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回 剥茧（一）
耿亮凑过去问：“怎么？身手这么好的过江龙，哪里来的？”
李小娥耸耸肩：“这个我哪里知道，说哪儿的都有，之前说是关外，后来说是晋地的，现在又有传言说是金陵的，反正说哪儿的人的都有”
李小娥说着，眼光看到耿亮的桌子，“咦？”，耿亮问：“小娥姐，怎么了？”
李小娥摸了摸耿亮的桌子，说：“程大利，你这桌子哪儿弄的”
“给配的啊，还能去哪儿弄”
李小娥说：“不对啊，这，这是那个郑阳的桌子啊”
“哈？”耿亮偏过头：“什么？”
“真的，郑阳的桌子，你看”说着，她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抽屉的底部刻着一个“郑”字。
耿亮疑惑：“你光看就知道这是他的桌子啊，还有就是，他桌子是很烂么”
李小娥说：“不是，他桌子还算好的，他当时是花了半个月的官俸收来的，是这里比较好的桌子，材料，都是好木头”说着敲了敲桌面。
这下耿亮就疑惑了：“哎？那他为什么换我桌子啊，我的桌子应该没他桌子那么好吧”
李小娥疑惑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他吧”
耿亮刚要走，李小娥又拽了他一下：“明明是个文书，却当了警官，你知道你要面临什么不？”
“不知道啊”耿亮装糊涂，李小娥说：“那说明你可能要跟着总队长出警了，这里面的道道啊，可多着呢”
耿亮立马明白，说：“中午饭，小娥姐，我管了”
“成！到时候听你姐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李小娥得逞，自然美得不行，扭着腰就回自己工位上了。
耿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端着茶杯看似到处溜达，实际上他溜达到了人事科，刚才还填了表，算是跟这里的人有了一面之缘。
耿亮有一件事情比较疑惑，这个郑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规考进来的，大家也只是反感但是并没有反驳，莫非正规委任的人员很少么。
“大哥，小弟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想请教请教”耿亮说着，把一盒哈德门递了过去。
“哎呦”这个人看了一眼，惊讶了一声：“不错啊，这烟”，地方小，洋烟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自己用烟叶搓的，烟袋锅也常见。
收起了烟，这个人看了一眼耿亮，说：“委任十三级，行啊，一上来就是委任了，少见”
“哎？为什么？大家不都是委任么”耿亮明知故问道。
这个人嗤笑了一下：“你没听那个郑阳天天挂嘴边的话啊，要是委任都那么常见，他还至于用鼻子孔看人么”
“不会吧，我也就是认识点字，会点拳脚，就给了我委任十三级，我看那个郑阳应该比我有文化吧，他是多少级？”
这个人很随意的说：“他比你低，他是委任十五。不过……你为什么是委任十三级，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啊……啊哈哈哈”耿亮尴尬的摸着后脑勺，这个人伸出手：“我叫刘霄，你喊我刘哥就行”然后靠近耿亮说：“程老弟，咱们俩可是自己人”
哦~意思就是，都是一个靠山，以后就得互相照应了，耿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明白，刘哥”
刘霄点点头，指了指远处：“离那个郑阳远点，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跟他走近了没好处，让他知道了你的太多事情也不好，他这个人嘴欠，而且总队长也不喜欢他”
“所以这就是他有文化，也不让他当这个文书的原因吧”
刘霄狠狠摇摇头：“不是，文书这职位空了好多年了，因为文书除了要处理一些文件，还有就是陪总队长外出去应酬或者出差，郑阳不是没想过当文书，但是就他？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总队长疯了带他去出公差，那不得把上峰得罪个死，总队长又不是不认字，家族里也有的是自己人，干嘛便宜你小子，还不是你小子”说着拍了拍耿亮的腰，说：“腰杆子硬么，总队长也愿意给上面一个面子”
听到这里，耿亮觉得顾云飞真够意思！
“今天晚上，弟弟做东，请刘哥喝一杯啊？”耿亮笑道。
刘霄笑眯眯的说：“怎么不中午请我啊？”
“啊？中午啊，中午，想跟人打听点队里的事，心里也好有个底”耿亮挠挠头。
刘霄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问你刘哥我啊，不比问别人强？你请的谁啊”
“李小娥”耿亮回答。
“什么？”刘霄愣了，然后一把抓住耿亮说：“我说程老弟啊，这个女人你也离远点啊！”
耿亮心里顿时一突突，莫非这个李小娥身份也诡秘？
谁知道刘霄说：“这个李小娥带着四个孩子，还有个婆婆，工资根本不够养家的，平常队里有点福利她是能占就占，你可离她远点，小心被沾上，成了个拉帮套的驴！”
拉帮套，这个词关内很少有人用，也不是什么好词，但是耿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惊悚的说：“这么吓人”
“我还告诉你，新来的人里，没有一个没被她占过便宜的”刘霄说。
耿亮一听，双手捂住胸口，刘霄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还告诉你，对她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了，没一个得逞的，白亏钱，你可小心点吧！”
耿亮顿时了然，不过他可没打算离这个郑阳和李小娥远点，毕竟只有这种人，才能很容易的套出情报。
“对了刘哥，我是委任警官，不会真的得去上山捉贼吧，听说这次的过江龙可厉害”
刘霄摆摆手：“我也是委任警官，只不过比你高一级，委任十二级，枪从发了到现在就没用过，就是威风”
“明白”耿亮笑嘻嘻的离开人事科，人事科和财务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刚出去，立马转回来，说：“我刚一来就把给总队长开车的刘成给打了……他是…”说着指了指房顶。
刘霄说：“他啥也不是”
“得嘞！”耿亮闪人，原来刘成说他兼任总队长秘书这事，是他吹的。
中午的时候，李小娥又点了一桌子菜，而且跟昨天一样，没有汤菜，这次耿亮不疑惑了，舍不得下鱼饵，可钓不上鱼来，这点钱还是舍得的。
“小娥姐，你说我要是把这俩过江龙给逮住了，是不是能升官啊，这个升职方面，有什么道道么”耿亮问正在往嘴里塞红烧肉的李小娥。
“唔唔，噎死我了，喝口水先”李小娥灌了口水，说：“你可别找死啊，我可听说，被绑的当官的身边都带着身手不错的护卫呢，连他们都没活了，你过去就是找死去了”
“啊？那他们是怎么被绑的呢，按理说那么大的官，出入都有人保护，这过江龙得有天大的本事吧”耿亮问。
李小娥眼睛里只剩下那个鸭腿，专心的啃着，嘴上毫不在意的说：“我也是跟别人聊天的时候知道的，这两个过江龙，可邪乎了，在县政办公楼里就把人给绑了”
第六百六十五回 剥茧（二）
耿亮本以为可以继续深挖，谁知道李小娥也就知道这么多，剩下的时间都在嘚啵队里其他人的信息，从名字到家庭背景，就差把生辰八字都说了，也没有再筛选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耿亮觉得下一个需要套线索的就是郑阳了。
“结账”
“哎好嘞，先生，一共是五块七毛二分”
“五块？！”这可真不便宜，不过看李小娥点的都是硬货，大约也值这个价钱吧。
饭到最后，李小娥再次拿来几张纸，一边把剩菜剩肉裹了进去，一边说：“不是姐说你，你说你就算是委任，工资高，也不能这么花，哪儿能顿顿吃好的，就这些剩菜呀，晚上加点白菜土豆，又是一份好菜，明天中午你就别出去吃了，姐给你带，让你尝尝姐的手艺”
这反客为主的本事就是真冷峰在这儿都得竖大拇指，更不要提耿亮了，这小子已经傻眼了，人还能这么厚脸皮呢？拿我的菜请我吃？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过看在套出一些情报的份上，耿亮没有计较，虽然情报很少。
两个人出了饭馆就分道扬镳了，李小娥还得回家，耿亮也出去溜达了。
耿亮不知道的是，李小娥又偷摸的回了饭馆，再出来的时候，肩上扛着用油纸裹着的一整只熏好的羊后腿加半个后臀，沉的她腰都压弯了。
其实那顿饭才没那么贵，之前的那一顿饭李小娥是打算一锤子买卖的，所以直接要了一个羊腿，光那个羊腿就两块钱，后来看耿亮好像很憨（好）厚（骗），于是就提前运作一番，果然耿亮看到这次的菜比上次的多，而且肉菜也多，就没怀疑价钱。
耿亮思索，在县府就把人绑了？呵，这是早就打算除掉金陵来的人，于是装都不打算装，假他人之手都懒得假了，那下一步的打探目标是不是可以往县府转移？
………………
话说当时冷峰执意要张副官把车开进来的时候，张副官只觉得有点夸张，不过等坐上车后，看到自家少爷那沉吟的样子，不由得感觉他有什么打算，于是问他：“少爷，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耿亮”深沉的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在专心致志的查看兜里的地图，直到张副官叫了他三遍后，他才反应过来：“哦，我要看看这几个人的反应，还有明天的反应，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应该都认为我是个依仗老子的纨绔，所以在我手下当官，应该很容易运作些别的，所以在推荐的人选方面…”
张副官说：“所以这人名单明天可能还会有变化，到时候多了谁的人，谁的嫌疑就最大”
“然也！”冷峰微笑着看着前座的张副官。
张副官心下了然，少爷果然是长进了不少，然后又问：“对了少爷，我听军座说，这里之前也有不干净的地方，您有察觉么”
别意外，这不是灵异小说，冷峰嘲讽的瞥了瞥嘴角：“得了吧！不干净？你就数数，从清末到现在，那个军阀干净？靠收税和种田来挣出来军饷？就上面发的军饷，能够用？别让我揭老底啊”
说着冷峰翻了个白眼给张副官。
张副官也是无奈，说：“你这么说就不怕那个冷峰回头把军座也查了啊”
嘿呦！冷峰听着从别人耳朵里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是当着自己面的时候，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于是说：“他的意思是，这事我也得给清理了呗”
张副官陪笑：“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贩卖那东西可能是为了给他们的人铺路用的，清理了那东西，也算是釜底抽薪”
“嗯，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理，他们花那么大的价钱培养他们的人，目的肯定不是在后勤谋划个柴米油盐，断了他们的路子，没准还能逼他们有所动作，这样对咱们来说更有利”
当晚耿亮和冷峰才有了之前说的视频电话，等清晨醒来，冷峰开始计算今天一天需要做的事情，首先是去训练营调查一下原有的那些人里谁比较可疑，然后再看人名单是不是有变化，希望有吧，其次就是得想想怎么把订婚的事情搅黄了，毕竟耿亮已经明确他不喜欢唐嫣然了。
小汽车开到了营区，冷峰想好了，既然要敲山震虎，那就使劲敲，今天把阵势搞的再大一点。
张副官坐在车里，犹豫的问：“少爷，是不是太过了啊”，说着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一辆卡车。
冷峰说：“得把阵势搞大一点，给他们屁股底下再加一把火，让他们觉得手快有手慢无，才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就可以连锅端了”
张副官说：“这个消息已经露出去了，昨晚军座就接到质询电话了”
“放屁吧就，这种话少拿来忽悠我，不就是想让我承某个人的情么？你别忘了，这破事是谁当初交给我的，说到底是我再给某个人办事，让他干点活还不乐意啊”冷峰呛声，让张副官撇撇嘴，心说少爷是越来越咄咄逼人了，的确，任免几个准尉级别的军官，还轮不到谁来质询一个军长。
随着小轿车开进训练营，卡车也开了进去，几个主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耿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名单上的候选人都站成一排，看着汽车嘀嘀咕咕，这时候，张副官先下车，说：“把东西搬下来”
卡车上的几个士兵，把卡车里的东西一拿出来，瞬间引来一堆喉咙里传来的咕噜声。
“钢盔”“带着卫戍臂章的中山式制式军装”“皮制子弹包”
大家议论纷纷，还有一个惊呼：“快看，撸子！全新的，还是皮制的枪套”
“快看！MG34”（PS：小说开头写过两个德国人送的武器中有MG机枪，小猫给写错了，玩游戏玩傻了，MG42还没出呢，是MG34，我错了，呜呜）
这机枪是借来的，充门面用的。
伴随着准尉的配置物品拿下来，这些人开始骚动了，尤其是那个穿着不伦不类德械装备的打过耿亮的那位，看着双孔皮带和武装带，以及一双双皮靴，眼都红了。
冷峰在车里，敏锐的察觉到几个人给的负好友度越来越负，这不符合常理，因为这些装备，谁看了不想要？不眼红？难道不得挤破头，还能继续给负的好友度？
第六百六十六回 剥茧（三）
冷峰有些疑虑，难道说已经在新兵的时候就被彻底变成他们的人了？那绝对跟间谍有直接关系，图财的不会这么疯狂，因为投入和产出还不明确，不可能进行费时费力的进行心理和精神上的大量投入。
想到这里，冷峰敲了敲车窗，外面的张副官往里看了一眼，就开门坐在了副驾驶，“少爷”
冷峰问：“你老实告诉我，这些人涉及的地方真的只有后勤和军需么”
张副官：“军需不会，因为军需十分重要，不会从别的途径调军官的，都是嫡系或者亲兵慢慢培养的”
“那么就是确定这些人只是染指了后勤？”
张副官：“还有运输”
“确定没有？”冷峰再次发问，张副官依旧毫无波澜：“没有”
按照张副官的狡猾，他撒一百个谎，冷峰都够呛能看出来，所以冷峰继续问：“那咱们做一个假设，他们不惜用私贩云土的钱，来从新兵训练营就开始培养他们的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左右一些部队的后勤？从中捞油水？”
张副官坦言：“除了军需，后勤的油水是最足的，无可厚非，不过少爷，你指的是，他们可能目的不简单？所以背后可能有什么人的指使？”
“我是这个意思”冷峰也坦然回答。
张副官沉吟片刻：“好吧”
从这一点来看，耿川之他们肯定已经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对于耿亮被打的事情也是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所以这些老狐狸一定还有后手，冷峰眯起眼睛，看来，同意我来查这个案子，只是搅混水用的，真正的杀招在暗处。
想到这里，冷峰翘了下嘴，跟张副官说：“那好吧”
张副官听到“耿亮”回了一声那好吧，多少有点“我猜到你们的想法，我就是不说”的意思，因为张副官说的好吧，而“耿亮”接的一句“那好吧”，实在是接不上，中间还差一句话，这句话应该是“耿亮”藏起来但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猜测。
所以张副官说：“别太过了”
印证了冷峰的想法，搅混水就行了，没让你把水抽干了。
冷峰打开车门下车，首先看了看那几个提供负面好友度的人，“奇怪”，那个刘雨霖居然也是负面好友度的人，听到自家少爷说奇怪，张副官赶紧凑过来：“哪里奇怪”
冷峰说：“有几个人的笑容太假了”
张副官又审视了那些候选人的脸，皱着眉头说：“好像是有几个，笑的有点假”
暗示效应十分普遍，有了冷峰的暗示，张副官看好几个人都感觉他们的笑容背后藏着东西。
……………………
从饭庄出来，耿亮去买了点东西，他租的房子里除了房东之前给置办的破旧家具外，什么都没有，还好房顶不漏水，当然不会装修的像模像样，但是最起码得买点洗漱用品。
手里拎着东西正在溜达，就听到有人喊他，“程大利！”“程大利”，耿亮循声望去，哎？这几个人不是之前跟自己分在一个队的警士么。
“哎！”耿亮冲着他们挥了挥手，那几个人就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自来熟的拍了拍耿亮的肩膀：“听队正说你调到县城里了，没想到我们进城采买，就碰到你了，好巧”
“是啊”“就是，好巧”其余几个人附和着，耿亮并没有对那个人贸然的亲近表示反感，而是拍了拍那个人的手，说：“我也就是沾了读过几年书的光，怎么样，哥几个，在队里怎么样?“
听到程大利这么问，拍他肩膀的那个人摆了摆手：“能怎么样啊，到现在了，枪长什么样子还没见过，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咱们干，这不，大夏天的，让我们顶着日头运东西，连个板车都不给，都得哥几个用肩膀头子抗”
耿亮说：“新人到哪儿都一样，连我住的地方都没有，我都得自己找地方，刚一上班，就被人坑了十块钱”说着，耿亮伸出右手岔开五指，里外翻了一下，表示数字十。
“十块钱！这么多！”几个人都吓坏了。
耿亮狠狠的点头：“对！我去了那里，上来就被人教训说我没读过十三经，没背过二十四孝，又被人骗了两顿饭，花了我十块钱，想想我现在都心疼”
听到耿亮也是一肚子牢骚，几个人释然了很多，跟耿亮交谈起来也就更加亲近了一些。
聊了一路，几个人还要去搬东西，于是告辞离开，耿亮也没留，就说以后常联系，这话放现代那就是一句敷衍，耿亮却是想的两手准备，如果县城总队这里没有消息，看看下面的警队有没有出警的安排。
下午上班，耿亮发现自己的桌子又被换了回来，顿时耿亮头上的问号就一堆了，啥情况？
这时候，李小娥又蹭了过来，耿亮顿时头皮发麻，这女子，不会是又想讹我的晚饭吧！
“哎！我看见郑阳，又把桌子换走了”
听到李小娥是来传递消息的，耿亮松了口气，说：“他是不是有病，换来换去的干嘛”
李小娥说：“我猜呀，他是以为你的桌子比他的好，没想到拿回去一看没他的好，他就换回来了”
耿亮才不信呢，桌子好不好的用眼睛还不会看？用得着换了之后才知道？这里可能的原因，搞不好郑阳自己才知道。
不过李小娥继续说：“哦对了，这是总队长文件，你看看没什么缺少的就送到管文件的那个地方，存起来”
“谢谢你哦小娥姐”算是打发了李小娥，耿亮打开了文件，立马知道要自己这个文书的作用之一了，总队长看完弄得一团乱，随便叠起来就夹起来了，耿亮得结合上下文一张一张的弄整齐，再送到档案室。
“哎嘿？怎么除了金陵的官员，还有两个鲁地本地的官员被绑票的？而且，不是那个自己和顾云飞绑的人，发生的时间……五天前？”耿亮觉得既然敢直接从县府把人“绑走”，还需要再绑几个自己人掩人耳目么？
再看一看索要的金额，顿时耿亮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立刻感觉自己太心慈手软了，这些人的赎金是自己和顾云飞要的三倍还要多！
正在嘀咕，一个小警士跑进来：“报告！”，然后风风火火的去见了总队长，不多时，总队长走出来：“本县的地籍整办处副处长被绑架了！”
这个地籍整办处之前叫土地陈报办事处，是民国18年增设的县府机关单位。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耿亮直接站起来看着曹有德，在别人看来这个程大利有点慌里慌张的。
PS:祝愿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安康。
第六百六十七回 剥茧（四）
曹有德抬了下头，说：“程大利，跟我走”
“是”耿亮立刻跟上，曹有德一边走，一边叫：“刘成！备车！”，结果应该在楼道拐角的房间里的刘成却没有出来，曹有德喊了一边刘成，没人答应，当即拉下脸，大声又呵了一声：“刘！成！”这次语调下沉，听起来曹有德有些生气了，刘成那边还是没回音，眼看曹有德就要发火了，耿亮赶紧走过去敲门：“刘成大哥？刘成大哥？总队长找你呢，刘成大哥？”
“来啦”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听着鞋子趿拉地皮的声音，刘成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到是程大利，当时就有点不高兴，垂着眼皮，弯着腰：“干撒干撒”
真是打着灯笼进茅房，耿亮心里为他默哀一下，然后说：“总队长找你”
一听这个，刘成立刻来了神采，腰也直了，眼睛也睁开了：“哎哎哎，我马上就过去”
“过什么过！我在这儿呢！”曹有德怒吼了一声，刘成才看到程大利身后站着的曹有德。
“总，总队长，您找我，我..我……我刚才没听到”
曹有德斜了他一眼：“是听不到，一屋子酒气”，说着，抬腿就走，程大利在后面跟上，刘成一边往脚上套鞋，一边抓过自己的外套，就要跟着，曹有德呵斥：“喝成这样，你开车我敢做么！混账东西！滚回去！”
被曹有德骂了一顿，刘成脸红彤彤的，在旁边人的嗤笑中，回到了房间，咬牙切齿：“程大利，你特娘的敢害我！看我不弄死你，不就是个小文书么，刷笔杆子的，我还弄不了你了？”
这就没理了，是他自己喝醉的，怎么就怪上耿亮了呢，刘成觉得自己喝醉了不是问题，问题是程大利居然把队长带过来，出自己的洋相，所以才被队长骂的，这仇就得算在程大利头上。
听起来很奇葩，可是这种人，还不少，受了气，只敢找比自己弱的人撒气，绝不敢找正主的麻烦。
曹有德也会开车，只不过一般不开，这次得他自己上了，谁知道耿亮上前：“总队长，我来开吧”
曹有德诧异：“你还会开车嘞？”
程大利憨厚的笑了笑：“总队长您忘啦，我之前跑单帮来的，怎么会不会开车呢”
曹有德上下打量他，满意的说：“不错不错，有文笔，有身手，还会开车，嗯，好，好，那你来开吧”
发动了汽车，耿亮问：“总队长，咱们去哪儿啊”是啊，去哪儿啊？
曹有德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先去县府一趟，等我到了县府，把我放下，你开车去警队，整合一下人手，等我电话”
“是”耿亮答应，旋即在曹有德的指路下，开往了县府。
到了县府，耿亮没机会进去，就按照曹有德的吩咐，开车去了他之前来的地方，前几天下雨，路上泥泞不堪，但是前天昨天今天都是艳阳高照，县城的路已经干透了，谁知道往县城外面走的时候，有一节路坑坑洼洼，车轱辘一压进坑里，溅出来的泥水直接把驾驶位置前面玻璃糊满了，没办法，耿亮只好下车，拿出抹布准备擦玻璃。
“别动！”一个硬物顶在了耿亮的腰间，耿亮心下一凉：“坏菜了，这泥泞的路我说怎么这么诡异呢，原来是故意的，这是碰到山匪了”
谁知道后面的那个人走到耿亮面前，耿亮一看，翻了个白眼：“嗨，吓我一跳”
来的人是顾云飞。
顾云飞说：“你小子，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也不看看周围就敢随便下车，不知道刚发生一起绑票案子啊”
“真的发生了？”耿亮问。
“嗯”
“你干的？”耿亮问。
顾云飞当即黑脸：“你这个脑子要是不用就摘了好吧！”
“行行行，不是你，那，你找我…干嘛”
顾云飞说：“你是不是要去警队驻地？”
“对啊”
“记得把姓牛的带上”顾云飞嘱咐。
“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可不么，我怕你因为跟姓牛的有矛盾，这次带人出任务，不带他，所以来嘱咐你一下”顾云飞说。
“哦哦，行”耿亮回答，然后问：“话说这地方怎么这么多泥”皱眉。
顾云飞说：“多动动脑子，县城里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水井，这送水车都从这里上水，那边不就是井么，还有那边，大车店，牲口用水都从这儿运，撒一地水还不是正常”说着还感慨一声：“要是…”
“要是冷峰一定怎么怎么样了是吧！”耿亮没好气的说到。
“哎，就是这个意思”
看耿亮面色不善，顾云飞这个妙人赶忙岔开话题：“你去总队查的怎么样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耿亮就有种胸闷的感觉，说：“东西呢，套出来一些，就是，哎…这帮坐办公室的，玩心眼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一眨眼的功夫，搭进去十块钱”
“十块钱？！你干什么了”饶是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顾云飞也吓了一跳：“就一个晚上两个白天你就造了这么多啊，就是冷峰也养不起你啊”
“哎…搞情报太费钱了，不过现在有一个方向了，那就是县府”耿亮说，顾云飞问：“县府，我倒是听说金陵那边的人是在县府里消失的，但是具体情况不知道，你能说说么”
耿亮一脸无语，自己花了十块钱套出来的情报，顾云飞随口就说了，心里一阵滴血，十块钱啊天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前冷峰给的经费太容易了，让他一时间忘记钱有多么难挣。
“难怪冷峰之前去了关外一心想把那笔款子弄回来”失去了冷峰的资助，顾云飞和耿亮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尤其是耿亮，毕竟顾云飞曾经穷过。
说到关外那笔款子，冷峰琢磨着，自己回来了那边也没个下文，藤原丸也没个消息，但是有顾云飞的师傅在，这笔钱也许落不到鬼子手里，可是那个土肥圆也在啊，这事情，不好说。
顾云飞说：“我先走，一会儿你到了警队驻地，可别忘了把姓牛的带上，他是曹有德的人，你要是不带他，估计曹有德以后也不带你了”
耿亮了然，这是曹有德对自己的再一次的试探。
耿亮说：“就在这用程大利的身份待不了几天，还费时费力的要应付试探，有这个必要么”
顾云飞严肃的说：“你这是什么想法？每一件大事做成都是从一件一件小事开始的”
一瞬间耿亮感觉顾云飞简直是冷峰附体。
而耿亮的这次抱怨，让顾云飞产生了忧虑，这货好像不适合干这行，他真的也是特务处出来的？冷峰在戴老板那里都刷几次脸了，你这里…当特工，你是认真的吗？
“本来时间就不够，还要浪费在这方面”耿亮嘟嘟囔囔，顾云飞的眉头更皱了，为什么耿亮和冷峰会有一样的忧虑，虽然冷峰没有说过，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冷峰偶尔也会有这种情绪。
“什么时间”顾云飞问。
第六百六十八回 剥茧（五）
到了警队驻地，牛队长最先出来，然后是姓安的那几个队，牛队长是老人，自然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程文书，点人吧”说着毫不在意，程大利点点头：“那就你这队吧，牛队长，怎么也是我呆过的队，有好事得紧着自己人不是？”
这话一出，顾云飞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耿亮说话怎么这么蠢呢，可是耿亮旋即说到：“行了，不说客气话了，其他几个队都是新组建没几天的，没训练好也没装备，要是我让他们去，真遇到点危险，那我不是把兄弟们往黄泉路上送么”
顾云飞咦惹了一下，这小子还挺会的，一打一拉，让人觉得他讲义气的同时又很讲道理，毕竟赏钱再多也得有命花，谁也不想死来的。
牛队长得意的看了看其他人，拍了拍程大利的肩膀：“肚子里有墨水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耿亮还说了：“不过呢，牛队长，我得让别的队也挑几个人，新人也得见见世面，不经事儿怎么成老警士呢，让几个队长带着几个他们的人，一起去？”
牛队长诧异的看了看程大利，姓安的他们也扫了过来，目光炯炯，看牛队长没反应，程大利低声说：“都是上面的关系，多少给口汤喝喝呗”
牛队长自然就从善如流，听取了程大利的建议，这样的话，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点了兵点了将，按照以前的说道，耿亮得自己回去，因为牛队长他们要好久才能准备好，随后自己去警局集合。
这县城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但是县城里除了警局，还有一些别的警所的，不过治安队，是在城外的。
开车回县城后，耿亮去县府外面候着，车还是曹有德的，开走不开回来，才是等着挨骂呢，见不到曹有德，耿亮只能百无聊赖的在车外面靠着，看着县府的状况，布局，人员等。
正无聊着，从不远处急匆匆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小男孩指着耿亮：“就是他”，耿亮转过头去，看到有人指着他，便站直了身子，想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那几个人中的那个老太太，一边怒骂一边扬起菜篮子就砸过来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年纪轻轻不学好，勾搭寡妇！我抽死你！砸死你！你个不要脸的”
耿亮一把挡开砸过来的菜篮子：“你有毛病啊！”
“我打死你，让你想当我爹！”那个男孩一脚揣在耿亮的小腿骨上，疼痛让耿亮下意识就把腿甩了出去，把那个男孩踹出去半米远。
“你敢打我孙子，我跟你拼了”说着老太太用头顶就撞了过来，耿亮心说，碰瓷啊这是，于是用手在老太太头上一扒拉，老太就原地转了个圈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各种骂人的话那是要多难听多难听，县府附件的人还有县府里面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耿亮一头雾水的同时怒火中烧，要不是看他们是几个小孩和老人，他一定让这个人知道嘴巴的正确用途。
一个人走下来，不是别人，正是曹有德，曹有德一下来，就看到坐在地上的人，皱着眉头：“闹什么闹！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儿媳妇开除！”
此言一出，老太抬头看到曹有德，顿时一缩脖子，拽着几个孩子就走了。
曹有德扫了耿亮一眼：“你才来两天，就招惹李小娥了？这是李小娥的婆婆！全警队的人都没人敢搭理，你倒好，赶紧滚回警局去！我自己开车回去”
本来还想找机会进县府探查一下，这回没办法了，耿亮心里窝火，回去就想找李小娥算账，码垛想查个案子，怎么这么多破事挡路，烦人！
…………………
拐回另一边，冷峰看着众人各种表情和姿态，仔细分析着各种可能导致关系值降低的可能性，跟冷峰不同，耿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金手指可以帮他更容易的情报，而在此之前他在德国分明已经用过，但是到现在他依旧把金手指当作鸡肋，甚至忘记这回事。
张副官说：“看到了么，只要是选中的，这些都是你们的”，说着，对几个负责人努努嘴。
负责人们在一起窃窃私语，新兵又在原地叽叽喳喳，事情貌似没进展，这时候冷峰站出来，说：“那个谁，冒充刘雨霖的那个，对，就是你，过来”
一个楞货还被直接戳穿了身份，按理说应该直接被摘出去，不过也是因为他的表现，不让人记住都不行，在旁人看来，这个长官就是存心想戏耍一下这个楞货而已。
这个刘雨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面前的“耿亮”，一步一停的就走到了他面前。
冷峰眯眯眼的指了指旁边的装备：“想要么？”
“嘿嘿嘿，想要，但是我知道你不给我”
楞货？这是楞货会说的话？要是好面子的长官，为了不被一个楞货说中，可能就扔给他一套装备了。
冷峰却不是，而是说：“看来你不傻嘛，我的确不给你”
好友度又降低了二十。
“装备就这么多，我当然要找我要的人，你们谁觉得自己是我要的人啊，别看你们的长官，看看我，看看地上这些装备，大胆的站出来，说我想要，说啊！”
众人依旧叽叽喳喳，但是就是没人站出来。
“都没胆子啊！反正你们过一个月就会分走，怕什么啊，你们长官又不会吃了你们，不看名单了，所有人，有没有人站出来”
此言一出，几个负责人都注视过来，所有人？居然不从名单上面选么？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我的赏不够大么？那我就再加一个，选上的！每个人发二十块！有谁？”话音刚落，四五个人一起站了出来，然后看到有人带头了，好多人就纷纷站了出来。
几个负责人脸都绿了，因为最先站出来的那几个，都不是他们名单上的人。
“一二三，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个吧，过来点”冷峰点的，果然是最先站出来的人。
旋即冷峰转过头问几个负责人：“几位，把你们的人也拉出来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看看你们的眼力如何，要是你们的人连他们几个都比不过，呵呵”
意思很明显，这是不信任他们选出来的人。
张副官皱眉，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于是咬着牙低声问：“又想干嘛呀”，冷峰也低声回应：“还价的才是买家”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相信，这个耿大公子真的是来挑人的！
第六百六十九回 破事拦路（一）
那几个新兵本来就对几个长官挑选的关系户不服气，当官谁不想啊？？谁不想谁是孙子，平常可以组团私底下骂他们祖宗十八代，但是有机会当官的话，就是别人骂自己三十六代也乐意。
看着现钱和那么多好东西，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由自主的咬咬牙，拼了，拼赢了人上人，拼不赢被上面记恨，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算没这回事，扛枪打仗也随时没命，拼一把吧！
“比就比！还请长官划出个道道！”
那些个名单上的人都互相看着，还有的看向推荐自己的长官，但是还真没人敢接茬。
冷峰抱着胳膊，歪着嘴角嘲讽：“这么没胆啊，哎呦，看来，某些人的眼光也不行嘛，我就是现在拿着东西去大街上喊一嗓子，都有一堆人来报名吧”
被挤兑一番，名单里大部分人都慢慢磨蹭了上来，还有几个留在原地，不住的看自己的长官。
“都去比试比试！”为首的负责人发话了，剩下那些才站了出来。
冷峰说：“现在的时间，光线不是太好，但是也考验眼力，没人规定仗只能白天打，不过看在你们都是新兵，夜间射击难为你们，所以现在开始比试枪法”
张副官一听，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搞错，然后低声说：“咱们没带实弹啊”
“我也没说用实弹啊”冷峰摊开手：“要是有个图谋不轨的，直接对着我来一枪，我多冤啊”
张副官：“………那你是什么意思？”
冷峰说：“多简单，拿几张香烟画报去”
搞不清自家少爷想干嘛，张副官只好去弄，随便去街上的杂货铺就拿来几张，老刀的是一个男子站立中间，手上一把弯刀，刀剑向下杵着;哈德门是两个老头和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的图案；还有几个美女图案的香烟画报。
张副官说：“拿来了，给，做什么用”
冷峰说：“让他们站成一排，先在两百米外，每个人面前放一个画报，要他们说出香烟的牌子”
“可是他们不识字吧”张副官说出疑虑。
冷峰翻了个白眼：“大街上有几个识字的，咋地香烟还迈步出去了？不认识字不会看画啊！要真不知道看画，那就不是眼睛有问题，那是脑子有问题”
结果是，所有人都认出来了，冷峰点头，不错，没有一个近视眼。
“再往后推一百米，把靶子顺序打乱”冷峰点点头，这次有两个人看错了。
“再推一百米，打乱”这样以此类推，一直推到了五百米，这是一般步枪的有效射程，是有效，是一般，不是最大，不是所有。
到五百米的时候，还是能看清一点，但是基本上不辨雌雄了，画报毕竟没有真人那么大。
这几个人在比试，冷峰在查好友度，有三个人引起了冷峰的格外注意，其中就有这个刘雨霖，然后叫陈广标的，好友度起伏很大，还有一个叫王露水的，好友度竟然降低之后无论比试发挥如何，就再没有起伏，很奇怪。
张副官悄悄问：“看出什么问题么？”
冷峰说：“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刘雨霖，重点关照一下”
张副官：“其他几个呢？”
其他几个虽然之前好友度有降低，但是随着比赛的进行，比的好的上升，比不好的下降，都属于人之常情，不过冷峰遗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给的甜头太大了，是否会让原本被收买的人放弃了之前的轨迹转投这里。
………………
耿亮这边怒气冲冲的回到总队办公处，直奔李小娥，没想到李小娥不在，这让耿亮有火没地方发，倒是刘成跑过来。
“老弟啊，情况咋样啊，总队长不会想要开除我吧，我…”刘成面露难色：“老弟你本事多，又是总队长的红人，老哥我求你帮我在总队长面前美言几句，老哥我请你吃饭”刘成很诚恳。
耿亮叹了口气：“别提了，我把总队长也弄生气了”
一听这个，刘成来了精神，要是程大利也被骂了，那跟自己这儿就没威胁了，于是赶紧关切的问：“因为什么啊”
耿亮挠挠头：“这么回事”于是就把在县府门口的事情给刘成说了，反正不说也保密不了，太多人了，而且还是县府门口。
刘成一听，捂着嘴：“程老弟啊！你……你……哎呀！”
看着刘成这样，耿亮皱着眉头：“我这不找李小娥算账来了，她没在”
刘成说：“这事儿吧，说大，它不大，说小吧，也不小”
“别卖关子，咋了到底”耿亮问。
刘成：“这事儿吧，不大，是因为不是你才遇上这事，之前这个老婆子闹过几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呢，不小，是因为这事儿它弄不清理不明，之前几个人都是掏钱了事，但是多少钱，她家可是看人下菜碟的，不是老哥我说你，你这个委任，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一点钱能解决的，所以我说这事对于你来说，不是小事”
“不是钱能解决，难道还要我这个人啊”
刘成一脸你想屁吃的表情：“怎么可能，就算李小娥想，她婆婆也得让啊，不过也是我猜的，没准能花钱消灾呢”
感觉自己又行了的刘成拍了拍麻烦事缠身的程大利，回到了办公室，火速换好衣服，麻溜的去了县府，怎么能让总队长自己开车回来呢，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他刘成早就不用在这儿混了。
刘成刚下楼，就看到李小娥的婆婆拉着四个孩子，急吼吼的从大门口冲过来。
“我的妈呀，这么快”刘成来不及多想，嗖的又跑回去，找程大利：“程老弟！那老妖婆子来了！”
耿亮心下一惊，寻思着他还没找李小娥算账，她婆婆就跑过来泼脏水了？想先声夺人？！让我找不到人对峙，只能任由她拿捏，这老婆子心眼子多的不去当特务都可惜了。
“我报信了啊，我先走了”刘成有点后悔来给程大利通风报信，要是能让程大利被缠上，弄得人尽皆知，总队长对他好感也会直线下降，到时候自己不就更不会被开了么，哎呀，都是我人太好心了，太好心了，想到这里，刘成赶紧往县府跑，这样和总队长一起回来再看热闹，更容易让总队长看到自己的好。
老太婆一来，没人敢拦着，谁都认识她，简直就是粑粑一样的一家人，谁碰谁倒霉。
“程大利！你给我滚出来！你有脸勾搭寡妇，没脸出来见人啊！有种的给我出来”老妖婆子叉着腰，站在一楼大厅。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看热闹，来办事的也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观望。
“大家伙都好好看看啊，这个人模狗样的程大利，一来就勾搭我儿媳妇，天天带出去吃馆子，这两个没良心的吃饱喝足就不管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和四个孩子啊！”
“现在他不敢出来见人了！你也知道害臊啊！有本事出来啊，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出来啊”
本来耿亮懒得搭理，但是听她说了这句，顿时火冒三丈，不顾同事的阻拦，走了下去。
看到程大利出来了，老妖婆子更来劲了：“快看呐，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啊，惦记我儿媳妇啊！他抓我儿媳妇的手，摸她的脸呐，还打我啊，老天爷啊，你可睁开眼吧！劈死这个不要脸的畜牲啊”
耿亮直接冲下去，一个鞭腿就把这老妖婆躺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张着嘴出不来声儿，嘴巴一张一合的跟捞出来的鱼似的。
“你敢打我婆，老二，老三，去打他”之前那个被耿亮一脚踹飞的男孩知道他的厉害，于是不上前，让他的妹妹去打。
耿亮也不含糊，直接把冲过来的两个小屁孩拎起来，“你们娘呢？”
吓的颤颤巍巍的小女孩说：“我妈让我婆用绳子捆在地上，对着俺爹的照片跪着呢”
“前两天的肉菜好吃不？”耿亮继续问。
小女孩连忙点头：“好吃！娘还带回来一条羊腿，婆不让我们吃，只给我哥吃咧，还把舅爷家的哥弟都叫来吃咧”
“那为什么今天你婆才把你娘捆起来呀？”耿亮又问
“我不知道”女孩子回答。
另一个女孩回答：“我知道，因为娘藏了肉给我吃，婆说俺俩赔钱货咧，肉只能给俺哥和俺婆家哥哥吃才不亏咧，让俺俩一天没饭吃，俺娘顶撞我婆咧”
原来如此，耿亮目光冰冷，把两个小女孩放到一边，对李小娥的愤怒降低了一些，但是对这个老太婆的厌恶感飙升。只让自己孙子吃肉，是重男轻女不假，但是在这个年代稀松平常，可是让舅舅家孩子来吃，完全是因为这老妖婆的弟弟家孩子，是跟这老妖婆一个姓的。
“啪”一巴掌，“啪”有一巴掌。
“畜牲，你才是畜牲！畜牲还知道是它的崽不分公母都护着呢！你个老妖婆！”
很快，李小娥跑了回来，看到程大利在暴打她婆婆，顿时大惊失色：“程大利，你住手啊！别打我婆婆！她上岁数了禁不起打啊”
“上岁数个屁，四十多岁”耿亮看了她一眼，现在人结婚啥的都早，李小娥的婆婆也四十五岁而已，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婆了，不像现在，六十才当奶奶的一大把，七十抱上孙子的也有的是。
又打了两巴掌，耿亮回过神来：“你不是被捆着呢么，怎么跑出来了”说着疑惑的看着俩小孩，小孩说谎了？
李小娥摇摇头：“被捆的次数多了，就知道怎么在被捆的时候动手脚，让捆的不结实了”
一听这话，李小娥的婆婆又开始满嘴喷粪了，不出意外又被赏了俩耳刮子。
直到曹有德回来。
“你又来了！李小娥，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婆婆再来闹，你就收拾东西滚蛋！现在，你给我滚蛋！”曹有德不怒自威，冷着脸看着李小娥一家人。
李小娥立刻满眼含泪：“总队长，是我婆婆把我捆起来了，不是我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能开除我呀，家里都指着我养活呢”
“你养活个屁，要不是我儿子没了，你能有机会顶他的班？是我儿子在养活我们一家！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呦”老妖婆开始还骂，后来开始哭。
曹有德面不改色：“唱戏呢？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戏台子？”说着，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你家拿这儿当什么了！给老子滚蛋！”
刘成万万没想到，曹有德二话不说就要开了李小娥，一句关于程大利的都没有，这就是绝对的袒护啊！毕竟谁都看到现在是程大利在抽这个老妖婆子耳光了，虽然她欠打吧。
第六百七十回 破事拦路（二）
地上那个老婆子也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下子呆住了，然后也不骂街了，立马爬起来，众人这就傻眼了，刚才那个程大利下手貌似挺狠，这老婆子老胳膊老腿的，居然一骨碌就爬起来行动自如，这……
“长官，长官你可不能开除小娥啊，我儿子是为你挡的枪子儿啊”
耿亮顿时诧异，怪不得刘成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呢，李小娥他们家和曹有德还有这个渊源呢？
曹有德不耐烦的说：“要不然你以为她有资格来这里上班？最后一次，赶紧滚蛋！”
然后看了看耿亮，没有说话，但是眉目中带着一些不悦，最后白了他一眼，背着手上楼了，刘成在旁边挥手：“都散了，都散了，没见过啊！”
然后拍了耿亮一下，自顾自的跟着曹有德上楼了。
看着曹有德一走，李小娥小声说：“娘，你可别闹了！再闹真就丢饭碗了”
老虔婆揉了揉脸，想要冲耿亮开口，但是又担心被曹有德听到，于是一把拽过大孙子，另一只手狠狠在李小娥的腰上拧了一把，疼的她龇牙咧嘴，哭啼啼的抱起最小的那一个，又牵其老三的手，老二用手拉住她的衣角，跟着老虔婆回家去了，不回家怎么办？一家人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耿亮揉揉眼，今天算是开了眼，之前觉得曹有德脾气也是蛮好的，县府遇到那种情况还能不发飙，现在才知道这李小娥的丈夫和曹有德还有这关系，也是难怪，否则这老婆子这么个闹法，曹有德估计忍不住掏枪了吧。
不多时，顾云飞也带着两个人，和牛队长带队来到了门口集合，曹有德一边系腰带，一边下楼，刘成早就听着动静，从房价里出来：“总队长，用车嘛”
曹有德点点头：“唔”，刘成心里安定，饭碗丢不了了。
回头一看，程大利不在工位上，刘成心下一喜，装作一本正经的跟着曹有德下楼。
不料一抬头，看到程大利正在跟牛队长他们说话，顿时刘成有些失望，也有些恨恨的，这个程大利太会钻空子了，总队长没准都不想带他去，现在这家伙出现在警队里，不带也得带着了，心机真重！哼！
如此想着，刘成就去备车了，顺便用最快的速度擦车。
曹有德看到程大利在这里，也没说话，默认他跟着，车开来，曹有德：“上车”
程大利忙不迭的打开门坐在了副驾驶，自己不是什么人物，没资格坐在后座，这点事他还是懂的。
其他警员是没资格坐车的，卡车也没有，后面跟着跑，这里是小县城，又不是上沪，哪有那么多车用，烧油不要钱啊。
一路上，车打头，耿亮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是去哪儿啊，追击劫匪？
从镜子里看看，曹有德闭目养神，问刘成嘛，耿亮又不好开口，之前想问牛队长，被顾云飞打断了，便知道不能问，可是这小子也不告诉我啊。
顾云飞他们在后面带队跑着，警员稀稀拉拉，叮铃咣铛的带着家伙什，一路上尘土飞扬，汗流浃背。
跑了三个多小时，曹有德下了车，牛队长走上前，曹有德吩咐了他些什么，牛队长就点点头，返回了队伍，刘成靠在车上，摸出一盒烟，找遍了兜兜也没找到火柴，抬头看到发愣的程大利，就拍了他一下：“有火么”
“有”程大利从兜里拿出火柴，给刘成点上，终于有机会问了一句：“咱们这是…”
刘成摆摆手：“别着急，你陪我待会儿，估计咱俩都得留在车这儿”
“什么意思啊？”
刘成看了他一眼：“出了案子，要是抓不到人吧，不好交代，最好的方法是，找一股软柿子捏了，上面的奖励有了，交代也有了”
“可是人找不到，这怎么办啊？”这不是糊弄鬼呢么，这是绑票又不是别的。
“就是出口气而已，人啊，早交了赎金了估计，过不了几天自己就回家了”刘成似乎对这种事轻车熟路，让耿亮眼前一亮，这也是个突破口哦，比李小娥那个坑货有前途！
耿亮装作崇拜的样子：“成哥，您见多识广，多指教多指教”
刘成得意的说：“要是平常的绑票可惊动不了总队长，能出这个差，那都是上面有奖励的，几年也见不到一次的”
耿亮有心问：“那是啊，毕竟绑了官员的事在治安好的鲁地太少见了”
刘成：“说的也是，之前好多年没有过，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发生好几起了，可不止咱们县城啊，听说济蓝那边都有”
“一伙人做的？”
刘成摇头：“怎们可能呢？嗨，谁知道呢，有赏钱拿不就行了”
耿亮抓到了几个关键，地点里和失踪的金陵派遣人员有重合，今年多发，本地官员交付赎金后平安无事。
牛队长走过来：“程文书，这次总队长让你跟着，自己小心点啊”，说着，把一个枪套递给他，耿亮拿出来一看，是一把八成新的马牌撸子，子弹不多，就弹匣里那几发子弹，没有备用的。
刘成刚才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看向耿亮，有些酸的说：“老弟小心点啊，子弹不长眼睛”听起来很像是关心，但是怎么就能咂摸出威胁的味道呢。
果然过了一个小时，曹有德带着队伍就往山上走，牛队长一直在曹有德左右，顾云飞和姓安的他们，在曹有德另一边，后面稀稀拉拉跟着警员，顾云飞碰了碰他，小声说：“县府那边我摸清了，你得立个功，这次是个机会，山上的山匪手里家伙硬，前几天还抢了几个女子上山，包括一个新娘，他们把新郎害了”
意思是，不是好人，让耿亮心里有数，把本事发挥出来。
这么大动静，山匪不可能不知道，这才到半山腰，山匪就派人躲在暗处大喊起来，喊的什么耿亮没听清，但是曹有德没说话，是姓牛的扯着嗓子回话，这个离得近，耿亮听清了。
“让两头蚂蚱乖乖下山投降，不然我们打上去，他就死定了”
两头蚂蚱？耿亮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外号？于是问顾云飞：“你见过两个头的蚂蚱？”
顾云飞：“没见过”
曹有德看程大利在旁边打听，于是不耐烦的说：“躲起来，小心挨黑枪”，要是程大利折戟沉沙，那他可把上面的人就得罪了。
“总队长，这两头蚂蚱是几个人啊”
曹有德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一个人”
第六百七十一回 抓蚂蚱（一）
“我还以为是兄弟俩呢”耿亮挠挠头。
因为没有见过两个头的蚂蚱，所以耿亮以为两头蚂蚱就是两只蚂蚱，可是曹有德说一个人，耿亮就有点懵了，都说只有喊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两头蚂蚱是怎么来的。
一个黑影嗖的飞了过来，牛队长喊了一嗓子：“卧倒”，一下子警士们怎么趴着的都有，最难看的是几个人把头一捂，撅着屁股趴在地上。
“轰隆”一阵烟雾飘过，闻着空气中浓浓的炮仗味，大家眼泪直流，咳咳咳的不停。
曹有德大骂：“王八蛋，往炮仗里加辣椒面”
这才是把大家弄哭的原因。
“怎么扔了个大炮仗啊”耿亮听到那声卧倒，还以为把类似于手雷的东西扔出来了，没想到是个辣椒炮仗。
“冲”“冲”隐约听到了喊杀声，透过泪水，看到大约十几个人，拿着简陋的冷兵器，嗨，都称不上是兵器，拿着个木棍子就冲下来了。
“打，把他们打回去”牛队长赶紧掏出枪，随便开了几枪，别说，还真打中一个，其他警士们也纷纷低着头开枪，嗯，低着头。
耿亮傻眼，不是，大哥们，你们都不瞄准的么，把步枪举过头顶扣扳机算怎么回事啊，子弹飞哪儿去了啊。
曹有德：“他们没枪！都给我打啊！”
这帮警士才抬起头，瞄准射击。
过了一小会儿，眼看人就快冲到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了，除了那个牛队长打倒的一个，其他竟然都完美的避开了子弹。
不过枪声还是让这十几个人士气有些乱，冲的姿态也有些迟疑。
“我……这是用眼瞄准的？确定不是屁股？”耿亮瞠目结舌，顾云飞碰了碰他：“表现一下吧”
耿亮眨眨眼，抬手就打，一下子连着两个人倒了下去。
这下子倒下去的那两个人旁边的山匪，顿时爬在了地上，然后翻身，往回跑，有一个跑的，就有两个，最后那些人在距离一百米左右的时候，都跑了回去，不知道又是谁瞎猫碰上死耗子，把最后一个逃跑的人撂倒，跑的人就更快了。
曹有德松了口气，看向程大利，说：“你小子不赖，枪法还行”
耿亮讪笑到：“那俩人离得太近了，侥幸侥幸”
曹有德说：“赏钱少不了你的”
耿亮笑了一下，眼角撇到姓牛的投来不善的目光。
“要不是这个兔崽子抢了老子风头，这头功就是老子的，特娘的！”
顾云飞也看到了这个姓牛的队长的表情，玩味的一笑。
第一波试探的攻击被打退了回去，山上的两头蚂蚱知道这次治安队是来真的，而且曹有德带队，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皮子坎肩的人跑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曹有德，我们当家的说了，你想要什么直说，但是你们要是让我们蚂蚱寨难揍儿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
警士们都看向了曹有德，就连牛队长也看了过来，曹有德跟他对视了一下，撇了下头，牛队长就扯着嗓子喊：“少废话！让两头蚂蚱乖乖下山投降，不然，不然你们山寨屁甲不留”
曹有德一脸黑线：“是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牛队长补充了一句，然后还啪啪打了两枪，然后低头用桥夹往国产盒子炮里压子弹。
顾云飞又碰了碰耿亮：“这个姓牛的有一把崭新的花口撸子，可是在这儿他却用一把国产盒子炮”
耿亮说：“这是不想抢了曹有德的风头”
“那他还给你一把撸子”
耿亮冷笑一下：“这撸子的准头有问题，我刚才只想打其中一个人的腿，谁知道子弹飞的那么乱”
顾云飞哑然失笑，姓牛的把准头不对的枪给了耿亮，没想到反而让耿亮露了个脸，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个可能，就是盒子炮的威力的确比撸子要大，子弹也多几颗，要论威力，那他拿一把好点的步枪岂不是更有威力？开玩笑，他可是队长，怎么能拿长枪，不要面子的嘛。再说了，就这些破步枪，不用特意安排，子弹都是乱飞的状态。
对面的皮坎肩一听，连忙缩着脖子往山上跑报信去了，曹有德不会给两头蚂蚱准备的时间，直接就下令冲了。
一听身后的动静，皮坎肩扯着破音喊：“大当家的不好啦！治安队冲上来啦！”
坐在大厅里泰然自若的两头蚂蚱，霍然站起：“玛德，真想跟老子硬顶？老三！把咱们的家伙什都拿出来！”
一个从头顶到鼻子有一道疤痕的男子，赤果着上半身，手压着横在腰间的一把刀，站起来：“是，大哥！”
皮坎肩大夏天穿这着皮子，却浑身颤抖，两头蚂蚱扫了他一眼，一脚踹过去：“亏你还是二当家！这点出息！”
伴随着一个油布被撤下来，三口箱子露出来，打开箱子，长箱子里有八支半新不旧的汉阳造！另外的两口小箱子里，是散装的步枪子弹。
老三熟练的走过去，拿起一支，把玩了一下，嘿嘿一笑：“终于能拿出来了，天天擦，可馋死老子了！”
两头蚂蚱也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心腹，每人从箱子里拿出一支，领了一小兜子子弹。
皮坎肩二当家也拿着一支，不过他慌乱的眼神，极大的削弱了这支枪在战场上的威力。
两头蚂蚱用的也是一支国产盒子炮，不过没多少子弹，所以他还是背上了一把汉阳造。
曹有德在中间，牛队长打头阵，两头蚂蚱一马当先，单腿站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手枪横握，啪的打了出去，直奔牛队长面门，牛队长不愧是行伍出身，听到声音感觉不对就赶紧低了下头，子弹擦着他头皮就过去了，直接把后面的一个倒霉蛋的胸脯开了个洞。
顿时，曹有德这边士气受损，可是牛队长火冒三丈，跳着脚骂：“两头蚂蚱，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回答他的是另一颗子弹，不过这回两头蚂蚱的子弹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但是也吓得牛队长缩了下脖子。
事实证明，没有被子弹喂过的士兵，手里的枪跟烧火棍差不多，后坐力一顶，枪口就扬起来了，双方你来我往，也只造成了不到五个人的伤亡。
双方的距离一支保持在两三百米的位置，曹有德冲不上去，两头蚂蚱也下不来。
“大当家的，不行啊，这么耗下去，子弹可不够啊”老三双手晃了晃子弹袋儿，对两头蚂蚱说到。
两头蚂蚱：“特娘的！再靠前一点，打死他们几个人，咱们这困局就解了”
“好嘞大哥！”老三一挥手，几个人就跟着老三越过石头构成的掩体，一口气冲下去五十多米，各自靠在树后面，石头后面，还有的趴在地上，放了两枪，再冲，就这样冲过去了一百多米，一下子就接近阵前了。
“啪”“啊”
又一个警士被打中，发出一声惨叫，不少人心里都哆嗦了一下，尤其是那些跟着顾云飞还有姓安的一起来的新人，像鹌鹑一样抱着枪缩成一团，之前想的立功受奖的念头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六百七十二回 抓蚂蚱（二）
曹有德脸色越来越难看，牛队长了解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于是破口大骂：“都特么给老子打准点！浪费这么多子弹，一个人也打不到，眼睛都是拿来出气儿的啊！都给我冲！”
说着，啪啪，用盒子炮又开了两枪，手下才开始低着头哆哆嗦嗦的往前挪。
耿亮心下也是无语，这帮治安队简直是简直了，于是没办法，听着对面的枪声，耿亮探出身，随手就是一枪，迅速闪身回来，对面就倒下一个靠着树射击的山匪。
“好！”曹有德喊了一声，然后问：“谁打的”
牛队长一愣，就听到一个人说：“总队长，我打的”，扭头一看，顿时憋了一口气，怎么又是程大利这个小兔崽子！
曹有德诧异的看着，说：“你？那你是傻么！打小喽啰干什么，枪法这么好你把那个领头的毙了啊！”
算是维护牛队长的面子。
耿亮心说，我这不是把“头”功留给你们么，谁叫你们这么废物呢，无奈，在曹有德的注视下，耿亮瞄了一眼蚂蚱寨老三的位置，算准他从石头后露头开枪缩回去的时间，抬手一口气打出去三发子弹，弹夹就空了。
一发子弹打中了蚂蚱寨老三的肩膀，另一发擦到了他一只眼睛，还有一发打空了。
一时间蚂蚱老三的哀嚎在山谷里回荡，比枪声都大，两边的人都纷纷打了个哆嗦。
这要是弹无虚发，就容易引起曹有德的怀疑，没有经过腕力训练的人，后坐力绝对能让子弹乱飞，打中目标的概率约等于零。
“好！”曹有德这次又叫了一声好，随后说：“给他换弹夹”
姓牛的不情不愿，猫着腰跑过去，给耿亮递上了一个满满的弹夹，和一盒子子弹，打开一看，一盒子连半盒都不够。
“这，也就剩下二十多发了”耿亮抱怨了一句，谁知姓牛的冷笑一下：“嫌少啊？你枪法这么好，还不得干掉二十多个山匪啊，山上有家伙什的一共也没二十个”
这姓牛的一个劲说的酸话，程大利再不反击，那就是怂货了，于是反唇相讥：“不知道牛大队长，换了两个桥夹，打死几个山匪啊？别到时候程某有心让几个人头给牛大队长，牛大队长都接不住哦”
古代以人头记功劳，所以这牛队长也知道程大利再隐喻什么，于是大着嗓门：“就这些小喽啰，我一手捏死一个！都是躲在石头后面的孙子，有本事站出来跟爷爷我单挑！”
一边说给程大利听，一边喊给山匪听，首先山匪还没反应，程大利倒是嗤笑起来：“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当谁是傻子呢，站出来给你当靶子啊？怎么，打不中山匪还怪山匪会动不成？”
“扑哧哧”姓安的用拿着枪的手背捂着嘴笑：“牛队长，你拉不出屎”，这下姓牛的脸色发紫，霍然站起：“都给老子冲！谁不冲老子毙了谁”
顾云飞补刀：“总队长没冲”
姓牛的刚迈出去几步，听到顾云飞的话，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啃泥。
一看治安队冲上来了，几个拿枪的山匪见到三当家也受伤趴窝了，于是开始往后撤，这一撤就不开枪了，转身撒丫子就跑，有两个忠心的，架起三当家往回跑
还真被冲锋的治安队打倒了三四个，姓牛的也拿到两个人头，自我感觉跟程大利平分秋色了，于是也豪情万丈了：“冲，寨子里都是两头蚂蚱抢来的金银珠宝！”
曹有德在队伍后面，时不时叉着腰手搭凉棚看看战况，至于倒霉中弹的警士，先一边呆着去吧，死不了就找个地方喘气，死了的……死了谁还管你。
一个正在照顾受伤同伴的警士对伤员说：“哥，你安心歇着，你放心，你的那份我一定交给你娘”说完，也往山上跑，伤员想拉住他，可惜没力气，就这么看着同伴们往山上狂奔。
等三当家被架着回到山寨，发现大当家已经不见踪影，于是也不管眼睛疼不疼了，在乱哄哄的山寨里找人，很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被他抓住。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大哥呢？”
皮坎肩此时腰间鼓鼓囊囊，肩上也带着一个布褡裢，沉甸甸的，身后也有两个皮坎肩的跟班，手里大包小包都是东西。
皮坎肩转了下眼珠：“大哥去拿家伙什了，说一下子就能把这帮治安队打下去，让我把东西收拾一下藏起来，省的被治安队搜了去，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三当家说：“被咬了一口，娘的，里面有个枪法好的”
“什么？”皮坎肩一听，眼珠子再转，说：“快跟我去找大哥，你受伤了，得找地方休息，这样，这里就交给我，你把东西带去给大哥”说着，就把褡裢往下摘，作势要往老三肩膀头上挂。
原本有点怀疑的老三听到这个，就放心下来，说：“我在这里等大哥，二哥你赶紧去藏家底，以后还指着这些东山再起呢”
皮坎肩又把褡裢挂回去，说：“老三你自己小心，大哥一会儿就来，你们几个，快点”
三个人跑远了一些，皮坎肩冷笑一下：“大哥？蚂蚱早自己跑了，要不是我平常藏了些，这次都得光屁股跑了！哼！老三啊老三，就苦了你喽，我会给你烧纸的！”
看到曹有德不打算撤兵，两头蚂蚱就把老三和那几个人推出去，抵挡一阵子，他好自己跑路。
寨子里人仰马翻，连忙关了寨门，打算靠着山门能撑到蚂蚱把大家伙什拿出来。
会使枪的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攻上去的时候，里面都是拿着木棍耙子的，唯一一个老三越是吼叫，看到他的惨样，周围那些山匪更想逃跑了。
最后结局就是，老三子弹打光了，也没伤到一个警士的情况下，拿着长柄砍刀冲了出去，跟从地上捡起一根红缨枪的姓牛的面对面对着干。
“有两下子”耿亮点点头，看着姓牛的十个回合就把红缨枪送进了瞎了一只眼的老三的肚腹里。
其他人望风而降，跪在地上双手举高。
蚂蚱寨，攻破，两头蚂蚱，不知所踪，金银财宝，半根没见到，气咻咻的牛队长，表示亏大了，曹有德咬着腮帮子，后悔把蚂蚱寨三当家就这么轻易杀掉了，要是押回去也能交差，这下…
第六百七十三回 抓蚂蚱（三）
姓牛的狠狠摸了一把脑袋，说：“他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手下人面面相觑，心说，追个屁啊，知道人往哪儿跑了么就追。
曹有德皱着眉头，看了看程大利，问他：“文书！”
“哎，到”耿亮赶紧凑过去，曹有德问：“你在关外碰到过吧，这种情况，有什么道道没有”
耿亮看了看不远处的姓牛的，还有四周都望向这里的几个队长，小声说：“我猜，这个蚂蚱肯定带着金银细软跑了”
曹有德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在问一个傻子，耿亮继续说：“他着急逃命，只能带最值钱的，所以身上没带多少干粮，他一个寨主，平常肯定吃香的喝辣的，享福着呢”
曹有德一愣，咂摸了一下嘴，伸出一根手指晃悠着：“手里有钱，也不能当饭吃，想吃香喝辣，还得是去县城…”
耿亮讪笑：“总队长英明”
嗯，曹有德很满意，大手一挥：“安排县城门口设卡，找几个山匪，按他们说的把两头蚂蚱的画像画出来，抓人”
这是常规操作，一般情况下，别说画像，就是把照片贴出来，都抓不到人。
耿亮和曹有德坐车回去的，至于牛队长他们，在山寨里捡垃圾呢，能卖钱的都被搜刮走了，不能卖钱的也得看看自己家用不用得着。
路上的时候，刘成一边开车一边从镜子里打量程大利，一次任务，怎么总队长对这小子和颜悦色的了，莫非这小子立了功了？越想刘成越不平衡，要是让自己跟着，肯定功劳比他大，刘成心里叽歪着。
到了总队办公楼，耿亮准备下车给曹有德开门，刘成比他快一步，不过曹有德没看刘成，而是对着耿亮说：“你的功劳我给你记着，要是抓到了两头蚂蚱，就再给你加一笔”
耿亮连忙敬礼：“谢谢总队长”
曹有德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耿亮一眼之后，抬腿上楼，刘成忍不住问：“兄弟，你立功了？”，说着，眼睛往下一瞟，看了看耿亮腰间的旧枪套。
看到他的目光，耿亮说：“运气好，拿了两三个人头”
顿时刘成看向他的眼神就不对了，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这个文书狠啊，笔杆枪杆都会耍，了不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听说两头蚂蚱人马那么多，我要是有枪，随便也能蒙的打中一两个吧，没准比他打的还多，哎，总队长怎么就不慧眼识珠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愿意也总相信别人的成功只是运气好而已，却不肯承认是自己没本事或不够努力。
管人事的刘霄还在值班，这是耿亮没想到的，于是问：“刘哥？怎么没下班？”
“值班啊，有档案的地方都得有人值班”刘霄说到，耿亮说：“要不我去弄几个菜？”
刘霄说：“不合适不合适”
耿亮说：“今天弟弟我立功了，就当是刘哥陪我高兴高兴？请刘哥的明后天再安排，保证最好的馆子”
刘霄：“哦？立功了？那行，我陪你高兴高兴，不过不能喝多”
“那是自然”
外面漆黑一片，办公室里，刘霄吃的很开心，连连说到：“我以为你就买点下酒菜什么的，没想到你嘴比我嘴还刁啊”
耿亮没随便买点，直接去馆子里点的，然后让伙计送来的，热气腾腾的酥锅，刚出屉的包子，一整只扒肘子，四个酱猪蹄，以及清爽可口的凉粉，一碟子放了蘸料的冷切牛肉，最少不了的就是劲道的烙饼和新鲜的大葱。
因为刘霄说不能喝多，自然只得不是真的不能喝多，而是酒要好，好酒贵，所以买的少，才不会喝多。
那耿亮毫不含糊的买了一坛叫玉芙蓉的金波，这酒是传统滋补酒，高粱酒，还有一坛蜜酒，以及一瓶白葡萄酒，喝完是不会的，剩下的是让刘霄可以带走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霄打开了话匣子，把队里的一些事情和盘托出，至于李小娥的事情，耿亮才算是彻底明白，也知道了一些秘辛，不过这跟耿亮要调查的事情半毛钱关系没有，但是还是装作很八卦的样子。
中间刘霄说了一句：“这个郑阳啊，之前还追过李小娥”
？？？耿亮诧异了：“不会吧，郑阳满嘴之乎者也的，还能看的上李小娥？”
刘霄说：“这个郑阳也是个人物，没背景没靠山，嘿，还愣是靠着考核的时候一笔好字，一手好文章，进了这总队，不过呀，这小子，眼睛比谁都长的靠上”说的时候，刘霄用手指在脑袋顶比划了一下：“之前他想找个县城大户人家的闺女，你也知道，自古就是个门当户对，所以他没机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和李小娥就好上了”
“那怎么没成呢？”
刘霄喝了口酒：“郑阳他娘不乐意，郑阳娘的意思是，我儿子就是董永”
耿亮扑哧笑了一下：“她儿子得找七仙女呗”
刘霄接着说：“那个时候啊，李小娥她婆婆，还真没反对，也不像现在这样，都是郑阳闹得，不提了不提了”
哦，耿亮没有打听关于之前金陵派遣官的事情，而是说：“也不知道，这次能得到什么奖赏”
刘霄说：“要我说呀，你就把功劳换成钱吧，老弟你有背景不假，但是这屁股底下还没坐稳不是？不适合再往上升，那功劳跟总队长换个人情，总队长不缺钱的”
哦，这样啊，耿亮想想队长上楼之前看了自己一眼，原来是这样啊。
耿亮上个厕所的功夫，顾云飞就找过来了，急吼吼的问：“你能抓到两头蚂蚱么”
耿亮瞬间就醒酒了，妈耶这可是厕所，正放水呢，突然冒出个人来，吓得耿亮一哆嗦。
“我怎么抓，我都没见过他”
顾云飞愁了，说：“我需要抓到两头蚂蚱，要不，你跟冷峰联系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他破案有一手”
一提这个，耿亮脸都垮了。
顾云飞说：“那你要是不问也行，把人找出来”
耿亮说：“你不是说我立功了就行么，怎么还要我抓人，枪打出头鸟，你不懂啊，我刚来这里，咔咔来两个大风头，找不得劲呢我”
顾云飞斜着眼：“我可是听到你准备把功劳换钱的，得把两头蚂蚱抓住，不然你怎么去济蓝”
耿亮琢磨了一下，说：“审讯那些山匪了么，两头蚂蚱长什么样？”
顾云飞说：“这帮人，没一个靠谱的，一会儿脸大一会儿脸小，一会儿高一会儿矮，还有一会儿说男一会儿说女的”说的时候顾云飞很无奈。
“怎么还有连性别都搞不清的”耿亮直翻白眼。
顾云飞说：“听说啊，两头蚂蚱很谨慎，平常都是二当家和三当家露面，他只带了八个人在身边，号称是八大金刚，结果这八个人，都死了，所以没几个人见过两头蚂蚱的脸，有时候这两头蚂蚱还戴个蒙面巾，一些山匪都是混口饭吃上山的，才不管谁是头，认准几点开饭就得”
这么一说，耿亮沉默了，琢磨了一会儿，说：“嗯，让我想想，反正蚂蚱这两天应该不敢进城，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回到办公室，刘霄已经喝蒙了，说好的不多喝，也没用了，眼睛都迷离了。
耿亮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冷峰交流一下，视频连接好，跟冷峰说了一下目前的困局，冷峰诧异的问：“你没见过两个头的蚂蚱么？”
“你见过啊？”耿亮白了他一眼。
冷峰说：“见过啊，我不仅见过两个头的蚂蚱，我还见过两个头的狗，两个头的猫，两个头的狮子和老虎”
“别扯了！”耿亮根本不信。
冷峰笑着说：“没骗你，你见过，就是走进误区了，两个头，未必是一个身子啊”
“我也想过两头蚂蚱是两只蚂蚱，可是那个蚂蚱确实没有兄弟”
第六百七十四 食盒风波
冷峰没再说什么，而是反问：“等下，你说是顾云飞让你去抓两头蚂蚱的？”
耿亮：“对啊，还说需要这个功劳把我调去济蓝”
冷峰拍了拍脑壳，说：“哎呀！济蓝那是能去的么，你用的可是北平铁腕探长的脸，鲁地就是消息再闭塞，济蓝不可能就没人见过印着我照片的报纸吧！”
耿亮顿时明白了：“是顾云飞那小子那我当苦力”
“你低估了顾云飞的能力，这小子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可怕的紧，就两头蚂蚱一个山匪头头，能玩的过他？被他抓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搞不好在你周围还有他的师兄弟在”冷峰分析。
耿亮脑子不太够用：“那他为什么这样做呢？让我破案又不让我拿功劳，还不给他自己用，能是为谁呢？”
冷峰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于是说：“你还是少不了工具人的角色，如果这个两头蚂蚱只是一个功劳的话，就算不是曹有德想占，也是另有其人”
耿亮：“你还有一层意思吧，要是这个两头蚂蚱不是一个功劳呢？”
冷峰沉吟了一下：“要不你等等，我帮你查查？二十分钟后再联系我”
耿亮眼睛一亮：“好！对了，我推测两头蚂蚱想要进城，所以你在县城周围找找”
通讯断开，冷峰强忍着困意，爬起来，摊开地图，找到地图上代表耿亮的标志。
“哎呀，这，刚去警队没多久，这，人际关系怎么搞的这么糟糕”
冷峰看着耿亮周围代表负面好友度的人一大把，顿时头皮麻了。不过点开一看，“刘成，负三十，李小娥，负九十，郑阳，负一百三十二！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嗯，其他的倒是就只有负五”
冷峰猜测，估计是这小子的背景板引起周围人的嫉妒了，但是交集不大，所以只是负五这种程度。
“县城周围啊”深夜的县城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凌晨才会开门放人呢，现在县城周围没人。
二十分钟后，冷峰告诉耿亮，他没找到两头蚂蚱，因为人口密度的原因，县城里面冷峰也没有排除完，但是一些旅店什么的，没有发现两头蚂蚱的踪迹。
看着耿亮的失落，冷峰安慰他说：“出了这么大事，这个蚂蚱怎么也得避避风头吧，万一有人认得他呢？这么早进县城，不等于让人瓮中捉鳖呢，还是在外面躲一阵子，最好等那些被抓的山匪都被毙了，他才安全不是么”
这话让耿亮想出一个办法：“要不我提议假装枪毙那些山匪，让两头蚂蚱以为自己安全了，这样就能抓他了？”
冷峰苦笑：“恐怕到时候假装就变成了真的，而两头蚂蚱也抓不到”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能在这儿耗时间啊”耿亮不耐烦。
冷峰没办法，说：“你去找顾云飞吧，告诉他，如果他不告诉你两头蚂蚱的线索，你就不去抓两头蚂蚱，爱谁去谁去，反正着急的是他。”
出了这个馊主意以后，冷峰也很无奈，之所以让耿亮“省事”一些，是因为冷峰现在愧对耿亮，订婚的事还没搅黄，而且好像，越来越板上钉钉了，咋办，耿亮回来多了个未婚妻，他会不会打我。
一觉睡到天亮，疲惫的冷峰被张副官叫起来：“少爷，训练营那些个管事的来了，估计想找你说说人选的事情”
冷峰不敢打哈欠，因为早晨起来面具应该保养一下，面部表情太大会不会把一晚上没保养的面具弄坏。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张副官转身离开，然后补了一句：“看来昨天晚上这些人是没睡好”，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两头蚂蚱”冷峰笑了一下，小时候不懂事，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物种。
不能把饭喂到他嘴里啊，冷峰只能提醒到这里了，不过这两头蚂蚱真的是普通山匪么，为什么顾云飞这么在意？想到这里，冷峰不由得把主意打到了顾云飞同门师弟老五的身上。
……………………
得到冷峰的提醒，耿亮收拾好残羹冷炙，放在食盒里，又打开窗户，把酒味儿散去，等到清晨，刘霄就施施然打着哈欠，捶打着因为趴着睡而不舒服的腰背，下班去了。
李小娥最是眼尖，看到程大利桌子下面的食盒，以及两个半瓶子的好酒，不由得又打起主意来。
曹有德只管下命令，守城门抓人这种事情自然劳烦不到总队，所以耿亮坐在办公桌前面，整理着被总队长弄乱的文件，心想着怎么去找顾云飞。
半天没过去，曹有德从房间里探出身子：“文书！”
耿亮立刻弹起来，快步走进了曹有德的房间。
“你击毙三个山匪，功劳不小，按理说你的委任级别可以再提一级，到时候一个文书职位，可就装不下你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我可以安排你去下面警队当一个队长了”曹有德说到。
这是赤果果的挖坑了，想他戴雨农为什么挤破头想进侍从室？当一个手里管着一堆特工，让无数人心惊胆战的特务头子他不香么？虽然等级提升一级，但是离开总部，尤其是离开曹有德身边，跑到下面去当个小队长，问题是下面的小队长都是可丁可卯的，他去了，要么顶替别人得罪人，要么空壳子一个孤家寡人，怎么想怎么都是愚蠢的。
曹有德看着眼前的程大利，程大利的表情变得惊讶，然后就是恐慌：“别啊总队长，我这次可是把牛队长得罪的不轻，要是放我下去当队长，还不得被收拾死啊，别别别，我在您这儿当文书挺好的”
曹有德一皱眉：“那怎么行，你这功劳足够升一级了”
程大利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功劳不要了还不成么总队长，我就想在您这儿当个文书，您要是真心疼我不想让我吃亏，队里给发点赏金就成，我这刚来这里，用钱的地方也多”
曹有德面色一松，指着他说：“你呀，这个没出息劲儿的，行吧，别人要都要不来的，你这小子居然不要，行吧，我跟上面多申请点奖金给你”
程大利千恩万谢的离开房间，曹有德满意的看了看手里的报告，然后用手指一弹，放进了抽屉里。
出了门，程大利表情变冷，“刘霄，呵”
低头一看：“我食盒呢？！”，耿亮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总警队部进贼了啊，别的不拿专偷我食盒啊？！
“我食盒呢？！谁把我食盒拎走了？这是楼下饭庄的，我还得还回去呢，谁拿了！”程大利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丢东西了？”
“他丢什么了？”
“好像是食盒丢了”
“食盒？食盒……”
一提起食盒，好多人的眼睛就看向了李小娥，李小娥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然后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走到程大利面前：“不就是拿走你吃剩的饭了么，你这么大声嚷嚷，算我看错你了，还给你！拿去喂狗好了！”
嘿呦，耿亮顿时不乐意了：“喂什么狗啊，我回家能炒好几道菜呢！怎么着，来来来！郑阳，郑阳？”
郑阳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呢，于是站起来：“何事？”
“用人物，须明求，下一句是什么？”
郑阳正色道：“倘不问，即为偷，出自弟子规”
然后程大利抱着胳膊，淡然的看着李小娥，随后走到她的工位，把食盒拎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下了楼梯。
李小娥哇的一声哭出来，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捡了点别人不要的东西，还被这么羞辱。
第六百七十五回 蚂蚱回窝了（一）
在工作单位泼脏水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最常见的脏水就是说这个人行为不检点，就算影响不到这个人的前途，也至少以后没人给他或者她介绍对象，而泼脏水的手段也是各有千秋，李小娥婆婆这种就是比较低级的，属于同归于尽型的，把自己的面皮豁出去了，让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看热闹。
耿亮不是个挨了一棍子不还手，被人泼一身脏水也不吱声的那种人，一个食盒而已，就是点剩菜，同情心泛滥的人可能还会骂耿亮一句小心眼神马的，但是耿亮就不惯着，还特意让老学究般的郑阳来说弟子规，就更是引的个热闹，让大家对李小娥现在偷东西不成还委屈的表现和之前的事情做联想。
李小娥哭了一会儿，看没人来安慰，就自己哼唧唧的不哭了，但是干活的一动一静都充满了委屈，有人经过就吸溜一下鼻子，彰显自己的委屈，不过她是什么人大家都了解了，不敢碰，沾上就要破财，谁家也不富裕来的，没那么多闲钱贴补别人。
耿亮去还食盒，饭庄老板十分殷勤：“程警官，太客气了您这是，我让伙计去拿就是了，怎的还亲自送来了，您看您看，坐坐坐，喝茶喝茶”
耿亮摆摆手：“不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板拱拱手：“哎，我送您”
假借送归食盒，耿亮去寻了顾云飞，顾云飞还以为耿亮有了什么好办法，谁知道耿亮上来就说：“说吧，两头蚂蚱在哪儿呢”
顾云飞下巴要掉了：“我怎么知道啊，那天我可是跟你在一块来着”
耿亮说：“给不给线索吧”
顾云飞吭哧了一下，说：“两头蚂蚱，两头蚂蚱其实是一对夫妻，劫掠良家子是个掩人耳目，其实就是勒索钱财，让人以为两头蚂蚱是一个人”
耿亮小小惊讶了一下，就想起了冷峰的话，见过两头蚂蚱，两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随后耿亮说：“那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城？”
顾云飞拍了拍额头：“他们不进城，他们准备去另一个县城，可能要坐火车逃离这里”
“那他们得把细软换成钱和吃的吧”
顾云飞说：“随便那个村子不能换点粮了”
耿亮直接摊牌了：“你到底为了谁在要这个功劳？比曹有德要高吧！”
顾云飞震惊了一下：“我发现你还真行，察觉到了？不过要是冷峰的话，肯定当时就察觉到了”
耿亮这次发飙了：“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赶紧说！你那么喜欢冷峰回去跟他玩去！”
“土堡村，那是两头蚂蚱的老窝，好些财宝都悄悄挪到他俩老家去了，土堡村没人知道他俩的身份”顾云飞老老实实交代，心说，这个耿亮发起脾气来和冷峰还挺像的。
耿亮扭头就走，顾云飞追上他：“你别直愣愣的告诉曹有德两头蚂蚱的位置啊”
耿亮转身怒吼：“我又不傻！”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顾云飞愣愣的摸了把脸，说：“确实挺像的”
回城的时候，看到姓牛的还在盘查人员，耿亮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姓牛的也是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这就让耿亮明白，曹有德是想把自己的功劳给谁了，哎，到底还是嫡系，有没有本事不重要。
回到总队，耿亮继续摸鱼，摸到下班，回去的时候，曹有德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不多时，耿亮怀里揣这一封沉甸甸的大洋就走了。
刘霄第二天早晨来上班，中午就来约耿亮。
“晚上咱们哪儿去？”
耿亮说：“怎么，刘哥这么快就醒酒了啊”语气再无昨天的熟络，让刘霄心里一惊，然后心道，不能这么快吧。
耿亮又添了一句：“刚从总队长哪儿出来，领了赏钱，刘哥这就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啊”
这就是敲打了，意思是我知道你和总队长之间的猫腻了。
刘霄赔笑了一下，旋即神秘的碰了碰耿亮的胳膊，说：“有些事哥哥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里不是地方”
呵，刘霄这是准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给自己替曹有德给自己“出主意”的事情找借口，另外如果能把耿亮拉到长期为曹有德贡献功劳的位置上去，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耿亮冷笑了一下，说：“算了刘哥，不用说了，昨天晚上的提点，弟弟我谢过了”
谢个屁啊，这是撕破脸的意思，刘霄立马冷下脸来：“大利！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事情，可不能做”
“刘哥，别给我扣大帽子，哎？咱俩端的真是一个碗么？我怎么看着刘哥，怕不是天太黑，端错了碗？”这是暗指刘霄投靠了别人。
刘霄赶紧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总队长也是那位的人，给总队长办事就是给那位办事，我哪有端错了碗”
原来这样，曹有德也是顾云飞帮忙给自己找的关系的那个人一条线上的，这就让耿亮好奇了，顾云飞到底找的谁啊，还非让自己抓两头蚂蚱，那这功劳不是给姓牛的就是姓曹的，而自己又是在曹有德手下干活，我这个文书手下又没人没枪，有什么想法不也得曹有德来实现么？那这个功劳还用我让？脱了裤子放屁不是。
耿亮说：“要说这功劳也不大，换成钱也就罢了，只是要是成了习惯，那我岂不是要拿一辈子委任十二级的工资了？”
听话听音，十二级工资是什么，指的是屁股底下的位置，原来耿亮是担心一次被吃功劳，一辈子被吃功劳，于是赶紧宽心：“程老弟你这就是误会啊，哪能呢，不给你更高的位置，又怎么让你立更大的功呢”
耿亮心说，我谢谢你八辈祖宗，我还得给这条线上所有资历老的人都挣了功劳才能轮到我呗？然后升上去还是个给人功劳的命？
看到他的表情，刘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啊，这人哪，是有价儿的，你要是不值钱，谁还搭理你啊，哥哥我羡慕你啊，你这价儿，比哥哥我高，以后，哥哥我还得仰仗程老弟提携咧”
刘霄说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其实他的这说辞，在现代也有说法，是一个叫霍曼斯的社会学家提出的“社会交换理论”，提出，构建有效人脉关系的根本，就在于你的可交换价值有多大。这种功利性的社交是不同于青年时期的共情社交的，对人背后的价值更为看重。
“这么说，我能给上面提供功劳，还是我的荣幸？以后有了功劳我赶紧双手举着送给别人，好证明我的价值？”耿亮翻了个白眼。
看程大利如此不识抬举，刘霄哼了一声，松开拄着桌子的手，转身离开了。
混到了晚上，耿亮再次联系冷峰，要冷峰帮他查这个土堡村的情况，冷峰答应：“好，二十分钟后联系我”
二十分钟后，耿亮忐忑不已，冷峰说：“查到了，你要小心，两头蚂蚱不仅是躲在老家，家里的守卫也不少，土堡村附近有个上了年代的碉楼，所以叫土堡村，顾云飞说村里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这话肯定不对，整个村子恐怕都知道两头蚂蚱的身份，而且都拿了好处，你千万小心”
耿亮心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冷峰说：“整个村子晚上应该除了打更的，没人瞎溜达，可是整个村子里外里三层巡逻的，这二十分钟恰好有换岗，人员遍布好几户人家，所以绝对有问题，你千万不要鲁莽”
耿亮：“明白了”这个功劳真的自己一个人吞不下。
冷峰继续说：“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办，如果说这个两头蚂蚱只是暂时躲回老家，那我还真担心他们两个会很快跑路，不过今天这个样子，这俩人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你可以放心一些”
跟顾云飞比，还是兄弟靠谱，耿亮放下心来。
第六百七十六回 蚂蚱回窝了（二）
还没等冷峰把后面的话说完，耿亮就挂了视频，留下冷峰凌乱，喃喃自语：“我还没告诉他订婚的事情……”
冷峰那边先按下不表，耿亮这边事情还没解决，天亮之后，是剿灭蚂蚱寨的第三天，姓牛的已经在城门口呆了三天，耐心也快没了，在城门口不停的骂街。
曹有德有心找耿亮商议，不过首先是拉不下脸来，本以为抓到蚂蚱手拿把攥，这功劳等于是揽入怀中，所以干脆就让刘霄出面，买下了程大利的功劳，其次，一个堂堂总队长，连个山匪头子都抓不到，还得跟新来的文书商量？这也太丢人了吧！
再看耿亮这边，昨天刚刚让李小娥受了“委屈”，今天这个李小娥就处处给耿亮脸色看，不过还没等耿亮出手，郑阳就先蹦出来了，先不管他平常确实很烦人，但是他拿委任的等级压制编外人员李小娥，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只不过耿亮不知道这个郑阳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是借着自己的由头，公报私仇？毕竟俩人之前不是没成么。
耿亮在思索，怎么样能按照顾云飞说的，把功劳揽在自己头上。“要是去找姓牛的，那不正好给了他抢功劳的借口？可是找曹有德的话，还不是得派姓牛的来？”，没注意郑阳蹭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本书。
“到时候在被暗示让出功劳，那不是等于一只苍蝇吃两次，恶心恶心，不行不行”丝毫没注意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郑阳。
“难道去找顾云飞和那几个新来的队长？私自行动的话，我靠别闹了，私自行动搞不好来个功过相抵，连特么大洋都没了，再说谁知道姓安的那帮人是什么货色，不合作不合作”耿亮在这里自顾自的摇头，在他面前晃悠好几圈的郑阳忍不住了，直接把书放到了耿亮面前。
“弟子规？”耿亮看到这本线装书上的仨字，都懵了，抬头看着郑阳：“干嘛？”
郑阳摇头晃脑：“昨天，我发现你对弟子规只能是背过，但是对其深意并不了解，这样不行，这是我的弟子规，上面有注解，和我个人的一些浅见，你可以借阅一二，等弟子规你吃透，我再借你二十四孝图”
耿亮一头黑线，把书往回一推：“算了吧，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鉴吧，毕竟现在已经是民国了”
郑阳脸色一冷：“你这是大逆不道！”
“滚蛋！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耿亮直接呵斥。
郑阳还在废话：“久居关外，竟然如此没有教化！”，耿亮计上心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教你大爷！读了几本破书，真以为自己可以有资格指点江山了？你是不是还准备半部论语治天下啊！济蓝的位置是不是得你去坐啊！”
李小娥在郑阳那儿吃瘪，本来是生气程大利的，结果看到程大利直接揍了郑阳，一下子气就消了。
这一打架，又把曹有德给引出来了，看到程大利对郑阳大打出手，曹有德脑袋上的青筋直冒：“程大利！你给我滚进来！”
放开郑阳，耿亮跟着曹有德进了办公室。
曹有德劈头盖脸的骂：“你又惹事，你来总队部没几天，惹了多少事了？”
“是这个郑阳在我耳边嗡嗡，还讽刺我在关外的事，我看不惯他！”耿亮十分“光棍”的说到。
曹有德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留着他写给上面的官文，你以为他会在这儿？”
耿亮挠挠头：“实在是没忍住，我正在想抓两头蚂蚱的事，正琢磨的有点想法的时候，他过来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我烦死了都”
略过其他，曹有德：“哦？琢磨出什么了？”
耿亮不好意思的说：“这次我不敢瞎说了，这么多天牛队长在城门口都没收获，我怕……”
曹有德摆摆手：“怕什么，反正凭他的本事也抓不到，他要是找你晦气，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他一个大老粗，屁都不懂，不用管他”
真好听，要不是耿亮知道曹有德之前把自己的功劳拿去给谁了，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曹有德看程大利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他这辈子都没出过鲁地地界，他知道的少，你这见过大世面的，得让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
程大利在曹有德面前表情变换，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是的说：“总队长，我查了查，这个两头蚂蚱，把附近的富户都绑过，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么这两头蚂蚱肯定就不是附近的人啊，他不能一出生就是山大王，得有个出处吧”
曹有德直接开口：“嗯，我知道，之前有传闻是十里坡村的人，但是那里已经不在咱们的管辖地，所以没法查”
“啊？那么远，得有十几里地吧”
曹有德点点头：“接近二十里地”
程大利：“应该不会啊，总队长您想想，之前那绑官员的过江龙，为什么是过江龙？身手肯定比两头蚂蚱强吧，我听说枪法还特好，那样的人随便一招呼，不得弄个比蚂蚱寨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寨子？只能当过江龙，还不就是在这里没根没底的嘛”
曹有德说：“你得意思是，两头蚂蚱是本地人？”
程大利点头：“我觉得是，牛队长之所以没等到两头蚂蚱来自投罗网，很有可能是他除了蚂蚱寨，还有去处，还有老窝！”
此言一出，曹有德皱着眉头，从一个长筒里拿出地图，排除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可是那目标也不少。
程大利说：“要不……”
曹有德：“有什么主意？说说”
程大利：“我带几个面生的人，装作卖货郎，去那几个可能的村子，打探打探？“
曹有德诧异的看了他一下，旋即翘起嘴角：“也行，人手你从哪儿挑？”
程大利：“警队呗，找几个没露面几次的新人”
曹有德摸了摸下巴，说：“你这是不准备带牛队长了？”
这就是直接光棍的把目的说出来了，看程大利怎么接，要是拒绝，那就是下了曹有德的面子，也是拒绝继续贡献功劳的意思，可是要是接了，耿亮又不甘心！
“牛队长太招风了，方圆十几里谁不认识他啊，我准备这次带顾队长，再带一个别的人，如果牛队长有合适的，我不介意的”程大利说的“真诚”，实则有些滑不溜丢。
程大利的位置是顾云飞通过上面找来的，说明他和顾云飞关系匪浅，有大功劳，自然想着和顾云飞分享，这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曹有德心知这个顾风和程大利的关系。
“可是三天前剿灭蚂蚱寨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把功劳分给顾风？奇怪”曹有德疑惑的琢磨起来。
“总队长？总队长？”看曹有德在愣神，耿亮叫了他两声，曹有德回过神来，说：“你想带顾风？”
耿亮笑了一下：“总队长，这只是前期探路而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能这么贪心吧，连探路的功劳也不放过？后面还得派人剿灭呢，那时候有的是风头让姓牛的来，吃相别太难看了哦？
“那你有大概范围了么”算是默认了耿亮的安排。
耿亮说：“我决定从外往里，要是没惊动两头蚂蚱还好，惊动了的话，从外往里排查，反而不会让两头蚂蚱跑远了，没准还能把他撵到县城来”
“好”曹有德平静的答应了耿亮的计划。
第六百七十七回 一探蚂蚱窝
乡间小路上，耿亮牵着一头毛驴，毛驴背上驮着两个筐，筐上盖着脏兮兮的布单子，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人背着一个褡裢，另一个人挑着一个杂货扁担。
背着褡裢是顾云飞，挑扁担的是姓牛的派来的心腹，而这个心腹现在正满腹牢骚，“娘的！这俩人一个牵驴，一个就背个褡裢，就我挑着个货郎担，累死老子了”
“铛嘚了当当当”耿亮手里拿这个拨浪鼓，来到村口，这个村不是目标村，所以耿亮比较放松，在村口摇晃拨浪鼓，吸引人们的注意。
“有货郎来喽！”村口一个人看到之后，站在村口的大磨盘上，冲着村里喊道，首先冲出来的是一群小孩子，然后才是大人。
这里距离县城很远，家里要是没牲口套车，就得走到县城去，所以货郎很受欢迎。
毛驴上背着的是两个竹筐，而挑着的货郎担却是带箱子和抽屉的高级货，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货郎。
“糖，糖，糖”小孩们围着三个人，糖是货郎担里必不可少的，也是最好卖的，一块儿块儿不太规则但是大小差不多的麦芽糖，肉眼可见的减少。
等孩子们差不多被大人撵走，才开始卖一些百货。
“顶针一个~您拿好！”接过钱，顶针递过去。
“篦子篦子，谁要的篦子？”
“香胰子，橄榄味道的香胰子”
一边卖，就一边唠嗑，货郎除了卖东西，还能带来点新鲜事，所以卖完东西，就在村口，喝口水，聊会儿天。
有个穿蓝格子的大婶问耿亮：“哎？小伙子，我看你们还牵着个毛驴，货郎担也是好的，能挣不少钱吧”
耿亮：“嗨，这不是总是一个担子，养不活三张嘴嘛，家里人多咧，牵个毛驴，多装货咧”
“那你着驴也得吃不少东西吧”
“反正吃的比我好，我饿两顿没事，它可不行”耿亮笑哈哈的回答。
一个正在做鞋子的婶子在磨盘上挪过来，用鼻子指了指毛驴，说：“我说货郎，你着毛驴驮的都是什么啊，刚才我没看你拿出来啊”
这么一说，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耿亮说：“小风，打开让婶子们看看”
顾云飞（顾风）笑了笑，把竹筐上的布头掀开，拿出一瓶酒，说：“看，还有香烟”
几个围着的婶子们纷纷撇撇嘴，无他，买不起。
耿亮笑说道：“怎么样，好货吧，各位婶子，要不要给家里男人买瓶酒，买包烟，打打牙祭啊”
“打牙祭也是让他打几两土烧酒，烟有的是旱烟，要是挣不了几个子儿，土烧和旱烟都不给他，不要不要”一看耿亮居然把注意打到自家荷包上了，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
耿亮哈哈哈的笑笑，然后从货郎担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散的，打开来，摊在手里，递给几个婶子：“拿回家尝尝鲜，我送几位婶子的”
这多不好意思，几个婶子宝贝的捧着卷烟，生怕揉了窝了，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却很疼自家男人。
耿亮问：“几位婶子，附近有富点的村子让我把这酒，也卖上一卖么”
拿人手短，其中一个婶子想了想，说：“货郎，我知道有个村子，叫土堡村，那个村子好多富户，有几次我去集上，都看到他们村的人吃香的喝辣的，你把烟和酒拉过去，应该能卖掉”
另一个婶子拍了拍刚才那个婶子的胳膊：“哎对对对，不过土堡村距离这里可不近”
耿亮一笑，说：“不怕，俺有毛驴咧，一路上再路过几个村子，把担子上的杂货卖上一卖，最后去土堡村，要是能把这酒，这烟也卖些，我就回县城再进上一些”
顾云飞提醒他：“哥呀，时候不早了，咱们赶路吧”
耿亮拱拱手：“那几位婶子，我就走啦，过些日子我再来”
告别了这个村子，耿亮跟顾云飞，其实就是跟后面那个人说：“去土堡村！”
既然本来目标就是土堡村，自然耿亮也不会挑太远的村子打掩护，所以到土堡村，下午就可以。
一路上就中间歇了口气，喂喂驴，三个人又吃了点干粮，立刻就赶路了，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到了土堡村的外面。
“这就是那个土堡啊！看起来，里面还住着人呢”顾云飞说。
耿亮点点头：“估计是这个村的地主吧”
顾云飞也点头，而身后那个人却鄙夷的说：“不说远了，就县城周围所有的地界，有几家说的上来的富户，我们牛队长还不是一清二楚？土堡村？那地方根本没有能盖起高墙大院的地主”
听到这话，耿亮回身问：“牛三儿，你是牛队长的亲戚吧”
这个人叫牛三儿，的确是牛队长的亲戚，额，远房的，虽然姓氏一样，但是不是堂亲，只是巧了而已，年前家里遭了灾，实在没办法，把家里的细软收拾了，带着老父亲就投奔了牛队长这里，当了个普通警士，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混个肚圆还是行的。
牛三儿脸红了一下，他脸皮还是比较薄，亲戚这个头衔他不敢应承，他怕牛队长知道了不高兴。
“远房的，远房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老老实实挑着货郎担子在后面。
耿亮继续问：“这个土堡村你熟悉么？”
牛三摇摇头：“不熟，这方圆十几里地的地方都穷的很，地主也没多少油水，我知道的几个富户里，没有土堡村这个地方”
听到这么说，顾云飞和耿亮对视了一眼，有门！没有出头的地主，就说明这里的大部分的土地没有兼并，都在各家各户手里。
“可是，刚才那个婶子说，土堡村富裕，我就不懂了，连个有钱的财主都没有，怎么会富裕呢”牛三想不通。
过了一会儿，牛三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土堡村有个手艺人！特别会做炮仗！我说这土堡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有个叫郭瘸子的，是十里八乡又名的炮仗王！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请他做炮仗！”
我了个去！顿时耿亮瞪圆了眼睛，炮仗啊！难怪那天蚂蚱寨可以嗖嗖嗖扔出那种奇怪的辣椒炮仗。
“那就是土堡村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牛三茫然：“咋”
“傻啊，不记得那天打蚂蚱寨，蚂蚱寨用的辣椒炮仗了啊！”
牛三又拍了拍脑袋：“哎呀，哎呀，哎呀，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那咱们赶紧回去报告吧”
顾云飞说：“你傻啊，万一土堡村没有两头蚂蚱，那牛队长不是要骂死你！把你踹出警队，你拿什么养活你老子”
牛三挠挠头：“哦，对哦，咱们先去打探打探”
耿亮顺势说到：“牛三，你可得小心点，要是土堡村有问题，你这脑子容易露馅，到时候咱们仨别说立功，能不能有命活还是个事”
顾云飞偏过头：“你就看我们的反应，别乱动，别乱说话，听见没”
牛三点头如啄米：“好好，我知道了，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虽然牛三按照职位比俩人都低，确实应该听他俩的，但是谁叫牛三是牛队长的派来的人呢，跟耿亮他们根本不是一条心。
刚刚来到土堡村的村口，就听到“嗖嗖嗖”，“砰砰砰”，“咡啊~咡啊~”吓得耿亮手里牵的驴使劲甩开缰绳就要跑，被耿亮几步追上，差点被驴赏了一蹄子，才算拉住。
牛三火冒三丈，不为别的，他也被吓了一跳，货郎担的东西洒出来不少：“那个狗东西扔的炮仗！”
从村口的各个方向，还有村头的大树上，冒出来几个小孩，又扔出来几个炮仗。
都特么夏天了，过年时候的炮仗早就放潮了吧！
听到炮仗声，正在做晚饭的村里人有些就冒了出来。
“干什么的！”一个男人冲这边喊了一句，手里拿着一个锄头，耿亮回答他的是“当啷当啷”的货郎拨浪鼓的声音：“针头线脑顶针洋火，花卡子蛤蜊油好木梳，芝麻糖麦芽糖香嘴儿喽~”这是耿亮自己编的。
第六百七十八回 如此两头
这个男人警惕的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三个人几下，然后说：“货郎？”
“哎，是”耿亮回答。
这个男的眯起眼睛：“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三个人一起的货郎”
耿亮忙说：“大生意么”
“哦？大生意？什么大生意”
耿亮掀开驴背上的筐上的布，拿出酒和烟：“看，好东西不”
这个男的冷笑一下：“都是穷哈哈的村子，到年根底下兜里也没了几个子儿，你这些好货，卖给谁”
耿亮一副“你骗谁啊”的样子，说：“我可是听附近几个村说，你们村可买得起这些东西，我才来的，不然，我也是准备去那些个老财家里碰运气的”
“呦呵，还知道打听，他们都怎么说？”
耿亮：“他们说，赶集的时候，也就你们村的人还有钱去吃些好的，肯定有钱，让我来的”。
这个男子又打量了一下耿亮，凑近说：“货郎，胆子不小，其他村都穷，就我们村富，你就不怕我们的钱不是正道来的？”
耿亮往后挪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我只想赚些钱娶媳妇，至于你们的钱哪儿来的，那我就…管不着了，反正赊账不行”
这个男的：“那我要是硬赊呢？”
耿亮面露惊恐，赶忙往后拉驴子：“不在你们村卖了还不行”，说着，就带着顾云飞他们就要走。
“想走？！门儿都没有！来人！”
这一嗓子，附近又窜出来好几个男丁，原来早就埋伏好了，这个男的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其他人就位。
“小货郎，别着急走啊，这么点胆子，也敢出来跑生意？”为首的男的拦住了耿亮他们的去路。
牛三直接吓瘫了，扑通一下跪下了：“各位好汉爷，我们就是想赚点糊口的钱，东西我们不要了，饶命啊”
坏菜！耿亮一听，就知道出问题了，牛三张口一句“好汉爷”，就搞不好让对方以为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顾云飞急中生智，一脚踹在了牛三的肩膀上：“哭个屁啊，你表舅是治安队牛大队长！”
此言一出，刚刚因为牛三的话面露凶光的为首男子，跳着眉毛：“你表舅，是治安队的牛队长？”
耿亮之前放低了姿态，牛三更是直接跪下了，那么再硬气起来就很违背常理，所以顾云飞就哼哼的说：“不然你们以为我们凭啥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大？牵个毛驴子，装几瓶酒就叫做大？啊哈哈哈哈哈”为首的男子看了看耿亮，又看了看“自以为是”的顾云飞，得意的说：“瞧他们这点出息”
周围的人也都哈哈大笑，一时间周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笑了一会儿，为首的男子踹了踹在地上跪着的牛三，说：“起来吧！东西我们都要了，说个价吧！”
听闻有酒有烟，村里的不少人都出来了，不出意外的东西不够分了，于是有人不满道：“小货郎，你怎么就装这么点东西，还怕驴子累到啊！多装点啊！”
耿亮一边收钱一边指挥顾云飞和牛三拿货，一边满头大汗的说：“之前没想到你们村能卖出去，就没敢多带，路上有个闪失我就亏大了，你们要是还要，大不了我再跑一趟县城就是了”
人群里一个男的听了耿亮这么说，才露出放心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东西卖完，一些人真的直接让耿亮从县城捎东西，烟要的少，很少，鲁地的人都抽烟袋锅，卷烟除了洋气，没味道，没劲。酒要的不少，但是沉，所以耿亮没敢都应承下来，其次要的什么茶叶，糖果，花布，发卡之类的，耿亮都一一记下，承诺过一阵子就再来。
走出土堡村，牛三松了一大口气：“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得死在这儿了“
耿亮说：“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村子有问题了，匪气太重了，搞不好这个土堡村就是第二个蚂蚱寨”
顾云飞却说：“你说这个两头蚂蚱，莫非指的是，有两个窝？一个明面上的蚂蚱寨，一个暗地里的蚂蚱寨？”
耿亮一听，心里一惊，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冷峰说的也不一定全是对的啊。
如此说来，这个蚂蚱寨，耿亮说：“那这个村子估计手里的家伙什可少不了！”
牛三就赶紧结结巴巴的说：“那，那，那就咱们治安队那些人，打得过不”
耿亮和顾云飞对视了一眼，想起那天治安队拉稀一般的表现，深以为然的说：“打不过”
“那咋办”牛三急了。
耿亮看着面无表情的顾云飞，给了他一个“呵呵哒”的表情，然后说：“管那么多呢，咱们只是探路，事情报给总队长，一切听总队长的安排就是了”
顾云飞依旧面无表情，耿亮翻了个白眼，这个顾云飞！又在给情报的时候说一半留一半，蚂蚱寨的事情他搞不好都清楚！知道这个功劳治安队吞不下，要名正言顺的给他要给的那个人！那个人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但是肯定手里有枪杆子。
回去以后，耿亮把衣服一换，消失了几天后，又没事般的出现在了办公楼里，晃晃悠悠的去上班了，全然没注意到办公层里议论纷纷呢。
曹有德来了，耿亮紧跟着就进了办公室。
“总队长，我回来了，事情有点麻烦了”耿亮把情况大致跟曹有德说了一下，果然曹有德面露凝色，说：“这个两头蚂蚱，真不能小看”
耿亮说：“总队长，这事儿咱们恐怕搭上牛队他们一堆人命，也打不下来这个土堡村，新的几个队都还没形成战斗力呢”
曹有德挥挥手，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耿亮冷笑一下，退身离开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耿亮又发现不对了，自己的桌子怎么小了一圈？再仔细看看吧，哦，眼花了，没小一圈。
是特么小了三圈！大办公桌变成小学生课桌了！
“谁把我桌子搬走了！”耿亮霍然站起，发现办公区一些人都看向了自己，还议论纷纷的。
耿亮大大咧咧的走到其中一个男办事员的面前：“有什么话大声说！捂着嘴唧唧歪歪的，你娘儿们啊！”
这个男的一看单独把自己拎出来了，也不好装缩头乌龟的，于是说：“程文书，是，是这样，队里又来了个新人，那个人把郑阳的桌子搬走了，郑阳就把你的给搬走了”
“我擦！”耿亮直接大步走到了郑阳面前，把他一把拎起来，一甩手，把郑阳桌子上的文件纸币茶杯一股脑都拂到地上，搬起桌子就走，郑阳直接跳起来：“你还我桌子”
“你的桌子？这是我的桌子，给老子滚！”耿亮没废话，用桌子把郑阳给挡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郑阳这个楞货”有人嘲笑郑阳。
郑阳面子上过不去了，就从地上抄起一叠文件，直接就冲到耿亮面前：“没大没小！看我不抽你！”
说着，一摞文件就甩在了耿亮脸上，但是耿亮动作更快，纸张还没落地，一巴掌就抽在了郑阳脸上：“大你奶奶个腿！老子委任十三级，谁大！我问你特么谁大！”
新来的人地位应该不低，或者背景可能也不小，所以才敢一来就瞄上了郑阳的好桌子，郑阳平常都跟这些人打交道，早就没了跟别人争高低的心思，就想到之前换桌子也不吱声的程大利了，谁知道程大利直接抽他的耳光了。
这也是程大利之所以抽他的原因，今天要是忍了郑阳的欺负，那岂不是新来的那个也敢欺负欺负自己？其他人也想着是不是可以踩自己一脚？这一巴掌必须抽出去，还得抽的狠才行。
“程大利！你丫的怎么一回来就惹事！”曹有德从办公室里出来，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