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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叹清萧     仗剑皇子闯天涯txt下载     仗剑皇子闯天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巧遇商队

    时节八月,河西走廊的气候干燥、冷热变化剧烈,且风大沙多。

    荒芜的戈壁,数辆骡车缓缓前行,猛烈风砂吹来,车蓬好似要被掀掉一般,轰飕飕地抖着。

    一望无际的荒凉下,这数辆骡车由十几人护送就显得格外醒目起来,护送的十几人中多为青年男子,还有数名年轻女子与两位年龄较长之人,两位长者像似他们中的领头人一般。

    若,细细观之,他们应是经验丰富的商队,头部均缠着布沙,捂住口鼻,身上也裸着粗布与披风,刀枪剑戟更是随手携带。

    郭明轩与殇沫遥望之,露出惊喜的神情,在这时而寒冷,时而太阳直照的地方,能看到十多人的商队,当然会有些喜出望外。

    饥饿与干渴的师徒二人,逐渐走近商队。

    “哒哒,哒哒”骡子的蹄声不曾间断,灼热的日头照下,听来更让人昏昏欲睡,商队中的一人,见郭明轩与殇沫靠近,不由得一阵心疼,他取过了水壶,交在殇沫的手里,“孩子,喝些水吧。”

    殇沫驻足原地,打开了水壶,猛饮了一阵,片刻之后,他侧脸望了望郭明轩,道:“师父,你也饮些吧。”

    郭明轩接过水壶,慢饮了几口,缓言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商队中的那人道:“我们原本是拉些布匹、肉食、大米等物,前去鞑靼换些银两的。但在途中听闻朝廷要与鞑靼开战,所以我们正寻思着是否要将骡车的食物送至明军军营,可又怕送至后,拿不到银两…”

    “你所顾虑的,也不是不会出现。若,军营的将领以战事吃紧为由,进行强行征用,你们的确是换不到任何银两的。”郭明轩将手中的水壶送还给那人,缓缓道。

    “可我们身为大明子民,此时也绝对不会再将车上的食物贩卖给鞑靼人了。哎,这趟买卖,看是要砸了…”商队中一位年龄较长之人,缓缓走来,道。

    殇沫,骨溜溜地大眼一眨眨,有些好奇地望着周遭陌生的荒漠,道:“你们骡车上所拉的东西,我觉得在这个地方,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若,无功而返的话,也实在是可惜,这样吧,为了报答刚刚的赠水之恩,我与师父就随你们去一趟边境的驻军军营,定保你们能拿到银两,怎样?”

    年龄较长之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悦容,心潮澎湃道:“若能得到你们二人相助,我们也不枉此次长途跋涉一场啊。单不说小兄弟你,就你身边的这位银发俊脸,气宇轩昂的人一眼望之,便能知晓是这武林中的成名翘楚,定是武功卓绝,无人能及啊。”

    郭明轩闻言,没有正面回复什么,而是环视了一下整个商队,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片刻之后,他突然道:“你们商队中的可有人会做饭?”

    年龄较长之人,有些疑惑道:“自然有,我们行途之中,总是要有人去负责饮食的。”

    郭明轩又道:“商队中的这几位女子可会歌舞?”

    年龄较长之人回头看了看自己队伍中的那几名女子,又面向郭明轩道:“她们不但能歌善舞,还会些鞑靼语呢。”

    “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与你?”郭明轩,接着道。

    “哦,他们都唤我俞伯。不过,我看你的年龄,是否要比我年长,可你的容颜又不像是位长者,这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让你叫我什么了。”这名年龄较长的俞伯略显迟疑道。

    “无妨。你不必深究我的年龄,我也唤你俞伯便是。我想,这次你们不单单可以贩卖掉食物,还能再另外赚上一笔,就是不知,你们愿意不愿意了?”郭明轩,淡然道。

    “噢!此话怎讲?”俞伯,惊道。

    “我们师徒二人想装扮一下,混入你们当中,然后我们直入驻军军营,先将骡车之上的食物换成银两后,再为军营的将士们献上厨艺与歌舞。若,你们的厨艺精湛,歌舞振奋军心,定然会再得到一笔赏银的。”郭明轩,缓缓道。

    “好,极好。我对我手下之人的厨艺和歌舞都有信心,我们也曾以歌舞取悦过鞑靼人,不过为鞑靼献艺,也只是想尽快拿到贩卖粮食的银两罢了。”俞伯闻言,笑了笑,道。

    “可你…银发俊颜,实在引人注目,只能将你装扮成一位老者,在你脸上下点功夫,只要使你的容颜看上去苍老一些便是;至于这位小兄弟,就无需过多装扮了。”俞伯凝视着郭明轩,思索道。

    “也好,随便怎样都行。对了,你唤我明轩便是。”郭明轩,直截了当,道。

    “好,来啊,姑娘们,为明轩装扮一番。”俞伯见郭明轩如此直爽,便直接挥手唤来商队中的女子,让她们为郭明轩进行装扮。

    “简单…装扮一下,不用来这么多人吗?”郭明轩见商队中的女子全部都拥在了他的身边,他不得不挤出一丝苦笑,道。

    姑娘们闻言,朗笑连连,道:“你不必拘束,我们会很快的,你只需闭眼片刻即可。”

    郭明轩干笑连连,略显羞涩道:“我…我没…我没拘束…你们尽管动手吧…”

    殇沫闻声郭明轩的话语,猛地凑上身来,一脸讥笑道:“原来师父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哈哈。”

    “殇沫,不可乱言!”郭明轩对着殇沫,轻喝一声,道。

    数名女子看着如此飘逸俊朗的郭明轩,怎会真的极快的罢手呢,她们相视而笑,‘你’一下,她一下的在郭明轩的脸上,不知道粘着什么,动作极其缓慢且多变…

    过了良久,一女子取来铜镜,贴放在身前,缓缓走向郭明轩,道:“你看,你可还认得出自己来吗?”

    郭明轩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猛然一震,一位老者的容貌的他,赫然出现在了镜中。他左顾右盼一番后,淡淡笑了笑,道:“嗯,甚好。你们的易容之术果然了得,真不愧是经常闯荡江湖的人。你们有此绝技,看来在商旅途中也定然是遇到不少麻烦吧?”

    一女子,柔声回道:“是啊,前辈…不!是公子,嘻嘻。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姐妹的容貌虽算不上出众,但也是亭亭玉立的,经常过境贩走,难免会遇到一些轻薄之人。所以,这易容术通常都是用来对付他们的,若他们见得我们姐妹相貌丑陋,便也不会有什么不雅的举动了。”

    另一女子盈盈一笑,起哄道:“莲儿,你说你面前的明轩,到底是位公子呢?还是位前辈呢?哈哈。”

    “哈哈,当然还是那个俊美的公子了。”众女子,嬉笑道。

    “好了,姑娘们,我们该出发了。明轩,你带着你的徒儿也坐在骡车之上吧。”俞伯见众人已安坐在骡车上后,右手向上一抬,随后众人用力一鞭挥下,重重打在骡子背上,那骡吃痛,嘶鸣一声,急急往前奔跑。

    ………………..

    蓬车走在荒凉无际的大漠中,望来是如此的渺小,好似一阵风沙便能将之淹没一般,骡车上的人却有说有笑,好不快活的样子。

    好似没走一会儿,便看到了丘福驻扎大军的军营大门,大门顶端赫然插旗‘明’字的旗帜,再往里看,数杆‘淇’字的斜角旗也在风中飘扬着。

    守门士兵精神焕发,斗志激昂。骡车上的众人,皆叹眼前的威武之师。

    商队中的莲儿率先跃下骡车,缓缓走到军营大门前,细声道:“军爷,我们是贩卖粮食、布匹的商人,你们军中可缺这些东西吗?”

    守门兵士闻莲儿言语,皱眉互看了一番,其中一兵士,迟疑道:“这…这…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另一兵士紧接着道:“兵营重地,不是你们这些寻常百姓来的地方,姑娘还是唤上你们的人,快快离开吧,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忽地狂风吹过,无数黄沙飞舞在天,军营大门的旗杆儿更是前后摇摆不定,守门的兵士突然心下一惊,眼皮直眨,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片刻之后,兵士们揉了揉眼,只觉这风沙来得有些古怪,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古怪来,但他们眼前的小莲在风沙中微抬右臂,裙衫涟漪,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

    一守门兵士见状,急忙解下系在脖中的红色披风,挡在了小莲面前,憨笑道:“那个…我叫王忠,王姓的王,忠心报国的忠。那个…这样吧,我去营内禀报一下,至于将军要不要见你们,我可就不知道了。”

    “好,还请王忠大哥前去禀报,小莲在此等候便是。”小莲弓腿一礼,笑靥道。

    “嗯,我这就去。”王忠,微笑道。

    过了良久,一身披战甲,气宇不凡之人随王忠大步走出,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莲,审视了一番,严肃道:“你们的车上都有些什么?”

    小莲缓声道:“布匹、肉食、大米,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材。”

    “嗯,随我去看一看。”那人,沉声道。

    小莲引那人走近郭明轩后,郭明轩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就是安平侯李远。

    虽说,郭明轩的父亲郭兴是这李远的长辈,却也没什么交际,这李远更没在郭兴手下做过将士,但这李远在郭明轩眼中是个十足的叛将,乃是一个十足的见风使舵的小人。

    李远,怀远人。袭其父亲的职位为蔚州卫指挥佥事。在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中,李远身为蔚州守将,居然举城投降与朱棣。

    而,建文帝朱允在朱棣刚起兵时,听得当时翰林学士黄子澄的进谏,言长兴侯耿炳文年迈无力,换上年轻气盛的李景隆去讨伐朱棣是再好不过的了。

    建文帝虽然年轻,但也是懂得左右思量的。建文帝先是看在李景隆是开国名将李文忠的独生子,再加上李景隆此前捉拿周王朱有功,而当时朱棣攻到南京城时,建文帝和他那帮大臣们也早就对耿炳文失去了信心。建文帝又感叹开国功臣几乎都被爷爷朱元璋给杀光了,才不得不重用李景隆的。

    谁曾想,李景隆率领的大军对战朱棣大军,居然会连连败退,最惨得一次便是在德州与李远的那一战了。

    当时,李景隆驻守德州,大军驻守,粮饷自然是必不可缺的。而运输粮饷的通道在徐、沛之间,这李远居然趁李景隆不知他早已投靠了朱棣之事,率领六千轻骑兵,佯装成为李景隆运输战袍铠甲的队伍,焚毁了李景隆粮舟数万。

    后,李景隆麾下的将领袁宇气不过,率领三万骑兵前去追杀李远,这李远居然用伏兵将袁宇击败。

    无独有偶,李远又在建文四年的正月,用同样的计谋,先假装退却,又派遣一队兵士绕至守御淮南的将领葛进背后,放走了大量葛进营中的战马,使得葛进的步兵骑兵上万兵将大败与李远,李远也在此役中斩首建文帝的兵将四千余人,获良马千匹。朱棣闻讯,封李远为安平侯,禄千石,予世伯券。

    而当下,朱棣统治朝政,李远也算得上是择一明主了,也称不上什么忠臣、奸臣了。

    可郭明轩见到他,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李远投诚朱棣就算是为了保全他所驻守的蔚州军民的性命,可随后也不该连连挫败建文帝的将领啊,难道他真的没有一丝忠心吗?

    随后,郭明轩又思来想去了一番,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又觉得李远投奔朱棣后,为朱棣立下赫赫战功也合情合理。因为那时年仅二十有五的建文帝毕竟年幼,对那时任蔚州卫指挥佥事的李远而言,又有何知遇之恩呢?就连蔚州卫指挥佥事一职,李远也是袭其父亲的职位啊。

    “嗯,你们这骡车上所载之物的确是我军当下,极其需要的物品,你们进来吧。”李远查看一番众骡马之上的物品后,忽然的一语,打断了郭明轩的思绪。

    “将军,我们不但带来了食物与药材,我们商队中的男子还精通厨艺,女子还能歌善舞呢。我们不但可以为军中将士做出家乡的美食,还能以歌舞助兴,振奋军心呢。”小莲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来,她对着李远,朗声道。

    “嗯,你们先进入军营之中,至于你所言的厨艺与歌舞,待我禀明丘福大将军后,再议。”李远,冷冷一言后,便转身向军营中走去。

    望着李远步入营中,小莲回望众人,做出一副可爱且得意的神情来,“你们没觉得我很厉害吗?走吧,我们进去吧,嘻嘻。”

    “哈哈。”众人凝望着小莲,均微笑连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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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战之前

    夜晚,边境驻军大营上空的旗帜,在微凉的风中猎猎作响。

    虽已无法识得旗帜上的图文,但竖杆排列,整齐有序,好似一眼望不到边的旗帜,却也显得威风震撼。

    正中,千百条枯枝被堆起数丈高,燃着熊熊烈火如柱冲顶。

    营中主帐前将士分坐在一旁,虽全军列席,却无声息,均翘首以盼地望着主账,静听着干柴的爆裂。

    这种场景,将士们好似早已习以为常,虽各个着急如焚,却听不到丝毫怨言,只是偶有低头挠耳之举。

    “哈哈哈…让众位久等了。”

    “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都请列坐吧。”

    随着一阵狂笑,丘福偕同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走出了主账。

    “是,大将军。”四侯齐声拱手道后,分坐在席。

    “安平侯,可以让他们上酒席了,若真能吃出家乡的味道,本大将军必有重赏,哈哈哈。”丘福,道。

    李远抬手一挥,一兵士便向伙房跑去。

    他又拱手向丘福道:“大将军,我曾徘徊多次伙房,无论是他们所用的食材还是食料,都很是讲究,定然不会让大将军失望的。”

    “嗯,听说是一个叫王忠的守营兵士引荐来的商队?哦…哈哈,靖安侯,这兵士与你同名,你眼光明锐,善用精骑,出其不意,但愿与你同名的这位兵士也能和你一般,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啊。”丘福言出守营兵士王忠的名字后,又用略显傲慢的神情望向靖安侯王忠,道。

    靖安侯王忠闻言后,心里有些不舒坦,低声向丘福道:“我大明唤做王忠的人,多如牛毛,若人人都能像我一般,岂不是都能做得了我大明的将军?”

    “哈哈哈,靖安侯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丘福望着陆续上至长桌上的菜肴,大笑道。

    “不过,此次圣上真的有些多虑了。一个小小的鞑靼可汗本雅失里,居然让我们这一公四侯一同剿杀,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他本雅失里了吧,哈哈。”丘福,狂傲道。

    “大将军的言中之意,我们四人是多余的了?”靖安侯王忠,森然道。

    “哈哈,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你们四位与我均是‘靖难之役’中的功臣,助得圣上夺取帝位。但若言此次北伐鞑靼,我一人的确绰绰有余。”丘福,冷然道。

    “大将军,你莫忘了临行前圣上的再三告诫,你如此轻敌,怪不得圣上要在大军出发后,又连下诏令,反复提醒与你呢!”武城侯王聪,厉声道。

    “哈哈,武城侯,我知你臂力过人,智勇兼备,能谋善战。可这孛儿只斤本雅失里刚被迎立大汗不过一年,便妄想犯我大明边境,这等不知死活、狂妄无知的人,待我明日直接斩杀便是,也不劳您出手了。”丘福,狂妄道。

    “哼,怪不得刚在你营帐之中,你再三阻扰武城侯的计策,原来你是想独揽功劳啊!若不是圣上下旨让我等四人随你同讨鞑靼,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同安侯火真,冷笑道。

    “哈哈,你虽为靖难之役中的功臣之首,官居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师,位列公爵,但也别太高看自己了,你毕竟已年过六旬,不服老虽是好事,但太自信可是要送命的!”武城侯王聪,讥笑道。

    “你…我虽比你年长将近一旬,但若论武艺,你未必能胜得了我吧!”丘福,大怒道。

    “怎么?你要与我比划比划吗?”武城侯王聪,轻喝道。

    “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如今,我等统兵在外,应当同心协力,共同抗敌。虽说,在我们五人中,我年龄最小,但我也是靠赫赫战功走到今时今日的。若,各位看得起我李远,还请众位团结一心啊。”

    “大将军,此次战役战功事小,能否取胜则是重中之重啊,还请大将军以大局为重。刚刚在你营帐之中,武城侯王聪的分兵合击、再暗设伏兵的计策甚好,还请大将军多多思量,能够采纳啊。”安平侯李远神情凝重地分望四人后,又苦口佛心的对着丘福,连续道。

    “李远,你…你是觉得我的计策不如王聪了?那我明日便单独率领千余骑兵,赶赴胪朐河,生擒了那本雅失里,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做宝刀未老!”丘福,赫然道。

    “大将军,末将并非此意啊…”安平侯李远,忙道。

    “那你是何意?!”

    “我…哎…”

    …………………

    本应是一场振奋军心的篝火晚宴,却出现了将领不和的局面。

    隐蔽在一营帐后的郭明轩见状,淡然一笑,对着站立在身旁的俞伯,道:“俞伯,我想是该你上场的时候了。”

    俞伯笑了笑,点了点头,欲向宴席处走去。

    “且慢。俞伯,现下丘福等人均在气头上,正无处可撒,你就此前去恐会有杀身之祸。我见你商队中的小莲甚是机敏,长相又甜美可爱,可让她前去。我想,这五位公、侯应该不会去难为一个小姑娘吧。”郭明轩,轻喝道。

    “嗯,明轩所言极是。当下,酒席已然上齐,我这就让小莲以献上歌舞的名义前去。”俞伯皱眉,思索道。

    “你们商队进入这军营中,一是为了能卖出骡车上的货物,二是为了以舞曲再得些赏银,至于其他的…那些你真正想做的事,就,就此作罢吧。若,你们不轻举妄动,一切按照我们之前言好的行事,我也可保尔等毫发无损。”郭明轩又突然迟疑道。

    “明轩…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俞伯闻言,露出惊恐的神情,慌乱道。

    郭明轩对着俞伯淡淡一笑,微声道:“你们人手一把武器,且刀枪剑戟无所不有,但你们却要装扮成商旅,而不是镖局。”

    郭明轩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又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道:“也许,你们并不了解中原的商旅是怎样的。中原的商旅的确会带武器,但即便带武器,也只是些许防身的匕首罢了;还有,商旅若遇到战争,通常都是要绕道而行或者直接取消行程的,绝不会把货物送往军营的。因为我们有句俗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中自然是不缺粮草的,所以,你们是鞑靼人,你们不但是鞑靼人,还是本雅失里的亲信,对吗?”

    俞伯闻言,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他嘴唇微颤,道:“所以,你要杀掉我?”

    “不,我并不想杀掉你。”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那你想怎样?”俞伯,急促道。

    “我想,我现下有必要告诉你,我是谁,我乃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对于你们而言,应该会对大明的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甚至早已了如指掌了,我向你表明身份,只是想使你明白,我能轻易地杀掉你罢了。”

    郭明轩回望了下分散在远处的俞伯商队的其他人,又道:“他们都如你一般吗?”

    “什么?”俞伯,惊道。

    “都是鞑靼的探子?”郭明轩,道。

    “不是。我们中…”俞伯尚未说完,却被郭明轩抢言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你们这些年来不但小心谨慎,为鞑靼收集消息,采购粮草、物品,应该还收留了不少大明的百姓加入其中吧?而她们却真的以为你们是商队,哈哈。这样说来,你们也并非是本雅失里的人,准确的来说,你们应该是鞑靼太师阿鲁台的人,对吗?”

    “不错。我们不但需要融入中原人,还要与中原人成婚,这样才能使得我们更能了解中原,毕竟中原女子成婚后,以君为重,是什么都愿意与夫君分享的。”俞伯,缓言道。

    “可,小莲却是个例外。”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她…她的确是我们新收留下的大明子民,她身世可怜,只因其母得罪了甘肃镇内的豪强,其父母便遭到了杀害。我们商队无意间的经过,反倒是救下了她,初到商队中时,她不爱说话,直到前几日,才肯露出笑脸。也许,她已然放下了。”

    “不过,你怎能确定是小莲呢?而不言商队中的其他女子呢?”俞伯面色暗淡,说着说着,又露出了一丝惊讶来。

    “因为小莲的身上透着无所畏惧。初到军营前,小莲跃下骡车与守门兵士攀谈,而你们那时又在做什么?是不是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们手上的动作呢?”

    郭明轩淡然一笑,又摇了摇头,沉声道:“或者,你记不清了。因为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自己是不会去在意的。你们当时眼神冷峻,男子均不由的紧握武器;而女子却将双手背在身后,皆是随时动武的姿态。而小莲…哈哈,她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你…你当时不是注视着李远吗?怎能看得清我们那时的举动?”俞伯,惊恐道。

    郭明轩没有正面回复俞伯,而是微叹道:“可惜的是,除了小莲,你们商队中其他的女子,好似都已清楚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显然,她们心甘情愿的要与你们共进退。”

    话落,商队中的一男子,从远处缓缓走来,他将要靠近俞伯时,却发现郭明轩在场,他索性不言,而是用坚毅的眼神看着俞伯,向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不杀你的原因。”郭明轩淡淡的看了看走来的男子,笑了笑,道。

    “噢?”俞伯,又惊道。

    “你们的飞鸢信笺已然出手了,不是吗?”郭明轩,冷然道。

    “是…看来我们的行动,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俞伯低头,沉吟道。

    “不,我也只是刚刚确定而已。”

    “想来,我大明军中将领不和,还有丘福明日要单独率领千余骑兵,赶赴胪朐河的消息,今夜便能传到本雅失里与阿鲁台的耳中了。”郭明轩拍了拍俞伯的肩膀,连续微声道。

    “那你…你就不怕吗?”俞伯皱起眉头,忙道。

    “我怕什么?”郭明轩,笑道。

    “你真不怕你大明的军队会全军覆没吗?”俞伯,质疑道。

    “哈哈,自然不怕。因为凭丘福的能力,即使只率领千余骑兵,本雅失里与阿鲁台也拿他不能怎样。而你们若想擒住丘福,必要另用计策,但,若丘福能听得他人劝谏,与手下的将领们好生商议,也不会影响大局。”郭明轩,沉声道。

    “若丘福不听呢?”俞伯,追问道。

    “不听则必败。不久前,在下的一位小朋友已然断言,丘福此次必败。但败与败不同,是败退,还是全军覆没,就要看他如何去做了。”郭明轩略显无奈,道。

    “你的一位小朋友?”俞伯,疑惑道。

    这时,郭明轩看到殇沫从军营伙房中走出,向他望来,他微抬右臂,摆动手指,唤殇沫来到他身边。

    殇沫见师父郭明轩唤他,自然满心欢悦的大步前来。临近郭明轩时,郭明轩没有任何言语,而是直接抽出了他腰间的折扇,又对着俞伯道:“在中原,灭影门与天翱门的声威,我想你是听过的。此事一完,你便带领商队的人,择一处,安稳度日吧,以后就不要再为阿鲁台效力了。”

    郭明轩顿了一下,轻轻哼笑了一声,又缓言道:“不然,灭影门与天翱门一同来追杀你的话,你就算逃到鞑靼的老巢中,也是无用的。”

    俞伯望了望郭明轩手中的折扇,心中猛然一震,他没想到这把折扇会在郭明轩的手中。

    因为这把折扇实在是太久没有出现过了,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这把折扇。折扇两侧分别是用白玉包裹着的,这微绿的白玉代表着无上的尊荣,白玉上的梅花图案更是精致不凡。

    这正是灭影门‘玉面公子’素海棠的折扇,也是一把能号令灭影门所有门徒的折扇。而俞伯初见这把折扇时,还是在18年前的一场纷争中…

    这场纷争,俞伯不知是为何而起,只记得发生在一个郊外的稀林中,至于是哪个地方的郊外,他已然忘记了。

    那时,他初到中原,也未做阿鲁台的密探,而是带着对中原的好奇,前来游历的。

    那场纷争,其实就是一场混战,好似有很多门派齐齐围攻着‘玉面公子’素海棠,可声势盛大的围攻在素海棠拔出腰间的这把折扇后,瞬间平息了下来,只因折扇拔出的那一刹那,有无数的黑衣人持刀而落,完全压制住了众多门派的攻势。

    素海棠并未让众黑衣人动手,而是望着眼前围攻自己的,门派不一的众弟子,纷纷逃离而去。

    当时,俞伯根本无法得知,这把折扇意味着什么,只是后来,他听闻到了灭影门,也听说了‘玉面公子’素海棠,更得知了这把折扇的来历。

    如今,这把折扇赫然出现在了郭明轩的手中,他知道郭明轩刚刚所言的,并不是在恐吓自己,他定了定神,忙道:“好,此事一完,这世间就再无俞伯与他的商队了。”

    郭明轩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既然无俞伯也无俞伯的商队了,那么,小莲以后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在郭明轩的心中,他清楚的明白,商队中的其他女子即使有再多的无奈,终究已嫁给了鞑靼人,她们最大的心愿,也许只是能平淡的生活罢了。

    而小莲却不同,她没有任何牵挂,也无任何牵扯,只是无意间地走入其中,无意间地被他们利用着罢了。

    可,他强留小莲在身边,对于一个师父带着一个徒弟的郭明轩而言,也是十分不方便的。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使得小莲与他们无任何瓜葛再说吧。

    “好,可是小莲已然把我们当成了亲人,我….”俞伯露出一副迟疑的神情,好似十分难为的样子。

    他话音未落,郭明轩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言语。

    “这世间是美好的,至少对于当下的小莲而言,她也希望这世间是温暖的,不是吗?我愿收她为义女,让她此生再无灾祸。”郭明轩,缓缓道。

    “好,这样甚好。义女自然是要跟随着义父的。”俞伯,舒缓了一口气,略显轻松道。

    “那我们…”随后,俞伯欲言又止,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继续说下去一般。

    “我们按计划行事,你可以让小莲去宴席前了。你也可以借机告诉小莲,我愿收她为义女的意愿了。”郭明轩,直言道。

    “好,我这就去找小莲。”俞伯向郭明轩深鞠一躬后,便向营中的伙房走去。

    …………………..

    在丘福军营正中的宴席上,众将士耳目共睹着将领间的相互讥讽、恶语相向,将士们也说不得什么。只是,静静地端坐着,没一人敢吱声,更无一人动眼前的菜肴酒水。直到小莲的出现,才打破了这场僵局。

    “那个…民女小莲,见过众位将军。”小莲有些拘谨得走到宴席前,小心翼翼地望着丘福等人,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道。

    众人的目光移落在小莲的身上,丘福等将领更是愤怒的望着小莲,好似要将她瞬间吞没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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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舞动军营

    月,未敢忘君,舍不得,弃不下。

    若,忠义难顾,愿随君,共生死。

    …………………

    郭明轩缓缓的将折扇递还给殇沫,殇沫没有任何言语,也不曾询问郭明轩刚刚对俞伯言出那些话的用意,只是低头凝望着刚接过的折扇。

    殇沫重重地缓了一口气,百感交集道:“师父,离开‘秋思阁’后,徒弟还未打开过折扇,冰弦离别之际曾言,折扇的扇面上为我写下了几个字。师父,我要看吗?”

    “殇沫,以前这把折扇经常在师父眼前晃动,为师却从未在意过它,更没有仔仔细细地去看过扇面上的字。如今,师父有些后悔了,后悔回忆太少,伤痛太多。”

    郭明轩神情凝重的望着夜空,繁星点点是那么的浩瀚无垠,他有些出神,片刻后,他好似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又道:“看看吧。这毕竟是她留与你的回忆,若没勇气看,就永远无法真正的去面对真实的她。”

    “可冰弦她….”殇沫迟疑地言出一半话语后,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可她的容颜,你未见过,对吗?殇沫,人心可贵,外表为次,以后,你就会明白了。”郭明轩低下头,凝望着殇沫,有些伤感道。

    “好,师父,徒儿明白了。”殇沫缓缓地展开了扇面,他好似还没有任何准备,因为他的速度极慢,可他还是展开了,不但展开了,还认认真真的看清了正反扇面上的所有字。

    他的眼睛逐渐红润了起来,泪水好似止不下的涌泉一般,不断淌出。郭明轩见状,急忙凑前,眉头紧锁的审视着扇面,他轻轻的翻转下殇沫的手腕后,紧闭双眼,一脸惆怅的往后退了几步,“若问情深几许,一生坦荡只为你。”

    “月,未敢忘君,舍不得,弃不下。”

    “若,忠义难顾,愿随君,共生死。”

    殇沫一字一顿的念出扇面上的字,微颤的嘴久久不能闭合,他全身无力的将折扇垂下,已然无了任何神采。

    “师父,我的确喜欢冰弦,喜欢她的飘逸,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从容,喜欢她的一颦一笑,更怀念与她相伴的日子,可…师父,我…我怎会让她舍下一切,众叛亲离呢?我又有何能耐能让她不顾生死呢?师父,殇沫不懂,殇沫真的不理解冰弦字中的含义,只觉有好重的分量,这分量我好似根本承受不起…”

    殇沫抹了抹眼泪,却无法阻止心头上的酸楚,又哽咽道:“冰弦不但贵为‘秋思阁’的宫主,还传授给了殇沫‘天傲剑法’的修习之法,她在殇沫心中犹如高不可攀的星辰一般,可就是这样夺目的星辰,真的可以为了我陨落凡尘吗?”

    “殇沫,冰弦有此决定,不单单是星辰陨落那么简单。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割舍不下的恩情也太多,若你真正熟知她后,你就会明白,她留在折扇上的这几个字是需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写下的。”

    郭明轩沉沉地一声叹息后,又道:“你不懂,你难以理解是因为你把冰弦只当成了孩童间的玩伴,如你师姐柳韵锦一般,也只是你在天翱门中陪你玩耍的人罢了。而冰弦对你流露出的却是爱,至死不渝的爱。”

    “可,师父,我喜欢过很多人,儿时在宫中,我也喜欢过对我好的侍女苏怡,可她也从未对我言过,要为我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啊。”殇沫,紧皱眉头,不解道。

    “时间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答案,冰弦注定要承受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伤痛,幼小的她也注定要有成人般的心智。这一点,从我初见她时,就已然知晓。”郭明轩,长吁短叹道。

    “初见她时?师父,我曾询问过您,冰弦的相貌如何,你当时并未告之殇沫。现下,您还不愿意告诉徒儿吗?”殇沫,忙道。

    “是的。她的存在也许是为了续上你海棠姑姑的命,她虽常言只是素海棠的替身,而我的心中却早已把她视为素海棠一般,因为冰弦也值得我去敬重。”郭明轩愁眉不展,道。

    “好,师父。徒儿不再过问就是了。”殇沫心神不定,道。

    “或许,为师已经知道小莲的去处了。”过了良久,郭明轩突然道。

    “什么?这与小莲有什么关系呢?”殇沫,疑惑道。

    郭明轩不答,心中却好似明镜般明朗。方才对着俞伯言出,愿收小莲为义女时,郭明轩还觉得自己与殇沫两个男子带着小莲有所不便。而现下,他已然决定让小莲陪伴在冷溶月身边了。

    他很清楚,小莲能陪在冷溶月身边,自然会学到很多寻常女子学不到的东西,而冷溶月也绝对不会亏待于小莲的。这也是小莲最好的归处。

    更重要的是,有小莲在冷溶月身边,殇沫长大后,也能分辨得出谁是冰弦来。当下,殇沫毕竟还不知道冰弦就是冷溶月。

    …………………

    而,此刻的小莲,正颤颤惊惊、如履薄冰的站立在丘福等人的面前,怒目齐聚着她,一时,她也不敢再多言些什么了。

    “你是商队中的人?”安平侯李远分望下众人后,反倒先开了口,军中尚无女子,此时出现的小莲,**不离的便是商队中人,若小莲有什么不轨之举,他这个接引之人自然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是的,将军。小莲来此是想带着商队中的众位姐姐为将军和军士们献上舞曲的。”小莲紧锁着身子,显得有些唯唯诺诺道。

    “舞曲?甚好,甚好啊。这酒宴都上桌许久了,正想着如何开宴呢。你倒也来得恰是时候。”丘福听闻,有佳人要为他们献上舞曲,没有丝毫忌讳的朗声道。

    “那…小莲这就唤众姐姐们前来,还望将军们稍等片刻。”小莲终于略显轻松了下来,她笑靥道。

    “好,好,好。”丘福满面含春,道。

    俞伯的商队中,虽然只有五位女子,但各个简单妆容,甚是轻盈地来到宴席中央时,倒也是眼前一亮,美不胜收的。

    乐起琴动,舞姿翩翩,灵动婀娜,五位舞动的女子眉目间好似涂上了香蜜一般,那讪笑的容颜,引得众多连连叫好。

    “来,众位将士,举起酒杯,让我们提前祝贺此次北伐的胜利。”丘福满脸春色的将目光分落到众人身上,刚劲有力地站起身来,豪爽道。

    “大将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众人举起酒杯,喝声回荡在整个军营中。

    “好,赏!没想到在这荒芜的北境,也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舞曲,真是振奋人心啊,哈哈。”丘福见中将士众志成城,狂笑不断。这样的场景,正是他当下极其需要的。

    除此之外,他也越来越自负起来,有此等精兵强将跟随,岂能有不胜的道理呢。

    可,站立在一营帐旁的郭明轩,却有些担忧了起来。如此亢奋的丘福,他明日独率千骑突袭的想法,已然是成了定局。

    尽管,郭明轩不太喜欢朱棣,但也不想看到大明的将士有任何损失,看来是他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可,该做些什么呢?难道,明日他要亲自出手吗?郭明轩思来想去,连连摇头,感叹不妥。

    现下的他,若出手,要用哪种身份呢?郭兴之子的身份?还是一个江湖门派天翱门门主的身份呢?不管用哪一种,都是不合情理的。

    他眉锁紧皱,心潮澎湃地回忆着孩童时,其父在军营中的一颦一笑。

    过了良久后,郭明轩似乎有些缓过神来,他将目光锁在了安平侯李远和武城侯王聪的身上,此二人在他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分量的。

    虽说李远后投朱棣;王聪则是在朱棣还是燕王时,就以军功升任都指挥使,又在‘靖难之役’后,被朱棣封为武城侯。二人均是智勇兼备,能谋善战之人,想要阻下丘福,也只能靠他们了。

    郭明轩的目光所聚处,武城侯王聪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好似有些不悦,显然还未放下方才与丘福之间的不快。转眼间,他已阔步向郭明轩走来。

    “武城侯,可否借一步说话。”郭明轩赫然地走了出来,挡在了王聪面前,道。

    王聪见到郭明轩突然出现,好似有些慌张,他紧握住胯间的长剑,忙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军营之中?”

    “我是个不会伤害与你的人,可否听在下一言。”郭明轩,恳切道。

    “好,我便随你前去,看你要与我说些什么。”对于艺高人胆大的王聪而言,眼前银发俊颜的郭明轩,就算再古怪,他也是不惧的。话落,他便随着郭明轩来到了一营帐背面。

    “王聪将军明鉴,丘福大将军的现状,极易中鞑靼人的诡计。若他明日真的率领千余骑兵突袭鞑靼,倒也无碍,就怕他小胜之后,不懂收敛,反倒容易有所闪失。”郭明轩凝望着王聪,字字真切道。

    “哎,其实这点也是我所担忧的。可,丘福他…他仗着是靖难功臣第一,目中无人,极为自负。如今,他风头正盛,丝毫不顾旁人的献策,一意孤行啊。”王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劝谏!也许,现下只能劝谏于他了。夜深后,我还会去安平侯李远的营帐中,说服于他和你一同劝谏丘福。”郭明轩,沉声道。

    “我想,也只能如此了。可,就算我与李远一同劝谏与他,他还是不听的话,又该如何呢?”王聪略显无奈,道。

    “是啊,那时,你又该如何呢?王聪将军。”郭明轩没有回答,则是反问道。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我又是为将之人,也只能誓死相随了。”王聪一脸愁容,言语却是十分的坚毅。

    “王聪将军这等的忠勇大义,让明轩自愧不如啊。可,若能劝谏住丘福,也能避免一场血流成河的惨败啊。眼前的将士,哪个不是我大明的好男儿,若是因为丘福的意气用事,全部战死沙场,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吗?”郭明轩抬起手臂,指向宴席的方向,悲愤填膺道。

    “你所言极是,若明日丘福真的撇下大军,独自率兵袭敌,我必会拼命追赶,全力劝阻的。”王聪,侧身遥望着宴席之上的众多将士,毅然道。

    “好,那明轩就不多打扰王聪将军了。明轩告辞。”郭明轩,拱手道。

    “你叫明轩?”王聪,追问道。

    “是的,我叫郭明轩。”郭明轩言出了自己的名字后,便大步离去了。他并不想让王聪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信息,而他的目的也只是不想看到大明军队因为丘福一人的过失,而全军覆没罢了。

    见过了武城侯王聪后,郭明轩自然也是要找机会与安平侯李远相见的。

    可这李远好似是一个极其能忍耐之人,无论宴席之上的丘福如何大放厥词,醉言乱语,他都是能坐得住的。

    他不但能坐得住,还能一直保持点头微笑,但凭借这一点,这李远已然高出常人许多了。

    舞曲散去,酒足饭饱、已感醉意的丘福缓缓的站起,他红脸展笑,环视了一下眼前,高喝道:“今夜尽兴,今夜尽兴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话落,丘福便向身后的营帐中走去。他乍起身时,身边也是有两名侍卫搀扶的,可却被他左右甩开了。也许,就算是他不胜酒力之时,也是要极力去维护住他这淇国公的脸面的;或许,人的年龄越大,就越在乎这些,更何况他现下还是这军营中的大将军。

    一旁的安平侯李远,倒是显得格外自若。只见他随着丘福缓缓站起,微笑挂脸,双手交叉在腹部,一直凝望着丘福进入营帐。随后,他又回顾下席上的众位将士,举起面前的酒杯,寒暄几句后,便也离了席去。

    李远离席,并未立即回到营帐之中,而是独自来到了马厩处。

    他驻足分望了片刻、战马,又缓步向前,逐一抚摸了几下,还不时的喂些草料给马儿吃。

    他好似十分看重这些战马;他也好似很愿意去花费时间,来好好看看这些,即将载着将士们出征的马儿。

    可,紧跟他其后的郭明轩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好不容易有了与李远单独说话的机会,他自然是不愿只看着李远和马儿们“叙旧”的。

    郭明轩疾步凑前,虽有些焦眉苦脸,但他还是站在李远身后,淡然道:“这些马儿很强壮,不是吗?”

    李远闻声后,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慌,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好似根本就不在意郭明轩突然间的出现一般,“是啊,它们都是我大明一等一的战马。”

    “可它们的命运,可能会有些悲惨。”郭明轩,森然道。

    “生为战马,有些悲惨的命运也是在所难免的。”李远,缓言道。

    “若死在战场上,倒也算是悲壮。可,若成了敌人胯下的战马,那岂不是可悲吗?”郭明轩,冷冷道。

    “你说,它们的主人死后,它们会守着自己的主人吗?”李远,沉声道。

    “会守着,不但会守着,它们还想将死去的主人驮在背上,带回故土。”郭明轩,神情凝重道。

    “哈,那也不错。不枉与它们相识一场。”李远,淡笑道。

    “就怕敌人恶意驱赶它们,鞭打它们,驯服它们,使得它们任由敌人杀死,或是成为敌人进犯我大明的铁骑!”郭明轩,一脸严肃,道。

    “是啊…那时,它们的主人该有多心痛啊…”李远,迟疑道。

    “若不想它们的主人心痛,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去劝谏丘福,不能让他冒进,中了敌人的全套。”郭明轩,朗声道。

    “劝谏?哈哈。我当然会去劝谏与丘福,因为我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哎,大战在即,主将却如此意气用事,此战恐怕要损伤无数了。”李远一阵冷笑后,又叹声道。

    “其实也不然。”郭明轩,忙道。

    “噢?”李远抚摸着战马的右手,缓缓垂下,他渐渐地转过身来,注视着郭明轩,疑惑道。

    “靖难之役中,你能举城投降于朱棣。此时,你何不取代丘福,必能确保大明军队击败鞑靼大军。”郭明轩面无表情,且目光凌厉,道。

    “哈哈….”李远抬起右手,拍了拍郭明轩的肩膀,一阵冷笑,欲离开马厩。

    “怎么?不敢吗?若丘福一意孤行,你取而代之,既能救下你身后的战马,也能救下随你们出征的十万精兵啊!”郭明轩,赫然道。

    “正因为有了靖难之役中的举城投降,才有了此次我不能取代丘福的结局。”李远黯然伤神,道。

    “你….”郭明轩好似有些明白,李远话中的含义,但他有一点却始终想不明白,若真到了十万将士生死存亡之际,这李远难道真要去在乎这些呢。

    “当时,我镇守蔚州,眼见燕王势大,圣上弱小。考虑到城中百姓、军将,不得不举城投降。其实,我也在赌,赌燕王是否是一位明君,结果我算是赌对了吧。”

    “一个人另投明主,可以称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者,不忍看到百姓的疾苦。可,若我此次反了丘福,取而代之,别人又会说些什么?”

    “当今圣上,既然任命丘福为总兵官,佩征虏大将军印。封我被参将,协助于丘福,我就该谨遵圣命,以大将军丘福为重。岂能撇下丘福不管?或有取而代之之举呢?”

    李远眉头紧锁,好似异常激动,他接连言语后,又摇头苦笑道:“人有时的确很无奈,也的确只有一次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唯有认命,死在自己的选择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李远对着郭明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又用手拍了拍郭明轩的右臂,返回到马厩前,抚摸了几下傲然站立、气宇轩昂的战马后,便大步向远处走去。

    “我叫郭明轩,望有机会再与李远将军促膝长谈。”郭明轩望着李远的背影,轻喝道。

    “无意义了,你回去吧。”李远高举右手,来回摆动着,毅然地消失在了郭明轩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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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千骑踏土皆为乐 恰是离别无奈举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郭明轩似乎能理解李远话中的含义,只是李远的背影太过悲凉,而这悲凉的背影又恰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夜幕下,难免会让人看不清事物,可郭明轩的心中却异常的明朗。

    明日,丘福率精骑千余,若尝得小胜的甜头,可能也只是漫漫长路中的一条不归路的前奏罢了。而漫漫长路中,会有多少纠结与惋惜,又会有多少无奈与悲壮呢。

    漫漫长路也许只是心感,若兵败如山倒,十万生命倾覆,是否也只在一瞬之间。

    若,丘福初战未捷,是否又会有另外一场,更加肆无忌惮的冒进呢?

    十万精骑纵横路,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人间地狱’中的陪葬,再增加十万冤魂罢了…

    皎月星海,朗朗长空。道不完的星海往事,叹不尽的无力挽回,只愿皎月星辰,能够躲过黑云的遮挡,始终保持着阔朗。

    郭明轩缓步来到军营正中的酒宴上。夜虽已深,但将士们的朗喝声却是如此的雄壮。

    他们从方才的莫不知声,到当下的搂抱连饮,述着对家乡的思念,念着战友间的柔情,怀着对大明对祖国的热爱,好似有永远说不完的言语一般。

    醉了,他们就趴在桌上、躺在地上;没醉,就继续碰盏对饮。他们微笑着,看着彼此,其目光,显得格外的迷人,异常的纯净…

    郭明轩漫不经心得坐在了丘福的席位上,用疲倦的微笑环视了一番后,举起了桌上的酒盏,拂袖轻喝道:“战士们,来,我们痛饮一杯。”

    众将士移望了郭明轩片刻,似乎也不曾在意他到底是谁,也不想去多问他从何而来,好似只要是来敬酒的,就来者不拒一般,微笑举杯回应。

    “来,再饮一杯。”一盏刚落,郭明轩又续而高举,也许此时的千言万语,都不及手中的这盏浊酒,唯独痛快的饮下,才能解得那百感交集的思绪。

    “哈哈,酒不醉人…”郭明轩缓缓起身,举着一酒坛,踢翻了面前的长桌,望着树梢的月亮,笑道。

    “人自醉!哈哈…”在众将士眼中,无论是突如其来的郭明轩,还是他现下狂妄,且略显悲伤的举动,都好似在情理之中一般。他们不但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反而高举酒盏,对着郭明轩齐声,应喝道。

    郭明轩望着众人的朗笑,反倒自己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他欲言又止,又连连皱眉,几次张口欲言,却不知为何,始终言不出任何话语来。

    他苦笑连连,低头微摇,叹息一声,又慢慢将头抬起,大喝道:“美酒当前,何不举坛痛饮?一盏一盏得喝,岂能显出我大明好男儿的豪迈来?”

    “嘭…嘭…嘭…”

    摔盏之声不约而响,郭明轩的举动,引得众多将士瞬间心潮澎湃了起来,未醉的随郭明轩高举酒坛站起;已醉得被那摔盏声,震得睁开了迷离睡眼,挽移着身旁的酒坛,而深重的酒坛有的将其挽了起来,有的则挽着挽着又沉沉地睡了去。

    “喝!”郭明轩与众将士齐喝道,酒坛中的酒在空中一倾而出,迎面入口。

    如此振奋的声响,虽唤不醒酒宴之后,正帐中的丘福。倒也引来了武城侯王聪与同安侯火真。

    他们疾步中显得有些慌乱,但见到酒席处的情景后,相视一下,紧绷的心弦,也瞬间缓和了下来。

    郭明轩在同安侯火真的眼中自然是陌生的,且是有些胆大妄为的。毕竟在军营中,主将的席位是无上尊荣且不可侵犯的。眼下,酒席上一片狼藉不说,且还与众将士狂喝不止,更是有失体统的。

    他锁眉抬头,欲张口质问之时,却被身旁的武城侯王聪阻了下来,“哈哈,同安侯,此情此景,你我也与众人饮一杯酒水如何?”

    “啊…武城侯你…好,难得将士们如此欢悦,饮一杯也无妨。”火真诧异地望着王聪,见王聪自若且满是笑容的神情,也没再言些什么。火真似乎也意识到了,酒宴之上,这狂放不羁的银发男子,王聪至少是识得的,不然也不会阻下他的言语,还同邀共饮了。

    “哈哈,火里火真将军,你虽是蒙古人,却在洪武年间归顺了大明,又在靖难之役中,为燕王朱棣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这腰间的佩剑不知斩杀过多少建文帝的兵将啊。只是可惜了…哈哈…”郭明轩平举酒坛,侧脸瞥了一眼火真,讥笑道。

    若在平时,别说有人走到郭明轩身旁了,就算是百米之外的吹风草动,都是逃不过郭明轩的双眼的。

    可现下,若不是王聪开口言语,郭明轩都不曾发觉二人已至。这军营中的浊酒虽洌,却也难抵郭明轩的心中阵痛,这痛心感使得郭明轩沉寂其中,他只想与将士们好好的痛饮一番,可就是在这般的痛饮下,他的确是醉了。

    “可惜什么?你言语之中满是讥讽,你到底寓意何为?”火真握紧了拳头,怒视着郭明轩,厉声道。

    “哈哈,你已年过六旬,本应享受天伦之乐、儿孙绕膝的生活,却披甲上阵,还要与元室蒙古族人拼杀,岂不可悲?”郭明轩笑了笑,双眼迷离,低头道。

    “哈哈,你对我很了解嘛,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说吧,你到底是谁?”火真,笑喝道。

    “我是这世间的神仙,没有疾苦、没有悲情、没有苦难,更是无心无肺,只想偷得浮生,与将士们饮完这坛‘离别酒’而已。”郭明轩舞动着掌上的酒坛,转动着身子,高声道。

    “哈哈,既然是神仙,还贪恋这军营中的浊酒不成?”火真不屑地笑了笑,质疑道。

    “是的,我贪得是将士们的忠勇,恋得是大明的大好山河。”郭明轩缓缓的闭上双眼,沉声道。

    片刻后,郭明轩用凌厉且充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火真,又赫然道:“火真将军就没贪恋的东西吗?罢了…即使你有贪恋得东西也无意义了。你腰间的佩剑沾满了多少将士的鲜血,可不知为何,此刻这柄剑却在我眼中格外的亲切,可否借我一舞?”

    “哼,哈哈…借你又如何?难道在这军营之中,我火真还怕你不成?”火真一阵狂笑,随之取下腰间佩剑,抛向郭明轩,道。

    “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郭明轩左手接剑,右掌端着酒坛,高抛酒坛,换右手持剑,酒坛平落剑身,缓缓摆动,道。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郭明轩一个旋转,酒坛平稳的随着剑身也转动了起来,他曲腿前后弓蹬,道。

    忽然,他震起酒坛,酒水散落,他挥剑驱斩滴滴酒水,空中的点点酒滴向外溅射开来,纷落在了他周身的长桌之上,又道:“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嘭!”的一声,酒坛下落,被郭明轩持剑横挥而破,他接着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坛中酒,倾覆而出,打落在郭明轩的脸颊与身上,他闭眼迎面,沐浴在酒水之中,右手持剑下垂,缓缓倒地,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郭明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周边的声响也瞬间萧寂了起来,众人凝望了他好久好久,好似在等待着什么,更好似期盼着他再次起身言舞,可他始终没能再起身来…

    “好了,你也闹够了,我们也该算一算,这扰乱军营的罪名的。”火真见状,挥手沉声道。

    五名守夜兵士见势,紧握钢枪,随着而来,拜过火真与王聪后,向郭明轩赫然走去。

    钢枪直落,虽只有五柄钢枪,却均紧贴在郭明轩身上,形成擒拿之势。

    就在这时,一黑影急速闪动,快速拔出王聪腰间的佩剑,凌空一斩,只听“砰砰砰”的断裂声,五名守夜兵士手中的钢枪无一幸免,断节而落。

    一少年,持剑挡在郭明轩的身子前,喝道:“伤我师父者,死!”

    “你又是何人?”火真一时间,神色慌乱,忙道。

    “我叫殇沫。地上所躺之人,乃是我的恩师,无论他做过什么,谁要动他,只有死!”殇沫持剑,环视众人,道。

    “哈哈,误会,误会。大战在即,我们岂会去难为一个大明的子民呢?火真将军刚刚只是想请这位银发男子,去营帐中歇息罢了。”王聪上上下下打量着殇沫,审视了一番后,微笑道。

    “不必!我师父喜欢躺在这里,那就要躺在这里,尔等请回吧。”殇沫,冷然道。

    “你这少年,小小年龄,竟然如此的目中无人!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大明的两位侯爷!”火真,怒道。

    “侯爷?别说是侯爷,就算是当今的圣上见到我,也是要抖上一抖的!这大明的江山不管怎样,毕竟是姓朱的,我就算是杀了你们两个,又能如何呢?”殇沫,高声道。

    虽说王聪不晓得殇沫的身份,但凭借他数十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他也是能察觉出殇沫身上的英气来的,而这英气中更是闪耀着真龙之气;他又想到,躺在地上的银发男子既然敢孤身找他与李远攀谈,与他们晓以当下局势的利害,自然也绝非等闲之辈。

    纵观殇沫与银发男子来到军营后的一举一动,也没做什么与大局不利的事情来,而银发男子又曾告之他,其名为:郭明轩。王聪又细细想来,郭姓也是这大明的公爵大姓,虽营国公郭英已过世了6年有余,但其族依然在军中享有盛名。

    思量再三后,王聪觉得还是息事宁人得好,“好,好,好。你们随意,我们走就是。”

    王聪拽了下火真,又与他使了个眼色,火真虽然腹有怒气,倒也能明白王聪的言外之意来,他向王聪点了点头,便随之离去了。

    “我虽不知师父为何要与尔等对饮,但我却知,尔等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我虽不善饮酒,却也愿与众位将士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当然,不想再饮者,可以离去!”殇沫举起旁桌的一盏酒水,高喝道。

    与郭明轩连番痛饮过后,还未醉倒在地的将士,也不过剩下了30几人罢了,但他们均未离席,反倒高举酒盏,齐声应喝道:“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殇沫一饮而尽,不顾辛辣苦涩的酒味,倒举酒盏,环视着众将士,道。

    “好,哈哈。”众将士一阵欢呼,纷纷饮尽盏中酒,相视而笑着。

    就这样,你一盏我一盏的敬饮着,直到最后一名将士醉倒在地为止。

    殇沫缓缓的坐下,持剑守在郭明轩的身旁,用力的摇了摇头,他望着满天繁星点点,双眼又逐渐地迷离了起来…

    他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心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能睡去,因为这是他少有的守护师父郭明轩的时刻,一定要确保师父郭明轩安然无恙…

    …………………

    翌日,清晨。

    云淡淡的,有些凉意刺骨。

    殇沫打了个冷颤,慢慢的从睡梦中惊醒,他猛然回顾地面,师父郭明轩却已不见了身影。

    不但师父郭明轩不见了,连身旁的酒席也都被撤了去。昨夜,那些憨笑连连,倍感亲切的将士们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缓缓起身,却听闻到阵阵马蹄作响,他疾步向军营大门处奔走,过了三道木障后,不但看到了师父郭明轩,还看到了数不清的骑兵,正在向军营之外奔袭。

    郭明轩正背手遥望着奔袭而出的将士,殇沫快步凑前,注视着师父郭明轩,只见郭明轩的脸上正露出着前所未有的焦虑的神色,“师父…”

    殇沫一声微唤,却听不到师父郭明轩的任何回应,只见他寸步不移的望着逐渐而出的众将士,就这样傻傻地站着、看着…

    尘土纷落,悄然平静。又过了良久,郭明轩,突然沉声道:“殇沫,昨夜你可记下了他们的容颜?”

    “师父,昨夜,将士们太多,我的确记下几个,但没能全部记下。”殇沫凝望着郭明轩,低声道。

    “无碍,能记下几个也好。我们也该离去了。”郭明轩,失落道。

    “哦,现在吗?师父。”殇沫,问道。

    “对,现在。你去叫上小莲,我们即刻启程。”郭明轩,微声道。

    “好,师父。”殇沫的心中虽然有些疑虑,为何他们启程,要唤上商队中的小莲一起离去。但他见到师父郭明轩忧伤的神色后,也没多言什么。

    殇沫应下话后,便转身去寻小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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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

    气佳哉、烟紫石头城,云碧雨花台。想东山前后,望春树绿,看晚潮回。自古英雄豪杰,无不待时来。拥鼻微吟处,山静花开。

    商皓亦尝如此,羡苍生皆有,瞻望之怀。但淝河洛涧,此事偶然谐。疑是彼、八公草木,得神明、相亮不相猜。西州泪,千年犹湿,回望兴哀。

    …………………

    殇沫在军营中找到小莲时,她正在裹着包袱,好似已然知晓自己将要离开一般。

    “小莲姑娘,师父让我前来唤你。”殇沫缓缓进入帐中,微声道。

    “现在要走了吗?”小莲紧了紧包裹,细声道。

    “嗯,是的。”殇沫见小莲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后,忙道。

    “公子,请先行。”小莲凝视着殇沫,曲腿一礼,道。

    “公子?小莲可以直接唤我殇沫便可,我….”二人虽不是初见,但独在一处,也是显得有些尴尬的。

    殇沫见小莲紧绷着身子,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也不好再多言些什么了。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地来到了郭明轩的身旁。

    郭明轩见小莲已至,没有过多寒暄,直言道:“俞伯都与你言过了吧?”

    小莲闻言,将右手压在左手之上,缓缓垂下,然后,右腿后屈,左腿屈膝,低头拜礼道:“是的,义父。”

    “嗯,好。以后,不必如此多礼,你只需记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郭明轩的义女,至于前尘往事,俞伯恩情,都将它们忘却掉吧。”郭明轩言后,大步向营外走去。

    “是,义父。”小莲来不及回应,见郭明轩已动了身,便急忙紧随其后。

    三人缓缓走在戈壁荒漠之上,形成孤影三人,格外凄凉。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俞伯率商队其余人等,追赶而至。

    只见俞伯跃下车马,拱手道:“恩公,我们商队中的马儿,以后也无用武之地了。不如,送与恩公两匹快马,也可使得恩公少些行途中的劳顿。”

    “也好。俞伯,切记反复,既下了决定,就要好好的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江湖之大,你我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我也不希望再听闻到,或再见过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郭明轩,冷然道。

    “俞伯明白。定不忘恩公叮嘱!”俞伯,忙道。

    “好,留下两匹快马,我们就此别过吧。”郭明轩,道。

    一旁的小莲,恋恋不舍地望着商队众人,她又慌乱的凑上,与商队中的众位姐姐相拥在了一起,泪水迎面而出,喃喃着往日的相伴之情。

    “小莲,你要好生听你义父的话,他不会害你的。”俞伯微皱眉头,甚是不舍,道。

    “小莲记下了,俞伯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子。还有你们,照顾好俞伯,以后小莲就不能在你们身边了。”小莲,环视着众人,哽咽道。

    “好了,我们走了。”郭明轩跃上一快马,拉起殇沫同骑后,高声道。

    小莲对着商队众人,跪拜磕了一下头后,也蹬上马匹,擦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对着商队众人,缓缓的摆动着手掌。

    “驾!”随着郭明轩一声长喝,马儿奔腾了起来,荡起尘沙扬尘来,三人向东南方奔去。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中,三人行了半日,已感疲倦之意。

    郭明轩放缓了行速,使得马儿慢走了起来,与随后的小莲并头而行,道:“这甘肃镇当下有15卫所,从西至东的边防一线中分布着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甘州5卫、山丹卫、永昌卫、镇番卫、凉州卫、古浪所、庄浪卫等14卫所。小莲,你的家在哪里?”

    “义父,小莲的家在甘州城,可…可那里已经没有小莲的家人了。”小莲低下头,黯然神伤道。

    “莲儿莫要悲伤,只要有义父在,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你可还有心愿未了?”郭明轩,安慰道。

    “小莲,没有什么心愿。只愿陪伴在义父身边,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小莲用一双微红的眼睛望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闻声,迟疑了片刻后,道:“寻常百姓的生活…这看似简单的心愿,却是当下,义父难以给与的。若,我们回天翱门,你倒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可义父与殇沫在江湖中的事还未了结,回天翱门更是遥遥无期啊…”

    郭明轩沉了沉声,又道:“小莲,你我既然已是父女,我就对你直言吧。当下,我可以传授与你天下无敌的功法,让你与为父一同仗剑江湖;也可为你寻一异姓姐妹,学得更适合女子的本领,且还能过着安稳的日子,以后,你与这异姓姐妹就是彼此的亲人了。”

    “义父,小莲对习武之事,向来愚钝,恐怕无法领悟义父的功法。至于异姓姐妹……她人好吗?真的会将我当成姐妹吗?”小莲露出迟疑的神色,缓言道。

    “她好不好,需要你自己去感受,但义父绝不是要将你丢弃在她人身边,不管不问的。”

    “若,她不把你当成姐妹看待,你可以随时联络江月门与天翱镖局的人,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玉佩,你将此物交到他们手上,他们自然会带你来见我。”郭明轩取下腰间的玉佩,递向小莲,连续道。

    “嗯,好的,义父。其实…小莲也的确想要一位异姓姐妹,女儿家之间不但好说话,还能彼此照顾,相亲相爱着。”小莲一脸憧憬,她仿佛看到了如家人般的姐妹与自己玩耍、互画眉妆的情景。

    “嗯,甚好。那我们现在就前往甘州城吧。殇沫,方才为师见小莲不是太会骑马,你与小莲同骑一匹,我们快马加鞭,夜幕之前,看看能不能赶到甘州。”

    原本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郭明轩,看到小莲应下了与她寻一异姓姐妹的建议,心中顿时也舒展了许多。

    毕竟,小莲刚认他为义父,若,言语有所不当,定会伤了女儿家的心的。

    可当下,小莲能到冷溶月身边的确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郭明轩也知道,冷溶月定不会在“秋思阁”中久待。

    也许,此次冷溶月来到“秋思阁”,只是为了帮纪纲稳定边境的局势,察看甘肃镇的动向罢了,边境战事一旦有了结论,她定然是要返回应天府中的。

    而,冷溶月的身世,表面上确实能够羡煞旁人,但若细细想来,她也与小莲一般,使人怜惜。

    虽称不上孤苦伶仃,但也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小莲能与她成为姐妹,冷溶月也会欣然接受的。

    想到此处,郭明轩望了望已与殇沫在一匹马儿上的小莲,又微声道:“你这位异姓姐妹,不但身边也没有了亲人,她的年龄还比你要年幼些….但她却是一位世间难见的奇女子,与其说让你投奔于她,不如说是让你好好的照看于她。你与她有没有成为姐妹的缘分,也看你们之间的造化了。”

    “嗯,义父,小莲记下了,小莲定会与她以心相待的。”小莲点头,道。

    “师父,你说的这个奇女子是冰弦吗?”殇沫听闻到,郭明轩言出‘奇女子’三个字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秋思阁’中的冰弦来,他显得有些急迫,道。

    “是的,就你聪明!我们走吧。”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义父,我们为何要到甘州呢?”小莲,突然问道。

    “因为我要解了你心中的仇怨。一个人,若想真正的放下,就必须要与以前的一切做个了断。不然,心怀仇恨,又如何能开始崭新的生活呢?”郭明轩,柔声道。

    “义父是要给我报仇吗?”小莲,赫然道。

    “是的。我一直没有询问你,杀你父母的仇人是谁,因为我在等你自己来告知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报仇,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没人能阻挡得住义父,无论何事。”郭明轩,淡然道。

    “义父….你对小莲真好…”对于小莲而言,杀父杀母之仇,也许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仇恨了。

    先前随着俞伯的商队逃离出甘州城,也许只是为了活命,可当下,义父郭明轩若真能为她报了此仇,那对她而言,也算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这里,小莲一脸感激的望着郭明轩,泪水不断淌出….

    …………………

    甘州,位于河西走廊中段,因城内甘泉遍地,泉水清洌甘甜而得名,素有“塞外江南”的美誉。

    三人行至甘州城中时,夜色虽已渐晚,但由于这里是商贸通途之地,马嘶驼铃不绝耳,小商巨贾奔于途,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在这大漠深处,黑水古国,散逸的昭君出塞的幽怨,驼铃声中也流传着,亘古不变的祁连墨玉的神话,折一枝左公柳,种下一地的相思,有永远也书写不尽的,且唱不尽的边塞诗歌。

    三人弃马,走在平平仄仄的主道上,两侧的商铺,大红灯笼高挂,照亮着地上的青砖红瓦,不时还能嗅到杏皮茶浸泡出的香味来。

    行至悦来客栈门前,郭明轩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要找的地方已在眼前。

    他还清晰得记得,素海棠曾言过,悦来客栈乃是灭影门的联络点,若想让小莲安全的去到冷溶月身边,那就非来此处不可了。

    而郭明轩要做的,也十分简单,只需要拿出冷溶月送与殇沫的折扇,在客栈内晃悠几下,自然就会有灭影门中的门徒前来了。

    “小二,先为我们上些酒菜,再与我们备上三间上房。”郭明轩跨入客栈,高声道。

    “好的,客官,里面请,酒菜随后就到。”小二连忙擦拭着桌凳,应喝道。

    “殇沫,借你腰间的折扇一用。”郭明轩侧脸对着殇沫,微声道。

    “好的,师父。不过,你要我的折扇作甚?”殇沫一脸迷茫的望着郭明轩,道。

    “哈哈,没什么,稍后你就知道了。哎…你啊,只知这把折扇是冰弦送与你的,却不知这把折扇的用处,更不知这把折扇乃是当年你海棠姑姑的随身之物。”郭明轩接过殇沫手中的折扇,叹声道。

    “哦,殇沫还真不知如何去使用这把折扇呢。可,师父,徒儿好饿啊,我快快坐下吧。”殇沫,急促道。

    三人在客栈中,坐下后,郭明轩将手中的折扇,赫然地摆放在了方桌之上。

    店小二在上酒菜之时,倒也未多言些什么,只是数次瞟向方桌之上的这把折扇,好似在确认着什么一般。

    饿极了的三人,对着方桌上的酒菜一顿‘扫荡’后,抚着肚子,互看着彼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小二,我们的上房可准备好了吗?”郭明轩,轻喝道。

    “客官,三间上房已经准备好了,请楼上走。”小二,恭迎道。

    “这些银子可够饭菜与客房的费用?”郭明轩将怀中的银两掏出,轻轻的拍在方桌上,道。

    “客官,你们三人的一切花销,都已经有人付过银两了。”小二,弓着上身,微笑道。

    “噢?我们在此可没什么朋友,怎么会遇到有人自愿给我们支付银两的好事呢?”郭明轩微微一笑,装腔作势道。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只知道,小店的天字号上房中,有另外一位客官在等候着你们。”店小二,迟疑道。

    “既然如此,我们上楼找她便是。”郭明轩,朗声道。

    在郭明轩看来,不管何处的悦来客栈,布局都好似大同小异,就连为他们备好的三间上房的位子也与他处尽皆相同。

    步入客房,果然有一位着装白衣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站立在窗台旁。

    等店小二退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后,白衣男子便立即跪拜,持女声道:“属下见过各位。”

    “你是何人?”郭明轩扶起白衣男子,道。

    “属下冷瞳,乃‘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侍女,一身男子装扮只为掩人耳目,还请公子莫要见怪。”冷瞳显得有些慌乱,她急促道。

    郭明轩细细得打量着眼前的冷瞳,无论是她的姿态还是着装,都好似在刻意模仿着素海棠一般。

    虽然冷瞳并没有素海棠那般惊艳,但也是有一副沉鱼落雁的容颜的。

    “嗯,你该见一下,这把扇子现下的主人了。”郭明轩摇曳着手中的折扇,随后轻轻地击打在殇沫的肩头,道。

    “哦,冷瞳见过小公子。”冷瞳打量了一眼殇沫,又一次跪拜道。

    “啊,冷瞳姐姐,不必如此的。你快些起来吧,殇沫受不起的。”殇沫见状,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他连连阻喝道。

    “殇沫、小莲,你们都回各自的客房中吧,我与你们的冷瞳姐姐有话要说。”郭明轩看到殇沫慌乱的神色后,笑了笑,随之朗声道。

    “是,师父。”

    “是,义父。”

    郭明轩见殇沫与小莲离开后,便又转向冷瞳,低声道:“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冷瞳见过,郭门主。不知道郭前辈来此所谓何事?请直接吩咐冷瞳便是。”郭明轩话语未完,没料想这冷瞳便直接,抢言道。

    “你认得我?”郭明轩,诧异道。

    “是的,我识得郭前辈。当年,海棠小姐嘱咐我们暗影女侍,暗中保护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郭门主您。”冷瞳,拱手道。

    郭明轩停顿了片刻,眨了下眼睛,道:“那另一位定是当时的锦衣卫千户萧左大人了?”

    “是的,郭门主。”冷瞳,道。

    “你…你可曾知道,素海棠现在何处?”郭明轩,突然沉声道。

    “不知,我与海棠小姐最后一次相见,乃是为您建造天翱门之时。我们暗影女侍是直属海棠小姐的,不受其他任何人的命令,当年,我们18位暗影女侍,分别带领麾下的百名暗之影,寻遍大江南北,聚集了上万名能工巧匠,最后均赶赴至了天翱门中。”冷瞳,回忆道。

    “怎么,郭门主也不知海棠小姐的下落吗?”冷瞳,又道。

    “不知…好想知道她去了哪里…”郭明轩低头,寒心酸鼻,道。

    “当年,我年芳二八,虽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但也能够体会出海棠小姐对你的倾心。那年,天翱门竹海深处,有一大蛇作乱,海棠小姐为了不伤及大蛇,为您积下福德,特意嘱咐我们,在竹海中挖一宽敞的地道,绕其而行,从地道中运送建造天岚观微阁的木料,最后又将千余箱金银珍宝也运进了阁中。”

    “那段时日,海棠小姐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能看出可能要有大事发生,却没料想到,如今我已三十有二的年岁了,却始终没再见过小姐。”冷瞳泪如泉涌,肝肠寸断道。

    “你尚未成婚吗?”郭明轩,低声道。

    “是的,只愿等待着小姐有天能够归来。这十几年来,暗影女侍与暗之影在各地的悦来客栈中从未撤离过。”冷瞳,哽咽道。

    “我在不久前,看到了素海棠在天岚观微阁中留于我的书信…没曾想,当年她为了替我建造天翱门,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更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你们依然忠心不悔,侯着她的归来……”郭明轩闻声,顿时心如刀割,他连连沉声道。

    “对了,郭门主。若,属下没有猜错,海棠小姐的失踪定与朱棣夺位有关,她是与萧左大人一同失去消息的。”冷瞳,抹掉了眼泪,突然道。

    “朱棣夺位…海棠对我隐忍不言,使得我独自去往了建好的天翱门中。莫非,她真的与萧左卷入了帝位之争中了吗?可,萧左现下应该在海外,那素海棠有没有可能也在海外呢?”郭明轩若有所思,道。

    “小姐应该不在海外,因为那时,念顺夫人与小姐争吵了数次,多次劝阻小姐不可参与到皇室的事宜中。可小姐还是私下见了当时的文渊阁大学士胡广大人,最后不知为何,便失去了踪影。”冷瞳,回想道。

    “她是在胡广的府中,失去踪影的吗?”郭明轩,忙道。

    “不,据当时在暗中保护小姐的暗之影来报,小姐是在回故府的途中突然间消失的。”冷瞳,细想道。

    “回灭影门的途中吗?可,无论是胡广的府邸,还是灭影门故府,两府均在应天府中,朗朗大道,一个人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了呢?”郭明轩,百思不得其解,道。

    “这一点我也曾质疑过,但的确是在皇城中失踪的。暗中保护小姐的那位暗之影,没过几天也莫名的死去了。与其最后相伴的妻子也告诉过我,她好似听到过其丈夫喃喃自语过,说:海棠小姐消失得很奇怪,只是一阵狂风吹过的功夫,暗之影揉眼睛的片刻,便不见了小姐的踪影。”冷瞳,毅然道。

    “这世间,能在揉下眼睛的功夫间,使得‘玉面公子’素海棠消失不见的人,会是谁?这江湖中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啊!”郭明轩,推想道。

    “我曾寻思,会不会是故遗名故门主,可没过多久,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当时故门主根本就不在应天府中,他当时好像是去了燕王朱棣的大营中了。”冷瞳,满是疑惑,道。

    “就算是故遗名在应天府中,也不可能在片刻间,使得素海棠消失不见的。我自认功法高过故遗名,就算是今时今日的我,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郭明轩,断然道。

    “可,你手中的折扇,乃是我们小姐的随身之物,她从不离手的,现在又如何会在你的手中?你方才说,此折扇的主人是你身边的那个男孩的,他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呢?”冷瞳,诧异道。

    “你认识冷溶月吗?如今,冷溶月完全取代了素海棠当年的地位,成为了念顺夫人的第二个义女。”郭明轩,皱眉道。

    “冷瞳不认识冷溶月,但冷瞳却与她的手下厮杀过数次,但每次都好似有人制止一般,制止之人应该是不想伤害到我们吧。冷溶月的名字,也是冷瞳无意间打探出来的。”冷瞳,思索道。

    “你与冷溶月的手下为何厮杀?”郭明轩,不解道。

    “因为据点,除了各地的悦来客栈外,我们还有一个海棠小姐自建的大型据点,一个叫锦绣芙蓉的地方。”冷瞳,坦言道。

    “锦绣芙蓉?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郭明轩,追问道。

    “其实,若细细的说,锦绣芙蓉分为一地一处。一地名为:锦;一处名为:绣芙蓉。锦是一个在扬州郊外的村落,那里有海棠小姐收留的众多孤女,村落中是没有男子的,而我就是在这个村落中长大的。”

    没等冷瞳话音落下,郭明轩又问道:“那绣芙蓉呢?”

    “绣芙蓉乃是扬州城内的一间茶阁,其内的女子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它平时更像是一个风月场所,只是女子们都以琴艺与舞姿取悦客人罢了。”

    “而绣芙蓉真正的作用,乃是为了收集江湖中的情报。由于茶阁中的女子相貌出众,谈吐不凡,前来结交的达官贵人、江湖侠士比比皆是。阁中的任何一位女子身边都会有百名仰慕者追随的,其中不乏一些威震四方的大人物。”冷瞳,接连柔声道。

    “那么,冷溶月的手下,要争夺的据点,就是这绣芙蓉的茶阁了?”郭明轩好似明白了一切,他缓言道。

    “是的。因为名为‘锦’的村落,根本就无人知晓,我今日能告之郭门主,也是认定了郭门主是我家小姐的挚友,才言出的。”冷瞳,道。

    “那‘锦’地村落的孤女,长大后,都是要到绣芙蓉里卖艺的吗?”郭明轩,猜想道。

    “不。‘锦’地村落的孤女,年满十六后,都会有三个选择:其一是成为暗之影;其二是立下重誓,独自离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其三才是前往绣芙蓉中,以才情为饵,收集情报。”

    “可,目前为止,选择立下重誓,独自离去的女子,还未出现过。海棠小姐把‘五绝神针’与‘沾花蝶舞’这两门绝学传授给了每一个人,前来‘锦’地村落的孤女,从小都是要修习这两门绝学的,也就是说,她们任何一人都具备着独自生活的能力,但她们却没人选择离开小姐。”冷瞳,缓缓的连续道。

    “‘五绝神针’我是知晓的,这是一门高深的医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可‘沾花蝶舞’是怎样的功法?我从未听闻过。”郭明轩,疑惑道。

    “‘沾花蝶舞’是从少林的‘三十六路擒拿手’,和丐帮的‘四十八路沾衣式’中演变而来的,只是将刚猛的擒拿手变成的轻柔的绵掌罢了,但只要找准时机,绵掌又会瞬间刚劲起来,紧锁对方的关节,达到制敌的效果。”

    “而沾衣式则主要分为两种功法,一则是轻功,以轻盈的步法躲闪,使人无法抓到;其二则是一种缠绕的功夫,无论持何种武器,都能在对方的周身进行游走,找到破绽后,一击即中。”

    “将擒拿手与沾衣式结合起来的‘沾花蝶舞’,施展起来犹如蝴蝶点落花丛一般,美艳且难以捕捉。”冷瞳,连续朗声道。

    “妙,甚妙。此等功法,我想也只有‘玉面公子’素海棠能够创得出来了。”郭明轩,大惊道。

    “对了,方才,郭门主言中提到了冷溶月,莫非你手中的这把折扇是冷溶月送给随你而来的那个男孩的?”冷瞳,又道。

    “是的。”郭明轩,道。

    “既然此折扇是从冷溶月的手中送出去的,那海棠小姐的下落,念顺夫人一定是知晓的。”冷瞳,迟疑道。

    “我曾去过灭影门,在门中的海棠如旧楼内,也的确询问过念顺夫人,关于素海棠的下落。可她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在遮掩着什么。但,我可以确定,念顺夫人应该知道素海棠的下落,只是不愿言出罢了。”郭明轩,缓言道。

    “念顺夫人极其宠爱海棠小姐,既然她不愿言出,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总之,念顺夫人是不会去伤害海棠小姐的。”冷瞳,毅然道。

    “你有没有想过,去投奔在冷溶月的麾下?”郭明轩思索了片刻,突然道。

    “郭门主何出此言?”冷瞳,惊呆道。

    “素海棠的折扇,念顺夫人传给了冷溶月,而冷溶月现下又如素海棠的替身、影子一般的存在着。我想,这冥冥之中是否早有天意?无论素海棠能否再现江湖,现下冷溶月那里,则是你们暗影女侍最好的去处。至少,冷溶月是能够护得了你们的周全的。”

    郭明轩见冷瞳迟迟不语,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几年过去了,暗影女侍的人心也许早就散了,更别说你们各自麾下的百名暗之影了。若,现下有冷溶月统领你们,就算素海棠真的有一天出现了,你们的实力依然在,素海棠见到你们各个安好,也会欣慰至极的。”

    “冷溶月…她是个怎样的人?”冷瞳露出迟疑的神情,低声道。

    “她只是个少女罢了,但她的确像极了素海棠。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冷溶月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张弛有度,善恶分明,又大义凌然,定会好生的待你们的。”郭明轩,连连称赞道。

    “好,容我想想。”冷瞳,缓言道。

    “我身边有一义女,名为:小莲。欲让她与冷溶月结为异姓姐妹,若你思量好了,带着我这义女,一同去投奔冷溶月吧。”郭明轩,又道。

    冷瞳望了望郭明轩一脸坚定的神色,呆愣了片刻后,低声道:“天色已晚,冷瞳先行告退,明日冷瞳再来拜见郭门主。”

    “好,你去吧。”

    郭明轩随着冷瞳,也走出了客房。他分别来到紧邻自己房间的左右客房外,蹑手蹑脚地分望了下殇沫与小莲,看到二人早已安睡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来到桌前,斟满一杯酒,轻轻拿起,又缓缓走到了窗台前,一缕带着秋意的凉风袭面而来。

    这样的冷风在这北境的夜晚,是再寻常不过的了。而对于素有“桑麻之地”、鱼米之乡之美称的甘州城而言,这缕寒风好似在提醒着郭明轩,应该好好看看被他忽略掉的窗外美景。

    窗外的一草一木,一道一街,都是那么的熟悉,好似第二个江南一般。

    呆望了良久,郭明轩缓缓地饮下了杯中酒,又莫名的伤感了起来。

    随后,他皱眉喃喃道:“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

    “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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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求饶也是死 上篇

    轻风冷露,孤夜裳裳。

    郭明轩来不及细看的景色,当下倒是能够看个通透。

    可眼前的景色又好似有太多得凄凉之处,也许是,刚落下的雨有些纷忙;也或许是,已无法看清更远处的景色。

    无情声落有情城,柔柔落下悄无声。

    遥指西北战机否?沙场将士草还生。

    雨的落寞,自然随着人心;可,人心又何尝不是随着骤雨,而升起薄雾呢…

    雨水在青砖红瓦之上荡起涟漪,而郭明轩杯中的酒却依然静稳,望着这没有波澜的杯中酒,好似在拷打着他的内心,他真的能如这杯中酒一般平静吗?

    显然,他是不能的。

    放下杯盏,深望雨路,一声长叹。

    傲慢又如何?目空一切又怎样?远远要比在能力范围之内,去选择无动于衷,要来得畅快。

    可,他还是毅然地离开了军营,不但离开了,还逃避在了如梦似幻的甘州城内。

    静夜中,他仿佛听到了将士们的哀鸣与咆哮,也好似看到了将士们逐个倒下的凄惨与悲壮…

    ………………….

    翌日,雨止,微凉。

    不愿醒来的郭明轩,被鸟儿的阵阵脆鸣,吵得有些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间,想重回梦境,却又不愿沉寂在梦中,他是纠结的,他更是无奈的。

    “郭门主,您在吗?”轻敲房门,轻唤其名,使得郭明轩猛然坐起,掀甩被裹,顾不上整装净容,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郭门主,您刚睡醒吗?”门外的冷瞳端着托盘,看到郭明轩的神色后,忽然有些羞涩道。

    “嗯,今日有些贪睡了。”郭明轩好似根本不在意冷瞳的到来,他走到水盆前,揉了一把脸,紧接着整理起身上的衣衫来。

    “甘州的晨露是重了些,郭门主不妨多穿件外衫。”冷瞳缓缓的进入房中,将托盘上的稀粥与许些小菜摆放在了长桌之上,道。

    “你已思量好了,对吗?”郭明轩背对着冷瞳,依旧整装捋发,道。

    “是。冷瞳昨夜一宿未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与冷溶月见上一面为好。”冷瞳,缓言道。

    “18位暗影女侍,1800名暗之影,如此庞大的势力,的确该谨慎一些。”郭明轩转过身来,端量着冷瞳,道。

    “有时,等待久了,难免会有些绝望。但,若真能保住海棠小姐的心血,我也愿意全力去说服暗影隐卫,投在冷溶月的麾下。”冷瞳,低声道。

    “冷溶月…也该有自己的亲信了。不然,她这‘秋思阁’宫主的身份,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全部架空了。”郭明轩迟疑了片刻,若有所思道。

    “‘秋思阁’?她竟是‘秋思阁’的宫主?”冷瞳闻言,惊道。

    “怎么?你听过‘秋思阁’?”郭明轩,定神道。

    “郭门主应该知道,灭影门是这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而‘秋思阁’就是培养杀手的大本营。除了,从小被收养的孤儿外,阁中还网罗了大批的成名高手,他们经过互相厮杀来决定杀手的品级,确定了品级也就确定了尊荣与地位。”冷瞳的神色中露出一丝畏惧,沉声道。

    “你说的这些,我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见识过。”郭明轩,笑了笑,道。

    “那…冷溶月既是‘秋思阁’宫主,那么她一定能命令阁中的所有杀手了…可,这…怎么可能?郭门主曾言,冷溶月只是个少女,怎么可能做得‘秋思阁’的宫主呢…”冷瞳,疑惑道。

    “她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秋思阁’宫主,她也的确能号令阁中的所有杀手。至少,在她戴上白色面具的时候,那些杀手还是很愿意去听她的话的。”郭明轩,缓缓道。

    “白色面具?您越说,冷瞳就越糊涂了,能不能统领阁中的杀手,和白色面具又有何关联呢?”冷瞳,思索道。

    “关联很大,其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真正在操纵杀手组织的人,但此人应该很顾忌冷溶月的身份,也不想去撼动冷溶月宫主的位子,所以,此人出现时则是戴着一副白色面具,而这白色面具,恰巧冷溶月也有一副一模一样的。”郭明轩,道。

    “也就是说,‘秋思阁’中的众多杀手,根本就没见过宫主真正的容颜?”冷瞳,赫然道。

    “是的,没有见过,他们也不可能见到。”郭明轩,道。

    “为何?”冷瞳,道。

    “应该是不配吧。那些杀手还不配见到‘秋思阁’宫主的容貌。”郭明轩的表情坚定了起来,他直言道。

    “那….”冷瞳的神情有些迟疑起来,她欲言又止,好似心中有些难言之隐一般。

    “你也不必多虑。不管这样,当下冷溶月的身边,的确需要你们,更需要你们对待素海棠那般的忠诚之心。”郭明轩,斩钉截铁道。

    “冷瞳知道了…我即刻启程去往‘秋思阁’面见冷溶月。”冷瞳,低声道。

    “你一个人?”郭明轩,诧异道。

    “是的。暗影隐卫人数众多,我要先与冷溶月商议后,才能再召集他们。”

    冷瞳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含蓄,她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望了一眼郭明轩,又道:“我可以看出郭门主对您的义女小莲极为看重,若我一人带着小莲前去‘秋思阁’,恐有照顾不周之处。待我与冷溶月会面后,携众多暗影隐卫一同护送小莲前去,也可使郭门主宽心了。”

    郭明轩闻言,迟疑地看着冷瞳,时过今日,素海棠身边的暗影女侍,无论在行事作风,还是安排事宜上都是极其稳妥的。

    对于小莲,他一直是沉着心的,此刻听到冷瞳的这番言语后,他更加确定,欲将小莲送到冷溶月身边是对的。

    可郭明轩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道:“也好。”

    “嗯,郭门主在此等待几日,冷瞳这就去了。”冷瞳,拱手道。

    郭明轩对着冷瞳点了下头,随她一同走出了房门,他好似有些莫名的不放心,于是又跟随着冷瞳下了楼去,来到了悦来客栈的一楼。

    “郭门主请留步,冷瞳定然会完好的去到‘秋思阁’的。”冷瞳缓缓转身,回眸一笑,道。

    “‘秋思阁’并不好找,在群山峻岭之中…”郭明轩话音刚起,就被冷瞳打断了。

    她笑了笑,道:“郭门主,冷瞳自有办法找到‘秋思阁’,江湖中每个门派都会有一些门中的捷径的,无论是找人,还是打探消息,我们灭影门也不例外。”

    “好,冷瞳姑娘慢走。”郭明轩,拱手道。

    郭明轩的这一礼,冷瞳自然知道其中的含义,算是嘱托,也算是托付。可对于郭明轩这样,几乎接近于神的人而言,他是大可不必向任何人拱手行礼的,而眼前的这一礼,也使得冷瞳倍感责任重大。

    “一个外来的粮商,居然敢在这甘州城内与闫旭老爷做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冷瞳刚踏出客栈的门槛,就被一家仆的叫喝声止了步伐。

    侧脸望去,这家仆带着若干随从,正趾高气扬的怒视着客栈之中,一方桌前的客人。

    这方桌前的客人共有四位,面对着他人如此叫喝与轻视,表现得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冷瞳的目光在那四位客人的身上停留了些许,又望向了身后的郭明轩,郭明轩对着她点了点头,冷瞳也心领神会的跃上马匹,在一声马鸣,极快地离开了。

    “喂,我跟你们说话呢?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吗?”那家仆见四人无一人回应,便又步步紧逼,讥讽道。

    “我们做我们的生意,你背后的那位闫旭老爷管得也太多了吧?”长桌前,一客人,沉声道。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在这里,我们闫旭老爷就是规矩!你们可以贩卖粮食,但只能卖给我们闫旭老爷,不得直接售卖给他人!”那家仆,冷冷道。

    “哈哈,低价卖给你们家老爷吗?那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岂不是又赔银两,又赔力气吗?”一客人,冷笑道。

    “哼,我们家老爷愿意收你们的粮食,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若我们直接来抢,你们又能怎样呢?哈哈。”那家仆回顾了下身后的一众随从,又讥笑道。

    “直接抢?莫非,此地就没有王法吗?再者,我们的粮食是要送与边境的将士的,只是到甘州城内停歇几日罢了。”一客人,接着道。

    “这甘州是个好地方,这里商贾云集,每日来来往往的,但你们可见过有运粮的商队吗?”那家仆,森然道。

    “确实没见到过,但并不表示,我们不能运粮从这里经过。”一客人,淡然道。

    “看来,你们想成为例外?哎,今日若不让你们见识下我们的手段,岂不是坏了这甘州城内的规矩!弟兄们,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吧!”那家仆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峻了起来,只见他挥动了下手臂,身后的一众随从,皆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向长桌前的四位客人走去。

    “哈哈哈,我见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却实在没见过如此飞扬跋扈的!”四位客人中,一人缓缓站起,握起一黑鞘长剑,朗笑道。

    “嘭~噗通~”一声朗笑刚落,向长桌前走来的一众随从便向后飞落开来,使得客栈一脚的桌椅长凳碎落了一地,一众随从在已不成形的桌椅长凳之上惨叫连连,来回翻滚了起来。

    “呦,看来你是个练家子,这剑鞘往前一推,便能震倒数人,可敢报上名讳?”那家仆见状,并未被眼前的情景吓到,而是一副有惊无恐的样子,道。

    “好说,在下吴森,字子庸,乃天恒门弟子。”吴子庸,笑喝道。

    “天恒门的人,怪不得如此狂妄。只是,你们天恒门的翘楚天恒七侠死后,便再无杰出人才出没了,我想你还是收敛一些吧。若你现在跪地求饶,留下粮食,我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那家仆,高声道。

    “放肆!”长桌之上,另一客人突然怒喝道。

    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那家仆便躬身向后飞去,重重得跪倒在地。

    那家仆用气的擦去嘴角上的鲜血,捂住腹部,嘶声道:“你又是谁?”

    “我?我叫赵贵,字君攵,也是天恒门弟子!”赵君攵,怒喝道。

    “好,你们给我等着!”话落,那家仆一脸狼狈的跌撞而去,倒地的一众随从也随之奔逃。

    “好!四位前辈真乃英雄也。”殇沫连连鼓掌,满脸笑容的向吴子庸、赵君攵等人走去。

    站在一旁的郭明轩惊讶地望着殇沫,他不知殇沫何时也来到了楼下,也许是刚刚看得太过出神,才忽略掉了身边的细节。

    可殇沫今日的举动,倒有些不同往日。往日里,他这徒儿殇沫虽说不上胆怯,但也绝不会主动理会这些闲事的,更别说拍手叫好,主动迎合了。

    郭明轩沉思了片刻,想来殇沫在丘福的军营中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也是在离开军营后,殇沫才有了这些变化的。

    可,殇沫到底经历了什么?郭明轩回想着与殇沫在军营中的种种细节,唯一空白的记忆,则是离开军营的前一晚,自己一时兴起,与众将士饮酒至不省人事之后的事情了。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郭明轩是不得而知的,他只知道,当他醒来,殇沫在他身旁,盘坐在地,手持一剑支撑着上身,正熟睡着。

    郭明轩当时也并未想得许多,徒儿护着师父也属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的。再者,那时的自己还沉寂在战士们可能惨死战场的悲鸣中。

    “这位小兄弟,不知该如何称呼?”赵君攵打量着殇沫,拱手道。

    “哈哈,我叫殇沫,我已记下你们两位的名字了,一个叫:吴子庸,一个叫:赵君攵。就是不知,另外两位叫什么了。”殇沫有些调皮,道。

    “哦,在下郑文,字芳栩。”

    “在下,周瑾,字冠成。”

    吴子庸、赵君攵身旁的两人,先后对着殇沫,拱手道。

    “郑芳栩、周冠成…吴子庸、赵君攵…哈哈,四位前辈的名字果然不凡。今日,殇沫有幸见到四位前辈,可否与你们共饮一杯?”殇沫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微笑,他手指抵着下巴,道出了四人的名字后,又朗笑道。

    “小兄弟可以饮酒?不过,我见小兄弟也不过13、4岁的样子,不知这酒量如何?”郑芳栩,问道。

    “酒量嘛,试过不就知道了?”殇沫一蹦一跳地坐在了郑芳栩的身旁,倒满了一碗酒后,环视着四人,道。

    “小兄弟,我们四人现下显然是惹上了麻烦。要是小兄弟想与我们四兄弟饮酒的话,不妨改在来日?”周冠成一脸严肃,道。

    “择日不如撞日,再说了,我与师父是最不怕有麻烦的人,对吗?师父。”殇沫一脸坏笑的向郭明轩望去。

    郭明轩只得干笑连连,点头向周冠成等四人示意。随后,他瞥了一眼殇沫,没好气的道:“我先回房中了,有事就大声唤我!”

    “好的,师父。殇沫知道师父最好了。”殇沫对着郭明轩做了一个鬼脸,满脸堆笑,道。

    周冠成望着郭明轩缓缓地向楼上走去,低声道:“小兄弟,你这师父一头银发,气宇不凡,应该是当世的名家吧?”

    “也不算什么名家吧,只是与灭影门的故遗名旗鼓相当吧!”殇沫未曾见过郭明轩与故遗名对决,他根本不知郭明轩在功法上,早已超越了故遗名。当下,在殇沫心中,师父郭明轩与故遗名习得的是相同的功法,那自然是不相上下的。

    “什么?与灭影门的故门主旗鼓相当…这…”赵君攵露出诧异的神情,惊道。

    “小兄弟,这不可能吧?故遗名可是这江湖中的第一人啊,他已经纵横江湖数十年了,这数十年来,从未听闻过有谁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吴子庸,思索道。

    “是啊,这是不可能的…”郑芳栩,点头道。

    周冠成注视着殇沫脸上的神色,只见殇沫没有丝毫慌乱,淡然地夹着桌上的小菜往嘴里送,又回想到刚刚殇沫称其师父的银发男子的身形与神态,就算功法上比不得故遗名,也是差不了太多的,“小兄弟,不知你的师父如何称呼?”

    “我师父叫郭明轩,至于字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天翱门的门主。”殇沫,漫不经心道。

    “天翱门?萧秋大侠的天翱镖局如今声势浩大,名震天下,正是依仗着天翱门的势力。至于天翱门门主,江湖中很少有人提及,也从未有人见识过他的武功。”郑芳栩,惊呼道。

    “哦,你说萧秋叔叔啊,他对我很好的。”殇沫,朗声道。

    “小兄弟是天翱门门主的弟子,不知在天翱门中的辈分如何?”吴子庸凝视着殇沫,神色有些迟疑,他带着试探的语气,道。

    “我不知什么辈分不辈分的,我只知在天翱门中,他们都称我为少门主。”殇沫手中的筷子未停,依然望嘴中送着小菜,直接道。

    “少…少门主…”郑芳栩面色恐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使郑芳栩恐惧的并不是殇沫本人,还是‘天翱门少门主’的称呼。

    对于他而言,经常在江湖中行走,也是听闻过一些闲言碎语的。据他所知,天翱镖局的萧秋、踏月无痕的萧月、形如鬼魅的萧冬,还有被称为圣手医仙的萧风,均尊天翱门少门主为主上。

    与其说,天翱门门主在江湖中少有提及,但也是扑朔迷离、众说纷纭的。可若拿天翱门门主与天翱门少门主的名头相比,这天翱门门主反倒是微不足道的。因为,萧秋、萧月、萧冬、萧风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已至于把他们视为主上的天翱门少主门推到了神秘的极点。

    想来也是,在这江湖中无论那股势力,多多少少都是要用得到萧秋的天翱镖局的,除了走镖以外,其名下的首饰铺、当铺、银号、粮铺、布匹绸缎店、盐号等等已然遍布全国。在这甘州城内光是萧秋的银号就不下三家,且江湖中人,也已然用惯了萧秋银号中的银票,都以使用此银号的银票为荣。

    还有萧月,盗宝无数,劫富济贫,来去无踪,就连皇宫大内也如他自家一般,来去自如。

    再者萧风,圣手医仙的名号随人不知,随人不晓。江湖中有多少宗师、大侠都是经他之手才保下性命的。

    就算萧冬的名号不如萧秋、萧月与萧风那般响亮,但其打造的地道、密室,机关、利器,又是多少豪门帮派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他眼前的这位一身贵气的少年,居然就是天翱门少主,这对于郑芳栩而言,不但难以置信,更是如太阳从西边出来那般的惊喜,除了倍感荣幸外,他的心中也激起了千层浪,波涛汹涌了起来。

    “就是他们!他们不但拒绝将粮食卖给老爷,还对我们的人大打出手,真是狂妄至极!”当前的叫喝声,打破了郑芳栩的思绪,他定神望去,刚刚狼狈离去的那家仆正怒视着他们,一副想要吞下他们的样子。

    “小乙,就他们四人?还带了个孩子,就能把你们打成这样?”突然,一尖锐的声音传来,赫然走来的是一位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

    “大侠有所不知,他们都是天恒门的人,武功甚是厉害,小乙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

    刚刚狼狈而逃的那家仆,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小乙了,可这位蒙面的黑衣男子又是谁呢?郑芳栩、周冠成、吴子庸与赵君攵只觉那黑衣男子真气纵横,内功极为深厚,他们四人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都紧握着身旁的长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哈哈,你是天下第一刀凌逸尘前辈,对吗?”殇沫的嬉笑声打破了杀气腾腾的氛围,只见殇沫缓缓转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那黑衣男子,审视了一番后,道。

    “你….你怎会在此?你师父也在吗?”原本趾高气扬、稳如泰山的黑衣男子见到殇沫后,突然慌乱了起来,他的神情告诉殇沫,他就是凌逸尘无疑了。

    “是啊,凌逸尘前辈,你怎会跟着如此不堪的家仆前来呢?”殇沫,疑惑道。

    “我…嗯…你别管,这与你无关。我是来找你身边的四个人的,你走远些吧。”凌逸尘吞吞吐吐的言语中,透着惊慌失措的神情。

    “可我刚刚才和身边的这四位前辈做了朋友,我又如何能走远些呢?”殇沫,露出难为的神色,道。

    “你…当日在宝月客栈中,你与你师父窥得我的心思,才使得你获胜的,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打败我吧?”凌逸尘,迟疑道。

    “我打不过你也无碍啊,我师父也在这儿,我只需大叫一声,他就会出现了。”殇沫,略显调皮道。

    “你…也罢,小乙,我们先行离去,这四个人今日运气好,但他们躲得过初一,绝对躲不过十五的!”凌逸尘‘嗯’了一声后,故作镇定对着身边的小乙,道。

    “什么?我们走?我没听错吧?大侠。”小乙,惊道。

    “是啊!你要走到哪里走?你这‘天下第一刀’自恃无敌,又信誓旦旦的称自己能解我万难,我才重金留下你的。如今,就这四人,还有一个孩子,你就怕了?”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身材矮小,脑满肠肥,一脸富态的年长男子走进了悦来客栈中,他怒视着凌逸尘,道。

    “老爷!”小乙与身后的众随从见到此人的到来,均俯身拜道。

    “闫旭老爷,我的确能杀掉面前的四人,可这孩子是无辜的,我们改日再来也无妨啊。”凌逸尘对着年长男子闫旭,拜道。

    “哈哈…孩子是无辜的?你兽性大发,欺辱城中百姓之时,本老爷也未见你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啊。”闫旭,笑喝道。

    “这…”凌逸尘环视着四周,又时不时的向楼上望去,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他欲言又止,始终说不出话来。

    “今日,你若博了本老爷的面子,灭了本老爷的威风,以后,我还如何在这甘州城内做人啊?日后,还会有人把本老爷放在眼里吗?”闫旭,怒道。

    “这…”凌逸尘依旧说不出话来,他拱拜的手也迟迟没有放下。

    “这什么这!你可以不杀他们,但你‘天下第一刀’的威名也从今日起荡然无存了,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刀’啊,废物一个!”闫旭,怒喝道。

    “闫旭老爷,我虽为你效命,但江湖之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就算这四人今日逃脱了,他人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是要杀掉他们的。”闫旭的话,的确戳中了凌逸尘的底线。当日,凌逸尘追赶到宝月客栈中,去寻找慕容烈,就是为了‘天下第一刀’的威名。如今,他又岂能不在意闫旭的话语呢?

    “今日,你要么杀了他们,要么你身败名裂。是进是退,你自己抉择吧!还有,不要以为你离开我,或杀掉我就没人能毁掉你的名声了,这里可是客栈,难道你能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吗?”

    “哈哈,就算你杀掉了客栈中的所有人,也难保客栈之外没人看到这一幕,看来你还需要杀掉甘州城内的所有人!只要有一人将你此刻的所作所为传出,你就做不成这‘天下第一刀’了!”闫旭,又接连激道。

    “好,我杀!”凌逸尘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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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求饶也是死 下篇

    悦来客栈一楼的吵杂声,早已引得郭明轩与小莲扶栏守望,只是他二人驻足在客栈三楼,没有走下来的打算罢了。

    在郭明轩的眼中,至从殇沫遇到了冷溶月后,就已然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守护着的孩子了。

    虽然,殇沫依旧是个孩子,但现下这个孩子有点‘凶’。因为他天真烂漫的容颜下,隐藏着天剑功法,就算他的‘天傲剑法’只是‘半成品’,也足够能使人恐惧的了。

    而郭明轩身旁的小莲,至从看到闫旭进入悦来客栈后,就紧抓住木围栏,紧绷着身子,阵阵颤抖着。不时的还能听到她牙齿上下左右的摩擦声。

    郭明轩洞察到小莲的神情,他没有言些什么,只是将左手掌平放在小莲的右手背上,小莲感受到郭明轩手掌中的温度后,这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

    “噗嗤~”

    突然间,天恒门弟子周冠成的脖颈处缓缓裂开,鲜血不断地向外喷射。他面色惨淡,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这神情好似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他便瞪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能站起身来。

    “这…怎么可能,周冠成师弟是如何死的?”吴子庸紧盯着周冠成倒下的尸体,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得站着,身子已然动弹不得。

    “死了吗?”赵君攵颤声喃喃了一声,颤抖的手逐渐垂下,上身渐渐下俯,还未触摸到倒地不起的周冠成的鼻孔时,他猛然一震,便急忙收起了手臂,上身也如弹簧一般立得笔直了起来。

    “他…出…出招了吗?”郑芳栩牙齿打着冷颤,失魂落魄道。

    另,郑芳栩、吴子庸、赵君攵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说话之间的片刻功夫,没有丝毫的预兆和防备下,周冠成的脖颈处伤口便如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划过一般,逐渐裂开。

    这鬼魅的手法,难道就是‘天下第一刀’凌逸尘的刀法吗?

    可在江湖中,任何犀利的刀法都是在瞬间使得伤口破裂开来的,这没有丝毫招式的杀招,又是如何使出的呢。

    “凌逸尘前辈,你还是出招了。”殇沫,冷然道。

    “是的,我出招了,你看清了吗?”凌逸尘,森然道。

    “没有。”殇沫,坦言道。

    “那么,你今日也会死在我的刀下。”凌逸尘,沉声道。

    “为何?就因为我没看清你如何出招,我便会死吗?”殇沫,疑惑道。

    “是的。”凌逸尘,道。

    “若我的剑法比你的刀法更快,便也没必要看清楚你是如何出招的了。”殇沫,又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看不清楚我的招式,又如何能在我之前出剑呢?”凌逸尘冷笑一阵,说道。

    “嘻嘻,因为我知道你的刀藏在何处。”殇沫,突然嬉笑道。

    “哈哈,你方才说这四位前辈是你的朋友,可你的朋友已然倒下一个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凌逸尘眉头一皱,又舒展了开来,大笑道。

    殇沫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突然说道:“我笑,就因为我能为已死去的朋友报仇。难道,能为刚结交的朋友报仇,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凌逸尘哈哈笑道:“报仇?看来,你师父根本没在这客栈之中,不然他应该早就出现了吧?你师父不在,你如何报仇?就凭你乱砍乱劈吗?”

    殇沫闭上眼睛,缕缕丝发在微风中晃动,他低声道:“这客栈太静了,静得让我有些不自在。但,还好…这里还是能感受到微风的。”

    “啊!”

    凌逸尘一声叫喝,已觉一道剑气随着微风拦腰斩去,他急忙出刀,却依然来不及了。

    “嘭~当啷~”凌逸尘从腰间刚拔出的刀断裂在地,成了两截,这是一把极其厚重的刀,且是一把充满怨气的刀,这把刀极短,连平常剑身一半的长度都没,但还是被斩断了。

    凌逸尘心中一凛,喃喃道:“你做到了,你是何时发现自己能做到的?”

    殇沫缓缓俯身,抹上了周冠成的眼睛,使得周冠成能够安然地瞑目了,他站起身来,说道:“从你方才出刀杀死周冠成前辈后,你就已然是个死人了。”

    凌逸尘面色惊恐,张口结舌道:“可…可你…并没有看…看清楚我…出刀。”

    殇沫笑眯眯的道:“不需要看清楚了,我只需要感受到你出刀的速度就行了。”

    凌逸尘,颤声道:“出刀…出刀的速度…”

    殇沫道:“是,出刀的速度。只要我比这速度快些,就自然能杀掉你。”

    凌逸尘,嘶声道:“那么,你不光斩断了我的刀,还斩开了我的腹部?”

    殇沫道:“是的。”

    凌逸尘,道:“我这‘天下第一刀’终于找到对手了。”

    殇沫,道:“我很荣幸能够成为那个对手。”

    凌逸尘紧锁眉头,咬牙道:“这是什么剑法?你刚学的吗?”

    殇沫,道:“这剑法叫做‘天傲剑法’,也许,我一直都会,也或许是我刚刚学会。”

    凌逸尘跪倒在地,低声道:“‘天傲剑法’….”

    殇沫,拱手道:“你的确是位可敬的对手,你也是我用‘天傲剑法’杀死的第一个人。”

    .....................

    凌逸尘倒下的地面上,逐渐渗出黑红的浓血来。闫旭虽是位见多识广,雄霸一方的商贾,倒也没见过这等场面。

    在他看来,无论是凌逸尘杀死周冠成,还是殇沫杀死凌逸尘,都好像做梦一般,只是几句对话,就已然使人无声的死去了。

    他定了定神,好似赫然醒觉一般,惊叫道:“快…快!快!拦下那孩子!”

    话落,闫旭便向客栈外跑去。

    此刻,一直注视着楼下的郭明轩纵身跃下,指着闫旭,喝道:“你今日是走不了了!”

    闫旭缓步停移,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满脸堆笑地望着郭明轩道:“大侠,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这都是一场误会。”

    郭明轩道:“你还记得甘州城内的小莲吗?”

    郭明轩话语一出,客栈中的许多人像炸开锅的蚂蚁一般,低声细语着,好似瞬间明白了一切。

    闫旭道:“小莲?哪个小莲?”话落,闫旭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就是我!”小莲缓缓地从楼梯处走下,怒视道。

    闫旭面色恐惧道:“你…你还活着…”

    小莲道:“是,我还活着。”

    郭明轩侧脸望向殇沫,问道:“你刚刚使用得哪个剑杀死的凌逸尘?”

    殇沫笑了笑,道:“周冠成前辈倒下后,他的剑还在方桌之上。我自然是用得他的剑,师父难道没有看到吗?”

    郭明轩道:“没有。我的确没有看到你出剑,甚至连你是否触摸过剑,都没注意到。”

    殇沫道:“那…师父也已然不是殇沫的对手了?”

    郭明轩淡笑道:“也许吧,我舍去功法内力的话,或许你能杀掉我。”

    殇沫将身旁的剑抛向郭明轩,问道:“师父要亲自动手吗?”

    郭明轩接过抛来的剑,道:“不,他不该死在我的手中。”

    殇沫道:“也是。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乃是不变的道理。看来,今日小莲也要开杀戒了。”

    郭明轩皱起眉头,凝望着小莲,道:“来,拿着这把剑,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小莲脸色暗淡,双眼红润,步伐沉重得走到郭明轩身旁,拿起郭明轩手中的剑,又向闫旭走去。

    闫旭见状,慌乱跪地,连连求饶道:“小莲姑娘,杀你父母的确是我的错,但我愿意补偿于你,我毕生的家财都可以送与你,只要你不杀我,就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小莲,沉声道:“人都死了,我要你的家财又有何用?难道,我们穷人的命真的可以用钱来换吗?你的家财能让我的父母重生吗?”

    闫旭,忙道:“小莲姑娘,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曾拥有,又怎会知道能不能让你的父母复活呢?”

    小莲脸上的一滴眼泪,零落在剑身之上,她用剑抵住闫旭的胸膛,道:“可我只想要了你的命!”

    闫旭咬紧牙关,用力一推,剑尖便向一旁偏移开去,他连忙起身,唤一旁的众随从挡在身前,道:“这里可是甘州城,甘州5卫的张德胜统领乃是我的故交,张德胜又是镇守甘肃镇的何福将军的亲信!何福位高权重,已被圣上封为宁远侯!你们真敢动我?!”

    郭明轩闻言,连连冷笑,他右掌向前平推,挡在闫旭身前的众随从皆被震倒在地。他道:“别说何福老将军了,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救不了你的性命!你这些年来,能够在此鱼肉百姓,剥削商旅,靠得全是你所言的张德胜统领吧?也罢,你先到地府去,张德胜统领会随后到的!”

    闫旭眼见大难临头,言出张德胜与何福后,都不能挽留下他的性命来,便又跪地求饶了起来,“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死,我不该乱杀无辜,害得小莲姑娘无家可归。放过我吧,我以后日日行善,来恕我的罪过!”

    “噗呲~”

    小莲将手中的剑刺入闫旭的体内,道:“求饶也是死!”

    “呲~呲~呲~”

    小莲将刺入闫旭体内的剑缓缓拨出,紧盯着闫旭断气倒下后,她的身子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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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车帘窥影

    是江湖,就有杀戮,不管你是否愿意成为屠戮者,都逃不过恩怨情仇。

    江湖中之所以有爱恨情仇,是因为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触碰了底线的法则,就自然生出了杀心。

    此刻,小莲颤抖的身子,无不暴露着她内心的恐惧,但这只是开始,从而她也正是步入了江湖。

    ………………….

    等待,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因为你做不了什么,除了品茗侍剑外,再无其他。

    悦来客栈天字号上房内,郭明轩倚望窗台,轻佛微雨,眼神中透出可以融化一切的柔情来。

    殇沫与小莲倒是相处的极为融洽,嬉笑大声,诉说欢言。

    接连几日的等待,三人也好似熟悉了当下的安逸,除了在客栈中修养生息之外,也会走向街头,踏过石桥,欣赏一番甘州城内的美景,留恋在有趣的摊贩前。

    位于城内西南隅的大佛寺附近,是最为繁华不过的了。寺院内的卧佛涅像,备受香客欢迎,其香火极为旺盛。

    离大佛寺不远处,便有一间说书的茶馆,今日茶馆内的说书先生,说得乃是刘基,刘伯温的故事….

    “话说这刘基刘伯温,出生于处州青田县南田乡,元至顺年间便中了进士,其人博通经史,尤精象纬之学,时人比之那三国诸葛亮。在民间广泛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说法…”

    “哎,你听说了吗?西北的战事真是惨烈啊,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啊!”

    “是啊,我也刚刚听闻,那丘福独率千骑,突袭胪朐河的鞑靼前锋,起初杀得鞑靼人溃不成军,到处逃遁,还捕获了鞑靼的尚书呢。”

    “哼…也正是这位被捕获的鞑靼尚书施计,才引得丘福将军度过胪朐河向北行至三十里处的,才全军覆没的。”

    “哎,也难怪,丘福将军威名远扬,率千骑得以小胜,又询问到了本雅失里的所在处,岂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听闻,当时武城侯王聪与安平侯李远苦谏丘福,不可轻进,可丘福就是不听啊。”

    “鞑靼狡诈,既设好了圈套,岂能轻易被人识破?丘福将军来到鞑靼大营后,与其交战了整整一日,眼见敌兵败退,却始终不见那本雅失里,当然是要继续穷追不舍的。”

    “据说,当时同安侯火真也看出了蹊跷,已然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要不是丘福下命:继续追赶,不从命就地处斩。又岂能会在刚追出数里后,就被本雅失里挥兵包围呢…”

    “等丘福将军明白是鞑靼早早设下的圈套时,已然晚已…那武城侯王聪率五百骑突阵,斩杀数百,死于战阵;那安平侯李远也率领五百骑突阵,也杀了数百人后,被人挑下马来,他还大骂不断,最后依然难逃一死啊。”

    “恐怕那李远不光只是在骂鞑靼人,还骂了不听他劝阻的丘福吧?”

    “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用呢?此次北伐的四侯一公,无一生还啊!”

    “哈哈,全军覆没,我大明的十万好男儿啊,哎…此时,才更显得说书先生口中的刘伯温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啊!若刘基还活着,又怎会有如此耻辱?”

    “哼…我说这位仁兄,该吃吃,该喝喝,过得一天逍遥的日子就算一天吧,恐怕不日后,我们这甘州城也非安宁之地了。”

    “甘州乃是我大明经略甘肃的大本营!甘、凉两地,又为我大明的西北重地,量那鞑靼人也不敢来犯!”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圣上得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的军报,震怒不已,又不知道该选谁去收拾残局,欲御驾亲征呢!”

    “圣上亲征,必能得胜啊…”

    茶馆内,众人议论纷忙,低言碎语不断,又在声声叹息中恢复了平静,而说书之人依旧讲述着刘伯温传奇的一生。

    而众人这些句句刺耳,声声钝痛的话语,又使得郭明轩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偏偏不愿回忆且记起的悲痛又硬生生的堵满了他的心田。

    ‘全军覆没’的结局是郭明轩始料未及的,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如此结果。对于大明朝廷当下无将可用,朱棣要亲征的现状,又显得那么的无奈。

    也许,郭明轩已然不该理会这些俗事与纷争;也许,朱棣确有争权称帝的罪行,却又真正的将大明江山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他低下头,沉着脸,好似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又突然站起,道:“殇沫,我们走吧。”

    “师父可是听到了北伐将士们的消息而痛心?”殇沫,道。

    “再入世来,就避免不了这般的忧怀,天下大事自然有掌管天下的那人去解决。殇沫,这天下事,不单单只是掌握皇权那么简单,还要为百姓分忧,保江山无失啊。”郭明轩,低沉道。

    “既然不在你我的掌控范围内,不如顺势任之,总会等待一些结局的。”殇沫,紧绷着脸,眼神冷峻,道。

    郭明轩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如今的殇沫,所言所行,都有了自己的风格和做派,这自成一格,逐渐成熟的认知,已然不用郭明轩再为他担忧些什么了。

    殇沫见郭明轩不答,紧绷着的脸,松弛了开来,他笑了笑,道:“师父,书还未听完呢…书中的故事,的确是个好故事。”

    “走吧,不听也罢。”郭明轩,暗淡道。

    话落,郭明轩直接跨门台而出,殇沫与小莲只得紧随其后,三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缓步走在回悦来客栈的路上。

    …………………

    甘州城内的悦来客栈,虽说地处城中正街,但平时街上的行人也是井然有序的,他们都做着不同的事情,当然也有散步慢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而今日悦来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却拥满了人流,人流中有些许黑甲短帘之人,像是驻扎在不远处卫所的兵士,他们各个年轻健硕,且紧握腰间刀柄,各个严肃异常,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将悦来客栈围得是水泄不通。

    三人拥进人群,离悦来客栈近了几步,才逐渐听清晰这黑甲短帘的兵士们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闫旭死后,甘州城内的官府都不敢介入调查,所以此事就一直拖着不办,你说张统领带我们前来,莫非是要管一管闫旭的死因吗?”

    “可卫所有卫所的职责,本是断案判决的官府都不管,我们来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哈哈,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的张统领啊在闫旭死后的第二天就到了闫旭的府邸,名曰吊念,其则是为了占据闫旭的所有家财。闫旭的夫人也算是个明白人,眼看家财不保,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求得张统领将杀害闫旭的凶手,擒拿归案,为其报仇雪恨。这不?我们的张统领今日便带我们来了,怎么样也要走一走过场,堵上一堵闫旭夫人的嘴吧。”

    “听说闫旭是被一个小女子所杀,我想来想去都觉得甚是蹊跷,一个小女子是如何杀得了护卫傍身的闫旭的。”

    “这悦来客栈至从死了人后啊,客人都跑光了,我们的张统领能查到什么呢?我看啊,我们的张统领也只能拿客栈老板与小二立威了,他们俩也算是倒霉。”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声声碎语,不断传入郭明轩的耳中,虽说这悦来客栈是灭影门的据点,但在明面上经营客栈的人是不会将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除了点头哈腰,堆笑应对外,也是做不出什么来的。

    三人来到客栈门前,却被四名黑甲短帘的兵士拦了下,“甘州卫统领张德胜大人在此办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张德胜?与这甘州城内闫旭老爷交好的张德胜统领吗?”郭明轩,道。

    “闫旭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张统领又岂会与他交好?”一兵士,道。

    “那…我们甘州5卫中,又有几人叫张德胜呢?”郭明轩,道。

    “废话,整个甘州5卫中就一个张德胜统领!还能有几位呢?”那士兵,没好气的道。

    郭明轩笑了笑,道:“哦,那就对了。”

    说话间,悦来客栈中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与店小二向郭明轩等三人瞥了一眼,又瞬速的低下了头来。

    而使得客栈老板与店小二跪下的则是一位后背宽壮,身着墨红色铠甲之人,只见他端坐下长凳之上,由于是背对着郭明轩,也看不清其相貌来。但此人身旁分立的八名士兵皆是虎背熊腰、膀阔力壮,威严伟岸的身影。

    “说吧,杀死闫旭的那个小女子到底是谁?我可没多少耐心!你们要想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就快些道明一切。”张德胜有些装腔作势的微叹一声后,右手撑起身子,道。

    “小的,实在不知啊,那天人太多,场面太乱,把我们客栈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与店中小二皆是胆小之人,不曾向前查看,也不敢向前啊,官爷。”客栈老板急忙言道。

    张德胜闻言,左右徘徊了良久,又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与店小二有些瑟瑟颤抖的身子,侧脸道:“闫旭是在你们客栈中被杀的,你们二人始终是难逃其咎的,看了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招了?”

    “官爷,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若真知道实情,哪敢不告知官爷呢?”客栈老板又忙道。

    “你们都不知道的话,那你教教我,去何处找凶手?”张德胜有些无赖,道。

    “官爷,你….”

    “噗嗤~”

    客栈老板刚刚开口,只听刀入腹部的声响。只见张德胜缓缓回过偷来,皱眉道:“你…你是谁?”

    “要杀你的人!”郭明轩赫然拔出身旁一兵士腰间的佩刀,已然刺进了张德胜的后腰。一旁的众兵士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道:“张…张统领…死了。”

    郭明轩的这一刀实在太突然,即使张德胜身旁有不下12人护卫着,也是来不及察觉到这一刀的。眼见,张德胜双手紧握住刀身,缓缓倒下,其身旁的八名兵士与客栈门前的4名守卫也失去了主意,大喊大叫着张德胜的死讯,连忙奔跑出了客栈外,倒也没对郭明轩展开攻势。

    “小莲就是你们眼前,为何不指认?”郭明轩扶起客栈老板与店小二,道。

    “你是海棠小姐的挚友,是我灭影门的贵客,岂能将你们交给这些兵士呢?”客栈老板,沉声道。

    “你应该知道,他们伤不了我分毫。”郭明轩,道。

    “前辈还请快快离去,这甘州城乃西北重镇,沿途有众多卫所驻扎在此,张德胜一死,消息传开,甘州5卫的全部将士用不了多久都会赶来的。”客栈老板,语重心长道。

    “那你们呢?留下来,做替罪羔羊吗?”郭明轩,道。

    客栈老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道:“我也在此客栈中度过了几十年的安逸生活了,虽说没为‘海棠姑娘’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以我残躯保下你们三人的性命,我也算是无悔了。”

    郭明轩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拍了拍客栈老板的肩膀,沉思了些许后,露出了一丝苦笑,“有些大义并不是牺牲一两个人就行了的,也许要有些结论,与大勇的举动。不过,这在我看来都是没什么必要的,你自然也不必舍生取义。因为就算甘州5卫的兵力全部集结于此,又能奈我何呢?”

    客栈老板的眼中有些湿润,但他还是坚定道:“前辈,您是‘海棠小姐’的故交,冷瞳大人离去时已然下命让我等护你们周全。一旦甘州5卫的兵力全部集结,纵使您武功太高,也难敌人多势众啊!”

    郭明轩笑了笑,淡然道:“我想我可以,就算有百万雄师,我想走也没人能拦得下。”

    郭明轩又看了看身旁的殇沫,道:“再说,如今我身边还有殇沫这个徒儿在,灭几个卫所还是不在话下的。可这些兵士本应是保家卫国的利器,若助纣为孽,成为强权与豪绅的屠刀,那我也留不得他们。”

    “师父,我想根本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足矣,我也有责任教训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士。”殇沫微微一笑,道。

    “可,就算你们杀了甘州5卫的所有人,还有其他卫所的兵士会来,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啊!”客栈老板,又道。

    郭明轩举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凡事并不是一定会有糟糕难收的结局,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落,众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坐了下来。也许,世间的有些事就是这样的,既然选择了去面对,就不要怕难以预料的后果,除了静心等待,已然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

    细雨纷纷,无止无休。远处的浓烟愈来愈重了起来,也许在这西北边境,如此般的细雨是亲切且柔情的。举手拂面的街头行人,奔忙不断;摊贩酒楼也纷纷遮盖、掌起灯来…

    本是一片吵杂,忙碌的景象,不知怎么,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唰~唰~唰~”

    “嗒~嗒~嗒~”

    随着众马儿的仰天长鸣,街道上赫然出现了雄壮之师来,他们中已非全是黑甲短帘的装扮,更多的则是暗红色的铠甲。这是一支北境卫所的精锐之师,也是大明江山的根基。

    大军先头部队在悦来客栈前停下,一人扬缰而入,马儿的前蹄踏碎了客栈当中的长凳。

    马上之人乃一身灰白交错的战甲,艳红色的披风格外显眼。虽年龄看上去是位长者,但浓眉大眼,神采不凡。

    这长者更是威武伟岸,他将马鞭盘在缰绳之后,缓缓下马,道:“杀死张德胜的应该是这位女娃吧?”

    长者锐利的眼光凝视着小莲,小莲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她也没有丝毫畏惧,“是的。杀死闫旭与张德胜的人,就是我。”

    “可我有些不解,你一个女娃是如何杀掉两个男人的?”长者,皱眉道。

    “杀父杀母之仇,身为人子,必须要报。只要心中有怒火,有仇恨,就能杀得死他们两人!”小莲先前一步,义愤填膺道。

    “哦,原来是仇恨驱使。”长者,缓缓道。

    “对!这世间唯有仇恨,是化不开,解不了的。”小莲,坚毅道。

    “可你却杀了我军中的将领。”长者,提声道。

    “张德胜的确是位将领,但一个与地方豪绅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的将领,不要也罢。”小莲,愤慨道。

    “那也不该是由你来杀他,而是由我来决定他的生死。”长老,沉声道。

    “由你来决定?闫旭欺压百姓,威逼商旅,强买强卖、作威作福时,您在何处?闫旭一死,张德胜霸其家财,占其妻妾,挥刀行恶,对客栈老板与小二欲用私刑时,您又在何处?”小莲,大声质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之事自然要按军规来处置。你私自杀害我军将领,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也是万万不能的。随我走吧,到我军中,与将士们做个交代。”长者,厉声道。

    “呵呵~”郭明轩突然发出一声长笑后,朗声道:“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德胜其实是我杀的。老将军不妨想一想你眼前的这个女子,若言她杀死了闫旭,尚有可能;但,若言她杀死了张德胜,您会信吗?张德胜毕竟是一位军中的统领,真的是一个小女子能杀死的吗?”

    长者右手虎口轻卡胡须,上下拂动,思索了片刻,道:“你所言的也不无道理,当时来报的兵士的确处于慌乱当中,他好似言过一个银发男子,莫非就是你?”

    郭明轩,笑了笑,道:“对,是我,何福老将军。”

    长者闻言,一脸惊容,诧异道:“噢?你识得我?”

    郭明轩右脚踏在长凳之上,右手缓缓拿起酒杯,在鼻尖前嗅了下,道:“杨荣大人可还在甘肃管理军务?对了,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宁远侯了。”

    “你到底是谁?”长者何福,道。

    郭明轩,讥道:“宁远侯,俸禄千石,并在军中有先行后奏的权力。可,丘福率领的十万精骑全军覆没的时候,你没有动容;你手下的将领张德胜,与地方豪绅勾结,祸害一方时你也没有任何举动。如今,张德胜死了,你却来了,怎么?难道是因为你的人死了,脸面挂不住了才来的吗?”

    郭明轩瞥了一眼何福,又道:“若不是脸面上挂不住的话,莫非,你前来也是为了闫旭的家财与女眷?”

    “放肆!”何福怒喝道。

    声落,何福便拔出马背上的铁枪,向郭明轩刺去,郭明轩高抬右腿,掠过枪顶,顺势盘压,将枪头快速踩下,又甩腿,脚面侧蹬,铁枪向右扬去,重重地将一方桌击了个粉碎。

    何福见状,怒瞪圆睁道:“怪不得那么猖狂,原来还真有两下子。”

    何福话语虽是强韧有力,但紧握铁枪的手已然颤抖不已,掌心早已被震得铁青起来。尽管,这是一双满是老茧的手。

    郭明轩对着何福淡淡一笑,道:“若你真如传闻般爱兵父子的话,我倒想奉劝你,快快率兵离去。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

    何福道:“今日,我若退了,也将在军中的颜面尽失。在军中的威信没了,又如何治军?又怎能让众将士信服?”

    郭明轩摇头道:“颜面尽失,也好过麾下的兵士一一死去,不是吗?朱棣既让你在河西走廊备战,又命杨荣前往辅助你处理甘肃管理军务,就算你亲自去亦集乃,安抚乞求依附大明的迤北王子等人,并送其到了应天府,又如何呢?朱棣还不是派了丘福亲统十万精骑前去北伐吗?为什么放着已在甘肃的你不用呢?”

    何福闻言,疑惑道:“你所言的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郭明轩,淡然道:“没什么关联。只是,若我是你的话,我会上书朱棣,告老还乡。如今你已经是宁远侯了,你还在贪恋什么?难道还想当国公不成?”

    何福,道:“你是在劝我?你以为你说几句规劝的言语,我今日就会放过你吗?”

    郭明轩大笑连连,道:“哈哈,你放过我?也罢,也罢,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直接出招吧。”

    何福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面前的这个银发男子的,身为一方守将,兵权在握,他也不屑于去过问眼前的银发之人到底是谁。与其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只得展臂挥手,下命客栈之外的将士们对郭明轩等人发起总攻。

    随着何福缓缓走出客栈,大批兵士持枪拥入其内,喊杀声一片。

    “嘭~”数张方桌飞出客栈,随之头一批拥入客栈之内的兵士也都被震了出来,重重地躺在了地上。

    随后,第二批兵士又一阵喊杀,冲了进去,片刻间,又被震出,七零八碎的躺仰一片。

    在这个世上,最不怕死的就是将士,他们勇往直前,倒也又起,连续不断的冲杀着。尽管他们知道前面冲进客栈中的弟兄都被击飞了出来,但他们无人退缩,更无人生怯。

    剑气凌空,白光茫茫一片,好似覆盖住了整个悦来客栈的入口,又在一瞬间斩向客栈外。一时之间,客栈门前的将士均衣衫不整,甲帘掉落一片。

    殇沫持剑纵身跃出,稳稳地落在一战马的头上。只见他右脚轻点,左脚架空,满脸笑容道:“哈哈,这周冠成前辈生前的佩剑真不错,我用起来倒也顺手。”

    “又人出来了,快!快投掷出去!”随着一兵士的高喝,千余支铁枪如万箭般霸占了殇沫头顶的整片天空。殇沫持剑上扬,来回摆动剑身,形成剑风,将凌空的钢枪逐一斩断之一旁。

    千余铁枪刚纷落下,又有千余铁枪被掷出。殇沫只要稍不留神,有丝毫过失,便会立即身亡。

    此时,打得如此焦灼之际,远处却行来了一辆偌大的车马,这车马由三匹健硕的马儿拉动着,当前的则是一匹盛气凌人的白马,两侧略微靠后的则是两匹纯黑色的马儿。

    除此之外,车马上的装饰极其奢华,车厢的顶端是淡蓝色的,车厢周边则是雪白色,其顶端四周围满了鲜花,车厢前分坐着两名侍女,车马后则跟随有三千余众的黑衣人。

    “住手!”车马之上,当前叫喝的,正是前几日离去的冷瞳,她脚尖点地,一个纵身便飞到了殇沫身处的上空,将可以威胁到殇沫性命的铁枪在空中斩落。

    这冷瞳的轻功虽然没有萧月教殇沫的‘蹬云式’那般飘逸自如,但也是轻盈灵动的。眨眼间的功夫,抛掷空中的铁枪便被全部斩落。

    “嘿嘿,谢谢你,冷瞳姐姐。”殇沫,笑靥道。

    “小公子莫怪,冷瞳来迟了。”冷瞳拱手忙道。

    “没事,冷瞳姐姐,这些人还伤不了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啊?”殇沫一边询问着冷瞳,一边向远处的车马上望去。

    “我处理一些家中的事情,所以耽搁了几日。”冷瞳,道。

    “冷瞳姐姐,车马之上是什么人啊?随在车马后的那些人,又是哪里的呢?”殇沫,疑惑道。

    “这….”冷瞳的言语有些迟疑起来,她侧脸向客栈内的郭明轩望了一眼,郭明轩对着她摇了摇头,冷瞳便也不与殇沫言出些什么了。

    “冷瞳姐姐,你快说啊。”殇沫望着远处的车马,急迫道。

    冷瞳不答,静静地向悦来客栈内的郭明轩走去。

    突然,殇沫感觉到远处车马的车厢内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可,只见车厢两侧的粉色挡帘微微摆动着,却如何也看不到车马之上载着的是什么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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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伊人泪朦胧,君心却未容

    微朦的细雨又布满了天际,淡淡的烟雨使得远处车马上的人更加神秘起来。

    车厢两侧打湿了的挡帘,显得更加粉艳,依旧在微风中摇曳。

    店家门前的旗帜与车厢两侧的挡帘,没有丝毫‘沙沙’的作响声,一切都好似异常的平静,但三千余众由黑衣人组成的队伍,已然直插进了何福的军队中。

    何福的眼中透着万分惊讶的神光,没过一会儿,他又露出些许不屑来。

    他转过身子朝着突如其来的车马上望了望,又转了回去,细细地打量着冷瞳高举的黑色长牌,他有些难以置信,道:“这种小事,你们也要管?”

    冷瞳手持黑色长牌向着何福凑上了几步,道:“我们要管的,从来都不是小事。”

    何福又一次注视着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略显无奈了起来,他甩袖彻底的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将士,喝道:“我们走!”

    浩浩荡荡的军队,赫然离去,只剩下众多百姓的谈论声。

    “这女子有些来头,连镇守一方的大将军都要给她面子呢。”

    “可不是嘛,这女子只用了几下,就斩断了凌空而来的铁枪,又以一令牌吓退了何福,真不知是何来路啊。”

    “管她什么来路,总之我们这甘州城总算是安然无事了。”

    “眼下,最高兴的应该是悦来客栈的老板与店小二了,本来是要死的人,现在不但捡回了性命,还有贵人相帮了。”

    “这手持令牌的女子,的确是位贵人,还是位天仙般的贵人,呵呵。”

    吵吵嚷嚷,众说纷纭的言语,依然没有使那车马之上的人有丝毫动容。

    那车马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连拉载车马的马儿都是静止的,除了呼吸声,马蹄都不曾移动一下。

    冷瞳瞅了瞅郭明轩与殇沫遥望车马的神情后,微微一笑道:“郭前辈,请进一步说话。”

    “冷瞳姐姐,那我呢?你手中的令牌是何物?为什么能让何福停止对我们的攻杀呢?”殇沫走到冷瞳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忙道。

    “小公子刚刚与众多将士进行了一场打斗,我想你应该有些累了。我与你师父有要事相商,还请小公子先回客栈中休息。”冷瞳,笑了笑。

    “冷瞳姐姐是嫌殇沫烦吗?还是有意在避开殇沫呢?”殇沫,道。

    冷瞳道:“绝无避开之意,更没觉得殇沫烦。而是我与你师父相商之事,的确不适合殇沫在场罢了。”

    殇沫嘟了嘟嘴,没好气的道:“那好吧,我与小莲先回客房休息了。”

    殇沫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莲进入了悦来客栈,缓缓的登上了梯阶,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郭明轩与冷瞳望着殇沫与小莲远离后,相视而笑了一下,郭明轩突然道:“她也来了?”

    冷瞳道:“是的,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郭前辈。”

    郭明轩望着远处的车马,道:“走吧,她也等急了。”

    冷瞳俯身一礼,道:“前辈,请。”

    郭明轩缓缓地登上车马,脚下平稳,车马也未有丝毫晃动。这样构造精美,又厚重结实的车马,想必在应天府中也是没有几辆的。

    郭明轩轻轻的掀开车帘,冷溶月已然跪在了车厢之中,她微笑着对着郭明轩道:“溶月,见过前辈。”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我们俩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吗?”

    冷溶月也笑了笑,缓缓躬身坐下,她见郭明轩也坐了下来后,又道:“前辈之意,冷瞳已然告诉了溶月,溶月谢谢前辈的厚爱。”

    郭明轩端坐间,整理了下衣袖,道:“谢我?我想你更应该谢谢你自己。”

    冷溶月,诧异道:“噢?谢谢我自己?”

    郭明轩微微一笑,撩起裤摆,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平放在腿上,道:“若你不是位好宫主,那冷瞳又怎会归宿于你?更何况你这车马之后,除了你的亲卫外,剩下的应该全是暗影隐卫吧?”

    冷溶月嫣然一笑,道:“是的,18位暗影女侍与1800名暗之影,全在此了。”

    郭明轩,道:“这可是一股让人恐惧的势力啊,希望溶月小姐你善待之,不要寒了素海棠的心啊,这毕竟是海棠的全部心血…”

    冷溶月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郭明轩,道:“前辈请放心,溶月定不会负了海棠姑姑的毕生心血。”

    郭明轩缓了一口气,突然道:“你怎会亲自前来?还有刚刚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吧?”

    冷溶月莞尔而笑,道:“那黑色长牌的确是我义父之物。我不但来了,‘秋思阁’内全部的杀手也来了。”

    郭明轩,缓缓道:“看来你已有了一些思量,不然又怎会舍弃‘秋思阁’呢?”

    冷溶月抿了抿嘴,低声道:“冷瞳到‘秋思阁’后,我们聊了许多话,但真正能动容我的,是那句‘该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被人摆布’的话语,所以我要带着他们去建立真正属于我自己的驻地了。”

    郭明轩,笑了笑,“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驻地?在我看来,不光如此吧?”

    冷溶月略显惆怅,低头道:“是的,不止如此。至从齐煜与红娘子双双死在我‘秋思阁’后,我虽协助李承霖前辈将齐煜与红娘子的尸身运回了武当山,但武当派终究是要追查此事的…”

    冷溶月停顿了片刻,又思索道:“论当今武当在江湖中的地位,我想前辈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我‘秋思阁’中的杀手均来自江湖中的不同门派,他们在这些门派眼中,已然与叛徒无异。若武当派借助齐煜之事,振臂一呼,江湖中的门派联合起来,围攻我‘秋思阁’也将成为必行之势。”

    “所以,你先行撤离,来一场‘空城计’?”郭明轩,道。

    冷溶月望了望郭明轩,道:“‘秋思阁’牵连甚广,前辈在阁中的那几日,应该是见过一些当今朝堂上的官员的。江湖事终究要江湖了,对于义父在朝廷中的势力,溶月并不想暴露出来。”

    郭明轩,缓言道:“所以,你要重新建立一个灭影门的据点,一个与朝廷没有丝毫关联的据点,一个只言江湖恩怨的据点?”

    冷溶月会心一笑,道:“是的,这个据点依然叫做‘秋思阁’,我只是还未思量好建在何处罢了。”

    “呵呵~”郭明轩大笑了一声,道:“你真的还未思量好吗?我想你并不是还没思量好,你只是在衡量要不要增加杀戮罢了。”

    郭明轩欣慰的望着冷溶月,又道:“若要重新建立‘秋思阁’,选在应天府的郊外是再好不过的了。一来与应天府中的故府成相互呼应之势,二来还能随时调派朝廷中的锦衣卫。试问:当今天下,就算整个江湖中的所有门派联合起来,也是对抗不了灭影门,外加锦衣卫的。”

    冷溶月闻言,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良久,道:“是的,如今的江湖虽有杀戮,但也算得上平静、安然。若,公然对抗整个江湖,定然尸野遍地,妻离子散,死去之人的子女也会在仇恨中长大,这样下去,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郭明轩,低声道:“你能有这番觉悟,也算难得。如今,表面上暴露出来的只是武当派的弟子在‘秋思阁’中横死,但未暴露出来的,那些莫名被灭影门杀害的江湖名仕,还没察觉到‘秋思阁’的存在。”

    冷溶月,轻叹道:“是的,前辈。亡羊补牢,为期不晚,此刻的局势,尚可控制,若一旦暴露无疑,公然挑战,那就只有你死我亡了。”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会处理好此事的。也会寻到一个解决的办法的。”

    冷溶月前倾身子,双肘放在腿上,双掌捧着脸颊,道:“我会好生思量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不打算见他吗?”郭明轩,突然道。

    “啊?!谁?”冷溶月,惊道。

    郭明轩笑了笑,道:“殇沫。”

    冷溶月听闻到殇沫的名字后,瞬间耳红面赤起来,“他…他也在此吗?对…他当然在此…我….”

    “哈哈…”郭明轩闻言,不禁大笑连连起来,他轻抚着鼻梁,道:“有时想念胜过毒药,越是不相见,就越是渴望,心头百绪生,煎熬扰其心啊。”

    此刻,满是腮红的冷溶月显得越发可爱,她偷瞄了一眼郭明轩,低声道:“相见了又如何呢?殇沫好似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郭明轩,淡笑道:“你不言,他又如何去想呢?你的心性的确要比寻常女子成熟些,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对方有所回应的。”

    “可….”冷溶月欲言又止,思量了片刻后,又缓缓道:“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与其说想得到殇沫的回应,不如说我还未做好准备…”

    “也许你自己都不清楚何时能做好准备,不是吗?”郭明轩,道。

    “是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我能确定的是,殇沫在我眼中已然不同于他人。”冷溶月,柔声道。

    “那….?”郭明轩,试探道。

    “这次前来,我透过车窗看他几眼就已知足了。”冷溶月,微声道。

    “有些感情就是这般的卑微,但又很真实。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来。”郭明轩,神情凝重道。

    郭明轩看到冷溶月的神情,不由想到了他的妻子柳若锦来,这个多年不愿想起的人,又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中,郭明轩是否对他自己做出过的决定而后悔呢?

    这个无论如何想,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又一次牵动着郭明轩的心。即使当下已然毫无意义,但依旧经不起反复思量。

    人生在世,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所牵动。在很多时候又好似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牵引一般,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依然会出现在梦中,还不止一次…

    当然,除了柳若锦,还有那个神秘消失在江湖中的素海棠。

    这两个让郭明轩失魂落魄的女人,至少一个能够安好度日;一个却凭借心中的念想继续找寻着…

    “嗯~小莲是个怎样的姑娘?”冷溶月突如其来的言语,打破了郭明轩的思绪,原本有些失了神的他,“啊”了一声,又在一瞬间定神道:“她只是位普通的女子罢了。”

    冷溶月有些腼腆地笑道:“一位普通的女子,竟然有幸让您收做‘义女’,想必她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郭明轩笑了笑,缓言道:“她如一潭清泉,往后如何翻涌,如何腾浪,全靠溶月小姐你指教了。”

    冷溶月依旧风度翩翩道:“指教?我已有心与她结为姐妹,她为阿姐,我做阿妹,我这个做阿妹的又何来的指教呢?”

    “哈哈,姐妹之间的确不需要指教什么,只要你认定了她这个阿姐,比什么都重要。”郭明轩,朗笑道。

    冷溶月遥望车窗外,目光中透着期待,道:“稍后,让小莲来我马车上吧,从此她就伴随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知心人了。”

    “嗯,小莲一定会很高兴的。”郭明轩,道。

    冷溶月遥望了窗外良久后,猛然回过头,紧盯着郭明轩,道:“你们随后要去哪里?”

    郭明轩,惊道:“远渡海外,随郑和一同下西洋。但就是不知能否赶得上。”

    “殇沫也会去吗?”冷溶月,微声道。

    “是的。”郭明轩,道。

    冷溶月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忧伤来,“前辈,若我重建‘秋思阁’后,被江湖中的众多门派围攻的话,你觉得殇沫会来帮我吗?”

    郭明轩摸了摸鼻子,冷溶月现下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知道殇沫是否在乎她。也许,眼前的这位少女根本没有考虑到被江湖众门派围攻会有性命安危,她在意的只是殇沫得知消息后,会不会对她施以援手罢了。

    “会的,他只要得到消息就会去帮你的。毕竟,你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冰弦’。”郭明轩,笑道。

    “冰弦….这个名字的确好美…”冷溶月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

    夜幕下的悦来客栈显得格外的寂静,殇沫倚在客房窗前,一直注视着停留在街道上的车马。

    这车马依然没有丝毫挪动,车马两侧及其后的三千余众人马也如石像般静立着,好似在等待一个人的召唤与命令。

    而当下,柔雨没有丝毫停歇的预兆,熙熙攘攘地落在车厢的顶端…

    “殇沫,你还未睡下?在想些什么?”郭明轩推开房门,缓言道。

    “没想些什么,只是感觉楼下的车马上,一直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殇沫,道。

    郭明轩轻笑了两声,道:“呵呵,有人注视你,代表着有人愿意去关心你,难道你不喜欢吗?”

    殇沫,忙道:“也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些好奇罢了。师父,你与车马之上的人商谈了许久,你能告诉我车厢内的人是谁吗?还有,小莲去到那车马上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若有些人想与你相见,自然会见到的,你不必纠结车马上的人是谁,师父也会尊重来人的意愿的。至于小莲,她已然找到了最好的归处。”郭明轩,缓缓道。

    “师父始终是不愿意说了?小莲最好的归处又是哪里?不会永远生活在楼下的车马上吧?”殇沫,疑惑道。

    “呵呵~”郭明轩朗笑连连后,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而小莲的归处在于往后的生活,而不在于现下窗外的那辆车马。”

    殇沫满脸堆笑地望着郭明轩,捏声娇气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别说一些我听不懂的…”

    郭明轩自然不会吃殇沫的这一套,直接冷然道:“你该睡了。”

    话落,郭明轩双手背后,缓缓地走出了殇沫的客房…

    “师父~你…..”面对郭明轩的回答,殇沫已然无言以对,他显得十分失落了起来。

    窗外的车马矗立如旧,那粉红的车帘仍微动不断,只是车帘后的冷溶月轻拂着已睡熟的小莲,一动不动的望着客房窗前的殇沫,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了。

    窗前的殇沫也失去了神采,他缓缓地关上了窗门,又过了良久,那扇窗的烛火也熄灭了。

    此刻,冷溶月的心头却异常冰冷了起来,那潸然而下的泪水,滴滴打落在她的手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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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那个少年

    昨夜细雨微流,落叶残花不断,唯伊人留目忘返,观得摧残与凄凉。

    夜雨焦灼了一夜,没人知道这一夜,冷溶月是如何度过的。

    也许,正如落在地上的无根水,虽留下了湿润与洁净,水流却早已渗透到泥土中,无声也无息…

    翌日,清晨,凉爽。

    客房之内,床榻上的被褥忽然被蹬了起来,殇沫撅起身子,顾不得穿上靴子,便奔向了窗台,窗外一片宁静,眼帘前再无那辆静守的车马了。

    而车马后三千余众的人马,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了去无踪。

    殇沫的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将成为一道谜团。

    车马上的人到底是谁,那神秘目光为何能让他昨日如此紧张,这都将成为难以寻觅的事情了。

    对于他的师父郭明轩而言,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也不可能从他师父那里得到任何答案。

    他缓步移身至床榻旁,缓缓地蹬上靴子,静静地坐了下来。双眼无神,脸色无光,陷入了一片茫然。

    每个人都有茫然无助的时候,而种种纠结过后,不过是场无终的悲伤罢了。

    而对于冷溶月而言,伊人静走,只留下了凄凉无数…

    …………………

    洗颜端装,缓步移出,殇沫却发现师父郭明轩早已静守在他客房前门的木围栏处,背身而立,思绪万千。

    “师父?你在做什么?”殇沫轻唤之,却了然无应,便又沉声唤了几句“师父。”

    “哦,徒儿,你醒了。”郭明轩转过身来,定了定神,整理下衣袖,低头道。

    随后,他缓缓抬头,又望了一眼殇沫,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

    殇沫有些迟疑道:“我们去哪里?”

    郭明轩道:“回江月门。”

    殇沫疑惑道:“郑和奉命九月下西洋,如今已然临近期限,师父觉得我们还能赶得上吗?”

    郭明轩,缓言道:“不到10日便是九月,自然是赶不上了。”

    殇沫,淡然道:“既然赶不上,又何必匆匆而回呢?”

    郭明轩,道:“我想暮云烟已然探得消息,定与那身为下西洋的副使王景弘有了约定。无论能不能赶上,我们都是要回去见一见云烟的,还有韵锦尚在江月门中。”

    殇沫猛然回神,道:“对,韵锦师姐还在那里。师父,我这就去收拾包裹。”

    郭明轩,道:“好,你去吧。”

    话落,殇沫疾步向客房内走去。

    二人挽上包袱,与悦来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道别后,便走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

    甘州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花似锦,吆喝不断,行人疾步,商旅笑颜。一路之上,两侧的店家老板,接连招呼,招揽着各自的生意。根本没被昨日的情景,影响到丝毫。

    而这片繁忙也在出了城门后,逐渐消散,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条黄土宽道。

    二人跃马而上,一路朝东南方而下,飞尘腾去。

    师徒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跃过沙岭山丘,途经数月,辗转来到了西安府,西安府所辖6州31县,虽为藩王封地,但极为富饶,其税贡更在大明名列前茅。

    穿过西安府,再行南下则是一马平川,而郭明轩并没有那么着急赶路。在他看来,数月的长途跋涉,就算是直奔江月门,也是来不及与暮云烟汇合,再随郑和下西洋的。

    走街串巷,灯火阑珊,高台红帘微摆间,透出动人的旋律。

    凑近几步,风度翩翩的文人骚客朗赋诗歌,随着佳人的清唱,远扬彻耳。

    其声宛若翠鹂,揽客柔姿的彩衫女子更是挽臂搭肩,阵阵迎劝。

    一路走来,郭明轩拜谢了众多佳人,唯独那时而传来的淳淳酒香,数次拦下了郭明轩的步伐。

    “师父,实在忍不住的话,就进去坐一坐呗。”殇沫斜眼瞅了一下郭明轩,笑盈盈道。

    郭明轩沉了沉脸,没有直面回应殇沫什么,只是“咳~嗯~”了几声,他实在有些不习惯殇沫的改变。

    原本沉默寡言,乖乖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不但自信满满起来,言语间还不乏一些顽劣之语。殇沫的改变是巨大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从不在乎世俗、俗事的郭明轩,倒也不是不喜欢殇沫这般,只是这做师父的威严总是要在的,再者殇沫还只是个孩子。虽说经过一番历练,也偶然学会了残缺的‘天傲剑法’,但在他眼中殇沫仍旧需要多加磨炼才行。

    散步二三,郭明轩还是忍不住驻足在了一间‘忘素秋’的酒楼前,伊人分花拂柳的遥望走来,几番柔媚轻唤,迎来的只是郭明轩的微微笑意。

    而殇沫这次却没有多言,而是直接跨入了酒楼中,“小二,美酒一壶,外加一盘熟牛肉。”

    店小二疾步弓腰而至,“小爷儿,您几位?”

    殇沫笑了笑,道:“两位。还有一位仍未闻够你们这酒楼里的酒香呢。”

    店小二看了看郭明轩,含笑点头道:“好嘞,小的明白,请小爷稍后。”

    待到酒肉上席,殇沫捏起一片牛肉,对着郭明轩细嚼慢咽了起来,“师父,你还在门前作甚?快来啊。”

    一副呆容的郭明轩在酒楼外,凝望着淡雅招牌‘忘素秋’三字,好似在想些什么,可单凭‘忘素秋’这三字能让郭明轩陷入沉思的能是什么呢?

    “哎呀,师父,进来吧。美酒都给你备上了~”殇沫甚是无奈的走到郭明轩身旁,挽起他的右臂,把他拽到了酒楼内的桌旁。

    郭明轩轻拂酒壶,满了一杯酒,嗅其醇香,闭眼道:“也对,也不对。”

    殇沫吃惊地望着郭明轩,道:“什么也对,也不对啊,师父。”

    郭明轩缓缓睁开了双眼,将酒杯在指尖转动着,道:“这酒的味道,与我在门前闻到的略微有些不同。”

    “师父,你到底喝不喝啊?古里古怪的。”殇沫举起面前的另一酒杯,一饮而尽,道。

    “不知酒之味,你如此饮酒岂不是有些浪费?”郭明轩,缓言道。

    “呵,人在江湖,但求一个痛快。若人人如师父这般,饮杯酒还要找什么味道的话,岂不是要急撒旁人吗?”殇沫笑了笑。

    郭明轩缓饮了一口,低头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道:“这间酒楼,也唯独那一抹香气,能引起我的兴趣。”

    “哪一抹香气?”殇沫,不解道。

    “不知。既然来了,你也自然是有些饿了,再让小二上一些菜肴吧。”郭明轩,道。

    “这就对了嘛,该吃饭的时候,是必须要吃饭的,师父。”殇沫抬头寻找着店小二的身影,道。

    殇沫遥望着满堂宾客,不由的转动着身子,店小二倒是没能找到,却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下。

    皱眉疑惑间,一眉清目秀的女子出现在了殇沫的眼前,只见这女子唇薄如纸,清瘦的瓜子脸上充满了焦虑,一边望着身后的几位壮汉,一边急促唤道:“公子,救命。”

    “你…你怎么了?”殇沫,迟疑道。

    “公子,他们要强行带走我,给他们的老爷做小妾。”女子,忙道。

    “嗯,这就对了,这香味刚刚好。”郭明轩瞥了一眼女子,道。

    “什么啊,师父,还不快救人啊。”殇沫瞪了一眼郭明轩后,又对着面前的女子道:“你的确很小,应该与我年龄相仿吧?要是给人做小妾的话,他们家的老爷的确有些太心急了点…”

    “我只是一位少不更事的孩子,只是贪拿了些他们家老爷的银两,他们便要我入府赔罪。”女子楚楚可怜道。

    “哦,那你为什么要拿他们的银两呢?难道,你不知道不该拿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吗?”殇沫,缓言道。

    “小女自然知道,可我陪他们饮了酒,也为他们献上了小曲,他们给些银两也是应该的啊。”女子柳眉紧皱,道。

    “呵呵,她的确为我们老爷斟了酒,也确实为我们献上了小曲,但是她拿的银两却要远比做这些事的酬劳多,多到足以能够买到像她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三、五个了。”一方面大耳,气色红润的大汉道。

    “噢?能买到三、五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那……那到底是多少银两呢?”殇沫,淡笑道。

    “那你不妨看一看她怀中的银两吧。”那大汉,森然道。

    殇沫低头望去,只见少女捧着的碎银有7、8块之多,少说也要有10两白银,“的确是多了些。”

    “是的。我们老爷豪气万丈,将碎银铺满了一方桌,此女子趁着斟酒与献曲的时机,居然不吭不响的浑水摸鱼,她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过我等兄弟的眼睛呢!”那大汉,轻喝道。

    “姑娘,你很需要钱吗?”殇沫,问道。

    “当然,家中父母老迈,我自然是需要银两养家糊口的。”女子,道。

    “可,这银两…我看…哈哈,不如,你还给他们,就当是认错了。”殇沫,干笑道。

    “我…”女子吱吱呜呜了起来。

    “还给我们?我们老爷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我们老爷说了,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她乖乖的回府做小妾。”那大汉,笑道。

    “噢?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吗?”殇沫,道。

    “小孩,若不是顾及你身边的那位银发男子,我们会给你说那么多废话吗?我劝你少管闲事。”那大汉,恶狠狠道。

    “小孩?哈哈,15岁的年龄在你们眼中的确是个小孩,不过这闲事我若不管,那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岂不是要任凭你们欺凌了?”殇沫微微一笑,道。

    “你抬眼看看我们老爷是谁!这满堂宾客,除了你,谁敢管我们老爷的事?我们老爷要怎样就能怎样!”那大汉,喝道。

    “不见得吧?除了这位小公子外,我也愿意管一管这等闲事。”一声音突如而至,随着声音望去,一少年右脚单跨在凳子上,背靠着方桌,双臂紧紧抱着一把极为普通的长剑。

    “你?又来一个小孩,你是谁?”那大汉,惊道。

    “我叫叶还,字离颜。怎么?”当这少年报出叶离颜的名字后,郭明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其望去。

    这位名叫叶离颜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稚气的脸,俊美明朗,古铜色的肌肤难以遮盖住他一身的傲气,而这少年仿佛与求救的少女相识已久,满心关切的容颜上,透出一抹绯红。

    “叶还,叶离颜,甚好,甚好。这江湖中,姓叶的高手是没有几个的,不晓得你与十三剑阁的叶归老前辈是什么关系?”郭明轩,缓缓道。

    “叶…归…”那大汉听闻到叶归的名讳后,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噢?这位前辈认识叶归?可惜,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叶离颜笑了笑,道。

    “呵呵,若你和叶归老前辈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今日你注定是要吃点苦头的。”郭明轩大笑了一声,指了指叶离颜身后缓步而来的一众人,道。

    没等叶离颜回头,身后便传来了一低沉的声音,“在这里,居然有人敢阻碍我朱兆林的事儿!王济,你当真连个女娃都抓不住吗?”

    那大汉转身颤声道:“朱老爷,我...这孩子可能与叶归有些关系,所以我…”

    “叶归是谁?王济啊王济,单单一个叶归的名字,就把你吓成这般了吗?”朱兆林,喝道。

    话语间,那大汉的名字应该叫王济,无疑。想来他也是位江湖人物,不然又怎会忌惮十三剑阁的叶归呢。

    想那叶归以十三扫叶剑法名震江湖之时,这王济恐怕是还未出生,但叶归的名号实在太响,所以也自然成为江湖中人津津热道的名字。

    如今的江湖,以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为尊是众人所熟知的,而故遗名的父亲‘无极剑道’故天涯,当然也是有人记得的,但故天涯为什么要抢夺灭影刀与苍琼剑则是少为人知的。

    只是这江湖曾传言,故天涯惨败给叶归后,便从此隐退江湖,江湖至此再没人见过故天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后来江湖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叫‘苍琼阁’的门派,以无极圣剑的绝技,技压群雄。

    再后来,就有‘北灭影,南苍琼’之说,至于其意是否直指灭影刀和苍琼剑,或者还是什么,仍旧没人知道真相。

    到现下,灭影门崛起几十年,故遗名更是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以手中的灭影刀震慑着江湖,才渐渐有了,‘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歌谣。

    “叶归…秋风扫叶满凄凉,一剑纵横素清秋。他乃是剑道尊者,剑圣在世,朱老爷我们不得不防啊。”王济,嘶声道。

    “那叶归现在何处?”朱兆林,问道。

    “不…知…可能已经入土为安了吧?”王济,道。

    “你是在说,你在怕一个死人吗?”朱兆林,道。

    “江湖中,没人提及到叶归孩子的事情,但眼前的这位少年却叫叶还,若他真与叶归有关系的话,应该是叶归的孙子辈。”王济,疑惑道。

    “什么孩子、孙子的,我只要楚姗姗,你没发现她是个美人坯子吗?”朱兆林戟指对着面前的女子,道。

    “哦,原来求我救命的女子叫做楚姗姗,这名字不错,的确好听。你觉得呢?师父。”殇沫,道。

    “还好吧。”郭明轩,低声道。

    “少废话,王济,你还不上?难道让我身后的人代替你做事吗?”朱兆林,怒喝道。

    “朱老爷,我…好吧,我就来试一试这个叶还。”王济,沉声道。

    “我劝你不要试,因为你的性命不值得一试。”叶离颜,森然道。

    “小子,出招吧。”王济持攻势,道。

    “哈哈,就你这样,我如何出招?一点杀伤力都没。”叶离颜,朗笑道。

    “你….好,看招。”王济弓张虎口,重掌向叶离颜的头顶拍去。

    “呲呲呲~”只是一瞬的时间,王济便在原地圆瞪口呆了起来,嘴角也缓缓地流出着血,而脖颈之上,则是直接被一长剑完全刺穿了。

    “啊~”楚姗姗一声惊叫,躲在了叶离颜的身后。

    可,楚姗姗是如何躲在叶离颜的身后的呢?叶离颜刚刚明明倚靠着方桌,他又是如何在一瞬间来到王济的身后,不但刺穿了王济的脖颈,还将一旁的楚姗姗护到身后的呢?

    “这…这…这…我们走~”朱兆林,恐惧道。

    “走?朱老爷,你难道不买了为你卖命的王济的性命吗?”叶离颜,道。

    “你…你说什么鬼话,王济已经被你杀死了,他连一叫喊声都没发出来,就被你刺穿了喉咙,我…我又如何买他的性命?”朱兆林,颤抖道。

    “我杀人自然是要付费的,而这王济又是因为你而死,难道你不需要出些银两吗?”叶离颜,道。

    “你是说,让我买个死人吗?”朱兆林,诧异道。

    “是的,他毕竟是你的人。”叶离颜,道。

    “疯子,你真是个令人恐怖的孩子,你要多少银两?”朱兆林,慌乱道。

    “王济在你眼中值多少银两呢?”叶离颜,道。

    “他如今一文都不值!”朱兆林,鼓起勇气,喝道。

    “哈哈,是吗?那你的性命,值多少银子?”叶离颜,道。

    “我…我的…你也要杀了我….”朱兆林,恐慌道。

    “我只是问一下价格,毕竟有了价格才好做生意。”叶离颜,道。

    “一百两,我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都给你,都给你,你放我走。”朱兆林言后,其身后的众多随从也跪地苦苦哀求道:“少侠,放过我们吧,朱老爷出门真的只带了一百多两银子。”

    “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吧,若我杀了你,我又问谁去要这一百两银子呢?哈哈。”叶离颜,笑道。

    “好,全在这了。我可以走了吗?”朱兆林,嘶声道。

    “嗯,你当然可以走了。”叶离颜话落,朱兆林顾不得身后还未站起的众随从,便往酒楼的门外奔去。

    “慢着!”叶离颜突然,喝道。

    “啊~”朱兆林停下脚步,面色铁青,牙齿打着冷颤,缓缓转过身来。

    “既然出了钱,还不把王济的尸体带走吗?”叶离颜,道。

    “带……带走……一定带走。还愣着干什么啊,抬人啊!”朱兆林对着众随从,一声高喝后,又对着叶离颜满脸堆笑的哈了一下腰。

    “哦~”众随从,乱成一团,蹒跚不稳的抬起王济的尸身,随着朱兆林逃离而去。

    “哈哈~哈哈~给姗姗,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照顾你的父母吧。”叶离颜满脸笑容的对着楚姗姗道。

    “离颜哥哥,你真好,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楚姗姗,道。

    “你我之间,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啊,你的头发好乱啊,我早就想帮你整理了,只是刚才那些人太烦了,哈哈~”叶离颜,憨笑道。

    当叶离颜将楚姗姗的丝发整理一番,并擦去了她脸上的污垢后,一旁的众宾客皆变得痴傻一片,他们的目光无不注视着这位叫楚姗姗的少女。

    当然,其中也包括郭明轩与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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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一章 那个少女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字字顿,神情惘,目口呆。

    对于郭明轩而言,能让其不由自主的道出:“惊为天下人”的言语的人,实在不多,也可以说至今为止,从未有过。

    可眼前的楚姗姗,却时刻震撼着郭明轩的视神经。

    翩若惊鸿,犹如仙子坠世一般的楚姗姗确实真真切切,且活灵活现的站立在一旁。

    在郭明轩看来,世间佳人百态,总是有些不同的,他的女儿柳韵锦算是一位楚楚动人、闭月羞花的美人,可与楚姗姗相比,她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中的翘楚罢了;‘秋思阁’宫主冷溶月也是一位美人,也绝对称得上‘超神绝仙’的美貌了,她除了娇艳姿媚,气质、英气、豪气,三气并存外,还有一种一眼望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魔力,可又自有一副端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甚至使人生怯,不知所措。

    可,即使冷溶月与这楚姗姗相比,冷溶月少的则是些柔情与示弱,更少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楚姗姗也自生得一副时刻需要人保护的神态,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但身材高挑的楚姗姗更胜过桃花百媚,无不惹人怜爱。

    这样的差别,也注定了楚姗姗更加引人眼帘,恐怕这世间的男子,没有一个不想去接近她,一亲芳泽的。

    认真得来说,柳韵锦虽美,还未到‘超神绝仙’之境;冷溶月虽美,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令人不敢接近;楚姗姗之美,则是真切,柔和,且又好似触手可得一般,虽未有‘超神’之容,但已有‘似仙’之貌。

    郭明轩将目光从楚姗姗的身上移开,定了定神后,心中猛然一震,感到好似有哪些地方不对。

    初到这名为‘忘素秋’的酒楼前时,他所嗅到的香气,的确有楼中酒香的成分,但绝对不止是酒香,他又举起斟满的酒杯在身前,前后移动了几下后,终于明白了他在酒楼前,所闻到的奇怪香气的由来了。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郭明轩对着楚姗姗,突然道。

    “啊?您在说我吗?”楚姗姗,惊道。

    “是的,我的确在说你。”郭明轩,道。

    楚姗姗确定眼前的那位银发前辈在说自己后,掩口而笑的几声,“我身上的香粉的确是我精心调制的,且是我特有的。”

    “噢?别处没有?”郭明轩,笑了笑,道。

    “没有。”楚姗姗,道。

    “看来那朱兆林命其手下抓你,并非偶然了。”郭明轩露出锐利的目光,道。

    楚姗姗收敛了笑容,已然发觉有些不对,她瞬间感觉到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但她又不确定他到底察觉到了哪些,只好沉默不语了起来。

    “女子涂抹上这些香粉,我想就算我不言,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作何而用的吧?”郭明轩,冷然道。

    “前辈的言中之意是?”楚姗姗缓缓地抬头,注视着郭明轩,低声道。

    “以你的容貌,再加上身上的香气,很难不引起朱兆林的注意。不,不止是朱兆林,我想在场的男子,都应该能注意到你,只是刚刚就属朱兆林的权势大,不是吗?”郭明轩,又道。

    “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楚姗姗,慌乱道。

    “引得男人注意,再锁定目标,从而主动献艺斟酒,伺机盗取银两。只是你没想到会被朱兆林的手下发现,所以只得用手指在地上或是什么地方沾染上灰尘污垢,抹在自己脸上,再扮成柔弱的样子,寻求着怜香惜玉的男子帮助。”郭明轩微微一笑,接着道。

    楚姗姗闻言,除了诧异地望着郭明轩,已然无话可说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伎俩会被一个银发男子所看穿,且诉说的如此详细。

    此刻的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她始终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一旦被众人知道的多了,以后也再难出来,用同样的手段对宾客下手了。

    “一开始的美艳香浓,再到你刚刚的灰头土脸、惧怕逃离,真是巨大的反差啊。若不是这位叫叶离颜的少年擦干净了你的容颜,恐怕众人都会以为那朱兆林是恃强凌弱,单纯的欺负一位少女吧?”郭明轩,紧接着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证明姗姗别有用心吗?”叶离颜,猛然道。

    “没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别有用心,都与我没什么关系。”郭明轩,道。

    叶离颜握了握拳,平时称霸一方,且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是看不惯郭明轩此刻的言行的,或者他厌烦郭明轩的话有点多,也或者他只是想维护住楚姗姗脸面,“那你废什么话?都一把年龄,满头白发了,难道还要在此诋毁一位毫不相干的少女吗?”

    “哈哈,我说叶还,你的剑法的确很快,但是我还是有把握杀掉你的,劝你不要再对我师父有所不敬,不然….”一旁的殇沫听闻到叶离颜的言语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了,想他那师父郭明轩,何时被人这般说过,更何况说郭明轩的还是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他自然是要出言驳论一番的。

    可,殇沫话未说完,便被郭明轩抬手拦下了,殇沫心领神会后,也不好再言些什么。

    只是那叶离颜闻言后,却更加不依不饶了起来,他微怒道:“不然?怎样?”

    郭明轩淡淡一笑,坐了下来,又拿起刚刚举起的酒杯,一饮而尽,“你的确是叶归的后人,你所用的剑法也确实是十三剑阁的秋风扫叶剑法,但也只是有实无形罢了,所以我刚刚才会说今日你注定是要吃点苦头的。”

    叶离颜大笑了起来,道:“吃点苦头?你是指,我会吃点你的苦头吗?”

    郭明轩又将酒杯中倒上了酒,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壶,又缓缓地捏住已倒满酒的酒杯,“若是我出手,你可就不单单只是吃点苦头了。其实,若刚刚朱兆林的手下对你发起群攻的话,你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是多死几个人罢了。只是你杀掉王济后,他们的内心都怕了,人都怕死,所以都不敢再与你打过了。”

    “然后呢?”叶离颜,冷冷道。

    “恐怕你只学会了‘秋风扫叶剑法’的剑招,没有习得其心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体内并没有丝毫内力吧?”郭明轩,缓缓道。

    “那又如何?”叶离颜,淡淡道。

    “不如何,我并不想将你怎样。”郭明轩,道。

    “那你这银发老怪废什么话!”叶离颜横眉冷言,道。

    “放肆!”只听一声怒吼,叶离颜手中的剑已然横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之上,叶离颜有些不可思议,虽面目依然冷峻,但心中却在阵阵发寒。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瞬间拔出他的佩剑,且又在一瞬间将自己的佩剑横在他脖颈之上的人,他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与疏漏,显然他还未寻找到。

    他定了定神,对持剑制伏自己的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审视了一番后,道:“你果然没有说大话,你真的可以轻易杀掉我。不过,我想不明白,你是何时动身的?你的速度犹如鬼魅一般的迅捷,根本不像是个与我同龄的人可以办到的。”

    “我师父的身手会更快,可你有眼不识泰山,妄言大语的,当真以为自己学了点高明的剑招,就目空一切了?”持剑制伏住叶离颜的正是殇沫,对于对自己师父出言不逊之人,他也是没必要留情的。

    “别…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楚姗姗跨前几步,凑了上来,扯着殇沫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道。

    眼前,楚姗姗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要渗出泪水来,那神情中的忧虑更是顿时融化了殇沫的心。

    这样的女子,殇沫是从未见过的,没注视一会儿那楚姗姗,就仿佛觉得是自己千错万错一般,又好似在欺凌着叶离颜一样,总之就是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殇沫快速地将注视着楚姗姗的目光移开,低了低头,又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紧盯着叶离颜,想到:不对,明明是叶离颜口无遮拦在先,为何自己会如此内疚,且慌乱呢?对,一定是这个叫楚姗姗的少女,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我如此的不知所措,我也只是注视了她一眼罢了,她难道就这么值得我怜惜吗?只是一句哀求,对,只是一句哀求而已….

    叶离颜见殇沫有些失神,身体微微移动了一下,他依然在寻找着时机,甚至是反败为胜,反过来制伏住殇沫的时机。

    殇沫也好似察觉到了叶离颜的举动,他眨了一眨眼,随后目光中透出一丝狠辣,他又将剑刃紧紧贴上去了一点,叶离颜的脖颈处也逐渐渗出血来,“我想说明一点,叶归老前辈的确打败了故天涯老前辈,但若叶归老前辈如今还活着的话,那一定不会是故遗名的对手,而故遗名已然是我师父郭明轩的手下败将,所以,你今日有如此下场,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然后呢?你要杀了我?”叶离颜不以为是,道。

    此刻,叶离颜的话语有些冷漠,但他也只能如此了,尽管眼前的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能够随时要了他的性命,但他还要是顾虑到十三剑阁与其爷爷叶归的名望的。

    就算现在已经不是爷爷当年的天下了;就算眼前的银发男子是当世的天下第一,他也是要坚守住叶家的那份傲骨的。

    “不要!我求你了,放过他,我替他向你师父道歉。”又一声哀求的话语落下,便传来了诚恳且柔绵的道歉声,随着歉声也落下,楚姗姗的泪水已然布满了脸颊。

    殇沫瞅了一眼师父郭明轩,面对着楚姗姗的道歉,郭明轩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缓缓地饮着酒,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显然是师父郭明轩要让殇沫自己做决定,可殇沫根本不敢再去看一眼那楚姗姗,因为刚刚的一眼,已然让自己失了分寸,如今若是再看,恐怕是要彻底软下心来了。

    当然,殇沫也知道,眼前的叶离颜虽然被自己制伏着,但他绝非泛泛之辈,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若自己有丝毫的松懈,最后难堪的将会是自己,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面对着叶离颜的剑法,师父郭明轩能不能及时拦下来,将他救下,所以他不可能给叶离颜任何空隙与机会。

    “若你真能放过他,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或差遣,楚姗姗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楚姗姗,又涕颜道。

    见殇沫没有回应,楚姗姗又扯了扯殇沫的衣袖,带着泪意,接着低声道:“或者…你说怎样…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过他。”

    “嘭~”随着一声巨响,叶离颜后仰飞落在一方桌之上,那方桌瞬间倒塌的声响,如惊雷一般,使得酒楼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且都拂袖做出遮挡的动作来。

    殇沫彻底被楚姗姗的言语融化了杀意,其实殇沫原本也不打算杀掉叶离颜的,顶多给他一个教训便是的,可楚姗姗一而再,再而三的哀求,已然使得殇沫连如何教训下叶离颜的打算都没了。

    “谢谢你,我记下你了。若日后再见,定以恩公相待。”楚姗姗柔媚一语后,便向那远处,摔落在地的叶离颜跑去。

    殇沫望着楚姗姗跑向叶离颜的背影,好似有些失落,他也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呵呵~”郭明轩突然一声大笑,望了望殇沫,道:“你果真放了他?”

    “是。”殇沫,道。

    “你放他,又怕他反击,便飞脚将他踢开得远远的,对吗?”郭明轩,道。

    “是。”殇沫,道。

    “其实,你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确定他的剑在你手中即可,他离开了佩剑,是和常人无异的。”郭明轩,道。

    “哦~”殇沫,无力道。

    “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掉他,终究是要放过他的。可你没注意到的是:不单单我知道你不会杀掉他,那名叫楚姗姗的少女也是知道,你不会杀掉叶离颜的。”郭明轩,缓缓道。

    “啊~”殇沫,惊声回应道。

    “若,你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你认为那楚姗姗还会如此替叶离颜求情吗?她或许早就先逃走了。”郭明轩,又道。

    “师父的意思是….那楚姗姗一开始就料定,我不会杀掉叶离颜,才会来到我身边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哀求我放过叶离颜的?”殇沫,思索道。

    “是的,你制伏住叶离颜的瞬间,那少女楚姗姗的第一反应是沉思,并不是直接凑前哀求。她看过你的反应与举动后,又思索思虑了一番,才选择到你身边为那叶离颜求情的。”郭明轩,道。

    “哦,然后…师父…你要告诉我什么?”殇沫,疑惑道。

    “没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属正常,也属正常…”郭明轩,淡然道。

    “这位前辈,你徒弟已经放过了叶离颜了,您又如何再次出言诋毁姗姗呢?”楚姗姗搀扶着叶离颜走近了几步,道。

    “我只是在教导我的徒儿,罢了。看来,你是多心了。”郭明轩,缓言道。

    “姗姗并未多心,姗姗的确是真心实意为叶离颜求情的,他毕竟也为我出头杀了人,姗姗又岂有不救他的道理?只是姗姗身为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有勇气在第一时刻冲上去制止你的徒儿呢?”楚姗姗,强调道。

    “姗姗莫言,叶归都懂,叶归不会听信那银发…银发前辈的言语的…”叶离颜本想继续称呼郭明轩为‘银发老怪’的,可他也明白,他手中除了没有剑外,也绝对不是那殇沫与郭明轩的对手,他也只能学乖,尊称一句‘银发前辈’了。

    “好了,既然殇沫放了你们,你们走吧。”郭明轩没有再与那楚姗姗争论什么,以他的身份也不必再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多言多话,只是清者自清即可。

    楚姗姗望了望郭明轩淡然自若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移动着柔弱且不稳的身姿,搀扶着叶离颜缓缓地走出了这名叫‘忘素秋’的酒楼。

    郭明轩看着她们二人离去后,缓缓地饮下一杯酒,暗想到:今晚的这场纷争,楚姗姗最后是最大的胜利者,她不但保下了从朱兆林处拿走的银两,还让那叶归叶离颜对她更加信任,甚至是死心塌地了。

    日后,她若再遇到麻烦,那叶离颜定然还会出手相救,而殇沫与郭明轩本人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这西安府的途经过客罢了。

    “哎~可惜了~”郭明轩一声叹息,道。

    “可惜什么?”殇沫,不解道。

    “可惜那楚姗姗没人指导,若是有人培养一下,她长大后,也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郭明轩,缓缓道。

    “那要如何指导她?”殇沫来到郭明轩的身旁坐下,为郭明轩满上了酒杯,道。

    “是啊,该如何指导她呢?我能指导,但我没那心情,眼下在我看来,也唯独让那冷溶月指导与她了。”郭明轩,笑道。

    “冷溶月?她是谁?”殇沫,诧异道。

    “哈哈~”郭明轩,朗笑了一声。

    “师父,冷溶月到底是谁?”殇沫,追问道。

    “喝酒,喝酒,来,殇沫陪为师喝一杯~”

    “师父!你快说啊!冷溶月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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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二章 妆台秋思

    冷溶月是谁?

    殇沫自然不知道,冷溶月就是那‘秋思阁’中教导他悟出‘天傲剑法’的冰弦。

    其实,告知不告知殇沫,冰弦就是冷溶月的事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郭明轩之所以选择隐瞒,则是顾虑到冷溶月的身世复杂,不想让年幼的殇沫牵入其中,纷扰不断。

    而如今,冷溶月至从接管了素海棠的18位暗影女侍与1800名暗之影后,名声大噪,且又因武当弟子齐煜和红娘子双双毙命在‘秋思阁’的事情,使她的声威不断的持续发酵,‘江湖第一女魔头’的称呼,已然成为了众人闻风丧胆的代名词。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明轩是更不会告知殇沫,冰弦就是冷溶月的,但有些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因为殇沫知道师父郭明轩是打算将小莲送到冰弦身边的,如今小莲早已不在了他们身边,或者殇沫已然猜到小莲已经到了冰弦那里,或者他也猜到了那晚在甘州城内,悦来客栈下的那辆马车上的人,应该就是冰弦无疑,小莲也是上了那辆马车后,再也没回来的。

    但,郭明轩却深信,孩子们的事情总归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只是当下,殇沫涉世未深,根本不足以应对江湖险恶,不管殇沫是否喜欢冷溶月,就单单冲着冰弦的名讳,殇沫也会奋不顾身的卷入其中的,这样的话,对于一个13、4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

    …………………

    永乐七年,九月已至。

    月初,夜微凉。

    冷溶月独自走进了‘忘素秋’的酒楼内,酒楼掌柜秋娘好像知道她要来似得,早已备上了一桌酒菜,且端正得站着,双手重叠,自然垂下,微笑以对。

    冷溶月倒也没怎么去看素娘,而是缓缓的来到备好酒菜的桌前,缓缓地坐下,冷冷的神情,更显端严。

    她双眼迷离,向酒楼外呆愣了一下,仿佛在街道上的行人中找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她解颜而笑,瞬间站起,可刚站起一半,双腿还是微弓着的状态下,脸色又冷若冰霜了起来,她又坐下,双手慢慢托起腮帮,若有所思的对着酒楼外,发起呆来。

    她知道殇沫与其师父郭明轩已然离去,不过她还是来到了这家‘忘素秋’的酒楼内,也许这里还尚存着殇沫的些许气息,一路暗暗跟随师徒二人的她,此刻是那么的矛盾,想见又不能见,想走又违背心意,只得就这样死死地跟着,还与跟随她的三千余众分开行走,只留那冷瞳与小莲在她身边。

    离开西安府后,再向东南行途数日,便可到达开封府,开封府号称中原第一都会,其繁华程度仅次于应天府,就算朱棣新建的宫殿已然在北平动工,但北平依然保持着朱棣封地时的样貌。目前,与开封府是没办法相比的。

    冷溶月知道,殇沫与郭明轩到开封府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九月初郑和出海的最佳时机,怎么赶都是赶不上得了。

    可冷溶月却不能再继续跟随在他们身后了,因为她有很多事要去做,也因为她已经到了自己无法主导的地域了,出了西安府后,无论是故府也好,还是朝廷也罢,陆续都会有探子向其主子,禀报着她的行踪的。

    “溶月妹妹,我们要在这里住下吗?”

    随着一轻柔的声音而至,小莲与冷瞳走进了‘忘素秋’酒楼中,之所以她们二人会晚到,则是因为西安府的夜景与繁华太让小莲迷恋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城镇,也未曾见到过道路两侧贩卖的稀奇古怪的商品。

    对于小莲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无论是街头上的行人,还是楼阁中的喧哗,茶室妓馆里的琴声舞姿,都让她焕然一新,流连忘返。

    她也会些歌舞,可看到真正登上花台,舞姿灵动的女子摆动身姿时,还是有些羡慕的。也许,每个女子都想要一个这般展示自己的机会,她驻足不到片刻,就感觉到自己如何也自愧不如了。

    此刻,她站在冷溶月的身旁,左手拿着一个糖人,右手则是拿着一把罗扇,糖人很甜,但她怎么也不舍得吃;罗扇上的图案很美,也让她爱不释手。

    “姐姐喜欢这里吗?”

    冷溶月没有直接回答小莲的询问,而是淡淡一笑,连续几日的相处,同为女子,又加上小莲较好的性格,二人的关系十分融洽,这一点倒也出乎了冷溶月的预料。

    之前,或许冷溶月还会想,能不能与小莲成为好姐妹,会不会不好相处,会不会有些格格不入,但如今看来,想必之前是多虑了一些,小莲的确是位才貌出众的好姐姐,且她也已然把冷溶月看做了亲妹妹,这一点,冷溶月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喜欢啊,我喜欢的很呢。”

    小莲的言语直接且没有丝毫顾忌,一个没有一丝心机,且天真烂漫的女子该有的状态,她全有。

    在小莲看来,眼前的冷溶月除了出身高贵,手下众多,权力滔天,偶尔多愁善感了一些外,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女罢了,自己是有责任保护好,且照顾好这个妹妹的,不论是与其相处后的感悟,还是义父郭明轩曾经的嘱托,她都是要把冷溶月看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

    “既然姐姐喜欢,那我们就在此多留几日吧。”冷溶月站起,缓缓来到小莲身旁,拉起她的衣袖,使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方便吗?不会妨碍你的事情吗?”小莲眨了眨眼睛,无邪的望着冷溶月,道。

    冷溶月依偎在小莲的肩头,脸上虽带着温柔的微笑,却依然望着酒楼门前的街道,轻声道:“不会了,难得姐姐喜欢这里。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吃一点吧。”

    冷溶月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秋娘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她跨步向前,忙道:“桌上的菜的确有些凉了,我这就差人去热一热,还请主上稍等片刻。”

    “不用了,秋娘,宫主不会介意的,以后在外,直接唤做小姐就是了。对了,楼上的客房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冷瞳微笑着拦下秋娘伸向菜盘的手,道。

    “哦~客房早已经准备好了,昨天听闻小姐要来,便差人打扫了一遍,今日一早,我又亲自整理了一次,并摆放了些小姐平时喜爱的东西。”秋娘的言语中依旧透着些许慌乱。

    小莲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秋娘,这个三十以上的女人,生得是极美的,且举止淡雅脱俗,端庄大气,按情理来说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经历过很多风雨,如今又独自经营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且规模如此宏大,无论是人脉还是行事作风上都应该是少有人敌的,可她为什么会对冷溶月如此客气呢?不但客气,且还称其为主上?

    冷溶月大概是看出了些许什么,她略显调皮的在小莲眼前挥了挥手,笑靥道:“姐姐,秋娘是我们自己人,吃完东西呢,我们就上楼歇息了,你今晚要与溶月一起睡吗?”

    小莲定了定神,对着冷溶月顿了片刻,她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无论到哪里都有格外敬重她的人,且无条件的对她千般娇纵,这大概也是义父郭明轩让她到冷溶月身边的原因吧。

    只不过,相处的几日里,小莲确实也睡在过冷溶月的身边,有时还枕在她的腿上熟睡过。可今晚,是她这个妹妹第一次邀请她正式在同一间客房,同一张床上安睡,她多少还是有些欢喜的,因为在她看来只有再亲密不过的两个人,才会有如此行为吧。

    “好啊,今晚,小莲就陪溶月妹妹睡,小莲会讲很多故事呢。”

    冷溶月笑了笑,又一次望向街头,柔声道:“还有有关殇沫的故事吗?”

    “啊,这个…该讲的我已经都讲过了呀,我和殇沫,还有义父,其实也没相处多久了…”小莲有些不自然道。

    她的确没有和郭明轩与殇沫相处多久,他们三人更像是突然的认识,还未曾有机会多加了解时,便又被安排到了冷溶月身边,对于她而言,殇沫的故事也仅限制于初识在戈壁沙漠的途中,再到丘福大营中,最后就是在甘州城内的事情了。

    但,虽然相识不久,殇沫这个13、4岁的男孩也实实在在的给小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在途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义父郭明轩根本没出过什么手,除了饮酒与亲切的言语外,再无其他,都是由殇沫出手解决的。

    可这些,都已经给冷溶月讲过了呀。不过,使得小莲更不解的是,她的这个溶月妹妹,根本没有表示过殇沫的武功与剑法厉害,或者勇敢无畏什么的话语,反倒是心平气和,不动声色的听着,且听得很认真,很享受的样子。

    尽管,她已然把殇沫的武功夸上了天去,冷溶月依然甚是平静。

    “没关系了,你可以再讲一遍,溶月喜欢听。”冷溶月突然又道。

    这声音落下,倒也打消了小莲的顾虑,既然她的溶月妹妹愿意听,那么再讲一遍也是无妨的。

    不过,这也使得小莲更多百思不得其解起来,为什么冷溶月只喜欢听殇沫的故事呢?难道义父郭明轩的故事她从未在意过吗?

    难道….小莲想到这里,有些吱吱呜呜的小声道:“溶月妹妹…你莫非喜欢殇沫?”

    “啊,不…不是…只是好奇…好奇罢了…”冷溶月顿时慌乱了起来,绯红的脸显得更加娇媚了起来。

    一语过后,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冷溶月当然不会让这种气氛持续下去,便急忙招呼着小莲用餐了。

    三人用过饭后,走到了酒楼的三层,秋娘原本是安排了三间客房的,但是冷瞳独居一间,冷溶月与小莲则在剩下的两间客房中挑选了一间靠近街道的客房。

    简单洗漱过后,小莲直接躺在了床上,她已经做好了与冷溶月讲故事的准备,而冷溶月却坐在了妆台旁,不停地整理着丝发,散了又结,结了又散,编了几个麻花,又放手让其自由散开,这样的动作下,更像是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只是她一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就这样看着。

    …………………

    在这个相同的时辰里,江月门的八宝玲珑大船上,江月门的旗帜在江面上沙沙作响,风倒不是很大,完全可以看清楚旗帜上的图案,而旗帜下方的船舍内,烛光微亮,一婀娜少女的身姿在舍内走动着,她有些无所事事,但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床榻不远的妆台前,静静地坐了下来。

    独自在江月门的数月中,她学会了一些东西,也懂得了一些东西,处理起江湖纷争,门中事务也是得心应手的,可唯独这夜晚却有些难熬。

    今夜,她不想抚琴品茗,只想在妆台前好好的去看一看自己。

    16、7岁的年龄,若换做大户人家,是早已嫁人的年纪,可她今年才与父亲郭明轩散去了隔阂,父亲也未提及过让她许配人家的言语,然而对于一个待嫁的少女来说,夜晚的多思是在所难免的。

    她的脑海中回忆着很多事情,想到了天翱门中的大师兄邢云飞,想到了二师兄关尘,也想到了被自己欺负过的门中弟子行天阳,但更多的则是在思念她的小师弟殇沫。

    若父亲郭明轩将自己许配给殇沫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她也能在铜镜中看到自己满怀喜悦的微笑。

    可微笑中,她又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柳若锦,母亲为什么要离开父亲与她呢?若,有天自己也嫁人了,会不会也会选择离开自己的夫君、孩子去遁入空门呢?这些如何思量,都没有结果的思绪,使她有些困惑,也有些无助了起来。

    她只得坐在妆台前,细细地去看着自己的容颜,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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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三章 入魔 上篇

    节气重阳,芙蓉和金菊争芳斗妍。

    开封府远处的乡村,秋色如画中一般美丽,树林间从浓密的红叶中透出稀疏的黄色,鲜亮可爱。

    殇沫与郭明轩一路行至开封府中,虽已夜幕降下,但坊巷御街上,穿着淳朴的百姓买卖于其间,吆喝不断,繁忙一片。

    在宋朝时,城中的中心御道,是不得人马通行的,行人皆在廊下朱杈子之外走动,可如今大明天下,也倒没什么忌讳与规矩了。

    杈子里有砖石砌,御沟水两道布满了莲荷。近岸则是桃、李、梨、杏,枝头相间,虽未到百花盛开之时,但菊花却能独占鳌头,使得众人驻足观赏,这也就是重阳节又称菊花节的缘故了。

    花灯彩带,龙灯歌舞,也在名为‘绣芙蓉’的酒楼前展现得淋淋尽致,其内热闹非凡,雅士居多,一首北宋晏殊的芙蓉金菊斗馨香,缓缓道出:

    “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欲重阳。远村秋色如画,红树间疏黄。”

    “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闻得其词,已然身至其中的郭明轩停下了脚步,他多少是有些神伤的,其词正是在描写中原地区,秋雨少,秋水无波,清澈明净;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平原仰视,天空宽阔没有边际,前路茫茫,无法把握,又登高远望,看到鸿雁飞来,引起头脑中无限的思念。

    太多的思绪在郭明轩的脑海中穿梭,而此刻,他倒也没有过多沉寂其中,只因该念的已念了多年,该思的也思得有些麻木。

    抬眼间,郭明轩看了一眼殇沫,他还在酒楼中来回张望,打量着酒楼的摆设与装饰,还有众人间的谈笑与举止。

    这座酒楼不但繁华,而且像是新开张的一般,朱墙翠帘,侍女遮面,端盘敬酒间,无不透露出清雅柔美之姿。

    之所以在众酒楼中选了这间‘绣芙蓉’,则是因为‘绣芙蓉’的名字,郭明轩太过于熟悉。只是有些不解的是,若按冷瞳曾言,‘绣芙蓉’乃是‘玉面公子’素海棠一手建立起来的,则是扬州城内的一间茶阁,可,为何又会以酒楼的形式出现在开封府内呢?

    带着疑问,郭明轩环视了一周又一周,酒楼内的盛景如画卷一般,没有任何掩饰得展现在郭明轩的眼中,他没能寻到相识的人,也没能寻到任何心中所虑的答案,这座酒楼如仙府忽降,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

    与此同时,冷溶月还在西安府内‘忘素秋’的酒楼客房中,只是此刻,她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神伤,左右手上,分别拿着一封书信,出神得沉默着。

    一旁的冷瞳紧紧注视着她,只看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细长的柳眉成了坡弧,眉宇间的皮肤也如丘陵般的翘起着。

    “我想到了会很快,但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快。”冷溶月神情恍惚,手掌下翻,手上的两封书信也自然的垂下,她突然道。

    “怎么了?小姐。”冷瞳,关切道。

    “义父和师父都让我前去复命,应该是得到了我已在西安府的消息了。”冷溶月,沉声道。

    “他们要小姐回去,莫非是为了‘秋思阁’迁动之事?”冷瞳,道。

    “冷瞳姐姐有所不知,师父故遗名倒的确是为了‘秋思阁’迁址之事向我发问;可义父却对‘秋思阁’之事丝毫不言,只是让我速速赶回应天府中,进宫伴读。”

    冷溶月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又道:“‘秋思阁’之事在我看来,倒也是小事一桩,可进宫伴读,是与谁伴读呢?皇太子朱高炽已经30有1了,而与皇太子同母所生的汉王朱高熙也20有9了,再者就是那20有6的赵王朱高燧了。我仿佛觉得义父可能要有些大动作,无论与谁伴读,这都只是他的第一步罢了。”

    “小姐之前预料,出了西安府便会收到书信。可,如今看来,我们可能很早就在故遗名与纪纲的监视范围之内了。小姐,你之所以不再继续跟着殇沫与郭门主,也是为了不想将他们二人牵连到不必要的纷争中,对吗?”冷瞳,猛然回神,道。

    “是啊,有些事终究是需要我独自解决的,可又该如何解决呢?”冷溶月,叹息道。

    “以小姐的身份,再过两年有余,到了豆蔻年华,甚至不到及笄,就可能被指派婚姻了。身为女子,小姐又身份特殊,免不了要成为你义父的政治筹码,有小姐这样天资聪慧,运筹帷幄的筹码在,那纪纲又何愁在朝廷上站不稳脚呢!”冷瞳,忧思道。

    冷溶月望了一眼冷瞳,又低下了头,微声道:“溶月也在为此事犯难呢,可当下,也只能先回应天府,见过义父了。至于师父那边,哎…‘秋思阁’的新址,若细细思量,也算是件麻烦事,毕竟以后可能要面临各大门派的挑战…”

    冷瞳看了一眼冷溶月,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毕竟当下已经奉冷溶月为主的她,是不好干涉太多的,其实就算她干涉也干涉不了什么,无论是‘秋思阁’的选址,还是其婚嫁,都是由不得思量的。

    冷瞳无奈间瞅了一眼冷溶月,见她容颜未展,又陷入了沉思中,便轻步离开了客房,缓缓地来到了客房外。

    一出门,小莲笑盈盈的脸,赫然出现在了冷瞳的眼前,冷瞳怔了一下,“小莲,你怎么在这里傻站着啊?”

    “哈哈,冷瞳姐姐,我本来是想进去找我那溶月妹妹的,可又好像听到你们方才有要事相商,便也不敢多有打扰了。”小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若换成她人,小莲的行为应该算得上偷听了,无论有意无意,这都已然触碰到了冷瞳多年以来做收搜情报人员的底线了,不说必要偷听之人好看吧,也是要寻根问底一番的。

    可眼下,冷瞳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小莲是郭明轩的义女,也或许是因为小莲是冷溶月的姐姐,但更多的则是震惊,使她猛然一惊的并不是小莲本人,而是客房内的冷溶月。

    的确,面对着小莲稚嫩无邪的笑容,冷溶月则是满腹愁绪,这些愁绪好似压根就不该出现在冷溶月的脸上,因为她实在太小,可以说是个小女孩,可她的心智与承受着得,要远比她这个30有2的年龄的人,要承受得多。

    想到这里,冷瞳也皱起了眉头,她向小莲挥了挥手,道:“小莲先到我的房间内吧,溶月小姐她的确有些事,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呀,好呀,小莲也喜欢和冷瞳姐姐在一起呢。”又是一脸清雅笑容的小莲,凑到冷瞳身旁,挽起了她的右臂,欢悦道。

    二人就这样,进入了冷溶月隔壁的客房内,随后,房内便传出了阵阵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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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四章 入魔 下篇

    烛台微影,翩若惊鸿,只见‘忘素秋’客房中,一道人影来回徘徊,久久不能安坐。

    没过一会儿,又一婀娜女子来到了客房中,她好似端着一盘东西,盘子是长方形的,放置的东西倒也没有太过凸显,只是拿起之时,有些像纸张。

    随之,后进来的婀娜女子离去,又只剩下原有的朦胧身姿了,她将盘中的纸张平摊在案桌之上,手中的笔也在砚台中轻轻一沾,“唰~唰~唰”地写起字来。

    “层云浮物问几何?喋喋不休前尘客。”

    “风伴诋毁默为金,红尘恋褪步妆阁。”

    女子的声音顿了顿,手中的笔端抵了抵额头,思索了片刻后,又写了几笔。

    “摇姿端容静守刻,镜中焦愁问谁责。”

    “千年同坐映人廓,笑靥询声悲怀歌。”

    女子望着自己写下的字迹,轻声念出,这是一首无题诗,单从文字中可以感受到她当下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还有很多流言蜚语的。她不得不沉默不语,独坐妆台,对着铜镜焦愁万千,盯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久了,仿佛可以看到千年前的那个自己,微笑着、嘲笑着、发笑着、冷笑着…去嘶声询问是什么使得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客房中,这道明艳的身影将刚写下的无题诗,放置到了一旁,又铺展开了另一页纸张,又是“唰~唰~唰”的几笔。

    “弦动紧眉指尖惊,闭目浮影如珠崩。”

    “叶落水滴悄无声,入土成灰怎寻踪。”

    “待到明年花展容,忘怀老树霜中鸣。”

    “诗赋舞动花枝逢,惊鸿霓裳朝暮情。”

    随后,又轻声念了出来,只是这次中间没有任何停歇思量,轻语中也有了几分劲头,这依然是一首无题诗,短短几句也能使人明白其中的寓意来。

    客房中的明艳女子,回忆着过往的浮影,显然充满着无奈与失落,这个过往也犹如落叶、水滴一般,无声地烙刻在心头,只是若追其根源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只能待得日后调整好情绪与自身,忘却掉原本的伤痛,才能以惊鸿舞姿去真切的面对向往的钟情与爱恋。

    “忘怀老树霜中鸣。”这客房中的女子,虽只得看到身影的轮廓,但也能完全确定是一位妙龄少女。可,为何要自比‘老树’呢?一棵老树历经的沧桑可想而知,承受了多少风霜与骤雨,才有了今日的茁壮。任凭它在冰天雪地中呐喊,都是无人为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待得最后,客房中的女子,又传出喃喃声,“隔世、重生、知己、华容。”

    她又仿佛在为自己写下的无题诗,去寻找题目一般,有些不知到底用哪个好,但无论她选择哪一个做题目,都显然证明,她已然整理好了思绪,有了方向。

    客房中,女子的身影缓缓走到门前,那身子依旧妩媚动人,明艳飘逸,她迟疑了一下,拉动着房门,没等跨出,便听到刚刚与她送笔墨纸砚的婀娜女子,柔声道:“宫主,纸张用完了吗?”

    客房内的女子,道:“不,并不是纸张用完了,还是想请秋娘把冷瞳唤到我房间里来。”

    婀娜女子道:“好的,宫主,我这就去唤。秋娘一直未敢离去,就等着宫主出门吩咐呢,没想到宫主真的出来了。”

    婀娜女子有些沾沾自喜,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一般,话音一落,身影便向一旁开始移动了起来。

    紧接着,婀娜女子从紧邻的另一客房走出,身后跟着的是一位身材高挑,拥有着无可挑剔的身影的女子。

    婀娜女子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对着刚刚客房内的女子曲腿一礼,便直接下了楼去,随后,身材高挑的女子,随着刚刚客房内的女子一同进入了房间内。

    “冷瞳,我有些事要你去做,这些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得让第三人知道。”原本在这间客房中的女子,冷然道。

    “溶月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冷瞳,冷瞳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会替你完成。”身材高挑的女子便是冷瞳,而与她对话的,原本就在这间客房内的,拥有明艳动人身影的女子便是那冷溶月。

    只是二人的神情异常严肃,甚至有些冷峻,因为冷瞳已然意识到了冷溶月话语中的严重性。

    若换做平时,即使冷溶月是主上,是至高无上的‘秋思阁’宫主,也是要称呼她一声‘冷瞳姐姐’的,可这次却没有,冷溶月而是对着她,没有任何思量的,直接唤出了‘冷瞳’二字。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是我隐约感觉到我一定与郭明轩前辈口中的海棠姑姑有些关系,但我还不能确定。”

    “还有,我的命运我要自己去主导,要在别人主宰我的命运之前,我就要做好安排。”

    “我正式下命,即日起,严密打探殇沫的一举一动,要想办法…无论是什么办法…我都要嫁给殇沫,因为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殇沫会真心待我,我接触过他,我也了解他,他不会负我…”

    冷溶月低声喃喃出这些语句后,低头沉默了起来。

    面前的冷瞳却面色恐惧,心头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她离开冷溶月的房间后,这里发生了什么,能使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说出如此的话语来,这些话语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女孩能够说出来的呢?

    她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是真真切切、一字一字的听到的,且听得很清楚,她迟疑了一会儿,道:“若殇沫随郑和出海呢?”

    “跟!”冷溶月,道。

    “若殇沫回到天翱门呢?”冷瞳,又道。

    “跟!”冷溶月,依然道。

    “若殇沫与郭门主的女儿柳韵锦成婚呢?”冷瞳,皱起了眉头。

    “跟!”冷溶月,依旧道。

    “若殇沫日后不晓明理,不辨是非,与您为敌呢?”冷瞳,高声道。

    “也跟!”冷溶月一次比一次坚定,道。

    冷瞳凝视着冷溶月,过了片刻,颤声道:“溶月小姐,您这样是不行的,您这是入了魔障了!”

    “入魔又如何?就算做妾,我也要跟着他!派出所有的暗之影和暗影女侍,然后,我还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事情顺其自然的计划,在这个计划还没有想到之前,我必须要….”

    冷溶月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必须要了解清楚殇沫的一举一动,不然…不然又如何能做出周密的计划呢…我必须要完全掌控…可我又不想看到殇沫受到任何伤害,即使…即使他一时接受不了我,我…我也必须要这样做…”

    冷瞳紧紧地注视着冷溶月,眼中也渗出了眼泪来,她不清楚眼前的冷溶月,为什么在刹那间会做出如此的决定来,难道她真的爱殇沫,爱到了入了魔,无可自拨吗?或许她只是为了改变命运?可为何偏偏选择了殇沫呢?她不禁道:“因为熟知,懂得,就要嫁于他吗?”

    “是!冷瞳姐姐,您如今的年岁应该能感受到身为女子的悲哀来,太多身不由己和不可操控了,我只是不想像普通女子一般活着,而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两年,若两年后,义父直接把我许配给了皇家或者权势的话,真到了那时,我就算是敢和殇沫私奔,我也不忍…我也怕…这些不忍与惧怕并不是我本人怕死,而是怕殇沫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冷溶月抽啼了一下,双手盘膝,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交叉的双臂之上,白嫩的脸,愁容难散,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又无力道:“两年…不,一年…或者是现在,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可,义父现在就让我进宫伴读,我该不该去,如果去了,即使我再无心,别人有意怎么办?可若不去,又以何种理由去拒绝义父呢?”

    “还有‘秋思阁’,我本意在迁至到朝廷势力薄弱的地方,一个可以真正属于江湖的地方,可若真的迁到那里,我是否还能腾出精力去打理一切呢?可若迁到应天府附近,试问各大门派有天…有天真的找上‘秋思阁’了结恩怨的话,当下的整个武林岂不是都要危已?”

    “还有,殇沫…若郑和出海迟了数月,正好被殇沫赶上的话,一旦出海绝非一两年的事情,等他回来之时,我会不会已经被指婚了呢…”

    冷溶月百感交集的不断喃喃着,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依旧锁眉细语着。

    冷瞳的眼泪不停的流下,她已然不知道该言些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溶月,一直不曾移动身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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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五章 素婉娴 上篇

    清风明月,黄叶皑皑,街道上的寂静仿佛落针可闻。

    若按以前,长安府做为出关中转的大城镇,是没有这般寂静的,至少也会有三五成群的商旅途经楼下,或者也会有些在秦楼楚馆内酒醉的达官贵人几声狂喝的。

    可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这样的安静让人感到寂寥,仿佛想看到某样风景,却迟迟看不到,甚至连触景生情的机会都不给。

    也像是一座孤城,孤城内只有那一个人。

    这个夜晚,已然忘记了时辰,只因此时的时辰显得苍白无力,更是无关紧要的。

    ‘忘素秋’一阁楼的窗前,一只嫩白纤细的手,默默地伸出窗外,接过那片片飘落的叶子,为了能接到更多的叶子,那只手用力得伸着,一时显得格外的修长。

    ‘忘素秋’虽是一间与旁处没什么区别的酒楼,但城内的人倒都是喜欢来这里的,也许它是相同品味中最好的,也或许酒楼内的姑娘才情横溢,琴声绕梁。

    可,无论哪种原因,当下这间酒楼独留一盏烛光,微光映在门窗之上,再去看那只伸出外窗接过要迎接地面的手时,给人的感受已不再是繁花似锦,更多的则是有了一丝人情味。

    过了良久,有些寒意的风在指尖缠绕,随后微雨落下,这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刚好应景,倒也不必去在意什么。只是窗内的身影打了个冷颤,手依然没有缩回去的举动。

    “公子,仪表堂堂,着装华丽,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

    “哦,殇沫见过姑娘,我倒也不是刻意要来,只是不知为何就到此处了,哈哈。”

    “哈哈,若按公子所言,倒也有趣。既然与公子有缘相见,不如坐下身来,吃些茶点,博弈一盘棋局如何?”

    “也好,既来之则安之,姑娘请。”

    “哈哈…”

    “姑娘为何发笑,难道我坐错了位子吗?”

    “不然,只是突然发现你的年龄少了些,不知道会不会这棋中道呢…”

    “嗯…说实话,小时是见过高手博弈的,也知道些一二,但的确不是很精通。”

    “无妨,现学现卖,也不失是一种乐趣。”

    “公子,请。”

    “姑娘煮得茶水虽然清香,可后味隐隐又有一丝甘苦,这味道真是有些奇怪。”

    “你之所以感觉到奇怪,则是因为不了解里面都掺杂了哪些茶茗,若一一给你诉出,你自然也不会再觉得新奇了。”

    “姑娘所言,颇有道理,还请姑娘指教。”

    “哈哈,指教不敢当了。只是这茶水中的掺杂的品种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让公子饮得这茶中的一份清雅,一份甘苦,罢了…”

    “如人生?”

    “哈哈,公子请细品。”

    “姑娘请。”

    ……………………

    片片回忆,丝丝言语,如烙刻在眼前的纷纷黄叶上那般,那伸出窗外的手接过一片,覆下;又接过一片,又侧下手掌,只是飘落在手心中的叶子,此刻有了些分量,零落的更快了,只因雨水已开始紧凑了起来。

    水滴随着那只手,从指间到手臂点点落下,流经处透出些许晶莹来,而这些晶莹顺着手腕直接流向衣袖,“滴答~滴答~”不断的渗入着…

    或许,是衣袖湿了,那只手缓缓从窗外缩回,那道身影望着衣袖,笑了笑。

    一阵笑靥过后,那道身影的脸上又露出了不可直视的威严,而这样的威严也只属于冷溶月才会有的。

    在‘秋思阁’中初遇殇沫时的交谈,依旧不断的在冷溶月的脑海中回荡着,从“公子,仪表堂堂,着装华丽,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开始,到“姑娘请。”结束,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询问与对话了。

    只是那时,冷溶月无法确定殇沫的身份,所以便客气了许多,在陌生人面前她一般都会如此客气的,但不同的是,初见殇沫,便有了强烈的亲切感,她没有任何冷颜,更不会让殇沫觉得无法靠近,而是很平和的话语,且笑声不断。

    就这般呆望着衣袖的冷溶月,双眼开始迷离起来,又过了片刻,或许是她又想起了什么,冷峻的脸上又展露出了新的笑容…

    …………………..

    “嘭~”

    随着一阵巨大的轰响,打破了‘绣芙蓉’的平静,在这深深的夜幕中,三两灯火被点燃了起来,阑珊处也有人开始走出,将目光朝向了‘绣芙蓉’的大厅舞花台上。

    二楼的木围栏处,逐渐站满了从客房内走出的客人,慢慢的三楼、四楼客房内的烛火也亮了起来,还有人不断的向客房外走出着。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啊,谁知道怎么了?”

    “仁兄也是听到声响出来的吗?”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夜都如此深了,怎会还有这般响动。”

    “你们看,楼下舞花台上有个人。”

    “谁啊,这么嚣张,敢在这‘绣芙蓉’内撒野。”

    “你可别说,我听闻啊,这‘绣芙蓉’的东家,可是大有背景呢,好像与当今朝廷有些关系。”

    “啊!?和朝廷有关系?不会是哪位大人的藏娇后宫吧,哈哈,想那应天府是容不下此等花艳的酒楼的…”

    叽叽喳喳,纷纷语落,客房外越聚越多的众人,倒是不知疲倦的碎语着。

    可大厅处,屹立在舞花台之上的那道身影,却没有丝毫移动,只是紧立在她身旁的好像是一把能够反照光芒的物体,具体是什么,是没有人可以完全看清楚的。

    随着,‘绣芙蓉’大厅内的烛火全部点亮,一个像是‘绣芙蓉’酒楼管事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朗声道:“来人,将舞花台上的水灯也点亮!“

    身后的伙计,在中年女子挥手之间,皆一阵小跑,慌忙提着灯笼,上了舞花台,点燃了水灯。

    水灯渐渐亮起,如水塘中的荷莲一般逐一排开,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位中年女子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自然垂下,看起来有些柔软,掺杂着些许散乱,应该是睡下后,又忽然起来,来不及认真打理的结果。

    而她的容貌,则是一脸端庄大气。

    她步履缓慢,好似每走一步都要烙印下深深的脚印一般,她的鼻头微钩,虽然肤色不算白皙,却光滑富有弹性,细长的丹凤眼含笑有神,自信且神秘。

    她刚走上舞花台,酒楼木围栏处的众人中,个别人开始发出了惊呼声,只因为未上舞花台前,这中年女子的身材从上面看,是有些偏中的,不胖也不瘦,均匀适当。

    可她上了舞花台后的那一刹那间,顿时把那原本屹立在舞花台之上的身影给比了下去,这才凸显出她高挑的身材来,“这位英雄,不知为何来我‘绣芙蓉’,没有招呼也就罢了,又为何直接毁了我楼中舞花台上的琴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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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皇子闯天涯介绍:
不争的善胜,往往是后知的领悟。而头破血流的争斗,又是场悲欢离合的体验。万世皇权,转眼间变成虚幻,繁华落尽,处处孤零。郭明轩的世袭爵位如此,殇沫的皇位继承更是如此,是痴醉于夺回霸权?还是笑傲天涯?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苍琼剑起百丈湫,万里光寒十四州。长大后的殇沫,独自面对江湖险恶,不得不勇斗灭影门门主故遗名及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又在艳遇群芳中,选择了奇女冷溶月,两人爱恨纠缠,无法自拔。身世复杂的冷溶月,又该如何抉择?是选择相忘于江湖;还是选择与这命运斗上一斗呢?叹世间纷扰,多情自怜恨。灭影镇千魂,苍琼讨叛臣。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仗剑皇子闯天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仗剑皇子闯天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仗剑皇子闯天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