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下一种死亡(6)
夜晚下的湖泊很安静,也许是白天在这里发现尸体的缘故,原本偶尔出没在湖边的情侣,今晚也没有出现。今晚只有接到陌生短信的任衣扬一人,在这湖边等待着一个陌生的人。
湖面倒映着月亮,而月亮似乎因为小气,只是露出一点牙边,不让那湖面完全复制自己的美丽,站在湖边的任衣扬望着湖面上的月牙出了神,他在想着白天这里的尸体,因为吊针,他并没有来抓鱼,也就没有能看见尸体,只是听别人说那尸体的恐怖,因为被鱼把皮肤都已经啃食了,肌肉带着骨头,在水里浸泡了四天后的样子,用“恶心”描述感觉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只能说是恐怖。任衣扬倒是不怎么惧怕这些,所以他望着湖面,肆无忌惮的在脑中构想着一切。
“扑通!”
平静的湖面突然波光四起,任衣扬跌落进湖泊,本就可怜的月牙被波纹一折腾,便立马消失不见,在那波纹传出来的中心,任衣扬不断的在水中折腾。
“我,不会游泳。”
他挣扎的说着,勉强的发出求救的叫喊声,但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叫喊。因为冰冷的湖水,他双腿都抽筋了。很快,他慢慢沉了下去,湖面又变得平静起来。
“咕噜、咕噜。”
坠入湖中的任衣扬,肺里最后的一点空气也放了出去,迷茫中他昏了过去。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湖里的男孩突然醒了过来,惊慌中又吞了口湖水,心中暗骂着,随后便奋力向上游着,抽筋的双腿发着剧烈的疼痛,但他咬着牙忍耐着,奋力的游着。终于他出了水面,呛出了肺里的水,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这他妈什么情况,任衣扬有病啊,不会游泳大半夜来湖边。”
男生上了岸边,拧着身上的衣服,水哗哗的流了下来,突然男生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在和自己对话。
“少光,换我来。”
“凭什么,有了危险就叫我,没了危险一脚就把老子踢开,沈厚你他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这件事有蹊跷,有人想要任衣扬的命,他死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谁敢要他命,我就要谁命。”
“你连他是谁都不清楚,两个拳头往哪挥。”
“啧。”
男生插着腰,无奈的低着头沉思着。
“先说好,我是为了找到那个人,不是服了你,懂吗。”
“知道了,废话真多。”
男生闭起眼睛,三四秒的功夫,男生突然跪了下来。男生做出痛苦的表情,缓缓的把裤脚往上捋。
因为先前任衣扬落水小腿抽筋,霍少光不顾双腿疼痛强硬游泳保命,现在沈厚接手身体后,小腿已经因为肌肉拉伤而剧烈疼痛,两个小腿已经开始发红、肿胀。
“腿都已经这样了,霍少光那小子是怎么游上来的。”
沈厚整理着身子,慢慢的蹲在了岸边,看着旁边的泥土上的脚印,细细的分析着。很明显,除了任衣扬的脚印外,还有一个人的,很新,不像是白天学生留下的脚印,沈厚用脚印粗略的估算了那个人的外貌,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体重大概在七十公斤上下五公斤左右徘徊,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脚印深浅基本一样,说明那人的走路姿势十分平整,平时的走路习惯养成的很好,而且,把人退下水,心里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安,说明是个老手。
沈厚顺着脚印走着,走出了草地,脚印就基本消失了,周围也没有监控,线索除了脚印也没有其他的了,到这里,男生摔倒在地,慢慢才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便是双腿的疼痛,任衣扬再一次的把裤腿挽了上来,查看着小腿的状况,
“嘶。”
他吸着一口凉气,表达着当前的痛苦。
“我这是在哪?”
他坚强的爬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还在这片湖。”
他回头看到了熟悉的那片湖。
他上下摸索着,最后在裤子口袋找到了手机,但不幸的是,手机因为泡了水,已经无法开机了。
“说好的防水,也只是防水溅,不防水泡。”
任衣扬无奈的摇摇头,甩着手机,朝着宿舍方向走着。
......
“孙队,案子的共同点找到了。”
周牧端着笔记本兴高采烈的奔向了孙叶。
“我在四个受害人的手机里找到了同一个社交软件。”
周牧把四个人的手机桌面软件的照片摆在了一起,放给孙叶看。
“一个叫‘陌生人’的社交软件,这个软件只是个小众软件,在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人群里比较流行。”
“既然在学生里比较流行,那都有这个软件应该很正常吧。”
“对!但不正常的是,他们的空间里面,发布了一些不正常的视频。”
周牧把先前拷贝的视频一一的播放给孙叶观看。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虐待动物的视频。第一个被下毒致死的学生,发布过用耗子药参在食物里,毒死小狗的视频。第二个被挖去眼球的女生,看上去阳光可爱,却发布过挖去猫咪眼珠的视频。而第三个被开膛的人,发布了自己解刨活猫的视频。第四个溺水身亡的人,则是发布了溺死猫咪的视频。
也就是说,之前在晴江大学里被害的四个学生,都发布了自己虐待动物致死的视频,而第一、第三、四个受害人的死法都和被他们虐待的动物一样,那个女生也接受到了和那个猫咪一样的惩罚。
先前的疑问,不同班级,不同专业,互不相识的几个人,为什么会在如此接近的时间里被人杀害,杀人手法还都不同。开膛案费力的行为,溺水案受害人口袋里的猫咪毛发,全部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这次,可以申请并案调查了。而且,你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
“木头,赶紧调查晴江大学里面,还有没有虐待动物的人,在'陌生人’上发布过虐待视频的!”
“这次,该我们主动了。”
第三十三章 下一种死亡(7)
十三年前的一个夏天。
大概是夜晚十点多,有个小男孩在饭桌上写着功课,屋子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十平米,只有一卧一厅一厨一卫,全部都挤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屋子里只有小男孩和他的妈妈,所以只点了一个灯泡,而灯泡因为用了很久没有更换,发出的光变得泛黄、很暗,只能微微的照着饭桌上男孩的功课。
“啪。”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惊扰着小屋子的平静。
妈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门口迎着。
“这,这日子真他妈,他妈的不是人过的。”
从门口走进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手里还攥着空酒瓶,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妈妈上前搀扶着男人。
“你,你少管我!”
男人推开了妈妈,拿着酒瓶对她不停的比划着。
“你,你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嫌我没本事。”
男人醉醺醺的问着妈妈,态度十分的可怕。
“朔儿,快回房里去睡觉,把耳朵捂住。”
坐在饭桌上的小男孩,听话的回到了房间里,把门反锁着,坐在床上,害怕的捂着耳朵。
而窗台,突然跳上来一只猫,隔着窗户,对男孩喵喵的叫着,像是在安慰他。男孩站起身,走向了窗台,打开窗把猫咪抱了进来。
“小猫咪,你怎么在这,你的家呢?”
猫咪只是喵喵的叫着,但似乎是在回着男孩的话。
男孩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饼干,掰碎了放在猫咪面前,猫咪试探的嗅了两下,然后便舔起饼干来。
男孩摸着猫咪的头,笑的很开心。
而这时房间外男人和女人吵的更加剧烈了。
“你喝多了。”
“别说这些,你就是瞧不起我,嫌我没用,可你,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你,你就知道喝酒,每天的工钱,全都被你给买酒了,家都是我支撑起来的,你辛苦什么!”
女人委屈的朝着男人咆哮着,男人反手一个巴掌就打向了女人的脸。
“你给我闭嘴,没有我,你们娘俩现在还在睡大街!”
女人哭着跪在地上,捂着脸,默默的擦着眼泪。
男人拿着酒瓶晃晃悠悠的走到沙发旁,噗的一下躺在了沙发上,闭上双眼,呼噜声一下就响了起来。
女人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帮男人把鞋子脱了,把酒瓶丢进了垃圾桶,之后走到房间门口敲起门来。
“噔噔噔。”
“朔儿,给妈妈开开门。”
男孩听到妈妈的呼喊,慌张的把猫咪藏在了床底下,然后跑过去给妈妈开门。
女人摸了摸男孩的头,走到了衣柜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毯子就又出去了。
男孩从床下找到一个纸盒子,把猫咪放了进去。
“小猫咪,等会妈妈要进来睡觉了,你要乖,在里面不要吵,睡一觉起来就陪你玩。”
男孩嘱咐完,便把盒子推进了床下。
第二天晚饭,男孩提出要把饭带回房间里吃,女人同意了。男孩便端着饭碗进了房间,锁上了门,开心的和猫咪分享着晚餐。
“啪”
又是熟悉的甩门声。一股酒味从门口直冲了进来,男人醉醺醺的走了进来,面向着饭桌,大喊着。
“孩子呢?”
“你问孩子干吗?”
男人没有回女人的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
“孩子呢,把他藏哪去了?”
“你要干什么!”
女人开始慌张起来。男人见饭桌没有男孩,便在家中四处找着,最后站在了房间门口。
男人转着门把手,门锁了,打不开,男人便开始撞门。
“你要干什么!”
女人上前阻挠着,男人一把手推开了女人。
“老子要把他卖了!”
“你说什么,那可是你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男人愤怒的撞击着门,砰的一声,门终于被撞开了。
男人冲了进来,撞见了男孩和那只猫咪。
男孩害怕的缩在房间的角落,猫咪对着男人炸毛,“嘶嗷”猫咪的嘶叫声似乎警告着男人不要靠近。
男人走了进来,对着猫咪用力一脚踹了过去,可怜的猫咪被重重的踹在了墙上,血液从猫咪的身子里流淌了出来,渐渐没了动静。男孩哭着看着地上的猫咪,痛苦的叫喊着。
男人冲向男孩,用他那罪恶的大手伸向了男孩细软的胳膊。
“噗。”
女人从背后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刀,用力的通向了男人的腰,鲜血顿时从男人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浸透了男人的衣服。男人转过身,一把将刀夺走,推开了女人,女人再一次的冲向了男人。
“噗。”
刀子插进了女人的腹部,血液涌了出来,洒落在地板上,女人抓着男人的衣袖,渐渐的,身子没了力气,跪倒在地,躺在地上,双眼无力的望着男孩,嘴努力的动着。
“快逃!”
女人的想要对男孩说出着两个字,但奇怪的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尽最大的努力,也只是动动嘴唇。但男孩似乎看懂了女人的唇语,撒开腿就往外面跑着,男人尽力的追赶着,但腰上的伤口依旧流淌着血液,刚出了房间,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男孩奋力的跑到了外面,因为匆忙,连鞋子也没穿,大晚上赤着脚在马路上跑着。
突然,一辆轿车驶了过来,但还好司机反应迅速,马上停了下来,男孩却被吓得坐在地上。
司机下了车,走到男孩面前,关心的询问着。
“小孩,怎么了,怎么鞋也不穿就跑了出来。”
男孩抬起头,望着司机,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司机疑惑的望着男孩,男孩裤脚粘上的血引起了司机的注意,询问过后司机报了警。
最终女人因失血过多死亡,男人也因此判了无期徒刑,小男孩被奶奶抚养长大。
十三年后,晴江市监狱。
“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问着对面穿着囚犯服的男人,中间有一块玻璃窗挡着。
“我不是你爸,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你妈和前夫的孩子。”
“我知道,爸,可是,你是杀害我妈的仇人,而你现在在着,我想杀你却杀不了,所以我只能把你当成我爸,因为我再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不杀你。”
男人望着男孩,内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是单纯的望着,望着一个可怜的孩子。
男孩把手伸了过去,从玻璃的小孔中塞进了什么东西。
“爸,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活着吧。”
男孩站起身,离开了。男人望着男孩塞进来的东西,一脸的疑惑。
男孩塞进来的,是一撮黄色的毛。
第三十四章 下一种死亡(8)
晴江大学的连环杀人案,闹得全校师生人心惶惶。住在晴江市的学生,基本就不住在宿舍了,一放学就回家,校门口的公交站一反常态的站满了人,从下午五点放学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公交车末班,站台一直都站满了人。
湖泊案的第二天,也是学生集体回家的第一天,天刚黑,校园里学生走了很多,外乡人也早早回了宿舍不敢出门,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波人结队走着。
医学系大三的学生,欧泽。是个外省人,无奈课多路远,无法回家,只能住在宿舍。
这一天,学工处是他值班的,按要求应该在值班室坐到九点半,与他一起的是本市的学生,先前已经请好了假,放学后就回了家,小小的值班室里就只剩欧泽一人孤单的坐着。
为了打发值班的无聊时光,欧泽带来了一本书,是雷米的《心理罪之第七个读者》,里面也讲述着校园连环杀人的案子,这让他更为紧张,索性合上了书,靠在椅子上发呆。先前,会有一两个老师来值班室借阅一些资料,但今天,似乎老师也都早早下班回家了,整个值班室从始至终都只有欧泽一人孤单的坐着。
值班室很安静,除了欧泽自己的呼吸声,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可正是因为极度的安静,却越发的让人感到可怕。
“叮~”
欧泽手机消息的铃声让他吓了一跳,他掏出了手机,查阅着接受到的消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给他了几个视频还有几张照片,并且配上了一句话。
视频都是一些虐待动物的视频,大概是手机拍的,图像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能够辨别出视频里人物的脸,欧泽快速的翻阅着先前的几个视频,直到最后一个,他看到了视频的封面,不安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的点开了视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孩,刚成年的模样,他把一只猫咪丢进了一个铁桶,猫咪在他的手上可怜的叫喊着,落入铁桶时,一声嘶叫,牵动着人们的心,视频里的男孩对着镜头笑着,笑的很开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嘴巴咧的大大的,似乎能看到最后一颗后槽牙。
“这是一个装了汽油和干木头的铁桶,刚刚把猫丢了进去。”
男孩解释着镜头所拍到的场景,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下面开始点火。”
男孩打着了火机,冒出了罪恶的火焰,贪婪的跳动着。
男孩伸手把打火机丢进了铁桶,顿时火光四起,火焰在铁桶里疯狂的跳动着,猫咪在里面发出心痛的嘶叫声,男孩的欢呼声随着火焰一齐发出,猫咪的嘶叫声越来越小,男孩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欢呼声盖过了嘶叫声,火焰却依旧燃的热烈。男孩对着镜头狂笑着,而镜头里的火焰,似乎渐渐的也变成了那副令人厌恶的笑脸,随着那黑烟,散在那天空里。
视频到这就放完了,男孩惊慌的看着视频里的一切,他的额头开始有汗珠,浑身开始打颤,与视频里的男孩完全两个样子。他缓缓的滑动着手机,接下来是几张照片,都是先前已经遇害的学生的照片,看样子,是凶手拍摄的,看着照片里受害人的脸,他开始激动起来,因为这些人,都是先前那些虐待动物视频里的主角,看他们一个个的样子,他开始激动起来,因为,最后一个视频里,焚烧活猫的主角,便就是欧泽他自己!
他激动的站起身,椅子后退摩擦地板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值班室里显得尤为大声,他疯狂的滑动着手机,直到滑到了最底端,那是一句文字。
“最后,是你。”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欧泽吓的差点摔了手机,他慌张的喘不上气,趴在桌子上,艰难的呼吸着每一口空气,他惊恐着,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终于缓过神来,他开始查阅着回家的车票,最近的火车,今晚十点十分,他毫无犹豫的订好了这班车次,然后疯狂的奔向了宿舍。
他顾不上值班,也顾不上明天的课,此时,他只想逃,逃离着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怎么就回来了。”
欧泽的室友看了看手表,八点五十,离值班结束还有四十分钟。
欧泽没有理会室友的问话,只是从宿舍的角落里拉出了箱子,然后疯狂的把衣柜里的衣服塞在箱子里,也来不及折叠,只是无理的塞。
“你怎么了?要回家吗?”
“对,我要走。”
“明天的课怎么办?”
“我请假了。”
欧泽敷衍着室友的问题,最后看了看衣柜大批的衣服,和与衣服相比小的可怜的行李箱,果断放弃了余下的衣服,把行李箱塞紧,勉强拉上了拉链便往外走着。
校园里人不多,路上的学生就更少了,欧泽快步的走着,行李箱的轮子托在地上“咔咔”的响着,像是喘不上气来。
欧泽赶到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看了看时间,九点十分,基本就只有最后一班车,在二十分钟后才回来,但他等不及那么久,他开始焦躁不安的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朝着火车站走着,渐渐走离了等车的人群。
“滴滴滴~”
突然一辆破旧的二手奇瑞qq停在了欧泽面前。
一个学生模样的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同学是要去火车站吗,五块就走。”
欧泽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遥远的路,决定上了车。
“同学这是要回家吗?”
“嗯。”
“其实我也是晴江大学的学生,攒了点钱,买了辆这个小车,就开始拉人。”
欧泽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司机,先前因为太过匆忙,没有仔细看过,现在冷静下来一看,旁边的司机瘦瘦小小,确实像是个学生的模样。
“我是兽医系的,今年读大二。”
“我大三,医学系的。”
“这么巧吗,虽然不是同专业,但也可以说是我的直系学长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欧泽。”
“你好,我姓吴,单名一个朔!”
第三十五章 下一种死亡(9)
“孙队,找到了,大概三年前,有一位刚考上晴江大学的学生,上传了一个视频,主题是焚烧活猫。”
“确认姓名了吗?”
“大三医学系的学生,欧泽!”
......
“吴朔?好像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可我却对学长你无所不知。”
“什么?”
“欧泽,晴江大学医学系大三学生,身高一米七三,体重六十千克,谈过两次恋爱,目前单身,家在外省,每周周四在学工处值班,今天值班的搭档是本市的学生,已经请假回了家。”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欧泽惊讶的看着旁边这个陌生的男子。
“我还知道更多,三年前高考后的一个暑假,和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玩耍,多次参与虐杀动物的事情。”
欧泽惊慌的看着车外的环境。
“这不是去火车站的路。你是,你是那个给我发消息的人!”
吴朔笑着,猛踩了一脚油门。
“这条路没错,是送你回家的路!”
“轰!”
随着一声巨响,吴朔驾驶的二手奇瑞qq撞上了一颗大树,因为吴朔系好了安全带的原因,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许的晕眩感,而坐在副驾驶的欧泽就没那么幸运,整个人先是由于惯性撞上了挡风玻璃,然后又弹回在座位上,头部破裂,血流不止,陷入昏迷。
吴朔松开了安全带,下了车。身处在一个偏僻的路边,前后很远都找不着第二辆车,或是其他的人。吴朔走到旁边的树丛中翻出了一个铁桶,摆在马路中间,看样子是先前就已经准备好,藏在附近的。随后把昏迷在副驾驶的欧泽从车里拖了出来,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又费力的把他抱进了铁桶中,再回到车后,从后备箱拿出了一桶汽油,浇在了铁桶里,随后打开了欧泽手机的录像模式。
“下面开始点火。”
吴朔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然后丢进了铁桶里。
“哗。”
铁桶中瞬间冒出了巨大的火焰,火光照的这个偏僻的马路一个通亮。吴朔拿着手机拍摄着这一切,像是在游览某种风景一般的享受。拍摄了大概三四分钟就关闭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撮黄色的毛,摆在了铁桶前,然后把手机丢进了铁桶里,随后便离开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火焰才渐渐开始消散。
“嘀嘟~嘀嘟~”
孙叶在去往晴江大学的途中,通过辅导员的帮助,得知欧泽今晚已经离开了学校,在回家的途中。后又接到有人报案,说是在距离晴江大学三公里外的郊区发现火光,靠近后发现是有人在焚烧尸体。便急忙赶往了案发地点。
晚上十一点,孙叶等人赶到事故地点。
在现场找到了一辆废弃的破旧奇瑞qq,通过车管所的协查,车牌是假的,车内也没有车主的相关信息。而主要的是,马路中间的铁桶,在里面发现了一位男性的尸体,整个身体被烧得炭黑,已经完全无法通过肉眼辨别尸体的身份,尸体所穿的衣服基本被烧的干净,残留的衣服碎片,也都嵌进了肉里,通过尸体身上所携带的私人物品,可以初步确认就是先前寻找的欧泽,具体还需要做dna分析比对。
在铁桶里找到了被害人的手机,但由于高温,手机已经完全损坏,后期修复也很难再提取什么有效的信息。
“我们晚了一步。”
孙叶看着铁桶前黄色的毛,无奈的说着。
“可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那个软件上再也找不到类似的视频了。”
“调查今晚晴江大学学生的住宿情况。”
“没有办法查,因为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学校里很多学生都不住在学校,根本无从查起。”
“那就这样放过他吗!”
孙叶对着一旁的周牧大吼着。周牧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把从晴江大学到案发地点所有的监控全部找来,今晚找不到线索,每个人都不准睡觉。”
晴江大学到案发现场大约三公里的直线距离,路线却有七条,大概四十二个摄像头有可能拍摄到作案的车辆,从案发时间前三个小时开始看起,一共约五个小时,四十二个摄像头大概就是二百二十五个小时,孙叶、周牧、许玲,加一队其他值班的人一共五人,在一个晚上看完所有,几乎不可能,所以他们一晚上都没有合过眼。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总算是找到了一张监控的截图,能够模糊的拍到嫌疑人的整张脸。
“把这张照片发给晴江大学所有的辅导员,让他们看看,可能是自己学生中的哪一个,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先去眯一会。”
孙叶安排好了全部的任务,第二天上班的刑警一队的其他队员接替了昨晚的人,继续调查着。而孙叶,则迫不及待的开车先驶向了晴江大学。
“下面开始点名。”
“最近几天怎么总点名啊,还都是辅导员点名,想逃课都逃不了。”
“我们学校最近不是总死人吗,之前的那个,淹死在湖泊里四天都不知道,领导对这个很重视,非要辅导员亲自看到脸才算完。”
“张三”
“到”
“李四”
“到”
“吴朔”
当叫到吴朔这个名字的时候安静了,没有人应答。
“吴朔,吴朔!”
辅导员为了确认,再三的喊着,但依旧没有人应答。台下都炸了锅,吴朔平日里从不迟到,更别说缺课之类的,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叮~”
当台下学生们嘈杂四起的时候,辅导员的手机响了,是校领导发的图片,为了配合警方调查,要求每个班主任确认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学生。当辅导员点开图片的时候楞了一下,虽然图片不够清楚,但这个脸型,这个大致的五官,就是自己班上的吴朔,而恰巧的是,这个从不迟到的吴朔,今天,却无故缺勤了!辅导员慌了神,着急的往外面跑去。
“什么,找到了,吴朔?他现在在哪?”
第三十六章 下一种死亡(10)
任衣扬因为被神秘人推下水,冰冷的湖水导致双腿抽筋,而渐渐沉入了湖底,但霍少光的出现拯救了即将溺死的任衣扬,但由于双腿抽筋时的剧烈运动,导致双腿肌肉严重拉伤,同时,还因为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送往市医院进行治疗。
早晨七点三十,晴江医院住院部。
“昨天下午送来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双腿严重肌肉拉伤,在做了急救治疗后,目前还在康复阶段,暂时无法正常使用,烧已经基本退了。”
走廊上,一位年长的教授身后跟着几个实习模样的学生,一边奔向各个病房查看病人,一边考察着实习医生的功课,当走到任衣扬的病房的时候,谈论的病情被路过的另一位医生听见了,貌似那个医生还很在意,当教授走过后,还回头望了一眼。
当教授和实习医生们查完房后,也许是因为药物,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任衣扬很快就又睡下了。
突然从门口走进一人,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医生模样的男人,静静的走了进来,病房里只有任衣扬一个人,还在病床上睡着觉。男人走到病床旁的输液管前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只是静静的看着,歪着头望的出神。
......
“衣扬,起来了衣扬。”
还在睡梦中的任衣扬被一阵甜美的女声叫醒了,他渐渐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清纯的女孩子,坐在床边,轻声的呼唤着自己。
“清儿,你来了。”
“嗯,来送早餐。”
白清儿帮忙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床上,把刚买来的皮蛋瘦肉粥端给了他。
“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了。”
任衣扬喝着粥,嘴里发出的砸砸声间接的诠释了身体的良好。
“对了,我们学校有个人也在这家医院住院,就是先前那个连环杀人案被挖去双眼的那个女生,好像是叫盛竹。刚才来的时候路过了她的病房,门口还有人守着。”
说到连环杀人案,应该是晴江大学每个学生的噩梦,但任衣扬却不以为然,因为康蒙维奇的出现,加上神秘人把自己推下水,连环杀人案发生的时期,自己基本上都在治病,感冒发烧加上肌肉拉伤,病毒让自己头昏脑胀,身体虚弱,至于什么连环杀人,倒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了。
“是吗?像她这种人不应该在vip病房里吗,怎么和我一样住在了普通病房。”
“vip病房都满人了,不过听说她那个病房也就她一个人,不碍事。”
任衣扬突然停下了舀粥的勺子,眼睛一闭,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在哪个病房?”
突然,男孩坚定的话语,改变了此时的气氛。
“你是?”
白清儿感觉到不对,便试探的问着。
“儿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厚把手中的粥放到了床头上。
白清儿借来了一架轮椅,推着沈厚来到了女孩的病房前,白清儿通过孙叶的允许,把沈厚推进了病房内就出来了。现在,女孩的病房里只有两个人,被挖去双眼的盛竹,还有用着任衣扬身体的人格沈厚。
沈厚推着轮椅来到了女孩的床边,先前护士已经来过了,展开了窗帘,为女孩梳洗喂食后便离开了。阳光从窗户里撒了进来,照射在女孩的脸上,虽然此时女孩已经什么都无法看见,但脸上暖暖的感觉,似乎让她看见了这温暖的阳光。
女孩先前来的时候因为病痛和恐惧,表现的很不安分,吵着自杀,闹着绝食,不断的把周边能够够得到的一切东西推翻,无论是谁靠近,都会破口大骂,舞动着双手,仿佛夺走自己双眼的凶手就在面前。最后无力的蜷缩在床的角落,静静的哭泣着。她拒绝和一切的人交流,包括后来赶到医院的父母,她排斥着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
但现在,当推着轮椅到女孩床前的沈厚来到她的身边时,她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微笑着坐在床上,感受着这温暖的阳光。
“盛竹,你好,我是”沈厚先打着招呼,但当自我介绍的时候,却思考了几秒。
“我是晴江大学大二的学生,我叫任衣扬。”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想问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如果你觉得难受不想回答,我就不问了。”
女孩听着沈厚的话,楞了一会。
“我可以,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好,请问,你记得被伤害时的具体情况吗?”
“那是一个夜晚,风吹得人很凉,我在操场像往常一样跑步,当跑过一个角落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出来了一只手,用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很快我就没了意识。之后,我就被送进这里来了。”
“那先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像是有陌生的人突然和你打招呼,或是被人跟踪?”
“有,我感觉每次夜跑的时候身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这种感觉大概持续了有一个星期。”
“那你有没有在学校得罪过什么人呢?”
“没有,我的周围人都很好,没有过争执。”
“咔”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医生模样的男人,个子似乎比较矮小,身上的白大褂并不适合他。
“病人盛竹,该打针了。”
医生熟练的把针头扎进了女孩手背的血管中,透明的药水顺着管子溜进了女孩的身体里,然而医生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从旁边的推车里又拿出了一管注射器。
“你不是医生吧。”
沈厚望着穿着大一码白大褂的男人,疑惑的问着。
男人却装作没有听见,抬手把注射器里的药水推进了输液袋中。没一会的功夫,女孩便感到头晕,倒在了床上。
“你是谁!”
男人摘下了口罩。
“别激动,这点量只能让她睡一会,还未及不到生命。”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康蒙维奇,这么快就忘了我吗,我叫吴朔!”
第三十七章 下一种死亡(11)
在康蒙维奇出现那个晚上,曾经与吴朔有过见面,也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康蒙维奇,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灵魂存在吗?”
“我信,将自己的灵魂放逐到这个世界,才能创造出好的艺术。”
“那动物有没有灵魂呢?”
“有的,万物皆有灵魂,艺术与普通的创作的区别就是在于有没有灵魂的存在。”
“所以人们不应该随意的就夺走他们的生命,践踏他们的灵魂吧。”
“当然。”
“谢谢,先前我有点迷茫,现在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是你说的,动物也有灵魂,没有人能随意的夺走他们的灵魂,所以我惩罚了他们,就像他们对待动物那样,我加倍还给了他们。”
“该死的康蒙维奇!”
沈厚在心里暗骂着康蒙维奇。
“没错,是我说的,没有人能够随意践踏他们,但你却随意夺走了他们的生命,践踏了他们的灵魂,你又与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我不是随意,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不是吗,你这样仓促的杀死他们,他们连原因都不知道,你的惩罚毫无意义,只是单纯的满足于你自己而已,你只是想要杀人,想要这么做,所为的惩罚只是你嘴里的一个借口罢了。”
“可总该有人这么做吧!”
“对,应该有人告诉他们虐杀动物是错的,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你没有那个资格。”
“凭,凭什么!”
“凭你双手的鲜血,你又和他们有什么分别?”
“咔”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孙叶。
......
“孙队,我们在第二个受害人盛竹的空间里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当孙叶得知嫌疑人吴朔已经不在晴江大学的时候,立马中途返回,在途中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
“那个被盛竹挖去双眼的猫,一周后被人发现死在了垃圾桶旁。”
到目前为止,因吴朔犯下的案件已经达到了五件,其中四件被害人都已经死亡,唯独第二件被害人只是被挖去了双眼,先前通过虐待动物所找到的线索来看,四人都是因为虐杀动物而导致被嫌疑人杀死,而盛竹只是挖去了猫的双眼,所以被害人并没有杀死盛竹,而是同样挖去了她的双眼。但现在突然被告知,被挖去双眼的猫,因为伤口感染加上饥饿,一周后死亡,那么被害人盛竹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由此,孙叶调转方向,驶向了晴江医院。
“吴朔?”
孙叶站在门口,望着站在病床旁的男人。
吴朔发现已经暴露,快速的拿起桌上的注射器,朝着躺在床上的盛竹猛地扎去。
“啪”
银白色的细针狠狠的扎进了肉里,孙叶快步上前,一把制服了吴朔。
......
“衣扬,衣扬”
又是熟悉的声音,温柔带着温度。任衣扬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的还是那熟悉的面庞,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同样的病房,同样的人在身旁,但不同的是,这回手臂上却多了个针孔。
“那个人,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你知道那个女生?”
“嗯,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个男人,拿着一个注射器,而门口孙哥表现的很慌张,我就下意识的上前挡下来了。”
“那个男人呢?”
“应该被孙哥带走了。”
“我想,想去再见见他。”
......
“姓名?”
“年龄?”
“杀人动机是什么?”
审讯室里,周牧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然而对面的吴朔却始终一言不发。
“噔噔噔。”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任衣扬,坐在轮椅上,被白清儿给推了进来。
“孙哥,我想和他聊聊,就我和他”
“你来了。”
这是吴朔进了警局说的第一句话,在这个幽闭的审讯室内,只有任衣扬和吴朔两个人,吴朔说了第一句话。
“嗯,我来了。”
“你不用劝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证据,也不用继续在这里和我耗时间,我顶多算个杀人未遂罢了。”
“我没有想过来劝你,我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其他人给我讲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男孩,一开始,他的家庭像普通人一样,有父母,有朋友,还有一只猫,但后来,父亲突然病重,母亲卖了家里的一切也没能将父亲治好,直到病情恶化,父亲去世了,母亲便带着孩子流浪,后来,母亲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陈诺能给他们幸福,母亲相信了,便嫁给了那个男人,但其实男人并不富裕,三个人挤在很小很小的一个房子里,但母亲却没有抱怨,因为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的孩子一个遮风挡雨,吃饱睡暖的家,可是男人却变了,变的越发的自卑,之后便开始酗酒,开始赌博。每晚男人喝醉了,母亲都会把男孩赶到房间里,可房间的门却当不住,母亲的哀嚎,男孩知道,那个男人在打母亲,在欺负母亲,尽管这样,母亲依然忍耐着,为了她的孩子,她不想再流浪,她只能忍耐。男孩感到很害怕,很孤单,直到有只猫找到了男孩,男孩知道,这只猫就是先前家里饲养的那只,男孩很开心,他背着家人养着这只猫,直到有一天,男人喝醉了酒,闯了进来,看到了那只猫,并且打死了那只猫,还想欺负自己,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被男人打死了,后来男人被关进了监狱。”
“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想说那个男孩就是吧?”
吴朔打断着任衣扬的故事,而他却依然继续讲了下去。
“男孩长大了,可以保护母亲了,但母亲却早就去世了,而杀害母亲的凶手却依然活着,依然好好的活着,在一个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地方,健康的活着!男孩想要找那个男人报仇,但却无法杀他。有一天,男孩无意间在一个社交软件上看见了虐杀动物的视频,他看着视频里的动物,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猫,但那只猫却被自己最痛恨的人给杀死了,所以男孩看着视频里虐待动物的人,总是把他和那个男人联想起来,男孩想要找那个男人报仇,但男人被关进了监狱,没有办法杀他,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那些虐杀动物的人,以他们的方式杀害他们,把他们当做那个恶心的男人,杀害了一个又一个,就是在心里把那个男人杀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说什么?”
“你!根本不是在给那些被虐杀的动物救赎!你!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他们只是那个男人的替代品!”
吴朔沉默了,惊慌的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人,那个人与康蒙维奇不一样,与早上那个发现自己不是医生的人又不一样,现在的这个人,让他感到恐惧,因为他看穿了自己的一切,不只是自己的身份,看穿的是自己的内心。像是**着站在人群当中,自己的内心完全的暴露在面前的这个人上。
任衣扬冷静了下来,嘴角开始渐渐抽搐,颤抖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可怜的人。”
第三十八章 十一种孤独(1)
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八年,竹城出了个少年天才,韩生柯,年仅十三岁,便以高分录取了当地最有名的高中,竹城市第一中学。
韩生柯的父母在不同的公司当高级白领,年薪很高,在当地市中心买下了档次最为豪华的别墅,但由于工作原因,却很少回家,而韩生柯则一直都由保姆带大。
智商超群的韩生柯作为学校最小的学生,难免会被同学疏远。他讨厌这种孤独,非常讨厌。
“现在请大家任意寻找一个伙伴,作为自己的搭档。”
讲台上的老师,传达着这样的命令。这是开学的第一天,韩生柯的班主任不同与其他的老师,免除了一切繁琐的自我介绍,而是把课桌都移开,腾出了一块空地,让同学们做着游戏。
同学们听着老师的命令,虽开始有些约束,但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搭档,除了韩生柯,班级人数为单数,必然会有一个人被剩下,从外表上看,比周围人小上两三岁,个头矮人家大半个头的韩生柯显得比较另类,还有就是他从始至终一直站在教室的角落,一言不发,也从不主动,被剩下,倒也成了必然。
“同学们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档了吗?”
讲台上的老师大致的扫了台下的学生。
“我,我没......”
“都找到了,那我们进行下一项,猜猜你们搭档的名字,生日,爱好,猜不到的话可以适当的给点提示。”
角落里,韩生柯小声的回应,却被老师给打断了。角落里,韩生柯孤单的站着,看着周围的人们,开心的交谈着,这一刻,仿佛自己像是多余的一样,孤独而无助。
......
高一下学期,韩生柯班上来了个插班生,男生,个子很高,样貌秀气,行为动作帅气大方,班里的女孩子几乎都迷上了这个插班生。而这个插班生,也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韩生柯的同桌。
这是一个很清爽的早晨,阳光洒在脸上,是那么的温和,风儿拂过衣袖,是那么的舒适。
这是一条通往学校的路,柏油铺成的小路,禁止汽车通行,女孩们喜欢走这条路上学,路边盛开的花朵让她们选择从自行车下来,边走边和同行的伙伴聊天。
“我们班上有个新来的男生,你听说了吗?”
“是不是那个不穿校服,痞帅痞帅的那个?”
“对!真的是神仙颜值!”
“真羡慕你们跟他一个班,可以天天见的到他。”
不穿校服的插班生一瞬间成了女生们议论的话题,从一个班到整个年级再到整个学校,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听说过这个男生,下课时,插班生所在的班级外的走廊总是堆积着大批的女生,大多以路过为由,乘机停留找寻着插班生的身影,想要一睹传说中不穿校服的插班生的帅气面庞,但他却每次下课都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脸朝着韩生柯那边,让女生们失望。
“我喜欢你,今天下午放学能不能在天台见面。”
熟悉的表白信,自从插班生入校,这样的信封见过不下五十封,但这一次,却是在韩生柯桌子里找到的。
看着信上的内容,韩生柯很激动,但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想法,却憋红了脸。
“你脸怎么了?”
插班生趴在桌子上,望着旁边莫名脸红的韩生柯,试探的问着。
“没、没事。”
韩生柯敷衍着,插班生无奈将头瞥向了另一边,却引来了窗外女生们的尖叫,韩生柯之前很羡慕他,能够被那么多人瞩目,但现在,就在接到那封表白信之后,韩生柯再也不羡慕他,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喜欢着自己,有一个人瞩目着自己,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个,就感觉不到孤独,就不会去羡慕别人。
之后的三节课,韩生柯无心听课,度秒如年,心中念的,内心所迫切知道的是写信的人,他知道,有一个人在天台等待着自己。
韩生柯一直等班上的人都离开了才起身,他这般的忍耐,只是为了去见那个天台的人。终于人都走完了后,韩生柯才起身朝着天台走去。
韩生柯的教室在二楼,需要爬四层的阶梯才能到天台,这四层的阶梯,他走的很忐忑。
天台的门打开了,夕阳的艳丽通过小小的门照射了进来,落在了韩生柯的身上,像是自身发着光,刚好配合着内心无比的喜悦。
走进了天台,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女生的背影,长长的秀发被吹的飘散起来,曼妙的身姿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动人。
听着天台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女生转过了身。韩生柯认识她,她是学生会的会长,在开学典礼上还作为代表发言过,成绩很好,相貌也是女生中拔尖的存在。韩生柯心动了,出于青春期的懵懂,韩生柯内心似乎有一股暖流随着女生的转身,涌上了他的心头。
“怎么是你?”
女生说话了,但却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难道信放到你的桌子里去了吗?”
女生发问着,韩生柯却不敢说话,呆呆的站在门口。
“我是要给那个男生的,就是你的同桌,但是可能放错了,不好意思。”
女生道着歉,便从韩生柯身边走过,离开了天台。
韩生柯懵了,原本的喜悦,原本的忐忑却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失望与无奈,独自一人站在着天台之上,孤独的看着夕阳。
天渐渐黑了下来,那种兴奋感觉像这夕阳一样美丽,也像他一样的短暂,孤独像着黑夜一般猛地袭来,占据了韩生柯的全身。
韩生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黑夜伴着他左右,他低着头,眼泪渐渐湿润了他的眼眶,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韩生柯委屈的哭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出声,他害怕别人的嘲笑,所以一直的忍耐着,不让声音发出来。
韩生柯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马路口,信号灯显示的是红灯,他却依然的往前走着。
“嘀~嘀~”
突然驶来了一辆车,朝着韩生柯直直的开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十一种孤独(2)
车不停的按着喇叭变换着远近光灯,伴随着一阵长而刺耳的刹车声,车稳稳的停在了韩生柯面前,仅仅差了一寸,差一寸就能将韩生柯撵在车底。
“你没长眼睛吗!”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对着韩生柯大吼着。
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为了忍住眼泪,韩生柯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你想死上别处死去!”
司机不停的辱骂着,只是因为心中的怒火还未停歇,还有就是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低着头的瘦小孩子很好欺负。
突然韩生柯猛地转头望着司机,用带有泪光的眼睛,瞪得死死的,红色湿润的眼眶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韩生柯没有说话,也没有逃离,只是歪着头瞪着那个司机。
很快司机不再辱骂了,吞了口唾沫,回到了驾驶座里,隔着挡风玻璃,男孩眼里的杀气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司机有种莫名的恐惧,不禁打了个寒颤。
韩生柯依然没有离开,司机试探的按了两声喇叭,表示催促,但韩生柯却没有丝毫的触动,只是死死的瞪着车里的人,长时间的瞪眼让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看上去更加凶狠。司机默默的摇着头,无奈自己倒车,绕过了他,从旁边离开了。
司机的离去也让韩生柯渐渐绷紧的神经缓了下来,抬起头朝着前方走着。
从此之后,韩生柯便一直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干所有的事情,当然与之前不一样的是,之后的一个人,似乎变得坦坦荡荡,不再畏畏缩缩。整个人变得很精神,但却从没有和别人说过话,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接触。
三年后,十六岁的韩生柯以全竹城最高的分数考上了全国的重点大学,清北大学。除了成绩,韩生柯高中三年身高也从班级最矮长到了一米七,幼稚的脸蛋也变得英俊帅气。学校里女生总是传着,韩生柯用了三年,最终逆袭插班生同桌的事。
而高考后,出分数的第二天,韩生柯收到了一张纸条,熟悉的字迹,看的让人回忆满满。
“韩生柯,恭喜你成为了竹城第一,这三年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你的努力让我非常钦佩,答应我,如果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们就在一起。”
这些字让韩生柯回忆起了一些东西,一些美好却又痛苦的回忆。三年前给错的纸条,天台的会面,仿佛就在昨日。韩生柯看着手上的纸条,产生了无比的愤恨,他攥着纸条,眼珠的血丝又一次的爆了出来,愤怒占据了脑子。
很快,韩生柯被清北大学提前录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竹城。那一天,韩生柯的父母在当地最好的酒楼给他办了升学宴,一百桌的酒席几乎摆满了酒楼大厅的所有地方。来的宾客大多都是韩生柯父母生意上的伙伴,他们一边夸赞着孩子的优秀,一边又夸赞着父母的教导有方。父母也都谦虚的说都是孩子自己的努力,但语气上似乎却听的是,也不看是谁的孩子,然而谁都知道,高中三年,韩生柯见到父母的次数,比这几天见到接见自己的市长次数还少。
韩生柯跟着父母在人前敬酒,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的笑容,说是严肃,但用冷漠这个词形容更为确切。宾客夸赞着孩子学习的优异,但第二句往往都是多照顾自己的生意,而从语气上看,仿佛后一句才是重点,也是此行的目的。而父母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说着官方腔调的话语,一开始见到人总会说,这次只是庆祝,不谈生意,但两杯酒下肚,张口就是合同的事情。
韩生柯如此冷漠的原因似乎就是如此,明明是自己的主场,却俨然变成了父母的生意场,敬酒的不是真心祝福自己学业有成,而是希望合同早日签订。但他又似乎早就适应了这一切,面露冷漠,却也始终跟着父母敬完了最后一杯酒。
当晚酒席喝的很晚,客人们始终巴结着韩生柯的父母谈论着生意的事情。酒席散去,韩生柯被送回了家中,韩生柯喝的很醉,走路摇摇晃晃,谈吐不清,佣人把韩生柯抬到床上便离开了,韩生柯望着天花板,床头昂贵的台灯发着暗暗的黄色光芒,勉强点亮屋子里的一切。
突然有只蚊子闯了进来,嗡嗡的叫着,盘旋在韩生柯周围,但酒气却让蚊子迟迟不敢靠近。
“唰”的一下,韩生柯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突然伸出了手掌,一下就抓住了蚊子,然后狠狠的攥着,最后摊开了手掌,“尸体”慢慢飘落在床沿,自始至终,韩生柯没有看那只蚊子,只是望着天花板,望着那边雪白而又虚无的墙壁,最后竟笑了,这是三年间韩生柯第一次露出笑脸,他笑的很开心,嘴咧的很大,笑声不断的在房间里回荡,显得寂寥又恐怖。
第二天,韩生柯起的很晚,磨磨蹭蹭的走到卫生间里洗漱,家里如往常一样,父母都已经去上班了,而保姆将在一个小时后来家里做午饭,韩生柯端着早上保姆做好的早餐,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视,安逸的靠在沙发上。
电视里讲述的是一件杀人案,于当日早上八点四十在某居民楼里发现了三具尸体,据查明是一家三口的尸体,而被杀害的女儿,是竹城第一中学的学生,今年刚高考完,还考到了不错的成绩。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七点左右,桌上的还残留着吃到一半的饭菜,三人都是被尖锐的物体刺穿了喉部,据查明,就是被害人家中所使用的筷子。
韩生柯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报道,一边吃着烤好的面包,红色的番茄酱像极了电视里一家三口流出来的血液。韩生柯微笑着,吸吮着站在手指上的番茄酱。
据警方报道,被杀害的一家三口中的女儿,在学校曾担任学生会长一职......
第四十章 十一种孤独(3)
“韩生柯,你好,我们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学生会长一家身亡的案件已经过去了一周,但警方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晚的监控由于线路故障也没能提供任何的帮助。现场除了被害人的指纹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唯一的疑点就是父亲和女儿都是死在了饭桌上,而母亲是死在了厨房里,由喷射出来的血迹可判断,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被拖动的痕迹,而凶器则为母亲所使用的筷子。三名被害人身上都没有防御性痕迹,但却无法由此判断是否为熟人作案。根据被害人的死亡的位置可以判断,凶手要不就是熟人,行凶前被害人曾邀请他一同进餐,而母亲则去厨房帮忙拿碗筷,要不就是在被害人用餐中,凶手突然出现,并且快速行凶,不过显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但警方无法再由此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也无法通过已知的线索继续摸索下去,因此,此案件成了悬案。
“韩生柯,我们知道你杀了人。”
学生会长一家身亡的案件过去一周后,韩生柯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是知道吗,你杀了人,那个女孩的一家,都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杀她。”
“我们不需要知道动机。”
“你们是警察?”
“不是。”
“那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我们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让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
“玩个游戏,就看警察会不会找到你。”
“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动机,而且我有......”
“你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你在酒店喝了很多酒,就算你腾出时间出来,也绝对没有那个行动能力杀人。”
“你调查过我?”
“当晚你喝了很多酒,但却没有醉,在案发前一个小时,你乘机逃了出来,再给自己催吐,又吃了两片醒酒药,清醒到足够杀人了,酒店的监控拍下了你当晚有近两个半小时不在酒店,不在场证明,完全不算数了。”
“那也有可能监控没有拍到我当中回去了酒店,当晚的宾客照样能帮我做不在场证明。”
“对,你很聪明,当晚的宾客全都是你父母的朋友,与其说是来庆贺你学业有成,不如说是拓展业务与人脉,那晚的人不会有人在意你,但他们都会说你在那,一晚上都在那,毕竟有你父母的面子,还有就是在他们看来,你在那就是理所因当,明明是你的升学宴,你为什么会不在。”
“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警察找上了你,游戏结束,如果一直没找到,那你,就会成为我们。”
“你们是在开什么玩笑。”
“好了,这回先聊到这,下回我们会再联系你,那时候,你会非常乐意加入我们。”
......
韩生柯选择学医,别人问他选择这门专业的理由,他总是一脸冷漠,默不作声。
十六岁的韩生柯进了清北大学,无疑又成了学校年级最小的学生,不过这一回,韩生柯却不在意,大学五年,几乎年年都获得了奖学金,也获得了报送硕士和国外交换生的机会,这在全清北大学来说,几乎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该带的东西应该都带了,忘了带的可以到那边再买。”
父母送着韩生柯去机场,这是时隔五年的升学宴来,一家三口的又一次团聚。
“我们的儿子可真是厉害,像我。”
父亲一边开着车驾驶在高速上,一边借着韩生柯的事迹来吹嘘着自己。
“医生,当医生好,现在上了年纪,到处都腰酸背痛,以后老了,还有儿子帮自己治病,还能多活两年。”
“对对!儿子当医生,当父母的能多活两年。哈哈哈哈哈。”
韩生柯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海景,车子隔着防护栏,外面就是百米高的悬崖,蓝色的大海显得尤为广阔。
车里,父母谈论着自己,却依旧不忘自夸,想着儿子的年少有为和将来的一切,不免笑的合不拢嘴。
“我当医生是为了让你们多活两年的吗?”
韩生柯坐在后面,听着父母的谈论,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根本就算不上父母,顶多算是个吸人血的虫子,吸干了别人,现在看到孩子长得好了,又想反过来吸孩子的血,从小到大,我看见你们的次数还不如实习的时候看见院长的次数多。你们还能算是个父母吗!”
“儿子。”
母亲听着韩生柯的话,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他的脸,却感到十分的陌生。父亲通过后视镜看到了韩生柯的脸,熟悉却又十分的陌生。没错,韩生柯是自己的孩子理应熟悉,但这股陌生感让自己感到十分的恐惧。
“你们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你们知道我现在多高多重吗?你们知道我生过几次病,摔过几次跤吗?你们只记得你们的孩子叫韩生柯吧!”
韩生柯扯着脖子嘶吼着,眼眶红润,眼珠血丝十分的明显。
韩生柯默默的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了下来,再起身用力的拨打了坐在前面父亲的胳膊,瞬间,车子发生了偏移,高速行驶的车子,失去了方向,猛地撞向了一旁的护栏,朝着悬崖外的大海飞了出去。
轮胎在空中不断的旋转着,但却无法再向前推进,随着地心引力,车子渐渐坠落了下去,砰的一声,撞向了海面,瞬间整个车子都沉入了大海,海水从韩生柯打开的窗户不断的往里涌入,因为水压,车门打不开,坐在前排的父母因为安全带的束缚又无法脱身,重大的撞击弹出的安全气囊挡住了视线。韩生柯从一旁的窗户钻了出去。而车里的父母,不对,对于韩生柯来说,车里的一男一女,却没能逃出来,随着车子,渐渐沉入了海底。
韩生柯奋力的游到了岸边,躺在地上,双手摊开,看着蔚蓝的天空,就像是五年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般的姿势,这回却是躺在海边,看着天空,熟悉的笑声又一次的响起,顺着海风,吹散在风里......
第四十一章 十一种孤独(4)
“韩医生该准备手术了。”
护士敲开韩生柯的门,提醒着一个小时后的手术。
韩生柯,竹城人,三十二岁,清北大学医学系本硕博连读,两年的留学经历,现居住在晴江市,现任晴江医院胸腔外科主任,实力超群,在多个医学领域皆有造诣,其中第二个学位心理学,更是获得了其专业领域最高的奖项。
一年大约做五百台手术,每年救治的患者更是不下千人。就这样的一个人,谁也想不到他也杀过人,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韩生柯脱下手术服,径直走向了员工浴室,手术后洗澡,是他的一个习惯。
热水从花洒上喷洒下来,淋在韩生柯的身上,与二十年前的自己不一样,现在的韩生柯不再是当初学校里最小的学生,不再是班上最瘦小的学生。现在的韩生柯有着傲人的身高和健硕的肌肉,褪去了幼稚,成熟而又精致的脸蛋在人群中也是十分显眼的存在。
热水洒在韩生柯的身上,水流顺着头发流向了脸颊、脖子,韩生柯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热水尽情的洒在了自己冰冷的身体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韩生柯用手撑着墙壁,低着头,像是在回忆,或是沉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会去想什么,是患者的病情,还是下一个该杀害的人,没有人知道。
突然,韩生柯抬起头,热水洒在他的脸上,头发被打散在两边,他笑了。韩生柯露出了微笑,这种莫名的微笑总会在他杀完人后冒出来。
韩生柯关上了水,擦干身子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脸上又变成了之前的那种冷漠,仿佛刚才在浴室里的不是现在的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当然这不是人格分裂,只是伪装的高超。
“韩医生。”
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了一位高挑的美女,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精神。
“欧阳?”
“韩医生还记得我啊。”
“你怎么又来这了,精神科很闲吗?”
“对,精神科是蛮闲的,病人基本都送去了专门的精神医院,像我们这种综合性的医院,来看精神科的,确实没那么多。”
“早知道,大学我主攻第二学位了。”
“韩医生别说笑了,我要去趟住院部,就先走了。”
“你有病人在住院部吗?”
“不是,是我那个‘弟弟’,好像又病了,我去看看。”
“什么弟弟?”
“就是,上次由你主刀的那个,啧,你应该不记得了。”
“任衣扬?”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我就先走了。”
韩生柯点了点头,欧阳也就离开了。
欧阳离开后,韩生柯却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在沉思什么,嘴里不断的嘀咕着,皱着眉头,表情不大好看。
也不知最终是想通了什么,最后抬起头,望着住院部的方向。
当晚任衣扬受到了一条短信,是陌生的号码。
“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父母,今晚九点,住院部天台见。”
韩生柯做完今天最后一场手术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像往常一样,韩生柯去了浴室洗澡,整理好了手上的资料,大约八点二十,便开车离开了医院。
晚上九点,任衣扬按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双腿的肿胀,这一路没少让他吃苦头。
天台上风很大,配上寒冷的温度,那滋味,没有人想要尝试,所以天台上,除了任衣扬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叮~”
任衣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刚才的那个陌生电话,因为双手拄着拐杖很不方便,便先挪步到了一边,靠在了墙上,才勉强腾出手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做了处理,但能辨别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任衣扬。”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随你怎么叫。”
“那个男人,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那个男人’?有趣,当然可以。”
“叫我上来总不是为了打招呼的吧。”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吗,还想和你好好的聊会天。”
“聊天吗,现在大约三摄氏度,加上天台的风,体感温度接近零度,把一个双腿几乎半废了人叫到了这里,可不是为了聊天的吧。”
“没想到你的语言这么犀利。”
“这不是你想说的吧,应该说,没想到,那晚,我没死,对吧,那个男人。”
“你都猜到了吗?有趣。”
“晴江大学的湖泊,是你推我下去的吧。”
“嗯,没错。”
“那么现在叫我上来,无非就是想再杀我一次,那么只能在天台杀我的方法,有很多种,除去一系列脑残的方式外,你想把我推下去吗?”
“也许吧。”
“我现在的位置大约离天台边缘有三十步,而最近的人不过就在下面两层,如果我大声求救再加上拼命反抗,就算你能把我推下去,可你也跑不了。”
“很聪明。”
“所以,只剩下一种方式。”
说到这,任衣扬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远方。
“知道我腿脚不便,接电话需要靠着墙才能保持平衡,而天台上唯一的灯现在就在我的头顶上,远程狙击的话,现在我的脑袋对于你来说,闭着眼睛也能射中吧。”
任衣扬抬起头,望着远方,眼睛不停的搜索着什么,终于,看到了一处亮光,时闪时暗,应该就是瞄准镜的反光。
任衣扬抬着头,死死的盯着那处闪光点。
“怎么,为什么还不开枪。”
“任衣扬,我没听说你这么聪明,我竟然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哼,那个男人你好,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沈厚。”
任衣扬望着远方的闪光,嘴角上扬着,像是一种挑衅。
远方的闪光,大概距离晴江医院五百米外,是一座观光用的高塔,但早已经到了闭馆的时间,所以里面没有任何的游客,除了一个人。
韩生柯趴在高塔的一层,手中握着一把崭新的黑色狙击步枪,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枪上的瞄准镜,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让他保持着与沈厚的通话。
“沈厚?我记住了。”
韩生柯露出微笑,枪瞄准了沈厚的脑袋,手指在扳机上缓缓用着力。
“砰!”
第四十二章 十一种孤独(5)
有人将孤独划分了等级,一个人去超市、一个人去餐厅、一个人去咖啡厅、一个人去看电影......越往后便越孤独,其中最孤独的是一个人去做手术。
还记得,在某个年纪,曾很流行这么一句话: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则是一群人的孤单。一个人孤单与否不是看是否有人陪你做些什么,而是有谁存在你的心里。用英文就好解释了,孤独不是alone,而是lonely。
所以第十一种孤独理应是,无一人在心中。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惊扰了黑夜中的人们。
屋里的人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到窗边向远处眺望,似乎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烟花好美。”
屋里的人们指着窗外散看的烟火,开心的叫着。
“砰砰”
又是两声烟火声,绯红色的光点慢慢的升到了高空,最后在空中爆炸,散开着红色的光芒,像是花朵绽放一般绚丽。
“今天是万圣节,可能广场那边有什么活动吧。”
屋里的人们猜测着烟火的来源。
另一头,两个相隔五百多米的人们,依旧在天台上僵持着。
“万圣节快乐。”
“把人叫到天台上来,用枪指着,你现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不是,我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把你杀了,我们做个游戏吧。”
“游戏?”
“三天后,还是九点,依旧在这个天台,不见不散。”
“你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我会来吧。”
“你会来的。”
“我和那个任傻子不一样,我叫沈厚。”
“任衣扬也好,沈厚也好,你们都有必须来的理由,尽管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们依然会跳进来。”
“对了,我今天饶了你一命,所以你欠我一个糖果,万圣节快乐。”
......
白天劳累奔波着的人们在晚上往往选择安静和舒适,这是一种自我调节,但医院不一样,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患者,所以医院总是保持二十四小时待命,有住院的患者,相应科室也都会安排医生值班,但在晴江医院,精神科除外。
晴江医院的精神科只是诊断患者的精神问题,如需住院的患者,则会被转到专门的精神病院进行治疗,所以,精神科晚上没有人。在晴江医院工作了五年的韩生柯很清楚这一点。
为了绕过监控,韩生柯无奈只能先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房间,然后沿着窗户边沿挪到了精神科室。
“哗啦啦。”(开窗户的声音)
韩生柯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精神科室,黑漆漆的房间里,他不敢随意走动,又不敢开灯,甚至谨慎到不敢开手电,只好掏出了手机,用屏幕发出的亮光,慢慢摸索着。
任衣扬很奇怪,这是韩生柯此行的目的。透过瞄准镜,可以看的很清楚,与自己通话的就是任衣扬,虽然通过手机听出讲话的语气语调都与先前的任衣扬不同,但确确实实的看到,那就是任衣扬。但他却说自己叫沈厚。而精神科的欧阳古琴,通过调查,她与任衣扬的关系,只是他的好友白清儿的哥哥白之一的前女友,为何他每次住院欧阳都会去看望,大手术也就算了,简单的肌肉拉伤,只需要吊几瓶点滴,休养几天就行了,不至于是工作太闲了,而去聊家常吧。
一个精神有问题,一个又是精神科的医生,换做是谁也都能看清楚其中的问题。
韩生柯慢慢挪到了欧阳的办公桌旁,他打开了桌上的电脑,但需要密码,韩生柯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数据线,将手机与电脑连接起来,不一会,手机里的软件便帮他解开了电脑的密码。
韩生柯点开了电脑里的医疗日志,疯狂的搜索着任衣扬的名字,最终在一个秘密文件夹里找到了任衣扬的资料,但无奈的是,同样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韩生柯试着再用手机里的软件帮忙解锁,但由于密码的过于繁琐,手机已经无能为力。韩生柯又不断的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了一个优盘,插进电脑后,自动下载了一个插件,这个插件能够帮忙复制文件的内容,当然,连锁也一同复制了下来。之后通过优盘想要看文件里的内容,依旧需要密码,但这一刻,韩生柯只能先这么做。
一个小时后,韩生柯解决好了一切,回到了停在两条马路外的车里。
韩生柯左手拿着优盘,右手拨打了一个电话。
“南哥,帮我解一个密码。”
“怎么,又有钱赚了吗?”
“不是,只是我的一个爱好。”
“你爱好,可不能让我白工作啊。”
“当然,老规矩。”
“行。”
“这次的密码很繁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在我的咖啡凉之前。”
......
当韩生柯回到家中时,文件就已经被解开了。韩生柯先去厨房泡好了一杯咖啡,端到了书桌上,咖啡的热气从杯口慢慢的向上飘着,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韩生柯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点开了之前托人打开的文件。
“多重人格?有意思。”
韩生柯端起咖啡,送到了嘴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
“无理侦探沈厚,确实很无礼,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韩生柯继续拖动鼠标。
“暴力少年霍少光、**画师康蒙维奇、孤独少女布偶......一共有六种。”
韩生柯轻喝了一小口咖啡,阅读着屏幕上的文字。
“其中似乎还有另一种,但由于出现的频率极低,并且主导的时间极短,目前无法确认这个人格的相关信息,但有一点,这个人格似乎对红色,有种莫名的感觉。”
“红色,有趣。”
三天后的晚上,住院部的天台,任衣扬按时赴约,此时任衣扬的腿已经基本可以正常行走。
天台上出现了一个人,背着任衣扬的方向,插着口袋,略弓着背站立着,在他的脚边还有一个鼓起来的绿色帆布,风吹的帆布哗哗作响。
“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自己过来看吧。”
男人说着,用脚踢了踢一旁鼓起来的绿色帆布。
任衣扬望着那帆布,鼓起来,很明显下面有什么东西被遮盖住了,天台上风很大,突然一阵强风刮开了帆布的一角,被遮盖的地方露出来了一只人手!一只满是鲜血的人手!
第四十三章 十一种孤独(6)
“嘀嘟嘀嘟”
街上的警笛声急促的响着,飞驰的警车最终停在了医院楼下,红蓝色的警灯不停的闪烁,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刺眼。
任衣扬跪在尸体旁边,绿色的帆布被风吹开很远,卡在天台的某个角落,唰唰的响着。尸体是一位青年女性,鲜血浸透了身上的衣服,流向四肢的各个角落,凶器是一把家用的水果刀,就摆在尸体旁边,银白色的刀子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红色,连刀柄也被血液浸透了。
任衣扬看着眼前满是鲜血的尸体,眼睛瞪的大大的,呼吸十分的急促,不断的打量着躺在面前的尸体,鲜血顺着地面流向了任衣扬的膝盖,慢慢的双膝也沾染着血迹。摆放在一旁的刀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竟然伸出手,拿起了那把沾染了血液的刀,血液因为停留在刀上有一段时间了,变得黏黏的。
任衣扬双手拿起了刀子,举得高高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尸体。
“把刀放下!”
突然从门口冲进来了一批警察,举着枪,枪口对准任衣扬。
“把刀放下!双手抱头!离开被害人!”
警察们大声的喊着,说话是产生的白色哈气,随着风很快就散在了空气里。
任衣扬似乎没有理会身后叫喊着的人们,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拿着刀,刀尖对着躺在血泊中的被害人,高高的举着。
任衣扬突然狠狠的对着被害人扎去。
“砰!”
沉闷的一声枪响,子弹从枪口快速的喷出,咻的一声打中了任衣扬的右肩。任衣扬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任衣扬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白天,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阳光想往常一样洒了进来,落在洁白的病床上,这个场景任衣扬很熟悉,自从人格分裂开始,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是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至于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他不知道,至少,任衣扬不知道。但这次,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手腕上多了个银白色的手铐。
“嫌疑人醒了。”
任衣扬没有注意到,在床脚还站着个人,穿着便装,时刻注意着自己。
那人跑了出去,告诉着外面看守的警察。
“姓名?”
警察站在床边,确认任衣扬意识良好,便掏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
“任衣扬。”
“你为什么要杀害林鱼?”
“林鱼?”
“怎么,连你杀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昨晚,九点四十,就在这栋楼的天台,有个女人死了,她叫林鱼。”
“对!昨晚,天台有个女人躺在血泊中。”
任衣扬忽然记起了昨晚的所见所闻。
“我们亲眼看见,你拿着刀跪在她身旁,想要继续行凶。”
“什么?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
“还装傻?”
“昨晚,昨晚还有一个人在天台!”
“可我们赶到的时候,天台上就只有你和死者两个人。”
“不!还有一个男人,是他叫我去天台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的手机,里面有他发的短信,还有通话记录。”
警察在任衣扬的身上找到了他的手机,查阅着短信和通话记录。
“这些都是四天前的。为什么昨晚你还上去。”
“备忘录,看备忘录!”
任衣扬催促着警察查看着自己的备忘录,每当有一个副人格主导身体的时候,如果有需要,在推出主导前,会事先在备忘录里留下内容,并且设置闹钟提醒。
“三天后九点,天台,那个男人。”
警察念着备忘录里的文字。
“不好意思,这些并不能帮助你洗清嫌疑。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任衣扬以杀人嫌疑犯的罪名被带回了公安局,在审讯室里,孙叶接手了这桩案子。
任衣扬看着对面的孙叶,而孙叶只是不断的翻阅着这件案子的相关文件,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孙哥,你知道那个被害人的身份吗?”
终究,任衣扬忍不住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
“对不起,不要叫我孙哥,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都会被摄像记录,将来有可能被作为证据提交上去,过分亲近的称呼会使证据的可信度不高。”
孙叶严肃的解释着。
任衣扬向后缩着身子,卑微的点了点头。
“死者叫林鱼,二十八岁,是晴江医院的一名护士,案发当晚该护士应该是下班状态,但身上却依旧穿着护士服装。”
“她死了是吗?”
“昨晚九点二十,死在了天台,腹部中了十几刀,失血过多死亡的,而凶器上只有你的指纹。”
“但我没杀她,真的没有!”
孙叶叹了口气。
“当晚,三四名警察都亲眼看见,你举着刀,捅向被害人。”
“可是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跪在死者身边,手上还拿着刀。”
“我不知道!”
任衣扬大声的反驳后,渐渐低下了头。
“衣扬,你不配合,我帮不了你。”
谈话突然中止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许久,又是任衣扬开了口。
“我想见欧阳古琴,她会给你解释。”
三十分钟后,欧阳古琴赶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坐着三个人,任衣扬,孙叶和欧阳古琴,长方形的审讯桌,一人坐在一边。
欧阳古琴望着任衣扬,眼里带着担忧。
“琴姐,告诉他吧。”
欧阳古琴深吸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孙叶。
“衣扬他,他患有多重人格障碍。”
“多,多重人格?”
孙叶满脸疑惑的看着欧阳,又转头看着任衣扬,转念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对,我患有多重人格障碍,在其他人格主导时,作为主人格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孙叶皱着眉,听着任衣扬的陈述。
“昨晚我只记得我被叫到了天台,在天台我见到一个男人背向我,在他的脚下有个大大的绿色帆布,遮掩着什么东西。风吹开了一部分帆布,里面露出来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男人把帆布整个的掀开,我看见,有一个女人倒在了血泊当中,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等,等一下。”
大量的信息一下子涌入了孙叶的脑子,一时间让他反应不过来。
孙叶沉思了许久,最后望着任衣扬,眼睛里充满着坚定。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那个男人,我去抓!”
第四十四章 十一种孤独(7)
孙叶调来了晴江医院的监控,但奇怪的是案发当晚八点半到八点四十,这十分钟内的监控莫名丢失了,观看了通往住院部天台的电梯内的监控,同样的,在那十分钟内的监控莫名丢失,在之后,八点五十七分,拍到了任衣扬上天台的视频。再之后就是一批警察赶过来,孙叶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
“消失的十分钟”,孙叶这样概括监控中的疑点。当前的证据无法直接证明任衣扬就是凶手,但也无法洗清嫌疑,由于看守所的环境恶劣,导致他右肩枪伤感染,无奈,任衣扬又被送去了晴江医院。
冬天的夜晚总是很安静,往常街角的野猫,和酗酒的醉汉,到了冬天似乎也都藏了起来。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台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车胎滚动在路面的声音,仿佛成了这个城市活着的唯一证据。
医院里只有急诊室里有几个打着吊瓶的患者,虽有暖气,但也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多半是患了感冒,半夜高烧,才来的医院。
住院部像往常一样冷清,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两个男人,靠在一起,睡的很香。他们是安排看守嫌疑人的警察,但也终究逃不过睡意的侵扰,闭着眼睛,张着嘴,打着呼噜。冷清的走廊上,呼噜有节奏打着,倒也显得十分搞笑。
“咔”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位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人走进了病房,旁边的警卫在睡梦中毫无察觉。
男人走到了病床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忍不住微笑。
“现在躺在床上的,会是谁呢?”
男人这样想着。
“医生叔叔。”
突然躺在床上的病人开了口。
“医生叔叔,我好害怕。”
男人微笑着,蹲在病人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人用着不属于自己年龄的腔调,和病人聊着天。
“我叫洛童儿。叔叔呢?”
“叔叔姓韩,叫韩生柯。”
“叔叔是医生吗?”
“对呀。”
“那我就不怕了,白妈妈说,医生都是好人。”
“啊,对,叔叔是个好人。”
“那叔叔,你能一直哄我睡觉吗,我好害怕,睡不着。”
“为什么害怕呀?”
病人晃动着手腕,手上的手铐叮当作响。
“我被锁起来了。”
“啊,这个呀,不要害怕,这个是怕你睡觉的时候掉下去,医院的床太窄了,怕你晚上睡觉翻身,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不要害怕。”
“这样的呀,那叔叔有小熊吗,我想抱着睡觉。”
“下次,下次叔叔给你带。”
“哦哦,那叔叔可以给我唱歌吗,每次睡觉前,白妈妈都会给我唱歌。”
“唱歌?好呀。”
“我要听虫儿飞。”
“好好。”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
......
十二年前的一个黄昏,在晴江市的一角,有一个小男孩在街上走着。他低着头,身边没有一个伙伴,身后的书包被别人涂鸦的很严重,“孤儿”、“灾星”,歪歪扭扭的字体几乎填满了书包的所有空隙。
小男孩踢着小石子,踢出去很远,再慢慢走着,走到后,又将石子踢了出去,小男孩用踢石子来替代伙伴,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孤单,不需要朋友,但依旧很难过,很自卑。
“汪!”
突然,石子提到了一旁的狗窝中,惊扰了里面三四条的野狗,它们愤怒的叫着,仿佛是在保护着自己的领地。
男孩抬起头看着,石子被其中一只野狗踩在了脚下,它龇着牙,耸着鼻,眼神里充满着愤怒。男孩很害怕,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双腿不停的打颤。
“汪!”
野狗又嘶吼着,男孩害怕的转身逃跑着,野狗们也都跟了上去,男孩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蹲在墙边,不敢乱动,野狗们围了一圈,不断的嘶吼着。
“喂!”
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掺在了犬吠中间。
“啪!”
突然冲进来了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木棍,对着野狗们挥舞着。
野狗们转身对着女孩狂吠着,不断走动着身体,想要找寻机会,一拥而上。
“啪!”
带头冲刺的野狗被木棒打中了头部,逃到了一边,呜呜的哀嚎着,其他的野狗也都开始退缩了起来,女孩鼓起勇气,挥舞着木棒不断朝着它们走去,吓得它们四处逃窜。
“你没事吧。”
野狗散去后,小女孩走到了小男孩的身旁,试探性的问着。
小男孩,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巷口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照的小女孩身后通亮。
“妈妈!”
小男孩惊讶的叫着。小女孩的援助,加上路灯的背景,像极了天使,但小男孩却开口叫了妈妈,也许是因为从老师那里听来的,妈妈像是天使一般的人,才如此这般。
当叫完妈妈后,小男孩晕倒了过去。
“清儿!”
突然从身后跑过来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
“清儿,你没事吧。”
“之一哥哥,它们都被我吓跑了!”
“真棒,但是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它们很凶的,要是咬你一口,那可就不得了了。”
少年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教导着她。
当小男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医院了,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童儿,你醒了。”
坐在病床边的一个老奶奶,慈祥的看着小男孩。
......
“呲,我就知道。”
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手上的手铐是他第一反应到的事情。
“我就知道事情会发生成这样,这群傻子。”
“衣扬。”
孙叶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衣扬,我们其实想见见那个当晚在案发现场的那个人格,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弄出来吗?”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转过头,看着进来的孙叶,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们智商这么低,真的是警察吗?”
孙叶听到这话,停在了离病床三四步的位置,满脸懵的状态看着病床上的人。
“任衣扬?”
孙叶试探性的问着。
“我叫沈厚,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四十五章 十一种孤独(8)
“任衣扬不是凶手你不是知道这件事吗?”
沈厚坐起身,靠在床头,用枕头垫在腰部。
“对,衣扬他只是暂时减少了嫌疑,但还是不能完全排除。”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搜寻证据,还过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监控消失了十分钟,警方赶到天台时也只发现死者和你,不,是和任衣扬两个人,任衣扬还有另一个人格,他们是唯一的目击者了。”
“任衣扬他没看能看见凶手的脸,至于另一个人格,他对于你们毫无帮助,这条路算是断了。”
孙叶听着沈厚的话,失落的低下了头。
“话说,你们真的没有从监控里获取一点线索吗?”
“没有,监控里八点半到八点四十有十分钟消失了,应该就是凶手带着被害人上天台的时候,我们无法从去天台的时后来确认凶手的样子,想着回来的时候可能会被拍到,但只拍到了警方和医护人员带着任衣扬和被害人下来的场景。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可疑的人员。”
“我问你,怎么才能把一片叶子完美的藏起来?”
“把叶子放在森林里。”
“那怎么才能把一个人完美的藏起来?”
沈厚询问着孙叶,孙叶听着沈厚的话,细细的思考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下舒展开了。
“我要回去再看一次监控,确认一件事情!”
孙叶边说边匆忙的朝着外面跑去。
“想要藏一个人,那就走进人群里去。”
沈厚望着孙叶的背影,轻声的说着。
“我可以进去吗?”
门外传来了一阵女声,用着询问的语气,像是在和门口的警卫说话。
“可以。”
得到警卫的允许后,走进来了一位女人,高挑美丽。
“你是谁?”
“任衣扬的主治医生,欧阳古琴。”
“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不是看外伤的。”
“那你是?”
“心理医生。”
“呵呵,没想到他还找了个医生。”
沈厚不屑的摇摇头。
“那你也可以回去了,你治不了他。”
“我会尽力的治好他。”
“没这个可能。你永远不会有我们强大!”
“哗啦啦”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玩偶小熊。
“欧阳医生,你在这,我反而不大会吃惊了。”
欧阳转过身看了眼进来的男人,又转过头小声的对沈厚说着。
“另一个主治医生来了。”
沈厚叹了口气。
“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沈厚把之前说的话,又一次的说给了这个男人听。
“伤好没好不是你说了算的。”
“韩医生,这里就麻烦你了,我那边有个预约的病人,要先走一步了。”
欧阳双手插着口袋,寒暄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韩生柯点了点头,侧了身位,让出一条路给她。
欧阳走后,韩生柯走到了病床旁,把手上的玩偶小熊放到了床头。
“这是什么?”
沈厚看了眼床头的小熊,问着一旁的韩生柯。
“这不是昨晚你要的吗?说,没有熊,你睡不着。”
韩生柯解开了沈厚右肩的绷带,拿起了桌上的药,轻轻的擦拭着。
“你可真是有心了,深夜还来看病人。”
“这是医生的本分。”
“你的眼镜”
韩生柯的眼镜引起了沈厚的注意。
“你不是近视吧,戴的平光眼镜。”
“对,这是防蓝光的,我不近视。”
“哗啦啦。”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门口的警卫。
“医生,请问这个患者可以出院吗,警局那边叫他过去。”
“烧退了,炎症也消的差不多了,可以带他出院,只不过,要呆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方,避免伤口再一次感染。”
韩生柯给沈厚做好措施后,警卫便走了过来,解开了沈厚手上的手铐,准备带他离开。
沈厚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脸,眼睛斜视着韩生柯,轻蔑的说着。
“游戏,该偏向我了,那个男人。”
......
“你快来看这个!”
孙叶把剪辑后的监控视频放给沈厚看。
“上天台的时候,电梯里一共六个人,三名警察,三名医护人员。但下天台的时候,电梯里一共九个人,一个被害人,一个任衣扬,三名警察,却多了一位医生!”
晴江医院接到警方的消息,说天台上有人受伤,便连忙派了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上天台,但下天台的时候,却多了一位医生,因为当时情况紧急,电梯里还有去往其他楼层的人,所以当时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孙叶第一次在看监控的时候也并没有留意到。
“可他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也看不清是谁啊。”
周牧在后面突然发起牢骚。奇怪的是,孙叶和沈厚二人,却一直盯着那个只露出眼部的嫌疑人,看的出神。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孙叶突然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不会吧,孙队,知道你厉害,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吗?只是戴着个口罩你都能认出来?”
周牧在一旁用着夸张的语气说着。
“啧,不是认出来,只是感觉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也是戴着口罩,只露出眼部,可是想不起来了。”
孙叶挠着头。
“话说,你们没这种感觉吗?就我一个人感觉到很熟悉吗?”
“没感觉,就是普通人的眼睛。”
周牧摇摇头,否认着。
“我知道是谁。”
坐在一旁的沈厚认出了视频里的人。
“你知道?是谁?”
“那个男人。”
“谁?”
沈厚的回答让在场的人一头雾水。
“目前我还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告诉你们。”
孙叶一行人望着靠在椅子上的沈厚没有办法,唯一一个知道是谁的人,却不愿意透露,关键这个人还是这件案子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那个被害人是什么人?”
“林鱼,晴江医院急诊科的护士。当晚是她值班,被害的时候还穿着护士服。”
“急诊科的护士,为什么会出现在住院部的楼顶天台?”
沈厚的提问,让在场的人又一次闻到了线索的味道。
第四十六章 十一种孤独(9)
“喂。”
“喂,是急症科林鱼护士吗?”
夜晚八点二十分,晴江医院急诊科的林鱼护士接到一个电话,是韩生柯打来的,而且对方表现的很急促。
“对,我是。韩医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里是住院部楼顶天台,这里有个患者,突然晕倒,状态极差,麻烦拿两毫升的肾上腺素,快!”
林鱼挂断了电话,冲进了储备室,拿走了一个小玻璃瓶装的肾上腺素,又拿了个没开封的注射器,便朝着住院部大楼跑去。
八点三十分,林鱼来到了住院部楼下。八点三十五分,林鱼走进了电梯,一同进去的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
八点四十,林鱼赶到了楼顶天台。
“韩医生!韩医生!”
上了天台,林鱼四处张望着,却并没有看见韩生柯和所为的突然晕倒的患者。突然,从黑暗的楼梯口走出来一个男人,带着黑色的手套,慢慢的走了出来。林鱼背向着天台的大门,慌张的找寻着需要急救的病人。
突然,男人猛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林鱼,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鱼下意识的反抗,但男人的力气很大,将她抱得死死的,情急之下,林鱼选择呼救,但还没开口,突然一只大手,用一块白色的布将自己的口鼻蒙住,布上的液体,快速的蒸发为气态,被林鱼吸入体内,慢慢的身子感到异常的虚弱,渐渐失去了意识。
八点五十,林鱼被迷晕在楼顶天台。男人从林鱼的口袋里找到了她的手机,通过她的指纹解锁,之后便不断的在里面折腾着什么。一两分钟后,男人又把手机放回了林鱼的口袋里。之后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刀,将包裹在刀上的报纸撕开,揉成一团,从天台丢了下去。
八点五十五分,男人双手举着刀,跪在林鱼身旁,对着她的腹部,不断的将刀捅进去,再拔出来,再捅进去。五刀,男人整整捅了林鱼五刀,银白色的刀子,被鲜血染的鲜红,血液顺着刀刃慢慢的往下流着,最后离开了刀尖,滴落在地面上,和从林鱼身上流下来的血液融在一起。
男人把刀放在林鱼身边,特意挑选了个没有被她鲜血浸染的地方,摆放着,显得比较显眼,像是特意留给别人看的。银白色的刀面被完全浸染成红色,再放在血泊当中,黑暗下,似乎会“隐形”起来,所以他这么做,像是为了告诉别人,用来捅这个女人的刀就在这里。男人脱下了手套,将沾有血迹的那面翻折到了里面,塞进了口袋里。再从天台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大大的绿色帆布,盖在了林鱼的身上。之后便站在了帆布旁边,背向天台的门,望着前方。
九点,天台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一个十**岁的少年,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双腿受了伤,刚好不久。
......
孙哥,晴江医院急诊科的监控调过来了。
孙叶通过监控,了解到死者林鱼,案发前一个小时左右曾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便变得急促起来,随后就跑出了急诊科。
“林鱼的手机在哪?”
孙叶找到了林鱼的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奇怪的是,在监控所示的时间里,林鱼并没有拨打或是接到过电话。
“去电信局,要一份那天她的通话记录!”
经验告诉孙叶,死者的通话记录很有可能被别人改过,只能寻求电信局的帮助。但电信局却依旧没有给到孙叶想要的东西。通讯记录显示,那天死者林鱼一共接到或是拨打了三通电话,无论是时间,还是人物,都与本案毫无关系。这便让孙叶又陷入了卡顿。
而沈厚,却只是看着监控里的人。
“去问问她吧,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沈厚双手依旧被手铐铐住,右肩又被打伤,只能勉强抬着左臂,指着监控里,站在林鱼不远处的另一位护士。
三十分钟后,孙叶、周牧、许玲还有沈厚四个人又赶到了晴江医院。先前在车里,已经通知了院方,要求询问监控里的那名护士,所以护士早已经在急诊室里待命。
“你好,我们是警察。”
孙叶先打着招呼,护士点了点头表示应和,随后便看向了一旁绑着绷带,却又戴着手铐的沈厚。
孙叶似乎注意到了护士的眼神,随即解释到。
“他是本案重要的人物,你可以不用在意他。”
“话说,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把手铐解开了,案子都查到了这一地步了。”
“不行,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要是解开了,我们都得要背处分!你就再忍耐忍耐。”
周牧在一旁劝解着。
“护士小姐,你好,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想问一下,林鱼被害的那晚,是不是接到过一个电话?”
“额么么么,好像是有接到过。”
“这个电话有什么异常吗?”
“她接完这个电话,就跑向了储藏室,那里是急症科放药品的地方,然后又跑出了急诊室,当时以为有急诊,科室里有病人刚好要换药,我就没怎么注意。”
“但,确实是有接到过电话对吗?”
“对!这个我很确信。”
“那就奇怪了,我们在通话记录里并没有找到这个电话。”
周牧在一旁说着。
“那不是普通的电话,那是微信电话!”
护士的话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微信电话?你确定?”
“我确定!微信电话的铃声不一样,一听就知道!”
孙叶拿出了包在物证袋里的林鱼的电话,隔着物证袋,点开了微信,找寻着当晚的聊天记录,但令人失望的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人,在当时曾给被害人打过微信电话,就连聊天都没有。
见孙叶查询无果后,沈厚一把抢走了物证袋。
“你是傻子吗?既然是凶手把她叫到天台上的,那么凶手自然会想到删除聊天记录!”
“那既然已经删除了,那还怎么找?”
“是有恢复聊天记录这个功能的,傻子!”
沈厚拨弄了一会手机,随后便又还给了孙叶。
在恢复的聊天记录页上,清楚的写着“八点二十分,接听韩生柯所拨打的电话,通话时长,三十秒。”
虽然无法得知通话内容,但足以知道,韩生柯与林鱼的死,脱不了干系!
“游戏到了尾声了。”
沈厚微笑着,小声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