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她吗?(二十五)
武林中,对于逍遥宿海阁的由来,知者甚少,甚至无人问津,但白衣男子的出现使得逍遥宿海阁又增加了几分神秘,人们对逍遥宿海阁也有了探究之心。
已死在殇沫手中的薛寒羽,细算起来,应该是最早在江湖中行走的一位逍遥宿海阁的门徒了,使殇沫记忆犹新的招式‘逍遥指’也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出现的这位白衣男子又是谁呢?
初涵影使用的招式固然飘忽诡异,其身法也是江湖中从未见过的,但她已然是逍遥宿海阁的阁主了,这白衣男子如此护着初涵影,又没有丝毫杀伐之意,想来必定与逍遥宿海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又是怎样的关联呢?
此刻,殇沫的思绪不断,他缓缓的望向冷溶月,细细看着冷溶月的神情,片刻后,他缓缓侧举手掌,在视线距离中遮挡住了冷溶月的下半边脸,其所暴露出的眉宇与双眼,和烙刻在他心中的‘冰弦’的神情一模一样。
若说起初只是怀疑,如今也便有了一半的确信了,差得也许只剩冷溶月的亲口承认了。
随着殇沫的眉间逐渐皱起,冷溶月的右手也慢慢从初涵影的腰间移开,她向前走了两步,将那初涵影护在身后,对着白衣男子,朗声道:“我不知你与父亲在笑什么?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抱我涵影姐姐,还弄坏了我‘灭影门’的马车。”
白衣男子慵懒的将目光移向冷溶月,淡淡道:“涵影姐姐?这称呼听上去挺美…”
冷溶月紧了紧柳眉,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与你而言,我并无恶意,也没道理去得罪涵影的妹妹;与在场的众位而言,我也并没有兴趣参与到你们任何的纷争中。”
随后,白衣男子又用万分柔情的目光,看向初涵影,继续道:“我只在乎涵影是否有事,方才击破马车,只为找到她,若她被你们囚禁,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可,她好似只是在马车上休息,并未有丝毫损伤,所以,你们都是安全的,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了。”
冷溶月闻言,止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真是可爱至极,有我在,涵影姐姐固然无事。可你所言的我们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未免有一点太过于狂妄了吧?”
白衣男子捋了捋两侧垂下的丝发,嘴角处的笑意依在,缓声道:“狂妄?我真的狂妄吗?”
话落,他又凝视着郭明轩,道:“郭门主,她说我狂妄,我有吗?”
郭明轩瞬间大笑了起来,道:“呵呵呵,我觉得你不怎么狂妄。”
白衣男子嘟了嘟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神情,道:“对于一个连兵器都忘了带的人,我有必要狂妄吗?”
他的确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可他此话一落,其神情也在刹那间威严了起来,又森然道:“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的确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
“你!….好,既然如此,那么溶月就领教一下您的高招。”冷溶月闻言,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
“你退下,要领教他的高招,也是我领教。”殇沫走过柳韵锦,将天岚紫霄剑握在手中,缓缓侧举,走到冷溶月身旁,道。
“殇沫…你….你干什么啊….你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呢….你别….你别这般…”殇沫的声音在冷溶月耳边响起,冷溶月心头一紧,顿时紧张了起来,脸颊也不由泛起了一丝酒晕,含羞道。
“你们俩别争了,这位是我的师父秦楼客,是自己人。”初涵影突然走到冷溶月身旁,有些隐讳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道。
冷溶月,瞠目结舌道:“你….你师父….涵影姐姐,你芳龄二十有三,你确定…..你确定这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是你的….师父吗?”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淡淡一笑,道:“嗯,他的确是我的师父…..好吧,看来大家都比较好奇,那涵影就说一说吧。”
冷溶月眨了眨眼睛,拉拽住初涵影的衣袖,一副撒娇的姿态摆动着,道:“姐姐快说,快说啊。”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娇羞的耸了下鼻子,又轻轻的勾了一下冷溶月的鼻头,道:“好,好,好。逍遥宿海阁其实是我出任阁主后,重新起的名字,起初本门是没有任何名字的,那时我们的门徒也不多,细数起来,不过十人,但我们更像是温馨的家人一般,我记得收养我长大的是一位叫做秦孝人的世外高人,也就是你们眼前秦楼客的父亲。”
“秦孝人…..‘鬼影剑’秦孝人吗?”少林道行禅师闻到此处,突然惊呆道。
“怎么?难道道行禅师知道此人?”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缓缓道:“只是听说过。哎,世人只知那故遗名的父亲‘无极圣剑’故天涯败给了十三剑阁的叶归,却不知道当年秦孝人与叶归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名女子名叫夏犹清,据说此女子惊艳脱俗,才艺学识样样出众,更有一门功法绝学,名为:‘逍遥指’。”
“‘逍遥指’?数月前,我曾见识过一名自称为逍遥宿海阁的门人薛寒羽使用过,那想必初涵影口中的秦孝人,应该就是大师你所说的‘鬼影剑’本人了。”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叹声道:“哎,那想必就是他了吧。”
郭明轩听闻道行禅师连连叹气,问道:“大师为何这般叹息,是那秦孝人有什么不妥吗?”
道行禅师双眼迷离,望向远方,道:“并无不妥,只是一个女子改变了当时的两位武学奇才一生的故事罢了。”
郭明轩,拱手道:“明轩,愿闻其详。”
“据说,那一年,夏犹清偷偷从家府中跑了出来,只为见识一下这世间的多彩。没曾想却在途中遇到了秦孝人与叶归在野外密林处决斗,想来两位巅峰武学奇才的决斗应是十分惨烈的,但那夏犹清经过此二人之时,只是淡淡的看上一眼,便轻轻的从二人身旁走了过去,并没像其他女子一般,好奇的静足停留。”
道行禅师,顿了顿,又道:“可就是夏犹清这淡淡的一眼,却使得二人的决斗休止了下来,二人看到夏犹清后,便罢战,紧紧得跟随着夏犹清,一直跟到了远处的小镇上。”
“想来,这夏犹清的确是位绝世美人,但明轩觉得,光有绝世容颜恐怕是不够的,夏犹清定然还有一些过人之处吧。”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道:“郭门主所言甚是,这夏犹清不但美如天仙,且身怀绝世武功,就在她轻轻得走过正在决斗的秦孝人与叶归身旁时,据说还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就是,‘你们俩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
郭明轩大笑一阵,道:“想必也就是这句话,才引起了秦孝人与叶归的注意了吧,两位武林高人,怎能听得进这句话呢?呵呵~”
“是啊,但这句话,也仅仅是引得了秦孝人与叶归的注意,更为重要的是,夏犹清那淡淡的一眼回眸,便已然使得那秦孝人与叶归沦陷,深深的爱上了她。”道行禅师,叹道。
“这便是一见钟情了?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夏犹清的一个回眸,居然能让两位男子同时钟情,她要有多美,才能做到啊….”冷溶月,惊道。
道行禅师,点了点头,道:“二人一路跟随着夏犹清到小镇上后,连续数天,便各自想尽办法去接近那夏犹清,可这夏犹清始终对二人不冷不热的。那时,对于刚离家出走的夏犹清来说,这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的事物与街头的叫卖声,才是她最上心的。”
郭明轩也点了点头,道:“是啊,女孩子嘛,都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更好奇未见过的事物。”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夏犹清、秦孝人、叶归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这三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这协议就是,秦孝人与叶归谁的剑法能不被那夏犹清的‘逍遥指’给夹住,夏犹清就便嫁给谁。”道行禅师,缓缓道。
“那想来是秦孝人胜了?”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笑了笑,道:“不,秦孝人与叶归都败了。”
郭明轩目瞪口呆,道:“都败了?那秦孝人与叶归都没有和夏犹清在一起吗?”
道行禅师,又大笑了起来,道:“想来我们眼前的这位白衣男子秦楼客,应该就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孩子吧。”
白衣男子秦楼客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嗯,你还算聪明,夏犹清的确是我的母亲。”
冷溶月,诧异道:“大师,你不是说秦孝人与叶归都败了吗?那为什么夏犹清最终会选择那秦孝人呢?”
道行禅师捋了捋脖颈前的胡子,道:“因为性格吧,据说秦孝人和叶归与那夏犹清打了不止一场,每次二人落败后,都不甘示弱,又同时与夏犹清约定下一场的比斗,约了一场又一场,场场依旧败阵。”
道行禅师看了一眼冷溶月,接着道:“可后来,秦孝人与叶归的内心,发生了不同的变化,当时的秦孝人感到无论他如何修炼,都是无法赢过夏犹清的,而当时的夏犹清也醉心于市井街头的繁华,秦孝人就想,与其将时间浪费到如何赢过夏犹清上,不如多陪伴一下夏犹清,使她多开心快乐些;可叶归却是一心投入到武学造诣中,不知疲倦的改进着‘秋风扫叶剑法’,也就是那时,他将原本九式的‘秋风扫叶剑法’,硬生生的悟造出了十三式来。”
“原来,十三剑阁的‘十三扫叶剑法’是这样来的,那叶归应该是以‘十三扫叶剑法’赢过了夏犹清了吧?那剑法究竟是怎样的?应该是将一个人所有的潜力与悟性都用到了尽头的产物吧。”郭明轩,轻声道。
郭明轩望了一眼柳韵锦,又将目光回落到冷溶月身上,最终其目光还是变得暗淡起来,默道:“可就算赢过了夏犹清又如何,想必秦孝人在日日陪伴夏犹清的过程中,二人早已生出了情愫吧。”
“秦孝人与夏犹清在朝夕相处下,的确都互生出了情愫,但是夏犹清是一个极重承诺的女子,她依旧用谁能赢过她,就嫁给谁的诺言,去同时给着秦孝人与叶归机会,可就算是叶归悟出了‘十三扫叶剑法’,但他还是败了。”道行禅师,缓言道。
郭明轩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眼中,就算时至今日那十三剑阁的‘十三扫叶剑法’也绝对是这世上无人能超越的剑法,就算是他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其破掉,可那叶归怎么会败呢?
他不禁,问道:“这不可能吧?悟出‘十三扫叶剑法’的叶归,依然被夏犹清用‘逍遥指’夹住了剑身吗?”
道行禅师,道:“是的,夹住了。当时叶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他独自回到了十三剑阁,最终听从父命,与婢女成婚,为叶家诞下一子,却未将‘十三扫叶剑法’的一招半式传给这一子,从此便封了剑,郁郁而终。”
“怪不得…怪不得那叶还——叶离颜的剑法那么差,有其形,却无其实,看来他的父亲真的没有学过‘十三扫叶剑法’,而叶离颜的剑法,应该是刚学或者是刚得到剑谱不久吧。”郭明轩,思索道。
想到此处,郭明轩又忽感有哪些不对,他一愣,喃喃道:“叶离颜是叶归的孙子辈,可这…秦楼客却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孩子,这年龄上整整相差了一个辈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旁的秦楼客闻言,努努嘴,不以为然的道:“我的父母晚年生得我,不行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唯有那道行禅师,笑道:“是的,据说,秦孝人与夏犹清成婚后,二人十分相爱,夏犹清喜欢出游,秦孝人便陪她赏尽了山川河流,玩遍了繁华城镇,一直未要孩子。想来这秦楼客,秦施主,应是两人晚年所生的。”
郭明轩,苦笑道:“看来夏犹清不但武功好,应该还极其看重养生之道吧。可能叶归从未想过,能赢过夏犹清的根本不是武功招式,而是长情的陪伴。”
道行禅师,道:“不,你错了,郭门主。长情的陪伴固然重要,但秦孝人也的确赢过了夏犹清,夏犹清也的的确确是因为输给了秦孝人,才答应下嫁的。”
郭明轩一怔,道:“大师的意思是….那秦孝人…最终悟出了比‘十三扫叶剑法’更厉害的剑法吗?”
道行禅师,摇头道:“不,郭门主,如今的你和那时的叶归一般,都没有找到本质的根源。其实,叶归的‘十三扫叶剑法’早就超越了夏犹清的武功,可夏犹清是那叶归的爱慕之人,叶归又怎会下重手伤及到她呢?但凡叶归在与夏犹清比斗之时,有一丝犹豫,就可能会被夏犹清找到空隙,施展‘逍遥指’夹住叶归的手中长剑的。”
郭明轩,皱眉道:“这一层,我倒是没有想到。面对心爱之人,的确无法全力出手,可是大师又如何得知,‘十三扫叶剑法’早已能胜过夏犹清的武功了呢?”
道行禅师,道:“后来,叶归经过多年的思虑,终于想明白了这一本质根源,他又找到了夏犹清比试了一场,结果如他所料,他赢了,但也伤了夏犹清。那时,秦孝人为此,非要与叶归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夏犹清给劝住了,叶归临走时,那夏犹清送给了叶归一段话:‘如今,你我都已婚嫁,比斗下嫁的约定也便就此作罢。今日,你伤了我,我也败给了你,也算是了结相识一场的缘分,从今以后你我不再纠缠、牵挂’。”
郭明轩沉吟了片刻,暗道:“这世间有很多事,都是在大彻大悟之时,来不及挽回的。那秦孝人与夏犹清在一起后,也就渐渐熟悉了夏犹清的所有,自然能够胜过她了。”
道行禅师,道:“其实,秦孝人能赢夏犹清,并未在‘鬼影剑’上下多少功夫,甚至根本就没有出过剑…”
郭明轩,迟疑道:“根本…根本没有出剑…..?”
道行禅师,道:“是的,根本没有出剑,秦孝人明明知道一出剑,便会被夏犹清的‘逍遥指’给夹住,索性他就不出剑了,而是用‘鬼影步’,哦,所谓的‘鬼影步’郭门主方才也是见识过的,便是初涵影与殇沫比斗时,用的飘逸幻影身法。那时的秦孝人用此身法,在夏犹清的身间缠绕,夏犹清一直在等待秦孝人出剑,却不曾想,那秦孝人始终未拨出过剑身,反倒用掌法将夏犹清击败。因此,夏犹清才最终允行承诺,下嫁给秦孝人的。”
郭明轩,领叹道:“一场争艳,到头来却是这般的过程与结局,人生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思反转,一思挫败啊….”
当众人沉寂在秦孝人、夏犹清与叶归三人的故事中时,冷溶月却猛然回神,对着初涵影,道:“涵影姐姐,你还不曾说那秦楼客是如何成为你的师父的呢。”
秦楼客闻言,抿嘴大笑了起来,道:“我如何成为涵影的师父的,其实很简单,我没兴趣做阁主,但我却有兴趣教涵影做阁主…呵呵…….”
“什么跟什么啊…..”冷溶月,微微一愣,双目一翻,有些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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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她吗?(二十六)
面对冷溶月的询问,初涵影淡淡瞅了秦楼客一眼,而这一眼在外人看来,也就是简单的移目。可对于秦楼客与初涵影而言,里面却有太多的隐讳与心照不宣。
雪又开始大片的落下,正覆盖着所有后来之人的足迹,远处的松柏被压得更加低垂,雪花也在秦楼客与初涵影之间片片零落,沾染着丝丝鬓发。
人与人之间最神奇的就是感情,而有些感情又是那般的莫名,却又那般的与众不同。
秦楼客对初涵影的感情是莫名的偏爱;而初涵影对秦楼客的感情也是与众不同的。
“溶月妹妹,如我所说,‘逍遥宿海阁’并不是一个声名显著的门派,甚至之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由多人组成的‘家’而已,但正如每个门派中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一般,这个‘家’,自然也有这个‘家’的规矩。”
初涵影回落目光,对着冷溶月嫣然一笑,这淡淡的一席话,使得冷溶月对初涵影与秦楼客的关系又多了些好奇,她难掩心头急迫,道:“涵影姐姐,你口中的规矩是指?”
初涵影又微微一笑,嘴角如一条细长的缝隙一般在脸上延伸,只是这条缝隙极美,粉而不艳,带着少女般的纯思,更透着淡雅脱俗,“嗯~其实,这规矩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绝学只传给嫡亲,且只传一人。”
话说了一半,初涵影不禁地瞥了秦楼客一眼,眼中似乎带着些许羞涩,羞涩褪去,则是深深的柔情,“只传的那一人,正是你们眼前的秦孝人独子——秦楼客,所以,即便‘逍遥宿海阁’是我为养育我长大的‘家’起得门派名字,但真正的阁主应该是属于秦楼客的,也唯独他是名正言顺的。”
冷溶月一怔,她心中自然知晓,初涵影口中的‘家’的重要性,更是附带着百般情愫的地方。秦楼客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独子,也自然是‘鬼影剑’与‘逍遥指’的唯一嫡传,可这又与初涵影有什么关系呢?眼前的秦楼客始终是一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神情,他又怎会把父母养大的初涵影放在心上呢?
可,如今看来,这秦楼客不但把初涵影放在了心上,而将不该传授的家门绝学全部倾囊相授,且还让初涵影成为了‘家’的主人,任由她为‘家’起下‘逍遥宿海阁’的门派名字,这到底是怎样的偏爱?难道只是因为初涵影生得一副不凡容貌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冷溶月,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你…..”
冷溶月刚要开口,初涵影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她褪去笑颜,敛容屏气道:“溶月妹妹莫要误会….”
她顿了顿声,像是极快得思索了一番,脸上已然有些难为之色,“恩公秦孝人尚在之时,虽未传授过涵影任何功法,但也是对涵影极好的;恩公的妻子夏犹清,更待涵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不但会帮涵影缝补衣裳,添置新衣家用,百般照顾,就连涵影此生第一次端坐妆台,画眉添妆,也是她亲自为涵影画上的。”
“她们当涵影是女儿,涵影也自然当她们是父母,也便会比常人更了解她们的心声。而那时的秦楼客在她们眼中却是极其顽劣,难以管教的,她们不止一次让涵影去劝说过秦楼客好好修习功法,才能有足够的能力护好‘家人’。可,涵影知道,秦楼客并非她们口中的顽劣不堪,相反,秦楼客在涵影眼中是一个极其聪慧,且悟性极高的人,只是他有些孤傲,又….又时常会欺负下如涵影般被恩公收养的‘家人’罢了。”
郭明轩听到此处,淡淡一笑,轻声道:“看来,你很了解秦楼客,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
秦楼客抱着臂膀,大笑连连,道:“嗯,我也觉得我的确很不错。”
郭明轩,道:“想来,初涵影方才所言的不止一次劝说过你好好修习功法,也自然是在给你这个师父颜面,她应该是经常、甚至频繁得劝说你吧?”
秦楼客,道:“嗯,是的,而我也只会听她的劝说。”
郭明轩,仰笑道:“你很坦白,我也很喜欢。”
秦楼客耸了耸肩,道:“一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且涵影她还….”
话到此处,秦楼客将目光凝向了初涵影,那目光柔情不减,又处处流露出依恋来。
郭明轩淡淡道:“且她还惊艳脱俗、温文尔雅、气质尤佳、惊为天人。”
秦楼客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何止惊艳脱俗、惊为天人啊,她的厨艺是那般的让人留恋;她的言语是那般的触动心弦;她生气的样子是那般的可爱;她笑起来的样子又是那么的使人忘却所有….”
郭明轩又笑了笑,道:“所以,你应该是故意惹你父母不开心,让你父母觉得你难以束缚的吧?因为你知道每到这时,初涵影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陪伴你,且对你百般劝说的。”
秦楼客,喃喃道:“是的,我喜欢她劝说我的样子,更喜欢她一声不吭,坐在我身旁陪伴我的静容。”
“嗯,想来那种感觉很美好,使人陶醉。”郭明轩低头,食指捋了捋鼻子,道。
“是的,的确很美好,想一生都那般过下去。”秦楼客,默默道。
二人的对话,已然使得初涵影面红耳赤了起来,她不自觉的向冷溶月身后靠去,因为她根本难以抵挡秦楼客那炽热的目光,倘若秦楼客不在,初涵影要言出为何会成为秦楼客的徒弟时,一定是自然而然的,即使心中再有动容,也是能够完好的压制住,甚至不被外人看出的。
可,此时,秦楼客就在面前,且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她,她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只得想办法把自己遮挡起来,尽可能的躲过与秦楼客的对视。
初涵影含羞的举止,冷溶月是注意不到的,因为她正质疑着另外一件事,说到底仍是初涵影与秦楼客的师徒关系,“你喜欢涵影姐姐?可,你既然喜欢涵影姐姐,为何又要收她为徒呢?难道,你不知,做了你的徒弟,就不能做你的妻子了吗?这终究是乱了辈分的啊。”
秦楼客闻言,眸子瞬间失了神采,沉沉地望向地面,但又好似根本没有注视地面一般,缓声道:“那又如何?”
冷溶月,道:“不如何,只是涵影姐姐会徒增一些他人的流言蜚语与诟病罢了。”
秦楼客,沉声道:“若我杀光他们呢?”
冷溶月,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当初不收涵影姐姐为徒,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秦楼客,黯然道:“父母故时,难掩心中悔恨,回想先前,自己因为私欲,使得她们劳心劳力,始终觉得我甚是顽劣。她们可能不会知道,在她们生前,我的功力已经到了足够对抗她们两人合击的境界。”
秦楼客,重叹一声,暗沉的脸又看向飘落在空中的雪花,又喃喃道:“‘鬼影剑’、‘逍遥指’自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绝学,但她们生前曾与我对练过,我那时心中就已经确定,我在‘鬼影剑’与‘逍遥指’的根基上,悟出的‘飘絮指尖剑法’早已胜过她们许多了。”
“而她们故时,我根本无心再管家门事宜,整日醉酒,我虽无悔对涵影的情感,但更想无愧父母的寄托。离开了她们后,不但我无了依靠,连涵影,整个家门都没了依靠,也就在这时涵影站了出来,她独自照料着家门的一切,也同时陪伴、照顾着我….”
冷溶月,缓缓道:“所以,你要把涵影姐姐推到家主的位子上?”
秦楼客,道:“是的,既然要做家主,涵影又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呢?可涵影从小未打好根基,就算是将‘鬼影剑’、‘逍遥指’都教给她,她又怎能轻易学会呢?更别说我所创的‘飘絮指尖剑法’了。”
冷溶月,肘道:“所以,你便收了涵影姐姐为徒?”
秦楼客,道:“是,唯有收她为徒,我成为她师父,才有理由对她狠心,以师父的身份告诫自己,一定要对她严苛,她才能学好功法。没人知道,我看到她无数次摔倒后的心痛,也没人懂得我看到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修习功法时的自责…..”
冷溶月望了望躲在自己身后的初涵影,此时的初涵影已然成了泪人,她低头抽啼着,显尽了无助与动容。
冷溶月侧身的那一刻,初涵影也再次暴露在秦楼客的视线中,他嘶声道:“涵影,那段时日,你受苦了。”
话落,冷溶月已将初涵影紧紧抱住,不停的用手抚顺着她的后背,她也如孩子般在冷溶月的肩头贪婪的哭啼着,即使冷溶月的身高与她不成正比;即使她如今才知道这一切;即使她早已爱上了秦楼客,却一直纠结着师徒名分,但此刻她的确需要一份贪婪,一份使自己能够平复内心的拥抱。
过了良久,初涵影静静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抬头,望向秦楼客,轻声道:“所以,我告诉你要建立‘逍遥宿海阁’时,你只说了一个‘好’字。”
秦楼客,凝神道:“是。”
初涵影,道:“所以,我要你当阁主的时候,你却说你‘没兴趣’?”
秦楼客,道:“是,因为你为家门所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没有你,可能父母故后,家门中人就会陆续散掉。”
初涵影,道:“所以,你并不是‘没兴趣’,只是因为早已爱上了我?”
秦楼客,道:“我的确早已爱上了你,但我也是真的‘没兴趣’。”
初涵影,道:“为何?难道,你不想将你父母的武学发扬出去吗?”
秦楼客,道:“想,但你会替我做,不是吗?而我,此生守护好你,有你便已足够。”
初涵影,道:“我始终都是你的,但你也可以得到更多,并非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的。毕竟以你现下的武功,恐怕我们面前的‘天翱门’门主郭明轩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赢过你,不是吗?”
秦楼客,笑了笑,道:“现下的郭明轩,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至于他完全恢复后,我能否赢过他,我也没什么兴趣。”
话落,他的脸色又沉重了起来,接着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顾全所有的。当年,我的父母秦孝人与夏犹清哪个不是绝世高手呢?若,她们连手,足以在江湖中称王称霸,但她们却没有那样做,而是择一地,搭一舍,收养一众孤儿,过着平淡的生活。”
“或许,她们早已知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或许,她们本就是无欲无求,淡泊名利之人。但我秦楼客,也想做那样的人,因为在名利、地位、财富等等的**下,涵影你对我更为重要。我知你放不下‘逍遥宿海阁’,更放不下我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你站出来守护家门,守护如今的‘逍遥宿海阁’,而我只想守护你一人,足以。”
初涵影闻言,再难自持,她不顾满脸泪痕,拼命的奔向秦楼客的怀中,柔声道:“师父….不…..楼客,原谅我,今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也不理解你为何要让我做阁主,更不晓得你的一番苦心,更更不知…..”
秦楼客没有让初涵影将话说完,便直接吻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没兴趣做阁主,但我却有兴趣教你做阁主。因为我想无拘无束的看着你的一颦一笑,也因为我只想守着你一人….”
随后,他继续淡笑道:“涵影,不要觉得我是个没什么大志气的幼稚孩童,父母故时,我给家门中人留下得全是无望与无助,而你的所有付出,带给家门中人的却是希望与光明,所以,阁主的位子是你应得的,并不是我让给你的。其实,我比你更厉害啊,你是阁主,我是阁主的师父,将来我还会是阁主的夫君,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哈哈。”
初涵影,对着说出这般话语的秦楼客,哽咽难言,最终只得唤出他的名字来,“楼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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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她吗?(二十七)
秦楼客,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即使,道出了他的身世与过往,缠绕在他身上的谜团仍似丝毫未减。
他就那般站立着,只是他的身影不再是孤影,他的心也不再是孤心,只因多了一份初涵影的肯定,多了两滴守护之人的释然眼泪。
男人,有时就是这般奇怪,千番胡闹,万般妄为,只为心中一女子的正眼回眸。
秦楼客不但是一个在感情中光明磊落的男子,且还是一位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一生只会爱上两个女人,一是伴随成长,视为偶像,青涩的憧憬;二是痛彻心扉的爱,永远不变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初涵影对于秦楼客而言,到底属于哪一种呢?若说自小陪伴、青梅竹马,自然离不开欣赏与舒适的感觉存在;再言狠心决绝,用最冷酷的方式传授初涵影武功,使一个柔弱的美娇娘蜕变成一位名副其实的阁主,其中掺杂着太多的痛彻心扉、难以自持。
也许,秦楼客是幸运的,只因始终一致的那个人都只是初涵影,无论青涩的憧憬,还是永久不变的爱恋。
二人在落雪梅香中相拥,肩头的雪片在微风中优雅地摇曳着,可没过多久便无了踪迹,好似感觉到了两人身上炽热的温度一般,与衣衫融为一体。
多少魂牵梦绕的依恋,都只为等待这一刻的真情释然,但,一旁已断了一臂的徐白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双眼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今日,白鹭门门人的折损本就让他大为不悦;还连番受阻,无法一睹‘白玉水晶棺’中到底有没有‘灭影刀’的存在,他低头看了看有些僵硬的双腿,又将紧捂着断臂处的手掌用力一抓,嘴角泛起一丝狠意,道:“既然秦大侠是‘逍遥宿海阁’的人,那么今日你们阁主、你的爱徒初涵影,被灭影门羞辱,你是否也该做些什么了?”
话落,他敛起狠意,凝望着秦楼客,眸中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又好似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如鬼火般闪动着。
秦楼客慢慢松开抱着初涵影的双臂,淡淡一笑,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手臂,而是将双手挪放到了初涵影的肩头,随后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徐白露。
在他眼中,现下的徐白露早已狼狈不堪,且眸子中带着极度的怨恨,可这徐白露方才的那一言,又是相当的平缓淡然,这根本不是该有的语态。
他微微瞥了下嘴,讶然道:“您老人家都这般模样了,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去管他人门派的事情,真是有劳了。”
徐白露绷紧着脸,隐藏的牙关颤抖着,怔道:“你….”
他口中刚发出一个字,便失了声,片刻后,又哼笑道:“自己的徒弟被欺负了…你不帮….不过也对,当下看来,你也并不想把这初涵影只当成徒弟….哈哈。”
秦楼客淡淡道:“任谁欺辱涵影,都只有死路一条;任谁得罪涵影,我也绝不会放过。”
他缓缓移开了双手,在这一刻,初涵影默默凝视间,感受着他两只温暖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挪开的整个过程。
随后,初涵影渐渐皱起眉宇,微微摇动着头,好似在不停的告诉他,‘不要动手,不要在意徐白露的话….’
秦楼客并没有被徐白露的话讥到,他也并非是一个莽撞之人,且已看出徐白露的用心来,他微微一笑,眸子中又充满了柔情,道:“涵影,你想谁死?”
初涵影如释重负的缓了一口气,道:“我不想任何人死,任何人也没有伤到我,我只想和你快点离开这里。”
秦楼客,道:“好,你想去哪?”
初涵影,道:“天翱门。”
秦楼客,惊道:“天翱门?”
初涵影,道:“是的,天翱门。”
话落,她转身望向冷溶月,继续道:“溶月妹妹与我一见如故,我想多与她亲近亲近。”
她又转过身来,道:“楼客,你愿意陪我去吗?”
秦楼客,道:“愿意,但是…就不知道‘天翱门’是否欢迎我了。”
郭明轩连连大笑,道:“呵呵,‘天翱门’当然欢迎秦少侠,就算住上几年,我‘天翱门’也是能管得起饭菜的。”
秦楼客,笑道:“那好,隐世久居,我也想走一走,看一看了。如今,又有涵影作伴,甚好,甚好。”
他与郭明轩对视了片刻,彼此的眼中有些不言而喻的神光,彼此也有了些心领神会的通彻之感。
随后,他又望向徐白露,道:“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已断了一臂,早些回去治疗得好。”
一语过后,他携起初涵影的手,大步走在前面,郭明轩、冷溶月等众人也随着他们缓缓离开。
徐白露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露出着急之色,他有些慌乱的回顾下一旁的各大门派的,所谓的‘自己人’,未见一人再有丝毫言语,他也只能甩袖叹道:“今日这事儿…哎….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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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是她吗?(二十八 心声)
雪停了,但它的痕迹却已覆满了大地。
寒风如刀,刮唰着阵阵枝摆,本是一片凄冷景象,却被一道道车轴压碾出了生机。
车轴很深,且周围布满了脚印,这些脚印大小不一,看似紧凑,间隔却很大,显然众人的步伐快而大步,若非有紧急之事,那么,行至此处的众人,心情定是充满了喜悦。
这是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走在一条不算宽敞的雪道上,之所以不算宽敞,是因为众人已将这条雪道全部填满,如河流般朝着同一方向涌动着。
一辆崭新的马车上,厚厚的棉布帘遮挡着车厢,车内极其暖和,一小炉火时不时发出“噼啪”、“噼啪”之声。
“楼客,你既对我这般深情,为何不早早言出呢?”一女子端坐在车厢内,神情有些慵懒,大碍是因为暖炉实在太暖,有些困意;也可能是因为躺在她双腿之上的男子太过于可爱,她撩拨下额前的丝发,动作很轻,却掩盖不住她的妩媚与娇艳,但又有几分似仙的淡雅,这淡雅如雪中寒梅,千里相望,已扑鼻香。
“不知如何开口。”男子躺卧着,头发从女子的双腿侧边垂下,浓黑、秀美,又极其密柔。
话语间,他没有睁开早已闭上的双眼,一动不动得享受着枕在女子双腿之上的安逸感。
这种安逸感,与男子而言,是久别重逢的感觉,只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才会让男子如此留恋,也唯有这种感觉,才能让男子放下所有防备,感觉到轻松、畅然、无思、静然。
女子眨了眨眼睛,慵懒的神情变得有了神采,她的指尖在男子的额前抚动了几下,这动作显得有些焦急,可抚动的速度又不快不慢,讶然道:“为何不知道如何开口呢?”
男子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笑意很淡,但又很温和、自然,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一字一句道:“就是无从开口。”
女子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没有继续追问,她又轻抚了几下男子的额头,柳眉轻轻皱起。
“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当了你的师父后,对你严肃厉语后,用柳条抽打你、督促你练好武功后;你不再对我微笑后,你在餐桌前对我毕恭毕敬后,你不再与我开玩笑、逗我开心后,你只对我说‘好’字后,我开始不知你内心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后,我便知晓可能此生都无法开口了。”
“有时我在想,你我相遇本是一场缘分,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看到你安好便好。可有时内心又很不甘,不想你与我疏远;不想看到你不快乐;不想看到你和同门其他男子有亲近的举动,甚至百般刁难你、难为你,只因你与和我之外的同门其他男子说过话、同肩走过….”
男子喃喃言语后,沉沉吐了一口气,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好似望着女子的下颚,却没有任何神采,如放空失神一般,又道:“我是你的师父,是你的哥哥,这身份本该安慰,却并不满足,依旧贪恋着你的一切。”
“可,于你而言,我变得陌生,变得高人一等,变得淡远。我该如何开口….你习惯了苛刻的我,又如何能适应对你百般呵护、柔情细语的我呢….‘爱’字是那般的难以启齿,‘喜欢’二字又是那般的奢望,只能心痛、流泪、独自折磨自己,享受着求而不得、在乎的滋味。”
“每次对你好,你虽对我微笑,但微笑间却有几分敬畏,这微笑也就变得那般得残酷,那么得无情…是的…明明是爽朗的微笑,却如此得心如刀割,因为我知这微笑是你受宠若惊间的回应,是没有掺杂儿女之情的尊敬。”
男子话落,已然泪目,他仍面无表情,放空着双眼,泪水从脸侧滑落,沾湿着女子的绸裤。
他忽又淡淡一笑,喃喃道:“时至今日,就算你我同在‘灭影门’为我们安置的崭新的车马之上,你依旧无法完全转变对我的感觉,不是吗?在你眼中,我实在太多面,对你依赖柔语时,你脑中回荡得是我身为师父时的指责与苛骂;对你用心照护时,你回忆得则是我身为哥哥时的担当与欣赏;听不进你再说‘好’字与迎合声时,你定然自责自己怎么如此不会说话,我又为何这般难以沟通,无法交谈呢….”
随后,男子咧嘴呆笑着,他的脸上布满了愁容与无奈,神情又是那般的百感回味,“其实,我一直想要的都是你能平等的对待我,想看到你哭、你闹;想看到你对我发脾气、对我生气,想听到你对我说‘不’字,与拒绝我的言语。也唯有这般,我才能感觉到与你真正得在一个平面之上,我才能有对你说‘我一直喜欢你的’告白。”
“可我听到的永远是你口中的‘好’字与‘遵命’二字,还有那些所谓的‘师父,你说得对’,‘你说得好’,‘的确是这样的’的话语,而我想听到的,却是你的反驳之声,你内心真正的声音;想看到则是你真正的姿态….”
两滴泪水落下,冰冷且深刻,男子也在这一刻恢复了神采,只因这两滴泪水是从女子的眼中流出的,女子早已不能自持,身子持续颤抖着,这微微的颤动显尽了女子的无助与苦涩,还有内心隐藏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与求全。
至始至终,女子都想要一份和平与安好,她之所以会迎合男子,是因为她内心想要男子快乐。
男子是师父时,她即使咬紧牙关,也会做好男子布下的功课;男子是哥哥时,她即使心中再不快乐,她也会用心的微笑,让男子感觉到温暖;男子对她醉酒乱语,表达着依恋与爱慕时,她又是那般得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安慰着,不敢离去。
女子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男子,她不敢想,只因一旦想了,就会成夜成夜的难以入眠。
若言男子是喜欢她的,为何男子又对她那般的严厉、刁难;若说男子是在乎她的,她为何在男子面前做什么都不对,连迎合说‘好’字,都会惹到男子不悦?
可,若说男子对她没有丝毫感觉与情义,男子为何又那般的对她百般呵护、醉酒乱语呢?
她分不清,她也拎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到底要如何对待男子,男子到底想怎样,她如何做,才能符合男子的心意。
她也百般质疑着很多很多细腻的东西,女人,都是这般,如这么多年来,为何男子对她没有一丝亲密举动,连简单的拥抱都是奢侈。
在男子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像位女子,只因她觉得男子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女子来看待过。
在男子面前,她不敢多言多动,甚至有时连呼吸都觉得会是错。
在男子面前,她会隐藏同门其他男子与她的书信;会不言与同门其他男子单独出去散过步;更不敢暴露出同门其他男子对她的爱慕之情。
她顾全着男子所有的感受,生怕带给男子一丝不快,她压抑、她难受、她心痛、她难以呼吸,她只能在夜间静静流泪…
更在一场雷雨交加之夜,与男子恶语相向,只因她与和对表达爱慕的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吃饭时,交谈甚欢,太多笑颜。
那夜,男子第一次大发雷霆得对女子说出‘我爱你’,可女子又如何能接受得了这般的转变,男子怎么可能爱她呢?
她想不明白,她也难以接受,她内心隐藏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不管不顾,只为赢过男子,说得过男子,压得住男子,只因在她心中,男子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她说,‘我就喜欢和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她说,“你到底想怎样?你得罪住你了吗?”;她说,“你爱我,可我不曾爱过你。”
她说,“你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之人,你要的我给不了,你要的只有神仙才能给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做师父,我答应了;做哥哥,我迎合了;现在又说‘你爱我’,对我百般依赖,不能没有我,难道你见不得我一丝好吗?我是个人,我有接受同门其他男子的选择,至少他们与我是有感情的,而你…永远给我的感觉是不安、多变、难以相处的。”
那夜,女子对男子百般痛骂后,虽然解了气,也第一次压过了男子,更第一次让男子在她面前,无言以对,但事后,女子的心田又是那般的钝痛,内心又是那么的备受折磨,眼泪更是那般的不争气,连夜也变得漫长煎熬起来…..
男子名为:秦楼客。
女子名唤:初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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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她吗?(二十九 这是爱吗?)
悠长的小道,遥首间便是松柏峻岭,虽在雪迹中略显突兀,但丝毫掩盖不了远处的灵气。
浩荡之势,所途之地都好似开辟了新的路径,相比冰冷的雪地,新的路径充满了温暖,更有了人情味。
片片谈笑,如久别重逢,又如常伴左右,这气氛使男人们畅快、欢喜,亦使女人们留恋。
在这支数不尽人数、车马的队伍中,唯独一处犹如隔世,隔绝着所有的声鸣嬉笑,只留下万般柔情。
初涵影脑中的回忆有些泛黄,她的身子依旧微颤着,柳眉紧缩,闭眼咬唇。
她微露的牙齿净白如雪,她紧咬的下唇也由粉嫩色变成了深红色,眼看就要渗出血来。
有些回忆,在特定的时刻,会成为不堪与嘶声裂肺,她不敢再多想任何曾经的细节和画面,她想逃避,想快速离开躺在自己双腿之上的秦楼客,但她的身子又在这一刻,如何都不听使唤,对于秦楼客,她是在乎的,更是看重的。
“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不知要如何做,只觉内心被压得无法缓气,也许这种感觉出现过太多次,次数多了,逃避多了,也便成为了习惯。”
“习惯了选择性去忘记,习惯了刻意冷漠、不去追问。”
她喃喃几句,忽得睁开双眼,细长的月牙眉丝毫没有舒展之意,只是身子不再颤抖,如鼓足的羊皮囊,突然间被顶起。
她双目如潭,双手没了方才的轻柔,而是紧紧按住了秦楼客的双肩,嘶声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一直藏在心里不好吗?”
“你可知,我有多怕,我有多无助,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我想保持我作为女子的尊严,更想保住我的那份骄傲,我与你对抗,我与你恶言相向,我拒绝你突如其来的告白,只为不想让你看轻我,不想你蔑视我。”
“在你面前,我多么的自卑,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与你相比,我是你父母收养的孤女;你是我的哥哥,你亦是我的师父,你更是家门嫡传的不二人选。”
“我曾经多么想要靠近你、依靠你、陪伴你,可每次都迎来你的厉言厉语,我不知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开心,才能让你对我温柔起来。渐渐得我不再奢望,在你面前,低一等就低一等吧,我不期望你高看,更不期望你认可。”
“与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最自然、最顺意的喜欢与快乐,所以我愿意尝试与他们交谈,也愿意试着与他们在一起,但最终我的内心却告诉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最终不得不像对待你那般,在他们面前也选择了逃避,我用尽全力去修习功法,只为不再多想任何儿女之情。”
话落,初涵影微微抬起下颚,用力闭眼上移,双手在秦楼客的肩头也由按着的姿态,变成了侧移扶姿,秦楼客被她缓缓扶起身子,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显然秦楼客早已钝痛瘫软,任其摆布。
“你内心到底藏起了多少伤痛?涵影,你若不开心,若有积怨,你就骂出来,你就打出来,无论你做什么,我秦楼客都受着。”被扶起的秦楼客无力地望着初涵影,沉吟道。
初涵影笑了笑,这笑意有些隐讳,又带了点自嘲,低声道:“你对我有恩,我又如何打骂于你?你喜欢我,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我可以体会到你对我的在乎,只是我无法确定….也有太多的不能确定….更难以置信你是如何的想法与心思….”
秦楼客,淡淡道:“如今呢?”
初涵影,泪眼渐睁,道:“如今…..如今,我依旧无法接受你所谓的爱我。在上车之前,面对郭门主与溶月对你的询问,我只能敬着你,顺着你,你毕竟是我的师父,不是吗?”
秦楼客,低头喃喃道:“我知道了,一开始我便用错了方式,错了就是错了,无法弥补,你接受不了也是对的。”
初涵影不再言语。
秦楼客也不再吱声。
车厢外,众人的畅言嬉笑声,终于也在这一刻有了机会传入车厢,可传入车厢的这些声音,似乎也在这一刻变成讥讽着、刺痛着初涵影心田的嘲笑声,同时,也重重扇打着秦楼客的脸颊。
……………………………………….
过了良久,车窗外传来欢呼声,‘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与小师妹苏碧薇,分率留守‘天翱门’的众多门徒,雀声啾啾,高喊不断,“恭迎师父回门,徒儿拜见师父。”
一时,恭迎郭明轩回门的留守门徒,跪地之态,连片齐下,这支浩荡的队伍,也在此时彻底的停了下来。
车厢内,郭明轩微微一笑,如孩子般伸了个懒腰,坐在他侧边的冷瞳也随之淡淡一笑,将一黑色披风覆在了郭明轩的肩头,缓缓得将系带在他的脖颈处缠系。
“郭门主,众人都等着您下车呢。”
“嗯,回来了…海棠终究还是被我带回来了….”
“她会欣慰的,不是吗?郭门主。”
“我不知,只想好好用余生陪伴她。”
“郭门主之意,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出‘天翱门’了吗?”
郭明轩缓缓站起,脸色低沉,迟疑道:“但愿吧…”
随后,他掀起了厚重的棉帘,慢慢得走出的车厢,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零、沮丧,冷瞳忽感心头一沉,也站了起来,还未走出车厢,便听到郭明轩笑喝道:“呵呵,都起来吧,随为师一起回家。”
冷瞳顿了顿,双脚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她再次望向郭明轩的背影,只感身在尘世间,究竟要经历多少苦痛与酸甜苦辣,才能做好自己,才能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啊…
“且慢!”
又一年轻的喝声传出,秦楼客跃车而下,来到郭明轩的车马前,对着郭明轩拱了下手,又回顾众人拱了下手,大声道:“众位,请为我秦楼客做个见证,我秦楼客今日正式将‘逍遥宿海阁’的阁主初涵影逐出师门,永不再认她这位徒弟!”
随后,他低下头,又微声道:“以后,我与初涵影是挚友,互敬如宾,不越过儿女之情半步,除非…..除非….”
“谢谢师父体谅,做挚友挺好,我接受。”没等秦楼客话落,初涵影也已跃下了马车,从秦楼客的身边掠过,朗声道。
初涵影这一言即出,使得秦楼客的身子如散了架一般,他缓缓转身,望着初涵影走向“天翱门”的身影,黯然神伤,潸然涕下….
“这怎么回事啊?你与涵影姐姐怎么了?”冷溶月冲下马车,冲着秦楼客一言后,未等回应,便朝初涵影追赶而去。
“除非….除非,她愿意接受我,给我一次在一起的机会,能用真实的、平等的身份再来一次…..”秦楼客的这一喃喃自语,自然是传不到初涵影的耳中的,但听觉惊人的郭明轩却听得真切,他走下马车,拍了拍秦楼客的肩膀,道:“时间还很多,有些事慢慢来,只要你是真心的,她会知道的。”
秦楼客失声沉默,双手无力地晃动下垂,与冷溶月同一马车的殇沫和柳韵锦看了看他,也不好多言些什么,索性直接走了过去。
片刻后,车队一行的众人,也纷纷从秦楼客的身旁逐一走过,有些人好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言出;而有些人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或静静离去;或摇头叹息…
终于,在水杉如柱的‘天翱门’山门前,只留下秦楼客一人,他依然垂手而立,无声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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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她吗?(三十)
冷风如刀,耸向云间的水杉,并没能遮挡住脸上的刺痛感。
雪徐徐而下,如孩子般刚感累意,没歇息一会儿,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地上覆满了车轮碾碎的冰雪,落雪一时显得是那般的无关紧要,在填不满的碾痕面前,透着天地间的寂寞。
秦楼客缓缓抬头,双腿微微挪动了一下,只感僵硬无力,难以支撑沉重的身躯。
这世上,孤独有很多种,但在应景的孤独下,他眼中一切景象都透着凄凉,这是难以言喻的孤寂。
‘天翱门’的山门就在眼前,山门内无雪,且常绿,犹如隔世之地一般令人向往,可他丝毫没有想要迈进去的意思,只因他想多些独享,多些冷静。
雪花在他指缝中掠过,这抓不住的片片白雪,如他的心境一般,无论指尖合夹,还是紧握拳头,雪依旧留不住,只有那透骨的寒意与如泪般的水滴。
他很年轻,年轻得足以令人羡慕,而令人羡慕得又何止是年龄,还有那身仿佛不该他拥有的武功修为。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了一阵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像是每踏出一步,就能踩出偌大的脚痕来。
远处,孤影渐露,来人走得很慢,每一步却稳得可怕,没有一丝停顿。
在这冰雪世间里,来人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头发上覆满了积雪,脸颊却热得发红,融化了的冰雪,沿着来人的脸流向他的脖子里,来人的衣服不但不厚重,还显得有些单薄,且皱巴巴的,更像似刚与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般。
但来人的背脊挺得笔直,手细长且有力,只因来人握着得那柄剑实在太稳,稳到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
“你是谁?你走了多久?”秦楼客平移眸子,凝视讶道。
“叶还——叶离颜,不管我走了多久,我都到了我要到的地方。”
来人那张稚嫩俊美的脸,望了望‘天翱门’的山门,山门的机关依旧没有关闭,只因‘天翱门’的客人还在门外,只不过,如今却又来了另一位客人——叶离颜。
“你要到‘天翱门’?”秦楼客只觉眼前的少年甚是有趣,又道。
“是的,来此寻一人。”叶离颜,道。
秦楼客低头,迟疑道:“我何尝不是为了寻人….”
叶离颜,忽然道:“你寻到了你要寻的人了吗?”
秦楼客,淡笑道:“寻到了,但相见不如不见,坦言不如不言。”
叶离颜怔了一下,沉声道:“可你还是来了。”
秦楼客抬起头,注视着叶离颜,笑了笑,柔声道:“是的,我还是来了。”
叶离颜,道:“所以,要寻之人,还是要见的,该说得话,还是要说的。”
秦楼客沉默了很久,淡淡道:“是的。”
叶离颜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到你要寻之人身边,不是吗?”
秦楼客又是一阵沉默。
叶离颜有些不耐烦,道:“有些人是舍不掉的,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也无论在何种场景下,走到她身边,她都是有血有肉存活着的,这是事实。你现下的样子,我看着实在有些不爽,一副幽怨的神情,像个怨妇。”
秦楼客闻言,只感心头一触,道:“也许你是对的,但在你面前的绝不是一个怨妇,而是一个会让你随时丧命的危险人物。”
叶离颜,含笑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像个怨妇。”
秦楼客凑上几步,眸子落在叶离颜紧握的那把剑上,这柄剑实在不是一柄特别的剑,可此时握在叶离颜的手中,又显得是那般的特别,“你的剑很危险。”
叶离颜,道:“我的剑的确很危险,但你方才不是也说自己是位危险人物吗?”
“那…..”
秦楼客刚要开口,只觉眼前剑光一闪,此刻他的身子还处于有些僵硬的状态下,面对在冰雪中行走多时,且浑身充满了热度的叶离颜这一剑,他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起来…..
……………………………..
‘天翱门’楼外楼依然耸立,无论外界多么动荡不安、改朝换代、生老病死,都触动不了它的存在,而此刻的大厅之内却显得有些寂静,这寂静并非是无声息的寂静,而是众人无一敢发出声响来得安静。
冷溶月小心翼翼得触摸着身下座椅的边缘,她的手划动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深刻在心中一般。
从踏入‘天翱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眸中便充满了光亮,这光亮有些依恋,有些期待,更有些忧伤,慢步的步伐,难舍的一景一物,足以让她铭刻。
此刻,她也绝不会放过,楼外楼里的丝毫细节,哪怕是一盏茶水,她都能够看出神来,在众人眼中惊艳绝世的‘天翱门’,在她眼中却是亲切温馨的。
只因,她知‘天翱门’的分量,这分量也只有她能够体会,而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体会,感受着亲生母亲‘玉面公子’素海棠对生父郭明轩的那份执着爱意。
可,她如今却是‘天翱门’的客人,她的心是凄凉的,更在门中人为她上茶添水间感到冰冷,她不愿,更不甘只是‘天翱门’的客人,但又是那般的无可奈何。
于她而言,这里是一份礼物与寄托,更是唯一怀念生母,能感觉到生母气息的最后一地,可她却是如贵客般被人招待着、照料着、客气着….
大厅之内,气氛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的出现,也许这个人不会出现,但这个人更有可能会在一瞬间发出声来,所以,便有了众人的期待。
但更微妙的地方,在于三个人的眼神,若细看,三人的目光放射出的光芒是一致的,都是绵情的爱慕。
谢清澜快步走入大厅,他的神色有些慌乱,众人也随之紧张了起来,只因这位‘天翱门’的三弟子从未有过如此举止,他一向处变不惊的姿态也深刻在门中人的记忆里。
他环顾之后,褪去了焦急之色,仿佛在一刹那间换了一个人似得,他的目光从一人移到另一人身上,又从另一人落到殇沫的身上。
此时,苏碧薇依旧望着邢云飞,邢云飞仍盯着柳韵锦,柳韵锦却凝视着殇沫,殇沫出神的看着谢清澜,也许眼下,只有殇沫是完全注意到了谢清澜吧。
“众位,师父不会来了。”谢清澜,开口道。
“为何?”殇沫,皱眉道。
“入门后,随师父而行的‘白玉水晶棺’被安放在‘天岚观微阁’后,师父便没有出来过。”
“不过,众位也莫要心急,我与二师兄关尘已为众位安置了住所,想来我‘天翱门’的房间还是能符合众位的心意的。”
谢清澜回顾众人,拱手话语间,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自信,这自信的微笑正是他往常该有的神情。
“这……”
“郭门主到底怎么了?怎会如此呢?”
“想来,那‘白玉水晶棺’里躺着的人,定是郭门主所在乎的吧…”
‘灭影门’的门人闻言,相互张望间,也开始诉说着各种猜测与不满。
在他们眼中,冷溶月虽是郭明轩的另一位女儿,其能坐上‘灭影门’门主之位也是在郭明轩的鼎力相助下,但‘灭影门’终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灭影门’,其势力之强,依旧是武林中独有的忌惮。
再者,‘灭影门’的人来到‘天翱门’毕竟是客,虽算不上贵客,但也想得到‘天翱门’得体的礼数与招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又如何能受得了不被重视呢?
冷溶月的身姿渐渐端正,缓缓站起,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朝着大厅外走去。
“你要去哪?”殇沫突得站起,唤道。
冷溶月停下脚步,缓缓回身,先是怔了一下,又对着殇沫嫣然一笑,这笑虽有些勉强,但也是世间难得的惊鸿。
“我们来‘天翱门’,本就是为了护送‘白玉水晶棺’而来的,郭门主既然有要事,你们也不必拘束,我打算在此,小住几日,你们听从‘天翱门’门内弟子的安排便是。”
冷溶月并未回应殇沫什么,而是对着大厅内‘灭影门’的门人,肃声道。
“是,门主。”众人站起,齐齐向冷溶月拱手,一时的口杂之声也淡了去。
谢清澜见状,瞥了一眼关尘,二人心领神会间,笑迎‘灭影门’的众人,一一开始引路走出大厅。
………………………….
杏黄的小道上,冷溶月留恋着一花一景,美得让人窒息。
她不敢走得太快,遇到心仪的景色之处,都会停留片刻,用手轻拂枝叶,或手背顺下枝条。
景美人更美,如说‘天翱门’是隔世仙境,此刻的‘天翱门’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仙境,只因有了冷溶月的出现。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呢?”殇沫追赶上来,道。
冷溶月顿了顿,缓缓抬起手指,仰望着远处的高阁,柔声道:“那里就是‘天岚观微阁’吗?”
“是的,不过….”柳韵锦也赶来过来,迟疑道。
冷溶月回过头来,分望了二人一眼,神情间有些急迫,但还是静待着二人接下来的话语。
殇沫凝望着她,吃吃道:“若到‘天岚观微阁’,必要途径竹海,竹海幽深,不但机关重重,毒蛇遍地,还有蛇王岚桑守护,恐怕你一个人,去不了….”
冷溶月,道:“那蛇王岚桑很厉害吗?”
殇沫,道:“如盘龙般。”
冷溶月望向柳韵锦,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柳韵锦柳眉皱起,思索道:“其实也有,不过要有绝顶的轻功。”
冷溶月,沉吟道:“我的‘沾花蝶舞’可以吗?”
殇沫,道:“不可以。我见识过‘沾花蝶舞’,其步法的确轻盈精妙,可要跃过这千里竹海,着实有些牵强。”
冷溶月,讶道:“千里竹海….”
柳韵锦,接着道:“就算卯足了劲,能跃过,也难免不会被蛇王岚桑击下。”
冷溶月,弱弱道:“那….父亲…是如何让人将‘白玉水晶棺’抬至‘天岚观微阁’的呢?”
柳韵锦,淡笑道:“岚桑只听从父亲的指令,它与父亲是好友。”
殇沫,紧接着道:“师父也能独自扛起‘白玉水晶棺’施展‘迅雷之速’过去的。”
冷溶月,道:“‘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吗?殇沫,你不是也会吗?”
殇沫挠挠头,难为道:“我虽熟知心法,但还未悟出。说来,我这个关门弟子实在太没用,在‘秋思阁’时,在宫主冰弦的引导下,我勉强习得了‘天傲剑法’的门径,那也是只融合了‘御水法门’、‘御风术’而已,至于‘御火真经’也是在与你困在‘问天赌坊’中,现学现卖修习而成的。”
冷溶月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若我非去不可呢?”
“这……..”
柳韵锦迟疑之声未落,殇沫便直言道:“我陪你一同前往。”
一语既出,柳韵锦出神得望向殇沫,竹海中的凶险,她与殇沫是再清楚不过得了,虽然那次大难不死,但也算是九死一生。
如今,殇沫如此爽朗应下冷溶月,陪同前往,柳韵锦只感心头一触,不知所措。
但,更严重得则是女子与女子间的感应,她能够准确的体会到,此刻,殇沫对冷溶月的重视与在乎。
于她而言,有这种感觉是好是坏,她暂时是分不清的,虽有心酸难受之感,但她也绝不会让刚相认不久的妹妹,独自涉险的。
柳韵锦的微妙神情,冷溶月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清楚原由的,她不再多言,三人也均沉默了起来。
突听远处一人道:“少主,你们在这里啊,正要去找你们呢….”
殇沫望向来人,她正是梅、兰、竹、菊中的竹剑——竹婉婷。
竹婉婷走近殇沫后,忽然又大笑不止,身子也开始前后摇摆着,天真烂漫,如晴空万里般爽朗,“哈哈哈,我们山门前啊,有两个傻子在决斗,都打了几百回合了,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反倒是啊,越打越起劲呢。”
殇沫,愣道:“山门前…..傻子在决斗…..”
竹婉婷,道:“哈哈哈,是啊,两个傻子,身上的衣服啊,都被彼此佩剑划得破烂不堪了,还是决不罢休呢….”
冷溶月,惊道:“不好,不会是秦楼客吧?我们入门前,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应该是还没入门吧….”
柳韵锦,缓缓道:“若是秦楼客,能与秦楼客不分上下的武功….那,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殇沫,道:“想来的确有趣,想知道是谁,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冷溶月,点头道:“以秦楼客的武功,此刻受伤之际的父亲,已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不过,以我、韵锦、殇沫三人在,就算是全佳状态下的父亲,恐怕一时也是难以敌过的,我们去看看也好,毕竟是在‘天翱门’的山门前。”
殇沫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我倒是好奇得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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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她吗?(三十一)
晚风拂雪,雪花被卷起足有三尺高,有些随机落下,有些则是顺着地面涌动到更远的地方。
本是一片寂寥之象,却被雪地上的百足脚痕映出了生机,只因无论是涌动的雪花,还是天际间落下的片雪,每到这两人身旁时,都会匿迹,好似从未来过这人间一场…
雪地的脚痕是散乱的,又是甚有规则的,只因深浅不一,大小各异,若只看相同的脚痕的话,踩出脚痕之人的步伐,绝对是极其精妙的。
若说舞姿妙曼,衣袂飘飘的伊人舞动是人间的一场惊艳。
那此刻,二人的身段优美,神形轻盈,更能体现出一场真正的惊鸿。
穿动而柔软的身姿就这般来回掠过,剑光也时时的闪动,只是两人一时间都未有一招制敌的机会。
尽管如此,二人却毫无疲惫之色,脸上均开始泛起淡淡的微笑来….
“少主,这两个傻子都是谁啊?你认识吗?”竹婉婷的眸中闪动着光亮,虽从她口中依旧言出着‘傻子’二字,但她的目光足以展露出了欣赏与惊悦。
是啊,哪有傻子能如此刻眼前的两个人呢?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功法,都属当世一流的,若说他们二人是傻子,那么这傻子二字,也便成了夸赞之词了。
之所以,二人被竹婉婷称为‘傻子’,也许只是觉得在‘天翱门’山门大开的情况下,二人却无一人愿意走进来,不但不愿走进来,还在山门前如此大的风雪中大打出手,这行为的确让人一时难以理解。
殇沫合起眼睛,努力的回忆着,喃喃道:“这叶离颜的武功何时这般高强了?…..与他初见之时,我可是一招就能将他给制伏的呀….”
冷溶月目光移到殇沫的脸上,沉声道:“他就是叶还——叶离颜?”
殇沫,道:“是的。”
冷溶月,道:“你说说你与他初见时是何场景…”
殇沫缓了缓,道:“其实,也不算多么精彩华丽的场景,不过那时有幸同时见到了楚姗姗与叶离颜两个人罢了,那日与这两人都是初见,不过是为楚姗姗在酒楼里,打抱不平罢了。”
冷溶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噢?你也出手了?也帮姗姗姐姐了?”
殇沫,道:“算是吧,但这叶离颜是可以应付的,根本没我什么事,我出手则是因为叶离颜对我师父郭明轩不敬。”
冷溶月,惊道:“对父亲不敬?这叶离颜又怎会对父亲不敬呢?”
殇沫,道:“师父对那时的楚姗姗身上的香气,有些质疑,便多言了几句…没曾想那叶离颜根本不去考虑实力的悬殊,便直接对师父出言不逊起来…”
冷溶月,抢言道:“所以,父亲质疑了楚姗姗,叶离颜便坐不住了?”
殇沫,道:“是的。”
冷溶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小声道:“看来姗姗姐姐的眼光的确不错,这叶离颜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全心为她的。”
殇沫一怔,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叶离颜可是责骂得你的父亲啊…”
冷溶月,笑道:“没什么意思…你我都已得知这叶离颜是‘十三剑阁’叶归的嫡孙,他有如今的功力,也属情理之中吧。”
殇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得注视着叶离颜。
冷溶月的目光也落在了叶离颜的身上,道:“你所说的那日能一招制伏他,应该是他的剑法只有其形,没有其意吧?”
殇沫默然半晌,忽然道:“你又如何得知?”
冷溶月,道:“很明显啊,但凡他有一丝内功修为,凭他家传的‘十三扫叶剑法’,又怎会被你一招制住呢?”
殇沫,道:“现在呢?”
冷溶月,道:“看来,他在‘秋思阁’的大本营中经历了许多…”
殇沫打断了她的话,道:“‘秋思阁’大本营?”
冷溶月,道:“暂驻之地,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地方重建阁门。”
殇沫,讶然道:“可这与叶离颜有何关联呢?”
冷溶月笑了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当日见叶离颜之时,他就已经熟背‘十三扫叶剑法’的心法与招式了,只是招式动作可以速成,心法却难以速成。‘秋思阁’虽只是暂选一地驻扎,但依然要遵照阁内的规矩,那便是以武排位。”
殇沫,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他在‘秋思阁’的这段时间,暗自修成了‘十三扫叶剑法’的心法口诀?”
冷溶月又笑了,道:“不然呢?在‘秋思阁’内,若想说话有分量,不被欺负,且能享受尊荣的话,唯有用武功说话,而他心心念着姗姗姐姐,又怎敢松懈,落人之后呢?毕竟,有了好得排位的杀手,才能自由出阁执行任务啊。”
殇沫,道:“那如今…..看来他已经是‘秋思阁’排行第一杀手了…”
冷溶月盈盈一笑,道:“也不尽然,因为他没有时间去证明自己是第一杀手。想来我‘秋思阁’中的杀手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人了,他又如何在短暂的时间内挑战得完呢?我们在离开应天府之前啊,我就已经让冷瞳姐姐交待下去了,将他放出来了。”
殇沫,道:“将他放出来?…..我‘秋思阁’…….”
殇沫傻傻得望着冷溶月,再一次从她没有防备的话语中,确信着她就是‘秋思阁’宫主的身份,可她真的是冰弦吗?
冷溶月对着殇沫莞尔一笑,道:“准确的说,起初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秋思阁’中。不过,楚姗姗既然被‘十二地煞’带到了‘问天赌坊’,那么,他也只能被‘十二地煞’带到‘秋思阁’成为稚嫩的杀手苗子了。”
“从姗姗姐姐口中得知他的存在后,我便想把他放出来了,毕竟他与姗姗姐姐有些情义,既然认下了楚姗姗这个姐妹,那么就没必要难为叶离颜了。”
殇沫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冰弦,是你吗?”
冷溶月满面含春得道:“嗯,是啊。”
随后,她忽得脸色一惊,瞬间又敛容屏气了起来,急促道:“啊…….不….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殇沫沉沉得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灵动与柔情,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冷溶月就是‘秋思阁’中的冰弦。
在殇沫心中,冰弦是如仙如幻的宫主,是亲切和顺的口吻,更是知晓万千的绝代才女….
可,眼前的冷溶月….却是极为泼辣,且丝毫不掩盖女子的含蓄的,这天与地的差别难道只是隔着一层面纱吗?
不,这不仅仅是隔着一层面纱,而是隔着一道深渊,一片海,一目天际….
他不想再追问下去,只因他内心觉得已无意义,就算到最后,冷溶月承认自己是冰弦,他一时也是无法转换过来的;若冷溶月一口否认,又是一场无言的僵局。
过了半晌,殇沫沉沉得叹道:“师父说得对,真是时势造英雄啊。在‘秋思阁’大本营内,那叶离颜该是多么无助的,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出阁解救楚姗姗的机会。也许….在他看来,楚姗姗至今还在生死未卜中吧….”
冷溶月,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殇沫,又极快的回过眸子,‘嗯’‘嗯’了两声后,淡淡道:“不过,眼下这场决斗,就要结束了….”
殇沫沉吟了半晌,看了一眼一旁的竹婉婷,缓缓得拿过她手中的佩剑,将目光又移到了秦楼客与叶离颜的身上。
冷溶月见状,动容道:“你这是?要出手吗?”
殇沫,道:“是啊,你不是说这两人的决斗就要结束了吗?眼下看来,若想结束,二人中必有一伤,无论他们二人谁受了伤,我都是不愿看到的。”
冷溶月,‘噗嗤’一笑,道:“哈哈,刚刚婉婷说他们二人是傻子,如今看来,殇沫你啊,才是真的傻子…哈哈…”
殇沫瞪着她,道:“我怎么是傻子了?”
冷溶月嫣然一笑,道:“你看,那秦楼客呀,很显然在有意相让,至于他为何要让着叶离颜,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话落,冷溶月甚至调皮的耸了耸肩,一副极其可爱的神情,使得殇沫不得不有些陶醉…
片刻后,殇沫的脸色一阵灼热,他慌乱的移开眸子,用手背抚了抚脸颊,一字一句道:“莫非….是那秦楼客想要看清楚些叶离颜的招式...或者是….”
话音中,秦楼客的身前出现了数道剑光,但在剑光出现的同时,他的身形却消失不见了。
片刻后,他又忽然间闪出数道身形来,每道身形的姿态都不同,身形前剑光斩出的招式也各不相同….根本分不清他的真身在何处…
殇沫惊然得断了话语,一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面对秦楼客如此的功法,叶离颜几乎被逼的没有退路,他不得不停下了不断后撤的脚步,咬牙前倾身子,弓起右腿,左腿扫地一圈,地上的冰雪与被淹没已久的落叶都被扫起,只见他纵剑一挥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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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她吗?(三十二)
“你很强。”
“很强倒没有,只是我一开始便知晓能够战胜你罢了。”
“那为何迟迟不出手?”
“这一点,我倒有些难以启齿了,你踏雪而来时,我的身子已在冰雪中有些僵硬,自然是抵不过全身如火的你的。”
“这么说,一开始我只是占了你行动不便的便宜?”
“不然呢?呵呵。”
“你…….”
一旁的殇沫,听着叶离涵与秦楼客的对话,不禁发出笑声来。
在他眼中,此刻二人是那般的可爱,又感觉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结局,只因二人均未受伤…
他大步走向二人,笑道:“好了,好了,二位哥哥都是‘天翱门’的客人,快快入门吧,我们‘天翱门’的山门啊,可不会就这般一直开着哦。”
秦楼客望了一眼清晰可见的‘天翱门’门牌坊,皱眉道:“这水杉间的机关,好似有灵性一般,它的确一直敞开着,不曾关闭。”
“阁下倒是有雅兴,还能赞赏一番别人门派的机关入口,我说,你何时能将我的穴道解开?”叶离涵无奈的盯着秦楼客,焦急道。
秦楼客,冷冷道:“如今听你说话,也没那么难受了。”
叶离颜,道:“闲话少说,快解开我的穴道,你刚刚那招式,我根本分不出你的真身来,你是何时绕到我背后的?”
秦楼客缓缓抬起手臂,半握的拳头停留在嘴边,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现出凄艳的血红色来,他的确在冰雪中站立太久了,又在与叶离颜比斗中强行提气,就算如今身子早已灵活,可他依旧有些吃不消,一时难以舒缓。
“你的剑法很精妙,但火候不够,你弓起右腿,左腿扫地一圈时,我的真身已然在你背后了,你所看到的均是我的残影罢了,等你纵剑一斩后,我才在背后找到机会,点了你的穴道的。”
叶离颜,咯咯笑道:“原来,你制伏我,也需要找机会,看来我的武功也并非那般不济。”
秦楼客大笑了几声,道:“我找机会是为了点到你的穴道,并非要伤你,若要伤你,岂会如此麻烦,根本不需要找什么机会。”
叶离颜闻声,收敛了笑意,咬牙道:“你….”
秦楼客戟指一挥,叶离颜被点中的穴道居然神奇般的解开了,若‘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厉害之处,是能夹到兵器本身,那么,如今秦楼客的‘逍遥指’已然不甘只夹夹兵器那么简单了,而是能够自如挥斩剑气的神兵利器了。
在殇沫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郭明轩外,能用指尖击出剑气的,应该只有秦楼客了。
此刻,殇沫脸上的惊讶之色,虽比不上完全已呆愣的叶离颜,但也是难以置信之容。
叶离颜迟疑了片刻,缓缓抬手,整了下破烂不堪的衣角与领口,喃喃道:“你别得意,我们日后毕竟还有一战。”
秦楼客,淡然道:“我想到了,但那时你依旧伤不了我。”
叶离颜内心翻涌,脸上却神色不动,道:“哦?那我们可以试试。”
随后,他又眼光如炬得瞪视着秦楼客,怒火再次展露。
殇沫见状,急忙凑前,劝阻道:“行了,两位哥哥,快快入门吧。”
“哼~”叶离颜不屑的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从秦楼客身旁走过,向‘天翱门’中走去。
这时,冷溶月才漫步来到秦楼客身边,道:“秦阁主,有时决定不要下得太快,有些话也别说得太早,你与涵影姐姐相处的日子甚多,世事难料,又何必过早封死彼此的关系呢?”
秦楼客,幽幽道:“情已深,自难控。”
冷溶月脸色忽变,变得苍白无血起来,她沉默了许久,喃喃道:“我懂…”
秦楼客,淡笑道:“我们进去吧,这山门毕竟不是一直开着的,也并不是谁想进去便能进得去的,不是吗?”
………………………………….
“呀,你谁啊?这般无礼冲撞….”苏碧薇惊慌之声,在‘天翱门’‘浅陌阁’中回荡。
一时,‘浅陌阁’众门徒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冲撞了苏碧薇的叶离颜,只言片语了起来。
“这人谁啊?”
“就是啊,没见过啊。”
“你看,来人身上的衣服都这般破旧了…”
“门中没有专门收留打杂人等啊,他是如何进来的啊?”
“观他着装,看他一副凶相,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浅陌阁’做为‘天翱门’女门徒的休息住所,这里平日里甚少有男子出现,对于初来驾到的叶离颜而言,自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这里可能是找到楚姗姗的地方,只因这里聚集着的都是‘天翱门’中的女门徒。
叶离颜面对苏碧薇和众门人的指责,他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朗声道:“这里可有一女子,名为:楚姗姗?”
“楚姗姗?没听过啊….”
“楚姗姗是谁啊?”
“我们阁中的确有一位名唤姗姗的,可不姓楚啊….”
苏碧薇抬手一挥,颇有那‘天翱门’小师妹的风范,在一群平时由她教导武功的女门徒面前,她的分量虽比不过‘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但也是女门徒中的主心骨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叶离颜,道:“阁中并没有此人。”
叶离颜有些失落,道:“哦,那我去别处找找。”
苏碧薇,道:“且慢,你撞到我了,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叶离颜,道:“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苏碧薇脸色一沉,跺脚道:“你….你是未教化之人吗?这点礼数都不懂得吗?”
叶离颜,冷冷道:“不懂得,也的确没人教过我这些,我来此就是为了找人的。”
苏碧薇,微怒道:“既然如此,我等姐妹今日就教导你一番。”
叶离颜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他大步朝阁外走去。
可,未走几步,便被数名女门徒给围了住。
一门徒道:“若刚刚你直接向师姐赔个不是,今日之事也倒算了,可如今,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另一门徒接着道:“无礼的荒野小子,你当‘天翱门’无人了!”
苏碧薇凑上几步,缓缓道:“哎,没曾想我这‘浅陌阁’也有替人管教他人的时候,你啊,真是个胆大妄为的野小子!”
叶离颜,淡笑道:“我并不想伤你们,不想伤你们并不是认可你们此刻的做法,而是因为我不想伤女人。”
苏碧薇‘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身边的女门徒,也前后仰笑着,可叶离颜神情自若,只因他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反倒是双眼无神的微低着头,保持着那份淡笑。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离颜?你怎会在此?找你半天了…”冷溶月大步走进‘浅陌阁’,道。
苏碧薇望了一眼冷溶月,直感哪哪都不顺眼,毕竟当女子看到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时,的确是有些不悦的,她讥道:“你又是谁?和这野小子是一起的吗?”
这时,殇沫也走了进来,道:“她是师父的女儿冷溶月,若溶月冒犯了师姐,殇沫在此给你赔罪了。”
话落,殇沫也拱手俯下了身子。
苏碧薇瞥了一眼殇沫,道:“呦,那柳韵锦仗着是师父的女儿,平日里已经无人敢得罪了,这怎么又多个师父的女儿?这‘天翱门’日后啊,要永无宁日了…”
冷溶月,领叹道:“‘天翱门’不会永无宁日的,因为我并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叶离颜是我的朋友,他误闯此处的确不该,但他也是找人心切,也怪我一开始没有向他言明他要找之人的去处。”
苏碧薇柳眉微皱,紧了紧嘴,道:“你是说,我对这野小子故意发难了?”
冷溶月,道:“溶月没有这意思,溶月只是说出了原由。”
苏碧薇,道:“暂不说你是不是师父的另外一个女儿,单单你身边站得这位‘天翱门’少门主就已经威风八面了,可我今日若非要追究此事呢?”
她瞅了一眼殇沫,又幽幽道:“少门主既为‘天翱门’的少门主,想必自然也是能够处理好门中事宜的,不知此事,少门主您如何决断呢?”
殇沫停顿了片刻,他望了一眼冷溶月,结舌道:“这….这….师姐,您想如何追究呢….”
苏碧薇左右漫步得走动一番,笑道:“我想….”
“不管你想怎样,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然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苏碧薇刚要开口,却被冷溶月直接给打断了,而,冷溶月也不单单只是打断了苏碧薇的话。
这时,‘浅陌阁’的碧莲池池水也涌出了数条水柱了,水柱上下窜动,欲有直面涌出之势。
苏碧薇望着冷溶月展直的手臂,和不断翻转的手掌,一脸惊容,一字一句道:“御水法门….”
冷溶月淡淡一笑,道:“不,这并不是什么‘御水法门’,你可以再回头看看。”
只听,‘呯~呯~呯~’数声传至,涌出的数条水柱瞬间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冰柱,这些冰柱又在冷溶月握拳的刹那间全部炸裂开来,无数的冰凌在半空中飘散,透出星星的光亮…
而这光亮并非阳光的折射,但是初盏晚烛的光辉,在这黄昏之际,这般闪动得冰凌逐渐落在‘浅陌阁’的地面上,变成了一层层的冰霜,同时也刺痛着苏碧薇的心田。
在‘天翱门’中,柳韵锦自然是如仙般得第一美人,而美人终究是美人,是美人就会引来无数男子的倾慕。
可,柳韵锦毕竟是郭明轩的女儿,无论小时的柳韵锦,还是如今的柳韵锦,在众多门徒眼中,在爱慕她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敬畏,自然也多了一道难以越过的沟渠。
但,苏碧薇却不一样,苏碧薇没有柳韵锦的身世,且样貌仅次于柳韵锦,自有惊鸿一瞥的身姿,与柳韵锦相比,苏碧薇在众多男门徒眼中更加可亲,更加容易接近,只因不必畏惧她的身份,可以直接、大胆的表明对她的爱慕之情。
被同门师哥、师弟早已宠坏得她,如今又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呢?
更甚得是,当碧莲池上空,数条冰柱炸裂的那一瞬间,冷溶月居然分唤了叶离颜与殇沫,直接离开了‘浅陌阁’….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苏碧薇快要被气炸了,她灰着脸,紧紧咬着嘴唇,已咬得出血,大声叫喊道:“快!快找大师兄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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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她吗?(三十三)(终)
夜已暮,死灰色的穹苍,沉重得压抑着眼幕,无法看到更远的景色。
而窗外的景色,无论多美,院落不管多么别致,对于‘飞云阁’的主人邢云飞而言,此时此刻都已不再重要,只因他的心情比这天色更灰暗,更沉重。
曾,守护多年的爱意,在今日之内仿佛被全部否定了,被全盘碾压了,而这碾压感,起初还只是蹭破了点皮,如今好似肉和骨都混杂在了一起,没人比他更清楚,近水楼台,不可得的痛楚。
他不敢睡下,尽管夜刚刚拉开帷幕,尽管睡下的确不失为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他却更怕噩梦不断,冷汗惊醒。
这噩梦,并非阴深恐怖的场景,而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与他人的柔情与缠绵。
他不敢想,甚至不愿去想,只因越想越感觉到孤独。
他举起酒壶,酒水肆意而下,口鼻皆沐浴其中,此刻,他的心也已完全孤独。
若,他肯退让,愿舍去,也许不会这般,但是他不甘成全,他是个男人,是‘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他更清楚得知道比现下的孤独更痛苦的是什么…
那,会是什么?
是生不如死的彻底绝望得孤独,是能够逼人发疯得孤独,也正是他彻底失去柳韵锦,甚至连与她说说话都成为奢侈的孤独。
但他仍不愿放弃,从小心仪之人又怎能如此这般简单得放下呢?
他只能将自己灌醉,不但要醉,还要烂醉,快一些忘记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然后…..
然后再迎接新的一天的开始….
新的一天,自然有新的面容,新的事情,新的接触,新的话语,新的笑颜…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新的一天,或者也有新的失落,新的痛苦,新的迷醉,新的孤独…
“大师兄,你在吗?”窗外一女门徒的唤声传至。
“何事?”邢云飞眯着眼睛,酒壶犹举,漫不经心道。
“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吧,碧薇师姐被欺负了。”女门徒,道。
“哦。”邢云飞,懒懒道。
“那殇沫甚是过分,不但护着那个什么师尊的第二个女儿,还护着冲撞了碧薇师姐的野小子呢!”女门徒,急促道。
“殇沫?师尊的第二个女儿?”邢云飞放下了酒壶,对于殇沫的名字,正是他此刻心头上的痛,而女门徒口中的师尊第二个女儿,那应该是冷溶月无疑。
他迟疑了一会儿,脑中思索着种种可能和场景。
在这‘天翱门’中,师父郭明轩并不会去教导所有门人,而入门较晚,年龄、资质尚浅的门人是直接接触不到师父的,则由谢清澜与苏碧薇分别教导,严格得说谢清澜与苏碧薇是她们真正的师父,而郭明轩,在平日里她们也会称呼为:师尊。
不管如何,他觉得自己都是有必要走一趟的,就算不是为了帮苏碧薇出头,能找找殇沫的晦气也是好的,而冷溶月虽是师父的另一个女儿,但师父郭明轩已然伴‘白玉水晶棺’入了‘天岚观微阁’一直未出,就算他与冷溶月发生什么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因,他是‘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也因少门主殇沫毕竟年幼,在门中也绝对是压不过他的。
“好,我随你去一趟,唤上你行天阳等众位师哥一同前往。”邢云飞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内心有些澎湃,他心中很清楚,行天阳等人至始至终都是看不惯殇沫的,若由他们先出手,做自己的先锋卒,他自然也能保持首席大弟子的尊荣。
“好,我这就去,我替碧薇师姐先行感谢大师兄,毕竟碧薇师姐知道您愿意帮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女门徒,欢喜道。
“行了,待我携上佩剑,我们这就过去。”邢云飞,朗声道。
…………………………
灯火在阁间晃动,远远的红火,暖暖的‘君子阁’。
通往阁院的道路上,幽静安然,没有寒风冰雪的道路也显得暖意无限,这暖意充斥殇沫的心头,只因身旁的冷溶月刚刚在‘浅陌阁’的言语,是那般的果敢,那般得迷人。
回忆着方才在‘浅陌阁’发生的一切,殇沫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只因他再次从冷溶月的身上,找到了‘冰弦’的身影。
也许,只有在临危之际,遇事之时,才能看到冷溶月展露出‘冰弦’的一面吧。
“你怎会到苏碧薇她们的‘浅陌阁’去了呢?”冷溶月瞅了一眼叶离颜,道。
叶离颜望了望前方,道:“无心之举,不知为何便走了进去。”
冷溶月自然晓得叶离颜为何有此一举,他始终心系着楚姗姗,便缓缓道:“其实,姗姗姐姐一直在应天府中,她很好,她住在我的‘海棠依旧阁’中,过些时日啊,她也将会接管应天府的‘绣芙蓉’呢。”
叶离颜一怔,道:“‘绣芙蓉’?”
冷溶月,笑道:“酒楼了,是我‘灭影门’一直经营的场所。对了,我与姗姗姐姐已结为了金兰姐妹。”
叶离颜闻言,淡淡道:“哦。那我也该走了。”
冷溶月,惊道:“走?去哪?”
叶离颜,道:“应天府…姗姗在那….”
冷溶月,道:“可你刚来,又与那秦楼客打了那么久,你这就要离开吗?”
叶离颜,道:“是的,多日来,只为这一刻。”
冷溶月,道:“‘十三剑阁’的‘秋风扫叶剑法’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对吗?”
叶离颜,微微道:“算是吧,至少我记在心中的已经全部融会贯通了。”
冷溶月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啊,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了。”
叶离颜,弱弱道:“这不重要…我打算马上启程,离开这里。”
冷溶月,笑道:“你就打算这般去见姗姗姐姐吗?”
叶离颜,呆愣道:“啊?哪般?”
冷溶月笑意未褪,道:“你至少要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叶离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不堪的衣衫,用手拍打整理了几下,道:“是该换一件了…”
道路旁,垂柳微摆,微风掠过三人的发髻,又吹向远处的水塘,荡起一阵浅波。
道路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混乱,但一时,却分不出来到底是几个人的。
“少门主….哦….傻子也在啊…嘻嘻…少门主啊,外面又来了一群傻子,说要找什么‘秋思阁’的宫主,你要不要去看看啊?”竹婉婷率先透出身影,唤道。
殇沫不禁瞥了一眼冷溶月,淡淡道:“哦,找‘秋思阁’的宫主啊….”
“少门主,来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刚刚我和他们过了几招,发现他们的招式纯熟,且有些剑法与招式还十分精妙呢。”梅心影大步走来,道。
“少门主,不光如此,他们的人还在不断得向这里聚集着,人数之多,无法定数。”兰雨晴,也凑了过来,道。
“这位少年,就是刚刚进入门中的客人吗?你从何处而来?你是否留意,来时身后被人跟了尾巴?”菊若雨瞅了一眼站立一旁的叶离颜,道。
叶离颜望着菊若雨,迟疑了一会儿,道:“我的确从一个利益熏心的地方而来,而来时比较匆忙,未曾留意过是否有人跟随着。”
冷溶月沉默了片刻,道:“叶离颜是我让冷瞳姐姐传令放出的,难道中途走漏了什么风声?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殇沫,讶然道:“你的意思是?”
冷溶月,沉声道:“我怀疑此事又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殇沫,道:“黑影人?”
冷溶月,道:“极有可能,不过当下我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话落,冷溶月从怀中掏出一火烛般的木桶物件,对天一扬,顿时火光四射,闪耀天际。
没过多久,冷瞳率‘灭影门’众人从天而降,跪地拱手齐声道:“门主,有何吩咐。”
冷溶月环顾了下众人,目光一沉,落在脚下,道:“替我更衣…”
众人闻言相互对望着,好似听不懂冷溶月在说什么。
殇沫也在这时惊道:“更…衣…”
冷溶月,自若道:“冷瞳你现命人去‘天翱门’山门前打探,我想,来人应是‘秋思阁’的杀手,然后你随我去….去….”
冷瞳,道:“去哪?”
冷溶月瞬间面色绯红,低头道:“是啊,去哪更衣啊….”
竹婉婷,嬉笑道:“嘻嘻…当然去我们少门主的房间内了….”
冷溶月的脸更红了,道:“你们少门主…的房间,那….那不就是….殇沫的房间吗?”
竹婉婷,幽幽道:“是啊,不然呢?莫非你要在这里更衣吗?”
冷溶月,含羞结舌道:“那…..那….”
梅心影,道:“少门主,你在此等候,我随溶月小姐前去更衣。”
竹婉婷,紧随道:“少门主,你如果不放心你的屋子被她人暂用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来啊,哈哈。”
殇沫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喃喃道:“我….不用了….我….”
“哈哈哈哈….”兰雨晴与菊若雨没有多言,只是在一旁笑个不停,毕竟在平日里能够挑逗一下殇沫,也是她们四姐妹最大的乐趣了。
冷瞳缓缓站起,回头道:“按门主吩咐,前去山门前确认来人身份!”
随后,她又面向冷溶月,道:“门主,我这就去拿你要更换的衣衫。”
冷溶月微微点头,缓缓得随着梅心影向‘君子阁’中殇沫的房间走去….
叶离颜望了一眼冷溶月与梅心影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殇沫,傻愣道:“出山门见人,还要换身衣服吗?女子都这般?”
殇沫闻言,望了叶离颜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此刻已然羞得有些难为情了,只得淡淡道:“也不是,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换身衣服了。也许,只有换了那身衣裳,才能证明她另外一个身份吧。”
叶离颜,道:“另外一个身份?”
殇沫,道:“是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并不想让‘秋思阁’的人看到她真正的容貌吧。”
叶离颜,挠了挠头,缓缓道:“还是不太懂。”
殇沫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突听远方传来另一阵沙沙脚步声,这脚步声混乱不堪,且有些脚步声与常人无异。
在殇沫看来,若稍有点轻功,或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脚步声便会和常人不同,而此刻前来的这一众人等,应是多来至浅习武学之人的。
随着众人影渐现,一道道锐利的剑锋也迎面而来,当头刺出一剑的则是那同门弟子行天阳。
叶离颜见状,指尖一扬,便夹住了行天阳刺向殇沫的剑锋,随后转头,呆望着殇沫。
殇沫也是一脸诧异,道:“你们这是?”
行天阳用力摆动下剑身,见手中长剑根本无法从叶离颜的‘逍遥指’间挣脱,嘎声道:“少门主原来在这里啊,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殇沫望了一眼行天阳,又回顾了下来的众人,道:“各位师兄,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殇沫发问之际,叶离颜也松开了指尖。
行天阳持剑后退了两步,整理下衣角,道:“何事?你不知道吗?你不但欺负了小师妹苏碧薇,还护着外人,你居然不知道因为何事?”
随行门人王钟渝,戟指喝道:“你身为少门主,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算了,还帮着外人一同到‘浅陌阁’内欺辱同门女弟子,你这少主门我们不认也罢!”
殇沫,急促道:“我并没有欺负师姐啊,更不会帮着外人欺负她的。只是我的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闯了‘浅陌阁’,我欲将其带出罢了。”
行天阳,幽幽道:“你说你并没有欺负师姐…莫非…师姐故意冤枉了你?”
殇沫目中立刻露出了难为之色,结舌道:“这…这…我真的没有欺负师姐…”
一旁的邢云飞本沉默了许久,想把这场戏置身事外的好戏,全部看完。而他此刻却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道:“你是少门主,碧薇虽是你师姐,但也属于你的弟子与门人,你说没有欺负她,按理来说,以少门主的身份说出来的话,的确是有着特殊的分量的…”
随后,他的手缓缓上扬,半握拳的手掌慢慢展开,掌心也逐渐向上翻转着,他的眸子更在这一刻紧紧地盯着他自己的手掌,而他的脸上渗出着一丝淡笑,这淡笑有几分奸邪,又有几分不可言喻,总之,这丝淡笑已然让殇沫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他又道:“不过….若按年龄来讲,你觉得大家是愿意信你的话,还是应该信碧薇师妹的话呢?”
殇沫猛然一怔,内心一时起伏不定起来,苏碧薇与柳韵锦同龄,而邢云飞不但比她们二人年长5岁,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首席大弟子,就算如今的他是堂堂‘天翱门’的少门主,那又如何呢?
他比韵锦师姐本就小上3岁,而邢云飞又比韵锦师姐大上5岁,这前前后后一算,那邢云飞竟然比他自己足足大上了8岁有余….
的确…在众门人眼中他还是个孩子,虽说童无戏言,但在此时此刻,他又显得那般的没有分量,微不足道…
这时,叶离颜突然一把抓住殇沫的肩头,坚毅得瞪视着邢云飞,道:“你想怎样,为何不直说?你觉得你这般绕来绕去、言中藏话的有意思吗?”
邢云飞勉强一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应了同门的相邀,前来看一看。”
行天阳,紧随道:“大师兄前来,肯定是来主持公道的!就算你是少门主,也不能任由得你胡作非为!”
殇沫欲要开口,叶离颜忽得大笑不止起来,道:“主持公道?你这是主持得哪门子的公道啊….能别废话吗?不行就打一架,弯弯绕绕算是男人吗?”
行天阳,怒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邢云飞笑了笑,道:“他的胆子当然大,他应该就是碧薇师妹口中的荒野小子,也正是他率先冲撞到碧薇师妹的。”
“这小子,真是狂妄!”
“碧薇师妹那般柔弱,岂能允许被这小子给欺负了。”
“哎,可怜了我的碧薇师妹啊,竟然遇到了这般不懂礼数且脏臭脏臭的畜生。”
“你的碧薇师妹?碧薇师妹应下了你的爱意了吗?真是不知廉耻,还你的碧薇师妹,你酸不酸?”
“没应下又如何?碧薇师妹就是我的碧薇师父,你就等着瞧吧!”
“不知轻重的东西!你是让我等着瞧你被丢出‘浅陌阁’吧…呵呵呵….”
行天阳看了看一行前来的同门师哥、师弟,已然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他有些无奈,心中也不禁急躁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早已怒火冲天,大喝道:“行了!都闭嘴!若真为了碧薇师妹好,就该为师妹出了这口恶气!”
话落,他将目光移向叶离颜,沉声道:“虽然刚刚你夹住了我的剑,那是因为我太轻敌了,但这次绝对不会了!我今日必定是要教训教训你的。”
只听剑锋拔出剑鞘的“唰”得一声后,居然便没了后音….
众人再望向行天阳时,他已僵硬在了原地,只是他弓腿向前,欲有前跃之势;他手中依然紧握着佩剑,但剑身并未出剑鞘,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呆愣着,一脸惊然之色…
王钟渝出神得望着行天阳,凑了上去,不敢大声缓气般得微晃了他一下,只见本是僵硬在原地的他,被晃动后,节节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尖也随着坐下的贯力,高高扬了起来….
“天阳?你怎么了?”王钟渝,忙道。
行天阳未答,脸上的惊容依在,如傻掉了一般。
王钟渝见状,一脸迷茫得瞅了一眼他手中的佩剑,剑鞘完好无损,剑身也好好的插在剑鞘里面,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可,王钟渝始终觉得有哪些不对,方才明明听到了行天阳出剑的声响,如今怎会好似从未拔过剑一般呢?
他又微唤道:“天阳…天阳…”
见,行天阳仍是不动,他便顺手拔出了行天阳紧握的佩剑,佩剑拔出的那一刻,他也怔了住,面露讶异,嘶声喃喃道:“断…断了…”
一半的剑身拔出,另一半却早已断在了剑鞘中,邢云飞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荒野小子的可怕,他大步走向王钟渝,夺过剑柄,道:“好快的剑。”
王钟渝,闻言惊道:“剑?大师兄你确定天阳的剑身是被另一把剑给砍断的?”
邢云飞,道:“是的,断口正是利剑所致。”
王钟渝的牙齿有些颤抖,他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用力咬紧了牙关,努努嘴道:“方才….方才并未见有人出剑啊…”
邢云飞未言,而是身子直接转向了叶离颜,正对叶离颜的那一刻,他的剑也已拔出。
叶离颜,笑道:“怎么?首席大弟子要亲自动手了?”
邢云飞,道:“‘天翱门’不能再一再受辱!”
话落,他持剑缓缓走向叶离颜,可叶离颜并未拔剑应对,还是保持着微笑,静静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天翱门’的确不能一再受辱?使得‘天翱门’受辱的并不是他叶离颜,还是你们口口要维护的苏碧薇,还有你身后愚昧跟风的门人,更有你这位领头教唆的首席大弟子…”话音从天而降,人也随音飘落….
飘落的身姿犹如圣莲绽放,百合纯雅,素纱飘拂,蚕衣白面….而这声音,正是殇沫梦中的声音…
那身姿赫然站立在殇沫的身旁,只见白衣裹身,白色面具,飘逸灵动,眸中英气逼人,且自信明朗…
是她吗?对,就是她,‘冰弦’终于再次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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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武当之巅 前奏(三十四)
芳华初见深有幸,匿了踪迹恨相逢。
难辨空心倾向往?不知相伴陷情惘。
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风拂青柳乱了影,举目痴若静守亭。
在百般肯定的感觉下,在细节举止的印证下,往往足以肯定一些结论,但人们的小心翼翼与心底的质疑,总爱挣扎一二,只为更加确定无疑,更加看清认准。
男人的着重点往往在于大局与整体,而女人看重的更多得则是一时的感觉,从一定意义上而言,若女人在一时想要的感觉没有如愿,便会沮丧失望,尽管男人日后再多言说与‘顾全大局’,则全被称为借口。
一个没有对错之分的认知与区别,在女人眼中可以轻描淡写、理直气壮的说出一些结论:若真的在乎,对方就该排除万难,努力铺好后路;当下爱了就是爱了,确定了就是确定了;该有的感觉,该有的情绪,该有的柔情蜜意一样都不能少。
而在男人眼中也可以直言出很多大道理来,这些大道理中不乏一些自认为的道德绑架与责任,如:日后会很麻烦;还未到时机;还没准备好;以后如何呢?难道日后因为现下没有准备好的事情而争吵不休吗?
眼目逐渐低落的殇沫有些百感交集起来,他收敛了那望向冷溶月早已失了神的目光,他心里很清楚,他一早便发觉‘冰弦’就是冷溶月的痕迹,只是他怕是错觉,更怕会认错。
可,他心里最怕的则是女人的计较,若‘冰弦’恢复了冷溶月的原貌与姿态,他便认不出了,便恶语相向了,便言不会娶她了,那么冷溶月是否会去纠结、会去在意,他到底爱得是不是自己本身呢?
难道,只是爱得冷溶月展示出得‘冰弦’的那一面吗?
可,冷溶月才是真实,才是真貌。
正如物有百态,人有多面一般,很容易去理解,但又很难去理解。
眼下的殇沫,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件事,那便是冷溶月千万不要去计较这些细节…
夜风吹乱了垂柳的倒影,婆娑的倒影也凌乱着殇沫的心田,他有些追悔,有些惆怅,有些庆幸,又有些不知所措。
“冷溶月?你是在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说话吗?”
邢云飞的话打断了殇沫的思绪,他看了一眼邢云飞,只觉邢云飞的面部有些狰狞,而这狰狞并非真正凶神恶煞般的姿态,而是内心不安的,有些撑不下去的故作姿态。
冷溶月整理着衣袖,她的动作很慢,但手却很稳定。
她身着的衣裳,正是那日‘秋思阁’宫主的行头。
尽管匆忙,可她的衣裳穿着的极好,并未有不妥之处。
殇沫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去整理根本不需要去整理的衣袖,还那般的细致的去整理着…
正注视之际,他的脸上忽感一阵滚烫,他快速的收回了凝视着冷溶月的眸子,再次低沉了下去。
只见,冷溶月意味深长的瞥了殇沫一眼,自若道:“哈哈,难得你能一眼便认出我就是冷溶月来。”
邢云飞,笑道:“想认不出都难啊,你身边这么多‘灭影门’的门人,且还有冷瞳亲自护卫着。想我们这‘天翱门’中,哪里会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排场呢?”
冷溶月也笑道:“对了,我方才的一席话,不是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去说的,更不是以‘天翱门’门主女儿的身份去说的,而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去说的。”
行天阳闻言一惊,缓缓道:“外人….”
王钟渝,哄笑道:“外人….外人凭什么去说这种话。呵呵…真是可笑。”
邢云飞,道:“冷溶月,我想你是太爱管闲事了吧?你不但爱管闲事,还喜欢自以为是。”
冷溶月盈盈一笑,道:“我虽是外人,现下却是这‘天翱门’里尊贵的客人,既被‘天翱门’待为上宾,那么,我说句公道话,又有何错?”
邢云飞,道:“客人终究是客人,‘天翱门’门中的事宜终归是门中的事宜,还望你不要多嘴。”
冷溶月嘟嘟嘴,又微笑了起来,道:“我说你这位‘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你今日打算将你们少门主殇沫如何处置呢?”
邢云飞闻言一怔,沉默了起来。
他左思右想,忽然发觉冷溶月的言外之意。
他作为‘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的确不能将殇沫怎么样,毕竟少门主就是少门主,就算犯了错,也是由师父郭明轩来处置的,他一个首席弟子又能如何呢?
他顿时有些懊悔,也陷入了困境,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若是为了给殇沫难堪,自己站一旁看着便是了,又何必多言,当起与殇沫对立的主心骨了呢…
冷溶月见邢云飞不言,又道:“你根本不能将殇沫怎么样,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敢将他怎么样,不是吗?”
行天阳,喝道:“放屁,殇沫虽为少门主,但是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就要认错!”
王钟渝,大声道:“少门主没有尽到少门主的职责,不要了也罢…..”
冷溶月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你们又何曾将殇沫当成过少门主呢?”
邢云飞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此时,冷溶月的这句话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以邢云飞为首的‘天翱门’门人的确没有将殇沫这个少门主放到过眼中,又何来的罢免不罢免,讨伐不讨伐呢?
………………………………….
“我!我柳韵锦至始至终都将殇沫看做少门主。”
“还有我,手下谢清澜拜见少门主。”
柳韵锦踏柳而来,落至殇沫一旁,而‘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不但也出现了,还直接对着殇沫跪拜了起来。
殇沫见状,张口结舌道:“这…..这….谢师哥,不必这般,你这般让我如何承受得了呢….”
谢清澜的举动不但让殇沫觉得无法承受,更难为了在场的‘天翱门’其他门徒,本来是为了帮苏碧薇讨回公道的,又有大师兄邢云飞带领着,不但名正言顺,还甚是威风凛凛,毕竟要来质问的可是‘天翱门’的少门主…
可,如今谢清澜这一拜,让他们刹那间感到两面不是人起来…
谢清澜毕竟是谢清澜,他是御剑台上统帅众门人武学的谢清澜,他是门中千百少女流连忘返的谢清澜,他可能更是师父郭明轩门下武功最高的谢清澜。
是跪,和谢清澜一同拜过少门主殇沫呢?
还是,继续站在邢云飞的身后与殇沫对峙着呢?
众人心中一时也没了主心骨…
“少门主,大师兄,门中之事终究是自家兄弟之间的事,你们俩个也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都是不必言说的小事罢了。以关尘看来,当下我们还是去解决下门外来犯的莫名人马吧。”远处,‘天翱门’二弟子关尘缓缓走来,对着殇沫与邢云飞分别拱手道。
“莫名人马?!还有人敢来‘天翱门’挑衅?众人随我前去会会他们去!”邢云飞闻言,直接大声喝道。
行天阳、王钟渝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忙道:“走,走,走,去看看,谁这么大敢。”
这场僵局,眼看就要难堪起来,不曾想却被关尘的一句话给打破了,打破这气氛的同时,邢云飞等人也好似找到了生机一般,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将矛头直接转向了‘天翱门’门外之人。
望着邢云飞等人赶往山门外的身影,关尘沉沉的缓了一口气,瞥了谢清澜一眼,见谢清澜仍对着殇沫跪拜着,他落目沉默了片刻,也向山门外走去。
殇沫搀扶起来谢清澜,满脸愧疚的拍打着他膝盖上的尘土,道:“谢师哥,你我平日里并未多说过话,你今日又何必这般呢?”
谢清澜,道:“师父既然让你做少门主,你就是少门主,更是‘天翱门’不容置疑的少门主,清澜只是尊师命罢了,少门主不必多想。”
殇沫凝视着谢清澜,眼中含泪,却也说不出话来。
冷溶月,凑前道:“我在想,他们能否应对得了‘秋思阁’的众多杀手们。”
柳韵锦,道:“应对不了又何如?正好让他们吃点苦头。”
冷溶月对着柳韵锦嫣然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溶月正是那‘秋思阁’的宫主,‘秋思阁’则是‘灭影门’门下的其中一个秘密组织。”
柳韵锦,道:“那溶月妹妹更不必担心了,你的门人自然会听你的话的。至于大师兄,姐姐只是一时气话,凭他的武功也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
“哈哈,哈哈。”
远处一阵嬉笑,初涵影一副调皮的姿态,走了出来,道:“那韵锦是想让你的大师兄吃亏呢?还是不吃亏呢?”
柳韵锦瞪视了初涵影一眼,淡淡道:“他吃亏不吃亏管我什么事啊…涵影姐姐你何时到的啊?”
冷溶月,笑了笑道:“涵影姐姐一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未现身罢了。”
初涵影,道:“还是溶月妹妹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妹妹的那双眼睛…”
冷溶月莞尔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涵影姐姐一早就到了,我还知道啊,另一个人也一早便到了呢。”
话落,秦楼客灰着脸,低着头也走了出来。
初涵影并没有回头看,她好似早就知道秦楼客就躲在她身后一般。
冷溶月见状,微微撞了一下初涵影,眼中露出了些许微妙之意。
初涵影拍打了一下冷溶月的臂膀,虽然动作很轻,也并不明显,但脸上已露出羞涩之意来…
“那我们还去门外看吗?”殇沫,突然傻愣道。
冷溶月瞥了一眼殇沫,一面露出些许嫌弃之意,一面心中觉得殇沫这傻小子真是有些不解风情了,她缓缓道:“看呢,还是要去看的,毕竟门外之人是来找我的嘛。”
“那我们…..”殇沫,迟疑道。
冷溶月,抢言道:“我们这便同去。”
随后,冷溶月又瞅了一眼秦楼客,道:“有秦大侠在,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对吗?涵影姐姐。”
初涵影未言,沉下了头,脸更加绯红起来。
秦楼客勉强一笑,微声道:“我只负责涵影的安危,至于其他,与我无关。”
柳韵锦环顾下众人,缓缓朝山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有些人…真让人羡慕啊…”
话落,她继续走动了起来。
冷溶月闻言,心中自感柳韵锦的话外之意来,本想再与那秦楼客开几句玩笑的,可此时此刻,她也不好再言些什么了,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殇沫,也朝山门外走去…
……………………………
漫雪扬起,折枝散乱,在这场剑光四射的搏杀中,根本分不清天际中的雪是被剑气扬起来的,还是从上空新飘落下的。
与其说‘秋思阁’中汇集了全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不如说‘秋思阁’中全是武林名宿,他们不但武功精湛,其兵器、功法各异,各自绝顶。
其中,以七杀门的叛离大弟子连秋山,青城山的叛离二弟子柳扶风,点苍派的叛离弟子林炳达,少林派的叛离弟子空荣大师,昆仑派的叛离弟子常祺,峨眉派的叛离弟子韩朝露等人极其突出,均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狠角色。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蒙着面,不愿示人的杀手,他们的武功并不比从各大门派中叛离出来的弟子差,一招一式中好似还有所保留,像是并不愿暴露出太多自身功法的特点来。
身为‘秋思阁’宫主的冷溶月,虽接管着门中事务,但从未仔细打量过门中的每个杀手,并非没有机会,而是她从未在意过。
而眼下的场景,使她第一次能够完完全全的看清楚阁中杀手的恐怖来,若说连秋山的《七杀连斩》霸道无阻,那么,其他杀手的绝学更是无人能挡。
可,他们来到‘天翱门’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是否是跟随着叶离颜的足迹前来的呢?
若是,泄露消息的、利用消息的又是何人呢?
留给冷溶月的疑问实在太多太多,她心头忽感一阵陌生感,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是啊,眼前的这些杀手们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而以往的‘秋思阁’对她而言,仿佛也陌生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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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武当之巅 前奏(失控)
血是鲜红的,是炽热的,必定也是澎湃激昂的。
若在平日,突见血痕,或惊悚,或警惕,或驻目,或寒意徐徐。
可眼下,血却让人兴奋,让人痴狂,让人无所畏惧。
只因,这是一群都不愿倒下的人,不但不愿意倒下,更不愿倒在脚下这般冰冷的血泊之中。
他们都知晓,一旦倒下,就不可能再站起来,甚至连装死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厮杀,而这场厮杀更恐怖的地方在于这只是一个开端,也在于就算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也有佯装死亡、躲开的契机,可这里丝毫没有。
血红的双眼,紧靠在布满皱纹的眼角旁,跨过了眼眶,显得那般的直接、可怕…
这般场景,是前所未见过的,至少是冷溶月、殇沫等人,从未见过的。
更难以想象得是,很多人都直接的或间接的看到了冷溶月,这位一身‘秋思阁’宫主着装的冰弦,却犹如视而不见。
这般得视而不见,使得殇沫与冷溶月等人的内心中的恐惧之意不断加剧,只因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了了,眼下的拼杀,是一场早已失控的杀戮。
而这失控的无奈神色,在秦楼客的眸子中更加凸显,他惊呆着这一切,同时,也向初涵影的身边不禁靠去。
他的本能已经透过诚实的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口中的‘只在乎初涵影’的这句话,全然通过身体毫无保留得印证着…
“唰~”
“呯铃铃~”
“唰~唰~唰~”
冰锥如雨,虽势不可挡,但扬手使出‘冰魄寒光’的冷溶月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眸子已经失了神,但仍痴痴地瞧着眼前的那些人。
只是,眸中好似没有聚光点般得凝望着…
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她的身子猛然一惊,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脸上布满了胆怯…
只见前方,被‘冰魄寒光’击倒的一众人等,有一半以上的人均摇摇摆摆的重新站了起来,站不起来的则是在地面上拼命的挣扎,用力的扒腾着,好似一旦收了力,松了气,便再也站不起来一般。
世人都惧怕死亡,但如此拼尽全力去活着得样子,冷溶月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这些人面前,什么至高无上的武学,什么权势滔天的霸权,好似都不那么重要,对于他们而言,重要得可能只是不想被地上的雪永远埋没住身体。
他们中也有停止了挣扎的人,只是他们身下露出的是灰黄色的冻土,厚重的积雪已经被他们拨到了身子两侧,就连脚后跟处也堆满了比别处高出一节的积雪来。
冷溶月定了定神,柳眉逐渐皱起,她一跃而上,凌驾于半空,喝道:“本宫在此,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秋思阁’的众多杀手闻言,齐齐望向冷溶月。
若在平日,听此喝唤,他们慌忙跪拜冷溶月是在所难免的,可如今,他们不但没有跪拜,反而下意识的向冷溶月的脚下聚去。
他们的动作很慢,却走得很稳;他们脸上无色,却异常冷峻。
突然,他们好似如触发了机关一般,在聚集到一定人数,在同时走到某个点位之时,均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如鱼跃龙门一般,落了又跃,跃了又落,向上挥舞着臂膀,纷纷向冷溶月的脚抓去…
一道剑光而至,过往之处,所有的人都失去着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有些是手臂,有些是耳朵,有些是手指,有些则是头颅,除了再也站不起来的,他们居然没有一人去看过自己的伤口与残身,仍是恶狠狠地跳跃着…
持剑而落的殇沫,在方才斩出那一道剑光之后,早已来到了他们聚集的正中央,尽管剑气纵横在殇沫的身间缠绕不断,但依旧无法止下他们向头顶上空的冷溶月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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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武当之巅 中篇(腐血碎骨丹)
双眸满是惊然的冷溶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难以想象是何缘故能让这些人如此疯狂,拼了命得想要置她于死地。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好似没有任何理由,使得曾甘愿臣服于她的下属生出这般仇恨来。
殇沫手中的剑,仍未停,如道道闪电般的剑气阻隔着一波又一波聚集、跃起的人。
而此时,另外两道剑气也早已横跨人群,残影婆娑间,秦楼客与叶离颜也加入了厮杀中。
‘秋思阁’一个在江湖中被人称为‘噩梦’的神秘杀手组织,一时间仿佛淡去了所有的尊荣,打破着万人生惧的神话传说。
望着持续倒地不起的门阁中人,冷溶月早已心酸钝痛。
曾几何时,她幻想着既接下了这宫主之位,便能让这些遭受武林唾骂的叛离之人洗心革面,重获新生。
而,‘秋思阁’之所以神秘,绝离不开‘灭影门’的江湖地位与威望。
在此之前,她决定不了的事情太多,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如今,她想变一变,想由心而做些什么。
尽管,她是‘秋思阁’的宫主,是‘灭影门’的门主;尽管,她仍然要听从朝廷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义父纪纲调遣。
但,她要做的、与想要的,也许在她坐上‘灭影门’门主的那刻,便已能实现。
撕裂的呐喊,响彻天际。在空中展直了身子的冷溶月,周身已然泛起一道极寒蓝光,随着她震地落下,周边绽裂出百米冰锥,锥尖锋利且光芒闪耀,拒退着围攻她的所有人….
“为什么?”冷溶月的声音沙哑无助,她顿了顿,又鼓足了一口气,喝道:“给我个理由!是何缘故能让你们如此大胆!你们围攻的是何人,你们可知?!我现在不但是你们的宫主!还是整个‘灭影门’的门主!你们都昏了头脑不成?”
持剑呈半蹲之势的殇沫,虽也被冷溶月绽出的冰锥搁在百米开外,但他仍蹬脚一跃,跃至冰锥之巅,剑指众人,蓄势待发。
秦楼客也持剑走向了初涵影,他很庆幸初涵影方才没有加入这场混战中,这也是他出手的原因,毕竟他出了手,初涵影便不会再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去帮衬冷溶月了。
一脸淡然的叶离颜冷傲依旧,他的剑也正从一人胸膛中缓缓拔出,拔出后,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中的剑在腕间不断旋转、转动,冷峻的双眸环视着倒地不起的所有人。
“宫主,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了。效命‘秋思阁’的每一个人要么是为了银两、美色,要么是为了权贵与出人头地,当然还有一些人是为了躲避追杀,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来到阁中的,一直以来,我们也恪尽职守,与‘灭影门’相处的极为融洽,但…..”
此时,开口之人正是以《七杀连斩》闻名于世的连秋山,他顿了顿,再次恶狠狠地瞪向冷溶月,眼中满是蔑视,“但,近日我们才听闻,在我等毫不知情下,居然早已无意间服用了‘腐血碎骨丹’,而解药也只有宫主你才有。我等更听闻,这‘腐血碎骨丹’将在除夕前夕发作,可宫主你多日来都在应天府中,而如今又久待至‘天翱门’不出,可有将我等性命放在心上?”
“‘腐血碎骨丹’?这是何物?我从未听闻过,我也从未对你们暗自下过此毒,是何人告知你们的?难道,你们就不怕被骗吗?”对于冷溶月而言,‘腐血碎骨丹’的名字,的确是她第一次听到,她甚至不知道这丹到底是不是毒药…
“呵呵呵,宫主此话,是想赖账不认了?也是,反正有性命之危的也不是宫主,宫主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冷溶月聚眸望去,“你又是何人?”
“我的名讳在宫主眼中微不足道,小人正是柳扶风。”
“柳扶风?青城山叛离的二弟子?”
“正是,但宫主,你不该提青城山这三字,就算我再厌恶青城山,我还是活着从那里走出来了,但如今,我怕是走不出这‘秋思阁’了。”
又一人道:“何必与这小姑娘多言呢?我林炳达就想不通了,你们这些人整日里喊打喊杀的,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那么多废话!直接抓了宫主,迫使她交出解药便是了!”
众人齐声唤道:“虏宫主,交解药!虏宫主,交解药!虏宫主,交解药!”
冷溶月柳眉紧皱,她垂目不停思索着:暂不提‘腐血碎骨丹’之事,眼前的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多多少少是见过江湖大场面的人了,多年来均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是谁的话,能让他们如此坚信他们就是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呢?
想来,告知他们之人,定是一位江湖威望极重的前辈高人,可能还不止如此,能够欺师灭祖的他们,又何曾会畏惧什么所谓的前辈高人呢?
“你们口口声声让我交出解药,甚至连我这个宫主都成了你们口中的小姑娘,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告知你们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的?又是谁的话,让你们如此确信不疑的?”
“谁的话?呵呵呵呵,比起你这个黄毛丫头而言,‘灭影门’前门主故遗名的话,难道不值得让我们相信吗?”
冷溶月,惊道:“故遗名?我师父故遗名吗?”
“呵呵呵,怎么?不相信吗?我空荣虽是少林的叛离弟子,但平日里也是不打妄语的!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他们,还有他们,都如我一般亲眼看到,且亲耳听到故遗名的一言一语了,难道我们都是不知死活,以下犯上之人吗?我等在‘秋思阁’中逍遥快活,又何必自讨没趣,来得罪你这位宫主呢?”空荣移动的戟指,最终指向了冷溶月,恶狠的笑意也在眸子移向冷溶月之时,变成了狰恨。
闻言后的冷溶月陷入迷惘,她沉默了片刻,向殇沫望去,眸子中充满着无助,亦充满着依恋…
殇沫垂下手中长剑,在冰锥顶端划动了两下,悠悠道:“‘腐血碎骨丹’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解其毒性的方法,但是你们到底中没中此毒,恐怕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众人闻言,均左顾右看了起来。
随后,一人高喝道:“你这个黄毛小子,又怎会知道?”
殇沫,又道:“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却能说出‘腐血碎骨丹’的由来,此丹乃是旧日‘苍琼阁’之物,其毒性是从琼州鳄鱼血中提炼而出,又掺杂着一毒草和一毒虫,两月之内不服用解药的话,全身上下的血便会变成绿色,然后身体的每一寸筋骨就会慢慢断碎而死!”
“这…..”
“这小子所说的,居然和故遗名当日所言的完全一致。”
“看来,我们不必得罪宫主了,直接抓了这小子便是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宫主现已是‘灭影门’门主,我们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这小子…..呵呵呵….”
当众人将话语与目光都锁向殇沫时,殇沫却也狂笑不止起来….
“呵呵呵,‘灭影门’你们自是得罪不起,但‘天翱门’你们亦是碰不得的。你们以为溶月为何会阻下这场厮杀?试问,就算你们所有人全上,又怎能抵得过我、秦楼客、叶离颜三人呢?”
殇沫低下头,又喃喃道:“溶月只是不想看到更多的杀戮罢了,你们毕竟是她‘秋思阁’的阁门中人啊…”
殇沫缓缓抬头,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坚毅起来,持续道:“杀掉你们全部人,并非难事,就算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们何?不过,在我看来,当务之急,应先确定你们是否真的中毒,若你们根本没有中毒,只是那故遗名….”
言至此处,殇沫不禁瞅了一眼冷溶月,“若,只是那故遗名刻意挑唆…虽然我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对你们而言,这绝不是一件好事,也是你们无法承受的。我既知解此毒的方法,在确诊你们中毒后,自然也会为你们解毒的。”
殇沫见众人不语,踏脚一跃,背剑落下,环顾四周,沉沉道:“你们可以好好思量思量,但,当下你们别无选择!至少,我们是愿意为你们解毒的!”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七嘴八舌之声起伏不断,虽说什么得都有,但最终都意识到,活命的确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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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武当之巅 中篇(唯一出路)
风雪已然停歇了多次,但对于众人而言,仿佛从未停止过。
雪沙拂过众人的脚踝,缠绕在腿肚间,这柔情刹那间融化了所有的杀戮,也随着雪沙不断上扬,缓和着众人的心怀。
走出‘灭影门’的那一刻,冷溶月就想到过绝望,但那永远只是想象中的绝望,亦是自认为的绝望,只因当下的绝望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接下‘灭影门’门主的那一刻,她有着美好的规划和信心,但此刻全面变成了沉默,迟迟不敢抬起眼帘的沉思。
‘秋思阁’是‘灭影门’的利器,更是整个门派震慑武林的基础,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秘密组织,是整座江湖的罪恶源头,亦是仇恨的根源。
比起与殇沫在‘秋思阁’的美好初见,这个使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本就不在冷溶月的控制范围。
以前名为宫主的她,是坦然的,亦是心安的,因为她知道‘秋思阁’真正的宫主不是师父故遗名,便是母亲念顺,就算再陌生,也逃脱不了身边人的亲切感。
而如今,她面前的这些本就叫不全名字的众人,使得她彻底陌生了起来,好似路人,又好似从未遇见过,自己却又是这众人的宫主,一个不知前因后果,不知根源始末,却要承担所有责任的宫主。
她黯然地抬起眼帘,环顾着众人,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的凝视着她,那凝视得眸子是那般的专注、严肃,又是那般的渴望、期盼。
忽得,她的心头猛然一阵,一股恐惧之意笼罩着她的整个心田,只因众人的神光中还有另外一种深意,那便是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决心与生吞活剐、挫骨扬灰的怨恨。
稚嫩的年龄,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局面,本就窈窕的身子不禁后退两步,她再也提不起气来,这也许是最大的困局,但她的内心绝不允许放弃,事实上,她只需咬紧牙关,杀死面前的所有人,也便能清净许多,更能避免很多后来的麻烦,至少她身边有殇沫,有叶离颜,有秦楼客,有初涵影,亦有整座‘天翱门’。
她迟迟移向殇沫,脸上覆满了苦涩,这神情绝不是她想在殇沫面前展露的,但是她却不得不展露,她渴望殇沫的主意,更想要一个准确的解决方式,因为她讨厌杀戮,心中亦坚守着接下‘灭影门’门主的初心。
那白皙的脸,和等待着她开口的神情,是殇沫独有的,也是她爱慕多时的容颜。曾几何时,嬉笑打闹,密室逼婚,各种纠缠,也不过是为了一场洞房花烛夜,一生携手不离不弃。
她想放声大哭,可现在,稚嫩的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是容易的,她的师父故遗名不容易,她的‘母亲’念顺夫人也不容易;楚姗姗、叶离颜不容易,秦楼客、初涵影更不容易,而殇沫….
他不仅背负着血海深仇,江山易主的宿命,亦要去寻找尚未可知的前途….
想到这里,冷溶月不想哭,亦不想闹,她不想过问前事根源,亦不想追问后事安排,她只想好好的过好当下。
人生容易也好,不容易也罢,只要还活着,都是要一步步地走下去的。她的眼帘再次低垂,但这次却是片刻间的神态变化,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缓缓抬头露出淡然的微笑…
这淡笑温暖且柔腻,殇沫向她凑向两步,轻轻握住了她那早已冰凉刺骨的双手,也淡淡地笑了,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对笑,亦是两人心心相融的微笑。
“他们到底中毒与否,目前尚未可知。”初涵影由秦楼客搀扶着缓缓走来。
“依照今日的形式,涵影言之有理,若他们是正常的服下那“腐血碎骨丹”的,必定会在故遗名失踪的那一刻就会起事索要解药,能拖到现在,就表明就算他们真的中毒了,也是无意间服下的。”秦楼客,道。
一双纯白如玉的双手抚落在冷溶月的臂腕上,顺着那手毫无瑕疵的手臂望去,便能清晰的感触到那双关怀且浓情的双眸,而这双眸子也永远只属于初涵影,“溶月….”初涵影顿了顿,眸子中的情感更加浓烈,这是一种任任何人都难以抵抗的柔情,“依姐姐看,如今之际,只能去少林寺找早已隐退江湖的用毒高手慧戒禅师了。”
秦楼客,紧接着道:“若慧戒都验不出来毒性的话,那普天之下也就无人能验得出了。”
这时,远处传来急迫且沙哑的拍掌惊呼声,这声音仿佛是找到了地狱了出口,亦如找到生机的枯木,“对,对啊,我师叔慧戒大师,想我空荣出身少林,怎么就能把我师叔给忘了呢!对,找我师叔,我师叔一定会有办法的….”
忽得,空荣的声音低沉起来,犹如刚升起的火苗又瞬间被冰冷的水浇灭了一般,他不但低沉难言,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可….可我是….我是少林的叛离弟子…我有何颜面再去面见师叔慧戒啊….”
这声音充斥着悔意与不甘,但却是一个将死之人最真实的心声,这心声分得清好坏,亦懂得善恶与正邪势不两立。
“我想,由殇沫的师父郭门主亲自出面,那少林派定会给些颜面的。”
“秦大哥是说,此事要由我师父出面吗?”
“至少郭明轩的名字是当下武林最鼎盛的,‘天翱门’也一直以正派的方式行事,只要郭门主肯去,此事定能成。”
初涵影俯首沉思了片刻,弱弱柔语,“若郭门主不去呢?毕竟‘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尸身刚找到,以郭门主现在的情况而言,不是太好…”
“涵影,你我可以代表逍遥宿海阁,溶月是‘灭影门’的门主,而殇沫是‘天翱门’的少主,我想就算郭门主不肯去,合我们三派的颜面,少林派也多少会给的。”
“嗯,溶月妹妹,到时还需要你把利害关系向少林派说得详细一些,不论是为了整座江湖的安危,还是为了救人的佛心,少林派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冷溶月与殇沫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目前为止,此事应算是有些眉目了,至少有尝试解决的办法,而这办法也是他们当下唯能做的,亦能给她这位‘秋思阁’宫主卸下危机的方式。
她缓缓点头,又环顾了一遍众人,她的这些名义上的下属,‘秋思阁’的门人,也露出了喜悦之色,有些更是露出了烂漫无拘的心性,蹦跳窃喜不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武当之巅 中篇(誓言)
没有边际的银白,掩盖不住求生者的心喜悦狂,只不过他们变得愿意等待,且精力十足的去等待。
没有之前的怒目,没有之前的怨恨,没有之前的你死我活,这显然会让策划这一场围攻的背后黑手,大失所望。
但,如今,他们这些‘秋思阁’的逍遥神仙们,也不会去计较策划这一场围攻的背后黑手到底是谁,只因他们本就是为了活命而来,也必会因为活命而去。
一道石槛隔着两重天,一面依旧是寒冷的雪颜,一面则是四季如春的‘天翱门’,虽有雪痕漫过石槛的迹象,但却是微不足道、少之又少的,根本打扰不了‘天翺门’的宁静。
可,这里真的是宁静的吗?邢云飞紧盯殇沫的眸子,暴露太多燥愤,也暴露太多隐忍,他在找机会将殇沫拉入无法挣脱的深谷,只因他的荣耀与地位,被威胁的体无完肤,也因他堂堂‘天翺门’大师哥的身份即将逐渐失去意义,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淡然的移目,再次望向山门外‘秋思阁’众人的殇沫,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好似被堵住了心口,总有一股气不顺畅,莫名的伤感。
这份伤感并不是移目前对视邢云飞的眸子所产生的,至少他知道,若今日真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邢云飞定会拼死守住‘天翺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过,只是满脑被冷溶月的身影占据着。
与她的初见,她的身世,她成长的环境,她的苦痛与她的微笑…
若,自己的遭遇是一场宿命的话,那么冷溶月的又是什么呢?
人的一生,到底为什么而活着,也许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都有答案,但答案的背后永远是一份执念,一份满足…
…………
竹叶沙沙作响,如海浪般阵阵翻涌,如云涌般连绵不断,这是一片丝毫没有冷溶月的痕迹的竹海,而正是这片竹海也使得殇沫的脑海中替换成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若他从未出过‘天翺门’,这女子可能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甚至会是他的娘子,只因他与这女子在一起时,是快乐的。当然,除了快乐外,便是一份爱护,这爱护显然超出了同门之谊,只因他与这女子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
年少轻狂时,谁的心中都没有定律,亦没有准则,而唯一的标准便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
最简单的,也是最快乐的。
柳韵锦虽无冷溶月那般坎坷经历,但他知道他在他这位师姐的心中绝不是一个小师弟那般简单,因为师姐柳韵锦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已然说明了一切,这也是唯独见到他才会有的容颜…
思绪不断,场景替换间,他已站在了‘天岚观微阁’前,身后的那片曾经无法穿越的竹海,如今显得是那般的渺小。确切地说,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过的,也许这一路的确很顺畅,也许这一路仍如之前那般凶险,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凶险,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
‘天岚观微阁’依旧高耸,即使再稠密的云层也遮挡不住阁身的恢弘壮丽,正如这世间的正义永远无法被掩埋一般。
“你来了?”
“是,师父,殇沫拜见师父。”
“你的气息有些紊乱,何事使你乱神?”
“‘秋思阁’的人因腐血碎骨丹之事,在山门外寻事。”
“溶月见他们后,如何?”
殇沫心中虽泛起疑问,师父郭明轩为何如此肯定冷溶月已见过他们,但他无力多问,而师父也一直都是那般如神的存在。“溶月答应他们,带他们去少林找慧戒大师。”
“殇沫,你应该知道那些‘秋思阁’的杀手是不可能中腐血碎骨丹的,只因‘苍琼阁’早已不复存在,那故遗名若有配制的方法,也便不会以权、色、金银、**建立‘秋思阁’了。”
“师父以前与我讲过这些过往,可每个人都怕死,在活命面前,他们都会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的确。”郭明轩语气低沉下来,似乎有意顿了顿,又缓缓道:“这世上,若解那腐血碎骨丹之毒,非韵锦的母亲若锦了…”
“师父是说少林的慧戒大师是解不了此毒的?”
“当然解不了,不过他也的确能查验出是否中毒。若‘秋思阁’的众人真的中了毒….”
郭明轩突然沉默了起来,而这份沉默也让殇沫的心中波澜不断,他缓缓跪在地上,上身也俯了下来,尽可能的用耳朵贴紧地面,他知道这‘天岚观微阁’的底阁从阁内是无法进入了,而师父郭明轩的声音也明确的是从底阁发出的。
当初,他与师姐韵锦发现底阁的存在时,还清楚得记得,里面有一封‘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书信及一把天岚紫霄剑的;他也记得,底阁连接阁内的机关是只能从内打开,阁内是没有设置打开底阁的机关的。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海棠姑姑那时要如何设置,也许海棠姑姑并不想让师父郭明轩看到那封她留下的最后的书信吧。
以他的年纪,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师父,你为何不言了?你在底阁吗?你能开打通往底阁的机关吗?”
“殇沫….你答应师父,若‘秋思阁’的那些杀手真的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切勿让他们去叨扰你师母柳若锦….若锦一人之血,又能救得了几人啊…”
殇沫猛然一怔,他突然记起师父曾告诉过他,当年师母柳若锦为了减少对萧未遇的愧疚,是将她的手腕可破,将活生生的鲜血流入碗中,差人递给萧未遇的,萧未遇虽已疯癫,但也的确是解了身上的腐血碎骨丹之毒的。
“师父,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些。”
“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遗憾,若锦便是我最大的遗憾,只盼无人再去叨扰她,毁她清修。”
“是,师父,徒儿记下了。”
“你不但要记下,还要发誓,且要发下重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将此事说出。”
殇沫直起上身,誓言响亮且清晰,郭明轩没有再多言什么,此事也仿佛随着誓言淡去了….
“师父,其实徒儿此次前来找你,是要与你道别的…”
殇沫的话刚说出一半,便被郭明轩的沉声给打断了,“溶月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可能不管,但为师还有嘱咐你几件事。”
“师父请说。”
“第一,行走江湖,切勿相信任何人,若对方是你可以用生命去呵护之人,你可以选择相信。”
“第二,此次去少林寺,无功多,麻烦多,切勿失去判断,越是棘手之事,越需冷静。”
“第三,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这武当之巅的约定,看来你也是躲不过的,你的天傲剑法虽有不足,五行之道,只习三行,但剩下的两行,也只不过是瞬间的爆发悟性罢了,你只缺少一个时机,切勿贪急。谨记,化己境为物境,融入天地山河。”
“第四,暮云烟暮门主虽奉我们‘天翱门’为主,但他终究是你的长辈,这次因为种种事情,延误了与云烟汇合,他定然心急如焚,你要亲自去向他赔礼,说明缘由,再让他帮你寻求出海的其他方法,那郑和若已出海,他也一定有办法追赶上的。”
殇沫听到这里,神情猛然暗淡,若无诸事牵绊,或许他以与父皇相见,即使没有相见,也是抱着日日的希望与渴望去迎接每一缕朝阳的,可如今….一切都好似被错过了….“是,师父,殇沫记下了。”
“还有,带上韵锦…是的,你不用多疑,无论你到哪里,都带上她,若她自己留在‘天翺门’中,她一定会不开心的。”
“师父,难道你不打算从底阁出来了吗?若韵锦留下,便能日日与你相伴呀。”
“有很多事,为师还没有想明白….为师也想多陪陪海棠,至于何时出阁…也许…永远不会出来了吧….”
“师父,你这是何必呢?海棠姑姑已逝,你再如何都是换不回她的重生的。”
“殇沫,莫要多言,有些事,你还无法体会,或许再过几年,你能明白为师的感触….对了,溶月若要做什么,随她去做,切勿阻碍,她的牵绊太多,她身上的使命也太多,你只需要相信她,对她照顾有加便好。”
“师父,你的意思是,溶月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要去做?”
“殇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去做,凡事切不可强求,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要的只是一份信任,一份支撑。溶月不如若锦那般没有牵挂,甚至有可能你与她将来对立成为对手,但切勿要记得她是冷溶月,是你初见认识的那个从未改变过的冷溶月…”
“师父…”
“你走吧。”
“师父….我….”
殇沫的内心酸楚不断,好似那雷电雨夜,闪电一次比一次劈得响亮,天空的裂口也一次比一次撕裂的厉害,而这撕裂的口子,如今正在狠狠撕裂着他的心儿,且被冷雨冰淋不止,他却毫无力气抵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武当之巅 中篇(少室行)
很多时候,想懂得一些东西,是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的,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即使懂得的不全面,说不出全部感受、结论,但人的共情能力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如今的殇沫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心死莫大于哀,在悲莫过于无声面前,任谁都帮不了,说不上话,只得任由师父郭明轩独自承受。
的确,师父说得对,这个过程不知道要多久,也自然不晓得何时他能走出那‘天岚观微阁’的底阁。
可能也不需要多久,但人心这东西,又怎能用时间长短去衡量呢?
正如忽然间的懂得,猛然间的觉醒,突然间的释怀…
灰黄的枯草,透着萧素。
与枯草早早融为一体的冰雪,仿佛抱着视死如归的姿态紧紧将其缠抱。
地上的雪层已然厚重,厚重到每一个脚印都沉重且深烙。
在这一望无际的枯枝坡岭中,连一只小小鸟得踪影都看不到,除了风声外,再无任何声响。
但,若你知道这条路通往的方向,是绝对想不到这里会如此萧条、冰冷的。
至少,远处会有几缕炊烟,路上会有几个结伴而行的乞丐,甚至会有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经过,但,这条路上却真的什么也没有…
萧素的背后,真的是盛世吗?就算没有痴心武学的少年,也该有几个快要饿死的乞丐的,只因这条路通往的是世人都知晓的生路。
无论是恶人,还是善人;无论是威望十足的大侠,还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这条生路都会为他们敞开,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没有人会去质疑这条生路,正如没有人去质疑一个真正的和尚会杀生一般,更何况这条生路的尽头是那佛法无边的少林寺所在。
从四川进入开封府,漫长的道路中,殇沫也早已习惯了这份萧素,至打他告别师父郭明轩后,便与‘天翱门’外的众人朝这条生路不停地走着,没有人喊累,哪怕歇息片刻都没有;也没有人出声,哪怕是简单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也许,众人都是无力的,但无力中又是拼死想求生的意念,只因没有人会远离这支队伍,这支浩浩荡荡,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队伍。
可,队伍的行途,从表面上看是偶然要来这里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又像是必然要到这里的。这一路实在太安静,太顺畅,安静得让人害怕,顺畅得看不到一丝有生机的气息。
沉寂在悲情中的殇沫,对师父郭明轩的事情,始终不能释怀,他不会去在乎这一路上的任何事情,事实上,他也是在权衡之计下,才走到这条路上的。
但,冷溶月、初涵影、秦楼客、叶离颜四人早已拉起心弦,他们知道,这一路可能并不安顺,但事实上却是异常的安宁,这也使他们更加绷紧着身上的每一条神经。
如殇沫一般低沉、淡然的,只有柳韵锦,她不紧不慢,随在殇沫身后,好似知晓父亲郭明轩以将她托付给了殇沫一般,但事实上,她却是一无所知的,可她已然习惯了这般的陪伴,不需任何言语与嘱托的陪伴,她只想殇沫没事,亦只想万事顺顺利利,无论殇沫做什么,都能平平安安的。
山钟远扬,这场萧素也被这清晰且持续的钟声给彻底打破了,除此之外,也打破了众人的沉寂,他们肆无忌惮地对笑着,笑声明朗且通亮,又在笑声止住的瞬间,拼命似得向前奔疾着,奔疾在前的人越发兴奋,落在后面的人也越发激昂。
那远处紧闭的寺门如是这冰雪天地中的一方火炭,虽无美酒佳肴、瑰丽佳人,却有热腾腾的斋饭,温暖的茶水,和一席拒退严寒的床铺。
这个冬天,实在太过于寒冷….
“咚咚咚”
“咚咚咚”
众人翘首以盼的寺门,却久久没有敞开,以至于奔疾在最前方的人们,逐渐失去了优先的优势,直到众人都赶来之时,那寺门仍拒客在外,没有丝毫动静。
众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开始大声的叫喊,甚至用手中的兵器去敲打门房,是谁也无法忍受,近在眼前的生机的。
“少林寺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这里并不是任谁都可以撼动的。”
冷溶月又回望了一下寺门,又道:“可寺里好像无人。”
秦楼客淡淡一笑,他心里很清楚,这里的确是无人能够撼动的武林泰山北斗,至于为何迟迟无人打开寺门,应该是和这一路上死气沉沉的景象有些关系的,“再等等。”
冷溶月眼波迟疑,望了一眼殇沫,“好,我们再等等。”
她很清楚,众人之所以来少林寺,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为了解决她“灭影门”的危机的,殇沫是来帮她的;秦楼客、初涵影也是来帮她的,毕竟没有殇沫与她在的‘天翱门’,这二人留下也自然没有了意义;至于那叶离颜,他若想找到楚姗姗,也定是要跟着冷溶月的。
在这些人面前,无论这少林寺的寺门何时打开,她都是要更多一份耐心的,她也懂得有些情谊,是不容辜负的。
“吱~~~”
“谁啊?”一小和尚右手扶在半扇门上,左手向上伸直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没等他的左臂放下,他便发出一声惊恐,“啊…”他睁圆了双眼,猛然一怔,“怎么这么多人….哦…各位施主,前来少林,所谓何事?”
秦楼客微微一笑,“你好像很惊讶。”
小和尚双手合十,俯身道:“施主,前来少林,到底所谓何事?”
“什么所谓何事不何事的,我们‘灭影门’的门主,率领众人要见你们方丈,快快让开!”林炳达不耐烦地推开那小和尚,破门而入,众人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施主,众位施主,少林寺岂是你们肆意妄为之地,这里可是佛门圣地,各位施主还请自重,自重啊。”
秦楼客上前拍拍了那已然惊慌失措的小和尚,带着笑意,道:“你莫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眼下也只能请你们方丈出来了,你觉得呢?”
“是,是。施主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请方丈。”
冷溶月望着小和尚急促离去的背影,不禁吃笑,满怀喜悦地瞅向殇沫,本以为殇沫也会被那小和尚的举止而逗乐,可她没想到,殇沫依旧是一脸黯淡,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缓缓地走向台阶,跨入了寺门。
冷溶月见状,也想抬步,却被秦楼客阻下了,“溶月,从刚刚那小和尚的反应来看,这少林寺应是有一段日子没有开过寺门了。”
冷溶月一怔,迟疑了片刻,道:“秦大哥的意思是?”
初涵影嫣然一笑,“你秦大哥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少林寺可能已连续几天没有来过客人了。”
冷溶月,道:“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初涵影又笑道:“若是他处,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这少林寺,自然是有问题的。”
冷溶月出神沉思了起来。
初涵影轻轻地拍了拍她肩头的冰雪,接着道:“溶月,如今是盛世吗?显然如今的朝堂虽已安定,但绝不是空前的安稳盛世,这寒冬之际,难道就没有人来这少林寺求助吗?”
冷溶月眸光放空,缓缓道:“至少山中的住户,还有一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之人,会来这里吧…”
初涵影莞尔一笑,“就算没有过了寒冬的苦难之人来此,也必定会有山民村户来此送蔬菜与物品的,这少林寺乃是举世闻名的佛家圣地,这里可不是只有几个小和尚哦,而是有很多的和尚的。”
冷溶月豁然觉醒,眸子瞬间恢复了神光,“是啊…这里这么多人,不可能连续几日不与外界联系的。”
初涵影“咯~咯~咯”笑了起来,轻柔俯身,嘴巴贴近冷溶月的侧耳,吹嘘道:“你啊,如此聪明的大门主,被那殇沫迷得已然神志不清了…”
“啊~溶月没有,涵影姐姐…你….你莫要胡说…”
秦楼客也笑了,“无论如何,此次少林寺之行,必然不会那般顺利。溶月,你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我和你涵影姐姐都会在你身边的。”
寒冬的雪,弥漫了整个世间,使得天地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色彩。一种前所未见的寒意,也正笼罩在冷溶月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