

    在他亲自押阵之下,三万多大军寂然无声,只是迅速而密集地按照将领吩咐排列阵势。

    前方,近万暴熊营呼啸而来,明明眼见前方偃月状的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戟森然,却夷然不怕,事实上在这样的冲锋阵势下,他们也站不住脚步,谁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个人仰马翻踏成烂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暴熊营千余人的先锋队伍渐渐形成一个锲形箭头阵,笔直地向偃月阵中心徐世绩所在之处杀来。

    徐世绩冷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眼看敌骑马上就要进入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徐世绩一声令下:“放箭!”

    “嗡”地一声,足矣让一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人感觉发怵发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数千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箭速加上马速,双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杀距离内重创敌骑。

    然而,几乎与徐世绩下令的同时,随着远处李靖帅旗下鼓声传来,狂奔如雷的暴熊营竟然齐刷刷地提缰转向,徐世绩的后阵布的是偃月阵,形如半月,他们堪堪擦着一侧月尖,划着弧形绕向左翼扑去。

    李靖岂能不懂偃月阵的特点,在他统领之下,自己这边又是突厥狼骑出身的暴熊营骑兵,岂有不发挥骑兵精湛的优势,偏与敌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徐世绩显然也早已料到了他们可能利用马速声东击西的战术,西北边军左右两翼布的是刺阵,密集的阵形可攻可守,铁骑洪流冲向左翼,迎来的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和枪戟,暴熊营骑兵一路疾驰,人人侧举圆盾护住要害,第一拨箭雨虽也射倒了许多人马,但是因为他们是从敌军后阵擦其尾翼而来,并不是正面冲来,所以与瓦岗军挨的极近,正常情况下瓦岗军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拨箭雨,这时已被减少成一拨,使得暴熊营骑兵的伤亡减至最低。

    前方一千暴熊营骑兵根本就是引发敌箭的幌子,他们冲过去之后,紧跟其后的骑兵稍稍拨马,便与瓦岗军短兵交接了,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冲,手中的刀枪只凭快马疾驰的一个拖字诀,就划断了许多瓦岗军将士的咽喉、胸膛。

    瓦岗军将士不甘示弱,长枪短戟交替刺出,上刺人下刺马,偶尔有暴熊营骑兵中枪落马,便都做了他们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已经武装到牙齿的暴熊营也不能免俗。

    但是这种擦翼而过的打法避免了正面冲撞,却将暴熊营的伤亡降到了最低,数千暴熊营骑兵驰过之后,借着强大的冲劲,徐世绩所属密集的阵形已被冲乱,后边洪流般不断的暴熊营骑兵开始直接突入瓦岗军中,舞动钢刀居高临下进行斩杀。

    徐世绩数道命令出口,瓦岗军大旗又变,大军立即由数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顿时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十人左右的一个个小阵,盾牌手、短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歼杀暴熊营骑兵。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敌军的暴熊营骑兵已失去速度优势,反会变成任由步卒宰杀的对象。

    只要运用得宜,没有完胜不败的兵种,任何兵种都是可以发挥自身优势,重创强敌的。

    但暴熊营骑兵的战力天下少有,更何况有李靖这等军神指挥,一声令下,三长三短的号角声起,刚刚陷入瓦岗军战阵尚未深入的暴熊营骑兵突然拨马后退,融入了密集的洪流,绵绵不断杀至的暴熊营骑兵继续快马贴着瓦岗军的阵势,利用回旋战术,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一层层地削去瓦岗军的外层皮肉。

    徐世绩虽然是首次面对这种战术,但他反应很快,一声令下,旁边亲兵令旗挥动,鼓声如雷,瓦岗军马上阵势再变,重又集结成密集队形,长兵器刺人身,短兵器斩马腿,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

    …………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好一个徐世绩

    严格算起来,这场野战已经不是李靖和徐世绩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不过之前的大战都是攻防之战,徐世绩带领的瓦岗军本身在地利方面吃亏太大,更何况攻防战中对武器装备和器械的依赖非常大。

    而眼下野战就不一样了,虽然武器装备精良于否依然很关键,特别是火药包和手榴弹这种恐怖武器,但是相对来说,武器装备的优势没有那么明显了。

    所以,野战之中谁强谁弱,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你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和手下兵将的素质,没有人全靠硬打硬拼,除非你数倍于敌,且全不在乎己方的伤亡。

    李靖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其实更擅长的是防守,但显然攻的能力也不弱。

    而徐世绩因为这些年瓦岗军到处攻城掠地,所以以善攻出名。

    只是,眼下二人却正好互换了一下,善守的在攻,善攻的在守。而且他们攻或守的本领都不弱于他们本来的专长。

    所谓名将,本就如是,攻守兼备,能守能攻。

    李靖以善守而闻名于世,只是因为他以前是马邑郡的守将,大隋面对北方突厥,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守为主,无法给他攻的机会。

    而徐世绩以攻名扬天下,不是他不善守,而是他在这些年中,到处攻伐,瓦岗军在中原所向无敌,压根就没有多少守的机会。

    这一场大战,厮杀三个时辰,直至风起雨落方止,瓦岗军死伤三千多人,大多数是步兵,远东军暴熊营也死伤两百多人,这还是暴熊营最后动用了手榴弹的结果。

    暴熊营死了两百多人,王君临没有说什么,但脸色一直沉着,李靖不敢再打下去,一声令下,鸣金收兵,远东军大军迅速后撤,徐世绩长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迅速整军,带领瓦岗军急急往凤阳城方向赶去。

    不提战马在战斗中的作用,就算它仅仅只能起到代步作用,一方只能用双腿赶路,另一方可以积蓄体力,直到迎战时爆发,这是多大的差距。

    李靖和王君临都清楚,这个时候先让瓦岗军急赶一番路,是会削弱瓦岗军的战力和士气的。

    所以,徐世绩明知李靖或者王君临不让其麾下大军与他们生死对决,是存着消耗他们体力、士气和战斗意志的打算,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赶路。

    这便是阳谋,即便你明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目的,你也无从化解、无破绽可寻,无懈可击。明知是计,还是不得不往里钻。

    正如眼前这场大战交兵正酣的时候,远东军在小河道山口的兵力几乎已倾巢而出,说那两个军寨现在已成了一座空城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只消派出三五千兵说不定就能轻易夺取这两个军寨,但是徐世绩就算知道了也无计可施,他这里兵马一动,远东军情报司的探子就能及时精准掌握,王君临治下大军自然会相应调动,且又有骑兵优势,徐世绩派人回去就是羊入虎口。

    甚至徐世绩怀疑,王君临让暴熊营倾巢而出,就是为了引诱他们瓦岗军再派人去攻打小河道山口的两个军寨。

    事实上,徐世绩的猜测与真实情况**不离十,王君临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小河道山口并非没有守军,还有工兵辎重营的数千兵力。

    这些士兵野战虽然比不了远东军暴熊营、老虎营等各部队,但其实也不比天下间其他势力普通军队弱,更何况他们只是在守军寨。

    而自王君临和李靖带领暴熊营去追杀徐世绩带领的瓦岗军内营之后,留守的工兵辎重营官兵也没有闲着,不但将之前瓦岗军填埋的壕沟重新挖了出来,而且又挖了一条壕沟,布设了大量杀人陷阱,光是地雷就埋了不知多少。

    这个时候若真有瓦岗军绕开王君临和李靖带领的暴熊营骑兵跑来夺取小河山道口,没有十多倍兵力,用尸体不将壕沟填满,是攻不下两个军寨的。

    如此这般,大军漫漫,一路上王君临和李靖阴魂不散,两军且战且走,大小战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严重拖慢了徐世绩带领的瓦岗军的速度。

    直到第二日,攻击才突然停止。因为前面就是徐世绩给自己安排的接应点——水头镇。

    …………

    …………

    水头镇,带领暴熊营近万骑兵追击的李靖停在离水头河岸一里的地方,河岸上是四百多具瓦岗军士兵的尸体,他身后是近万暴熊营骑兵。

    路边跪满了投降的士兵,总数约有三千上下,都是被留到最后的瓦岗军步兵,面对暴熊营骑兵,他们没有逃跑的体力,只能选择投降。

    李靖带领骑兵沿途追上不少掉队的瓦岗军步兵,这些步兵都是瓦岗内营精锐。一部分被斩杀,少量的逃入了山林和原野,近一半人选择了投降。

    若是和突厥或者高句丽等异族人打仗,一般情况下还不会投降,但是与远东军打仗,因为王君临的威名和圣名,他们投降感觉没有多少负担。

    李靖顾不上去追杀向两边原野和山林中逃走的散兵游勇,一路急追到了水头镇这个离小河道山口所在近八十里的要点。

    李靖在河边追上瓦岗军后卫,两轮冲击斩杀四百余瓦岗军,但他很快发现了河中的异常,对面的瓦岗军也列好了阵列,如果他冒失冲过去,很可能会有部分骑兵被水流隔断与南岸的联系,遭到对方大军十数倍以多围少的剿杀。

    他派人以查探之后发现,徐世绩竟然派人在上游建了一道水坝。

    王君临和沈果儿匆匆赶到李靖旁边,举起望远镜望去,对面水头镇的驿站外约有三千瓦岗军骑兵和近两万步兵,徐世绩的大旗赫然在列,不过他们阵形也有些混乱,看出的来是匆忙间整队列阵的,他们似乎在等着暴熊营骑兵过河。

    李靖对王君临和沈果儿说道:“王爷,沈统领,瓦岗军在上游建了一道水坝,河道中水很浅,流速缓和,他们的骑兵和步兵

    都轻易涉水而过。”

    王君临问道:“现在上游已经开始放水了?”

    李靖摇摇头,说道:“启禀王爷,目前还不知道,卑职已经派人去上游查探去了。”

    沈果儿接口道:“我派出的探子对水头镇的侦查一直不顺利,原来瓦岗军是在这里修这个东西。”

    这是暴熊营骑兵在今天第二次遭遇挫折,先是追击的时候被瓦岗军大营的大火阻拦,现在又被眼前小河阻挡住,不得不说,徐世绩战场应变能力非常厉害。

    火烧大营和水阻显然都是徐世绩的设计,他还提前特意派杜义加强了水头镇的防守,让沈果儿提前没有探知到对方在上上游修建水坝的具体情况。

    王君临一看这个地方的地形,便明白徐世绩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他们休整和拦阻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因为此地势狭窄,而且还有河流阻隔。

    “派人通知工兵辎重营送来抛石机和远程强弩恐怕来不及。”王君临皱眉沉思半响,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应付?”

    李靖回道:“启禀王爷,卑职刚才已经派了两千骑兵下马,往上游进发绕行而过。”

    沈果儿摇头道:“徐世绩应该不止留了这点人手,东面山谷夹道里面肯定还有接应的人马,应该是昨日提前驻扎水头镇的杜义所部,多半是想等着我军过河对我军进行偷袭和夹击。”

    几人说话间,上游果然传来水流咆哮的声音,一道潮头奔腾而下,在河床中撞击起片片水花,水流很快灌满了河床。

    这时,远处的瓦岗军阵列响起鸣金声,依次调头从水头镇那个两山夹道离开,最后只剩下两千亲兵簇拥着徐世绩的大旗,他们在最后压阵,待其他瓦岗军的大军远离后,才从容的打马疾奔而走。

    此时远东军被阻拦在河对面,徐世绩根本不用担心暴熊营会追上来,事实上他很遗憾,他本想着远东军能够涉水而过,被他上游准备的水坝放的大水冲乱,然后他带领大军趁机反败为胜。

    结果,李靖目光如炬,看穿了徐世绩的阴谋,没有上当。

    王君临看了看河中水流的势头,见还没有减少的迹象,看着徐世绩的大旗越来越远,淡淡道:“徐世绩此人………”

    他本想赞赏几句徐世绩不愧是原本历史上大唐英国公李绩。

    历史上李绩随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四方,两击薛延陀,平定碛北。后又灭了高句丽,成为唐朝开疆拓土最多的主要大将,若不是李靖有灭了大唐最大的祸患突厥之功,谁是军神还真不一定呢!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给沈果儿和李靖听,王君临顿了一下,又说道:“还好靠近凤阳城有张天冈带领的特战大队,有他们滞迟徐世绩的大军,我们还能够追上去,否则这次还真让徐世绩带领瓦岗内营主力就这样撤走了。”

    ………………

    ………………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翟让派来的人

    靠着精心策划,徐世绩总算是带领麾下大军脱离了最危险的地段,只是当初带着五万精兵来打小河山道口,如今只剩下两万多溃兵。

    在小河道两个军寨前他们损失了一万多,这一路上撤退又损失了一万多人。

    当然,这其中包括投降远东军和被远东军杀死的人。

    而且,徐世绩心中清楚,此时瓦岗军军心涣散,虽然水头河暂时挡住了远东军,但也只是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他们距离凤阳城还有一百多里,远东军暴熊营全部是骑兵,他们大多是步兵,就算是跑断了腿也难以彻底拉开距离。

    总之,他们还需要继续逃命。

    只要是处于逃窜的状态之中,瓦岗军即使兵力依然占优,在后面的战斗中就不会成为远东军的重大威胁。

    王君临和李靖带领着九千左右的暴熊营骑兵,跨过水头河,一路上气势如虹,继续追杀,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又追上了瓦岗军。

    徐世绩全力鼓动瓦岗军士气,亲自领兵断后,用数量优势拉大阵线,付出一千多死伤,暂时逼退了暴熊营骑兵。

    在徐世绩苦心经营之下,瓦岗军的士气稍有恢复,徐世绩果断停下继续逃窜,而是进驻了一个路过的镇堡与远东军对峙,。

    这里距离风阳城还有八十多里的路程。

    这种镇堡在乱世之中非常多,都是当地大族纠集百姓,修建起来用来抵御贼寇和贪得无厌的官兵的。

    当然,如今中原已经是瓦岗军的地盘,这个镇堡原则上也是归瓦岗集团统治。

    事实上,这个镇堡一直表现得也很温顺,定期给瓦岗集团的税收从未少过,显得颇为富裕。

    这也是徐世绩选择这个镇堡的原因,因为这里可以将他们的粮草补给充足。

    如今,双方的角色暂时调换,暴熊营反而成了攻击方,瓦岗军驻守镇堡。

    徐世绩希望在这个名为黑水堡的镇堡中恢复一下士气,然后尽可能的消耗远东军的兵力,毕竟暴熊营的人就那么多,而且他这些天也看出来了,王君临不想让自己的人死伤太多,他希望能够将暴熊营逼退。

    但可惜的是,王君临压根就不会与依托坚城的瓦岗军兵决战,只是趁机休整,甚至都没有立刻攻黑水堡的意思。

    就在徐世绩有些惊疑不定,暗自猜测王君临是不是想从后方调动抛石机和大量火药包、手榴弹之类的攻城利器时,黑水堡中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他麾下的士兵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亡。

    有走在路上不小心跌倒,脑袋磕在石头上死的。

    有喝水呛死的,甚至还有走路不看道,撞在墙上撞死的。

    最诡异的是,有近百名士兵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恶梦,活活将自己给吓死了。

    而让徐世绩最为愤怒的是,麾下两名将军为了黑水堡的人孝敬的一名陪侍美女起了冲突,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冲突便迅速升级。

    由口角到吵架,到两人动手,再到两人带着麾下的兵卒发生火拼。

    这场火拼死了三百多人,最后是徐世绩亲自带人当场将这两名部将脑袋砍了,又将两人的心腹亲兵全部杀死,才将这场暴动内乱镇压下来。

    麾下人马稀里糊涂的各种死,虽然没有拿到任何证据,但是徐世绩已经开始对黑水堡的人产生了怀疑,当他准备将黑水堡的人全部杀死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黑水堡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徐世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大变,咬牙道:“黑水堡的人已经投敌……”

    有麾下大将吼道:“我现在就带人将他们找出来,杀光他们。”

    徐世绩摇头道:“来不及了,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黑水堡中有大量的地道,而敌人多半是盼望着我们去找他们,好将我们拖在这里。”

    麾下大将一脸的不甘,咬牙道:“难道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徐世绩却已经一脸凝重,说道:“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若是再不离开这个该死的黑水堡,很可能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顿了一下,徐世绩眸中闪过一抹决断,说道:“镇堡外哪个方向远东军的人最少。”

    一名瓦岗将领立刻说道:“西边没有远东军驻守。”

    徐世绩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个黑水堡不大,远东军的人数虽然也不多,但**千人完全可以做到四面包围,而如今却空出一面,这难道是围三缺一,专门让自己带领大军逃跑的?

    虽然隐隐感觉不对,但徐世绩最终还是咬牙下达命令:“传令下去,现在立刻撤离黑水堡。”

    徐世绩突然发现他好像陷入了王君临布下的一张大网之中,但这张大网却每每能够留下一个缺口,而缺口之后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对方却逼着他不得不向这个缺口逃去。

    出乎徐世绩的预料,他带领近两万大军从西门撤出时,并没有出现担心中的任何伏兵。

    只是就在瓦岗军已经有一半人从西门撤出时,突然城门前发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瓦岗军从半腰处被炸断了,也不知道地下埋了多少拉线式的地雷,当场便有近四百多人被炸死炸伤,最主要的是这爆炸声太大了,一下子将瓦岗军给炸懵了。

    而这种状态下,暴熊营骑兵从两侧冲了过来。

    这场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瓦岗军迅速落败。

    但因为是在晚上,徐世绩也早有准备,最终还是带着近万人逃走了。

    黑水堡一战,瓦岗军丢下了一万多人,其中四千多人战死,剩下的全部投降了。

    李靖心中有些遗憾和不甘,他知道王君临是想要收服徐世绩,否则之前直接将徐世绩炸死,瓦岗军群龙无首,这一战瓦岗军跑不了几个人。

    王君临自不用理会李靖是如何想的,他下令让李靖继续带着暴熊营八千骑兵追击庆州方向,剩下几百人马将八千多俘虏带回黑水堡,就近看着。

    黑水堡本身也有一千多名武士,虽然无法和瓦岗内营的战力相比,但已经不比瓦岗外营的人马战力差多少,配合数百名暴熊营人马看守这八千多名俘虏不算什么。

    经过黑水堡这一战之后,徐世绩带领的这一支瓦岗内营精锐才算是彻底的失控了,军队完全没有战心,这是在被追击状态下最容易产生的惶恐,仗打到这种程度,即使是徐世绩也没有办法消除。

    在指挥体系落后

    的古代,士兵的心理非常容易受到影响,即便到了后世,仗打到这个地止,撤逃之中也是极度危险的,稍不小心就是一溃千里。

    自凤阳城攻守那一战之后,便消失不见的张天冈带领着他的一千名强悍属下,可谓是胆大包天,对撤往凤阳城的这近万瓦岗军沿途遭进行袭击,撤军心切的瓦岗军无心追杀这一队小股强军,给了张天冈他们极大的活动空间,也给瓦岗军士兵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而李靖带领八千骑兵尾随在瓦岗军大队之后,不断以千骑为单位做出冲击架势,拖着瓦岗军后卫的速度,前方撤离的瓦岗军主力如果速度过快,后卫就会被分割出来,这时就会遭遇大规模的骑兵攻击,暴熊营骑兵就如同一根尾巴,牢牢跟在后面。

    徐世绩深知形势的严峻,不敢将押后的任务交给麾下将领,依然是亲自带领后卫,控制全军的行进速度,防止后卫被一块块咬掉,即便如此,瓦岗军还是在追兵持续的攻击下不断损失。

    在追兵的牵制下,瓦岗军当日只走了五十里左右,他们晚上不得不立营。

    张天冈带领近百名高手带领火药包潜入瓦岗军大营进行夜袭,这次并不猛烈的夜袭造成瓦岗军小范围内的营啸,一千多士兵在混乱中被杀。最主要的是瓦岗军从上到下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第二日天蒙蒙亮,瓦岗军最为疲惫的时候,李靖带领八千暴熊营骑兵全力冲营。瓦岗军抵抗了不到一个时辰全彻底崩盘,开始向凤阳城方向大溃逃。

    这最后一场仗打了整整一天,瓦岗军最后逃到凤阳城的只有两千人不到,后面几天断断续续又逃回一千多人。

    至此,在整个小河道山口进攻作战中,瓦岗军五万人最终逃回的只有三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辎重、物资帐篷近乎尽数丢弃。

    而一万暴熊营骑兵阵亡一千一百多人,工兵两百多人。受伤七百多,其中重伤一百多人。

    从这个数字来看,自然是远东军大胜。

    历时二十多天的小河山道口的两个军寨攻防战役中,暴熊营一万人正面独力对抗瓦岗军五万精锐,最后几乎让瓦岗军内营精锐主力全军覆没。

    这场战争的大胜,比黄石寨和攻下凤阳城的胜利意义还要重大。

    因为,这场仗是由瓦岗军中第一人徐世绩亲自统领,而且带领的是五万内营精锐。

    他们五倍的兵力都打不过一万远东军,而且输的如此凄惨,这对瓦岗军上下的信心和士气是摧毁性的。

    …………

    …………

    兰州城。

    李密看着徐世绩只带回三千多人马,脸色阴沉的能够滴下墨水来。当初他与徐世绩定下计划,让后者带着五万瓦岗内营精锐去攻打小河道山口,不想不到一个月却只回来了三千多人马。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李密想要看到的结果,甚至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更何况李密很清楚,徐世绩统领的这场惨败,给瓦岗军上下的打击有多大。

    但徐世绩在瓦岗集团中是三号人物,威望也只比他和翟让稍差一些而已,所以李密虽然非常恼怒,但依然强忍着心中怒意,好言安慰徐世绩,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即使他心中对徐世绩败如此惨败已经有所怀疑,毕竟王君临想要收徐世绩这件事情实在不是什么秘密。

    ………

    ………

    凤阳城东边平原上,日轮的光彩已经黯淡下来,东边遥远的天际,橘色、暗紫色相间的云层离地面仿佛触手可及,不知道是因为染上了太多的鲜血,还是因为这夕阳也染上了一层暗红。

    李靖伸手轻抚着战马,一面远眺着凤阳城下瓦岗大军营地,脸上有着一些不甘。

    自从徐世绩带领残兵逃回凤阳城外瓦岗军大营之后,一连近十日阴雨绵绵,双方除了小规模的冲突厮杀之外,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会战。

    而瓦岗军尝试过在李靖带领八千暴熊营骑兵和近千特战队战士的牵制之下,雨中攻打凤阳城难以成功之后,便也按兵不动。

    并且在徐世绩的建议之下,李密下令围着他们营区修建了大量纵横沟壑、拒马、陷坑等防御工事,让瓦岗大营一时间变得坚不可摧,让李靖和凤阳城里面的李玄霸、厉山飞想要偷营非常难。

    不得不说,徐世绩现学活用的水准很高,这种沟壑和壕沟的防御工事显然是从小河道山口远东军的两个军寨前的布防中学的。

    当然,远东军若以火药包之厉害硬是强攻也不是不行,但势必自身的损伤会很大,所以李靖见王君临并不是很急着要打,他也没有敢轻举妄动,毕竟远东军在凤阳城中和城外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万来人,兵力始终堪堪只有李密带领的瓦岗军的三分之一。

    这些天,王君临已经彻底放手让李靖去指挥城外的大战,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而李靖一边派人想办法与凤阳城中李玄霸、厉山飞和特战大队张天冈取得联系,一边想着对付瓦岗军的办法,最终还是用了老办法,先断了敌人的粮道再说。

    ………

    ………

    夜,子时,又名中夜或者半夜,是十二时辰中第一个时辰。也是人类睡眠最沉的时候。瓦岗军从后方送往凤阳城大营的三支运送粮草中的一支迎来了一群鬼魅一般的不速之客。

    不得不说,即使是深处瓦岗军地盘腹地,瓦岗军护送粮草的队伍也非常谨慎,光是外围哨兵都布了两层,营地中还有游动哨,营地布局也很合理,粮草在最中间,宿营帐篷在外围环绕。

    然而,这一切,在这一群已经不在寻常战士范畴的远东军特战大队高手面前都不算什么。

    外围两层警戒线,总计七十四名哨兵被无声无息的捂嘴割喉,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最终潜入宿营地的特战队高手也不过十四人,但是,这十四人是特战队轻功夜行最为出色的十四个人,他们都是一身特制夜行衣,在月光之下不会有丝毫反光,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们完成此次任务的关键物品。

    很快二十一名游动哨已经全部无声无息的死去,十四人成功潜入到瓦岗军粮队宿营地最中间堆放粮草之处,快速的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燃油包,然后依次倒在了一百多个粮草车上。每个人又在一时半会火势烧不到的地方,放置了一个火药包。

    …………

    …………

    “敌袭!”

    “着火了。”

    “完蛋了,粮草全部着火了。”

    等十四人悄无声息飞快离开至宿营地边缘时,一百多个粮草车上火势已经很大,终于惊动了护送粮草的瓦岗军,所有的瓦岗军怒吼着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有军官喊着救火,也有喊着杀敌。也有无头苍翼乱跑的。

    不过,总体来说,这支瓦岗军还是反应很快,随行也带了一定的灭火工具,带队的将官也组织很有效,一部分在外围警戒的,但大部分在灭火。

    然而就在他们冲上前去灭火时,藏在粮草里的十个火药包爆炸了。这个火药包是远东军盐城出产的最大型号火药包,重达二十五斤。可想而知爆炸的威力。

    最后的结果是参与救火的瓦岗军被炸死四五百多人,炸伤一百多人,最主要的是一百多车的粮草全部被烧成灰烬。

    几乎同一时间,这一幕也在另外两队瓦岗军运送粮草和一队辎重的队伍中发生。

    …………

    …………

    成阳县是凤阳城通往瓦岗寨方向的一个县,原本也是大隋朝的一个粮仓。

    两年前瓦岗军攻下这个城池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且是被内应打开了城门,城中官仓中大量的粮草都未来得及被官兵转移或者销毁,这两年瓦岗军同样将这里当成粮仓城所在。

    若是按照远东军战备条令规定,这成阳县官仓中的粮草可供一万步兵和五千骑兵吃一个月。

    而此次瓦岗军发兵,李密这些天又调集大量粮草全部存在了这里,粮草比之前多了五倍,也就是说这里的粮草可供八万军队吃一个月。

    所以,这里已经成为瓦岗军除了在瓦岗寨大本营之外,最大的一个粮草供应站。同样的道理,这里也是远东军特战大队头号目标。

    为此,张天冈亲自带领麾下一批高手精英潜入成阳县。

    这个粮草供应站被瓦岗军三千精锐保护得极为严密,夜间游动哨兵多达百人,再加上当初大隋的官仓修建极为坚固,门都是铁门,上锁之后,很难破开。即使张天冈亲自动手,一剑破开铁门,但是必然会惊动看守的瓦岗军,后续的销毁就很难进行下去。

    不过,官仓除了铁门之外,还有铁窗,只是当时设计官仓时便考虑到会有人潜入,窗户不但位于四五丈高,而且很小,先不说能不能爬上去,成人男子是无法进入的。

    然而,特战大队有一名身形娇小,轻功非常不错的女高手,她带着一大包特制燃油,借抓钩之力爬上了窗户,钻了进去。

    …………

    …………

    就这样,张天冈带领神出鬼没的特战大队断了瓦岗军的粮道。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王君临和李靖、沈果儿等人分析出受徐世绩惨败而归,后路、粮道被断的影响,李密很可能会很快就带领大军撤回瓦岗山。

    李靖心中着急,便不计火药包的消耗,带领全军攻打瓦岗军的大营,试图激怒瓦岗军出营野战。

    果然瓦岗军不愿意被动挨打,最主要的是李密担心远东军火药包会很多,而徐世绩也是同样的顾虑,不得不带领五万人马出营野战,剩下的人还要防范凤阳城中三万多暴熊营和近万厉山飞的人马。

    这场大战因为远东军始终没有进行正面混战消耗,所以耗费足足一天时间,采用削苹果似的旋风战术,又耗费不少手榴弹,才使得瓦岗军一方渐渐落在了下风。

    最终徐世绩带领瓦岗大军果断缓慢而有序的退兵,因为距离瓦岗大营很近,又有徐世绩亲自统领,即使这五万人马大多是瓦岗外营人马,瓦岗大军一方也未形成溃败之势。

    战斗已经结束,此时的战场,一片寂静,只有双方派出的小股人马,在默契的找回自己一方死伤的袍泽。

    这一战,远东军只死伤三百多人,而瓦岗军却死伤四千多人,死伤之比十多倍。

    但即使这样,李靖依然不满意。

    因为就在前几天,王君临和他进行了一次深谈,按照王君临的意思,他们将来真正敌人是太原李渊父子。而打瓦岗军这种对手,一切战斗在完成作战目的前提之下,都要尽可能的以较小的损伤,达到战略目的。

    而且王君临特别强调野战之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是下策。即使远东军战力强悍、武器装备犀利和敌人正面对战往往能够达到以一比多的战绩。

    事实上,王君临心中很清楚,只要在与瓦岗军大战中远东军损失过多,太原李渊父子,乃至朝廷的大军随时都可能对他控制的十郡地盘发兵。

    ………

    ………

    同一时间,瓦岗军大营之中。

    半天的苦战,相比起远东军来说,瓦岗大军的伤亡就大多了,再加上这些天一次次败仗,特别是徐世绩面对远东军的惨败,而且兵力是对方五六倍的情况下。

    所以自李密和徐世绩以下,几乎所有的瓦岗将领,神情都很沮丧。

    沉闷的气氛,令得战斗之后的疲惫更加倦人,远东军上下每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甚而有不少将领心底里已经生出对李密的不满。

    突然,帅帐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李密一惊,喝问道:“怎么回事?去个人看看。”

    有亲兵答应一声,立刻前去打听,李密等人则是忐忑不安的坐在帅帐之中,等待着回报。

    没过多久,去打探的亲兵便已疾驰而来,几乎是有些慌张的跑到李密耳边,低声禀道:“密公,凤阳城内李玄霸亲自带领一小队人潜入大营,烧……烧了……我们一部分大营。”

    “你说什么?”李密的眼珠都瞪大了。听到亲兵又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李密脸色异常难看。

    “没甚么大不了的。被李玄霸这个混球钻了个空子而已。”旁边一直皱着眉头的徐世绩斜着眼睛瞥了李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还没甚么大不了的!”李密心里几乎是吼叫起来,但是一看徐世绩的神色表情,便心中一凛,目光扫过旁边士气低落的诸将,便生生将心中的怒火和担忧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一队两三百人的骑兵自瓦岗寨方向疾驰而来,他猜测多半是坐镇瓦岗寨大本营的大当家翟让派来的人,心中突然出现一丝不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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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不多时,翟让派来的一名心腹属下进了帐篷。

    这男子四十多岁,李密等人也是认识的,长期伺候在翟让的身边。

    这人进来时,神色从容,衣袍也甚为整洁,李密心安了不少,便见那男子见着李密,抱拳说道:“属下拜见密公,属下奉大当家之命,有书信一封呈上。”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

    李密点了点头,一名亲兵走过去,接过书信,递了过来,李密验了火漆,撕开信封,取出一张纸来,字迹有些难堪,他识得是识字不多的翟让的笔迹。

    但李密扫了一眼,脸色立时大变。

    徐世绩见此心中一惊,正待出言相问,却见李密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张小纸,突然,身子往前一倾,噗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而且血刚好吐到了那封信上,上面的字迹顿时难以看清。

    众人脸色大变,李密神色变幻不定,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翟让派来的那名心腹男子脸上,狞笑道:“没想到翟大当家的心腹竟然是远东军的人,来人给我将他砍了。”

    那信使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旁边李密的一名心腹将领突然拔刀挥舞,这信使嘴巴张大,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此人的咽喉处出现一道血痕,却是被割裂了。

    众人目睹此景,顿时瞠目结舌,一脸疑惑不解。

    李密咬牙道:“瓦岗部寨出事了,另外计划中正在汇聚而来的十几万外外营人马也不会来了,而且我们恐怕要搬师回去。”

    徐世绩眼睛一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密,但什么话都没有说,主持情报工作的谢映登一脸难以置信,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是欲言又止。

    …………

    …………

    大业十三年二月十九日的晚上,注定是一个让李密难以安睡的夜晚。

    李密欺骗了所有人,那封信里面翟让说了两件事情,一是其他还在路上的十几万瓦岗外营大军已经不会来了,翟让下了命令,让各自回去守好各自地盘。二是翟让让他将兵权立刻全部交给徐世绩,然后让他尽快回瓦岗寨,表示有大事相商。

    这封信的内容有些怪异,其中蕴含的意思和一些事情让李密心神摇撼,浑身感到发寒,若不是翟让的笔迹非常明显,且来送信的人的确是翟让的心腹,李密甚至怀疑这封信是假的。

    一想到这封信代表的意思,再加上眼下仗打到这种程度,他们最开始定下围灭远东军和王君临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而要攻下凤阳城实在是希望渺茫,除非耗费数月乃至一年以上的时间困死凤阳城,但这怎么可能,远东军又不是光有凤阳城中那点人手。

    所以,李密发现,不管他相不相信,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王君临的眼皮之下安全顺利回到瓦岗寨。

    大军撤退,最是容易被敌军所偷袭。而一旦被敌军偷袭得手,且形成溃败之势,他不知道能有多少人逃回瓦岗寨。

    李密麾下的各外营大将,对接下来的撤退方案,发生了严重的分歧。说简单点就是要白天撤退,还是晚上撤退的问题。

    李密和徐世绩认为晚上撤退很难瞒得了远东军的探子,且黑暗之中撤退容易产生混乱,溃败的可能性更大。可是众大将则认为他们兵力占优,晚上撤退黑暗之中远东军能够缠住的人有限,他们能够顺利撤回瓦岗寨的人便会更多。

    不过徐世绩和李密还有一个担忧————此时麾下诸将中就算是再蠢的将领,也知道瓦岗大军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好。而这些贼寇出身的将领都是些可以共富贵但不能共患难的。这个时候,不能给他们过多时间停下来思考,只有带着他们不断的打仗,这样,他们才会因为习惯而跟着李密或者服从徐世绩的命令作战。

    这样的局面,一但让他们好好想一想,甚至是几个外营大

    将稍微交流一下,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因为,他们很容易想像到这仗打下去,他们视之为安身立命的手中兵力损失会有多大,即使最后勉强击退了远东军,他们各自手中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而瓦岗内营精锐眼下已经损失惨重,还能不能震慑各外营山头人马,控制这看似兵力众多,但体制混乱,山头林立,诸将私心甚多的瓦岗大军?这也是李密和徐世绩非常怀疑的一件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外营大将若是想着各自为战,或者各自想办法逃走,撤退过程中必然破绽百出,那李密带领这十多万大军那真的是很难撤回瓦岗寨了。

    而徐世绩说服李密反对夜间撤退的理由也很充分————虽说入夜之后,双方都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的游骑,但以远东军王君临和李靖等人的能耐和经验,一定会有所警惕,瓦岗大营稍有异动,他们就会发现。这样丧失了突然性的话,趁夜撤退就不过是挑起一场夜战。

    而他们瓦岗军在凤阳城外足足有十多万的大军,如果列成一个方阵的话,随随便便也是正面宽度超过十多里。这等重兵集团,极其依赖于旗鼓的指挥,特别是旗帜。

    而在夜晚,即便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士兵们多执火矩,也最多能看得见有一面面旗帜,至于旗帜的颜色、形制,在战斗当中,绝大部分将士都是很难分辨清楚的。

    因此,对夜战来说,人马越多,就越是容易混乱,无法指挥,一旦发生混战,自相攻击甚至造成炸营也屡见不鲜。

    尤其是这十几外瓦岗军中外营人马占据了大多数,其实就是一些山贼和流贼。在夜战当中,这些军队的存在,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这个时候,李密想抛下这些外营人马带着自己在内营的数万嫡系精锐大军突围也已经不可能,否则的话只怕不用远东军动手,他们内部立即就会内讧。

    当然,这种混乱是双方的,除非远东军固守不出,否则他们一样也要接受夜战的考验。

    这也是在各外营大将要求夜间撤退徐世绩和李密劝说无果之后,徐世绩和李密觉得夜间撤退也并非没有值得冒险的理由————远东军毕竟兵力较少,且如今可以确定王君临不想兵力损失太多,所以远东军有可能害怕混乱而不敢出战,即便出战,这种混乱也将让胜负变得难以预料。

    但这些天与远东军交战的经验,却让李密和徐世绩隐隐觉得,他所面对的远东军,应对混战的能力,可能要远强于他们瓦岗军队。

    此外,撤退的方向也是个问题。甚至有部族将领认为此时根本不应该撤往东南边的瓦岗寨,而是索性向西南方向撤退,先在最近的一个外营山寨休整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密明白,他可能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不是选择更好的一个撤退方案,而是去选择不是最坏的那个方案————这次的决定,将直接决定他和这十多万大军的生死命运。

    尽管心里面波澜起伏,前所未有的犹豫不决,但是,从外表上看,李密反而变得从容镇定起来。

    不过,李密很清楚,论勾心斗角和谋人谋事他谁都不怕,但论智谋打仗此时还要依靠徐世绩,即使徐世绩刚刚惨败于远东军之手。

    只是,徐世绩从心底深处,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但他是聪明人,虽然那封信中的内容他没有看到,李密也是百般隐瞒,但他从李密的神色举止中知道,很难阻止得了李密带兵回瓦岗山的想法。

    “不管是白天撤军,还是黑夜撤军,只要开始撤军我军士气首先会跌落,其次以远东军火药包的威力,我们很容易由撤退变成溃败,到那个时候距离全军覆没也就不远了。诸位若是不相信,想想之前我带领内营人马从小河道山口撤退,短短不到两百里路,便几乎全军覆没”徐世绩尽最后的努力,肃然说道。

    “大总管,不撤退又能怎么样,我们粮道本来就被远东军断了,已经不足十日,本来是要派大军护送粮草的,结果瓦岗寨出事,肯定不会再给我们送粮草过来,我们若不撤退,难道要坐以待毙,全军饿死在这凤阳城下。”一名外营大将脸色难看的沉声说道。

    徐世绩没有回答此人的问题,而是自顾说道:“如今之计,诸位若想带领大军活着撤到瓦岗寨或者回到各自地盘,首先要将远东军引开才行。”

    李密最为擅长的便是谋人,早就对徐世绩非常了解,知道后者这样说定然是心中已有定计,不由眼睛一亮,问道:“大总管莫非已经胸有成竹了?”

    徐世绩点头道:“我们被断了粮草和后路,这件事情想必瞒不了下面士兵多长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却是不能龟缩不出了,否则对士气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对远东军,我们如今却不会与他们大打,但是小打可就要天天不断了。你们来看!”

    众人都围了上来,徐世绩手指指着眼前桌子地图上一道被描黑的曲线,说道:“这是远东军大营直通远小河道山口的驰道,远东军所需的所有粮草和军械物资都从这条驰道运送。我的意思是派精干兵力打击这条驰道,派出小股部队,每天去骚扰,去消灭任何在这条驰道上行动的任何人?”

    李密沉思片刻,说道:“徐总管,远东军和想必对粮道防卫早有准备,一到两次打击自然或许是奏效的,但次数多了,恐怕是枉自耗费精力,得不偿失了。”

    徐世绩微微一笑,说道:“打击驰道自然不能持久,不论是护送粮草的骑兵,还是特战大队,都会派出部队来与我们派去的部队作战,而我们大队人马也不可能插进远东军大营与小河道山口之间,但是,我们打击他们的粮道,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想想看,我的真正目标是哪里?”

    李密等瓦岗大将目光都注视着地图,在地图上搜索着徐世绩所说可能打击的目标,半晌,李密眼前一亮,说道:“徐总管,原来你是想………想攻打黑水堡。”

    说着话,李密手指重重地指在一个镇堡上。

    徐世绩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密公目光如炬,远东军特战大队能够潜入断了我们的粮道,还派人在瓦岗寨整事情。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眼下,远东军兵力捉襟见肘,黑水堡投效远东军之后,除了堡中一千多名武士之外,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手。此外,密公派到太原和洛阳的信使也发挥了作用,太原李世民和洛阳王世充都带领大军做出攻打远东军控制的郡县之势,虽然一直没有出兵,但也牵制了远东军不少兵力。

    而且这两年来,远东军对外战争几乎就没有停过,据谢映登派去的探子打探情报,远东军粮草供应已经越来越紧张,远东军从小河道山口送来的粮草和军械却全部囤积到黑水堡城。

    我们若是烧了他们这批粮草,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囤积一批粮草。这样一来,远东军同样面临缺少粮草的困难。我们若是能够攻下黑水堡,然后一把火烧了黑水堡城里面的粮草辎重则更好,即使烧不了,远东军在凤阳城外的主力吸引黑水堡城,便也是我们趁机撤退的时候。”

    “可是我们又如何能够瞒过远东军的探子,黑水堡虽然距离此地不远,但是远东军的军情府探子非常强悍。”李密替所有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徐世绩说道:“诸位轮番带队出击,每次带上一到两千人,但回来嘛,就不必这么多了,在黑水堡附近有一处非常隐秘的山谷,等我们凑足了五千人的队伍,便突然对黑水堡偷袭实施雷霆一击。”徐世绩重重地一拳击在虎案之上,震得上面的东西一下子全都跳了起来

    “大总管高明!”众瓦岗大将都竖起了大拇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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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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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介绍:
隋末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各路英雄逐鹿天下。从石棺里面爬出的枭雄,魂系千年,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注定要去图谋江山入战图,灭天下诸侯,败天下豪雄,强压李唐野心。败者为寇,胜者为王,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微信号:作家九孔,欢迎关注,书友群5990941…乱世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