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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红西三     医士无双txt下载     医士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邀约

    7月25号。

    由各地选拔上来的‘学员’,抵达了罗尔达国立医院。

    整整九十六人中,各地草医只占了半数,还有不少各地基层医疗机构的医护人员,这类人已经算是当地的知识分子了,自然知晓这次学习的机会难得。

    外加上,许多本地草医言语不通,思想守旧。即便通知送到了相应部落,他们也没兴趣参与什么学习活动,在很多偏远地区,草医就是一个、乃至好几个部落的‘神’。

    巫文化的延续,既是传承的体现,也是愚昧的停滞不前。

    很多原始族群并不理解病的概念,到现在还贯彻着跳大神的习俗,无限抬高当地草医的地位。

    即便草医是愚昧的,但比之原始族群而言,他们当然明白保持‘巫医’地位,对他们自身有着什么样的利益回报。

    新鲜野物、皮毛永远是他们先享用,即便远离现代文明,但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华国有一句老话说得好

    宁**头,不做凤尾。

    山高皇帝远。

    在当地,草医就是土皇帝,逍遥且自在着。

    除了包括周一生在内的十一位中医外,老莫也要带组。第一名外籍针灸博士绝不是吹出来的,几乎整个国立医院中医科的医生,全部是他的学生。

    这样一来,九十六人均分,一人分得八名学员,外加上国立医院中医科的徒弟们,每个人的学员数量都超过了十人以上。

    分组按照地区进行,来自同一地区、或是相邻地区的学员,进入同一个小组。

    因为疾病是有地域性的,西医学有一个概念叫地区易感性,也就是说某一疾病在某一地区有集中性,与当地生活习惯、环境情况有着必然联系。

    以张中建的小组举例……

    他的学员全部来自于马兰热省,十二名学员中仅有两名来自当地基层医疗机构,而其余十名全部是草医,要知道草医学员只占总数的一半,而眼下的比例显然很能说明问题。

    马兰热水系丰富,一处马兰热大瀑布是游客观光的必经之地,也是整个非洲的第二大瀑布。

    因此,热带雨林气候蕴育着无数的危险。

    疟疾。

    安卡宾疟疾多发,而在马兰热省,全非也没有第二个地区敢跟马兰热比谁的疟疾多。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疟疾的英文单词是‘malaria’,而马兰热的英文则是‘malanje’。

    两个单词发音相近,若单说巧合是绝不可能的,当地的疟疾已经多发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所以,当地草医的实力,算是全部学员中最厉害的,他们要为各个部落的病患治疗疟疾,在没有现代医疗的辅助下,全凭土方子。

    秉持着能者多劳的原则,张中建负担起了针对疟疾的重任,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地区援助计划中,他将深入‘疟疾’多发的腹地。

    而周一生的学员则全部来自贝隆省。

    巧了,唐爱云现在的所在地就是贝隆,真不是周一生刻意选择这个地区,原因在于贝隆方言很难懂,学员中有五位草医根本不通英语,日常交流只能是当地俚语。

    不过在周一生的三名徒弟中,阿卡就来自于安卡宾的东北部贝隆省,因为他的存在给予了沟通上的便利,周一生只能接手了所有的贝隆学员。

    老莫是真心要做实事的人,在选拔学员过程中绝不是面子工程,九十六名学员覆盖了安卡宾全国所有省份,也就是说,半个多月后,医疗小组将会各自开拔,带着当地人孤身前往各个偏僻地区。

    童涵、曾副主任将要去中部牧区。

    当地人饲养骆驼,一方面常有摔伤骨折,另一方面牧区感染性疾病多发,二者搭档最为合适不过。

    孔宏光、巨超最倒霉,宽库沙漠地带,位于安卡宾南部边界,人类对于各类极端地质环境,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慌。

    说真的……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后悔参与医疗援助活动了。

    事成后的履历固然是丰满的,但艰苦的过程却涉及到了人身安全的问题,可最终后悔归后悔,大家没有回头路可走,除非甘愿弃医改行,官方性质的活动绝不容许组员半途而废。

    三、四天的适应期后,大家释然了。

    忙碌的日子里,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啊?

    接诊、治病、辅导,到了夜晚还会有各组讨论会,了解各地中草药分布情况,做足功课准备迎接真正的实践战场。

    对所有人而言,这段日子里唯一的乐趣,就是杰克与酒桶的牛排酒吧了。

    虽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疯狂,但酒精的麻醉,真心是对紧张情绪的释怀。

    周一生开始喜欢上喝酒了。

    ……

    时间进入八月。

    医疗小组抵非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但身处于异国他乡的适应期,也才刚刚开始罢了。

    饮食不习惯,气候也不习惯。

    来自南方的其余人倒还好,岭南的气候与罗尔达相当,唯独周一生很难适应早上的晴空万里,下午的狂风骤雨。

    斯兰早就跟医疗小组的人混熟了,时常过来代表杰克约酒,一群华人医生早就成了牛排酒吧的熟客。

    临下班,斯兰来到中医科邀约:“嘿,下周你们就该出发了吧?斯考特教授为你们准备了践行酒,大家一定要来啊!”

    “践行?不是还有一周时间吗?”

    斯兰耸耸肩:“很抱歉,斯考特教授可能要比你们先一步离开罗尔达,后天在南非开普敦有一次非洲医疗研讨会,时间为期一周,当你们已经离开时,斯考特教授可能才刚刚回来……”

    档期很不凑巧,所以在晚上的各组研讨会后,大家赴约而去。

    周一生带上了诺德拉与阿卡,这些天两位徒弟的学习程度有着飞跃式的提升,作为‘师父’也该予以奖励,所以今天的酒钱,他买单了。

    至于埃希地,学习进度缓慢,且因为性子的冷清,有些不合群,这么久以来的相处非但没有熟稔,反倒是愈来愈生份。

    周一生招呼了他,他选择了拒绝,当时的场面显然算不上愉快。

    诺德拉说:“埃希地可能不会参加地区援助,他最近很失落,可能觉得和我、阿卡有所差距吧,而且他的家人更希望他转读西医,我看到他的抽屉里有米国医学院的资料……”

    如此一来,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周一生对此人也就不用过于担心,或是觉得没有教导好而不好意思。

    当看到周一生平静的神情时,阿卡觉得奇怪:“周老师,你不会生气吗?他要去学西医!”

    “为什么要生气?我也西医,你忘了吗?”

    阿卡和诺德拉都一愣,长时间的中医学习过程,早就让他们忘记了周一生的身份,总将他带入‘很厉害的中医’角色当中,可事实上他们的老师只是一个西医临床刚刚毕业的学生而已。

    酒吧欢聚,所有人都很开心。

    到了尾声,杰克拉着周一生在角落的卡座坐下:“你救治的两名患者出院了,他们想感谢你,但是你知道这不合适,只能由我代为转达了。”

    自急救事件后,周一生就没再过问患者的情况,事情不方便让外人得知,能隐瞒当然要隐瞒。

    现在听说患者出院,周一生觉得很欣慰,很舒爽,也很有成就感。

    他的小心思,一眼被杰克看穿:“给你个建议怎么样?等你们的医疗援助结束后,留下来吧!不是让你定居,在国立医院外科,我有一定的话语权,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学习空间,这样才不会浪费你的天赋不是吗?”

    周一生呆愣,瞳孔都出现了震荡,这样的建议、或者说是邀约,对他极具冲击力。

    他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杰克见怪不怪,举杯碰了一下周一生面前的酒杯:“不要着急回答,你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考虑,你知道吗?我当初抉择是否要来非洲,整整考虑了半年,直到我因为酗酒,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在女儿的生日时买不起一整套她最喜欢的芭比,我才发现不能没有工作,远渡重洋……”

    “当然,我听说华人的家庭与我们不同,你有家庭经济的支撑,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但是,正因为如此,你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学习。”

    “好啦,不说这些了,喝酒!”

    “法克……我讨厌开普敦的研讨会,那里有一个我很不喜欢的女人!”

第106章 地区援助

    当天晚上,周一生失眠了。

    原因正在于杰克的邀约,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所有发达国家、包括正在多方面超越发达国家的华国,都有着极其完善的医疗制度。

    规范化的年限职称考核,以及治疗权、手术权的分配,其实对医生的个人发展造成了某种限制,但这也是对职业负责的考虑。

    达不到相关履历,就不能参与更核心、高技术难度的事物,毕竟医生这个职业与生死有着巨大牵连。

    而在非洲,或是说当下的安卡宾。

    医疗制度虽然效仿西方国家,但要究其实施力度,其实是很微弱的。

    就如同上次急救事件,可操作空间很大,杰克的态度,老莫得一句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捂了盖子,若换作国内,别说‘捂盖子’了,周一生想犯错的机会都不会有。

    杰克的意思很明白了……

    有他照顾,即便周一生是实习生,想上手术就上手术,只要技术达标,作为主刀医生上台也是很轻松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像在国内一样,一边端茶送水,一边阿谀奉承,如果得到上级医生的喜欢,或许才会带你参与手术。

    而手术过程也是从旁观开始,想动手?一年内能握住手术刀都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病例的海洋中挣扎。

    也不是说在国立医院,周一生就能为所欲为了,但却能最大限度的摆脱所有束缚,走直线的升级路线……杀怪攒经验就完了。

    连环任务?日常任务?转职任务?

    统统不存在!

    心动啊,真真是心动啊。

    在晚上视频时,周一生差点就想询问老爹、爷爷的意思……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自己都没有一个确实的决定,也就别谈与家人商定讨论了。

    先想吧,等考虑妥当了,再做打算,如果真的对自己有益处且是自己希望做得事情,爷爷和老爹绝不会过于强硬的阻拦。

    酒吧欢聚的第三天早晨,周一生请了半天假,与斯兰一起送杰克去机场。

    短途会议而已,其实没必要那么郑重,但以杰克对自己的好感而言,周一生觉得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并且在途中告诉他,自己会慎重考虑他的意见。

    机场门口,分别。

    “那么,三个月后再见?我今年的年假一直没用,本想放到肉牛的繁殖期与酒桶在农场忙碌配种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真诚邀约我和他去探望你,我们会非常乐意的,但你必须保证,放开你该死的理智束缚,兄弟,要是连喝酒找乐子都要拿规则束缚,tm人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周一生哭笑不得,比喝酒,他哪是杰克和酒桶的对手,要是没理智的去喝,保不准喝死过去。

    “再说吧,我听说贝隆很艰苦,你不应该过来受苦!”

    杰克却鄙夷道:“艰苦?弱不经风的娇嫩华人啊,无限的荒野,绝美的大自然,难道不是如梦一样的至美境地,部落里除了不能洗澡,吃不到好吃的饭菜,我发誓……当你看到那一切的一切,会让你此生难忘。”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留下吗?甚至在这里开设了农场?太美了,太美了,人类不该破坏自然的原始本貌,即便在米国,有无数的法律戒条在保护自然,但也只有这里,还保持着它应有的生态链。”

    一不小心,絮叨了半天,直至听到要关闭登机手续的办理,杰克才在骂骂咧咧中慌忙遁走

    “该死的,我要迟到了……等着我去找你!”

    送走了杰克。

    斯兰开着杰克的皮卡,带着周一生返回医院。

    闲聊时,斯兰语出惊人

    “周,你的取向应该没问题吧?”

    周一生瞪大双眼,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斯兰,你不会要告诉我杰克他……”

    斯兰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头:“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斯考特医生很不正常,他与罗兰德都没有女人,你知道斯考特教授的,在国立医院很多人喜欢他,包括罗兰德,经营那么好的酒吧,惹得无数女人青睐,可他们始终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但是他有妻子和女儿不是吗?我是说曾经!”

    “哈哈哈。”斯兰笑了,“我再跟你开玩笑,你难道听不出来?”

    周一生可没觉得这是玩笑,杰克对自己亲近的感觉,好像真到了煞有介事的程度:“这件事我会告诉杰克的,你完蛋了斯兰。”

    “哦,天呐!求求你,要是让斯考特知道,我会死的,他是我的上级。”

    “我不管,告诉你一个华国俗语,自作孽不可活。”

    ……

    8月12号。

    医疗小组得到了为期两天的休假,因为14号早晨就要出发,前往各地。

    休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给大家补给。

    每人得到了六百美金的经费,采购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除此以外……拥有驾照的同学开通国际驾照业务,在偏远地区没有车可不行,无论是出行,还是急救工作,很多时候需要他们自己驾车。

    除此以外,一些火车不通的地区,医疗小组成员需要驾车前往当地。

    原本以为要参与驾照考试,没想到我们马老板的支付软件上就有‘国际驾照翻译’业务,国内驾照已经受到国际认可,多达200多个国家可以施行直接驾照翻译,在app上填写信息上传后,很快通过审核,到当地交管部门领取本地的临时驾照,非常方便。

    接下来,就是采购物资的事情了。

    六百美金,整整十万宽扎,足够大家消费,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当然除了一些各地买不到的东西外,大家也没乱买,免得增加负担。

    包括莫非在内的十二人,有七人需要跟学员驾车前往当地,很多人需要耗费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而周一生算运气不错的……

    前年,中铁局援建公司的‘东西铁路’项目宣布竣工,一条长达一千三百公里的铁路,贯穿安卡宾东西部,虽然不能直达周一生要去的贝隆省北部,但在贝隆省下车,中铁局给他安排了车辆自驾前往,自己开车的时间缩短了,无论是旅途疲劳,还是旅途安全方面,都得到了较好的照顾。

    出发前一天,人员登记。

    果然如诺德拉所说,埃希地选择了放弃,不参与援助计划。

    对此,周一生没什么感想,但在办公室外,所有人都听到了老莫的愤怒咆哮。

    老莫是中医,且是八十年代末的中医学生。

    他比一些国内中医还要传统,对中西医有着不太理性的区分,而他更因为中医在安卡宾立足,很难容忍自己的学生改换门庭。

    但结果是无济于事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儿,谁也拦不住。

    诺德拉对此也是不屑,冷漠道:“埃希地以后就算回国,也很难在首府找到工作了,除非他离开安卡宾,我与莫非教授都不会容忍他的。”

    傲娇的官宦家小郡主,诺德拉有着几分纨绔子弟的脾气,老莫在罗尔达医疗界有着极重的话语权,而诺德拉小姐若放出话,其他省份也将寸步难行。

    周一生想要宽慰、劝导几句,却也知道三言两语说不通他,时间还长,总有机会跟她唠……又或者,等埃希地回来,时间早已冲淡了一切。

    出发当天。

    酒店分别,组内唯一的女孩童涵,哭得稀里哗啦。

    又是不舍分别,又是恐惧之后的遭遇,惹的本就忐忑不安的众人,同样意志消沉起来……

    张中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勉励:“三个月很快,我相信未来我们想起这段生活,都会觉得不虚此行,无论是对别人的帮助,还是对自己经历的体悟收获,加油吧,各位!”

    因为是组长,张中建要送别大家,下午才走。

    周一生的火车在中午,所以等爷孙俩将所有人送走后,张中建陪着周一生的小组来到了火车站。

    嘱咐的话无需赘述,归结一句话:注意安全。

    “中铁那边的领导我打好招呼了,会给你一些照顾,等你到了地方,他们会给你一部卫星电话,你跟我随时保持联系。”

    这显然不是照顾那么简单,而是特殊照顾。

    即便是去沙漠地区的巨超、孔宏光也没有这样的设备。

    周一生有些不好意思,但肯定不会拒绝,亲疏有别虽不好听,不过就是人之常情,多一个电话也不算与大家区别对待。

    “爷爷,你也注意安全。”

    其实,整个医疗小组最危险的是张中建。

    马兰热,疟疾的代名词,老人家的身体抵抗力本来就不强,要是感染疟疾,死亡危险性极高。

    但这就是医生,面对疾病绝没有怯弱一说。

    挥别张中建,登上火车……

    未知的三个月贝隆之行,开始了!!

第107章 抵达卡鲁尔

    上车后,华国的风格设计扑面而来。

    阿卡、诺德拉以及一众学员都觉得新鲜不已,周一生则觉得无比亲切,‘华国造’已经遍布了世界各个角落。

    火车出发后,曾经老旧的火车线路,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条平行线上。

    在中铁未发起援建时,安卡宾的铁路还是葡国留下的,首府罗尔达就有一列中世纪风格的列车运营,不过现在的观光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权当是旅游火车了。

    新建成的火车线路承担着这个国家东西部的运输重任。

    中午上车,晚上十一点才能抵达贝隆,就速度而言肯定要慢于汽车,火车线路的设计总是迂回婉转的,安卡宾可做不到华国那样好似蛛网般的铁路交通网。

    单这一条东西部列车,就要途径多个省份,尽可能照顾到多个地区的人民,承载国家发展。

    在过道座椅落座,周一生有些忍俊不禁,想起一首土味歌曲

    奇怪奇怪真奇怪,汽车就比火车快。

    火车上的氛围与国内大致无两,只不过叫卖瓜子饮料的列车员成了黑皮肤,车厢内的乘客也喜欢用打扑克的方式消磨旅途的时光。

    诺德拉、阿卡都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新式火车,玩闹的不亦乐乎。

    唯独周一生……

    当火车驶出城区,就被车窗外的风景所吸引,随即明白了杰克对非洲大陆的憧憬与赞叹。

    从广阔无垠的原野,到黄沙弥漫的荒原,再到路过马兰热时,展现雨林一角的震撼……到了夜幕落下时,周一生才意犹未尽的回到床铺,和众人吃着零嘴闲聊。

    其实这些景致里还参杂着人类的活动轨迹,时而有破篷布和石棉瓦搭建的民居出现,建筑的材料源于拾荒、乃至偷窃,因为这类建材依旧是华国风格,显然来自于援建公司的工地。

    大煞风景。

    只有深入东部腹地,并且远离城市轨迹,才会见到具有当地风格的民居。

    不过在乘坐火车的过程中,周一生没有那个眼福了。

    一路上。

    两个徒弟和学员们新鲜不已,周一生干脆睡了一觉,等到快到站才被诺德拉叫醒:“列车员提示了,还有十分钟进站。”

    周一生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窗外,一片漆黑……

    在国内,火车进站前半个小时都灯火通明了,可想而知非洲城市的贫瘠与落后。

    贝隆首府,卡巴罗。

    距离众人真正要去的东北部,还有明天一天的汽车旅途。

    当地的公路网同样稀薄,进入东北部仅有一条公路可走,而公路也不是笔直的,途径接壤数个城市,形成一个m型,一会北进,一会南下,折来折去,最后才能抵达目的地卡鲁尔。

    火车出站,众人大包小包的下车。

    单是周一生就有四个拉杆箱,自己拖两个,阿卡殷勤的帮忙拖两个,相比之下其他人的出行都很便捷,包括诺德拉这个女孩子,也仅有一个大的登山包旅行包而已。

    没办法。

    四个拉杆箱有三个是新买的,里面装得全是唐爱云的‘物资’。

    唐爱云在得知周一生真得会来后,也就不客气了,一口气要了许多东西,半箱香烟,半箱白酒,一箱生活用品与一箱包装熟食、泡面。

    泡面也会稀缺吗?周一生不太能想象,按照老莫得说法,因为援助公司的到来,很多华人在这边做零售生意,一些基础用品从来不会缺,泡面?康师傅和统一都是黑兄弟耳熟能详的品牌了!

    不过人家需求了,周一生当然不会拒绝,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带了半箱子食物。

    东北部地区和罗尔达可是两种概念,海鲜什么的就别想了,能吃顿真正意义上的米饭、面条估计都是奢望,越是贫瘠的地区,就大多以玉米、土豆为主食。

    几人出站。

    中铁局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华人一见面就能认得出来,接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说是刘主任派来的。

    给众人准备了两辆越野车与一辆皮卡,上车后去往酒店下榻,对方才掏出卫星电话,教导周一生如何使用:“这东西收好,千万别丢了,不然不好交代,一部卫星电话的价值你是知道的,另外还有这个……”

    周一生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拿一个家伙出来。

    “会用吗?不会我现在开车带你出去试试。”

    卧槽。

    试试个毛啊。

    老子来治病的,不是打仗的。

    周一生连忙摇头:“不不不,这玩意儿你拿回去。”

    对方却也不答应:“这也是领导的安排,破例安排。卡鲁尔不安全,比你想象得还不安全,那边与刚果接壤,还存在一些零星的武装组织。”

    “东西给你,以防万一,用不到最好,但不能没有!。”

    周一生起初是拒绝的,可听到对方的话,又有些犹豫不定了。

    再一想……

    要不是张中建的安排,他们也不会拿出这玩意儿来啊。

    无可奈何,他只能收下了,并且暗自祈祷千万别派上用场。

    “要不要去试试?”

    周一生苦笑摇头:“算了吧。”

    事实上,遇事儿掏家伙不是什么好事儿,反之会带来恶劣影响,激怒犯罪分子,不到万不得已,周一生不想碰这东西。

    对此,对方也没有强求,简单说了一下如何使用就结束了。

    公事公办的态度,没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

    周一生大概能感觉出来,这家伙不是正经的公务人员,可能是援建公司安保组织的成员。

    此人的出现,带给了周一生巨大的压力,导致一夜都没睡好。

    可实际上,第二天上路途径一些村落休息时,也没遭遇什么冲突事件,反而当地人表现得非常热情,这才逐渐让他打消了没由来的胆颤心惊。

    下午五点。

    医疗小组正式抵达卡鲁尔城区,比国内的贫困县城还不堪,连片的黄土房,不少屋顶塌陷也无人修补,众人所下榻的酒店,则是民俗形式的,所幸床单被褥还算比较干净。

    等进入房间休息,周一生看看手机有信号,给张中建打了个电话。

    提及在贝隆首府收到的家伙,张大爷也吓了一跳:“没有啊,我没让他们给你这东西……哎呀,这个刘主任,自作主张啊!东西你收好,千万别乱用,等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

    “算了,离卡鲁尔不远有一个路桥公司,我让他们派人去取吧,另外你要有什么事儿,就联系他们,他们是现在卡鲁尔周遭唯一一家华国援建公司。”

    搞了半天,闹了场乌龙。

    也是,如果真有那么危险,老莫绝不敢指派这个区域的援助帮扶工作,他得考虑医疗小组成员的安危,真要出了人命,谁也负担不起。

    张大爷找卫星电话,是托了国内的关系,没想到对方自作主张,多给了一样。

    等第二天上午,路桥公司的人就来了,一名姓谢的中年人,比起昨天见到的那位大佬就正常了许多,寒暄后相互留了电话,并且嘱咐周一生有什么事儿一定联系,在非洲华人得抱团。

    最后,进入房间,将家伙交给‘谢哥’,谢哥也一阵哭笑不得:“没辙,中铁跟我们不一样,当初建设‘东西铁路’的时候,他们被某些组织骚扰过,最后维和部队都出面了,不过国内没有报道,被安卡宾官方压下去了,你知道的,他们得维护自己的官方主权,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有个别组织存在。”

    “后来,国内就派了一些老兵过来做保护工作。”

    “其实现在卡鲁尔没那么危险了,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听到这话,周一生才释然。

    中午吃了饭,送走了谢哥,医疗小组再次开拔。

    距离卡鲁尔城区五十公里外,有一处叫莫拉多姆克的乡村部落聚集地……

    村子的核心地带。

    一排黄土房,就是当地的医疗诊所单位。

    里面有一个本地医生,五十多岁、当地人。

    不过却不是草医,而是一名西医大夫。

    早年参加过官方组织的医疗培训,但成绩不好又被打发了回来,任当地医生,每个月领着微博的薪水,却是当地的有钱人……

    他家本就是当地部族的豪绅,种有大片烟草。

    与医疗组一见面,他就热情款待:“来自远方的朋友,快跟我来,利矣亚部落从不会怠慢任何一位远方的客人……”

第108章 轰隆

    如果说,五十公里外的卡鲁尔县城,处处显得颓废与破败。

    那么在莫拉多姆克小镇,所有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卡鲁尔的成立在三十余年前,安卡宾两方势力争斗,曾在这里储备物资经历一场大战,战势平定后当地居民开始在军队驻扎的旧址兴建起了城市。

    而莫拉多姆克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古村落。

    一定的历史底蕴,令这里的人们是团结的。

    虽然当地保持着部落酋长制度,但就当地情况而言,也并不是坏事……大多数人是愚昧的,而酋长家族因为受到过更高等的教育,眼界更为开阔。

    以利矣亚部落为例,整个部落就好像是一个公司。

    酋长家族是董事会,引导着整个部落的发展,虽然大部分的收入都落在了酋长家族的手中,但其他部落成员也享有着劳动付出所得的回报。

    阿桑,莫拉多姆克小镇唯一的医生,也是利矣亚部落的酋长之一。

    很多人有一个错误的认知,部落酋长是万人之上,实则一个部落可以有很多酋长,酋长的选拔也是公平的,公平在哪儿?

    群众向心力!

    只有拥有一定群众基础的人,才会成为酋长,而当部落成员遇到纠纷时,也会找一个双方同时信赖的酋长进行审判,而酋长将会在审判后得到回报。

    除了阿桑,阿桑的两位哥哥同样是部落的酋长。

    他们的家族世代流传,几乎每一任酋长都有他们家族的成员,千百年来的底蕴让他们成为当地的豪绅,而也因为三兄弟曾走出去过,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所以三兄弟的家族,也是莫拉多姆克最富足的。

    他们拥有着大片的土地,用来种植烟草,烟草的利润高昂,带动着本地的经济发展。

    当周一生来到阿桑的家,登时被吓了一跳……

    巨大的庄园,高耸而粉刷的洁白的围墙,内里有园丁打理着花卉,花卉内有长廊与凉亭,最后面则是三栋三层小楼。

    诺德拉凑近了周一生:“这很正常,你知道当年纷乱时期,我党的战争物资来自于哪里吗?人民群众,类似他们这样的豪绅家族,提供了大部分的资金。”

    诺德拉的出身无需赘述,如今安卡宾当政者,与华国的情况有些类似,都是从小团体游击战发展壮大,也因此诺德拉对于阿桑的家族很有好感。

    当众人到来,一个与阿桑模样相似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亚克,我的第二位哥哥。”

    “亚克,这是从首府到来的医疗小组,你看过通知单的。”

    亚克露出和煦的笑容,黝黑的脸庞上被下午的阳光照得发亮:“跟我来,到凉亭就座……阿西亚,快去布置。”

    诺德拉又介绍道:“那位应该是酋长的侍从。”

    阿卡撇嘴:“还不如说是男奴。”

    二人情况不同,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郡主,一个是穷苦大众的孩子,阿卡对豪绅没什么好感,而在他接受过高等教育后,对于这种古老阶级自然有了反感。

    阿卡很单纯,周一生害怕他犯错,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他们到来也只是做医疗援助,没必要关心其他事情。

    “阿卡,看事情不要看表面,至少阿桑先生在富足的条件下还愿意担任医生的角色,而整个村镇也很富足不是吗?对比你家呢?”

    听到周一生的话,阿卡登时闭嘴了。

    一方面是敬畏,另一方面也正如他所说,阿卡家所在的村落早已湮灭,如今所有的人都奔赴各地,在援助公司的工地打工,包括阿卡的父亲。

    虽然他现在有了不错的收入,但他还想攒钱学习,并且在他下面,还有八位兄弟姐妹,他能做的仅仅是每个月分出一半的月薪寄给他们。

    反观当地,至少人们没有背井离乡。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现在还是下午三点,所以阿桑与亚克并未铺张宴席,但瓜果却很快端了上来,还有他们自酿的甜葡萄酒。

    “我已经通知了德西,他很快会从烟草田回来。”

    对于医疗小组,这个家族表示得极其正式。

    阿桑与亚克尽可能收敛着什么,似乎想要展现一个当地豪绅应有的气质,不被小看。

    周一生是华人,在非洲早有一个概念,华人是富足的,因为全非过半的公路、大桥,以及八成以上的铁路都来自于华国的捐助。

    更别提周一生是这个小组的负责人,他们应该保持尊敬。

    而诺德拉、阿卡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气质上就能明显区分出来,他们自觉不比别人差,所以正竭尽全力维护者平等的尊严。

    很奇怪也很微妙的状态,但并不令人反感。

    “阿桑、亚克先生,你们的英语说得很好!”

    阿桑道:“还行吧,我们的父亲曾是一名粮食商人,常年往返于贝隆,我们从小就在他的安排下,就读在当地的教会学校。”

    “但很可惜,那个年代的安卡宾,大学正处于停摆状态……”

    “若不然,我很可能会成为各位的同僚也说不定。”

    亚克轻笑:“别听他胡说,他在上学时就不安分,十六岁就早早回来结婚了,要不是蜜的父母不接受他的身份,他后来也不会去参加什么医生培训班。”

    “可不得不承认,他学到了有用的本事……”

    闲聊中,周一生对阿桑,包括阿桑的家族有了一定了解。

    阿桑的主业就是医生,他不需要负责家族的事业,但却有着家族三分之一的财富,只因为他是一名医生,包揽着整个利矣亚部落与莫拉多姆克小镇的医疗工作。

    事实上,当地曾有不少草医,备受尊崇。

    但在很多年前,三兄弟的父亲感染了流感,阿桑有事不在家,他的二哥与大哥叫来了草医救治,草医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因为三兄弟的父亲是当地大人物。

    流感并不难医治,包括当时的草医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方并未当回事,除了草药的使用外,还特意彰显他所拥有的神秘力量……

    他让人在荒原里抓来了眼镜蛇,让三兄弟的父亲喝下蛇血,意图‘驱走体内的恶魔’。

    结果很显然……

    蛇血内的寄生虫含量多得令人发指。

    恶魔不知道驱走没有,他父亲是真的下了地狱见了恶魔。

    当阿桑回来,大发雷霆,三兄弟一起赶走了所有的草医,并对那名掌握‘神秘力量’的草医进行了‘处理’……

    在他们说起‘处理’时,周一生大概能想象到残忍的画面,有些不寒而栗,以至于他没有感觉到一旁的诸多学员们,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自那之后,阿桑在整个部族的地位高耸起来……

    很多人得到他的救治,三兄弟的声望越来越高,群众力量是个好东西,有了群众的支撑,他们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因此,阿桑即便不需要工作,也会获得财富,但他负担的却是整个村落的大小疾病。

    约莫四点半的时间。

    众人见到了三兄弟的大哥,德西。

    六十岁的老头,带着类似西疆人的皮帽,白发白须,但显得富态而健康。

    又闲聊了半个小时,黄昏时分,宴席开始了。

    烤全羊、烤牛肉……

    当德西老头亲自割下了炙烤金黄的一整个羊宝,端到了周一生的面前,用锋利的小刀割开了‘囊袋’。

    似乎是有那么一道‘噗嗤’的声音

    然后,爆浆了。

    黄金脆皮内的事物一股脑的涌流出来,羊蛋还保持着鲜嫩的粉红色,同时伴随着一股子腥臊味扑面而来。

    德西老头笑嘻嘻的推推手:“吃,好东西,羔羊最珍贵的瑰宝。”

    周一生完全懵了,根本无法下咽。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惊天而起,为他解了围,也吓得德西老头掀翻了盘子。

    咚!!

    轰隆!!

    黄昏的天空,是灿烂的。

    没有阴云密布,也就不谈什么闷雷炸响。

    所有人被这一声巨响都吓住了,整个宴会寂静了五秒钟后……

    阿桑率先回过了神来,下意识撕破了伪装优雅的面具,破口大骂:“该死的,是爆炸,是爆炸弹!!”

    爆炸弹?!

    难道出现了战争?!

    周一生慌了,脑子里竟然跳出一个念想

    二营长,啊呸……

    谢哥,我的家伙,我的家伙呢?!!

第109章 该死的鬼玩意

    在阿桑的惊呼后,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大家很难理解在卡鲁尔地区怎么会有战争出现,这里距离边境线还有整整二百公里。

    诺德拉不知所措,阿卡更是与一帮学员站了起来,做足了逃亡的架势。

    而周一生,也不存在什么理智。

    出生在和平年代、繁荣的国度,他对此类事件是完全陌生的。

    可在短暂的震撼后,德西、亚克都表现出了极度的镇定,甚至德西还有功夫对打翻的餐盘说一声抱歉:“周,实在不好意思,我也被吓了一跳。”

    周一生在这句话后,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战争?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阿桑三兄弟相视一眼,皆是露出苦笑。

    “不不不,可能你们误会了,不是战争!是爆炸弹,有人触发了曾经留在土地里的爆炸弹。”

    周一生脑子有些宕机,理解了三五秒才试探性的问道:“是,地雷?”

    德西点头:“战争时期,一部分反对派遁逃刚果密林,曾在这篇区域埋下许多地雷,预防追兵的出现,直到这些年,我们开垦农田后才得知这件事。”

    阿桑深吸一口气:“我们只能祈祷触发爆炸弹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该死的兔子,否则今天的宴会只能到此为止了。”

    搞清楚事情的原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事态同样严峻。

    “周、各位,请快跟我来!”

    从爆炸的声音判断,爆炸的发生地应该很近。

    阿桑领头,所有人跟着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整个莫拉多姆克村镇都慌乱了起来,无数居民走出房间,向着远处田埂上空冒出的黑烟张望,好奇的孩子想要去一探究竟,却被家人扯了回来,但也有年纪大的孩子冲了出去。

    绕过庄园,大片的烟草田,平坦辽阔,也将爆炸的发生地展现的一览无余。

    爆炸发生在一千米外的田埂。

    那边是静止的,听不到嚎叫,不安的情绪登时在所有人心尖弥漫,同时也在暗暗期待阿桑的话,希望只是一只该死的兔子吧。

    在田地前,诺德拉止住了脚步,也喊住了所有人。

    她虽然没说话,但目光里的恐惧却在无声的表达着含义。

    阿桑摇头:“放心,田埂内是绝对安全的,为此我们付出了两台农用机的代价,只是田埂外我们没有清理,也不敢清理。”

    有了准确的答案,所有人才收回了恐慌,怀着几分忐忑跑了进去。

    周一生无比的后怕,诺德拉还能保持镇静,可他早已疏忽了这一点……

    莫拉多姆克村庄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冲入农田。

    也没人去理会田地里的烟草,肆意的践踏,在人命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十四、五岁的孩子,冲在了最前头,阿桑好几次呵斥,也将他们喊不回来,懊恼不已。

    当那群孩子抵达了事发地,有人立即回头呐喊

    “是基普,基普死了,他的一节身子被炸成了稀巴烂。”

    “法克!”阿桑怒骂,“该死的基普,他有病吗?!!”

    周一生听不懂孩子的俚语,正要询问,阿卡喘着气道:“是人触发了爆炸,他应该死了,下半身已经没有了。”

    即便得知了结果,众人的脚步也没有放慢。

    终于,来到了事发地。

    浓浓的焦臭与硫磺味混杂,距离田埂外十米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深坑,深坑旁是乌黑的血,血的源头来自于一个少了半截身子的中年人。

    周遭全是碎渣,能看到半只脚渗出断裂的白骨,静静插在黄土中。

    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扫面检测了,少了半截身子,他已经死透了。

    当周一生等人到来,身后的人也纷纷围聚上来,倒抽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基普,就是基普,他死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可能又想来偷未成熟的烟草,回去烘烤后享用吧。”

    有人感慨,有人则保持着冷漠。

    德西慢半拍的到来,看到血肉模糊的死人,竟然老泪纵横:“该死的家伙,这个废物!他的孩子才四岁,才四岁啊,以后谁来照顾那可怜的孩子。”

    德西的哭泣,感染了许多人。

    絮絮叨叨的嘀咕声,让阿卡得知了此人的情况,又告诉了周一生与诺德拉

    “这是一个懒惰的男人,靠着别人的施舍与偷盗为生,他这次过来应该是想偷盗烟草。”

    阿卡正说着。

    一道突兀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德西,你要对这件事负责,用眼泪就想逃避责任,你未免太狡猾了吧。”

    德西、亚克、阿桑同时回头,神情中瞬间升腾起了无边的愤怒。

    德西抹去眼泪,怒道:“奥萨斯,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吗?我说,你要对这件事负责!”

    人群中,一个与德西年纪相仿的老头走了出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神也扫过在场的众人

    “所有的烟草田,都属于德西三兄弟,他们是利矣亚部族最具有财富的人,他们用廉价的金钱,让所有人为他们劳动,赚取我们难以想象的回报。”

    “而身为三位酋长,他们不应该为部族做些什么吗?”

    “田地里的爆炸已经发生了十几次了,已经有无数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们为什么不去清除那些可恶的地雷?因为这是需要付出的,他们是贪婪的魔鬼,自私自利。”

    随着话语吐露,周遭的人们,眼神中逐渐变得复杂。

    倒没有横眉冷对,毕竟很多人要在德西三兄弟的手下讨饭吃,但很明显的是,他们被说动了。

    当阿卡的翻译传入周一生的耳边,周一生不由得叹息……

    哪里都有争分,利益永远至上。

    阿卡判断,这位奥萨斯应该是部落里另一位酋长,现在煽动性的言论到底有什么意图,可想而知了。

    亚克愤怒的争辩:“我们没有清除吗?为此我们付出了两部农用机的代价……”

    “呵呵,大家听到了,两部农用机损毁,为什么会是两部农用机呢?因为他们并不想清除地雷,只是想加快速度种植烟草,这就是自私的代价……”

    “我早就听说有一种仪器,可以探测土地下的金属,他们为什么不去购买呢?”

    奥萨斯的话,引导着众人的情绪,有年长的孩子不屑地吐了口水,嘴里嘟嘟囔囔骂着脏话。

    可德西三兄弟,却无言以对。

    周一生能看出来,他们的确不了解所谓的金属探测器是什么,不然两部农用机都炸毁了,还不想办法解决问题?

    反而,奥萨斯却做足了功课。

    那么问题来了……

    你丫怎么不早点提出这件事呢?

    正当这时,一个妇女忽然打断了现场的凝固,她指着基普的尸体:“他,他还活着……”

    “是呼吸,呼吸的起伏!”

    什么?!

    所有人惊呼起来,而阿卡的翻译声落下时,周一生亦是茫然。

    还活着?

    开什么玩笑!

    有两个成年男子迅速上前,要将基普的身体翻转过来。

    就在他被抬起时,身体下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孩子。

    “是基普的女儿,她受伤了。”

    呼吸的起伏来自于基普女儿的身上,基普早已死了。

    而当其中一名男子将女童抱了起来,右侧大腿顿时开始流淌如注的鲜血……

    那人见状,竟然一把扒开了女童的裤子,裤子的布料直接粘黏下来了一块血肉,随即一注鲜血呲了出来,原本就处于意识游离状态中的女童,呜咽一声晕厥了过去。

    阿桑惊呼:“是动脉,大腿动脉破裂!该死的,谁让你胡来的!”

    怒吼声中,阿桑又瞬间转向了周一生等人:“各位,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孩子。”

    诺德拉、阿卡是呆愣的,虽然是中医,但基础的医学常识他们有,动脉破裂只能手术处理了,但他们完成不了这项工作。

    一名草医学员忍不住开口

    “恐怕要截肢,封住出血口,不然整条腿都会感染溃烂……”

    “截肢?不不不!”阿桑着急道,“卫生诊所有简单的处理设备,可以手术,可以进行手术!”

    “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不会手术,我们是草医……”

    话落。

    旁人是茫然地,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历……

    而德西三兄弟更是不可置信的。

    首府来的医疗小组,怎么会是草医?!

    这些人

    到底是一群什么该死的鬼玩意?!!

第110章 破局(求订阅)

    黑兄弟的确是有些傻的,这么说虽然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完整的教育体系,很多本地人显得非常木讷。

    初到安卡宾首府的当天宴会,中铁领导作陪。

    有一位秘书很懂得炒热气氛,就给医疗小组等人讲了不少趣事。

    中铁项目部在当地招募了许多基础杂工,例如最简单的铲沙、和泥,在国内一个工人三下五除二能做完的事情,到了非洲就成了流水线一样的工程,三四人组合在一起,一个人倒沙,一人铲沙,一人倒水,一人和泥。

    懒惰?

    更确切的说是‘狡猾’才对。

    他们要求所有的工资以日薪的方式结算,因此在他们想来,只要熬够了工时就能拿到一笔工资。

    但这样的狡猾,堪称低劣、幼稚、莫名奇妙。

    他们只会注目眼前,而绝不会想干了今天,还有没有第二天的活干,也更不会想如果努力表现,会不会被项目部招聘成为合约工,步入基层的干部层,也不说领导多少人,至少他能领导自己的同胞们。

    愚昧与教育层次挂钩,没有大量的知识学习,他们的思维方式只能是线性思维,单向、单维、缺乏思维变化的直线型。

    抵达非洲一个月,周一生对这方面的感触不深,因为迄今为止他所接触的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黑兄弟,阿卡、诺德拉……

    前者相对淳朴,但后者的机敏是有目共睹的,与国内的同龄人几乎没什么区别,更因为家庭层次的缘故,她更具有自信。

    直到今天、当下、眼前……

    周一生算是佛了。

    领导还没说话,你tm瞎插什么嘴?

    当那名草医的话音落下,阿桑的二哥亚克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衣领:“该死的,你说什么?你们是草医?草医?!这不是一个好笑的玩笑,你会激怒我的。”

    德西三兄弟正处于震怒中,无论是基普的死,孩子的重伤,还是奥萨斯的挑衅,一次次波动他们理性的底线。

    初见时的儒雅全部是伪装色,比邻边界线的部族酋长,如果没有鲜血的洗礼,他们走不到今天。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任何一个国度都是通用的,而平常人根本不会知道,一方穷山恶水下埋葬的全是白骨,它是会吃人的,这里的礼教等同于野蛮。

    “放轻松,放轻松,法克,先松开他!”几名草医立即出手帮忙,想要拉开两人。

    诺德拉亦是皱眉,有些恼怒,来自首府的小郡主可由不得这些野蛮人胡来。

    周一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晓得事情不对劲,连忙询问阿卡。

    当阿卡说完怎么回事……

    周一生这才恍惚过来,他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没有将众人的身份解释清楚,以至于德西三兄弟误会了他们的身份。

    如此情形,其实不能怪周一生,因为他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中医来看待,所以即便在宴会上提及德西家对草医的厌恶,在其他草医学员坐立不安时,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当真相揭露,且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与地点,小小的火星足可燎原。

    猪队友啊。

    “亚克,松开他,阿桑,你们先冷静下来,听我的解释!”

    亚克处于与草医的纠葛中,早已失了理智,而阿桑的目光不善,冷漠的看着周一生,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糟糕透了,这些莫名奇妙的‘贵客’,更像是对他本人的戏谑。

    “有什么好解释的?利矣亚部落不欢迎任何一名草医,请你们离开!”

    周一生深吸一口气,指着那还在不断淌血的女童:“我能救她,请相信我。”

    德西三兄弟没有人将这句话听进去,冷漠的目光里充斥着排斥的意味,却没想到紧跟着开口的人会是奥萨斯,但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他幸灾乐祸的嬉笑着:“救?怎么救?华人小子,难道你也会跳大神的把戏?要将可怜的婕拉儿丢进火焰、圣水中涅重生?哈哈哈……”

    嘲讽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不仅是对周一生的鄙夷,更是对德西三兄弟的讽刺。

    利矣亚部落的所有人都知道,德西家上一任酋长大人,正是被草医的蛇血害死,这个话题早已成为部族的禁忌。

    终于,德西也被激怒了,黝黑的面孔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可不等他怒斥,周一生却抢先了一步:“闭嘴,你这个白痴老头,不要在自以为是的煽风点火了,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你是智障吗?”

    “口口声声质问德西,为什么不是用金属探测器来清楚田地里的地雷。”

    “那么我请问你一句,既然你早已知道有‘金属探测器’,身为利矣亚部落的酋长之一,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没有钱?那你大可以让德西他们来出资购买不是吗?”

    “各位……”周一生转向现场的众人,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得懂,大声道:“用你们的脑子想想清楚,这个人的话语里可没有一句真诚的语言,他只会用尖酸刻薄来抨击他人。”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们不是草医,而是中医,来自华国的中医,而我本人更是一名西医医生。”

    一番话,几乎是被周一生嘶吼着喊了出来……

    旁观者大多处于迷茫中,少有能听懂英语的存在,可德西与阿桑自然是听明白了这些话,神色陡然从冷漠变成了错愕。

    先不谈周一生是否有能力救治患者,但其一语点出了奥萨斯的漏洞,令人恍然。

    德西清冷的声音吐露:“是啊,奥萨斯,既然你知道金属探测器,为什么不说出来?”

    奥萨斯慌了,他只顾着抨击,却没仔细思考过这其中的漏洞:“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该死的,你在胡说八道!”德西冲了上去。

    他挥出拳头,狠狠砸在了奥萨斯的下颚,难以想象他所爆发出的力量,竟然将对方的下巴直接打脱臼了,奥萨斯因为疼痛,瞬间栽倒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

    德西喘着粗气,又一次大喝:“亚克,给我停手!!”

    亚克总算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兄长竟然对奥萨斯动手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奥萨斯是狡猾的,他在部族中拥有很大一批簇拥者,如果他这么做了,只会让三兄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毁于一旦。

    当亚克平静下来,德西又问:“你能救婕拉儿?我是说……不要砍掉这孩子的腿,让她成为残疾人。”

    周一生知道,自己暂时重新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可对于患者的情况

    “我不能保证,她只是一个孩子,身体机能并不如成年人,而当地的设备、器材、卫生条件到底怎么样,我统统不知道,但我至少可以去试一试……”

    “没时间了,先带孩子去卫生诊所,该死的蠢货,刚才是谁让你脱掉她的裤子的,要不是你,情况会好上许多。”

    话落。

    周一生已然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了孩子,蹲在地上,抬头望向阿卡:“快,把你的腰带给我……”

    阿卡慢了半拍,却是阿桑迅速扯下了腰带,亲自为婕拉儿环绕在了大腿根部,紧紧勒住暂时减缓了动脉血液向大腿的涌流。

    “我有器材,我有手术的器材,手术环境是迪莉娅女士布置的,我们在那里完成过三次阑尾切除手术。”阿桑解释着。

    可对这一切,周一生只能报以苦笑……

    这不是小血管破裂,而是大动脉血管的破裂,因为爆炸碎片刺穿、高温损毁的肌肉都要被切除,即便缝合了血管,还要牵扯到缺失皮肤肌肉移植的情况。

    这样的开放式伤口,对于术后愈合的环境要求极高。

    周一生对阿桑的卫生诊所没有一丝半毫的信任可言,现在只能赌,赌这孩子的运气不错,地雷都没炸死她,希望不要因为败血症、术后感染带走她的生命吧。

    “前面带路!!”

第111章 动脉破损(求订阅)

    在周一生抱着婕拉儿起身后,人群自然散开了一个缺口。

    阿桑有些着急,所以在抬步后狼狈的踉跄一下,丢人的摔了一个狗吃屎,对自己的愚蠢,对婕拉儿的心急,让他尤为羞恼,只能憋着疼痛,用本地方言喊着

    “快,该死的小子们,你们不是跑得快吗?带着这位医生去我那里,钥匙在第二个门框上,快去!”

    反应快的少年立即回过神来,对着周一生喊着简单的英语单词:“go,go……”

    周一生跟着少年们冲了出去。

    而身后,诺德拉、阿卡也迅速跟了上去,草医学员们面面相觑一阵,最终同样紧随其后。

    在他们走后,奥萨斯遭殃了。

    德西彻底放弃了所有伪装,也懒得再去顾虑奥萨斯的簇拥者们如何如何,他已经露出了马脚,那么现在不趁火打劫,还等什么?

    “给我把他抓起来,通知所有部族长老,我要开审判大会,谁要不愿意到场,那么就是永远与我们库茨米拉家族为敌。”

    部落的人很少以将家族的名字挂在嘴边,部族统一的族名才是他们的荣耀与归属。

    当德西不再以利矣亚部族为名,而是道出了家族的名讳,那就是真的要与奥萨斯撕破脸皮了。

    可怜的奥萨斯被德西的侍从抓了起来,尽管他挣扎,愤怒的发出低吟,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下巴脱臼了,也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呜咽声。

    亚克笑了,排除婕拉儿可怜的遭遇,解决奥塞斯的问题,令他无比喜悦。人终归是自私的,只放眼于自身的利益要害。

    狡猾的奥萨斯失去了他的伶牙俐齿,这真是美妙的事情啊。

    更年长的德西则是仁慈的,他方才为婕拉儿流泪是出自真心,在场没有第二个人如他这般仁慈;处理掉奥萨斯是必要的,可婕拉儿的伤情,也绝不能忽视。

    德西将阿桑拉了起来,嘱咐道:“快去给他们帮忙,他们虽然是草医,但那位周却不一定……如果你觉得婕拉儿的问题处理不了,立刻开车去找迪莉娅女士求助,我愿意为他们捐助两百万宽扎的日用品。”

    “这……”阿桑觉得震撼。

    两百万宽扎,对当地人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或许对三兄弟而言,这笔钱算不得什么,但亲疏有别,所有人都心疼婕拉儿,可婕拉儿终归不是他们的孩子。

    不仅是阿桑,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皆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有人泛酸,心想这笔钱如果能给自己该多好,这样就能成为上等人,拥有一辆不错的皮卡车,用来拉货的话,更多的钱将流入口袋。

    可偏偏,这笔钱只是给婕拉儿的救治费……

    如果治不好,这钱完全就是打了水漂。

    即便救回来了,未来的婕拉儿能带来两百万宽扎的利益吗?就算可以,未来还长,让人见不到头。

    阿桑只是震撼,他诧异于兄长的仁慈之心,但他觉得这是正确的做法,如果能用钱换来心安与孩子的健康,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值得。

    “我知道了,婕拉儿一定会得救的。”阿桑走了,快跑着向周一生等人逐渐消失的身影追去。

    亚克若有所思,他对此也是无所谓的。

    只是在琢磨起奥萨斯的事情时,不由得过度解读了大哥的意思……处理掉奥萨斯的决绝之心,当然要用另一件仁慈的事情买单。

    如果两百万宽扎可以换来利矣亚部族成员的支持,这笔买卖是划算的,更何况迪莉娅女士更会因此而感激他们,利矣亚部族很多时候都需要迪莉娅女士的帮助。

    她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在场的所有人,各自深沉,各有揣度。

    或善、或恶、或仁慈、或自私……

    在极端的环境里,人性就会暴露出他本来的模样,在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清了他们真实的一面。

    ……

    “a级扫描启动……”

    【患者开放式损伤,动脉血管破损,破损程度67%】

    【失血量达警戒线,请尽快进行止血处置】

    【动脉血管破损建议治疗法:血管端端吻合术】

    【患者体征评估:高危(b-)】

    【深度解读:开放式创口导致的动脉血管破裂,术后愈合考验预后所处环境,所需卫生标准要求极高,请在术中、术后酌情衡量患者情况,是否进行残端包埋(截肢)。】

    动脉破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仅在这一点上,很多人都存在一个误区。

    常见的影视作品中,英勇的警员中弹负伤,家属焦急等待,领导、同事不断安慰,只是中弹,他会平安无事。

    可当所有人的情绪进入一个平稳期,反转再次出现……

    医生需要对患者进行截肢。

    于是乎,所有家属、同事都陷入了疯狂,甚至会怒骂医生的残忍与无良。

    从影视剧角度来看,这是导演处于剧情需要所设计的反转,但从现实角度而言,这就是医疗事件中的常态。

    很多人以为血管破裂,只要缝合上就好了。

    西医外科不就是这样嘛?

    哪里不对切哪里,切完缝合好,外科大夫是最好的匠人。

    但人体的复杂却不是平常人所能想象的,一方面要考虑感染问题,另一方面要考虑组织情况的完整性,影视剧的编剧很多是不尽责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多只用一句医生的‘我们尽力了,这是患者唯一的选择,否则他只能死亡’。

    可他从不解释为什么只有这样的选择。

    其实答案很简单,血管的长度是有限的,倘若血管损毁严重,在做完必要的清理切除后,做不到两端的缝合工作,那么就意味只能进行截肢处理。

    若不然呢?哪怕止血完成后,后半段血管不再具备供血功能,就算患者的腿还挂在身上,也只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坏死,而静脉血管的流通会将坏死组织中的‘细菌’传导至人体,最终造成患者的死亡。

    肉毒素,一个大家众所周知的细菌物质。

    很多人只以为他用来做医学美容,但大家并不知道,肉毒素最早是被用来做‘生化武器’的,当然,医学美容方面对它的利用度已经很完善了,极少数可能出现导致使用者死亡。

    所以,如果在动脉破裂,组织不完整的情况下,不能达到缝合标准,就只有截肢一条路可选。

    周一生清楚的知道,眼下的情况丝毫不比网膜动脉破裂的情况好到哪里去,即便系统评估出高危等级是b,而上次网膜动脉的情况为c-,但系统的测定并不考虑外部因素,仅针对患者的情况。

    利矣亚部族太贫穷了,虽然德西兄弟是富足的,可医疗设施情况几乎为零。

    周一生不相信阿桑的那一排黄土房子诊所内,能布置出正规手术室的标准,因此而直接影响到是否能对患者进行有效治疗。

    如果连有效治疗都做不到,就算婕拉儿的情况,符合缝合标准,系统的检测与建议治疗法都是无用功而已。

    除此外,还有一点……

    系统对高危等级的评估是以生命为标准。

    也就是说,如果在血管缝合术无法完成,或是术后卫生条件不达标的情况下,还可以对患者进行截肢处理。

    截肢是有风险的,但至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杜绝感染,将死亡威胁降至最小。

    这也是系统评估b-的由来。

    动脉缝合是术式,有系统在周一生不怕。

    但怕的就是预后中的感染情况出现。

    感染的情况发生,所牵扯的是硬件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周一生也无计可施。

    在生死面前,截肢是小事,可对人心而言,却是强烈的打击,更别提这样的患者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未来的路还长,少了一只腿,就等于扼杀了许许多多的可能,同样也是对心理上的创伤,很难重新确立、寻找到人生的意义。

    很糟糕,一切都很糟糕。

    周一生一边奔跑,一边翻阅着系统

    【血管端端吻合术(辅助型)】所需兑换医疗成就点10。

    他不敢现在兑换,因为牵扯到缝合方法的问题,系统的信息灌入对大脑的冲击周一生早有一次遭遇体会,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人送到地方。

    可怜的黑人女孩,呼吸逐渐薄弱,但还能听到发自下意识的痛苦低吟。

    一时间,周一生不自觉想起了小虎。

    只希望曾经的惨剧,不要再一次发生了……

第112章 无国界医生(求订阅)

    “老师,老师,让我来抱一会吧!”

    从田地里离开,阿卡与诺德拉才逐渐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回转。

    周一生喘着喘着粗气,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将婕拉儿递给了阿卡……毕竟等会儿自己还需要迎接一波头脑风暴的冲击,需要保存体力。

    阿卡是个壮小伙,黑兄弟的体格大都很不错,这既是淀粉食物国家的优势,也是人种基因的优势,类似阿卡这样体格的人倘若在国内,即便家境贫寒,也有可能被体育队看上,拔尖培养。

    但在非洲,这样的人太多了,很难出头。

    前面的少年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到两人做了个交接,也缓了几步,等他们重新奔跑起来,才继续喊着‘gogo’。

    少年人的心底是淳朴的,一方面担心着婕拉儿的伤情,一方面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感到傲娇,当动静惊动了利矣亚部族的村落,家家户户的人都走到门前张望,有人作势阻拦,又被少年龇牙咧嘴的呵斥

    “让开,让开!”

    “爆炸弹炸死了基普,婕拉儿也受伤了,不要拦着我们去救人!”

    嚯,想要询问情况的人一下子散开了。

    爆炸弹伤人的事情早已不是特例,大家知道情况的危急,但并没有人露出乐观的模样,因为迄今为止遭遇这种情况的人,全部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少年人像是开路的警车,带着众人飞奔。

    要不是他们,仅仅去过一次的卫生诊所的周一生等人,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找得到路。

    七拐八拐。

    山丘上的一排黄土房总算令人觉得几分眼熟。

    周一生的脚步加快了:“你们跟上,阿卡把孩子抱紧了,千万不要摔倒造成二次创伤,我先去看看卫生诊所的情况。”

    阿卡沉稳的点头,诺德拉却跟着周一生一齐冲了出去。

    与一群少年前后脚进入矮墙院落,一个高个孩子探手在第二个门框上摸索,拿到了一串钥匙。

    诊所的所有房门锁,用的都是锁头。

    锁头上的三环标志,令人觉得亲切与可靠,毕竟三环锁享誉全球,连拉灯都信赖。

    静待开门的同时,周一生迅速调整着呼吸,长距离不间断的奔跑,即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在下午的宴会上还喝了一些传统甜葡萄酒,当时谁能想到忽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咔哒。

    门锁开了。

    推开房门的少年没有进去,叽里呱啦说着俚语。阿卡不在,诺德拉对卡鲁尔的方言有些捉急,周一生干脆就抬步来到了门前。

    入目,粉刷洁净的房间,瓷砖地板。

    就装修而言,是下了功夫的。

    可是,一张移动病床,一盏吊线式led大灯泡就能说是手术台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周一生仅仅扫了一眼,心里已经冒出了不好的预感,局中的移动病床一侧,放着最老实的呼吸机,与其说是呼吸机,倒不如连接氧气瓶的稳定气压装置,那大号好像鱼雷一样的氧气瓶早已锈迹斑斑。

    另一头则是放置器具的柜子,摆放着不少注射药剂。

    这tm连周家诊所的输液处置室都不如。

    “问问他们,这就是手术室?其他房间呢?”

    阿卡还没来,诺德拉只能接过了翻译的工作,而她也极度无语,回忆起方才阿桑的话,他们曾在这里成功做过三次阑尾手术?

    就是这里?

    确定?!

    诺德拉尽量贴合着当地的音调发声询问,好在有孩子听懂了,又是叽里呱啦的回应。

    “他们说什么?”周一生焦急地问。

    诺德拉深吸一口气,摇头时脸上写满了哀然:“就是这里了,孩子们说,这里就是阿桑的手术室,平时谁也不让进,上次有人误入,被他们的酋长责罚处理了一个月的粪池。”

    周一生忍不住扶额,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走进去查探情况。

    供氧设备肯定是完好的,旁边挂着的塑料袋还放有一次性氧气罩,一旁的置物柜内,一套在国内早已成为古董产品的铝制饭盒中,正是全套的手术操作工具。

    里面垫着医用棉,泛着涂抹酒精后的潮湿。

    再看其他,两大箱生理盐水,一小盒利多卡因注射剂,以及全套缝合用具、小型抽吸机。

    的确,正如阿桑所说,工具是齐全的。

    可是整间房绝不是无菌间,吊线式电灯功率或许足够,但上方沉积的灰尘却是最大的感染源。

    怎么办?

    凉拌。

    手术无菌操作的普及要到二战末期了,即便后来的秘密战地医院已经规范了无菌原则,但估摸着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检查完所有手术设备,周一生咬牙打开系统

    【兑换:血管端端吻合术(辅助型)】

    仅有的15点医疗成就点变作5,一股强烈的眩晕直冲大脑,无数新生的记忆碎片包含着已经成熟的缝合技术,在大脑中进行组合。

    周一生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却发现强度并不如第一次。

    倒不是适应了,或许是在接受过褥式缝合法后,二者间有技术重叠的地方。

    保持平稳呼吸,周一生闭目养神,想要尽快度过这种衰弱期。

    也在这时。

    阿卡抱着婕拉儿到了,仅在他半步之后,阿桑气喘吁吁的跟着冲了进来:“周,你有把握吗?这不是儿戏,这事关到一个孩子的腿。”

    周一生听到这话,眼睛都没睁:“那不然呢?你比我更有把握?还是说,你对你这里的手术环境有什么误解?”

    “所有手术操作都是具有风险的,就这样的手术环境条件,你想我给你怎么样的保证?”

    是的。

    周一生已然有些恼怒,却不是针对阿桑的,而是因为着急而上了火。

    阿桑毕竟不是正经医生,他不能理解周一生的话,有着自己的想法:“不,这里曾进行过手术,我们成功了,三次,百分百的痊愈率,你知道我为了这些设备,花了多少功夫吗?”

    与外行较真,纯粹时浪费时间。

    难道周一生要从外科手术的发展历史,开始给他讲起?

    “开始吧,婕拉儿耽误不了多久了。”

    阿桑有些犹豫,一群草医学员的存在,让他丧失了对周一生的信任,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道:“如果你没有把握……我可以去求助迪莉娅女士。”

    “她是来自英国的外科医生,距离这里只有四十公里的路程。”

    周一生愣了。

    阿桑多次提起这位‘迪莉娅女士’,起初他并不在意,可听到对方是医生后,就有些激动了:“等等,英国医生为什么会在这里?附近有大型医院?不……就算不是大型医院,只要比你这里的条件好就可以了,快,告诉我答案!”

    能让阿桑生出求助之心的医生,肯定不是在非洲旅游的游客。

    但凡附近真的有符合标准化的医疗机构,在手术完成后,完全可以将婕拉儿转移到真正的无菌病房,杜绝感染情况的发生。

    “医院?不不不,这里怎么可能有医院,最近的医院在贝隆省的首府卡罗巴市区……”

    “迪莉娅女士一名无国界医生。”

    “她在非洲进行援助救治,她的小组拥有一辆移动手术车。”

    移动手术车?!

    周一生倒是没有过于惊喜,但最少不至于失望。

    稍稍的思虑,周一生有了决策:“会用卫星电话吗?我有一部卫星电话,打给她!”

    阿桑却是没想到周一生还有这种高级家伙,惊喜道:“会,会,迪莉娅女士也有一部卫星电话,我立即打给她,这就省去了我去找她的时间。”

第113章 开始

    听到阿桑的回答,周一生又看向诺德拉与阿卡:“你们谁参与过手术?”

    诺德拉与阿卡同时摇头……

    阿卡起初是西医临床学生,但却并未经历实习期,在毕业前夕加入了老莫的中医科,成为一名中医大夫。

    而诺德拉就更不用说了,她认识老莫的时间更长,不存在接触手术的经验。

    至于寄希望于阿桑,周一生也不信任他。

    怕的不是什么都不会,而是会那么一点,自以为是胡作非为,万一扰乱了步骤,那是拿婕拉儿的生命开玩笑。

    最终,周一生选择了诺德拉,她是女孩会更细心一些:“诺德拉留下帮我,阿卡带阿桑先生去车上我的背包里找卫星电话,然后……守住手术室的大门,谁也不准进来,这里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院落全是泥巴地,雨季刚过,这些天的烈日早将灰尘炙烤得颗粒分明,周一生可不想大门带起来的风,让无数的细菌飞进来。

    阿卡点了头。

    可阿桑却茫然着:“你要做什么?”

    周一生无力地叹了口气:“还能做什么?难道你要等那位迪莉娅女士到来?”

    其实还有半句话,周一生忍住没说……

    等她来,就只能一起帮着给婕拉儿收尸了。

    仅用腰带禁锢的大腿动脉,还在不断渗血,更不要说当地公路网的恶劣情况,四十公里赶来,可怜的孩子早已凉透了。

    联系对方的意义,仅在于对方有分担预后考虑的丰富经验,以及手术车上或许具备更完善的药品。

    如果能让手术后的婕拉儿在手术车中恢复,情况会好上许多。

    阿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他无言以对,没办法否决这一切。

    他转身走了,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至少愿意默认周一生的手术进程。

    在阿卡离开前,周一生再三提醒:“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是,我知道了!”

    大门关闭,led大灯被诺德拉打开了。

    两人迅速脱掉了衣服,找到了一次性的无菌服,将能做到的规范,尽可能做全面了,拧开氧气瓶为婕拉儿带上呼吸罩,周一生与诺德拉才去洗手,准备手术。

    诺德拉是忐忑的,唯一的希望在周一生的身上,但她并不认为结果会是好的。

    ……

    门外。

    医疗小组开来的三辆车就在院落之外,阿卡带着阿桑找到了周一生的背包,取出了卫星电话。

    阿桑没有迟疑,立即打开设置。

    国产新式卫星电话与他所见到的不同,以至于研究了半天,他才拨通了号码,放在耳边等待。

    当电话接通,他喘了口气

    “迪莉娅女士?是迪莉娅女士吗?我,是我,利矣亚部族的阿桑。”

    然而。

    “阿桑先生?很抱歉,迪莉娅女士现在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阿桑懵了,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当他仔细回忆起来,才在记忆里渐渐重合对方的身份,应该是迪莉娅女士的保卫与兼职护士。

    一个漂亮的白人贵妇,可没胆子孤身一人在非洲腹地行走。

    “我,我这里有个孩子被地雷炸伤了,我需要迪莉娅女士的帮忙。”

    对方听到这话,也惊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天呐,那孩子的伤情怎么样?”

    “不不不,能让迪莉娅女士接电话吗?”阿桑非常着急。

    可是,结果却是令人无比失望的:“阿桑先生,迪莉娅女士并不在卡鲁尔,甚至不在贝隆省,我们的物资用完了,他们前去补给,另外迪莉娅女士还有一些私事要离开安卡宾,可能要在几天后才能返回,具体的时间我说不好……”

    “法克!”阿桑破口大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即便听到骂声,那头的男人也只有安慰:“实在抱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赶过去帮你,但你知道,我并不会太多本领,那孩子伤到了哪里?”

    没有人能对温逊摆丑脸,即便现在的阿桑也不例外,他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颓败起来:“抱歉,我的语气不好,但我想……谢谢你的帮助,如果迪莉娅女士不在,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么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再见。”

    挂断了电话,阿桑茫然起来……

    阿卡听到了二人的沟通,无奈道:“至少我的老师还在努力,不是吗?”

    阿桑凝视着阿卡,想说不信任,却也实在不好开口,毕竟他们的确在努力。

    他至今无法想明白,官方不远千里送来通知单后,到来的为什么会是一群该死的草医。

    “我再想办法,我再去想想办法,电话我先拿走,可能还有用……”

    说罢。

    不待阿卡阻拦,阿桑跑走了。

    想想对方的身份,阿卡没有追上去,他总不至于抢走一部卫星电话。

    ……

    库茨米拉家的豪宅。

    人群聚集。

    部族的长老已经尽数到场,因为没人愿意得罪德西三兄弟,而另一些人更不愿意他们的奥萨斯酋长出事。

    院落内,包括部族的居民也来了大半,一位酋长对另一位酋长的审判,一定要有群众的到场。

    当审判会即将开始时,阿桑慌张的冲了进来,直接来到了德西的身旁。

    所有人是疑惑的,包括德西也在诧异阿桑为什么不在卫生诊所帮忙,难道说婕拉儿已经……

    “怎么回事?婕拉儿的情况怎么样?”

    阿桑急地快哭了。

    这一整天,没有一件事是值得令人高兴的,好像所有的倒霉都堆积在了一起。

    “迪莉娅女士不能来,她不能来……”

    德西错愕了半秒,惊呼起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给她开出的价码不够?”

    而一旁的亚克一听,也诧异道:“不可能,那可是两百万宽扎,而且以迪莉娅女士的为人,即便没有这笔钱,她也会过来的。”

    周遭人们一听,纷纷议论起来,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爆炸现场的情况。

    库茨米拉家要花二百万宽扎救人,这是一笔令人眼红嫉妒的财富,却没人能说一句不好,毕竟那是在救人。

    “不,不是的,迪莉娅女士不在卡鲁尔,她暂时离开了。”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系一些朋友,找一位医生过来帮忙?”

    阿桑从不插手家里的事情,因此人脉关系都在两位兄长的手中经营,这是阿桑看来唯一的希望了。

    德西与亚克对视半晌,却只有叹息。

    “唉,不少人还要拖我们求助迪莉娅女士,别人又怎么可能认识医生?”

    “如果是这样,不如让那位周去试试找人求助?”

    “不。”阿桑苦笑,“他正准备对婕拉儿进行手术……可是,可是我不信任他,你知道的,他们……”

    有些话不用说完,三兄弟都能感同身受。

    德西又沉默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似乎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意味:“那现在,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去吧,你去帮忙,无论什么结果,至少要保证婕拉儿是活着的,哪怕他要锯掉婕拉儿的一条腿!!”

    ……

    “准备好了么?”

    手术室内,周一生最后一次凝视诺德拉。

    “嗯!”诺德拉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我们,开始吧!”

第114章 难题

    ‘害怕吗?’

    周一生在心底自问,答案是肯定的。

    必要的恐慌能时刻保持警醒,周一生绝不会因为在经历过两次开腹手术,而认为自己已经牛皮到不行……这里不是医院,没有最专业的手术设备,没有最专业的医护团队,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完成。

    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是褒义词,年幼的冲动往往带来的是成长时期必须经历的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清创!”

    大量的生理盐水倾洒在婕拉儿的伤处,冲刷掉坏粘黏伤口处的污秽,夹杂着血水流淌下来,瞬间打湿了一次性床布。

    半昏迷状态的孩子,下意识的呜咽低吟。

    她并不能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或许只处于一场噩梦之中。

    三大瓶生理盐水洗刷掉了大部分脏东西,但这只是开始,伤处周围因为爆炸碎片高温炙烤坏死的组织全部要剔除。

    注射利多卡因局部麻醉,当周一生拿起了手术刀,诺德拉有些不忍得偏移视线。

    “注意伤口情况,继续冲洗,你现在是在拯救这个孩子的生命。”

    诺德拉从未经历过这一切,血糊糊的创口堪称可怕,孩子本就发育未完全,又因为轻微营养不良导致瘦弱,大腿的肌肉组织其实并不丰满,下陷得伤口隐隐能看到骨骼的突出轮廓,她生怕周一生手上一个颤抖,就将依附在白骨上的最后一层肌肉组织切除。

    她从未有过对自己职业选择的庆幸,但现在……

    诺德拉发誓,她会一辈子坚持捍卫中医的选择,西医外科并不适合她。

    手术在继续。

    周一生对手术的判断,全部来自于学校的知识学习。

    在清创过程中,系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除非他兑换了清创相关的系统技能。

    出血点其实是很细微的……

    当他逐渐将周遭坏死组织清除,完成第一步工作,忽然意识到极其重要的一点,血管是纤细的,即便大动脉是主要血管系统更为健壮,但仅凭肉眼如何去完成缝合工作?

    血管缝合,是一种高精度的技术。

    在手术过程中需要一个设备,也因此此类手术被冠以‘显微外科’的命名。

    所以……

    周一生没有手术倍镜!!

    就在此时,诺德拉明显感觉到周一生动作的迟缓:“周,怎么了?”

    周一生没有回答,慌乱是一定的,如果连倍镜都没有,如何去完成血管缝合?即便再厉害的外科医生,也绝不可能做到以肉眼完成血管组织的吻合。

    “系统!”

    “开启【血管端端吻合术】。”

    仅在话落,视界中的半透明系统界面发生了变化了……

    扫描窗口自动锁定了婕拉儿的伤口,犹如手机镜头缩放,不断拉近目标,但分辨率从未发生改变,三倍、六倍、八倍、十二倍……

    当一节露在肌肉组织表层的破损血管,清晰呈现在了镜头窗口中,倍镜效果这才结束。

    “黑科技,妥妥的黑科技!!”

    即便数次感受过系统的强大,但这样的倍镜呈现还是令周一生浑身的毛孔,一下子炸开。

    最早的显微外科,是依靠目镜来完成,一个单筒镜直接被夹在眼眶处,面颊肌肉发力将它固定,一场手术下来,肌肉僵硬成面瘫是常态。

    后期有了框架、束带的支撑固定,再到如今,电子显微镜的普及,类似胸外手术中所有的主刀医生都是对着成像显示屏完成手术。

    科技带来了精密度,但相较之系统,这种成像完全是突破现代科技领域的。

    现代成像技术,并不能做到如此精细的血管放大,就连血管组织上的组织纤维毛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缩放大小并未达到极限,也就是说如果周一生愿意,还可以继续放大破裂处。

    此情此景。

    周一生无比兴奋,这是一种掌握力量的感觉,就这样的辅助功效,自己不成外科大神,那简直是猪猡投胎了。

    短暂的沉默后,周一生进入了无比专注地状态中。

    早前对于婕拉儿的忧虑全然一扫而空,他现在只想尽心完成血管的缝合,这种心态的变化,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技术宅的存在亦是因为人天性中对某种事物的探索求知欲。

    诺德拉发现周一生发生了变化……

    到底是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眼角余光注视着周一生的侧颜,她似乎有些get到东方男子的魅力……不,准确的说是周一生的魅力,整个中医援助小组那么多华人,诺德拉从未觉得谁好看,直到现在有了仿佛新世界的发现。

    当捏钳夹住钩针,周一生双臂的肌肉登时暴起……

    血管只有那么大,缝合动作只能是局限性的,对力量的掌控需要细微到一个可怕的程度,相较之早前的肠缝合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系统缝合记忆的灌入,给了周一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

    仿佛他早已完成过成千上万次血管缝合,一切显得是那样游刃有余。

    动脉的破损口早已被切除,周一生完成了第一次穿针,拉出了缝合线,而诺德拉惊呆了,直到这时候她也才意识到周一生方才所疏忽的事情。

    没有倍镜,他是如何完成血管缝合的?

    在那团模糊的血肉中,怎么可能找得到血管?

    诺德拉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却看到缝合线将处于模糊血肉中的血管一端带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仿佛神迹,因为是超出逻辑范围的。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一生知道诺德拉在诧异什么,但他无法解释,心中更是庆幸,身边的人不是斯兰、不是杰克,而是诺德拉。

    与内行人无法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但与外行人就根本无需解释了。

    “专注手术!”

    诺德拉闭了嘴,只是处于震惊与喜悦中。

    如果早前是寄希望于天命,那么现在……可怜的婕拉儿一定是遇到了他的天命之子。

    两端血管拉伸、缝合,短短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好像组成了一个环锁,将血管的破裂口封死……整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周一生觉得双臂已经酸软到有些抬不起来了。

    系统a级扫描检测……

    【缝合完成度100%】

    “解开腰带。”

    诺德拉照办将腰带解开,上半部大腿的青於色迅速消退,这证明血液正在重新恢复流通,而破裂处的缝合并未渗透出一丝血液。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诺德拉惊喜的轻呼。

    但事实上,周一生并不能高兴起来。

    “暴露式创伤,即便缝合了血管,这么大面积的暴露式创伤,如何控制感染才是至关重要的,清创后我们无法做到创口缝合。”

    孩子的皮肤是娇嫩的,虽然具有韧性,可在清创过程中,周一生早已切除了周遭大部分皮肤、肌肉组织,等于说无论是下层肌肉,还是刚刚缝合的血管,全部接触在空气当中。

    周一生很明白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

    皮肤移植,从其他部位切除一块皮肤,缝合在创口上覆盖起来,杜绝大部分创口与空气发生直接接触。

    但很可惜。

    系统兑换界面:【创口皮肤移植术】15点。

    而周一生只剩下了5点医疗成就点……

第115章 电话求助

    周一生,184,74kg。

    系统使用等级:c(4/100)。

    可操作辅助功能:a级人体扫描检测辅助功能(3008/10000)。

    精准切开术式(辅助)。

    腹腔组织出血点探索(辅助)。

    肠褥式缝合法。

    血管端端吻合术(辅助)

    医疗成就点:5。

    周一生在想,或许能从婕拉儿身上获取到医疗成就点,但问题是系统现在对婕拉儿的情况判定,并未度过危险期,而就手术进度而言,开放式创口不加以处理,手术其实才完成了一半。

    除非系统检测后判定,婕拉儿已经度过了高危状态,那么才会发放相应的奖励点数。

    “系统,能提前预支吗?我拥有了技术,才能让患者得救!”

    可得到的答案,是系统无情的否定。

    系统是冰冷的数据,它的存在只是对周一生的技术提升与辅助,而不存在人道主义的逻辑反应,并不是说未来的黑科技连人工智能都做不到,而是仅针对医疗辅助系统,开发者恐怕不能为他添加人类情感,因为对医生而言,理性与冷酷才是对患者的负责,感性却是最大的弊病。

    周一生陷入了无奈的情绪当中,这种情绪更是冲淡了方才的手术缝合时的兴奋。

    听到他的话,诺德拉忧虑道:“那该怎么办?”

    她并不能想到植皮,中医与外科有着无形的天堑,隔行如隔山。

    “我想想办法……”

    卫生诊所的院落中,阿桑早已回返,并且与阿卡起了争执。

    无计可施后,他只能回来,想要奉献自己的力量,但他并不能意识到,仅是奉献不一定能得到回报,就如同华国古代,江湖郎中不受正经中医的认可。

    他们会治病,但仅限于会,谈不上精通二字,用古代中医的语言来说,他们早在千百年前就知道‘人体的玄妙’,而江湖郎中根本还没能力涉入更深的领域,盲目作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让我进去,我参与过手术,我能帮的上忙!”

    “不,老师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而且你难道连最基础的手术常识都没有吗?这里的环境已经够糟糕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容不得半点感染情况的发生。”

    “该死的,你知道迪莉娅女士曾在荒野中进行过急诊手术吗?她成功了!而我这里的条件,要比满是大象粪便的荒野好了许多……”

    二人争执中,全都没有发现手术室的门,缓缓的开了。

    周一生的动作不敢太大,害怕荡起的风尘吹了进来,如此举动或许在旁人看来太小心了,但事实上真正的手术室无菌原则,要比这夸张更多。

    听到阿桑的话,周一生越发感到无力,内行与外行怎么聊?你说人类起源,他说猩球崛起,是……人类是由猴子进化而来,可电影上所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在现实出现。

    “阿桑先生,我知道你曾经历过手术,并且那位迪莉娅女士可能也完成过户外的急诊手术,但请你冷静下来想一想,那绝不会是在正常情形下做出的决定,我不相信一位来自发达国家的医护人员,会做出这么冒失的举动。”

    不是周一生想较真,可笑的言论令人有一种特别想吐槽的冲动。

    当话音落下……

    阿桑与阿卡皆然一愣,回过头来。

    “老师……”

    “周,婕拉儿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周一生抬起手,拦住了想要充进去的阿桑,而屋内的诺德拉也随之反锁了房门。

    “动脉缝合完成了,但是开放式伤口面积太大,感染风险很高,我还需要想办法……如果你质疑要不听我的命令冲进去,那么从现在开始,婕拉儿的一切伤情处置,你自己来解决,我不想为你背负一个可怜孩子的悲痛命运。”

    生硬的语言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时候人必须要学会拒绝,以强硬的态度杜绝错误的发生,委婉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阿桑被说动了……

    在听见周一说动脉缝合完成,以他对外科手术的理解,认为婕拉儿已经安全了。

    “感谢上帝,感谢你,周!”

    “我现在的听你的……但,就不能把门开一条缝隙,让我在外面看一眼吗?”

    周一生摇头:“抱歉。”

    阿桑知道拗不过他,只能选择了放弃,道:“很不巧,迪莉娅女士不在,她并不能赶过来了。”

    不能来?

    周一生微微蹙眉,他出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一个拥有外科经验的人,应该能完成植皮手术,本以为对方已经在路上,并且开来了移动手术车。

    不过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周一生是明白的。

    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的卫星电话呢?”

    阿桑从后面的裤腰带里取出,上面夹杂着汗渍,令人无力吐槽。

    “您难道认识附近的医生?”

    周一生摇头:“我认识的医生,距离我最近的人,也在马兰热,而且是中医。”

    唐毅被派往了西部地区,作为唯一一个组内掌握西医的人,现在向他求援是不现实的,还不如驱车前往贝隆首府卡巴罗。

    而他其实也在想,现在开车送婕拉儿前往省会的医院,但幼小瘦弱的女孩,很难支撑长途颠簸,术后伴随的高烧会很快发生,且在大量失血后,术中并未对她进行输血,这个选择只能被否决。

    现在能做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拿回了卫星电话,周一生没多解释,打给了唐毅。

    远程手术指导听起来不靠谱,但拥有几次手术经验的周一生,能尝试一下,最主要的不是缝合,因为他已经有了缝合经验,难度在于切割皮肤,如何切除是有讲究的。

    在学校有过相关的课程学习,但学生太多,大体老师尤为珍惜,没有人尝试过相关操作。

    老师的意见是找拔毛后的健壮鸡鸭做手感练习,可就算如此,鸡鸭皮质肌肉与人体还有着极大区别,更像是七老八十的人的皮肤,很难找到对应的手感。

    但无论如何,都要比放任开放式伤口感染要好的多,总要试一试。

    电话拨出……

    亲切地声音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就是援助医生的基本情况,非洲的信号网络太差了,周一生有卫星电话,唐毅可没有。

    “打给国内,问问江主任……”

    “等等,不是还有唐主治?!”

    周一生陡然恍然大悟,在来前唐爱云留下了当地工程部的卫星电话,方便联络,因为普通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二人想见面就要提前联系,约定地点、时间。

    从手机中找到号码,用卫星电话拨号,这一次电话通了。

    很浓的欧洲中北部腔调,与美式、英式发音有着显著区别的瑞士英语响了起来:“请问你找谁?”

    “tang,唐医生!我是他国内的朋友!”

    “稍等。”

    等待了五分钟。

    唐爱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称呼有些令周一生发懵:“老婆?!”

    “……”

第116章 植皮(为‘东明--兴业联合’加更)

    “唐主治,是我!”周一生哭笑不得。

    那头的唐爱云闹了个大乌龙,觉得不好意思:“呀,小周啊?劳尔说是国内的人打来的,我以为是我老婆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能听出来唐爱云对妻子家人的思念,孤身一人远在非洲,他与其他的援建公司华人员工有着极大区别,周遭见不到同胞,身边的朋友全是老外。

    而且,貌似他的英语水平,也不怎么乐观,不然怎么会闹出乌龙。

    周一生没敢耽搁,直接进入正题,将事情完整描述一遍。

    唐爱云听后道:“植皮?你确定你能完成吗?虽然难度不算特别高,但你毕竟没有手术经验,你的基础缝合我是见过的,足够填平开放式创伤,可切割皮肤的难度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错,周一生撒谎了。

    关于早前的血管吻合术,他有意避开不谈,不是他不愿意解释,而是无论他如何解释,这件事是解释不通的,即便以在罗尔达国立医院有手术经验为由,也会令人难以理解。

    没有一定量的普外手术经验,根本不可能直接进行显微外科手术,技术是有门槛的,没有人直接将门槛踏平,周一生可以是天才,但绝不能是妖孽。

    “实在是没办法,伤者是小孩子,创口很大,几乎见骨,所幸没有损伤到血管,但如果不尽快处理,感染很可能发生。”

    唐爱云沉吟了半晌,最终被说服了:“我现在走不开,昨天矿洞里出了小型事故,十几个工人摄入有毒气体中毒,不然我知道你今天到,肯定就赶过去了……”

    “这样吧,你听我说怎么做。”

    唐爱云为什么会答应?

    一方面是病情看紧,另一方面植皮其实并不难,在整形医极度发达的今天,很多整形医院的医生其实并不具备科班资质,大多是半路出家。

    因为植皮切皮对人体造成的生命威胁很小,熟练相关技术后,通过执业考核就能上岗就业。

    而执业证书还有区分,注明‘医疗美容’。

    即便是正经的执业医师考核都有走后门的情况发生,就更别提医美行业了,门槛太低了,也就造成了当下社会新闻中,医美行业被人诟病的缘由。

    所有的事情一旦牵扯到金钱与利益,就不再是那么纯粹。

    一通电话进行了十五分钟,唐爱云有三点描述,第一自然是切皮时的皮层选取位置,因为缺少肌肉组织太多,可以选择下重手,而厚皮切割对新手而言最简单、最容易掌控,他相信周一生应该可以完成。

    第二,只能是患者自身皮肤,除自体皮外,其余人的皮肤缝合后与猪皮无两样,绝对没有成活可能性,会产生排斥性。

    最后一点,预后的消毒与患者病情监控问题。

    其实除了第一点外,唐爱云无需多说,周一生都明白,但他还是安静的听完了。

    “那就先这样,我们随时保持联系,等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就约时间见面。”

    “行,注意安全,植皮虽然听起来简单,但你没有相关经验,试试吧,如果你没把握,随时给我打电话,做好消毒预防感染工作,我立马请假赶过去。”

    话了。

    挂了电话。

    等周一生走来,阿桑立即冲了上来:“周,怎么样?你能找到医生吗?”

    被质疑的感觉很不好,而周一生也实在说不出‘我就是医生’的话,无奈瞥了阿桑一眼,他也只能道:“相信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当周一生敲响手术室的房门,房门打开。

    阿桑终归凑了过来,在门口看了一眼,大腿的患处鲜嫩的肉质已经被清洗的非常干净,除了肌肉组织还在不断渗出血液,出血真得已经止住了。

    周一生没有阻拦,仅是让他离开:“你看到了,情况暂时是稳定的,我现在要进行植皮,植皮如果成功,我想婕拉儿很可能会保住这条腿。”

    阿桑很顺从的退后了,双手做着某种祈祷的仪式:“周,你是婕拉儿的恩人,你太厉害了,是我,是我们误会了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到了结果,阿桑终于安心了。

    进入手术室,重新关上房门。

    诺德拉询问:“想到办法了吗?”

    周一生点点头:“植皮吧,只不过我从没有做过这项手术,这是第一次,倘若不做,婕拉儿的情况很难稳定。”

    感染的道理,诺德拉是明白的。

    至于周一生忐忑的提出植皮的顾虑,她并没有在意,无倍镜情况下都能完成血管缝合,周一生在诺德拉的眼中,早已晋级成很厉害的外科医生了。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来到婕拉儿身旁,小姑娘沉稳的睡着,只是双眉一直拧着。

    局部麻醉的效果不会太好,更别提她的伤处很严重,有过手术经历的人大多明白,即便全麻,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亦是能感受到手术刀划破肌肤时,那种被切割分离的感觉。

    特别是在骨骼手术中的电钻钻孔,患者绝对能体会到‘疼得深入骨髓’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当然麻醉效果也是有用的,已然减缓了八成的痛苦。

    婕拉儿是令人怜惜的,要不是她那该死的父亲,小小的孩子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

    “消毒吧,选右侧臀部区域。”

    婕拉儿的伤处在右腿,所以取皮处只能在右侧臀部上,否则换成左侧,在术后苏醒她就只能趴着睡觉了。

    周一生将孩子侧翻,诺德拉开始消毒工作,孩子的裤子早在手术时已经全部剪开丢掉。

    瘦弱的小女孩就连臀部也没有什么肉感,骨瘦嶙峋。

    消毒结束,周一生拿起了手术刀,取皮也是造成创伤的过程,但浅层伤情感染概率不大,且能形成自愈。

    植皮后,可以用康复新液增肌,效果因人而异,但孩子还小,或许等她十八岁时,两处伤处虽然会有凹陷,但会是光滑的。

    没有专业的切皮刀,只能用手术刀完成,这无异于又添加了难度,而切开的整个过程,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古时有一种酷刑名为凌迟,用刀刃削掉皮肉,以薄为佳。

    最厉害的侩子手能在患者死前完成上万刀,他们一定是最好的植皮医生。

    而周一生就显得有些笨拙了,只能一边回忆当初学习时的知识点,一边适应手感,而心里则是麻木,切皮固然残酷,但这是救命的办法。

    诺德拉则迅速偏过了头去,只是用手稳稳扶着婕拉儿的身体保持侧躺的姿势。

    这一天对她而言,绝对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当一块完整的皮肉切开,少量皮层血液涌流并不会造成影响,两处患处与皮肤消毒后,贴合在了伤处,接下来就是缝合与消毒。

    利矣亚部族的卫生诊所肯定不会有康复新液,周一生只能省略这个步骤。

    这种药物的成分主要是美洲大蠊的干燥体提取物,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蟑螂,蟑螂的生命基因极度顽强,被西医制成增新肌的首选药物。

    无论是肠胃溃疡切除的新生,还是外部肌体损伤都可以酌情使用。

    但仅在外部使用方面,周一生有不同的看法……

    在西医未研制出这种特效药以前,古代中医早已有无数种金创配方,金创指古代兵器造成的损伤,金疮药是外用药的统称,但各家都有不同配比,周家也有……得自祖师王之安。

    如果周一生之前没看错的话,系统的中医兑换栏目中某个金创药方,与周家现在所有的方子名称完全一致。

    如此一来,算不算是发现了系统的bug,捡了一遭大便宜?

    缝合结束。

    周一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没人能体会这一次手术的艰辛,包括与她一齐手术的诺德拉也不可能明白周一生在术中的心情跌宕。

    而现在,总算结束了。

    至于结果……

    就只能看小婕拉儿自身的抵抗能力了!!

第117章 马兜铃酸

    手术进行了约莫两个多小时,不论是周一生和诺德拉都累得筋疲力尽。

    走出手术室。

    不知不觉,夜空星河璀璨。

    来不及欣赏自然之美,两人就被团团包围。

    阿卡、阿桑冲在前列,草医学员们亦是紧随其后,最外围则是那一群开路的少年。

    最先开口的不是前者,而是后者。

    少年中一个像是领头人的健壮男孩,怯生生的发问:“婕拉儿,is-good?”

    周一生看向他,在他眼中发现与别的孩子不同的关切:“手术是成功的,但是不知道婕拉儿能不能熬过去,她的身体太差了……翻译给他听。”

    阿桑原话重复,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又对周一生解释:“这是婕拉儿的哥哥。”

    “也是,基普的孩子?”周一生表示疑惑。

    他分明没有在男孩脸上看到悲伤,即便那个基普在村中的口碑并不好,但身为孩子总是会惦念自己父亲的吧?

    阿桑苦笑摇头:“不是的,婕拉儿的母亲离开了基普,嫁给了明杜的父亲,婕拉儿很可怜,善良的明杜很照顾她,要不是这样,基普那样的混蛋,根本养不活婕拉儿。”

    信息量有些复杂,但至少正如阿桑说得一样,少年人是善良的,是一个好哥哥。

    只不过……

    周一生望了一圈:“婕拉儿的母亲呢?”

    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哥哥都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至今为止周一生并未看到婕拉儿的母亲。

    “基普将婕拉儿的母亲卖给了另一个男人,所以她不能过来,她需要考虑自己男人的脸面,否则自己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大概能脑补是什么样的情况。

    残忍吗?

    但残忍的不是人心,而是环境。

    在非洲,除了少数母系氏族中的女人是受到尊重的,其余部落的女人更像是生育工具,或是交易的商品。

    周一生沉默着,身为局外人他不好多做点评,而浑身的疲惫也不足以支撑他多管闲事。

    “婕拉儿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所有人待命,轮换照顾婕拉儿,监控病情。”

    可话音堪落,阿桑就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来,我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婕拉儿……”

    很显然,他不信任医疗小组的草医学员。而草医学员们也只有表情尴尬,方才就险些起了冲突,在别人的地盘他们没有话语权。

    周一生其实想为众人解释一番,但三言两语肯定解释不清,也就遂了阿桑的意愿:“那好吧,你和阿卡轮换一下,我们先去休息,有住的地方吗?”

    阿桑想了想,原本想邀请周一生去家中下榻,但如今审判大会正在进行,他不方便安排。

    “卫生诊所有两间休息室,在接到通知时我就安排好了住处。”他指了指角落的两间房子道。

    这样也好,距离近,方便照看。

    但还有一个问题。

    “诺德拉是女孩。”

    “我可以安排她到我侄女家休息,她成年了,已经分出去住了……周,家里正在处理奥萨斯的事情,否则你们其实可以去我们家休息。”话到末尾,他总算想到解释一句。

    周一生其实是无所谓的,医疗小组可不是过来旅游的,在来前就想好了环境的糟糕,只要不是风餐露宿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其他草医学员也都来自各个部族,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不会嫌弃什么。

    打开两间卧室,房子收拾的还算干净,高架床铺着毛毯,毛毯是好东西,一抹质地就知道是纯羊毛。

    阿桑带着诺德拉去休息,阿卡则兴冲冲的为周一生打水洗漱。

    周一生没拒绝,迅速稀疏完毕就拉上被褥睡下了。

    其余人也纷纷就寝,今天本就赶了一天的路,一个个都累得不轻。

    阿卡最后一个休息,等阿桑回来后,才将看护的工作交给他,等到后半夜两人交班轮换。

    可事实上,等到后半夜……

    正睡得迷糊的周一生,被阿桑叫醒了。

    隐隐约约听到阿桑的呼唤,最终被他推醒:“周,周,快醒醒,婕拉儿发烧了,高烧,她开始说胡话了。”

    周一生没有丝毫的起床气,立即坐了起来……

    发烧是必然结果,失血过多,血红细胞再生重新造血,白细胞更要抵抗病菌入侵,再完满的无菌创伤手术都不可能杜绝细菌病毒的产生,这是体征病理现象。

    但就是这样的正常现象,往往会带走病人的生命。

    阿卡也醒了,包括几个睡得浅的草医,大家纷纷下床,没有惊扰其他还在熟睡的人,赶紧来到了手术室。

    病床上的婕拉儿,呼吸急促无序,脸色病态的苍白,发丝鬓角早已被汗水打湿,浑身更是瑟瑟发抖。

    周一生很无奈,a级扫描启动……

    系统的答案也不尽详实,没有更好办法处理现在的情况。

    抗生素需要间隔使用,抗炎症用得静脉输液体始终未断,现在能怎么办?

    只能看孩子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加床被子,她很冷。”

    “除此以外呢?”

    周一生淡淡的瞥了阿桑一眼:“没有办法,即便现在是在医院里,也只能让她自己熬过去。”

    说罢。

    周一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阿桑并没有按时间叫醒阿卡。

    “我们在这儿看着吧,你去休息一下。”

    阿桑欲言又止,显然忧虑着婕拉儿。

    周一生无奈道:“你不相信我?”

    他无言以对,只能点头离开。

    吉拉,一个年轻的草医,他是十名草医中唯二精通英语的人,在他的家乡也是富足的家庭。

    “老师,需要我打一盆凉水吗?或者我们应该给孩子用一些更直接的消炎草药,这样的情况我经历过,一个病人在遭遇截肢后,就是靠着我们的草药度过了危机。”

    周一生摇了摇头,他知道当地草医对这种情况的处置办法。

    一些具有消炎效果的草药的确有效果,但也会增加患者负担,药性不能中和。

    草医更像是低配版的中医,他们不懂得药性中和。

    而即便是中医的药方,也存在副作用不明的情况,包括现在被使用的一些中成药,说明书中大多写着副作用‘尚不明确’。

    在今年四月底,网络上曾流窜过小规模的议论……

    中成药吃死人、中成药导致尿毒症、中成药导致肾衰竭。

    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关键物质‘马兜铃酸’。

第118章 中成药

    事实上,不只是今年四月份。

    早在三年前中旬,一篇顶级学术期刊《science》旗下的权威医学期刊上,登陆了一片关于‘马兜铃酸’与肝癌发生有‘决定性关联’的论文后,全世界都对‘马兜铃酸’展开了热议。

    当这种致癌物质进入世人眼中时,大众展开调查才恍然发现。

    03年世卫组织就已经将此物列为一类致癌物质,04年开始港岛卫生组织就已经严令禁止进口马兜铃酸入港,并被列为禁止用药。

    然而,就在这样的背景下。

    国内的许多中成药中,依旧含有马兜铃酸成分……

    因此,深受其害的人被逐渐披露,而也被有心人利用,占领了道德高地,对中医进行批判。

    可实际呢?

    包括周家在内的大多数‘正统中医世家’对于马兜铃酸对人体的危害,心知肚明。千年前的药性歌早有讲述各类草药的损害。

    有句话是众所周知的,是药三分毒。

    但对于一些特例病症,中医用药还是酌情选取……

    因为很简单一个逻辑,无论中西药,都不可避免对人体产生影响与危害。

    中医被抓住了哪一处痛脚呢?

    副作用尚不明确!

    而相较之西医的规范化,在副作用尚不明确的前提下,是绝不会允许上市的,或是减轻有害物质的用量,在说明书中明确标注副作用,设置成‘处方药’,需在医生指导下用药。

    但不可否认,很多这类具有毒性,或是副作用不明确的中药,的确能克制病症。

    说一句会被误以为偷换概念的话。

    中医药副作用尚不明确,就好像在风湿、类风湿等西医束手无策的病症下,而中医的治疗却往往具有显著的疗效,而对于西医而言,这种治疗有效的办法,也是尚不明确的,他们研究不出结果。

    你要说偷换概念……

    那么好,西医直接杜绝毒性用药,但又无法治愈一些特殊病症,可中医却在很多时候,以烈性药物以毒攻毒。

    是,这样的做法,的确在某一方面造成了人体影响,但却针对正在发生的恶疾,进行了挽救,极大恢复了人体的健康,以及生活质量。

    其实这就是治疗意义,大于不良影响,利弊之间,见仁见智。

    是的,中医的奥秘很多时候难以解释,因为中医中本就包含了‘玄学’‘哲学’等道理。

    而在西方世界有一句话很有意思……

    当唯物主义研究到尽头,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就只能变成唯心主义了。

    许多顶尖科学家在晚年被外界认定为疯癫,正因为他们开始了唯心主义的研究。

    那么现在来摆正态度看待中医……

    实则早在千百年前,中医就已经做好了唯物与唯心之间的权衡。

    当然,现在没有夸奖中医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言归正传。

    中医药的副作用是不可避免的,而正经中医会想办法杜绝副作用的产生,要么进行药性的中和,要么针对患者情况,进行酌情用药,或是不用药。

    反过头来看,近几年发生的‘中成药致死、致病’案。

    含有不良成分的中成药是原罪吗?

    当然不是!

    各位可以仔细想想,感冒发烧时大家绝不是去看中医大夫,而是选择西医诊所、医院。

    即便在三甲医院,西医内科大夫的用药处方大多是

    三x感冒灵、头孢、阿莫西林。

    或是,复方抗病毒颗粒、龙胆泻肝丸。

    前者,中成药+西药抗生素。

    后者,中成药+中成药。

    很多人其实不知道,中成药为什么叫中成药,因为其中添加了西药成分。

    除了马兜铃酸外,还有一种导致肾脏负担的物质叫乙酰氨基酚。

    现在知道了药物成分后,我们对两个处方进行分析

    前者,乙酰氨基酚+乙酰氨基酚+乙酰氨基酚=大剂量造成肾脏负担(肾衰、尿毒症)。

    后者,乙酰氨基酚+马兜铃酸=肾脏负担、致癌可能性。

    有些话点到即止。

    而就结果而言,一切了然。

    使用最多中成药的人不是中医,而是西医。

    真正的中医,或是明白其中道理的西医,会明确告知,相同作用的药物不需要叠加使用,选吃一样,不要多吃,是药三分毒,无论中成药,还是西药。

    所以,在药店自行卖药,千万不要听推荐,包括在医生开处方时,也留个心眼。

    有增加肾脏负担的药物,不要叠加服用。

    中成药与西药选择一样就可以了。

    中成药见效缓慢,但相对负担损害小,西药见效快,负担大,但也绝没有到致病的程度。

    但如果二者叠加……

    体质不强的人,就会有概率发生‘个案’,肾衰、尿毒症.

    言归正传。

    草医是低配版的中医,很多草医并不明白草药的副作用,也没有中和办法。

    就如吉拉所说,使用消炎草药,曾挽救过一个截肢患者高烧不退的情况,这种办法是可行的,但也要斟酌病人情况。

    成年人免疫力强,可以使用这种消炎草药,而草药的副作用其实也只是个案而已。

    华国那么多中成药具有副作用,为什么会通过上市?因为真得就是极个别案例,与病人体质原因有关,我们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药,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药物毒性,还能比地沟油,三x奶粉的毒性强吗?

    而就婕拉儿的情况来说,轻度营养不良,失血过多……

    病人身体负担已经很大了,如果再盲目用药,只会造成不良影响,这时候的不良影响就大于治疗意义了。

    “打水去吧,用药就算了……”

    物理降温是有些效果的。

    等吉拉回来,周一生也趁此机会,将关于草药副作用的道理给草医学员们讲了一遍。

    “中医是草医的进阶版,为什么在华国我们会受到认可,而在非洲的草医不行?因为你们的钻研深度还不够,其实只要能理解这方面的道理,草医的状况就能得到改善,而对病人的治疗效果也会更好。”

    道理很浅显,周一生对他们一点即通。

    其实当下的非洲医疗情况,与早几十年的国内很像。

    现在回到县城,很多小诊所都有中医问诊,而且在当地名气很大,他们不光进行西医处方、也会开中药调理。

    但从医者的大多数都是半路出家,师从当地曾经的土大夫,而在国内进行医疗改革,高速发展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了一条捷径。

    从头培养的医生耗费大、时间长,此类当地土大夫,有相对的医疗常识,与中药理解,就能更快上手。

    老莫当年在国内寻访各地,他对华国的医疗情况最为了解,而现在想要做的也是相同的事情。

    草医是有底子的,只要经过培训,就能极大改善当地的医疗状况,这是一条捷径,即便草医的低端会引起不良反应,但还是那句话,有效意义大于不良反应。

    最接地气的草医,或许是挽救当地医疗情况,最直观地解决办法。

第119章 婕拉儿苏醒

    周一生讲述着药物的不良反应,阿卡成为了最好的翻译,他的汉语功底甚至要比诺德拉还强,往往周一生一句很短的话,被他尽可能详细的翻译过去,让草医们更好的了解。

    吉拉是个真心想学东西的人,其实所有能报名参与培训的草医,都有类似心态。

    只不过只有吉拉站起来,竟然跑去将另一个房间的草医学院全部叫醒,聆听周一生的教诲。

    于是乎。

    小周课堂开课了……

    一边讲述,一边被询问,又一边解疑答惑,整个病房一直保持着低语的议论声,很有一种学习的氛围。

    周一生其实感慨良多,自己或许年轻,但在国内所接受的教育,以及爷爷的指导,却足以传授他们。

    少年强则国强,教育兴邦。

    这两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而病床上,小婕拉儿的情况并不好,不时地痛苦低吟,冒出的胡话,令人揪心。

    周一生抓住了她的小手,婕拉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双手一下子捏住了周一生的大手,嘴里的呢喃声更加剧烈。

    “她在说什么?”

    阿卡听了听,摇头:“乱说,孩子烧得有些头脑发昏……而且,他在想爸爸。”

    周一生能感觉到那小手上的炙热,在听到阿卡的翻译,心里愈发难受。

    所有人期盼着婕拉儿度过难关。

    可之后呢?

    当她苏醒,又该如何告诉她,她唯一的亲人已经离世,她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其实在当地,孤儿普遍存在,婕拉儿的情况不是特例,人们早已习惯,包括阿卡也并没有觉得太难受,只有周一生这样生长在和平繁荣国度的温室花朵,心思敏感。

    但这也是人性的体现。

    当然也不能说当地人没有人性,只是大环境不允许他们伤春悲秋,所有人更贴近残酷现实,于是乎就连孩子也少了一些梦想。

    不知不觉。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天亮后显然又是晴朗的一天,鱼鳞纹在微光下显现。

    大家越说越精神,而婕拉儿也逐渐安静下来,摸摸小脑袋,还有些发烫,但能安静下来说明情况在好转,虽然系统评定,依旧出于高危(b+)。

    期间,周一生出去透了透气,陪几个草医抽烟放松一下,他是不抽烟的。

    小山丘下的库茨米拉家的豪宅庄园,始终灯火通明,保持了整整一夜,另一位酋长接下来的遭遇显然不会太好,但与周一生无关。

    就初次接触,他觉得那位老头不是什么好人,比德西,差得太远。

    早晨六点四十分。

    诺德拉来了,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当地少女,正是阿桑的侄女,德西的第二个女儿。

    两人带来了煮鸡蛋,以及当地的‘乱炖’,玉米面、土豆、羊油与牛奶,配上各种当地所有的蔬菜,以及肉末,味道说不上太好,但足以果腹。

    “婕拉儿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些了,但还得继续保持观察,至少有七成可能不需要截肢。”

    吃饭时,周一生给了诺德拉答案。

    两个女孩露出笑颜,轻松了不少,饭后又去刷碗。

    直到上午九点,阿桑才姗姗来迟,与他之前所表现的对婕拉儿的担心,不太匹配,不过他解释道:“其实我早想过来了,但奥萨斯的事情,还需要我投票处理。”

    周一生没问对方怎么样了,但从阿桑舒爽的表情来看,今后利矣亚部落将只剩下三位酋长大人。

    半夜未睡,阿桑到来后,大家准备休息。

    可周一生准备离开时,婕拉儿双手抱着他的大手不愿意松开。

    越是挣脱,她抱得越近,小丫头在迷蒙间又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爸爸。

    周一生心软了,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趴一会吧,让孩子拉着,有安全感一些。”

    “可是你也要休息啊。”

    “没事儿,我还年轻,比你们都年轻。”周一生留下了,阿桑找了个枕头过来放在床边,让周一生趴着睡,手掌就一直被婕拉儿捧在怀里。

    大概年轻就是资本。

    这一觉周一生睡得很舒服,除了睡醒后有些腰酸背痛。

    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手术室里没人,听外面的动静,大家正在忙着卸车搬运,将带来的药品、器械搬进房间,未来一段时间,大家会在这里进行定点问诊。

    利矣亚部族是周遭部族的一个聚集点。

    因为这里更加繁荣,每周都会有各部落的集会,而地理位置也居中,其他部族有病人,大多会送到这里。

    阿桑虽然对草医依旧没什么好感,早晨见面时也没与他们有什么交流,但至少没再说出赶人离开的话,否则门外的众人,也不会开始卸车搬运。

    周一生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还被婕拉儿拉着。

    当他看向婕拉儿时,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瞅着他,是墨绿色的瞳孔,深邃无比……

    “你,醒了?”

    婕拉儿当然听不懂,抱着周一生的手总算松开了,但没有惧怕,对周一生充满了好奇,或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华人的缘故吧。

    她张嘴说着什么,周一生赶忙呼唤阿桑,顺便伸出手感受孩子的体温。

    温度又降了不少……

    好消息!!

    “婕拉儿醒了!”

    很快,众人冲了进来,看到婕拉儿苏醒,一个个笑了出来。

    阿桑询问婕拉儿感觉怎么样,孩子说很疼,屁股和大腿都好疼,而且肚子饿,想吃东西、喝水。

    大家赶忙准备起来,清淡的粥食是周一生的要求,即便没有味道,婕拉儿还是吃得很开心,大米在当地并不多,这些大米还是从库茨米拉家拿来的。

    吃完了饭,婕拉儿又显得困倦,她还非常难受,但在迷蒙间,又开始想爸爸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也知道不能现在坦白。

    阿桑对她说:“婕拉儿乖,先养好病好不好?”

    婕拉儿说不,可精力却不足以她支撑下去,最后渐渐睡去。

    而周一生也离开了病房。

    卫生诊所的布置已经完毕,除了中草药,小组还带来了许多西药,足够三个月的使用,或许还有剩余可以给阿桑留下。

    周一生现在想跟阿桑谈一谈,关于开始接诊的事情。

    小组到来,还需要这位地主来做一些宣传,有了病患的到来,才是对草医学员培训的开始。

    不过他还只是组织措辞时,卫星电话响了……

    接通后,竟然是唐主治。

    他是来询问情况的,在得知周一生成功后,赞叹不已。

    “可以啊,实习的时候就觉得你最有天赋……”这可不是恭维,要是周一生胆子够大,又有过手术经验,换作旁人结果真不好说。

    天赋这玩意……

    苏权可以当反面教材。

    笨手笨脚,纯靠努力才通过了基础缝合考核。

    但就算是交大的聂高阳,也不一定能完成植皮手术,总体来说,周一生有些为此沾沾自喜。

    “孩子醒了就好,注意术后观察,温度降下来后也别粗心大意,感染还会发生。”

    周一生听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最后,聊起什么时候见面,唐爱云道:“我最近可能还走不开,矿洞事故刚发生,病人需要我照顾,等他们康复后,我就有时间了……”

    唐爱云的时间其实很有机动性,只要没病人,公司也不会管他去哪里,但有病人就不能离场。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有大把时间过来串门。

    经过打岔,周一生挂了电话转头时,阿桑又不见人了。

    询问阿卡,听说是被库茨米拉家的人叫走了,还是处理审判的事情。

    与他沟通的事情只能延后。

    到了晚上十点。

    周一生先给张中建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爷孙俩聊了半个小时,张大爷又提醒周一生给国内报个平安,这才将电话打给了老爹。

    老爹、爷爷都担心不已,已经两天没跟孙子联系了,特别是在知道医疗小组已经分头行动。

    所说的话题,无非就是让周一生多多注意安全,和当地人搞好关系。

    而周一生并未提及到来第一天就发生的事情。

    游子在外,报喜不报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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