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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饮马丰川     诸武争锋txt下载     诸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为天下苍生谋不平之人

    随着钟声响起,第一考淘汰试宣告结束。

    近千考生淘汰者十之七八,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令四方人士不满之余议论纷纷,然而又无可指责,无极宫需要的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将又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这次考核之上,最大的几个看点莫过于来自剑山的霍海,来自大良国的鹿家两丫头和来自西荒的向源郎,这几人似乎隐隐有六年前许家的味道。

    当年大考,许家的许相依便是最大的一匹黑马,如今在无极宫众多入门弟子间算是非常出众的一员,被宫主和几大长老一致看好,那许相依有望在近几年内五境大圆满进入登堂入室弟子之列。

    所以,今日许家的几位长者,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各位陪考家长争相讨好的对象。

    霍海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场上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他是今日为数不多让陈申平另眼相看之人,记忆力极其的惊人。来自鹿家的双生丫头鹿小跳和鹿小立虽然表现距霍海差了分毫,但因为是双生丫头,长相秀美,记忆力同样出众,便令的在场人刮目相看了。

    还有西荒的向家,完全沿袭了向家的诸多优点,抛开相貌不说,性格稳重,处变不惊,只这两点便值得很多天才少年去学习,何况向家乃是西荒四大家族之一,财力之雄厚令人咋舌。

    在回田舍的路上,箫剑生显得忐忑不安,心神不定,并没有因为通过淘汰一关冲淡半分。

    他担心在接下来的三场考核中,自己也会成为被淘汰之人,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众天才少年,都是些家底殷实的大户子弟,见多识广,想反,他所读书籍有些少的可怜,仅限于养父桌头上哪几本发了黄的卷角书,好在他所求并非脱颖而出,只要能留在无极宫便足矣。

    另外,他还担心柳慕白识破身份。

    今天柳慕白看他的眼神,他总感觉那双眼神中藏着很多东西,好在那搅局人的出现,分散了柳慕白的注意力,不然柳慕白会不会当场把他指认出来?

    箫剑生没敢往下想,觉得想多了也没用,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待发,没有退宿之地。

    箫剑生紧紧的攥着那块腰牌,虽为青竹而制,但握在手中却是温婉如玉,清凉沁人,他就这么紧握着摩挲着,像似牵着妹妹的手一样舍不得放开。

    箫剑生走的不快不慢,脑海里也是不紧不慢的想着上午记忆考试的诸多事。

    比如那篇《守天辩日》,里面有很多东西他没法理解,但却觉得讲的都是大道理,肯定会对他日后的成长有用,索性他就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一边想着那些枯燥的字句。

    天为极,道为终,天之外不可知,道之外不可想,天道是永恒……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天道便是终极,便是永恒,那天道又是何物?

    为何天之外不可知,道之外不可想?

    莫非天外有天?还是修行之人越修越白痴,最后把自己都修糊涂了。

    他当初也是一时兴起,竟然说自己的道便是永恒,如今连一层境都没有摸到的人,敢妄称自己的道便是天道,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好在当时说的声音低,再加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箫剑生这才稍稍放心。

    箫剑生在回田舍的路上,看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正北几个一脸认真的少年包围期间。

    其中一个少年说道:“向源郎,被淘汰并不觉得多可惜,毕竟家父年迈大批的生意需要我来帮衬着经营,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甘,你如何能做到不受干扰,还请告知。”

    被叫做向源郎的少年故作神秘的一笑说道:“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你不在修行者行列,就感受不到字里行间文字的困扰,其二,需要你在洞悟之余还要有十足的毅力排除干扰,方能捅破万字文中那层无形的堡,这便是淘汰试的玄妙之处,看似简单,实则玄妙至极。”

    箫剑生侧耳旁听,连连点头。

    在快接近田舍的时候,箫剑生又看到了霍海,正在和一名无极宫弟子称兄道弟的攀谈,两人显得很亲密,直到箫剑生出现,霍海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带着那名弟子快速的走开了。

    箫剑生望着霍海鬼鬼祟祟的身影狠狠的握了一下拳头。

    简单的吃过午饭,箫剑生怕误了下午的考核,就没敢睡觉,一直到有无极宫的弟子过来,确认完腰牌又核实了名字,便领着不到二百人再次向天一书院走去。

    还是青石坪位置,还是那个姓陈的老教习,只是手中的书换了,换成了一摞还没有装订起来的黄色单页纸,纸张很旧,边角已经磨出了毛。

    在他们经过时,陈申平正在聚精会神的翻动那些发黄的纸张。

    随着一道钟声响起,陈申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睛望着下首的众考试,眼神还是一样的冷,冷的有些残忍。

    “文以明道最讲求自然之道,以文悟道,文则有益于天下,以道治家,治国,治天下,修行之道也如此,只有悟其中之奥义,才能重走前辈的辉煌之路,曾经有位故交,文采之高足能成为天下儒学的范典,成为天下诸国文武百臣案上之常客,曾有好学之士评论,此人文采足能与大夏国士禄文中比肩,今天的考核内容就出自这位故交之手。”

    陈申平简而言之对文与道的透彻理解,下首考生听的是如痴如醉,只可惜,陈申平只字不提他哪位故交的名字,只会勾起众人的好奇之心。

    就在这时,一个摇着折扇的公子哥欣然说道:“据我所知,那禄文中早已隐退,倒是奉天王朝还有一人,文采完全可以和禄文中齐眉,可以说是享誉天下也不为过,此人虽出生草野,但如今是奉天驸马都尉魏向文身边的人,要知道那魏向文可是文状元出身。”

    霍海饶有兴致的接话道:“你说的此人可是孙廷博大学士?”

    霍海说完之后,脸色带着三分得意,似乎觉得同为奉天人士,脸上有光吧,他还故意看了一眼陈申平。

    只见陈申平冷着脸摇了摇头,示意无极宫几名弟子将考卷分发下去。

    几息后,箫剑生轻轻的接过那薄如蝉翼的考卷,小心的铺平,在他看清这篇千字文的标题后两道剑眉忽然凝结起来,粗重的鼻息吹斜了考卷,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扶正,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依然没有动笔的迹象。

    柳慕白再次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陈申平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要不是有宫主在场,估计早提着耳朵赶人了,真乃朽木一块。

    有已经作答完的考生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四周,面露浅笑,在看到箫剑生时,对着自己的考卷连连点头,这其中霍海作答最为迅速,他第一时间搁笔。

    几乎就在所以考生都挺直了腰杆,坐等那一声钟鸣的时候,箫剑生终于抬起头睁开了眼。

    他毫不犹豫的在臣不谋于荆棘,天下人和,民同乐,东扶犁,西修平,南渠分水,北草孤危,则金可拔这行字的正下方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三行小楷。

    第一行,臣不谋于荆棘,天下人和,应为:臣不谋于荆棘,天下为和。

    第二行,《治于大同者论》全文九千七百六十二字,一百七十三个同字,需全观,方解其大同之意,本卷千字文,有以偏概全之疑。

    第三行,也就是关于《治论》文作者的简述,他再次用小楷修改,将文雅之士改为,为天下苍生谋不平之人。

    就当箫剑生沉甸甸的将最后那人字写完时,他发现青石坪寂静异常,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他看到春风阁中诸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看到陈申平早已停止了整理黄页的动作,眼神异常清淡。

    ……

    箫剑生脸色凝重,小心翼翼将考卷抚平放正,恭恭敬敬对着考卷鞠了三个躬,悄然退去。

第十七章 几鼎之力

    已是深夜,皓月当空。

    朦胧之意穿透渺渺仙雾,落入田舍之内。

    箫剑生久久不能合眼入睡。

    脑海里那个曾抓着他手,看星星的清瘦身影总挥之不去。

    他冥冥中感觉天空之上,极远之地,有双温暖而柔和的眼睛,正无声的注视着他。

    莫非,这便是天意?

    他清晰记得,在养父去世那年,严令他将《治于大同者论》背的滚瓜烂熟,他不觉的养父是个文雅之士,仅仅是个心里装着天下的落魄读书人而已。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箫剑生随其他考生拾阶而上,进入天一书院。

    青石坪上冷清了不少,但紧张的气氛却浓烈了很多。

    第三考紫虚九鼎,监考为三名目光如炬的中年男子,不敢说生的虎背熊腰,但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是修行者中的强者,气宇轩昂完全不同于陈申平。

    一名身着金黄色长褂的中年修行者几步来到众考生面前,压了压手,全场皆静,他声音嗡嗡道:“本人无极宫掌教黄觉盛,在考核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诸位。”

    考生们马上严阵以待,紧张的端详着新面孔黄掌教。

    一般在学院或者学宫这些修行之地,教习和掌教有着本质的区别,教习多为饱学之士,多与文史关联,当然也不排除皆休之人,诸如其貌不扬的教习陈申平,掌教多与武道修行有关,比如眼前的黄觉盛。

    黄掌教接着说道:“何为炼体,将作何解释?向源郎你来回答。”

    很多考生听过向源郎的名字,但对不上号,此时只见一翩翩少年向前迈了两步,抱拳躬身道:“我辈修行之人,需以体格强健的基石为主,元阳之气充盈为辅,气如神龙湖中之水可以枯竭,所以才有每六年潮汐涌动,与天地,与日月,与浩渺轩宇互应,得以清泉水自流,保神龙湖万年不见湖底。”

    向源郎思索一番再道:“至于何为炼体,我想应该可以比作固若金汤的湖底和湖堤,永不可摧。”

    黄掌教轻笑两声说道:“须知万里长堤也能溃于一蚁穴,以本掌教之见,想要固若金汤,除了防患,最终于的还是强健本体。”

    箫剑生下意识的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向源郎,若有所思的握紧了拳头,似乎能感觉到那充盈的力量遍布全身各处,就在这时,天一学院上空钟鸣之声悠悠传开。

    突然间,天地之间起了一阵风。

    风吹而过,带动着青石坪四周的千年苍柏跟着摇晃起来,从树头一直到树根部,几息之后,围绕在树根部的黑色泥土便裂开了缝隙,合抱粗的树干似要挣脱大地而出。

    直到此时,众考生才注意到青石坪正上空出现了九口古色古香的青铜大鼎,每口鼎足有他们住宿的田舍那么大小,众考生恍然大悟。

    在一双双惊奇目光注视下,九口青铜大鼎缓缓下移,如九座山峰即将砸下,一股莫名的威压当空罩下,众考生明显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压力接踵而来,相比之下,前日出现的黑棺,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我的腿好像迈不动了。”

    “不妙,我的腿也挪不动了,莫非是这鼎在作怪?”

    这股自上而下的威压来势凶猛无比,也或许是这些考生压根没想到这紫虚九鼎原来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将诸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的箫剑生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初始时,这股力犹如一条密集的水墙缓缓移动,身体还能做些抵抗,很快他就吃惊的发现这股力能穿透身体,进入体内,融于血液,似乎整个人

    的从五脏六腑开始正往一处挤压,全身的血液也因为这股力的作用感觉要断流。

    箫剑生使劲攥紧拳头,尽量将身体放松,不去想不去反抗,然而还是无济于事,尽管他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却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他突然意识到这股力无处不在,他的身体也成为了力的一部分,他开始莫名的心慌起来。

    其实,从发生到现在也就几息的时间,很多考生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他们开始想着法子冲出去,情愿放弃这第三场考核。

    就在这时,青石坪外三个掌教互相抵着眼色,似乎在嘲笑这群考生。

    “看来昼明说的没错,你们就是一帮子不折不扣的废物,什么向家,什么鹿家,牛家马家的,如果连一炷香时间都坚持不住,不如趁早滚出无极宫。”

    “是啊,放弃并不是一种耻辱。”

    “按照规则,后面的三考是积分累计,放弃不一定就意味着淘汰。”

    果然,就在这时有一个少女当场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的向青石坪外走去,马上有无极宫的弟子将少女名字记录在册。

    紧接着,又有人走了出来。

    胧月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几名中途放弃的考生,转身对柳慕白道:“柳前辈,你猜这些考生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有些东西比境界来的更难。”柳慕白看着考场方向,皱了皱眉说道:“天资固然重要,但缺少了心性和毅力,就是一副美丽的躯壳,但向家那子嗣坚持一炷香时间应该没有问题,还有来自剑山的霍海,应该也不成问题,其他人暂且难断。”

    春风阁中,来自许家的长辈兴致颇高的瞅了眼来自大良国的一位老妪,说道:“都说你们大良国人心思细腻,那你不妨猜一猜这些考生中,谁能坚持到最后?”

    老妪最初好像并没有兴致做这些无用评论,但考虑到自家的孙女也在其列,便说道:“要我说,我猜那个少年。”

    老妇人手指的正是箫剑生。

    此时此刻的箫剑生虽然坚持的也很辛苦,但他脸色明显挂着一层难以察觉的舒坦之意,别人有可能不知道,但到了老妪这个份上,一眼就能看出箫剑生在借着这九鼎的威压在淬炼身体。

    许家长辈似乎觉得无趣,便将目光投向那对双生姐妹,两人看似弱不禁风,但一直在咬牙坚持,漂亮的脸蛋早已没了原形,此等心性实属难得。

    半柱香之后,众考生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浇透,个个龇牙咧嘴,脸色苍白。

    九口青铜大鼎随着继续下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鼎的外部多出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紫色之气,正绕着九口鼎飘逸而下。

    柳慕白眼神炙热的看着宫主胧月小声道:“不是凡物吧?”

    胧月轻盈一笑道:“柳真人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凡夫俗子了?”

    柳慕白尴尬笑道:“吃的五谷杂粮,不凡夫不行啊。”

    隔了一会,柳慕白继续问道:“这九鼎可有什么来头?比如和那个传说中的紫虚九鼎……”

    “胧月宫主倒是说说看,老夫也极想知道。”

    裘云鹤也是眼神痴迷的望着九鼎,一阵啧啧称奇,如此神奇之物,如果放在太白山用来淬炼众弟子,岂不是妙哉。

    胧月岂能不知这两位打的什么主意,她笑道:“是不是和传说中的紫虚九鼎有关难说,本宫主只知道这九口鼎沉积在神龙湖底万年不止。”

    柳慕白和裘云鹤同时面露诧异之色。

    随着时间推移,鼎外紫气越来越浓,快接近一炷香的时间时,那流动的紫气竟是自上而下蔓延开来,如九条紫色的

    瀑布般倾泻而下。

    就在四个教习室内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紫色雾气连绵不断的充实着青石坪场地,场间再次有人不堪来自九鼎的威压,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紧接着,再次有脸色惨白的考生身上黯然的走出青石坪。

    时间一点点溜走,有人不堪那山岳般的威压选择了放弃,有人还在咬牙坚持,但情况也不容乐观,可能是到了崩溃的边缘,甚至有人冲着九口鼎脏话连篇发泄情绪,还有人想要蹲下身体减小压力,只是在他蹲下的那一刻,再也没起来,有眼疾手快的无极宫弟子,快速冲进去将昏厥的考生抬了出来。

    随着紫气大范围的扩散,整个青石坪已经处于一片朦胧之中,很难再分清里面的人影,这期间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放弃,他们鼻孔和耳朵流血不止,眼睛黯然到有些不忍直视。

    放弃的考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惨,他们如行尸走肉般,眼神呆痴,拖着僵硬的四肢向青石坪外走去。

    此时的青石坪,如紫色的海洋般,氤氲的紫气隔绝了外界的窥视,除了像柳慕白这些怀有大神通之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惊异之事。

    随着钟鸣响起,大批的考生或走或爬活互相搀扶着开始向青石坪外挪动,只有少数人还在坚持,其中就有向源郎和霍海。

    半柱香后,霍海出来了,头发散乱,七窍流血不止。

    又是半柱香时间,再次有三个少年互相搀扶着出来了,刚走几步,就已经吐血不止。

    此时,几乎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荒向家家长身上,眼睛里满是羡慕之色。

    一阵阵剧烈咳喘声至氤氲的紫气中传来,披头散发的向源挪动着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向氤氲紫气外走去。

    青石坪外,向源郎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若有所思的回了一下头。

    向源郎竟然超过了两炷香时间,一时间,整个天一书院都在欢呼,嘹亮之声此起彼伏,甚至几名在场的无极宫弟子也是看着向源郎暗暗点头,佩服不已。

    胧月看着被几名弟子搀扶着走远的向源郎,皓腕翻动,玉手轻掐。

    就在这时,柳慕白忽然说道:“胧月宫主,莫非不想再看一场好戏?”

    胧月吃惊一憋柳慕白:“已经是五鼎之力,你的意思……还有人能坚持?”

    自有无极宫以来,鲜有考核生能冲破五鼎之力这道线,当年许相依距离五鼎之力似乎还差了一点点距离,即便是如今的入门弟子,能跨过这条线的也不多,登堂入室弟子中,倒是有几位天才绝绝般的人物,不过最多也是七鼎之力,莫非……

    胧月没敢细思下去。

    柳慕白笑道:“不妨拭目以待?”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全场鸦雀无声。

    春风阁中,柳慕白神色凝重,眉头拧紧,双目紧紧盯紧那氤氲紫气,胧月满脸担忧之色,以她现在的境界竟然感觉不到里面还有人存在。

    “我看还是不要等的好,多数已经爆体而亡了。”

    “向源郎都出来,里面不可能再有人了。”

    ……

    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包括无极宫几大长老,他们也认为在七鼎之力下,还有人能坚持下去。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天一书院鸦雀无声。

    随着氤氲的紫气袅袅飘散,九鼎消失于天一书院上空,衣衫褴褛的箫剑生面色安静,盘腿而坐,似乎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他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第十八章 戏水之人

    “他是谁?出自哪个门派?”

    春风阁中,许老爷子一句话道出了太多人的心思。

    此时,大多数人还没从那副画面中回过神来,毕竟眼前这少年在九鼎的威压之下坚持的时间有点不合乎常理,而他的身体又是那么的单薄,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

    向源郎才坚持了两炷香时间,当年的许相依距离两炷香时间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但这少年竟然坚持了三炷香?还是四炷香?

    恐怕没几个人能记得清了,当时那种情况,在多数人看来,既是里面有人也是死人,谁还会去留意一个死人如何。

    许家老爷子看着面色如水的老妪,说道:“若非老夫亲眼所见,有谁敢想象,你是对的。”

    老妪双眼微眯,从箫剑生转到了两个双生丫头身上。

    柳慕白笑眯眯的看着胧月说道:“胧月宫主,没让你失望吧?”

    胧月轻点几下头,没有说话。

    她眼神柔和,看着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箫剑生。

    柳慕白继续说道:“不瞒你说,这少年从第一考的时候我就注意上他了……”

    胧月轻笑两声,这才低声说道:“难怪你宁愿得罪死鬼昼明,也不愿意把他交出去,原来如此,不过他能不能无极宫还的看最后一考,你不需要给我演这一出好戏看,因为我说了也不算。”

    柳慕白显得很无奈,干笑两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是说的那个意思。”

    柳慕白的意思完全就是三个字,你懂得。

    说完之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待在春风阁中,时间也到了该午休的时候,那些受伤的弟子还的调样身体,他也就转身闪人了。

    人群渐渐散开,向秀峰下走去。

    箫剑生拒绝无极宫弟子过来搀扶,只收下了一个通体幽绿的琉璃小瓶,然后快速的揣进了怀里,他抬头看了眼春风阁,没发现柳慕白的身影,但却和胧月对了一眼,赶紧收回了视线。

    箫剑生一边活动着发酸的四肢,一边脑海里反复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快速的向田舍走去。

    在半道的凉亭内,箫剑生看到了靠着木柱半仰着的向源郎,另外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向源冲箫剑生友好的点了点。

    在峰脚下,他遇到了那对双生姐妹和一老妪。

    他刚想着尽快回去,把在九鼎威压下那个感觉重新回味一下,却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箫剑生,还请留步。”

    箫剑生对老妪能叫出他名字显得很吃惊,但回头看着面色慈祥的老妪,挠了挠头说道:“前辈有事?”

    老妪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箫剑生,然后才说道:“大良国鹿家于云芝,打扰莫怪。”

    于云芝主动提及身份,倒让箫剑生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而且于云芝的态度还十分的和蔼。

    箫剑生斟酌了下用词,说道:“大良国听养父说过,但鹿家……小子耳拙,前辈莫怪。”

    于云芝大方的点了点,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但和她一起的那双生姐妹,其中一女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少女怒视着箫剑生说道:“别臭美,不要忘了还有最后一考呢,笑道最后再得意也不迟。”

    “妹妹严重了,他不是那个意思的。”

    另一女子赶紧将她妹妹拉到了身边,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轻轻颔首说道:“箫公子莫怪,我妹妹脾气不好。”

    同样是女子,而且还是双生姐妹,模样不分彼此,但性格似乎完全相反,倒是有点稀奇。

    别过于云芝三人,箫剑生快速的回到了田舍内,将门比起,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

    出了天一书院,翻过一道清翠的山涧,跨过近千台阶,再穿越一片由绿藤遮掩的山洞后,又是一处青砖黛瓦,名曰丹霞殿,属无极宫五大宫殿之一。

    此时,丹霞殿某一处,一高出青砖地面三尺的八角形石池周围,排列有序的站满了待考的学生,那些陪考以及云游者和宫主胧月等人则是在远离八角石池一处曲廊内谈笑风生。

    宫主胧月此时兴致颇高,时不时的会向这群考生瞅上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身着米黄色长裙的婀娜女子身上。

    女子姓秦,名墨染,在无极宫中除了宫主、几个很多人都不知道名字的老怪物、几大长老、几大执事,几大掌教和教习这些人外,其他人见到秦墨染都的尊称一声大师姐。

    秦墨染二十刚出头,生的肤白貌美,温婉一笑可令无极宫诸宫殿失了色,虽有点夸张,但无极宫上下近千弟子莫不敢不承认。

    就见秦墨染冷冷的环视一周众考生,说道:“本人无极宫秦墨染,最后这一考便由我负责,听黄掌教说你们是他见最废的一批废物,本姑娘倒是乐见一群废物是如何通过这第三考的。”

    众考生你一眼,我一眼,上下打量着秦墨染,似乎有一种错觉,那冷冰冰的声音并非出自眼前这女子之口,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秦墨染短短一句话带出两个废物,即使脸皮再厚的考生也有点招架不住了,他们紧紧的握着拳头,面色同样冰冷。

    甚至有人暗暗的发声:“如果我们是废物,那你又算什么,看样子比我们也年长不了几岁,莫非还能御剑飞行不成,还是比我们能多奴驶几剑?”

    秦墨染并不热衷于看别人的脸色,她缓走两步,来到距离八角石池几步远处,冷冷道:“此池名玉影,连通神龙湖底,以润养玉影九剑而得名,玉影九剑乃我无极宫第一道屏障,凡擅闯神龙湖者九剑必先感知,后杀之。”

    众考生面面相觑,难怪在神龙湖旁逗留几日间,竟然没发现有人敢接近神龙湖,原来是有玉影九剑名声之外。

    与其他考生反应不同的是箫剑生,他全程都是在听,尤其是当秦墨染说道感知和杀之的时候,箫剑生的下巴紧紧的抵在胸前,恨不得更低些,他的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曾看到神龙湖畔突然多出了警戒线,忽然增派了弟子巡视湖边,箫剑生没敢再细思下去。

    就在众人心下骇然之时,秦墨染继续说道:“既是修行,御剑之术便是最基础的本领,所以这最后一考便是御剑,所御之剑便是这玉影九剑。”

    秦墨染话音刚落,突然间,玉影池中传出如琴音的九剑齐鸣之声,随之,九道剑的残影破空而去,直刺仙气缥缈的虚空。

    随着九剑消失于虚空,众考生才回过神来,他们再看面如寒霜的秦墨染时,脸上已经多了一份发自本能的畏惧,如今还没有正式拜在无极宫名下,已经被这位大师姐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御九剑……”

    “传闻无极宫有一独处盛夏的秋意,说的应该就是秦墨染了。”

    秦墨染并不忌讳众考生怎么样去言她,像这样的声音她早听腻了。

    随着峰顶的钟声响起,第三考按序而来,正式开始,众考生后退着散开成圆环状。

    首先有来自大金帝国的考生双目紧闭,不经意间手指曲弹,玉影池中有一剑飞出破空而且,飞上数十丈高空,一柄黑色的短剑在空中优美转身,落回池中。

    接着又有人选择席地而坐,猛的睁开眼,伴着那道凌厉的目光,有双剑同时飞出,双剑直上高空,华美转身,筱筱声不绝于耳,落回玉影池。

    最令众考生吃惊的还数来自西荒向家的向源,他同时御剑三柄,有剑西去,有剑南旋,还有一剑悬留空中如灵蛇吐信,搅的空气呲呲作响。

    来自剑山的霍海表现也相当不俗,三剑凌空而走,轻如灵燕转身,如此美妙的御剑本领,如若对敌之时,完全可以做到藏锋一击。

    就在众人连同远处的人群叫绝之时,来自大良国的鹿氏姐妹,同时到玉影池边,可能是两姐妹心有灵犀吧,竟是合气之下,七剑飞出,穿透氤氲仙雾之上高空而去。

    这一刻,众人俨然已经忘记了是在考核,他们彼此欣赏着对方的凌空飞剑,暗暗的揣度着他人的御剑本领和运气方式,仿佛一场空前的六年大考变成了互相学习印证的盛会。

    直到有一个不愿意正面视人的少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玉影池边。

    喝彩声没了,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箫剑生蹑手蹑脚的来到玉影池边,他先是弯下腰向玉影池中看去。

    玉影池内宽一丈之余,池内仙雾升腾,渺渺而行,有柔风扑面而来,池壁光滑玉如,壁上有繁奥的符文隐隐透着银色光芒,箫剑生尽量的靠近玉影池,能看到九剑的华丽剑柄却看不到剑身,他试着凝神静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九剑的身影,然后,他用意念沟通气海,似乎有那么一缕气通过他的意念落入了池中,箫剑生顿时一喜轻咬牙齿暗暗祈祷,剑起!

    在众人不可抑制的哄笑声中,有一把剑碰到了另一把剑,发出叮当一声,再没了动静。

    “如果你的剑,能如你戏水的身影般灵动……”

    不知什么时候,秦墨染已经站到了箫剑生身后,没人能看清她那张艳而不腻,美而不张扬的俏脸此时是什么表情。

    “嗯,简直不可理喻,只是一届力夫而已,竟敢来无极宫参加大考,这少年不知来自哪个宗门,哪个地方,这要是传扬出去,将置无极宫的颜面于何处,以老夫看此等考生还是尽早的轰走了事为秒。”

    说话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似乎觉得这等丑事发生在无极宫,让他脸上也无光,竟是说完之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胧月突然看向不远处的柳慕白,轻笑道:“好戏连台?”

    柳慕白没有接话,只是冲着胧月抱拳,像似在辞行。

    就在这时,裘云鹤忽然拦住柳慕白说道:“柳真人,该不会是打算去搬云山走一遭吧?”

    柳慕白怒极反笑道:“管你屁事,裘老头你别忘了,去搬云山可是路过太白山的。”

    裘云鹤愣了一下,当即脸色惨白。

第十九章 有剑悬空,蓄势待发

    六年大考,随着一名装扮奇特的女子出场宣告结束。

    女子姿色并不出众,胜在那双迷离的眼神诱人,眉毛又细又弯,嘴唇薄又小,一身纯黑装束干净利落,脑后扎了个大号的马尾辫,毫无发型可言,虽然御剑本领之术不算炉火纯青,但贵在一个奇字。

    在女子的妙手操控之下,那柄黑色的玉影剑如能共鸣一般,如臂使指,最最称奇的当属那一剑升空之后,竟然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了,当时向源皱了眉头,秦墨染表现的颇有兴致,在场众人中只有一人脸色平平的。

    就是那穿着很不讲究或者讲究不起的少年,为了让玉影剑动一下,整个身体都快探到玉影池里去了。

    因为他看不到女子御剑奇在何处,所以就并不觉得奇了。

    当然,箫剑生表现的再如何不伦不类,在这群天才少年少女眼中,也仅仅是一时之乐,并不会被人关注多久,甚至吃顿饭的时间可能就忘了,毕竟学业有专长,修行有深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反倒是秦墨染可能是无心之中说的那句话,成了人们的谈资。

    “如果你的剑,能如你戏水的身影般灵动……”

    不少人听到这句话后畏于秦墨染在场,便没敢大声议论,但各自内心的强烈反应都刻在了脸色。

    “真的还是假的?秦墨染竟然看这家伙戏水。”

    “莫非……传的沸沸扬扬……神龙湖有人戏水是真事了,真是大逆不道,神龙湖在无极宫那是敬若神明的圣水之地,竟然有人敢……”

    “当日秦墨染不是说玉影九剑是神龙湖的第一道屏障吗?为何没有就此时就地斩杀之?”

    考核已经结束,但这件事好像才开始。

    第三考结束之后,箫剑生忐忑不安的往峰脚下走去,他不像其他考生,考完之后能彻底的解脱,可以借着还没有放榜的时间,看看无极宫的奇峰仙境,登高远观神龙湖陶冶情操,但他不能。

    他没有别人可以纵情放纵资本,他没有可退之路,若晋级,他还可以留在无极宫,若淘汰,他想不到自己能去往哪里。

    如今奉天王朝回不去,泥井口更回不去,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临云山去找上官雪,但又抹不下面子,也不想给上官雪找麻烦,所以,一路上箫剑生都感觉心神不安。

    尽管这几日下来,在无极宫好吃好喝好招待,自己独处的田舍也未曾有人过来打扰,但箫剑生就是感觉心神不宁。

    这一日,天色离黑还尚早,箫剑生连续琢磨了几天的两个问题毫无头绪,为何秦墨染说他戏水灵动,戏水那天他已经确定周围没人,才脱的光不溜秋的快速扎入水中,看来还是大意了,还有为何那女子的剑可以凭空消失。

    眼下这两个问题让箫剑生头昏脑涨,所以他干脆就起身向天一书院走去。

    沿路上,他看到了向源郎和另外一个长相美貌的女子手牵手向一片农田走去,还看

    到霍海怀里揣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神色鬼鬼祟祟的向不远处的田舍而去,在他登上一座凉亭后,本来箫剑生打算歇歇脚松缓一下心情,但他发现凉亭内已经人满为患,他只好继续往上盘去。

    但就在他转身刚走几步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戏说道:“曾经湖畔戏水郎,敢叫师姐脸如霜。”

    箫剑生听到戏水郎三字后本能的转过身,就见一身着无极宫弟子服的男子眼神轻蔑的看着他,如此敏感时刻他不想把事情搞大,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无极宫的弟子发生冲突,吃亏自不必说,恐怕想要晋级的希望越发的渺茫了。

    就在箫剑生压下心头火气选择离开的时候,那名无极宫弟子继续说道:“哥几个看到了吧,就是这个怂包搞的师姐这几天闷闷不乐,若不是师姐她宅心仁厚这小子还能参加大考,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箫剑生终于停下了脚步,将身后的包囊往上提了一下。

    “矮脚马儿跑的慢啊,我说你那美妞怎么没有一道跟来,我家许公子可是日思夜想不能眠啊。”

    “师哥,莫非你说的那个翘臀妹被这个家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哈哈。”

    都说是一回生,二回熟,但箫剑生看着这名无极宫弟子没有一点熟络的感觉,在他想象中,无极宫应该是一方庄严清净之地,竟然也有如此污言碎语之人,但箫剑生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和这等人计较,就在他刚刚转身迈上一层石阶时,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动,一道人影已经越过他的头顶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如当日那名白马公子哥拦着他和上官雪的去路那样,让他有种强烈的压抑感。

    “我们许哥说过,他不想再看到你,你总该知道怎么办吧?”

    “从这里滚下去……”

    “是啊,滚一个让大家开开眼……”

    从来不缺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人,犹如一柄柄带着血的刀,句句戳中箫剑生的心,令的那张率直的脸越来越冷。

    箫剑生下意识的看了看来时的路,从这里滚下去至少几百个台阶,而且还很陡峭,曲曲折折通往峰脚之下,他无声的笑了一下,绕开那名拦路的无极宫弟子继续往上走去,仅仅走出几步,就感觉一侧的肩头被一只手按住了,还没等箫剑生反应过来,随之而来一股磅礴的大力由他一侧的肩头传遍全身,似要将他压的屈膝跪地,箫剑生不屈的一挺身,只听咔嚓一声,他脚下的青石条断为两截。

    “跪下,想入无极宫首先过了本少爷这关再说。”

    箫剑生面色微颤道:“如此嚣张跋扈,莫非无极宫就没人管这等事情?”

    “管?你也太天真了些。”

    那名无极宫弟子再次加大手间的力度,箫剑生额头上开始汗如泉涌,滚热的汗珠顺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颊滚落而下,被一阵山峰吹落峰间,箫剑生开始咬牙坚持,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微微弯曲的膝部挺直。

    此时的箫剑生

    犹如一颗挣扎的野草,誓要挤开重重山石,破地而出,然而一块重达千斤的顽石挡在他头顶,他可以选择屈服,草茎蜿蜒而上绕开那块顽石,也可以选择有可能永远出不来头,被顽石阻断那片天。

    他还可以选择将那块顽石掀翻在地。

    一股滚烫的东西,在他喉间转了一圈,被箫剑生硬生生压了回去,他脸色妙无生气,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或许是箫剑生的并不愤怒的眼神让对方觉得没有成就感,或许是箫剑生那快要变了形的脊柱再次挺直了让对方觉得无趣,还或许就是一种征服的本能……

    无极宫弟子猛喝一声,一瞬间,他将气海内全部的元阳之气挤压而出,化做一股精纯微妙的力量传导入箫剑生身体里面,融于他的血液,挤进他的心肺之间,那股力势如一头发疯的野牛,在箫剑生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寻找破体而出的缝隙,箫剑生压下喉间的滚烫血液,但却没能阻止耳朵,鼻孔里面的血液喷出……

    忽然间,箫剑生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感受着这股力。

    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

    似乎他放弃了抵抗,他的脊柱扭曲,他的双腿严重弯曲,他体内的热血任意横流,他的拳头缓缓的舒展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

    箫剑生趁其不备,猛然扣住肩头上青筋暴起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抓紧。

    “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许相依会把你……”

    一声凄惨叫声打断了少年即将出口的后半句话。

    箫剑生扬起眉眼近近的看着那种五官严重变形的脸,满足而无声的再次笑了一下。

    凉亭中,正在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的一群人,齐齐的变了脸色,他们突然发现跪下的并非那个少,而是他们口中一向高傲冷漠的师哥钟一横。

    箫剑生脸色凝重的低着头拾级而下,他不愿再看山道两侧诱人的美景,经过凉亭出,他听到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双双即将失去理智的眼神。

    突然间,有飞剑至高处远处而来,绕开峰间的青石,避开沿路上的行人,穿过凉亭内一少年的腋下,贴着一少女饱满的胸前飞速而过,刺进了浑然不觉的箫剑生后心之间。

    弯弯曲曲的青石阶上,有看到这一幕激动的考生奔走相告,有第一次看到杀人场面腿软发抖无极宫弟子,有视若无睹的无极宫长辈一级人物,除此之外,在一处极其安静的小院内,一个低头沉思的身影,忽然睁开了美眸。

    然而,箫剑生并没有像这些双眼睛看到的那样倒下,流血不止,四肢抽搐,气绝而亡,他仅仅是感觉钻心的疼了一下,回手摸了一下那冰冷的剑锋,无法拔出,只能回去慢慢想办法。

    箫剑生放慢速度,继续向峰脚下移动,只是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有一青色的短剑悬空而立,蓄势待发。

第二十章 如果我让你跪下,你愿意吗

    青色苍翠秀峰的某处,一颗枝干横生苍老的梧桐树下,一身华贵白衣的冷峻少年,正细心的把玩着一只修长柔软的小手,少年将这只似若无骨的小手从小指到拇指逐一把玩一阵,然后索然无味的看着怀中那可怜楚楚的碧玉人儿。

    那碧玉般的人儿欠了欠身体,小声道:“相依师兄,真要杀那少年?”

    许相依看了眼细腰间的青色佩剑,目光深沉的说道:“有些事情,你最好连打听都不要,免得引火烧身。”

    少女不经意间身子轻颤了一下,想起了前日黄昏时分,许家那位长辈将许相依从他身边约了出去。

    许相依在少女圆润的臀部拍了一巴掌,缓缓起身,眺望远方。

    以他现在在无极宫的身份和地位,去为难一个考生似乎欠妥,但既然爷爷临走时有话在先,他就的必须无条件服从,以家族利益为重,作为许家年轻一代最拔尖的天才,作为家族特意花了功夫将他安排在无极宫历练一事,许相依知道自己肩头上的分量。

    他清楚记得,爷爷临走是丢给他的那句话。

    如果有可能,这个人我许家也想借回去。

    如果我许家借不回去,别人也休想。

    ……

    石阶陡峭而漫长,一个背后插着一柄短剑的少年行走其间。

    因为疼痛,少年不敢走的太快,只是小步往前迈着。

    然而,他的背挺得笔直,目色清冷如水,漆黑的眸子如一席无底的深渊,将过往的行人尽收眼中,他并不愤怒,他知道现在的愤怒毫无意义,他只是想将这些是是非非牢记在心。

    少顷,少年心头冷颤,剑眉倒竖,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破空而来,这一刹那,少年本想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发现他做不到,在这股杀意的笼罩之下,他连抬腿都做不到。

    少年唯有将气海内那点少的可怜的元阳之气运转起来,护住周身。

    突然间,有一青色短剑无声无息的破空飞来,刹那而至,如灼烧到极高温度的剑尖携带着耀眼的红芒刺向少年后颈。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青色短剑在距少年后颈寸许之间,突然悬停,剑尖处红芒暗淡,随即青色短剑掉转原路返回。

    就在所有人意犹未尽的准备散场之时,有两个飘逸的身影竟是相约而至,出现在少年身后。

    白衣许相依。

    烟罗紫长裙秦墨染。

    待人们看清这两人时,再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低着头往后退缩,尤其是刚才那名无极宫弟子,更是脸色潮红,目光躲闪不敢去看许相依一眼,一只手护着那只腕骨碎裂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很远,将中间地带留给了两个无极宫的耀眼般天才人物。

    许相依微皱了皱眉,略显意外的说道:“一件小事而已,竟会惊动了大师姐,实在抱歉。”

    “人命关天都是小事,那对许师弟来说什么事才是大事?”

    秦墨染目色流转,缓缓从少年背后的短剑上移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风度翩翩的许相依,语气婉转含蓄而又夹杂着某种质问的味道:“无极宫有规定,即便弟子之间比试也是点到为止即可,切记伤及性命,更不用说明目张胆的击杀这种劣事,以许师弟现在的修行境界来对付一个仅仅才摸到门槛的修行者,这种事需要我说破吗?”

    许相依脸色微变,他远远的看了眼那名无极宫弟子,快速的收回目光,然后用手指着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少年,语气不屑说道:“既然师姐用宫规说事,那师弟就依宫规论事,乡下佬毫不顾忌同门之情,下手阴狠毒辣,竟以藏巧之法先伤我师弟在先,事后还无歉意可言,如果按宫规而论他是要被逐出无极宫的。”

    秦墨染冷笑道:“此件事情谁是谁非,我会调查清楚,然后如实上报给执事堂,就不劳烦许师弟了吧?”

    事已至此,应该就算结束了,大师姐亲自出面,许相依再怎么横行无忌也该有所收敛才对,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许相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轻蔑一笑道:“恕师弟愚钝,想问师姐为何要袒护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乡下少年,总的有个说词才对吧。况且这乡下佬还仅仅是个考生,在没有放榜之前,便不是我无极宫的人,既如此,师弟我动手杀个外人,师姐有何道理阻拦?”

    听到此处,不少人已是胸中了然。

    原来传说中,许师兄和大师姐不对付并非空穴来风,看样子是确有其事。

    大师姐秦墨染一向孤冷行事,除了负责玉影九剑一事,基本不参与弟子之间的琐事,然而今天却因为一个还没入宫的少年走到了人前,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许相依师兄虽然入宫时间比大师姐晚几年,境界也不及大师姐,但因为许家的关系,再加上自身潜质受到几位长老的重视,在无极宫中一向说一不二,就连一些登堂入室的高层弟子也忌惮他三分,看来今天这事,并非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少明眼之人目光开始转投那个穿着破旧的少年。

    十五六岁,面目清瘦,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一身粗衣布衫,莫非长了副好面孔,怕是扔进人堆里早就被淹没了,如此普通一少年难道也有强大的靠山?

    不然怎么会惊的动秦墨染?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大师姐秦墨染竟是迎着许相依有些逼人的目光,语出惊人道:“请问许师弟,我如何行事需要和你说明吗?”

    “既是如此,我如何行事,师姐未必

    管的着吧?”

    许相依朗声笑着,一步步向少年走去。

    “若这位师兄执意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似乎已经被遗忘在一个角落的少年,坦然而动,迎着许相依了走了过去,少年三步一皱眉,面对咄咄逼人的许相依不亢不卑道:“只是,我想请问这位师兄,如果我让你跪下,你愿意吗?”

    “想找死本少爷便成全你!”

    盛怒之下,许相依言出法随,一掌击出,雄厚的掌力还未触及到少年的肌肤,少年已如离弦的箭矢向峰脚之下激射而去,这还不止,突然有旁观者发现自己腰间的佩剑自行飞出,瞬间化作一道星失紧随在少年身后。

    这一幕出人意料,但也合情合理。

    就在人群从震惊到失声的眨眼之间,秦墨染飘逸的身影腾空而起,竟是后发而至,右臂将身在半空的少年一把抢在怀里,同时,秦墨染左手并指为剑,面对飞逝而来的那一剑,虚空划过,那金刚所铸的一剑竟是随着一声轻响碎为几截。

    此刻,秦墨染搂着血染衣襟的少年身在虚空,美眸欲怒还羞,脸如银霜,玉足轻点间似要瓢落在地。

    然后就见许相依望着虚空之中的秦墨染和那乡下少年,狂笑道:“早就听说,大师姐的秋水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今天若不开开眼界,实在是可惜了。”

    “你……随便。”

    虚空之上传来秦墨染的娇音萦萦。

    人群哗然,似乎担心无极宫两大天才过招殃及自身,开始纷纷退后,有意无意的将这片空间留给了秦墨染和许相依两人。

    忽然间,一道白影一步跨出,眨眼之间,许相依人已经出现了百丈之外的虚空之上,此时的许相依目露精光,身影飘动如风,双手掐诀间,七柄白色的刀影自起周身空气中凝聚而成,须臾之间,从不同角度斩向还未落地的秦墨染。

    “许家七截刀……阵,太奇妙了。”

    “难怪许师兄面对大师姐都有恃无恐,竟然在无极宫修行之余还涉猎了阵法,看来今天秦墨染她不好收场了。”

    平时许相依走的近的几个无极宫弟子,在认出许相依的手段后,竟然不顾及在场观众的表情,震撼出声。

    秦墨染本想着先将手上的少年搁置地面,不料许相依一出手便是以阵法锁她的秋水剑,看样子已经对她这套剑法研究多时,不然也不会料到秋水剑法还没到大乘之时,诸多破绽还没来及弥补,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阵法绞杀。

    细思之下,秦墨染心下骇然,秋水般的眸子彻底被决绝而充实,看来师傅嘱咐的很有道理,这少年如何成才难料定,但若不严加提防,必将是无极宫一场劫难。

第二十一章 秋水无情

    相传,这秋水剑法起源于剑山一代剑女苏剑凝,本命为秋水无情剑法。

    属孤情之剑,最讲究清心寡欲,杀伐果断,出手绝情。

    然而,秋水无情剑被传播开来之后,已经失了那份情韵,毕竟是失了正主的那份剑心,只有其态并无其神,后来经秦墨染细心研究,日夜揣摩,终将这套秋水无情剑法归纳融合为如今的秋水剑法。

    秋水剑法,顾名思义,剑法大成之日,剑气如秋雨之水泱泱不绝,挥洒自如,无懈可击,可惜,如今的秦墨染剑法虽有,但还没有练出剑心,还不能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所以,可发挥出的战力也大打折扣。

    许相依也正是抓住了这点,而且他点名要领略秋水剑法的精妙,以秦墨染的孤傲性格,是断然不会再用其他招式的。

    随着秦墨染以指为剑,将秋水剑势铺洒开来,以她为中心百丈范围内是风雨不透,虽然肉眼看不到其中的剑影走向,然而那磅礴的剑气足以将境界略低之人绞杀成泥。

    许相依以周身空气凝聚的那七柄刀,避其正面锋芒,以侧面应战。

    首先,七柄长刀将秋水剑幕压制到一个有限的范围内,然后才如快刀暂乱麻之势,分七个方位刺入秋水剑幕之中,以破军之法进行果断斩伐,一炷香之后,那密不可透的剑幕已是千疮百孔,许相依的七柄白色刀影也只剩下四柄。

    “秋水剑法之妙,实在让师弟大开眼界,然而,最妙不过大师姐的那双芊芊玉手,真是让师弟赏心悦目,可惜了,师姐这玉手如雪,终究也只能握剑。”

    “无耻!”

    秦墨染话语不多,脸色如水,沉默应战,更显冰清玉洁。

    许相依见话语没能让秦墨染分心,便轻笑着脚下涟漪轻点,几个腾挪已逼近秦墨染百丈范围。

    刚才秦墨染一剑秋水问情,虽然没能起到太多的效果,却将许相依白色的华贵服饰割裂了几个小口,这让许相依看着从容,实则内心波澜起伏。

    再看秦墨染虽然怀里裹夹这一个人看似吃力,却也应付自如。

    秦墨染很清楚,许相依想以投机取巧之法扰乱她的剑势,然而,秦墨染始终坚守本心,面沉如水,岂是那么容易方寸大乱。

    她只是按照师傅的吩咐,不能让这少年有性命之忧,不然,岂有许相依说话的时间。

    几息后,秦墨染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再看许相依,早已变幻了刀法,一生二,二生四,整整十六柄白色的刀影,将秦墨染和少年团团围困中间,秦墨染再想突围,依然是慢了分毫。

    此刻,许相依目露凶光,嘴上却是滑腻腻道:“呀,师姐,你的抹胸衣破洞了,小心春光大显啊。

    秦墨染终究是女人,尽管知道这是许相依在诈她,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仅仅是刹那之间,许相依双手起了个看似凌乱的发诀再变,登时间,三十二柄刀影以球形将秦墨染和少年包围的水泄不通,而且刀影时快时慢,旨在扰乱秦墨染的视线。

    尤其是处于秦墨染身后方的几刀,以诡异刁钻的角度奇速突进,斩向秦墨染身上。

    “糟了,师姐要吃亏!”

    “没想到这许相依手法如此阴狠毒辣,看来为了这一天没少下功夫。”

    不知何时,下方观战之人已达几百人之多,像一条蜿蜒的游龙一般,从峰脚一直延伸到峰顶,人群中不乏秦墨染的倾慕者,然而他们除了嫉妒那少年好福气之外,面对着许相依也只能做个会说话的哑巴,默默的替秦墨染捏着一把虚汗而已。

    就在众人评头论足,兴致盎然之时,忽听有人喊了声不妙。

    面对危急关头,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的登堂弟子,神色紧绷,目赤欲裂,再想提醒秦墨染已然没了先机。

    肉眼可见,秦墨染在意识到身后危机时,玉足虚空轻点,硬生生将曼妙的身影拔高数尺,但也仅仅是将刀口换了位置,本该斩向那纤腰上的一刀落在了圆润笔直的腿上,还有一刀,正破空袭来,落向秦墨染颈部。

    这一刀,静谧无声,似是斩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秦墨染怒道:“这是为何?”

    少年脸色抽搐,嘴角有血溢出,忍着痛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箫剑生!”

    “……”

    听到这三个字,箫剑生喜忧参半,喜的是堂堂的无极宫大师姐竟能叫出他的名字,忧的是他不知道大师姐为何此时提及他的名字,箫剑生悬着沉默,不敢再去让大师姐分心。

    虚惊一场,没人能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刀落在了哪里,但大师姐没事,这让不少人深深的抹了一把汗。

    对于大师姐和那个少年的简短对话,没人能听的清,只能看到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箫剑生在中了许相依一掌之后,登时昏厥,但随着秦墨染和许相依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他早已经转醒,苦于高手之间的过招,别说帮个小忙,连刀势剑影都看不清楚,只是他突然发现秦墨染搂抱他的那条纤细手臂忽然松动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秦墨染的一条腿有血喷溅而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感觉,完全依据本心将腿提起,这才歪打正着的替秦墨染挡下了一刀。

    不然,那一刀会落在秦墨染的什么位置,很难预料。

    虚空之上,秦墨染黛眉紧皱,银牙紧咬,朱红色的樱唇轻颤,清亮如皓月的丹凤眸子死死盯着对面那张嬉

    笑的脸。

    许相依再次变幻七截刀阵发起攻击,刀法纯熟,刀刀逼命,秦墨染脸色变幻,内心极度挣扎,要不要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在这时,许相依对着下首某处浪笑三声,不屑道:“合五境也不过如此,师姐的秋水剑法是不是也该换了名字了,比如春风流……”

    秦墨染娇喝道:“许相依,你太卑鄙了。”

    许相依哈哈笑道:“师姐看出来了?”

    就在许相依巧使手法,七截刀阵快要压制的秦墨染没有退路时,秦墨染怒道:“早就猜到你隐藏了境界,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毕竟是同门,实在没想到你会卑劣到如此地步。”

    许相依山笑道:“师姐若是真后悔,不妨将那玉影剑池让出来,好让师弟为师姐分解些忧愁,可好?”

    “休想!”

    天色近黄昏,下首观战之人确实越聚越多,议论之声也是越来越多。

    有说大师姐秦墨染必败,有说既是大师姐败下阵来,许师兄也不敢真对大师姐下手,同样都是无极宫天才中的天才,失了谁都是无极宫的损失,还有说许师兄也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因为元气的大量消耗,他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毕竟御空战斗最消耗体力,一方面要技能消耗是个无底洞,令一方面御空技能需要气海内的元阳之气随时保持充盈。

    就在人群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之时,秦墨染竟是面对飞驰而来的密密麻麻小刀视若无睹,她纤手隔空一抓,忽然间手里多出了一把蓝色的长剑。

    此剑剑身修长,有蓝色光焰缠绕流转,奇妙无比,剑柄也长,由一种极其稀罕的蓝色宝石雕琢而成,整剑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犹如水凝而成,恰恰,此剑名为水露。

    虚空之上,水露的剑影一如秦墨染修长的身影那般悦目,似乎极具灵性护主心切,水露剑竟是面对那些诡异的小刀嗡嗡鸣响。

    随着秦默然皓腕绝妙的翻转,水露随着她的身影舞出一片水蓝色的剑影,剑影之下许相依寄出的小刀皆碎,化作缕缕青烟消失而尽。

    本在兴头上的许相依,脸上已经堆积了足够多的笑容,但随着七截刀阵的破碎,他脸色的笑容还未绽放,突然间变作了龇牙咧嘴的一幕。

    许相依惊恐之余,灵动的身影猛然拖着一道血线踉跄后退,眼看着水蓝色的剑影即将斩过许相依的腰身,就在此时,突然间无极宫上空的缭绕仙雾似乎是被一只手撕了一块,竟有一块仙雾化作了一支长矛,对着秦墨染和许相依中间的位置激射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携带着古老质朴气息的声音嗡嗡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丫头还不助手?”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不管是秋水剑法,还是七截刀阵,在那条由仙雾凝成长达百丈的长矛面前,都不堪一击,顷刻间变的支离破碎,二人的身躯也是被震的后退出百丈之外,一时间噤若寒蝉。

    好在那人出手很注重分寸,箫剑生随着秦默然在后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不适,似乎就是一阵强风拂面而过,眨眼间,将他和秦默然震出百丈之外,捎带着将他后背的那柄短剑也震飞出去,可惜的是,箫剑生刚才光顾着惋惜那柄短剑不知飞向了何处,根本就没有很好的去体验那股力的巧妙之处。

    少顷,秦墨染护着箫剑生快速掠回地面。

    “无极宫弟子秦墨染,给四长老请安。”

    秦墨染一丝不苟的弯腰躬身,向着云浮宫方向行弟子大礼。

    许相依同样飘落在地,瞬间乖巧的像个孩子似的,面向云浮宫方向恭敬道:“无极宫不肖弟子许相依罪该万死,打扰四长老清修,还望四长老不要责罚大师姐,我和大师姐仅仅是在切磋而已。”

    几息后,那苍老的声音回道:“你确实够不肖的,你爷爷还好?”

    许相依的脸色随着声音而变化,最后激动万分道:“托四长老洪福,爷爷他老人家身体康健,爷爷本来打算借着这次大考拜会您老人家的,不过他听说您在清修,就没敢叨扰,倒是让弟子给四长老带了个话,庄园不日将建好,非常适合清修,希望四长老抽空多去。”

    “很好,难得他还能记得我这个死鬼,你们两个也散了吧,没事好好想想明年宫比之事,到时候正大光明的打上一场岂不快哉。”

    几息后,许相依脸色铁青望着秦墨染的方向说道:“多谢大师姐手下留情,今日未尽兴,咱们明年继续。”

    许相依又冲着箫剑生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从今以后咱们也算熟络之人,以后还要经常走动,所以好好活着。”

    箫剑生皱着眉头,道:“可以!”

    许相依并未等着秦墨染回话,或者他知道秦墨染不可能给他回话,一个人转身默默的向着秀峰高处走去,直到此时,人们才发现许相依师兄受了不小的伤,白色的锦衣长袍已经被切割的不成样子,最重的那道伤口还在胸前的位置,看着足有一尺多长,虽然被衣服盖着,但通过衣料上的血迹也能判断出受伤程度。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目送许相依离去。

    日头已是西下,人群也逐渐的各奔住所而去。

    原地只留下箫剑生和秦默然二人。

    箫剑生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日多谢秦师姐,天色已晚,就不耽误师姐回去疗伤了。”

    箫剑生回身抹了把汗,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去。

    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秦墨染说道:“你要去那?”

    箫剑生顿了一下,说道:“

    田舍。”

    秦墨染再道:“从明天开始,田舍就不属于你了,若能榜上有名,你可以选择居住。”

    箫剑生急问道:“若榜上无名呢?”

    箫剑生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对自己失望的摇了摇头。

    似乎问的有些多余,榜上无名,肯定是哪来哪去。

    然而,他确实不想离开田舍。

    前有碧玉般的神龙湖,四周还有成块的田野,背后还靠着魏巍青山,每天早中晚还能听到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山间,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他或许会很喜欢这里。

    秦墨染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只是在箫剑生能伸手够得着的地方拿出一个玲珑的玉质小瓶,平静道:“先回去疗伤吧。”

    箫剑生笑着说道:“谢谢秦师姐,疗伤止血的丹药我有。”

    只是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时候,发现那个翡翠小瓶不见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再索要,便有些尴尬说道:“可能……是忘在田舍了。”

    “记住,修行可以不择手段,在你弱小的时候,没人会把你当回事。”

    秦墨染冷着脸将精致的丹药瓶扔给了箫剑生,转身离去。

    箫剑生一直等到秦墨染的背影融入无极宫的大背景后,这才冲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鞠躬说道:“这些我都懂。”

    无极宫有五大宫殿,分别为:三圣宫、丹霞殿、云浮宫、玉宵宫、青宵殿,另外还有九处一直不对外开放的洞天福地,就连处于上层的入室弟子也没有资格进入,除非能成为某个长老或者成为宫主的摘传弟子,才有一丝机会。

    五大宫殿,又以三圣宫最为神秘,传说中的无极仙尸便陈列其中,据说有一位神秘的高人负责看护,普通人很难接近。

    至于其他,如丹霞殿,为历任宫主起居之地;云浮宫,为长老或为无极宫做出重大贡献者才有资格出入;玉宵宫,类似于藏经阁,内藏典籍无数,这也是无极宫立宫根本之一;青宵殿,为诸阶层弟子修行温习之地。

    青宵殿又分为两大院:天一书院和天道院。

    天一书院,取与天合一之意,为记名弟子和众多入门弟子所在,诸如被誉为天才中的天才许相依便是天一书院最耀眼的弟子之一,只待来年宫考,名正言顺的进入天道院,到时候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令众多无极宫弟子梦寐以求的天道院,乃是无极宫天才弟子求经问道,问鼎天道之地,院内弟子如那天穹之上的最闪亮的星辰一般,需合五境大圆满方有资格进入,所以一般从天道院走出的弟子,一旦立足江湖,便是各方势力包括朝廷争抢的对象。

    大师姐秦墨染之前便在其列,在天道院,秦墨染虽不是境界实力最高,但她天资聪颖过人,所以才能在众多天才弟子中脱颖而出,是为数极少能成为宫主胧月摘传弟子

    之人,身份自然要比几大长老名下的亲传弟子高一筹。

    天色渐暗,偌大的无极宫安静异常,在无数尊灵石灯塔的陪衬下,此刻的无极宫犹如一个沉睡中的巨人,箫剑生缓步行走在巨人的怀抱里,向远处的田舍走去。

    他刚刚推门而入,忽然发现一个灰布袍的清瘦背影正歪着脑袋,嘴里还神神道道的说些他听不大懂的疯话。

    箫剑生以为走错了屋子,刚要退出来的时候,就听那人慢腾腾说道:“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经不住两拳头,还学着和人打架,明天便是放榜日,我看你也该收拾收拾滚蛋了。”

    “前辈是在说我吗?”

    箫剑生微微一怔,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灰色的背影也曾在哪里见过,很快他就猜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哪位了,负责第一二考核的陈申平教习。

    箫剑生一脚门槛里,一脚门槛外,真的是进退两难。

    陈申平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箫剑生躬身行了标准的弟子礼,含笑着:“陈教习真会说笑,您是正主,小子才是客人才对,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

    那知这老教习陈申平根本就不安常理出牌,忽然变了脸色问道:“箫文是你什么人?”

    箫剑生当即蒙了,额头上汗如雨下,全身颤抖。

    他借机扫了眼来人手里的那摞纸张,仅仅了看过几行字后,就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显然陈申平是有备而来,这样他更不能说出和箫文的关系了,如此一来就等于间接的暴露了他在奉天王朝逃犯身份。

    好在陈申平并没在继续逼问他,只是伸了个懒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办正事要紧,说不说都没关系,你只需要帮本教习把这些稿子从头到尾的查看一遍,如有遗漏差错之处,补上即可。”

    箫剑生本想多嘴问句为什么是我,但一想到第二考的时候,他在那种卷纸上留下的字迹便也释然了,一个是箫文的至交好友,一个是箫文的养子,不发生点什么似乎也说不过去。

    就在箫剑生伸手要接过那摞纸的时候,陈申平忽然将手缩了回去,一本正经的说道:“记得,别弄脏了,更不能把哈喇子和饭渣子弄上去,不然本教习保证你出不了无极宫。”

    箫剑生将陈申平送出门外,就在他回到屋里刚要关门的时候,陈申平突然停下来回头说道“墨染那丫头没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箫剑生摇头道:“可能是觉得不方便吧,但秦师姐给了我一瓶丹药。”

    陈申平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方便与否只在一念之间,难怪能被胧月一眼看中,原来两人是一个德行,哎,估计这辈子都尝不到男人是什么滋味了。”

    忽然,箫剑生很想大笑一声。

第二十三章 挂名弟子

    送走陈申平,箫剑生打来一盆清水,关好门,退去沾满血迹的衣物,挑亮烛火,然后看着腿上的伤口发了一会呆,开始清洗伤口。

    大伤口有两处,一处在后背偏腰椎一寸处,另一处在大腿上,至于划破皮的伤口不下十几处,一如前几次负伤,伤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着很吓人,其实并无大碍。

    其实,箫剑生最担心的还是许相依那一掌,当时他昏厥了过去,并没有感觉到那掌力的恐怖,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后怕,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估计早就死在那一掌下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恨意,没有绝望,只有毅然,清澈无比。

    箫剑生呆呆的看着水中的少年。

    乌黑的头发,剑眉丹凤眼,鼻子又挺又直,除了脸颊消瘦一些,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少年郎,箫剑生细细的打量着水中的自己,怎么看也不像短命的主,忽然,他放开声笑了起来。

    笑够了,开始包扎伤口。

    箫剑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冰冷入手的玉质小瓶,药瓶通体白色,上面镌刻着“鹿鸣”两字,瓶体略比拇指大一些,软木塞和白蜡封口,显然还没有被打开过,箫剑生在打开软木塞之前,将玉质的小瓶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几下,发现还残留着一丝秦墨染身上的味道。

    几息后,箫剑生将软木塞拔掉,看着里面十二颗仅有米粒大小的红色药丸,感觉太小了,都不够塞他牙缝。

    箫剑生犹豫了一下,一次性倒出六颗药丸。

    既然秦墨染没有安顿他如何服用,如何把握剂量,他只好按照上次小姑娘留给他的那粒药丸,按大小六比一倒入嘴里,药丸又苦又涩,箫剑生皱着眉头才咽下。

    接下来,他翻来覆去的想着陈申平说过的那句话。

    明天便是放榜日,我看你也该收拾收拾滚蛋了。

    陈申平是随意说起,还是从中知道了什么,这让箫剑生陷入了无尽的苦思之中,他太在乎这个结果了。

    不知过了多久,箫剑生一直盘腿而坐,但他并没有打坐,他感觉浑身燥热,心跳加速,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进入梦境。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颗老到皮开肉绽的老榆树下,四周长满了野草,飞满了黑色的蝴蝶。

    这是一个箫剑生从未来过的地方,天是紫色的,云是紫色的,远处的山也是紫色的,他还隐隐听到有人在他头顶上方说话,说话的是两个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没一句是他能听懂的,疯话。

    箫剑生忽然感觉到阵阵恐惧和不安。

    箫剑

    生试着起身逃离这里。

    但他惊愕的发现,根本动不了,他的意识支配不了这具躺下的身躯。

    就在这时,榆树枝上垂下来一只黑头青色身子的蚕虫,蚕虫一边旋转,一边靠近他脸,很快蚕虫便落在他的脸上,蚕虫开始晃动这黑色的脑壳大摇大摆的向着他鼻孔里钻去……

    箫剑生怒目圆睁,惊恐的望着天。

    ……

    今天是无极宫六年大考的放榜日,整个无极宫沉浸在一片沸腾之中。

    尤其是位于青宵殿的天一书院,到处是奔走相告的身影。

    天一书院门两侧有道八字墙,八字墙两侧有专门张贴宫内事务的位置,此刻,两张醒目的朱红榜单前早已经被清早赶过来的考生、家长以及凑热闹的无极宫弟子围的水泄不通。

    似乎是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或者想找寻名字跃然纸上的满足感,人群一堵争相拥挤起来,男的还好说,顶多是出一身臭汗,只是那些专门为了看榜穿着鲜丽衣服的少女,就有点吃不消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高耸的地方被挤的变形了,位于人群中间的一少女早已是面红耳赤,恨不得用那细长的眼角将前面那人心肝挖出,离少女不远处还有一位和她长相极其相似的少女,忽然愤怒的一回头,杀气腾腾的怒视着身后之人,脱口而出:“流氓。”

    无极宫作为天下能排进前五的大宗门,历来是众多天才少女少年争相进入的目标,然而,无极宫考核的淘汰率也是相当吓人的,比如这一届,近千人的考生,犹如一座金字塔,无极宫只挖了塔顶一块,仅仅三十六人,剩下那些落榜考生,又将是几家欢颜,几家哀愁。

    随着榜单前人群滚雪球般猛增,议论之声亦是不绝于耳。

    忽然有人激动道:“果然如我所料,这榜首非向源郎莫属,这次西荒向家在其他三大家族面前又可以威风一次了。”

    有人认同,频频点头。

    也有人有异议,极力争辩道:“兄弟这话不敢苟同,别忘了许家也是西荒四大家族之一,而且论天资许相依似乎不比那向源郎差,六年前同样是三科满分,同样是榜首位置。”

    “那又怎么样,第三考紫虚九鼎,向源郎明显要比当年的许相依强了那么一点点,以我看赶超许相依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貌似还有个家伙,第三考的成绩还在向源郎之上,又该怎么说?”

    似乎有人回想起了那一幕,嘴角轻挑道:“原来你说的是那穷酸少年啊,我好像记得他在最后一考时,完全没有表

    现出修行天赋,可以说就是瞎猫逮了只死耗子,估计早就哪来哪去了。”

    随着几名少女的加入,议论到最后已经完全脱离了考核的内容,诸如那向源郎风流倜傥,风雅不俗等等,再如来自金国的那公子哥是多么的镇定自如,来自剑山的霍海虽然人长的一般般,但早在考核之前就将田舍转了一遍。

    其实,自有爱清静者,他们似乎并不专注于自己的考核成绩。

    比如远离人群的向源郎,他在听到人群讨论自己的时候,脸上并无成就感,甚至有少女投以炙热的眼神,他也是恰到好处的轻笑而过。

    向源郎今天一身轻便素装,黑发梳洗的如流水般整洁,他身边还站着一身段极好的少女,少女紧紧的抓着向源郎的手,一直不愿抬头视人。

    少女低声道:“小哥哥,你等的那个人会来吗?”

    向源郎左顾右盼道:“应该会,挂名弟子也是弟子,而且还要看挂在谁的名下,对他来说记名弟子反而是一种束缚,如此便最好。”

    少女好像没有听懂向源郎的话中之意,接着问道:“以小哥哥的意思,他岂不是比你还优秀。”

    向源郎说道:“可以这样理解,他是没有修行,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我恐怕还达不到那种地步。”

    少女还是不理解,自己的小哥哥已经如此的优秀了,为何还那样说,但不解归不解,她最终也没有问出那个敏感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笑着向榜单走来。

    人群中不少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少年,一个脸上没少擦粉的少女捂着小嘴老远就招呼道:“霍公子,你就不要往过来挤了,我已经给你看好了,三科二十七分,位列第四,你可要记得答应阿英的事哦。”

    霍海轻笑着冲那女子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说道:“一定,本公子向来一言九鼎,不过既然来了,还是看上一眼最好。”

    霍海几乎没用挤,便来到了人群前方,目光随着榜单上的名字逐渐下移。

    向源郎,一考十分,二考十分,三考十分,积满分。

    陈一鸣,一考十分,二考十分,三考九分,积二十九分。

    郑之庭,一考九分,二考九分,三考十分,积二十八分。

    霍  海,一考九分,二考九分,三考九分,积二十七分。

    ……

    当霍海看到位列榜单末尾的那个名字时,忽然凝了下眉头。

    箫剑生,挂名弟子。

第二十四章 蚂蚁上树

    六年大考成绩已经公布于众,入学相关事宜也都写的清楚。

    明天第一节文课将在春风阁中,顺带分发学院服和学生腰牌,至于修行课,另行通知。

    榜单前人渐稀,只剩下几十个被淘汰之人和几名榜单上靠后的少年,还在那里评头论足,对着那三十六人的名字指点江山,众人讨论最多的并非榜单上前三的名字,恰恰是那最末名的挂名弟子。

    比如那位挂名弟子将来能不能晋升入门弟子,他的修行之路将终结于哪个境界等等。

    似乎看着个挂名弟子的名字,心中颇有一份心安,即便和无极宫无缘,但对未来的修行之路也充满了期待,随着时间推移,又有几人在看榜后选择默默的离开,那些榜上有名者,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被淘汰者那回首一别时的心情,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万人同过独木桥,总会有人被挤落水中。

    这便是修行之路,残酷而又现实的惨烈,越往高处越寒,每一个修行者几乎都是踏着血色之路一往无前,诸如这三十六名弟子,或许诺干年后还仅仅是入门弟子,想要破茧成蝶为登堂入室弟子,成为无极宫魂魄般的存在,进入天道院付出的还将更多,修行之路有一道门槛,太多人百年之后仍迈不过去那道坎,止步于合五境之前。

    只有成功迈入五境之后才能称作一方强者,因为五境之前,修行者所靠为意念修行,你只需要有持之以恒的毅力,万里挑一的天资,再加以殷实的家底,学有小成并不难,但五境之后,便需冥想这方天地,放眼于浩渺的天际,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天道,所以能迈过这道坎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说是千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日落时分,天一书院门前人迹已寥寥,有一腰间挎剑的少年用剑柄指着榜单上箫剑生的名字,不屑道:“挂名弟子,还真不如回家种田,我爹要是知道我在无极宫混了个挂名弟子,估计的打断我的腿。”

    “是啊,与其大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真不如回家种田呢。”

    就在这时,一名长袍已经洗到发白的少年,悠悠上前,神色平静道:“挂名弟子也是弟子,只要是无极宫弟子,日后刻苦一些,照样可以晋升为入门弟子,有何不同?”

    跨剑少年白眼道:“刚才有人问过教习,挂名弟子仅仅是挂了个无极宫的名字而已,至于将来如何,和无极宫没有关系,吃住自己解决,听课还需要另外花钱,一年两套学院服也的白花花的银子,既是修行功法秘籍总的有吧,那也的去租借,就这几项下来,一般的人家怕是坚持不了几年就的被掏空,同于不同岂不一目了然?”

    接着,那少年故意提高声音说

    道:“诸如咱们这位天才中的天才箫剑生,自以为有几分蛮力便想着一鸣惊人,咱们暂且不提他是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说那年龄,十五六了才开始修行,怕是早过了黄金年龄了,现在想起来,我爹还真是疼我,七岁开始逼着我修行,八岁宁息,十岁那年连破归元和虚天两境,十二岁意守,十五岁灵颢,虽然比不上向源郎和陈一鸣,但和那箫剑生比起来,本少爷已经很知足了。”

    “哈哈,人家箫剑生那是大器晚成。”

    “恩恩,大是有了,算是成功一半了,至于另一半成与不成,我看够呛,听说那厮还不长眼,不知何故竟开罪了许相依师兄,日后的日子啊……”

    挎剑少年一副替古人担忧的脸色。

    少年脸色几次变幻,最后在别人的欢声笑语中默默的向山下走去。

    ……

    天色渐黑,不远处的田舍内时不时发出别人家嬉笑的声音,箫剑生快速的将门窗关严实,总算是声音小了很多,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包囊解开后,脸色茫然的看着那堆琐碎的银钱。

    他狠了狠心将五两银子颤抖着手指划到一旁,估计够一个月的听课费用,决定明天先付一个月,其他的以后想办法再凑,至于想什么办法,他现在还没有注意。

    既然已经决定了,箫剑生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翻看陈申平留下的那些纸张了,这份手稿应该是靠记忆临写出来,没有书封,只有正文,中间有很多缺字的空隙,缺字的地方都被点上了红点。箫剑生粗略的翻看几页便心里有数了,也是出自养父之手,书中讲述的是奉天王朝和大金帝国一役之后,奉天王室该如何养战,如何安民,如何权分文武百官。

    这本书应该叫《诛心汤》,箫剑生曾经背过,至今记忆犹新。

    箫剑生挑亮烛火,利用陈申平留下的笔墨认真研读起来,遇到缺字错字的位置,他都详细做了记录,甚至遇到陈申平着重划线的位置,他还用用小楷简要注释。

    尽管做这些对他来说没有难度可言,但胜在内容广泛,一番折腾下来也快天亮了,箫剑生揉了揉发呆的眼睛,洗了把脸开始盘腿打坐,直到田舍外陆续传来走动的声音。

    箫剑生将书稿用布包好,小心的放入包囊,再将昨夜准备好的五两银子另外放好,回头看了眼田舍紧掩的木门,这才忧心忡忡的向天一书院走去,路上没少遇到面熟的人,都是和他一样这才晋入无极宫的各天才,只不过人家是记名弟子,他是挂名弟子,箫剑生感觉彼此之间有层微妙的关系,所以,对于有人投射来的目光,不管是轻蔑还是不解,他一一友好还礼。

    直到快接近书院门口的时候,箫剑生

    远远看到名动本次大考的向源郎,和一妙龄少女肩并肩而立,似乎在等人。

    女子用肩蹭了蹭向源郎说道:“他来了。”

    向源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看着前方。

    女子捋了捋飘逸的几缕发,好奇道:“清秋想知道小哥哥为什么还要等他,昨天很多人约你去畅谈,你都一一回绝了。”

    向源郎目光柔和的看着叫冷清秋的少女,平静道:“很简单的道理,好比那蚂蚁上树,人们只会看到那些块头大色相好看的,因为这些蚂蚁往往爬的最快,最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少会有人注意那些落在后面,不紧不慢从不掉队的那只,况且,他到现在都没有突破一层境,却能留在无极宫中,我想那些长老以及宫主本人应该比我更具慧眼才是。”

    “其实,为人处世也是一种修行。”

    向源郎补充了一句,冷清秋听的云里雾里,便娇滴滴道:“小哥哥真坏,竟然说人家是蚂蚁,那你是啥?”

    “我是那棵树。”

    冷清秋笑的花枝招展,婀娜的身段和泉水叮咚般的声音惹来一束束会放电的目光,好在这些人看到冷清秋和向源郎亲昵的举动,便很识趣的看向了别处。

    就在箫剑生和向源郎交错的时候,向源郎说道:“箫兄晚上若有时间,我有几个朋友想和你结识,如何?”

    箫剑生当即一愣,还以为是大名鼎鼎的向源郎在和别人打招呼呢,直到他转身,才发现两双眼睛很真诚的盯着他。

    箫剑生发现忽然所有过路的人都在盯着他和向源郎的一举一动,便有些不知所措:“怕是……有些不方便吧,抱歉了向兄。”

    向源郎倒是不在乎这些折射过来的目光,而且他能想到箫剑生所指的不方便具体是啥,从容说道:“如此的话,那我再定时间,什么时候箫兄方便就什么时候来,可好?”

    箫剑生似乎有些始料不及,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向源郎竟然会主动的接近他,这越发让他有些说不清的不安,就在他冥思苦想着去还是不去之际,冷清秋婉转说道:“你这人,我小哥哥可是在放榜日足足等了你半天时间的。”

    箫剑生这才没有拒绝,认真的点了点头,便随着向源郎向天一书院走去,身后自然少不了各种议论。

    春风阁中,整整齐齐三十六人,箫剑生选了最后排的位置,局促不安的望着门的方向。

    几息后,有响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箫剑生也紧张到了极点,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五两银子,而且也想好了说词。

    就在这时,陈申平背着手迈着方步缓缓而入。

第二十五章 第一节课

    今日陈申平显得一点也不古板,也褪去了那层文质彬彬的外衣,或许是为了在第一节课上留个好印象,也或许他本性就不是古板之人。

    众新生看到陈申平进来,便急着拱手作揖。

    陈申平一挥手道:“俗,太俗了。”

    既然教习如此说了,学生自然放轻松不少。

    很快就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内容多是这第一课陈教习会讲什么大道理,会不会为了以后好管理,给这帮学生一个下马威等等。

    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文课是极其不重要的,然而又是极其的重要,因为你不明大道理理,修行后期也就很难参透那些大道真理,修行历来就是内外皆修,亦或者称文武双修,不然修行者便是一介武夫而已,终触摸不到那无上的境界。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陈申平目光直直的看向后面的箫剑生,小步挪了几下。

    陈申平说道:“无规则不成方圆,何为挂名弟子,挂其名而不担其事,是为挂名,既是挂名弟子,便要遵守挂名弟子的规矩,请问你交钱了吗?敢坐在这里听课?”

    箫剑生当即一愣,那张白净的脸登时就涨红起来,他后悔昨晚整宿没睡,为了改陈申平那些破手稿,他甚至在想,那份手稿要不要今天交给陈申平。

    箫剑生犹豫了一下,正要将那五两被汗水浸透的银子拿出来时,就听陈申平再道:“文课每课一两银子,修行课每课二两银子,如果需要无极宫内的各种武器器具来推演和演练,还的多加一两银子,本教习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你以后就不要过来听课。”

    箫剑生低着头用力的搓着地面上的青砖,恨不得能搓出一条地缝,一头钻进去。

    这和他昨天晚上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此时有些无助,有些茫然。

    不用来听课,就意味着今后在无极宫文课方面不能在精进,修行课也得不到师者的指点,完全要靠自学成才吗?

    箫剑生坐在后排,望着别人的后背,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偷偷的发笑,或不经意回头瞅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怜悯之色。

    就在箫剑生愣神的时候,陈申平接着道:“出去帮我把外面那些学院服搬进来,按照名字分发完,你就可以离开了。”

    箫剑生恍恍惚惚的起身,走向门外。

    在众人异样的注视下下,箫剑生抱着一大摞崭新的学院服走了回来,轻悠的放在脚下。

    每件学院服

    上面都用纸片写好了名字,箫剑生扫了一眼最上面那件,低着头说道:“刘子豪。”

    人群中很快有人举起了手,箫剑生快步上前,将学院服恭恭敬敬的放在案角上,返身退回。

    “冯文庆。”

    “冯文庆。”

    “天温涛。”

    “郑之庭。”

    ……

    箫剑生继续低着头念着那些陌生的名字,他一连念过二十几个人的名字,期间没有一人会说句感谢的话,都是翻着眼睛看着他,甚至他没有将学院服放平,或者压了个角,轻则瞪他一眼,重则责怪道:“学院服很贵的,你赔得起吗?”

    箫剑生无言以对,他确实赔不起。

    陈申平悠闲的渡着步,春风阁内显得很安静,其实并不安静。

    箫剑生再次念道:“向源郎。”

    向源郎站了起来,对着箫剑生笑道:“我自己来。”

    向源郎在一双双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来,快速上前接过箫剑生手里的学院服,临走时还不忘小声说道:“晚上,引凤亭相见。”

    箫剑生看着向源郎的背影,点了下头。

    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后,箫剑生将三十五套学院服分发完毕,这期间还有一个人是主动过来领的,便是鹿小跳。

    箫剑生对鹿小跳印象挺深,觉得这个少女不像其他人那样说话尖酸刻薄,心思也还单纯。

    完事之后,箫剑生犹豫了一下,毕恭毕敬的将那摞手稿交给了陈申平,陈申平理所应当的随手揣进了怀里,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箫剑生对着陈申平的背影鞠躬作揖,跨过门槛而去。

    春风阁中响起了陈申平抑扬顿挫的声音:“第一节课,咱们讲礼规,同窗之间,师生之间,父子之间,君臣之间……”

    箫剑生觉得可笑,实在不愿意多听一字,便向山下走去。

    反正离晚上的时间尚早,他的时间又非常的充足,索性在下了山道之后,沿着当初来时的路穿过一片金色的田野后向神龙湖而去。

    神龙湖还是那么的安静,湖畔的每一颗卵石都是那么的滚圆,箫剑生随意的捡起一黑一白两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卵石,一手一颗,一边把玩一边向着湖边而去。

    远远的望去,神龙湖犹如一面翠玉镜子,令人心旷神怡,心情自然也就安静了不少。

    箫剑生懒洋洋的坐在湖面边,将手中的两颗卵石放入水中,随意的冲洗着上面的

    细沙,直到将一黑一白两颗卵石洗的光润无比,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白的如眼白,黑的如眼瞳。

    箫剑生脸色平静,目光轻柔的盯着两颗卵石发呆。

    “你便是秦墨染口中的灵动身影?”

    箫剑生猛然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白袍青年,此人肤色很白,眼眸细长特别有神,黑色的长发齐腰被捆扎在身后,腰间挎着一柄雪色长剑,正不骄不躁的看着箫剑生手间的两颗卵石,那狭长的眸子似在笑,但又极其的认真。

    箫剑生起身笑道:“你是来笑话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袍青年说道:“有区别?”

    箫剑生点了点说道:“如果你是来笑话我的,虽然我不一定能打过你,但我会骂你祖宗十八代,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我倒要谢谢你能陪我站在这里无聊。”

    白袍青年摊了摊手说道:“可惜都不是,笑你没有成就感,还不如笑许相依好点,毕竟那许相依垃圾了点,野心也还有点,好歹也算有点胆子敢叫板秦墨染,你呢?除了九鼎之力还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吗?”

    箫剑生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极力压制住心跳问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为何对我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天道院,弈平生!”白袍青年狭长的眸子微动,轻笑道:“告诉我你如何能做到戏水神龙湖而不被玉影九剑发现,我可以替你杀了许相依。”

    箫剑生继续后退,甚至他都不敢去看弈平生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于许相依他有的只是忌惮,忌惮对方恐怖的实力,而对于眼前这位主,虽然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刚才是不是在吹牛,但已经足以让他感觉到后怕。

    凭直觉,箫剑生能感受到弈平生身上那种杀伐之气,以及无常的心情。

    在弈平生逼视下,箫剑生故作轻松道:“想杀便杀,但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我想杀谁,会自己动手,现在打不过许相依,不等于十年二十年以后还不是许相依的对手,如果弈师兄没事,那我先回了。”

    箫剑生抱拳转身,快速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就在这时,弈平生冲着他的背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箫剑生突然感觉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弈平生提了起来,随意一抖手腕,像丢沙袋般将箫剑生向神龙湖中扔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昨日重现

    碧绿如翠玉般的湖面某处,随着一条高达几十丈的水柱冲上空中,一圈圈涟漪激荡着向四周飞速扩散,以这些涟漪为中心,周围百丈内的湖水开始剧烈涌动起来,如那煮沸的水锅,水花翻腾不休。

    同时,无极宫峰顶玉影剑池,池壁上的繁奥符文像活了一般,跃然而出,化作流动的银色线条,在这一瞬间,九柄携带着远古气息的黑剑,似是赋予了生命冲天而起,在虚空之上游弋转身,以眼睛不可捕捉的速度循入玉影剑池内。

    此刻,无极宫这座秀峰地下万丈深处,地下的泉水叮咚着穿越石缝而过,突然间有九条白色的光影如九龙戏水一般,在石缝间穿梭而走,眨眼之间便冲入神龙湖底,九柄黑剑似有灵性一般,准确无误的找到落水的箫剑生,呈八方悬天九个方位逼近箫剑生。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之后,立于湖畔的弈平生狭长的眸子越凝越细长。

    “师傅,我弈平生是你亲徒弟吗?你这是置我的生死于不顾啊。”

    弈平生叹息出声,对着峰顶某处遥手施礼,转身远去,仿佛箫剑生的死活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神龙湖底到底发生了,箫剑生在湖底又经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恐怕只有箫剑生本人最清楚。

    在这一炷香时间内,无极宫四大宫殿早已发现异动。

    丹霞殿,一席曼妙的身影望着弈平生离去的方向,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浮宫,几个长老各有各表情,有长老望着丹霞殿方向长吁短叹,有长老脸色涨红。更有长老甩动袍袖决然出宫,同时脸色阴沉道:“作为一宫之主,真令老夫失望啊,简直就是置我先辈颜面于不顾,如此堂而皇之的胡闹,我看咱们有必要聚一聚了。”

    青宵殿,大门紧闭,内里雷霆之声不断。

    天一书院春风阁,正在讲读礼规的老教习陈申平,在某一时刻,对着箫剑生曾经坐过一刻的那张案桌,似笑非笑,昏昏沉沉的目光忽然放出了奇异的光芒,这一动作让不少学生看在眼里,震撼在心里,他们本以为陈申平只不过是个朽木般的教习,然而在那一瞬间,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通往丹霞宫的山涧有九处洞天福地,几百年如一日,周围原本通达的幽径早已被绿色遮掩,洞前青藤如帘如瀑,风雨不透,哪怕是无孔不入的声音也别想着钻入一丝,对于无极宫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是不可逾越的禁地,然而对于那极少数人来说,这里不仅仅是禁地那么简单,几乎就是死亡的禁区,任你是宫主还是长老,还是什么执事

    ,没有征得里面人的同意,便是半步也不敢入。

    当日,柳慕白也是有有心窥一下洞内的大千世界,是如何的奇妙,然而他仅仅是走到某处,抬起的腿再没落下,决然折转而回。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柳慕白自己最清楚不过。

    就在刚才某一时刻,其中一个洞口深处的一块石壁上,忽然传出三声咚咚声,声息极小仿若无声,似有人在用指关节敲击,但是很快距离很远的某处石壁,同样三声敲击回应。

    似是某种暗号,亦或者是一种不为人知的语言沟通。

    ……

    神龙湖下百丈处,俨然一方水下世界。

    箫剑生脑海之中乱作一团,若是能开口,恐怕早已将弈平生的祖宗十八问候遍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弈平生略施手法封了他的几处经穴,让他挣扎不得,呼吸不得,还睁不开眼视物,只能硬生生承受无尽湖水的挤压,身上多处伤口也在湖水的挤压下早已崩开血流如注,好在箫剑生精通水性,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依然坚守心神不乱,等待脱身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过久,箫剑生忽然感觉浑身一轻,根本来不及细想原因,第一时间睁开有些发胀的眼睛瞅向水中。

    湖底深处并非他想象中的黑暗一片,虽不足以看见湖底,但也能看出几十丈范围,某一时刻,箫剑生显出了淡淡的慌乱之色,他发现在湖中畅游有些束手束脚,竟控住自己的速度和方向。

    箫剑生记得第一次一个猛子扎入水下,完全不是这回事,那时候他凭借着高超的水性完全能随心所欲,然而今时……

    他游水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平时最擅长的憋气,让他头昏脑涨,不知所处何处。

    箫剑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裹夹着向湖底沉去,这股暗流之强,远远超出了他能反抗的范围,他只能束手无策的让自己的身体随着暗流漂移,一点点向湖底坠去。

    他已经来不及想太多,飞快的脱去外层的衣衫,将包囊系紧,也不再做无畏的挣扎,凝神静气的任由这股暗流将他卷入更深的水下。

    似乎是过了很长时间了,箫剑生眼前豁然开阔,竟是如看到星光璀璨的夜空,细看之下,一口大的离奇的黑色巨鼎倒扣在那里,巨鼎四周散布着各种折断的武器,断剑,断刀,枪头,在这一时刻竟然发出了幽兰色的光,猛的一看确实如那苍穹之上的星星点点。

    箫剑生黑眸轻颤,终于意识到了这暗流的来源,心里骇然猛的拼出全力向上游动,然而他吃惊

    的发现,不管他多用力蹬水拔水,身体却在一点点靠近那口黑色巨鼎,黑色巨鼎似乎能散发出巨大的魔力,一点点吸引他过去。

    箫剑生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镇定。

    直到此时,他才吃惊的发现,眼前这口鼎像极了当日考核时的那几口鼎,只不过是个头小了十几倍不止,仿佛就是锅与碗的比例。当日那口鼎若非他放弃抵抗,任由那威压肆无忌惮的进入身体,恐怕早已被挤压成一堆血水,那么这口黑鼎该多恐怕,箫剑生没敢细思下去。

    随着他无限制的接近黑鼎,涌动的暗流让箫剑生连闭眼都做不到了,似乎水中正有一种无形的大手在揪扯他的身体,和上次的情况完全相反,他清晰的感知到身体正一点点绷裂,他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被五马分尸的折磨。

    他的意识正随着这种巨大的疼痛一点点模糊,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迫自己放松,至于为何,他也说不清,完全是一种发自身体里面的本能。

    眼看着距黑鼎已不足十丈,箫剑生脑海之中最后一丝清明也即将被混乱所侵袭,然而,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眼前有剑影浮动。

    ……

    正午时分,悠悠钟声自峰顶而来。

    秦墨染身影僵直,面无表情,清冷的眸子紧盯玉影剑池。

    云浮宫,随着时间缓缓的推移,几个长老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有人冷笑,有人长叹,有人默默走出宫门。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天理循环无常,岂是我们等凡人可以揣度。”

    “非要整个挂名弟子出来,胧月这是离经叛道的节奏啊,不过可惜了,人算终不如天算,哈哈……”

    又有一脸色不悲不喜的长老,背着双手,目光幽深的望着远处,冷笑道:“看来……段紫松言之有理,想让昨日重现,岂是等闲之事。”

    天一书院,礼规早已讲授完毕,陈申平略显心神不宁,跨出门槛快步走出书院,行色匆匆,早有好事的学生远远尾随其后,向神龙湖走去。

    丹霞宫这个鲜有人出入的地方,弈平生垂手而立,不敢去看胧月的脸色。

    在他眼里,师傅从来都没有严肃过,这种严肃让他有些不适应,亦或者是心神不宁。

    几息后,弈平生小心说道:“师傅,是我下手重了吗?”

    胧月似乎没有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也不知如何作答,他神情肃然的看着天,目光透光那氤氲的仙雾,在那浩渺的不可触及的地方,苍穹之上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紫。

第二十七章 言之道

    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讲的很有道理。

    白袍青年弈平生将新来的挂名弟子投入了神龙湖底,到现在为止,那个可伶虫还没上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如长了腿般,不胫而走,引发了大批的议论。

    “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他那样倒霉的,刚得罪完许相依,现在又招惹了弈平生,我看这小子这下子要玩完了。”

    “是啊,该是那小子倒霉,许相依见了弈平生都的绕道走,慢不说他一个挂名弟子。”

    “哎,听说刚被陈申平老教习撵出了春风阁,可能是去神龙湖畔散心去了,估计现在魂都散没了。”

    午时刚过,不少人忘记了饭点,一股脑涌向神龙湖畔而去,浩浩荡荡有数百号人,其中不乏天道院中那些进入合五境大圆满的弟子,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将冷漠刻在了脸上。

    修行一途,最讲求对生命的漠视。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都不敢提刀杀人靠什么修行,有哪一个修行者不是踩着那万千头颅往上行。

    何况仅仅是个挂名弟子,没钱又没家世,更不可能有任何背景,死便死了。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是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大考前,曾有一事让几个长老拍桌子瞪眼,据说有一考生在神龙湖中脱的光不溜秋的玩扎猛子呢,这几天无极宫中有传言,说当日那名戏水少年,和如今的挂名弟子是同一个人,这就有意思了。

    第一次玉影九剑没有发现,已经有人盯上秦墨染了,如果第二次玉影九剑再不斩杀那落水少年就有点说不过去。

    以往几年,无极宫每年都会派专人进行打捞一些沉入湖底的修行者尸体,据说是那些人在修行一途上再难以精进,所以便冒着葬身神龙湖底的危险,以玉影九剑来砥砺剑道或者磨砺心性。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剑阵没有问题,问题就在秦墨染身上。

    秦墨染不是一直负责玉影九剑吗?莫非是看着那乡下少年长的好看,下不去手,所以,这一小部分人是来看秦墨染好看的。

    当然,也有零星的几个人,发自内心的不希望箫剑生出事,比如向源郎,冷清秋和鹿小跳,三人看起来就没有别人脸上的轻松写意。

    除此之外,还有些因为身份不便于露面的,不自觉的向高处攀去,他们也想见识一下,宫主胧月力排众议,执意要将箫剑生收入挂名弟子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依稀还能记得第一位挂名弟子榆畔关,便是落得个神秘失踪的结果,所以,有不少人正在揣摩胧月的心思,应该跟那失踪的榆畔关有关,很可能是不甘

    心。

    此时,通向神龙湖的人群犹如一条蜿蜒长龙,陈申平脸色阴沉,一改往日的儒雅,健步疾走,就在他离湖畔不足百丈时,突然间,一柄黑剑破开水面眨眼间钻入了氤氲的仙雾之中,游弋转身循入玉影剑池之中。

    在一片惊呼声间,又有三柄黑剑冲出水面,以奔雷之速而去。

    紧接着,又是四剑随后,四道剪影一瞬而逝。

    九剑已有八剑循入了剑池,最后一剑却迟迟没有出现,不少人开始瞪大眼珠子在湖面收寻箫剑生的尸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说的通,那最后一剑应该是随着尸体一起浮出水面的。

    此时的陈申平目光微颤,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位一向以大道理说教于人的老教习脸上为何写满了不甘与懊悔,而陈申平在望眼欲穿之时,脸上的文雅之气早已褪去。

    几息后,陈申平喃喃道:“谁敢说我的修行之道只有言之道?”

    就在陈申平脸色决然的那一瞬间,平静的湖面上突然间隆起一个方圆十丈的大水包,随之,一柄黑剑刺破那大水包,激荡着冲天而起,一个光不溜秋的人影一臂前伸,单手紧握剑柄,另只手死死的捂着脸,如一条刚刚被钓离水面的泥鳅,随着黑剑一起冲上高空,一人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壮阔的圆弧,坠落于峰顶某处。

    在这一刻,所有人竟是望着那赤条条的身影发自内心欢呼出声,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应该咧开嘴耻笑才对。

    那副画面久久的定格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那少年似乎有些胆怯和害羞,那柄黑剑似乎也不情愿和他亲密接触,一直在空中颤抖着,想从少年手中挣脱出来。

    曾有学习御剑飞行的弟子,往往因为不能全身心的操控脚下的飞剑,而失去平衡一头栽下来,便是这个样子,被飞剑拖着而行。

    一名身着学院服的入门弟子,意犹未尽的看着身旁的同伴说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据说玉影九剑被大师姐养的极通人性,除了她鲜有人能握的住。”

    旁边少年摇头苦笑道:“这事恐怕的去问大师姐了。”

    少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诡异笑道:“大师姐现在应该很忙吧?”

    ……

    人群散去,零零散散的向无极宫方向而去,陈申平缓缓的踩着卵石低头而行,尽量的板着面孔,直到神龙湖畔只剩下他一个人影,他才长长叹息一声,紧绷的脸色缓缓的松弛下来。

    陈申平忽然停了下来,幽深的目光远远的看着东方,苦笑道:“十六年前,你说你后继有人了,要敬老哥一杯酸不溜秋的老酒,你明知道老哥滴酒不沾,那晚被你灌的伶仃大醉,十六年后,老哥怕再遇到你,便学会了大

    碗的喝下烈酒,文兄你不仗义啊,欠陈申平一顿酒,看来……我只能找你儿子代你喝过了。”

    “放心吧,孩子比你出息多了。”

    ……

    一天之后,一身白衣的箫剑生出现在丹霞殿某处,精神焕发,眼神如电。

    三天之后,以大长老冯默白为首的五大长老同时出现在丹霞殿,这日胧月鲜有话说,脸色清冷无比。

    “小师妹,师兄们可以对你听信那柳慕白蛊惑人心之言既往不咎,但你身为一宫之主,也不能随性而为,当年师尊将无极宫托付于你,曾有言在先,凡事要经过几个师兄一起合计,如今你一意孤行,可对得起师尊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小师妹,大师兄之心日月可鉴,你最好多斟酌几日,我们几个师兄弟念你最小,便不会于你计较,交出箫剑生,宫规处置,或者干脆卖昼明一个人情,可好?”

    胧月始终端坐在一片木质的珠帘之后,一言不发,美眸紧闭,吸纳有声。

    就在这时,沉默了很久的四长老祝敏压了压手说道:“小师妹如今已不是过去的小师妹,依我之见,咱们还按原计划行事,哪日小师妹她自己想通了,估计也不会归罪咱们几人。”

    “另外,关于许相依一事,还望师妹再斟酌一下,以许家现在的崛起势头咱们不妨拉拢一下,将来是对无极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那孩子除了争强好胜一些,其实品质还属上乘,如今也算先一步合五境而大圆满,师妹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他收入你门下?”

    “远了不说,那箫剑生简直不可理喻,光不溜秋的现身于墨染丫头身旁,成何体统,这要是传扬出去,我无极宫的脸面将何存?”

    二长老段紫松话音刚落,珠帘后面的胧月穆然起身,冷冷道:“几位师兄的好意,师妹心领便是,但诸位师兄不要忘记,这宫主之位可是师尊临行前托付给师妹的,所以,我如何行事还没到需要看别人脸色的时候,如若哪日师尊云游归来,诸般错误决定,全由我一人承担,于你们无关。”

    “至于挂名弟子箫剑生,你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不愉快的事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发生,那时候师妹估计就很难做人了,关于拉拢许家一事,四师兄以后莫要再提起。”

    ……

    丹霞殿长廊外,五大长老脸色都不自然,其中四长老的脸色最为阴沉。

    走出长廊,步入下山的石阶,四长老祝敏冷笑道:“如何行事,才算不在小师妹眼皮底下?”

    走出老远的大长老冯默白突然停下,目光灼灼的看着祝敏说道:“还是四师弟眼光独到啊。”

第二十八章 引凤亭夜话

    夜色清淡,山风习习。

    离玉影剑池不远处,有一半悬于天的巨型崖石,崖石造型奇特,远看如祥凤展翅一冲云霄,近看似鸟喙啄食,在夜色的映衬下,鸟喙的形状分外逼真,颇有祥凤引颈啄食夜空的感觉。

    祥凤背上建有一座纯木结构的凉亭,凉亭上有一木匾,引凤亭。

    引凤亭往北,沿着一条刀背似的山脊拾级而上便是丹霞殿,宫主胧月起居清修之地。

    引凤亭垂直往下,穿越一片浮动的缥缈云层便是九处洞天福地。

    此时引凤亭内,正有十几人把酒言谈,貌似有些话不投机,借酒消愁之意,一坛坛黑瓷的空瓶被整齐的码在一处,连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阵阵酒香。

    就在这时,冷清秋轻轻的靠在向源郎身侧,柔声道:“小哥哥,这么晚了箫剑生还会来吗?”

    一身体壮实的少年站起身说道:“我看够呛,三天前他就没敢露面,我听说那小子这几天一直被关在一个叫静听的地方,这次不像上一次,惊动的高层太多了,而且害的大师姐也寸步不离丹霞殿,恐怕这以后即便不被处死,再难有自由之身,依我看咱们还是散了吧。”

    向源郎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浓黑的天色,平静说道:“他肯定会来。”

    一名其貌不扬的少年用眼角凝视着向源郎,喷着酒气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相信他,总的有个说法才行,难不成请我们喝几坛酒,就想让哥几个在这陪你熬夜?向源郎你也想的太美了吧?”

    向源郎看着那名似已半醉的少年轻笑道:“凭我姓向,西荒再写不出第二个向字来,还有,这酒不是我请你们,而是你请我们。”

    就在那少年脸色微怒的之时,向源郎接着道:“今天叫你前来,并不是想化解掉你和箫剑生之间的不愉快,而是你要给他道歉,还的再付些药费。”

    向源郎伸手做了个快快掏腰包的动作,惹的一鹰钩鼻子少年腾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剑柄涨红脸说道:“向源郎,我华堂春很好奇,你堂堂的向家二公子,竟然为了一乡下少年得罪许相依,你如此拉拢他,莫非收了什么好处?”

    向源郎微微一笑道:“一个人的眼光有多远,他的路就有多长,华堂春,是不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华堂春略显意外的说道:“向源郎,你是打算让我们哥几个背叛许哥改投你名下?你就不怕得罪了许相依,到时候下不来台面?”

    向源郎搂着冷清秋滑软的肩头缓缓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养哈巴狗的爱好。”

    “你……”

    “向源郎,我完颜家族也是受大金帝国御赐之恩,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是西荒向家二少爷我们就怕你吧?”

    向源郎摇了摇头,不屑的看着以完颜家族傲娇的少年,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似乎是怕别人听不清,故意大声说道:“完颜是大族不错,不过据我所知,完颜少爷的母亲是一牧民之女,想必你的童年过的并不快乐吧,你母亲视你如珠似宝,指望你出人头地,完颜庆,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叫完颜庆的少年当场怔住,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源郎不仅知道的他的名字,而且还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世,要知道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生活,这个世上鲜有人知。

    完颜庆额前早已布满了汗珠,再不敢和向源郎对视

    一眼。

    眼前这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太可怕了,字字诛心啊。

    向源郎轻笑着又看向那名其貌不扬的少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殷洪烈,早年前殷家曾隶属于奉天朝廷,后来奉天和大金帝国一役后,殷家举家迁移到了西荒,这里面那些不可告人的事,还需要我一一说起吗?”

    殷洪烈神色微颤,当即抱拳对着向源郎低声说道:“谢谢向公子不点破之恩。”

    殷洪烈倒也识趣,主动的退后了半个身子。

    ……

    “几位都是家世显赫,而且也已经是入门弟子,肯三更半夜的等我一个乡下小子,实在是觉得很荣幸啊。”

    十几双目光同时往远处瞅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面带春风且含笑,缓步走来。

    向源郎轻笑着让出一个地方,示意箫剑生过来坐,其他人则是各人各表情。

    箫剑生冲向源郎点头谢过,清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五位少年俊彦,刚才向源郎和这些人对话,虽然他没有听到,但看着五人的脸色,他已经猜到了不少内情。

    这些人都是他和上官雪在来时的路上遇到过的,因为对上官雪曾言语轻挑,所以箫剑生早已把这几张脸烂记于心了。

    箫剑生冲着鹰钩鼻子少年华堂春笑着道:“当日住宿田舍,你收了我五两银子花出去了吗?”

    华堂春暴怒,手指箫剑生眼窝道:“血口喷人谁不会,可有证据?”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离着他不远处的一个大个子少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照着华堂春后背就是一阴拳,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华堂春打出了引凤亭,如果在多使一份力,怕是此刻的华堂春早已跌落崖石之下了。

    只见刚才偷袭人的少年,冲着箫剑生咧嘴乐道:“兄弟高有才,来自大夏国,以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除了许相依之外,有谁敢对箫兄横眉竖眼,你就找我高有才,专爱管闲事。”

    向源郎看着高有才欠揍的表情,用眼见瞪了对方一眼,高有才一拍脑门乐道:“当然,有向二爷在,那许相依算哪根毛。”

    箫剑生冲着高有才含笑抱拳,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转悠了一圈,目光落在穿着学院服的殷洪烈身上。

    箫剑生说道:“当日你偷袭我一剑,我也捏碎了你腕骨,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箫剑生接着说道:“至于你们四人,在来无极宫的路上,对我上官雪姐姐言语不敬,这件事没法扯平。”

    高有才叉着腰横眉立目的帮腔道: “都表个态吧,是不是需要我帮忙才能开口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如果让他们给向源郎赔礼道歉,几乎没有二话,但是给箫剑生道歉,确实有点低不下头,也开不了那口,一个乡下少年而已,如果今天真低了头,这话传到许相依耳中,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这简直就是**裸在打许相依的脸。

    少顷,箫剑生笑着说道:“算了,与其听些违心的话,倒不如耳根清净点好,至于道歉这件事,以后我多的时间。”

    箫剑生转过身,看着人群中耀眼的两姐妹,冲其中一少女道:“没想到姐姐鹿小跳也在,今天晚上好不热闹啊。”

    就在这时,另一名少女看着箫剑生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姐姐,而不是妹妹鹿小立?”

    不光是鹿小立面带期待之色,在场人中不少都目光炯炯的看着箫

    剑生。

    当日,鹿家双生姐妹进入无极宫,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众,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苦于长相太过相似,那些有意接近的俊彦才子愣是不知道如何打招呼,现在经由箫剑生提起,顿时引起了人们注意。

    箫剑生有些犹豫,似乎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高有才憨笑这拍了拍箫剑生的肩头催促道:“你倒是说说啊,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似得。”

    在场中,除了像高有才这种天生没心没肺的货,还有几位天生自来熟的少年,竟是主动挤过来,冲着箫剑生贱贱的笑道:“箫兄,你不会是把人家扒了玉米吧?”

    箫剑生登时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好在夜色正浓,恰到好处的掩饰住了他的脸色,反倒是有些古怪精灵的鹿小立大方说道:“如果能说的本姑娘心服口服,可以依你一次,如何?”

    鹿小跳使劲的拉扯了一下鹿小立,责怪道:“傻丫头,你忘了祖母临行前的话了?”

    鹿小立这才努着嘴消停了下来。

    箫剑生忽然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小声说道:“这个世界没有完全一样的东西,人更是如此,就拿鹿家姐妹来说,姐姐鹿小跳文静识大体,眉眼间自带三分慧气,妹妹鹿小立豁达伶俐,唇角有七分稚幼之色。”

    一时间,不少眼光往鹿家姐妹脸上招呼,就连刚才被一拳轰出引凤亭的华堂春也是忍着痛,远远的眉开眼笑。

    箫剑生压了压手,再次语出惊人道:“还有一点,如果从长成的角度看,姐姐鹿小跳如山波澜壮阔,妹妹鹿小立像峰挺拔娟秀……”

    夜色下,这座位于无极宫深处的引凤亭惊呼之声回荡在天际之上。

    向源郎没忍心去看被一顿粉拳追打的箫剑生,目光落向了华堂春几人身上。

    向源郎冷笑道:“每人一百两银子,酒钱另算,十二瓶窖藏黑狐再算你们一百两,至于你们五人怎么样分摊不管我的事,这些钱三天后交至箫剑生手里便可。”

    五人中,其中一名长相自带三分笑的少年看着向源郎说道:“没想到堂堂的西荒向家二少爷也开始抢钱了,有点意思啊。”

    “如何?许相依能让你们活的像人,我就能让你们过的像鬼。”

    向源郎轻笑不已,他根本不计较别人怎么样看待他。

    这好比一棵参天大树,岂会在意下面几株野草如何?

    箫剑生被鹿家姐妹追出了很远,他并没急着回到引凤亭,直到向源郎和那帮人讨价还价完毕,箫剑生这才回到人群中间,脸色平静从容,他并不觉得向源郎过分,反而觉得十分的解气,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那钱,一想到能一下子到手那么多钱,箫剑生开始心砰砰乱跳。

    就在昨日,向源郎偷偷的溜进静听,说要给他演一出好戏,箫剑生也算是有所准备,不然还不得乐坏了?

    ……

    丹霞殿一处偏僻的院落,在周围幽静的参天古木下显得极其静谧,似乎与无极宫隔绝了开来,很少有动静能传进来,里面的动静也传不出去,这里便是无极宫很特别的一个地方,静听。

    三日后,静听的小门被人轻幽的推开一角,华堂春鬼鬼祟祟的将一包白花花的银子顺着门缝塞了进去,临走时他隔着厚重的门板心有不甘的瞪了眼正在打坐的箫剑生,这才愤愤而去。

第二十九章 枯木逢春

    六年大考已过去一月有余,新晋的三十五名记名弟子也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学院生活,原来的文课教习陈申平突然离开,新换来一位年轻的教习,虽然讲起课来没有那么抑扬顿挫,但却多了层和学生之间的互动,倒也让干巴巴的文课有了点水色。

    修行课继续由黄觉盛和冯镇天两位掌教负责。

    据说这黄觉盛年轻时也是名声远播的天才,所以学生们也就打心眼里服气,美中不足的是这黄掌教脾气不好,常常有爱调皮捣蛋的学生被收拾的鼻青脸肿,但又没处说理,只能叫屈连连。

    至于挂名弟子箫剑生,早就被这些勤奋好学的天才精英忘在了脑后。

    倒是偶尔也有人提起,只不过神情多是不肖与之为伍。

    这一日,便有一名学生像大白天见鬼了似的说道,他亲眼看到挂名弟子箫剑生,随老教习陈申平驾着一独木小舟出了神龙湖。

    ……

    出了无极宫,南行三百里,据说在千年之前,这里曾经水肥草美,远不是现在看到的黄沙漫漫。

    陈申平皱眉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沙丘,对箫剑生说道:“千年之前,曾有位叫董武的神勇将军,在此与秦国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垒,董武陈兵二十万,但大秦一路来折戟断矛,在加上连续的征战,仅剩八万步兵,你猜这场战争谁会笑到最后?”

    箫剑生不假思索道:“肯定是大秦国。”

    陈申平大感意外的看着箫剑生说道:“为什么?”

    箫剑生乐道:“典型的以少胜多,不然你也不会说起。”

    陈申平猛的在箫剑生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愤愤不平道:“和那箫文一个德行,不按套路来。”

    箫剑生骄傲道:“那是我爹。”

    这一刻,陈申平皱巴巴的眉头舒展了大半,开始领着箫剑生向战场中心地带走去。

    “这里戾气太重,不适合修行,吸纳容易出现偏差。”

    “出现偏差会是什么后果?”

    “魔人,已经算不上人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陈申平指着前方一排早已树根在外的树架子说道:“树木与人一样,从幼苗到枯死,其实也是一种修行,然而,他们修行选错了地方,可悲又可叹。”

    箫剑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既然不能修行,你带我来这里干啥?”

    陈申平故作神秘的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脚踩细软的黄沙继续往前走,箫剑生突然委屈的说道:“陈叔,你当日为什么把我赶出了春风阁,还骗我说文课一节课一两银子,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我现在有钱,把你包下来给我讲课都没也问题。”

    陈申平瞪着箫剑生说道:“胡闹,为什么不叫老师或者陈教习?”

    箫剑生说道:“养父曾经说过,爱面子的人才会斤斤计较,既然出了无极宫,叫什么都没有人能听到,反而能拉近咱爷俩的关系,不是更好?”

    陈申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他这知道和身边这小混蛋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而且还的生肚子闷气,索性就第一个问题说道:“文课本来就是哄人的,不大张旗鼓一些,无极宫到哪里挣银子,教习也的吃饭穿衣,胧月不也的要买胭脂水粉打扮自己吗?何况,你跟了箫文那么多年,还听的不腻味吗?”

    箫剑生思考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

    两人很快就来到那排枯树架跟前,只是和远远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眼前的树架每个都在十丈之外,即便是倒下的,也有五六丈高,箫剑生可能觉得这些树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可惜,人世间又少了几处阴凉地,便有些黯然神伤。

    然而,陈申平根本不理会他的情绪变化,径直向一颗最高大的树架走去,就在箫剑生望向那颗枯树的时候,陈申平突然探出一掌,向前拍去,箫剑生根本没有看到陈申平如何动作,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热浪推搡出了好几丈,紧接着,那些枯树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动静,眨眼间的功夫,几十棵枯树登时变为粉末混入沙粒间,原地只留下那最大的一株。

    陈申平轻笑着将宽大的手掌搭在那棵枯树的一支根茎上,几息后才收回了手掌。

    陈申平看着箫剑生吃惊的脸色说道:“根茎便如一个人的气海,只有气海丰盈,人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如那董武,虽力大无敌,神勇无畏,然而终究是如那无根之树,最终气竭而亡。”

    箫剑生虽然有些理解不了陈申平所说何意,但觉得应该对他以后修行有用,便牢牢的记下了这番话。

    三天后,两人出了漫漫黄沙之地,向西而去,箫剑生脸拉的很长,似乎有种被骗的感觉,还不如他之前背着斧头砍树有意思呢。

    在经过一处荒漠中的小镇时,两人停了下来。

    小镇人口稀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满大街的男子眼睛瞪得比驴还大,似乎正在寻找哪家的女人不守妇道了,好去撩骚一把。

    在黄橙橙的太阳快要落山时,陈申平催促箫剑生叩开了一农户的家门,里面走出一位头发纯白。脸上皱纹纵横的老者,老者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眉宇间挂着一份不易察觉的颓废。

    老者叫黄泰,小镇叫下关窑子。

    晚上箫剑生和陈申平留宿黄泰家,住的是东厢房,喝的是瞪眼米汤,可能是累了,箫剑生喝完米汤就摇摇晃晃的躺下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走风漏气的窗户里溜进来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箫剑生醒来之后并没有下地洗脸,而是盘腿坐在土炕上,眼睛朝着东方发呆。

    他昨夜做了个很特别的梦,梦到那棵枯死的老树竟然长出了绿芽,绿芽又变成了一株参天大树,如蛇窜般的树根铺满了整片黄沙之地,整片沙漠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绿洲。

    准确的说箫剑生是被那个梦吓醒的,不然他睡到日上八竿也不见得会醒。

    两人出了门,箫剑生发现老者正在一用烂衣服拼凑起来的铺垫上盘腿打坐,出于感激他决定和老者辞个行,然而,他对着老者一连问了三遍老丈,老者始终没有睁眼敲他。

    陈申平拍了拍箫剑生,愁眉苦脸说道:“已经死了。”

    箫剑生吃惊的看着陈申平说道:“陈叔,你杀的?”

    陈申平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颇无奈的说道:“可以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他,你就算修行到百岁也休想进入合五境,结果这老哥就气绝身亡了。”

    箫剑生小声说道:“刽子手啊。”

    陈申平哈哈笑道:“半个,另外半个算我送他一场造化,与其看不到彼岸,不如心中没有彼岸的好。”

    ……

    龙炎城作为西荒的都城,繁华程度完全可以媲美奉天的都城中京城,箫剑生和陈申平离开了下关窑子后临时改变计划,直奔龙炎城而去。

    此行路途遥远,又没有马匹车辆可乘,按照陈申平估计,从下关窑子出发到达龙炎城起码的半月时间,这半月时间全部消耗在赶路上,着实有点枯寂,所以在陈申平的逼迫和劝导下,箫剑生开始迎来了地狱般的日子,背书,内容全部为养父箫文亲笔所写,总共八本书囊括了箫文不得志的一生。

    《治于大同者论》、《诛心汤》、《醉心贴》、《草根论》、《泥炉夜话》、《观心亭》、《大同观自》和《存孝集》,八本书从不同角度展现了箫文忧国忧民之心,和对国家泣血般的失望。

    按照箫剑生的说法,这些书已有几年没有背过,有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他需要在脑海中整理一番,所以陈申平也是尽到了长辈的心,每天只让他背诵一本。

    其实,陈申平早已经把这个滑头的小子恨的牙根都痒痒了,箫剑生记忆力极其的惊人,岂能瞒得过他。

    这一日,箫剑生刚刚口干舌燥的背诵完文笔犀利的《醉心贴》,正好路过一片小树林,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便央求这陈申平给他解梦。

    “算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梦。”

    陈申平看着箫剑生越来越挺拔的身子和逐渐幽深的眸子,欣慰的笑着看向了远方。

第三十章 水甜不?

    就在昨日,九大长老齐聚丹霞殿,很晚才散去。

    以大长老冯默白和四长老祝敏为首的五个长老先行离开,众人脸色都不是很自然,尤其是四长老祝敏,脸色阴沉的都快挤出水了。

    大长老冯默白说道:“你们谁知道陈申平和那小崽子此行的路线?”

    二长老段紫松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师兄你是想……”

    “老二,你想多了。”冯默白老气横秋道:“我是担心他俩的安危,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西荒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也是暗流涌动,若非还有人忌惮我无极宫,怕是早已蠢蠢欲动了。”

    就在这时,四长老祝敏会意的笑了一下。

    随后三长老林丘山和五长老云尘等四位长老也陆续出了丹霞殿。

    林丘山无奈摇头道:“老四有些过了,身为宫主,小师妹自有她的打算,我等长老们只能起到帮衬的作用,这越界的行为怕是取不得。”

    五长老云尘轻笑两声,似乎没有心情说话,只是简单说道:“小师妹压力山大啊。”

    ……

    丹霞殿深处,一间不算宽敞的书阁中。

    秦墨染眸色深沉的看着胧月,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师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透过隔窗远眺。

    秦墨染从来没见过师傅如此感伤的一面,所以她心跳的特别快,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情要发生。

    忽然,胧月回过头,目光清澈的看着秦墨染:“墨染,你怎么看待箫剑生那小子?”

    秦墨染忽然想起那小混蛋光不溜秋的和自己借衣服一事,眸色里满是杀气,她下意识的咬了下莹润的下唇,晶莹的耳垂透着红润,有些犹豫不定,虽然有过几次接触,但要说清一个人似乎有些为难。

    胧月看着秦墨染难为情的样子,说道:“这孩子秉性纯善,是块值得精雕的璞玉,但也是块辣手的好料子。”

    秦墨染不屑道:“不就是在奉天王朝杀了两个军卒,莫非那奉天会为了两个可有可无的人和我无极宫要人不成?”

    胧月摇头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当初,我也是猜那柳慕白为何不请自来,后来才得知,原来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老家伙贼的很。”

    秦墨染吃惊道:“柳慕白是为箫剑生而来?”

    胧月点了点,泯了口茶,笑着说道:“临走时,贼老道告诉本宫一事,箫剑生身体里面可能有一层能隔绝探视的奇妙甲衣,而且还具有极强的防御作用,没有合五境的境界根本破不开,最主要的是那层甲会随着他日后境界的提升而提升,可惜的是那小子虽然有所察觉,但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天大的宝贝,所以才

    会来无极宫,目的就是想搞清楚他身体里面的秘密。”

    秦墨染眸子微颤,震惊道:“难怪呢,那日小混蛋受了许相依一掌还能平安无事,原来他……”

    秦墨染轻咬皓齿,她有些后悔当日出手太早了,早知如此,应该让他多受点苦头才对。

    就在胧月低头品着茶香的时候,秦墨染想起箫剑生偷偷藏在静听中的那些银子,竟是一瞬间心情大好。

    秦墨染小心问道:“师傅可知那奇妙甲衣?”

    胧月落下茶具,轻轻摇头。

    少顷,胧月说道:“只是猜测并没有根据,如此奇妙的甲衣,倒让师傅想起一物,传闻中的乌儿蚕甲,但乌儿蚕甲仅仅是有记载,到底有没有存不存世还是个未知数。”

    秦墨染哑然。

    胧月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只有问那几个老祖宗了。”

    胧月想起了那几个见不得光的老怪物,轻笑着皱了皱眉头。

    秦墨染走后,胧月犹自出声:“柳慕白,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主的,别以为你不说,本宫就不知。”

    ……

    这一日,箫剑生和陈申平二人来到一个叫米洛的地方。

    米洛是个小镇,全镇不到一千人口,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小河流经这里,背靠美女峰,河水清澈,鱼儿悠闲的随波逐流,常有村民提着自家的木桶过来挑水。

    陈申平挽着袖子,弯下腰捧着清凉的河水往脸上泼,惬意之极,一边泼还一边说道:“听说米洛是出美女的地方,要不要带你去见识一番。”

    此时箫剑生正上游泡着脚,他极其享受的闭着眼睛,修长墨黑的睫毛随着细细的清风来回的轻摆,感受着欢跳的鱼儿溜过脚边,箫剑生懒洋洋的说道:“陈叔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去就是,别老拿我说事。”

    就在这时,箫剑生忽然感觉有人过来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河中趴着了。

    箫剑生怔怔的看着独自走远的陈申平,刚要起身,就发现河对岸冲过来几个村民,有的举着扁担,有的提着水桶,边跑边骂,他顾不上拧干身上的水迹撒腿就跑。

    “这天煞的东西,别让大爷再看到你,不然不敲断你的腿……”

    箫剑生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个老头气急败坏的骂声。

    陈申平看着气喘吁吁的箫剑生,喜道:“水甜不,是不是比神龙湖的水好喝?”

    箫剑生没理会陈申平,低头跟在后面猛走。

    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暖烘烘的洒了下来,可能是饭点的时间,米洛街头溜达的人已经很少,只有一些贪玩的孩童会没头没脸的从街角巷尾突然冲出来,

    箫剑生和陈申平漫无目的的走在米洛的大街上,偶尔有商家会从店铺后面探出头来打量几眼风尘仆仆的两人,可能是觉得穿着有点寒酸,便失望的缩回了脖子。

    客官住店不,吃饭不,歇脚不……

    将这些最客套的揽客话都省去了。

    就在这时,有几个慌慌张张的人冲了过来,边跑边喊:“了不得了,光天化日抢人了……”

    “赶快去报官,南宫家杀人了……”

    随着喊声的传开,两侧的店铺开始有询问的人伸出了半拉身子,但一听说南宫家杀人,便马上缩了回去,咔嚓一声将店门紧紧关上。

    箫剑生突然发现陈申平加快了步子,便好奇问道:“陈叔莫非要去看热闹不成?”

    陈申平头也不回的说道:“只要南宫家出事,肯定是大事,既然遇上了岂有不看之理,不然热闹被人看完了,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候后,街面上出现了争相往回赶的人群,一个个惊魂不定的样子,穿过人群往远了看,街道一侧出现了一座高大且建筑考究的门楼,门楣上一大块匾上刻着南宫两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人家。

    此时,两个丫鬟样的女子正一个头南,一个头北倒在离府门不远处,身下蔓延出来的血水已经流出了竟有一丈还多。

    陈申平皱了下眉,看了眼离南宫府不远的一处二层酒楼,酒楼上四个鲜红色的幌子特别的醒目,尤其是酒楼的招牌,回春楼。

    似乎是发现有人引头,便有胆子大些的远远的跟在陈申平和箫剑生后面往倒地的两名丫鬟走去。

    箫剑生看了眼两名死不瞑目的丫鬟,感觉死的挺蹊跷,衣服完整,身上没有伤口,脸色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显然是死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断气了。

    箫剑生刚要问陈申平这是怎么回事时,就见街道对面打马飞奔过衣着锦绣的一老一少两名男子,只见年轻男子横眉立目直接拍马冲入南宫府,老一点的男子在那座二层酒楼前勒马急停,冲着酒楼喝道:“不知道哪位朋友如此胆大包天,我南宫瑾的女儿也敢下手抢?”

    几乎就是同时,酒楼的二楼传出一阵放荡的笑声,“南宫瑾,你女儿的腰很细啊,啧啧。”

    就在南宫瑾翻身下马,怒气冲冲的将要冲入酒楼之时,突然间,一件粉色的女子外衣像一条长矛般刺破酒楼窗户飞向南宫瑾的胸口,眨眼即到,南宫瑾脸色大变,歪了下身子将将躲过那长矛的刺射。

    就在这时,陈申平感叹道:“这年头女人长的好看,不见得是好事,这不就被花九天盯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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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狂名,两肩道义,负尽天下,终不负你诸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