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人也有坏的一面
钟恒默不作声地盯着斯文男，内心闪过了一丝不安。
不可否认，斯文男混得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即使他一句话不说，安静地坐着抿咖啡，都能给人一种强大的精神压力，气场压了钟恒不止一星半点。
斯文男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搞了...法...你就这样对待...知遇之恩的...吗？”
赵诚皱起了眉头，斯文男是说得相当连贯的，但是，咖啡厅在这时正好换歌，音量一下子被调大了起来，而斯文男为了给钟恒压迫感，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腔调，这让赵诚更加听不清了。
等歌曲音量恢复正常后，斯文男已经讲完了最重要、但被赵诚漏听的内容。
“师弟，有时候啊，做人不要把话说得太死，毕竟，人生充满了变数，谁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就像你刚才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加入玛雅，现在不也动摇了吗？”
“好了师弟，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开业之前记得准时过来报到，记住，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我到时候在现场没看见你的话，我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单我已经买了，你可以多坐一会儿，再见。”
斯文男说完，就微笑地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扬长而去。
钟恒脸色不太好，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饮品发呆。
甚至失神到连赵诚手机响起的短信提示声，都当成了咖啡厅的背景音乐。
赵诚内心的好奇和纠结并驾齐驱。
一方面是他已经清楚了钟恒后面的选择，但又不知道斯文男到底是说了什么才令顽固的钟恒改变想法。
纠结是因为他在犹豫，在考虑要不要像个普通同事一样，坐到隔壁桌跟钟恒了解情况。
而这时，姗姗来迟的专访老师，正好发信息问赵诚桌号是多少，等他回复了完短信以后，钟恒已经失魂落魄地走到咖啡厅大门，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
傍晚5点半，海岸人生酒吧。
今天周日，三名主唱都要过来上班。
赵诚和专访老师的结束谈话时，已经4点多了，他看待会儿要上班，就干脆在外面吃点东西，一吃完就来了酒吧。
不过，时间尚早，简昕岚还没来到，但钟恒倒是破天荒地早到了。
钟恒自从情人节失去了开场和压轴的位置之后，他再也没有提前来过酒吧，每天都是准点上下班，除非全场满座，他才会多留一会儿。
没过多久，简昕岚也来了，她热情地赵诚打了招呼，然后又不咸不淡地调侃几句钟恒，但钟恒都没有搭理。
“这家伙吃错药了吗？今天居然不主动跟我吵架了，哈，还真不习惯。”简昕岚坐到吧台的位置离，压低声音跟赵诚说道，手里还拿着一个番石榴。
“嗯，嗯。”赵诚有些敷衍地应了两声。
简昕岚眯起了眼睛，语气肯定滴说道：“你也不对劲，难道你今天也吃错药了？干嘛啊你们，难道你们俩刚才打架了？”
“不是。小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钟恒是个怎样的人？”赵诚想了想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如果单说我对他的印象，他这人吧，说话很直、嘴巴又毒，而且时不时还爱开些伤人的玩笑话，我不太喜欢他。”简昕岚虽然不明白赵诚问这个干嘛，但还她是如实地回答了。
赵诚得知钟恒的过往后，才知道钟恒也是个被生活打压的可怜人，总感觉继续讨厌他，突然多了种莫名其妙的心里负担，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一样。
可讨厌就是讨厌，赵诚又做不到自欺欺人，正当他听到简昕岚的评价松了一口气时，这姑娘又继续说了。
“不过吧，钟恒为人虽然有点不讨喜，但他也没什么坏心肠，而且还算得上是个有爱心的人，之前在后门的巷子里，有过一窝被遗弃的小猫，我亲眼看见他买奶粉冲来喂小猫，所以吧，我也不太讨厌他。”简昕岚回忆道。
“可是，他在情人节的那次，为了拿下开场和压轴，差点害你......”赵诚迟疑了一下说道。
“哦，我知道这件事，钟恒后来跟我道歉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他不知道我那天下午考试，我开始是有点生气的，毕竟，咱们艺考生提前半年拼死地上封闭式专业课，为的就是那次考试。”
“可我转念一想啊，钟恒其实只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去思考问题，没考虑到那么多的。”
“emmm......也就是性格比较自私，但人啊，总会有些缺点的，不能因为他自私，就断定他是个坏人啊，因为好人也会有坏的一面，对吧？”简昕岚说完就继续啃石榴了，但整个人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赵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一是惊讶简昕岚居然说得出哲学味道这种重的话，二是钟恒这个人再一次打破了自己对他的印象。
他没有想到钟恒会道歉，也看不出他是个有爱心的人。
“熊哥，我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单独谈谈？”钟恒突然叫住了路过的大熊。
“哦，行啊。”大熊点头应允。
两人说完就朝着后门的方向走了。
他们的行动打断了赵诚的沉思，从钟恒今天各种反常的行为来看，赵诚觉得自己有必要偷偷跟上去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钟恒真像简昕岚猜测的人品没问题，那他在跳槽之前，也应该把新街是酒吧的事情告知大熊，说不定还会把他漏听斯文男说的重要内容，也一并跟大熊交代清楚。
后门。
钟恒递了一支烟给大熊，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大熊蹙眉看着他，说道：“你的嗓子才刚好没多久，怎么又抽上了！”
钟恒没有立即答话，只是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大熊虽然依旧皱着眉头但这回没打断他，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大熊，这回我真不干了，我师兄今天特意找我回玛雅娱乐。”
第46章 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熊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答应回去了，谢谢你这几年收留我。”钟恒把快抽完的烟头扔到地上，低头用力踩灭，选择不看大熊的眼睛说完了这段话。
但大熊听闻回答只是轻笑了一下，然后坐在台阶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卖唱，唱了一个多小时，连嗓子都开始哑了，但给钱的人还不够五个。”
“当时我和朋友就在楼上看着，我跟他打赌，你很快就会像个失败者一样收拾东西离开，因为我也卖过唱，我太明白那种努力却一直得不到肯定的感觉，每个路过却无视你的人，都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我赌你会撑不下去。”
“可结果呢，你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唱了起来，直到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你也还在唱。我输了，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你让我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梦想而全力以赴的时候，更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你每天都在。”
大熊笑着回忆道。
“你这个人的缺点有很多，唯独在追求梦想这点上没话说。”
“从那天开始我就想啊，努力的人不该被辜负，我想帮你一把，我也想帮所有像你这样的人一把，所以我才建了一个音乐互助协会。你，就是我建立协会的初衷！”
钟恒无比惊讶地看着大熊。
他当年卖唱的时候赌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不进玛雅传媒也照样可以吃得起饭、过得了好日子，除了刮风下雨，每天比上班还要准点地背着吉他，出现在街头。
结局自然是失败的，收入低微，他差点沦落到流浪街头的地步。
但却遇上了大熊这个伯乐，愿意以一个正式歌手的待遇聘请他去当主唱。
躲在门后的赵诚听了大熊这一席话，同样是震惊不已，作孽啊，前世最为难他的钟恒，没想到在协会的创立上，居然起了这么重要的作用。
“我知道你跟你师兄还有玛雅传媒的恩怨，前两年回去的时机更好，但你放弃了，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想离开海岸人生？”大熊用关心的语气问道，丝毫没有老板询问员工的样子，反倒更像朋友。
钟恒支支吾吾地回答：“因为、因为酒吧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主唱，他都几乎替代了我的位置！而且我想通了，不能一辈子都在酒吧里唱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
听到这里，赵诚忍不住跳出来道：“闭嘴！要走干嘛赖我身上，明明是你师兄说了什么逼你过去！”
“我......”钟恒看见赵诚突然冒出来，一时哑口无言，可随即反应过来，气愤地说道：“你偷听我们讲话！你会尊重别人的**吗！”
“要是我没听到，我就成了你离职的背锅侠！你说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坑我一道？！”赵诚同样忿忿不平地质问他。
钟恒来气了：“我说个实话怎么就坑你了？！自从你来了，原本喜欢听我唱歌的客人，都被你抢走了一半！”
大熊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吵了起来，赵诚来的时间虽然短些，但他同样很喜欢自己这个机灵鬼员工，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说话都不是，只能让他们自己先吵吵。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两人可能都吵累了，骂战渐渐停了下来。
“吵完了吗？”大熊沉声问道。
两人默不作声，像做错事被班主任问话的学生。
“阿恒，你有苦衷要走不应该赖人家身上，小赵，你没经人家同意就偷听也不对，你们双方互相道个歉！”大熊公平地安排道。
赵诚和钟恒神同步地给对方翻了个大白眼。
大熊把他们的白眼默认为道歉：“......好好，这事儿道过歉就算翻篇，行了，阿恒你说说离开的原因吧，小赵就算再跟你合不来，他也是咱们店里的自己人，没事的，说吧。”
钟恒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才下决心地道：“熊哥，即使我说了也没法解决，你还是让我走吧，别惹麻烦了，这谁虽然比我差很多，但唱歌还行，他能留住酒吧的顾客。”
赵诚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说话就好好说话，非要踩一踩他才过瘾。
他佩服钟恒追梦的态度是一回事，但对这人的各种行为是真的欣赏不来。
钟恒接下来跟大熊又打了几回太极，赵诚实在受不了他，说道：“你自己明明就不想走，大熊也想你留下，直接说出来，皆大欢喜不行吗？！你不说，鬼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听到他这话的钟恒，暴脾气又炸了，终于赌气般地吼出真相。
“你以为我不想解决问题？！他用熊哥的音乐互助协会逼我，如果我不跳槽到玛雅的餐吧，他就要去举报协会是非法社会组织，那样协会被解散，熊哥要坐牢，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赵诚愣了一下，终于明白钟恒为什么前世今生都做同一个决定。
“去他x的xx，这群王八蛋居然想搞我的协会！坐牢是吧，行啊，18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我现在就去跟他们算账！”得知真相的大熊怒不可遏地冲进厨房拿菜刀。
两人见状吓得把不和都暂时放下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大熊给合力拦下来。
事情并不会因此解决，尤其钟恒和大熊一个比一个固执，为了把这两人都压住，赵诚只能搬出自己是大学生的名义跟他们发誓，会想到解决方法。
这两人都是早年辍学，暂时被‘有文化’的赵诚给镇住了，钟恒答应先不辞职，大熊也保证不去砍人。
揽下了这码事的赵诚，下班回到宿舍已经快凌晨1点。
他洗把脸提神，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研究起来。
华夏对非法社会组织的定义是，指未经相关部门登记就擅自以社会组织名义开展活动的群体，就属于非法范围。
而主动去相关部门做登记并通过核查的组织，就可以拿到合法证书。
大熊不是没有主动去登记，而是他的其中一项要求不达标，被拦住了。
第47章 爱心公益协会会长
合法的社会组织在申请登记，需要一名‘优秀华夏公民’作为担保人。
这里的‘优秀’不是字面意思，而是一种荣誉称号，需要进行评定才能获得该称号，一般能通过评定的人，大多数为祖国做过贡献、或在工作的行业中成绩突出并起带头作用。
像一些警察、老教师、老护士和杰出企业家就符合评定标准。
很不幸，大熊身边相熟的人，大多是耍音乐的，要么就是跟酒吧相关的，哪怕经过朋友搭线认识的几个优秀公民，人家也不乐意冒险给他的协会做什么担保。
毕竟不够了解，谁知道这协会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地宣传洗脑知识。
赵诚倒是很确认协会没做过任何坏事，毕竟他前世接受援助的时候，已经是2025年，但凡这十多年间出现过问题，老早就被人举报查封了，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也不知道高考状元符不符合优秀公民的标准。”赵诚有些头疼地盯着屏幕上的简介。
他决定明天问问武老师。
......
第二天清晨，赵诚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咨询，武老师的电话就先一步打了进来。
“早上好啊，赵同学，起床了吗？”武老师永远都是热情洋溢的语气。
“您好，武老师，我刚起床了，什么事呢？”赵诚努力控制着自己打呵欠不发出声音。
“沙城电视台很快就会在暑假档的白天重播《好好学习》，每天一集，反复重播上半年的24期直到9月开学季，很多人都对你救火那期有印象，所以最近收到风声的商家，都通过学校公关部找你。”
“商业通告这方面，学校是不会干预你的选择的。不过，兰省消防总队也找上了我们。”武老师细细道来。
原来兰省消防有个齐队长，想邀请赵诚义务给他们当消防形象大使，因为沙城电视台每年在白天时段，都有超过70%的青少年观众收看《好好学习》，消防总队想将赵诚的救火过程和讲解作为正面教材，针对未成年这个群体普及消防知识。
然后，赵诚只要以形象大使的身份，配合兰省消防队在省内各地的学校开展讲座工作就好。
“形象大使虽然没有收入，但会在你的演艺生涯留下一个好履历，如果日后做错事或是被抹黑，公益也是你翻身的根本切入点，所以这类的通告，无论接多少都不会吃亏。”
“所以，我这边的建议呢，是希望你能接下它，奔波一段时间，给未来加一份‘翻身’保险。”武老师一半忽悠一半实话。
“呃......武老师，我只有一个问题。”赵诚伸了下懒腰问道。
“你说。”
“如果我成为了兰省的消防形象大使，再加上我高考状元的身份，能不能通过‘华夏优秀公民’的评定？”
武老师思索了一会儿道：“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需要通过首电的名义，去兰省当地的相关机构申请评定，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接下形象大使这活，对学校也有一定的增色，优秀公民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办成，接受吗？”
“成交！”赵诚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再一次达成了友好的协议。
优秀公民评定流程大约需要15个工作日，通过评定后，在3个工作日内会颁发‘荣誉证书’，然后凭借证书，就可以在大熊给协会申请登记时，作为合法担保人，办理后要一周才能得出结果。
再加上证书寄发的时间，整一套下来，大概得1个月才能让音乐互助协会从非法，变成合法。
虽然有些赶，但还是可以在新街开业前完成。
赵诚把这件事告诉大熊后，他高兴到差点就把赵诚像拎小鸡一样举高高了，然后大方地给赵诚放一个月的带薪假期作为奖励。
对此，赵诚也很开心，可他远没有大熊那么乐观。
因为他知道，即使能够躲过玛雅音乐餐吧这一劫，未来生意不好的概率也相当大，而且玛雅娱乐那几个高层管理都不是吃素的，被他这么一搅和，没挖墙角成功，指不定会针对海岸人生搞报复。
总之，还有很多事要烦恼。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赵诚今天的重点，是跟兰省消防的齐队长见面。
约定见面的地方在首都一个消防分局，齐队长貌似是过来开会的，因为知道赵诚在首都，也就提出了顺便见一面。
赵诚第一次见到消防局内部，除了几个文职人员在认真地对着电脑工作外，其余的座位全空着，要么开会，要么就是出外勤。
他坐在正对门口的等候椅上，玩手机不是，不玩手机也不是，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你就是救火的小同学？”一个穿着墨绿军服，五官很严肃的魁梧男人问道。
“是的，您好，我叫赵诚。”赵诚立刻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打招呼。
“嗯，很好，我是齐队长，来，去会议室，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听到回答的齐队很满意赵诚，严肃的五官快笑成了一朵花。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个慈眉善目、穿着休闲便服的大叔在坐着。
“你好，赵同学，我是华夏爱心公益协会的会长，邱伟明，你也可以叫我明叔。”大叔笑着跟他握手。
兰省有沙城这种热闹的一线城市，也有靠在大山旁边的四线小城，后者地区的消防员大多处于紧缺状态，腾不出太多人手，所以这次知识讲座是联合华夏国内著名的公益组织一块举办的。
而齐队介绍赵诚和邱伟明认识，就是为了让他俩提前讨论普及活动中的一些细节。
邱伟明不愧爱心公益协会的负责人，非常健谈且谦和有礼，善于引导赵诚说出自己的建议，两人的对话谈得非常顺利，而在结束时，邱伟明突然把赵诚叫住了。
“小赵，这是我的名片，一定要收好。虽然普及活动我全程都没有参与，但我有预感，你以后还会有事找到我，我看人很准的。”
第48章 偶遇拍戏剧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赵诚走遍了兰省大大小小近16个市，每个市至少走三所学校，环境好的有空调有投影，条件差些的，甚至连黑板都是破的。
刚开始，赵诚这个形象大使只需要给孩子们强调火灾有多可怕，到了后来，搬抬消防器具的杂活都开始干了。
当然，他是自愿的，因为成天不是在讲座，就是坐车前往讲座的路上。
他这么干赢得了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不过，对于赵诚来讲，除了公益协会的会长给他很深的印象，其余并没有太多的特别，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七月正值盛夏酷暑，猛烈的太阳炭烤着走在公路上的每台车辆。
赵诚满头大汗地坐在面包车的后座。
这是公益协会分配给本次消防宣传活动的走访专用车，听说这车是爱心人事无偿捐献的，车龄虽然不大，但经过了一个月的不停奔波后，车内的空调终于在昨晚罢工了。
即使窗户四开，吹进来的也是热风。
赵诚并没有怨言，他左手拿着可乐，右手拿着一份学校名单，用右手背拭了一下额角，又继续看起了这份名单。
消防大使的工作到今天为止，已经来到了尾声，除了最后的一所学校还未打卡外，其他学校已经写上了代表已走访的勾勾。
不过，最后要走访的这所小学，校址倒是挺特别的。
这里本身就属于兰省最贫困的几个县之一，而这小学又远离了县里唯一繁华的中心镇子，建在一座山脚小森林的旁边。
所以学生们平时的劳动任务，就是给小森林除除草、扫扫叶子啥的。
而他们这行人，正从市区前往这所学校的路上。
前半段的路程还是平坦的水泥公路，而后半段路程，水泥路渐渐消失，然后被凹凸不平的黄泥石头路代替，等到下车的时候，一车人都被颠簸得身水身汗、满脸通红。
赵诚揪住了胸前的t恤一角，试图让风灌进衣服里好凉快些，然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所小学是名副其实的‘小’学校，孩子小，学校也不大，只有一栋目测建面不足100平方的两层小楼当教学楼，首层被分为了两间教室，第二层是食堂和教室宿舍，以及一间教室。
整栋教学楼前面只有一块小空地当操场，红色的华夏国旗，在中间孤零零的旗杆顶上飘扬着。
而侧边那两个踩满深浅脚印的沙池，估计就是孩子们的全部娱乐项目。
赵诚站的角度，正好可以望进其中一个教室，木质的课桌椅非常残旧，缺角穿洞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没有更换，教室内部好不哪儿，角落渗水的地方已经脱落了不少墙皮。
这绝对是他这一个月走访的学校中，最差的一所。
但空气倒是挺好的，偶尔一阵风吹来，能闻到淡淡的白兰花清香。
而且周围没有工厂、车辆和城市居民生活的热能排放，温度似乎比市中心的公路低上一两度，大家站一会儿就感觉炎热的灼烧感褪去不少。
下课铃正好在这时敲响了，孩子们如春笋似的从教室里涌出来。
在刚才快下课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这辆占据了他们四分之一操场的面包车。
这会儿没了课堂的限制，他们更是跑到离赵诚这一行人的不远处围观。
“哥哥，你是来拍戏的明星吗！我们等你好久了！”
有个小胖子兴奋地大声嚷道，站他旁边的小同学们看见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他们这一块，都掩嘴发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声。
“不是哦，我们是过来教大家怎么灭火的，因为咱们这所学校呀，离森林非常近，万一着火了，就会变成非常可怕的山火大老虎，所以我们得在它还小的时候，学会把它消灭掉！”赵诚笑着跟大家解释，这一个月里，他已经弄明白要怎么跟10岁以下的小朋友沟通。
可是，孩子们的表情有些奇怪，刚才那个大胆的小胖子又说话了。
“哥哥，我们老师说了，今天会明星来我们学校玩，就是电视上那种明星，难道你们不是吗？！”
赵诚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师也太儿戏了，连传达个消息都说错了。
当他们正想着怎么跟孩子们解释的时候，一辆中巴车和两辆商务车驶进了学校门口，并排地停在了赵诚他们的面包车旁边，操场一下被挤得满满当当。
中巴车下来的人，多数拎着工具箱，还有各种灯架话筒跟摄像机器等大件工具，让消防公益队一行人都看呆了。
真的有明星过来拍戏？？？
商务车的人也陆续下来了。
相对工作人员的朴素打扮，商务车这几个人的穿着要明显好些，估计是是主角、编剧和导演之类的人物，但赵诚一个都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可能在某个海报或者节目里一闪而过看到。
“热死了，坐了这么久，终于来到这个破地方，这里有空调吗？快让他们带路，不然我待会儿中暑了还怎么拍啊......”一个刚走出车门、戴着大墨镜的年轻男子，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
赵诚愣了一下，这个墨镜男他认识。
墨镜男叫田昊民，主演过多部玛丽苏型的偶像剧主角或配角，在2011年以前还有点名气，但后来过气就销声匿迹了。
2009年这个时间节点，正好是他走向过气的开始。
但田昊民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他在这几分钟内刻薄地说出很多不满，而且还当面嫌弃这些好奇的孩子又烦又吵，顺便撒气在小助理身上，把她骂了一通。
赵诚一行人都看他有些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
一个学校负责人模样的老头很快就跑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笑容可掬的中年教师。
“各位中午好，我是桃李小学的黄校长，我们的两位老师会带你们剧组先熟悉一下楼上的拍摄场地。”老头精神抖擞地介绍完自己，就立马安排工作，然后再转过身，对消防公益队的一行人露出了相当抱歉的笑容。
第49章 反复重拍的原因
“真对不起呀，同志，前几天有个说自己是拍戏的人过来踩点，他感觉我们这儿很适合拍一个场景，只拍一天，就给我们100块钱场地费，我们所有的学生站在操场，再配合他们拍几个镜头，也给100块。”
“这温度一天天地热起来，我们想给孩子们买风扇，所以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但他们过来拍戏的时间，正好和你们撞上了，可能得请你们等一会儿才行，我先带你们去教师宿舍坐坐吧，来者都是客，让你们这样等真的对不起哈！”黄校长是个老实人，他觉得这样怠慢了做公益的人很不好意思，所以才连连道歉。
消防公益队一行人当然能理解他的做法。
只是，赵诚觉得这剧组总共给人家200块有些少了，即使在2009年也很少，这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但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黄校长的样子看上去也开心，他做旁观者很难干预什么。
不过，当赵诚看到场务们拉起写着《忘乡》剧组的横幅时，他突然在脑海里找到了对这部电影的记忆。
《忘乡》，是一部小成本投入的文艺片，但是因为剧情感人、故事寓意深刻，以及一众主演的演技高超，让这部片子荣获了当年的多个奖项，主要剧情是讲一个应届大学生为了继承父亲的遗愿，放弃爱情和前途，来到了一个小乡村里当教师的故事。
故事一开始，主角是不愿意下乡的。
因为他觉得离开大城市很不方便，而且也不能跟相恋的女友常常见面，但执着的父亲非要他先去条件好些的小镇当一下实习义教，他只能在父亲的介绍下，来到桃李小学这个‘条件好一点’的学校实习。
然后在这里，主角遇到另一个比年长几岁的青年，在这里当教师。
这个青年教师的戏份很少，但却异常重要，因为他后来为了救一个溺水学生而身亡了，这件事改变了主角不愿意当乡村教师的想法。
到了电影播出的时候，青年教师受观众喜爱的程度，远远要高于人设贪玩的主角。
而刚才那位怨气颇多的过气明星田昊民，饰演的正是这个青年教师，他凭借这个讨喜的角色，获得了台城电影的年度杰出男配角奖，这也是他演艺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巅峰。
难怪赵诚觉得这群演员一个个都那么面生。
因为《忘乡》的投资人和导演是好朋友，两人是出于梦想和情怀才拍摄的这部作品。
所以资金不多，主角配角都不是出名的演员，全是导演通过表演机构找来的优秀老师，或通过他人介绍的资深龙套，而田昊民这个正在走下坡路的过气明星，反倒成了所有演员里最大的咖。
所以，他的脾气才会那么臭。
《忘乡》剧组今天过来桃李小学待一天，估计就为了拍摄田昊民跟学生们相处的戏份，给他后面的死亡戏份作铺垫。
消防公益队一行人在教师宿舍坐着很无聊，觉得闲着也是没事干，就干脆跑到下面看拍戏去了。
孩子们在昨天就已经收到了通知，都明白这是为了夏天更凉快而干活，所以他们这会儿都乖巧地在操场上排队，竖起耳朵听着老师说的要求。
其中一个长得上镜的小女孩，还被导演挑中，出演一个饿晕摔倒的学生角色，可以获得酬劳15块。
剧组各单位在此时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场戏的主要人物田昊民已经站到了正对学生的位置，脸上有些许不耐烦的神情。
导演是位体型偏胖的中年人，看起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他注意到田昊民的不耐烦后，就加快速度用眼神检查了一遍全场。
“action！”
随着胖导演的口号，田昊民立刻开始念台词了：“同学们下午好。”
“老师下午好！”孩子们认真地执行着自己的第一次演出。
“今天要教大家第八套广播体操里的整理运动是怎么做的，大家还记不记得上一节学的跳跃运动？来，站好，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田昊民继续念道。
当田昊民念道‘二二三四’的时候，小女孩按照约定好暗号，‘饿晕’摔跤了。
“咔！”胖导演喊停。
“这条重拍。昊民，你忘了自己也要跟着一块跳噢，如果你只是单独站在一旁指挥，会给观众一种发号施令的指导感觉，而不是......”胖导演生怕惹这位大咖不高兴，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跟他讲戏。
“行了行了，知道了！”田昊民撇了撇嘴地甩甩手。
重拍。
但田昊民显然没把状态调整好，当小女孩摔倒的时候，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没拍完又被叫停了。
“那个、昊民啊，你演的青年教师是个心系学生的角色，当你看到学生晕倒的时候，表情和肢体语言需要表现出惊吓、担忧以及慌张的样子，不能面无表情地站在......”胖导演又耐心地跟他说戏。
“拍拍拍！快点，别说那么多废话！”田昊民语气不爽地打断了他。
第三次开拍。
刚才卡住的两个剧情终于顺利通过，要进展到田昊民心急地抱着小女孩冲出学校，飞奔跑去村子的卫生院，可是，在这个环节里，田昊民又被导演喊咔了。
“昊民，你抱的姿势不对。虽然很着急，但心细的‘你’也会考虑到学生的舒适，应该将她的头靠在你的肩上。”
“你在逗我吗？！她出那么多汗，身上又脏，而且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我是个有洁癖的人，接受不了！”田昊民毫不掩饰地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听到他嫌弃话语的小女孩，有些慌乱地看了眼校长，然后手足无措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眼帘微微垂下，无助地抿着嘴巴不哭出来。
她今年才6岁半。
家里是穷些，但家人和老师对她很好，这么嫌弃自己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围年纪大些的同学们，本来很羡慕她能被选中赚钱，但现在不同了，觉得她这样又丢人又可怜，开始庆幸自己没被挑到。
第50章 愤怒的围观群众
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赵诚一行人，个个都觉得气到不得了。
这个田昊民的业务能力差得要死不说，脾气还挑剔得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当惯了校园偶像剧主角的后遗症，根本分不清角色和现实。
但他们忍住没发作骂这家伙的原因，只是怕胖导演和黄校长难做。
按照目前的了解，估计说多几句田昊民的不是，他很大概率会直接撒泼不演，到时就会搞到胖导演电影拍不成，黄校长这风扇也可能买不到。
大家不能这么做，只能气得牙痒痒的。
包括赵诚也一样，但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田昊民能凭借《忘乡》捧回‘杰出男配角’的奖杯，完全是因为有胖导演在把关。
刚才的每一个分镜动作该怎么演绎、表情要怎么处理，胖导演都跟他说得明明白白。
要是靠田昊民自己，梦里拿奖还差不多。
“停一下！原地休息两分钟！”胖导演眉头紧皱地安排着，他不是个拎不清的人，他早就烦透这个演技差还诸多要求的田昊民。
可他也没办法，文艺片本来就很难拉赞助，而这片的题材又小众，根本没人愿意投资。
剧组所有的花费都是他和朋友平摊的，预算真的不多。
即便青年老师是个戏份很少的配角，但找个稍微有些名气和卖点的明星，完全不可能够钱，同价位的只有田昊民这种想转型的明星最划算。
所以，他只能比大家忍得更辛苦。
不仅不能对田昊民翻白眼，还要轻声细语地跟这家伙讲道理，在不耽误拍摄的情况下，用两分钟的时间说服他。
在这段休息时间里，赵诚从自己随身带的腰包里拿出一块小的土力架，走到沮丧的小女孩旁边。
“我这里有一块可以补充能量的巧克力，小美想不想吃呢？”赵诚刚才听到黄校长叫她美美，就记住了。
小美抬头看了眼赵诚，怯生生地颔下首，然后又恢复沮丧的模样。
赵诚把包装撕开一个口子，笑着拿起她的左手，将土力架放在她的手心，最后再大手包小手地帮助她握住了巧克力。
这暖暖的举动，可能让小美暂时放下了心防。
“大哥哥，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有些迷茫地问出这句话。
“不，小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赵诚笃定地说道。
“流汗是因为天气热，有太阳晒着，而且你在流汗，大家也在流汗，这就说明了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你身上脏，完全是刚才听话地尽力摔跤，挨到地面尘土的原因，拍干净就好了，鼻涕也一样，擦擦就行了。”
“所以我们不用管他。”赵诚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嗯！”小美露出了雨过天晴的可爱笑容。
另一边的胖导演也在这时把田昊民说服得差不多了，他刚刚有看到赵诚在安抚小美的情绪，就对赵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赵诚朝他耸耸肩笑了笑，表示这都是顺手帮忙的小事。
“好了！各单位准备action！”胖导演重新喊道。
不知道胖导演跟田昊民说了什么，他这回演起来看着要比前几次用心些，直到小美摔倒，抱起来的姿势也正确了，但是......
“昊民，你刚才没念台词啊，在抱起来的同时应该着急地说‘小美你怎么了，快醒醒’，看她没有反应之后再把她的靠到肩膀上，不能这样抱着就走啊！”
胖导演这下是真的很无语了，连音量都大了些，他从来没试过拍戏拍得这么累的。
“要不是重拍那么多次，我又怎么会忘记要念台词。”田昊民即使知道做错了，也还是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借口。
剧组所有人都很心累地看着他。
真的心累。
第五次重拍，田昊民在小美摔跤时没及时反应过来。
第六次重拍、第七次重拍，直到第八次重拍的时候，有人爆发了。
但这个爆发的人，是罪魁祸首的田昊民。
“不拍了！钱少要求多，还要山长水远地跑来这种破地方拍戏，对戏又全是一群傻.逼！不拍了不拍了！我要回去！不要跟我说废话，我可以随时单方面解约！”田昊民大声嚷着，气得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
胖导演抬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觉得自己找来这么一尊菩萨真的是作孽，他感觉对不起剧组里所有认真拍戏的人，也对不起摔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女孩。
但他仍然不能跟田昊民发脾气，同价位里找不出第二个有知名度的明星，没了田昊民就失去了主要的宣传噱头。
这样，电影就会亏本。
他自己亏了没关系，但他不能让投了钱的朋友，为他的梦想买单。
“昊民，你先别生气，我们大家都是为了拍出一部好电影才聚到一块，你也知道这故事很好，用来当你的转型之作是肯定没问题的。”胖导演压下心中憋屈，满脸僵硬地对他笑着说。
“神经病，我说不拍了就不拍了！你是听不懂还是怎样？”田昊民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脚根本没动过。
看得出他只是想找人随便撒撒气，让自己心里舒服。
但胖导演的容忍临界值已经达到了极点，完全分不清田昊民的真话假话。
他也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反反复复地低三下四求一个演员认真些，终于让他受不了地说道：“求求你别动不动就把不拍搬出来威胁我好吗！你一个人的片酬已经占了总预算的五分之一，合同也同意写上了你可以单方面解约，而刚才我又另外给你加了钱，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了，你还要我怎样！好好拍完行吗！”
“你tm有病？！没钱你怪我？！你穷你还拍什么电影，你穷你应该回家睡觉！”田昊民被他这话刺激到暴跳如雷。
但他骂完胖导演感觉还不解气，又转过身对无辜的小美破口大骂：“还有你！衣服脏得要死还往我身上靠，像你这种小孩子真是让人讨厌到......”
“闭嘴！你说够了没有！”赵诚气愤得用发自丹田的河东狮吼将他声音给盖住了。
第51章 抢到手的讨喜角色
赵诚的突然大吼把整个消防公益队给惊到了，因为这一个月同吃同住的相处时间里，他们从没见过这位救火状元哥发脾气，即使刚刚在车里热得像蒸人一样，赵诚也没抱怨过半句，所以大家都认为赵诚是个温和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也能这么凶。
胖导演惊讶之余，脸上还多了一抹痛快的表情。
他早就想吼这混蛋了！
可以说，田昊民把他和整个剧组都压榨到不像话。
因为田昊民是“演员大咖”，所以胖导演只能迁就他的档期，即使他突然接到什么更重要的戏没空拍《忘乡》了，胖导演也得无条件让他离开。
这点是非常过分的要求，但不加到合同上去，田昊民就不肯出演，所以胖导演只能同意。
而片酬方面，其实数额并不低。
毕竟，剧组五分之一的预算都砸在了田昊民身上，哪怕请一个演技派的老戏骨都够了。
但是，电影需要话题呀，要是全剧组连个有争议的人物都没有，院线都不愿意给他们排片，胖导演只能捂着良心地样样节省，本该给黄校长300块的场地费，压到了100块，而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事。
田昊民在影片里的所有戏份加起来，大概有11分钟左右，可刚才重拍8遍的那段剧情，剪辑好放到正片里也不过30秒。
胖导演简直不敢想象，田昊民从一开始就这么吊儿郎当，处处要自己跟着，这往后的戏份，说不定他还得卑微像尘埃一样求着田昊民演。
等拍完这部戏，胖导演可能也抑郁症。
这一切，都被重生的赵诚看在眼里。
原本他以为胖导演是出于拍好电影的角度，自愿指点田昊民，可他听到那不像话的合同要求后，才知道后者对前者恶意压榨，导致胖导演不得不样样顺从田昊民。
但事实上，这家伙的演技严重配不上他拿的片酬。
而且态度还差，爱跟其他人乱撒气，就连一个六岁的无辜小女孩也不放过。
赵诚这才忍无可忍地叫他闭嘴。
“你谁呀？！我一个老前辈教搭戏的小演员怎么敬业工作，关你屁事啊！”田郝民睁着眼睛说鬼话，拽到鼻孔都快仰上天了。
赵诚怒了：“全场最不敬业的只有你！同个场景重拍8次，你都过不了，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老前辈！”
“你自己看看人家小女孩摔到快破皮的膝盖！再看看这一群在操场上因为你而晒得满脸通红的小学生，还有剧组所有被你拖累的工作人员，哪个不比你更敬业？！你做人要脸吗你！”
田昊民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立刻跳脚反驳，而是眯着眼，一脸恶狠狠地盯着赵诚看。
赵诚不带犹豫地瞪回去。
“不演了！一个外行人都能对我指指点点，你自己爱找谁拍就找谁拍去！别他妈再来找我！”田昊民转头对胖导演凶道。
看见田昊民不跟自己吵，反倒回去跟胖导演生气，赵诚就知道这家伙是欺软怕硬的人了。
“谁说我是外行？！”
“我叫赵诚，18岁，今年9月将以总成绩第一的分数进入首都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就读，同时，我也是今年华夏音乐学院的免试状元。虽然，我没有演脑残偶像剧的经历，但我学习表演近十年，大大小小的舞台剧场我登过无数次，我在【复试】中表演的‘沙漠猝死者’，就在首电的官网上挂着。”
这段自我介绍，赵诚是用播音腔如同新闻一样噼里啪啦地念出来，入耳清晰，条理分明。
虽然话里有些水份，但播音腔把他们给定住了，在这个小地方，每个人说的普通话都带着口音，包括剧组里的部分成员也一样。
他们大多数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么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所以，没一个人会怀疑赵诚在说谎。
赵诚见播音腔起效果了，换回正常的语调接着说：“倒是你，从三流高中毕业出来以后，就在社会上打混，在朋友的介绍下跑去当起了背景模特，再趁着台城偶像剧热起来的一阵风，去试镜了一大堆校园角色，然后终于被你捞到了一个男三号。”
“你运气好，这部剧播出后大火，顺带将你这个无足轻重的男三号拉进了观众的视线里，你跟着火了一把。”
“后来，你出演了很多同类型的角色，但事实上，你的演技一点都没有进步，在你年纪越来越大、以及观众们越发注重质量的情况下，你逼不得已要朝着演技派转型，所以才愿意进入《忘乡》剧组。”
“到底谁才是外行？”赵诚用嘲弄的语气反问田昊民，整个人故意表现出科班出身的优越感。
“你......”被他揭了老底的田昊民，胸口都气得上起下伏，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赵诚心里，其实觉得非科班能混出名堂的演员同样厉害。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在娱乐圈这个残酷的竞技场上，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与打击。
他佩服所有像大熊这种什么都不懂、却敢为了梦想去闯荡的非科班歌手，也佩服那些在影视城里摸爬打滚几年，从龙套演到了主角的非科班演员。
前世今生，赵诚还是第一次用科班的优越感去压别人。
但他真的鄙视田昊民这种拿着高价片酬，但却一点都不敬业的‘非科班演员’！
“导演您好，如果《忘乡》剧组有人辞演，需要临时演员的话，不妨考虑下我，我从几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首电第一，多少能说明我演得还算可以。”赵诚转身对胖导演说道。
“暑假期间，我身上也有话题热度。”赵诚记得《忘乡》在8月底上映，继续抛出了自身的条件优势。
“我在黑马综艺《好好学习》的拍摄现场中，独自扑灭了一场突发大火，正因为如此，被兰省消防邀请我担任‘形象大使’，在兰省各市宣传消防知识，而节目刚好被沙城电视台放在白天里反复重播。”
“如果你需要演员，可以随时来找我。”
胖导演愣了两秒，又犹豫了三秒，随即一咬牙地笃定说道：“好！不用等了！你已经通过角色的试镜了，《忘乡》剧组欢迎你的加入！”
第52章 危险的溺水戏份
大家这边刚吃下田昊民的瓜，还没来得及消化，那边的胖导演和赵诚已经达成了一致的约定。
“你们什么意思？！”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变故很多，包括当事人田昊民都还在状况外。
胖导演哼了一声对他说道：“意思是，我严格秉承着合同精神，尊重你的要求，放你自由，不用再勉强你拍戏了，麻烦你在七天内把剧组付给你的押金，退还到指定账户上！”
农民翻身当地主，胖导演已然把刚才那副哀求的态度丢掉了。
“不可以！在我本人没同意解约的情况下，你不能把角色让给他！”反应过来的田昊民怒道。
“呵呵，解约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共说了三次‘不拍’，摄像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合同当时写的是：作为乙方的你可以随时单方面解约，即使口头协议也立即生效。你的意愿这么强烈，我怎么可以强迫你？”胖导演假装遗憾地摊摊手。
田昊民气得发抖地指着两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你们合起来坑我！”
然而，剧组其他几个主演却在这时像约定好似的，站到了胖导演的身后，默认代表他们和田昊民从同事变成了对敌的状态。
其实他们早就看不惯田昊民的耍大牌，一度在担心跟他对戏会被拖累死，无奈胖导演在忍，他们也很难发作，但现在不同了，既然胖导演以及跟田昊民闹翻，他们当然会表明立场，反正不是正式圈里人，谁也不怕得罪谁。
田昊民看见所有人都跟他对立，简直肺都气炸了。
“好哇你们...好哇....你们蛇鼠一窝，就是垃圾堆里的死人！小秦，我们走！”他几乎语无伦次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把助理带上走人。
“等等！”剧组里的一个剧务人员突然叫住了他，脸上带着些担心的神情。
田昊民心头一热，原来这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刚想回头问他有什么事，就听到剧务员咋咋呼呼地嚷道：“田先生，商务车的车钥匙你还没给我们，那是按日租的！”
周围人看到剧务员那夸张的喊话方式，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此时田昊民的脸色憋得通红，估计是觉得很气又丢人，从小助理手里接过钥匙就用力地往剧务员的身上丢去，然后就落荒而逃了，丝毫没有早前骂小美和胖导演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会儿，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愉快了，没一个人喜欢他的，送走他相当于送走瘟神一样。
胖导演也长吁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弄丢了一个宣传的大卖点。
田昊民风评再不好也有一定的观众基础，而且常被抨击也是个吸引黑粉关注的好途径，这是种能带起电影热度的黑红路线。
但他没有后悔，人活在世界上，有时候就为了争一口气。
起码他这两天堵得发慌的呼吸道，在田昊民走的那瞬间通畅了。
况且，胖导演还得到了赵诚这个强有力的加盟。
如果单从外形来讲，赵诚和田昊民其实是同一类型，个高貌俊，皮肤够白，很符合剧中早期对青年教师的形象设定。
就是赵诚要年轻一些，脸上还少了些许沧桑感，不过这些都可以靠化妆搞掂。
虽然前途未卜，但不管演技达到哪种程度，到了胖导演这里，他都有信心将人带出来，田昊民那种挑刺鬼可以，赵诚这种白纸也可以。
经过刚才这么一系列的耽搁，时间已经晚了，太阳也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迟迟不肯冒头，今天的戏是暂时拍不成了。
而且赵诚跟剧组这边，也得商量好合作的细节，谈妥片酬待遇等问题。
消防公益队倒是按照原计划给桃李小学讲完了消防知识，然后就全体原路返回沙城，他们都对单独留下的赵诚，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深夜，凌晨1点多。
赵诚失眠了，他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心情有些复杂地拿着《忘乡》的剧本在看。
这是重生后拿到的第一个剧本，虽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总归是个大概率拿奖的角色。
《忘乡》在前世相当受cctv6台-电影频道的喜爱，至少播放了3次，因为赵诚就是在这台里看到了3次，但他没看过完整的电影，全是一些零散剧情。
幸好，台城每年的年度电影颁奖典礼，被前世的经纪公司长期放在一楼大堂等候区播放，《忘乡》剧组在2009年的获奖过程也在其中，并收进赵诚的眼底。
当揭晓‘年度杰出男配角’奖时，主办方在大屏幕放出的是田昊民在电影里的两个片段。
首先是青年教师用掏心肺腑的样子，对主角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这种只需要看着镜头，整个人投入到剧情中，然后再声情并茂地念出台词，对赵诚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但紧接着的第二段就不同了。
那是不会游泳的青年教师，为了拉住不小心掉入河中的学生，但却一块跌入了踹急的水流中，然后双双被冲走，在青年教师体力耗尽、快要死去之际，他还不忘回头看自己的学生脱离危险没有。
这个比较难。
“算了，明天看看吧，实际的取景地应该没那么夸张。”赵诚安慰着自己，放下剧本。
至于片酬方面，胖导演其实是个公道人，他并没有因为赵诚是个没作品的新人演员而故意压低价钱，该给的一分不少，而且还提高了租用桃李小学场地的单价。
这下黄校长不仅可以给学生们买风扇，还能另外置办些新的教学用品。
毕竟，占着剧组最大开支的饭桶已经跑掉，胖导演现在也是个手头阔绰的有钱人了。
......
第二天。
《忘乡》剧组有了赵诚这个给力的新血液后，火速拍完昨天田昊民卡了八百遍都没过的镜头，剧组一众人都感叹这个首电表演系状元不是吃素的。
最惊喜的莫过于胖导演，他最喜欢这种省心的演员。
赵诚也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夸奖下，一同来到了拍摄溺水戏份的河流。
第53章 经验爆表的导演师傅
现场环境，跟赵诚在剧情片段里看到的差不多。
这是一条山间河流，整条河都坐落于半山腰上，四周是青葱绿叶的低矮灌木丛，以及很多无规则形状的细碎小石子。
看上去，只要一不小心就滑下去。
水流速度倒是没片段里那么快，估计是拍摄出来的效果，可冲击力还是有的，况且河底凹凸不平，水深接近了一米三，人在河里比较难站稳。
所以，危险程度仍然不容小觑。
而田昊民和赵诚的最大区别，在于水性。
田昊民就在海边长大，从懂事开始就学会了游泳，对他来说，下水跟回趟家一样简单，而这种水流的速度，只不过是小意思。
赵诚也会游泳，但他是初中在游泳池里学的。
虽然水性过得去，可跟这种攻击性很强的水流，没有相处经验。
而且，今天也多了一个麻烦，胖导演很少拍户外类型的剧情，担心自己把握不好，就把他有丰富经验的师傅请出山，来当技术指导。
师傅已经年近70岁，是个瘦到接近皮包骨的高个儿老头，但精神状态和思维能力都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黑夜里的猫头鹰一般，但所有老人家该有的毛病，瘦师傅一样不落，比如叨唠。
为了提高这出戏的成功率，赵诚特意在来的路上随便吃些干粮当午饭，在下水之前还特意喝了罐能量饮料。
“小诚呀，我再跟你讲一遍这个戏，你待会儿......”瘦师傅又拉住了在做热身的赵诚准备念叨。
赵诚哭笑不得地看了眼胖导演，对他发出求助的信号。
其实，胖导演早就把赵诚在学校拍一遍就通过的事情，告诉了中途过来汇合的瘦师傅，无奈他老人家说什么都不信，非要拉着赵诚灌输‘要敬业要努力要走心’的大道理。
“好了好了，师傅，小诚很有灵性的，您让他先拍一遍试试镜头感，说不定一遍就过了，没您讲得那么困难。”收到信号的胖导演从对面小跑到瘦师傅的旁边劝道。
谁知，瘦师傅瞪瞪眼，手起手落，一记爆栗敲到了胖导演的脑壳，发出了咔的一声闷响。
赵诚看得目瞪口呆，脑壳同时出现一阵发射性的发麻。
“臭小子！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老糊涂是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啊！当导演的首先要在自己的脑海里有画面，然后再把你想象中的画面拍出来。你不跟演员讲清楚戏，鬼知道你想怎么拍啊！”瘦师傅大声训着自己的笨徒弟。
胖导演虽然四十多岁了，但在师傅面前依然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一样，根本无力反抗和吭声，只能揉揉脑袋，颇为幽怨地看了赵诚一眼，表达了‘都怪你害我被师傅打’的意思。
骂完徒弟的瘦师傅，转过身恢复笑脸，对赵诚说道：“来，小城，我们继续讲，你一定要认真听哈。”
为了自己的脑壳着想，赵诚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个人在溺水的时候，是不会挣扎、不会呼叫、更不会浮在水面上，可以说，和电视剧里播的完全不同。”
“因为人必须先能呼吸，才能说话，尤其是在流动性强的河流中，水会无情地灌入你的眼耳口鼻，身体为了保护呼吸系统，只会本能地抓紧时间呼气、吸气，根本做不到开口求救。”
“其次，是设定问题。”
“剧本对这条河定义的深度是一米七左右，水面大约淹到你的嘴巴位置，但由于水中有浮力，你站在河里会自动踮起脚跟，而且在水流冲击力的情况下，你很难站得住，但为了努力浮起来，你会不断地进行跳动，直到完全‘失去’体力。”
“切记，文艺片想引起观众的共鸣，真实是最重要的一关。”
“你要把这段没有一句台词的剧情演好，用你的表情跟反应，将担忧学生、死的绝望对镜头通通演出来。”
“不要害怕失败，我旅馆已经订了连住四天，所以，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就拍多几回，你不用给压力自己，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听明白了吗？！”瘦师傅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周围听到瘦师傅讲话的人都愣了愣，特别是胖导演的眼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他师傅果然是宝刀未老哇，懂的跟年轻时一样多。
“嗯！我知道了！”赵诚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把他的话全都铭记于心，更加努力地做起热身动作。
瘦师傅宛如指点完的高人，甩了甩手，继续到一旁观察地形，胖导演立马跟了上去。
“师傅，我再找到的这位小赵还可以吧？”胖导演美滋滋地说道。
“嗯，是不错，看谈吐还行。”瘦师傅算是认同了。
胖导演压低声音问道：“那您觉得他能一遍过吗？”
“废话，当然不可能！你这猪脑袋多动动脑筋行不？好了，你可以去睡了，梦里什么都有。”瘦师傅无情地挖苦着自己的亲徒弟。
“为什么呀师傅？小赵真的很有灵性，您不知道，他上午拍的几场戏，无论是眼神还是节奏，都跟我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一摸一样，真的是神奇到不得了！”胖师傅不死心地跟他吹爆赵诚。
“你那脑子能想啥复杂的呀，只要认真些的演员，听你一讲戏就知道怎么演！那你有听明白我的话吗？”瘦师傅斜眼看着他。
胖导演想了想，摇头，他又不会游泳。
“那不就是了，我说的戏，难度和你不在一个级别上，不然我怎么叫师傅？”
“可是......”
“哎呀不用可是了，去去去，要开拍了，快去喊口号，都在等你！”瘦师傅把他赶走了。
胖导演只能撇撇嘴，小跑了回去。
“好，各单位准备，action！”
扮演赵诚学生的小演员，是个本地长大的小孩，刚满12岁没多久，但人家从小就混在这条河里长大，有将近7年的游泳经验，对这条河可谓了如指掌。
他水性高超的爸爸，也被剧组聘来当救生员，预防赵诚会临时出现什么问题。
第54章 真假难分的死亡戏份
这场戏的剧情是，当了两年乡村教师的赵诚，带着因为跟女朋友吵架而心情不好的主角，一块来到山上捡柴。
准备下山的时候，正好发现这条小河，两人准备洗把脸。
赵诚手还没碰到水，就看到了他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正在上游河边蹲着，一只手还伸进了河里玩水，赵诚知道这条河很深，刚想呵斥学生快走远点的时候，他学生居然不小心脚下打滑，扑通一下掉进了河里。
这下两个不会游泳的大人急眼了。
而且，赵诚还知道他学生也不会游泳，于是安排主角快去找些长的树枝伸进河里，试图拦住即将被水流冲到经过他们这里的学生。
但学生因为眼睛进水和极度恐慌，根本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并有往下沉的迹象。
赵诚回头看了看在不远处刚捡到半截断树的主角，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快撑不住的学生，然后做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他迅速把自己的鞋子踢掉，看准时机，跳进河里揪住了学生的衣服，拼命地将他的头往上抬。
学生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而这时，强迫自己冷静的主角已经跑到了河流更下游的位置，趴下将断树伸到河中央，用身体压稳树干不被水流冲走，然后拼命地祈祷他俩一定抓住。
所幸，水里的两人一左一右被断树拦停了。
主角内心顿时狂喜，但乐不过三秒又发生了突发状况。
喘急的水流，让树干稍细的末端在摇摆不稳地晃动着，而处于最右边的赵诚，身体正好就微微靠在这个末端上，假如不是他双手抓着树干的枝叶，估计立刻就会被冲走。
可这时，赵诚右手抓住的枝叶突然断开了，原本弓着的身体被水流强硬冲开摊成大字型，而在断树另一头压着的主角也跟着猛烈一摆。
情况相当危险。
赵诚只剩下力气更小的左手抓住树枝，主角拼命压住树干的同时也对赵诚伸出手。
可惜，来不及了。
赵诚左手抓住的那些树枝，那些活下去的希望，全部都断了开来，主角大声哀嚎一声后哭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直引导自己的好人教师被水流冲走。
以上，全是摄像机刚刚拍摄下来的剧情。
这三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哪怕是没有任何出境经验的学生扮演者，都演得非常自然，就像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一样。
所以，当看到赵诚被冲走的瞬间，大家的心都为之一紧。
年纪小些的化妆师还吓得叫出了声，而在旁边待命的临时救生员也打算冲过去救人，只是被瘦师傅拉住了。
但其实，瘦师傅的内心也是相当震撼，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自然到真假难分的演技，起码‘三人对戏’这一段近3分钟的剧情，可以直接通过，不用再ng，甚至连剪辑都省了，只需加入树枝断裂的特写镜头。
连要求颇高的瘦师傅都这么判断，其他人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由于在开拍前，赵诚跟胖导演提前说了‘不管过不过都别喊咔，因为想一口气从上游流到底，就当跟河流积攒相处经验’，胖导演也就照做了，除非是赵诚遇到危险。
对剧组的所有人来说，三人刚刚贡献了一出精彩的表演。
但对赵诚而言，他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对手戏尚且有对话台词，再不济也有人配合一块做出表情反应，相辅相成，让剧情变得生动起来。
可单人戏就不同了，一切只能靠赵诚自己去表达。
在岸上看着河流的时候，会感觉水流很快，拍打在身上或许会很痛。
这是赵诚刚才的猜测，到了真正下水的时候，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1.3米的水深，让他的脚轻而易举就能碰到河底，虽然难以起身站稳，但脖子以下的冲击只是一种整体推进力，游泳多年的他，一下就找到了浮起来的窍门。
难的是，他要附和剧本设定的河流深度，不断地沉下又浮起。
这让他不得不曲着膝盖弯让自己沉下去，浮起又要比伸直腿脚更费力地瞪着河底，这就导致了他现状和真正溺水没什么两样，头发全打湿地成根贴在额头上，耳朵里也被灌进了不少河水，鼻腔也呛到了好几次。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要睁开被水花溅得生疼的眼睛，朝着主角拉起学生的方向望过去。
绝望又欣慰。
其实，赵诚看到的田昊民版本根本没做到这种程度，但他同意瘦师傅刚才讲戏的说法，这样演会更真实，并且能持续加深观众的紧张感。
整个剧组都跟着赵诚一块移动，他们都看得揪心到不行。
“小城，你还行吗？！如果累了可以下次拍，还想坚持就举一下左手！”连瘦师傅都忍不住对他喊道。
只见赵诚跟他对视一下，扬手左手从面前划过，佯装着青年教师最后对死亡不甘心的微弱挣扎。
“继续！”胖导演心中同样十分不忍地安排道。
而赵诚将扬手当作体力的回光返照，上下浮沉的频率越来越慢，然后演变为沉多浮少。
他的眼神逐渐呆滞，眼皮盖住了一半眼珠子，既无法专注也无法闭上，嘴巴微微张开，任由河水肆意地灌进去，头部在水流的冲击下一会儿后仰，一会儿前翻，手脚再无其他动作。
赵诚悄无声息地‘死了’。
刚刚把学生拉起来的主角追着赵诚大哭，即使跑不过无情的流水，也始终没有停下，直到他摔了一跤，再都爬不起来地在原地痛哭。
镜头再次转到赵诚那了无生气、慢慢飘远的‘尸体’。
整个场景都弥漫着哀伤又孤寂的味道。
“咔！”胖导演大声喊停。
“快快快！快把他拉上来！”瘦师傅激动到手脚并用地指挥着救生员。
救生员迅速如鲶鱼一般地游了过去，用手圈住了接近虚脱的赵诚，将他拉回了岸上。
在赵诚接近岸边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凑了过来扶他，但赵诚累得连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直接瘫在碎石烙背的地面上。
第55章 3000多个日日夜夜
说实话，赵诚现在的模样很可怕。
整张脸呈青白色、全身无力、手指被泡得起皱以及精神极度萎靡，尤其是经过刚才那段似真似假的表演，大家都还沉浸在戏里缓不过来，假如不是赵诚的胸口在平稳地上下起伏着，估计现在已经打了120急救。
瘦师傅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赵诚。
他年轻时曾当过家乡的村医，到了后来跟剧组跑工作的时候，成员们头晕发热都是瘦师傅包搞掂的，所以简单检查下赵诚还是没问题的。
“劳累过度了，没什么大问题，拿罐橙牛过来给他喝。”瘦师傅开口安排道。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胖导演在旁边感叹，他当导演也有些年头了，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玩命的演员，这都不止是敬业了。
从赵诚落水到被捞起来，一共经历了8分多钟，这个期间里，赵诚既不能游泳也不能放松，还得时刻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而在最后‘死掉’的两分钟内，还得反复憋气一定时间，更别说在山间刺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
过了半晌，喝完整罐橙牛的赵诚，终于恢复了一些，自己慢慢撑着坐起来。
正在不远处教胖导演要怎么切镜头的瘦师傅看见了，立马把亲徒弟丢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赵诚身旁。
“小城，怎么样？好点没有！”瘦师傅关心地问道。
“嗯，好多了......师傅，这段戏，我是一遍过了吗？”赵诚更想知道这问题。
瘦师傅楞了一下，他刚才先是被赵诚的拼命惊着了，然后又被胖导演拉住问东问西，都还没来得及看回放。
“......等等，我先看下回放。”
秉着认真负责的导演态度，瘦师傅没有一口答应赵诚，决定先看看再回答，但看完之后却更为诧异了。
《忘乡》剧组虽然穷，但该花在硬件上的钱是绝对不会省的，平时采取a/b两组双机位拍摄的手法，并且还有一台备用的摄影机，而这场落水戏更是从外面又临时租下了三台机器一块拍，变成六机合拍的豪华阵容。
瘦师傅分别从六台机里看着赵诚从落水到死亡的每个阶段。
他惊愕地发现，赵诚不管在哪个时间点，甚至具体到每一个角度的反应该如何、表情该如何，都完全跟他脑海所想象的一模一样。
户外戏难拍的原因在于变数。
无论河流还是海洋、森林抑或高山，大自然都是不可控的因素，瘦师傅试过为了拍一个简单的日出牵手情景，等了三天，反反复复拍了十多遍才拍到满意的画面。
而河水的流动会比日出更加难控。
在前段陡峭喘急的时候，青年教师这个角色，要得表现出惊慌以及对生存的渴望，到了后段平坦稍缓的时候，青年教师却因为体力耗尽，产生了对死亡的绝望。
但赵诚全都做到了，他捉住了表达不同情感的每个时机。
“师傅，我没说错吧。”胖导演乐呵地道，知师莫若徒，他一看瘦师傅的满脸震惊，就猜到师傅跟早上的自己一样，对赵诚感到不可思议。
“小城真的只拍一遍就通过了，这......这是天赋吗？”瘦师傅当了这么多年的导演，第一次用这么怀疑地语气自问。
“不是，是练习。”赵诚打断了他。
“过去的九年里，我每一天都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每一天都在努力锻炼身体，3000多个日日夜夜，不管在任何场合、任何环境，我都能随时演出我想要的效果！”
两师徒眼睛瞪得老大地盯着他。
瘦师傅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拼的吗？亏他早些时候还担忧过赵诚这种毛头小子要怎么撑得起‘青年教师’这个情感丰满的人物角色。
“......九年，你现在才18岁啊！你从小就这么努力的吗！啊！”胖导演顿时肃然起敬。
“呃，那个，算是吧......我、我的家里人管得比较严。”赵诚含糊地带了过去。
18岁是假的，九年是真的。
被雪藏的日子里，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刻，赵诚都没有放弃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在不确定未来的九年里，他一直在用努力赌明天。
今生的赵诚，会在前世每一个摔倒的地方，重新站起来。
不过，说来也够巧的。
他这重生回来没几个月，都已经‘死掉’了两次，但再累都值得，因为关于他在《忘乡》里的戏份，用一天时间就超额完成了，顶多再检查哪里差些，补拍几个镜头。
而且，他还听胖导演说了。
其实《忘乡》剧组的拍摄进度，在上周就已经到了后期，所有人员包括主角的戏份，都几乎拍完了，只是被田昊民一直拖着，搞到他们不上不下的。
如果后期处理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能比原先预定的上映日子要早些，还能抓住最后的暑假档尾巴。
赵诚猜测，也许《忘乡》这回的票房会比前世更高，而他又出演了这么一个讨喜角色，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他美滋滋地把这个消息，以赵诚匿名小粉丝的身份，在论坛上发了贴，并且在群里号召那些铁杆粉到时候过去观看。
......
一周后。
处理完《忘乡》后续工作的赵诚，回到老家水城呆了两天，因为片酬的尾款，已经全部打过来了。
其实对现状的赵诚来说，只要解决了学费和生计的问题，钱对赵诚的作用就不大了，他的梦想是用钱也买不到。
当然，如果非想买，这丁点钱也不够。
所以他就干脆把大部分的片酬都给了父母，当作一个无声的补偿，但他爸妈以为他搞诈骗去了，差点就大义灭亲把他押到警察局去，幸亏他还随身带着合同和收款证明，才跟爸妈解释清楚。
度过休闲放松的两天，赵诚回到了一个月未踏足的首都。
武老师很给力，把音乐互助协会的合法证在酒吧新街开业之前搞好了，钟恒的师兄也就失去了威胁钟恒的条件，但海岸人生酒吧，却迎来了另外两个坏消息。
第56章 影响力巨大的杂志
简昕岚打算辞职了。
因为首电规定大一新生不准接戏，她那身处娱乐圈工作的父母，原本为女儿计划的路线，是到了大二再开始在稍有名气的电影里跑跑龙套，积累经验和丰富履历。
可看到赵诚最近走的公益路线后，也突发奇想地开始为女儿寻找公益类型的参与机会。
虽说两人没达到娱乐圈的中心层次，但他们把女儿介绍进‘关爱老人家’、‘救助小动物’这类的公益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他们就让简昕岚过来把工作辞了。
即使酒吧的工作不算忙，但到底还是会占用到时间，尤其是节假日要白天跑过来排练。
而公益活动又全是不定期举办的，说不定哪天就跟排练时间撞上了。
其实简昕岚本人的意愿很想留下来，毕竟这份歌手工作，让现阶段的她找到了成就感，但她又觉得父母说的有道理，觉得到时总请假也不是个办法，也就在两周前跑来跟大熊辞了职。
店里唯一的女歌手要离开，大熊是肯定会挽留的，况且简昕岚的表现一直都不错。
两人经过了一番谈话后，简昕岚被大熊说服，同意留下来，但上班时间从原本的周一、三、四、日，调为了周五至周日三天，工资降低些，每周少上一天班。
看起来似乎影响不大。
但事实上，平时工作日的夜晚，来的都是听简昕岚唱歌的男顾客居多，这样肯定会流失一部分顾客。
然后，赵诚和钟恒的班次也要跟着调换，本来他们一周只需要同台2次，现在变成了4次。
至于第二个坏消息，则是钟恒的斯文男师兄开始报复了。
斯文男师兄其实有很多选择，毕竟，他背靠玛雅娱乐这座大山，什么样的歌手会找不到，他之所以要执着到动用关系威胁师弟过来当主唱，除了想找个懂右海酒吧文化且有经验的歌手带带餐吧的其余歌手外，还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斯文男是个记仇、好强又极端的人。
他和钟恒一块出道那会儿，斯文男总是不够钟恒受欢迎，风头和粉丝每次都被师弟抢光光，而钟恒嘴巴又臭，说话老得罪他，斯文男对此已经记恨已久。
到了后来，师傅临死前为艺人安排后路，只记得把钟恒塞进资源最好的玛雅传媒，然后只给斯文男补了点钱。
这让他彻底爆发了。
斯文男觉得自己的尊严完全被钟恒踩在了地上，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要把钟恒踩回去，哪怕钟恒的玛雅传媒已经被自己抢了，他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他想时时刻刻看见钟恒低声下气地被自己踩着。
刚好公司业务扩展，把音乐餐吧开在了右海酒吧旁边，这是让钟恒变成他属下的最好办法。
前世的斯文男如愿了，但这辈子因为赵诚的掺和，音乐互助协会拿到了合法证书，失去威胁师弟的手段让他暴跳如雷。
但他并没有放弃打压钟恒，反而抓住大熊对钟恒有知遇之恩这点，决定利用音乐餐吧来直接击垮海岸人生酒吧。
海岸人生酒吧在暑假推出39.9元的优惠活动，斯文男用同样的产品做成了售价9.9元。
大熊又想办法聘来了一位魔术师，搞了个魔法之夜；斯文男立刻通过玛雅娱乐找来了一支魔术队，让十多个魔术师把半个月的魔术都承包了。
无论大熊为海岸人生酒吧做什么，斯文男也让餐吧跟着做什么，而且还做更好更划算，把客人全抢走了。
所以，酒吧这几天的生意非常惨淡。
哪怕是周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七、八桌客人。
嘭！
大熊一拳砸在了实木的吧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家伙是想搞死我们！”
坐在他旁边的钟恒也跟着气得要死，眼看他俩就要提刀去隔壁砍人了，赵诚把一张宣传单放在了他们的眼前。
赵诚和钟恒依然合不来，基本碰了面都要吵几句，但总体来说，他们都是酒吧的人，立场暂时相同。
而这张宣传单上面印着的，是首都旅游协会和旅游频道联合举办的一场歌唱比赛。
“华夏旅游总局在年初统计了近几年的旅游出行人次，从去年的首都奥运会举办过后，国外的游客开始激增，国内游客人数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游客在首都遭遇‘天价强制消费’的被骗案也随之变多。”
“下半年的旅游旺季已经来临，但官方在短期内，又很难将所有的问题商家清理干净。”
“为了避免今年再出现大量旅客被骗，首都官方的旅游相关部门针对这件事，提议举办歌唱比赛，筛选出优质的商家，只要各方面要求达到合格标准的商家才能报名参与。”赵诚说道。
大熊点点头表示懂了，爱找茬的钟恒也难得认真听着。
赵诚继续说：“我看了一下报名条件，咱们酒吧应该是属于符合标准的商家。”
“然后，你们再看看奖励。”
“所有成功报名的商家，都可以获得一个【安慰奖】，奖品是登上官方旅游局印刷的《景点文摘-首都版》！”赵诚加重了语气。
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赵诚音量高了吓到他们，而是《景点文摘》在旅客群体心目中的地位。
在2009年这个时代里，纸质书远比网络txt要受欢迎得多，大部分人对知识的汲取，都放在实体书上面。
图文并茂的各种类型杂志，更是堪比后世的度娘功能。
多数人在查找各行业相关信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先看看科普的介绍杂志和报纸。
而官方创办发行的《景点文摘》，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除了有全国汇总版外，还有华夏各地一线城市的地区版，身为华夏的首都，自然有属于它的首都版。
往期被《景点文摘-首都版》收录的商家，都是杂志记者走访首都的大街小巷寻找出来的，找到的商家资料会带回杂志社做对比分析，经过重重筛查后的获胜商家，才能登上杂志。
第57章 偏执型人格的报复心
《景点文摘-首都版》最新的比赛收录方式，让商家们从被动变成了主动。
虽然筛选条件肯定会很苛刻的，但起码有个努力方向。
“我记得《景点文摘》的地区版都是季刊，这么说，只要我们报名成功了，就等于上了个长达三个月的广告位？”大熊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错。”赵诚点头回答。
两人说话的时候，钟恒仍埋头看着宣传单，撇了撇嘴地说道：“杂志上的广告位也是分等级的，报名成功的商家只能拿到末页的小位置，这种广告哪有什么作用。”
“觉得别人的办法不好，那你干嘛不自己想？一天到晚就会说风凉话！”赵诚不满地说道。
“停停停！你俩别吵，这是在讨论正经事，互相让这点儿。”大熊赶在两人吵起来之前，制止了他们的对话。
钟恒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堵回了喉咙，只能十分不爽地对赵诚翻了360度白眼。
“表面上，这是个歌唱比赛，但实际只是个官方挑商家的幌子，报名的选手，估计没几个专业的，所以，咱们酒吧有优势，肯定不会止步于报名那么简单。”大熊分析道。
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经过一番比较后，最终派出去代表海岸人生酒吧比赛的人，是赵诚。
钟恒唱功不错、经验也足够，但声音不够赵诚有辨识度，对此，他本人看上去似乎挺不满大熊的说法，不过倒做出没什么激烈的反对行动。
这事也就这么决定了。
......
玛雅音乐餐吧。
这个点数，还没到正式营业的时间，餐吧内只是稀疏开了几束射灯，让偶尔走出来的后厨人员能看清路。
即使是这样简便的灯光，也能将整个餐吧的艺术感显露出来，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唯美感。
而在二楼能够看遍餐吧全场的专座里，有个打扮和气质都很斯文的男人正神情悠然地站在栏杆旁，右手还拿着一只装有红色葡萄酒的高脚杯在轻轻晃动。
“早上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有个穿着中跟鞋的熟女从远处走来，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
斯文男礼貌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杯子放下，然后也给熟女倒了一小杯，说道：“姚姐，忙碌的姚大经纪人，红酒美容，早上来一杯不是很好吗？”
姚姐同样笑了挑挑眉，接过红酒，一口干掉。
作为玛雅传媒的金牌经纪人，这么一点酒对于年近40岁的她来说，不过是个小意思。
“我的小助理已经替你打听清楚了，我顺路过来，帮她转达一下。”姚姐坐下，把杯子放到了桌上说道。
“海岸人生酒吧这周的主题是‘科罗娜之夜’，凡是点半打以上的科罗娜啤酒，就可以获得小号酒瓶形状的各种周边纪念品，人家这是提前定制的，你这回输了，模仿不来。”姚姐靠在椅背上说道。
斯文男淡淡地应道：“只要钱到位了，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
说完，他就打电话给秘书，通知秘书花大价钱去找科罗娜啤酒的周边产品。
姚姐用颇为玩味的笑容看着他放下了手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那位酒吧老板其实挺无辜的，听说他大部分盈利都投入到那毫无收益的音乐互助协会中，我记得你也是街头歌手出身的，他这样的人，你不更应该尊重而非打压他吗？难道就因为想报复你的师弟，才让我的助理天天做大材小用的打听之事？”
当姚姐说到‘街头歌手出身’的时候，斯文男的拳头有那么一瞬间握紧到青筋暴起，但随即又松开了。
“我们是公平交易，我把我认识的一个商业资源介绍给你，你把你全能的助理借我使唤一下，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划算，不对吗？”斯文男微笑反问。
姚姐想了想，算是同意地点点头。
“那就少管别人的闲事！我喜欢怎么做是我的自由！”斯文男语气冷冰冰地说道。
听到这话，姚姐又笑了，她大学在国外读的，副修心理学，太清楚斯文男这种偏执型人格，会多重视以前受过的身心创伤。
她敢用自己学过的知识打赌，斯文男这回如果不做到让海岸人生酒吧倒闭，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那酒吧老板只能算他自己倒霉，钟恒向来不爱欠别人什么，尤其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酒吧老板，所以，我一定会在两个月内扳倒海岸人生酒吧，这样会令钟恒大发雷霆，但却毫无办法。”
“顺便让他明白，我随时都有毁掉他美好生活的能力。”
噢，赌对了，姚姐在内心给自己打了一个bingo。
“那我跟你打个赌，你绝对不可能在两个月内扳倒海岸人生。”姚姐笑道。
斯文男仰头看她，表示自己接受打赌。
“因为我的小助理查出他们报名了华夏旅游官方协会举办的歌唱大赛，只要成功报名就能登上《景点文摘》，进入初赛前五可以获得单页推荐，进入决赛直接上杂志封面，最后拿到冠军的选手，还能获得旅游频道的特别节目推荐。”
“这是华夏官方举办的，哪怕是你我出面，都不可能阻拦得了。”
斯文男听到楞了下，没想到他们还能整出这场幺蛾子。
“我说两个月整垮他们，就是两个月整垮他们，我知道首都哪些商家是歌手改行干的，而且我师弟的能力我清楚，只要我找的人够多够厉害，他会连初赛都挤不进去......”
“等等！我可没说是你师弟参加比赛，代表海岸人生酒吧的，是另外一个歌手。”姚姐打断他。
谁知，斯文男哈哈大笑：“那他们完了，可以开始念关门倒计时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直觉海岸人生酒吧没那么容易倒下，不说了，我的时间有限，文件我已经替领导交给你。到时结果出来，你输了记得请我吃饭。”姚姐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面，就离开了。
斯文男再次端酒站回栏杆旁边。
他会让这种不入流的比赛，变成藏龙卧虎的真正比赛。
第58章 半桶水比赛升级
首都旅游协会，办公室内。
‘旅游季-唱响夏日比赛’工作组的成员们，正认真地对着电脑录入手头上的报名资料。
“咦？”其中一个黑长直的年轻妹子突然停下，看着手中的申请表和报名人身份证复印件奇怪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旁边的同事下意识地凑个头过去看。
当她看到申请表右上贴着的一寸免冠照，也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这个人...这个人是民谣歌手沈明浪！”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这个人是同名同姓呢。”黑长直妹子激动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照片明明就是他呀！自从他女友前年意外身亡后，不是无限期退出娱乐圈了吗？我当时还可惜了好久，歌唱得好听还长得帅的民谣歌手太少了，没想到他居然在当客栈老板！”
“啊！！！”
办公室另一角，有个四十来岁的地中海男人大叫了一声。
所有人立刻刷刷地把眼光落在了他身上。
地中海男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夸张了，对大家伙抱歉地笑了下，然后说道：“我这边也发现了情况......还有人记得李曼晴吗？90年代的情歌女神！她竟然还在北京，而且还以烤鸭店的老板报名参赛了，哎哟，这反差可真大，烤鸭西施！”
“啊，是她呀，我爸可迷她了。”
“不会吧，她竟然还留在首都，我还以为她出国了。”
“她的歌，我每次去ktv都必唱的呢。”
众人的怀旧情怀都被点燃了，一人一句地讨论着，不料，没过多久后，又有人发现了大佬歌手，而且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现。
事情太过奇怪了，如果只是一两个，还能用巧合解释得了，但现在所发现的歌手，已经有五个之多，大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各自翻找分配到自己手中的报名表。
然而，这一找，整整找出了16个知名歌手！有几个还是曾经红极一时的。
“他们都是约好了一块参加吗？”黑长直妹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不好说，可是，他们怎么会挑咱们这个比赛呢？”
“是啊，我们单位这回举办的比赛，明显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只不过是为了后面能光明正大地给旅客介绍优质商家......好了好了，别再讨论这个，都回去认真工作，把明星选手的资料都交给我，我上报给领导！”其中一个主任模样的大姐安排道。
同样的惊讶声，不久后也在领导的办公室响起。
大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搞这个小比赛也能引来这么多大佬参加，但震惊之余，他们更多的是开心。
因为旅游协会举办这个比赛的初衷，就是为了进一步推广首都的旅游业，减少游客们被骗。
现在一来，他们相当于有了神助攻，在宣传的时候，只要把刚才那16位大牌歌手参与的消息放出来，就不怕没人关注了。
不过，旅游协会会长又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本次比赛是他们和省旅游局联合举办的，原本的定位，只是为了快速筛选出合格的优质商家，重在参与，根本没把重心放在‘歌唱’上，所以，音响灯光什么的比赛硬件都是些很菜的设备。
而作为华夏旅游业的一员，会长想到了很多东西。
平时聘请一个普通二三线明星当城市的宣传大使，都要当地财政支付数额不低的酬劳，而这回有了这么多厉害并且免费的参赛选手在场，是不是应该升级比赛，趁机利用他们宣传一波华夏的旅游业？
但如果真的要把比赛搞大，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于是，抱着这个想法，他来到了国家旅游总局的门口。
......
周末，清晨。
理论上，周末代表着休息，但在首都这个华夏最繁荣的地方，不少北漂族仍要艰守在一线岗位上，有的人还会主动加班，甚至连一间小小的报刊亭都不例外。
赵诚今天意外地起了个大早，刚过6点一刻就醒了过来。
看见没什么事干，就换套运动服出来跑步了，路过报邗亭的时候，他被华夏日报的头条标题给吸引了注意力。
【首都旅游协会联合国家旅游局举办歌唱大赛】
......国家旅游局？？？
赵诚一脸懵逼。
虽然自己也参加了一个旅游业搞的比赛，但还是会下意识地想旅游跟唱歌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旅游业跟唱歌比赛的搭配神奇吧，我今天拿货看到的时候也纳闷了，还以为出现印刷错误，没想到这是真的，要不买一份看看呀？”报刊老板乐呵地推销道。
赵诚赶紧付钱买了一份，心里已经在隐隐猜测这和他参加的比赛有关。
没想到
这个吓死人标题说的比赛，还真跟他参加的是同一个。
“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吗？？”赵诚越读下去，就越是不敢相信。
可以说，这个半桶水比赛完全升级成了专业大赛。
初赛场地从原本的人民广场搭个简陋的小舞台，改到了奥体中心体育馆，而这馆平时是明星们开演唱会专用的，连时间也从白天改到晚上。
到了决赛则更为隆重。
赛制评分由两部分组成，资深歌手担任专业评委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评分，大众评委则负责另外的百分之二十。
而主办方这边，也和首都电视台达成了合作，比赛全程将在台里能容纳800人的大演播厅进行录制。
赵诚很不明白，除了选手家属，弄这800个座位到时候要给谁坐。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主办方公布了一部分参赛选手的名字。
“......这些人，参加这种不入流的比赛有点降低身份了吧！难怪会弄个800人的演播厅！”
“不对，1234......一共16个人，正好是这场决赛的选手人数，如果他们同台竞技的情况下，也就不存在身份不符的问题了。”赵诚迟疑了一下。
看来，这群人要么是约好一块参加的，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打算将这场决赛给包揽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恶战。
第59章 明星们参赛的真相
华夏16位从娱乐圈隐退的歌手，同时出山参加一个小比赛，引起了人们的空前关注。
尤其是这16位歌手的红火年代各自不同，出道时间最早和出道时间最晚的，差了更是接近30年，导致每个年龄段的粉丝都有。
所以，首都甚至全国最近热议的话题，都跟他们脱离不了干系。
而【旅游季-唱响夏日】的初赛，也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开始了。
晚上6点半，首都奥体中心体育馆。
三四百人正有秩序地候在门外等待开场，而在馆内，选手们同样进行着最后的走位练习，但16位明星前天在彩排时露了个脸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大家都十分有默契避过这件事不讨论。
在初赛前的前一周，还要求所有报名的选手们，先走一轮清唱的海选。
许多抱着上杂志广告念头的大爷大妈，在海选时被刷下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水准还过得去的人，起码节奏过关、音色不错以及台风大方，在体育馆台上唱歌绝对不会成问题的那类。
而那16位明星，在海选里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估计是直接晋级了。
大家对此没什么异议，反正多数选手是抱着玩的心态，捞个广告位是主要的，比赛才是次要的。
赵诚倒是比他们认真很多。
酒吧最近的生意已经差到已经即将亏本，他们不可能在促销上干得过财大气粗的玛雅，而能想到的提高生意量的方法，又通通被斯文男拦住，就剩这种官方活动是斯文男没法插手的。
所以说，赵诚最后得到的名次，决定了酒吧的生死存亡。
无论那16个歌手有多么厉害，他都要在初赛里拿到前五，获得《景点文摘-首都版》的单页推荐，然后再晋级决赛。
不过，赵诚这会儿停下了练习。
因为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他得问问大熊他们到了没有，顺便问问今晚的生意怎样。
首都确实是华夏人才最多的地方，哪怕经过了严格的海选，成功留下来的也有将近两百人，把整个宽阔的舞台都记得满满当当的。
赵诚连说了好多声‘麻烦让让’，才从人堆里来到外面。
外面也是站满了工作人员，而且快开始的比赛让他们绷住了神经，几乎每个人都在大声嚷嚷着自己需要的东西，总之，吵到不得了。
赵诚想着，反正打个电话也不用多长时间，但当一个服装师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喊了几声后，赵诚无奈地挂掉了刚拨出去的号码。
太吵了，拨通也听不清说什么。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远处有个人很少的楼梯口，马上大步流星地朝那里走过去。
楼梯似乎是通往外面的露天天台，赵诚刚走到转角就看到了半掩着的两道大门，他一边在手机按下‘呼叫’，一边朝天台出发。
正当他走到上面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一阵混合了风声的细微讨论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明浪，很开心在这里遇到你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大众的眼前了。最近过得还好吗？”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声问道。
“还行吧，就是偶尔会很想我过世的女朋友，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两年多。”沈明浪感慨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我这次过来参赛，也是因为她。”
“嗯？”温婉女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曾经在玛雅传媒的录播厅录过一期访谈节目，当时的主持人为了带动气氛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让我对着镜头跟喜欢的人表白。”
“我那会儿正好跟我女朋友成为地下情侣没多久。”
“她正装成观众在现场里看我录节目，于是我一个头热，就走到她面前表白了，把她吓得够呛的。”
“不过，节目后来把这一段减掉了，而且以公司利益为由，拒绝把完整的录像交给我，我女朋友去世后，我求过他们几次，但还是不肯给我。”
“前些天，玛雅那边突然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我只要参加这个比赛，就可以拿到完整录像，虽然这样会暴露我客栈的所在地，把我平静了很久的生活破坏掉，可我还是愿意为了她牺牲一下。”沈明浪柔情地说道。
赵诚在听到‘玛雅’两个字后，就立马挂掉了电话，继续弯着腰偷听。
温婉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就说出自己参加的理由，虽然没有沈明浪那么浪漫，但她同样是因为玛雅传媒才间接参加了这个比赛。
沈明浪听完挺惊讶的，因为他说他还知道一个明星，也是因为玛雅传媒才参的赛。
赵诚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参赛明星的人数会刚好是晋级决赛的16个。
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个人不出意外，就应该是斯文男了。
不得不说，斯文男的记性真的非常好，除了很能记仇外，还把大部分明星的软肋记住了，给出的交换条件都是一些小恩小惠，但又正好是明星们想要的。
从这件事也看出来，斯文男的手段比赵诚想象的还要高，几乎比得上他前世的经纪人了。
门外的讨论还在继续，但赵诚已经没什么听下去的必要了，他看了眼时间，就下楼继续打电话给大熊，可大熊都不接电话，他皱了下眉，转而打给简昕岚，但这妹子也没接电话。
“怪了，怎么全都不接电话呢？都快开场了啊。”赵诚把手机放回口袋，想了想往后台的vip进场入口走去。
赵诚给大熊他们的是选手家属票，可以不用排队就能直接从vip入口进场的，如果他们到了，应该会在那里站着。
当他离vip入口只差一个拐弯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简昕岚、大熊和钟恒的激动声音，赵诚感觉不对劲，迅速地跑了过去。
他转过弯后，居然看到了他们三个站在另外两个陌生人的面前叫嚷，有点像吵架。
可走近了几步之后，赵诚突然发现其中气质斯文的男人很脸熟，惊讶从赵诚的眼里一闪而过，他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钟恒的斯文男师兄，而在后世，斯文男成了玛雅传媒的高管，人称二郎神，因为他的真名叫杨柬。
赵诚上回偷听没看到斯文男的正脸，没想到这家伙也是钟恒的师兄。
在赵诚惊讶的时候，大熊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忍不住要上前推搡杨柬，但被杨柬反手档了回去，然后顺手把拦架的简昕岚给推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