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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蠢蠢凡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txt下载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神马东西(祝单身狗七夕快乐)

    消失了两天,成功预言了延中大变的“内幕人士”重新出现在小花园之中,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互联网出现后,各种炒股流派和技法以及各种证券信息,经过互联网的迅速放大,传播得非常快捷。许多炒股两、三年的新股民,通过网络上的交流与刻苦学习,所获得的经验与技巧,往往不逊于炒股多年的老股民。

    虽然互联网经过后来的发展带来了过量信息的弊端,可是在股票行业内,却着实改变了股民进阶的路径和效率,使不少有资质与悟性并且勤奋的新股民,能在较短的时间里迅速走向成熟。

    可是93年这时节,别说是互联网,就连电脑都还是个稀罕物。辛如梅的营业厅里,那四台斥巨资买来的微软3.0系统的386,天天接待员拿一块专用的小抹布宝贝似的擦。还生怕李宪等人不会用弄坏了,天天跟电脑附近转悠。

    天可怜见,微软3.0那蹩脚的操作方式,连win98都没用过的李宪根本懒去得碰。

    所以在这时节,散户们摸索和探讨炒股技法远不象如后来互联网普及了那么方便,获得股市知识和信息的渠道主要来自于官媒报纸抑或是港台流转过来的教科书般死板教条的所谓技巧和“秘籍”,真正有效的信息很难传布,多数股民在被这些看起来很厉害,但是在中国股市上没有多少操作余地的秘籍坑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便更加相信另一个捷径内幕。

    沪市交易所周围的电线杆或者是小报亭旁边儿,往往能看到那种类似“资深股探”和“证监会内部绝密”的小广告百分之一百二都是假的。不过每个月还是有那么一大批人上当受骗,就足以说明问题。

    股民集体的幼稚,都不用分析,从这些李宪就看得出来。

    这也是为啥蒋耀文这样的证券分析师能被散户们当亲爹一样捧着的原因虽然收费贵了点儿,大多时候也不灵,但是至少有那么个渠道,可以让人接受靠谱的指点。

    一个股票分析师尚且如此,突然出现了一个在两天前就预言了9月30号延中要出大事儿的人,那当真如祖宗大人一般的紧要。

    李宪一露面,之前在小亭子里见过他的刘洁便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从人群之中径直跑了过来,整个人犹如一个前凸后翘的八爪鱼一样贴到了李宪的身上。

    “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啊!”

    “小李老师!这次延中停盘是怎么回事儿?能不能给我们透露点儿内幕?”

    “是啊!小李老师,你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啊?求求你跟大伙儿说说吧!”

    瞬间被一群人淹没,李宪怪不自在。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蒋耀文却直接窜到了人群之中,在所有人的惊愕之中,拉起李宪就跑。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小李老师被蒋老师,拽的犹如风筝一般,消失在了街角。

    “狗娘养的!蒋老师这是想吃独食啊!”

    人群之中,立刻散发出了一阵怒骂。

    在追到了街角看见小李老师和蒋老师再也没有踪影,便哄哄一阵之后各自散去。

    只留下刘洁等小花园论坛里的几个,一面骂着蒋耀文不讲义气,一面暗暗想着,回到营业厅之后好好打听打听消息。

    ……

    足足跑出了一个街区,李宪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将蒋耀文的手甩开。

    这一段时间过得太他娘过得太安逸了,延中缺乏锻炼,被蒋耀文这么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竹竿牵着跑,让他感觉特别窝心。

    妈的,亏得这是本着股票来的,要是奔着哥哥的花容月貌,那今天岂不是贞洁不保?

    喘了好一会儿,李宪才理顺了气息,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锻炼身体后,嚷嚷道:“嘎哈啊你?”

    盯着蒋耀文,他一肚子的不满。

    蒋耀文也喘的不行,刚才那一番狂奔,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要不是想着自己可能靠着着一把能走向人生巅峰,这潜力绝对激发不出来。

    “小,小兄弟、哥哥求你了,你告诉告诉哥哥,你是怎么知道九月三十号延中会出大动作的?你还知道点儿什么,跟哥哥透露透露,复盘之后延中会不会涨?你放心,哥哥绝对不让你白说!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没本钱入市是吧?要是你的信息有价值,哥哥可以带着你做个大盘!”

    听到这话,李宪心中暗笑。

    看了看周遭环境,他对蒋耀文招了招手,待对方附耳过来之后,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我在宝安集团上班的表哥说的……”

    一听到这,蒋耀文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宝安想要收购延中的消息是真的?”

    李宪点了点头,一脸的天真:“嗯。听我表哥说,这一次宝安的动作很大,想要做个长期的盘子。”

    “你表哥还说什么了?”蒋耀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有没有说过宝安具体的计划?”

    说到这儿,李宪叹了口气,“延中这只股历史最高的时候到达过380元每股,很有潜力。而且股权结构清晰,没有最大股东和政府背景,好操作。嗨、不瞒你说,我表哥也是想靠着这个发点财,本想着在沪交所这边儿蹭蹭集团的光。可是这事儿,让他主管给发现,被辞退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

    李宪注意到,这话说出来之后,蒋耀文的脸上一阵狂喜,不过一闪而逝。

    “蒋哥,你说想要做个大局,能带上我一份?我读书少,也不太懂股市,要是有个明白人能带着我干,那可就再好不过了!”不待蒋耀文将信息完全消化,李宪便憨憨问到。

    “啊、哦。这个……册那,你这个信息非常模糊啊。”听说李宪所有的信息这么多了,蒋耀文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李宪的胳膊此前,可是抓的紧紧。

    看着李宪无奈看着自己,蒋耀文掏出了钱夹,将里面的钞票全都掏了出来,想了想,又塞回去几张,塞进了李宪的手里。

    “喏!这你拿着。我马上就去联系人,没时间请你吃饭了。虽然你这些信息没啥用,不过我这个人也不是白占人便宜的。我现在就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一起做盘,你把你联系方式给我一个,等我消息吧。”

    看着手里的八百多块钱,再听到蒋耀文模棱两可的答复,李宪感觉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将钱一把揣进裤兜,暗自感叹了声真他妈香,想着此前辛如梅和他无意中说起的关于这个蒋老师的事情,再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贪婪的大肥羊,李宪憨憨一笑。

    “那蒋哥,我可就等你的消息了啊!”

    “行行行!”

    蒋耀文蒋耀文挥了挥手,急匆匆离去。

    妈的。

    走这么快,什么东西?

    看着蒋耀文远去的背影,李宪吐了口唾沫。

    老子连电话号都没告诉你呢!

    ……

    虽然延中实业只申请停盘一天,对宝安集团突袭收购的事情展开调查,可是在9月30日之后就时国庆节,整个沪交所案例休市三天。

    不过这三天之中,沪市的股市圈,却并没有因为休市而沉寂下去。延中公司多方联络,和融园等兄弟单位筹借了2000多万的资金,并请来了香江施罗德集团香江宝源投资公司作为顾问,等待着开市之后的反收购。宝安集团同样秣马厉兵,多方联系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将控股延中一锤定音。而另一面,沪交所的一小部分散户们,也在暗流涌动之下,鼓噪了起来。

    至于李宪这个疯狂搞事的小蝴蝶,则是没心没肺的带着空气人王铁成逛起了沪市周边的景点。只留下徐茂和和辛如梅,在营业厅之中,为即将开市后延中不可预测的股价走势而着急上火。

    三天的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

    十月四日,沪市股交所开市。

    几千号股民聚集在股交所大厅之外,那阵势颇有当初抢购发财政的火热。甚至,和发财证时候更为相似的是,所有人都情绪都在被同样的目的牵动着延中股,在停盘之后,到底表现如何?

    十几分钟之后,大盘信息公布。

    看到大盘上延中实业的那一道红线,股交所,彻底陷入疯狂!

第257章:接盘侠们请做好准备

    一支股票停盘,一般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筹划重组,股权交易,收购啥的,是好事。一般这类复盘股价都是会适当上涨;

    另一种,则是公司牵扯到董事长犯事儿啦,总经理包二奶受到调查啦,公司牵扯到什么官司啥的,就是利空,对股价就不好。

    宝安之前不过是发布了持有延中5%的公告,而这个公告之中,并未提及对延中的收购意向。所以在延中停盘的这两天,因为信息的不对等,股市上各种的小道消息乱飞,关于这支连续十天稳定上涨的股票的各种猜测也随之而来。

    可将一开盘,延中实业的股价就开始震荡。13.5的开盘价迅速更新,交易版上连续挂出了14甚至是15的价格大单吃进延中实业股,看到这,散户们惊呆了。

    都还没等散户们反应过来,原本在停盘之前13.5的延中股,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就打破了已经维持十几天的稳定涨幅,开始以放卫星的姿态极速拔高。

    一眨眼的功夫,就飙升到了15.8!

    所有的散户都不知道,在这样诡异的波动下,是两个公司红了眼,真刀真枪的拼杀;一方面是宝安集团疯狂加持,一方面,拿了几个兄弟单位援助资金,又香港咨询公司指点的延中实业发起的股权保卫战。

    两大资本的刺刀见红的斗法,将整个股市搅成了一滩浑水!

    宝安方面吃进,股价立刻就攀升起来。而为了降低收购成本,夺回股份,延中实业开始了清盘再吃进。

    在短暂的飙升之后,延中股就像是地震之中的一瓶钢笔水,开始剧烈动荡。前一刻,延中股还是16块,下一刻,就有可能直接降回14,而再之后,就可能是18,甚至是20,25!

    见到走势那巨大的波浪线,随着交易版上面不断的数据刷新,整个交易所一片狂呼延中实业,疯了!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许许多多的人动了起来。

    闽润证券营业部,四个填单员已经鼻尖儿都忙活出了汗。

    “延中!给买延中!两万股,现在多少钱?”

    “不知道!现在没办法给你查,只能先把空单报上去,根据实时价格买进,你买不买?”

    “买!给我来两万股!”

    “买下来了吗?”

    “下来了!”

    “多少钱?”

    “22!”

    “我的呢?我的下没下来?”

    “下来了!”

    “多少钱?13!”

    “卧槽!”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宝安和延中的交锋就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状态,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就连交易所的大屏幕股价更新的速度,都已经赶不上延中股票的震荡速度。

    短短数分钟之内,上下震荡幅度都高达十几块。眼看着价格跌了,等散户们填单准备买入,都没等到报价,价格有飞快的涨了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为了尽快的买进卖出,几乎所有的营业部都不再设定价位,而是直接按照市价进行。

    许许多多的散户,蒙着脑袋买进卖出,运气好的人几个回合跟上了那玄学一样的涨跌节奏下来,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到手,直接在营业厅之内脱光了膀子狂奔庆祝。而那运气不好的,高买低卖几个回合下来,血本无归,往地上一趟就失声痛哭。

    万成证券营业部,一个刚刚入市了不到三个月,股本只有五万多块钱的散户,六个回合跟对下来,五万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十五万。激动的在营业部当众背过了气去。

    而仅仅一墙之隔的恒发营业部之中,一个从原始股时代就开始在混迹在股市,凭借发财证赚了五百多万的大户,仅四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回到了91年。在所有人的安慰之下,这个柳姓散户默默抽了根烟,然后,顺着恒发六楼的窗户就跳了下去!

    这样的买卖方式,让延中股彻底脱离了股民们在以往两年时间里对股市的所有认知,让堂堂一支沪股沦为了俄罗斯幸运大转盘。

    顷刻之间,不是暴富,就是暴毙!

    一片疯狂之中,冷清的民发证券营业部里,听着窗外的不断的呼喝和痛哭,李宪将身上有些发潮的白衬衫脱了下来,只穿着背心儿,默默点了根儿烟。

    “老弟,外面儿都疯了。你手里那些延中,想咋整?”

    经过几天的接触,辛如梅已经和李宪徐茂和混的颇熟,虽然不太擅长股票操作,不过对于这个来自家乡的小老弟,辛如梅可谓是处处着想。

    按说,营业部的抽成是按照交易额来抽取的,李宪目前已经停止了买入,是赔是赚,根辛如梅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是她还是希望面前这个背井离乡,从东北一个小林场来到沪市淘金的小老弟别吃太大的亏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李宪能在延中股上占到什么便宜。

    刚才外面有人跳楼闹出的一片混乱,甚至已经让她担心起李宪的安危。哪怕是三楼,摔不死人,她也悄悄的让两个交易员把屋子里的风扇都抬到了交易室,然后关上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这正是李宪满身大汗的原因所在。

    见到辛如梅的小动作,李宪掐着烟微微一笑。

    “梅姐,不用担心。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大浪淘沙,延中现在荡成了这个样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买进卖出……是在找死!”

    看着李宪镇定的神情,看到那不太宽阔,线条格外分明的肩膀,辛如梅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汗水。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是被表现表现我给骗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

    经过连续两天的拼杀,延中在和宝安的股权争夺战中败下了阵来。

    虽然有老八股里其他几家兄弟单位的资金支持,但毕竟不可能倾其所有砸锅卖铁的帮着。两千多万的援助资金很快就全部砸光,可饶是两千多万全部砸进去,此时的延中实业董事会手中的股份,也不过将将达到了百分之十二。

    而此时,宝安方面已经再次发布声明,宣称其手中已经持有宝安百分之16.9的股份,要求和延中方面进行友好对话,就接收董事会事宜进行磋商。

    延中公司的会议室之中烟雾缭绕,总经理秦国良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眼,面对现在的局面,他感到一阵绝望。

    旁边,证券处处长艾宝生狠狠的锤了锤桌子,“他妈的!这个宝安就是个败类,是个流氓!”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秦国良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梁董再找找人,我们需要资金,不能就这么放弃。”

    说到资金,艾宝生面色一苦,“秦总……没有筹措资金的必要了。”

    秦国良将揉着太阳穴的手掌放下,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处长一眼,“你什么意思?”

    “现在的股价已经窜过40了,咱们要是再组织资金进去……已经划不来了。”

    听到这个股价,秦国良一愣,就在刚才看股价还在35呢,怎么转眼间……

    刚刚为这个涨幅而诧异,秦国良就马上的恢复了过来。短短两天的时间,他这个总经理,都还没有习惯目前延中股的节奏。

    “咨询公司那面怎么说?”

    “他们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进行反收购是不可能了。想要保住公司,只有两种办法。”

    “说说,什么办法。”

    “第一个,是向证监会发起投诉。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宝安集团除了之前玩儿文字游戏,在明明手里持有百分之十五的情况下不发送公告之外,还存在着以来源不明资金进行股市运作的问题。他们集团的注册资本只有一千万,但是从这几天下来他们吃进的情况大致推算,这一次他们投入到强行收购中的资金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八千万!”

    “第二个……如果证监会那边起诉无效……咱们可以,可以……”

    见艾宝生吞吞吐吐的,秦国良啧声道:“有事情你就说嘛!”

    “哦、咨询公司那边儿建议我们趁着目前宝安还没接收公司董事会,将我们目前的业务全部分拆,贱卖给我们的兄弟单位。这样的话……宝安接收的就是个壳子。”

    “胡闹!”听到这绝户计,秦国良拍案而起,“咱们延中从一个街道厂办到现在的规模,你以为兄弟单位不眼红?贱卖,卖出去还能收得回来吗?这么干,咱们保住了延中的招牌,可是没了那些业务,咱们要这块招牌有什么用?!”

    艾宝生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作为证券处处长,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家公司的情况,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在这个极端的事情面前,他没有丝毫的经验,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秦总,那咱怎么办?”

    秦国良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去证监会!其他的……等证监会处理下来了再说吧。”

    ……

    做出了重大决定的秦国良不知道,就是这一个“等”,即将造就沪指一支昙花一现的奇迹股,以及……一个小小的,甚至都没有被这场风波里两位主角注意到的,即将得逞的阴谋。

    证监会马上就收到了延中方面的申诉,得知了集团被告,宝安方面终于停下了持续了十几天的疯狂买入。

    两大主角的战场从股市转移到了上级主管部门,让动荡的股市,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虽然在这两天疯狂之下,延中仍旧在动荡之中,可是总体上,已经安稳了下来,并保持着上涨的趋势。

    民发证券营业所。

    听到广播之中带着些吴侬口音的主持人,娇滴滴的将延中起诉宝安公告广而告之,闭着眼假寐的李宪猛然睁开了眼睛。

    对一旁昏昏欲睡,这两天无数次询问什么时候出手套现的徐茂和喊了一声。

    “徐哥,起床接客了!”

    “三十一个钟,五十包夜,先生……”徐茂和擦了擦哈喇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梦呓着。

    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艹!终于来了!”

    这两天频繁出入各种歌舞厅的徐茂和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交易员刚刚更新的延中38的股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宪:“不再等两天啦?瞅着还能涨啊!”

    李宪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拍在了徐茂和的肩膀上:“虎啊!咱手里三十多万股,不提前行动,到时候等着被套?赶紧的,分批分次,一万股为单位,一个小时左右挂出一单,赶紧跑!”

    “哦哦……嗯呐!”

    看着徐茂和扑棱一声从沙发上起身,将那些同样昏昏欲睡的马仔一个一个的踢了起来。

    李宪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接盘侠们,请做好准备。”

第258章:我跑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加更,求全订!求月票)

    海润证券营业部。

    看着这两天延中这几天来的神奇表现,受到延中股刺激一路走高的大盘,此时的蒋耀文简直是信心爆表。

    此时,他正对着自己攒来的一套班子挥斥方遒,劝众人加大买入力度。

    “蒋老师,现在延中的股价已经涨到了38元一股,现在往出挂单,不挂到39点上根本就没人出,咱们现在吃进的这么大,不会有问题吧?”

    海润的vip室里,刘洁看着自己那均价已经达到了36块,总数达到了两万多股的仓,不禁有些犹豫。

    八十万,自己的大半身价已经压在里面。虽然这几天延中实业已经成为了沪市股交所一等一的明星股,可是之前几天的震荡,让她还是有些不拖底。

    现在的情况是,哪怕延中跌上一块钱,自己两万多都打了水漂。更何况从之前几天的迹象看来,延中的跌宕涨幅往往跨度相当的大。

    “是啊,毕竟延中之前就是一个**块钱的股,蒋老师,你到底有什么内幕消息,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啊?现在价位卡的这么高,我有点儿害怕……”

    蒋耀文的这套班底,还是以小花园论坛的那些散户为基础建立的。除了刘洁之外的另一个女人,见有人起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此时也不禁有些打怵。

    联系两天吃进,散户们手里都压了不少的延中,两名女士此时慌了,其他人虽然嘴上说着女人就是胆子小,可也不免受到了影响。

    一时间,嘀咕声四起。

    见到众人没了胆子,蒋耀文心中好笑。不过仍然拿出了专业的的架子,将手一挥:“你们不要这么小里小气的好不啦?我之前跟你们说什么?炒股,要有想象力!你们想想,延中是个什么股?那高低也是老八股之一晓得不啦?历史上延中实业到过380元的,现在是什么情况?宝安这是要动刀子搞强行收购,这可是大事情啊!中国股市第一次股权之争,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如此意义巨大的事情,谁敢说延中这次不会再涨回到380元?”

    这个数字说出来,众人俱是一惊:“蒋老师,这个消息确切吗?”

    蒋耀文呵呵一笑,没答话。从柜台上拿回了一张单子,自顾自的填了,卡住了39.5的点,数目上填了10000。

    将单子对着众人晃了晃,他直接交给了报单员。

    想了想几天之前,在街角那个愣头青那里得来的,已经被事实一一验证过的内幕消息,他心中暗喜。

    “你们看着吧!

    前两天为什么不让你们买?那个时候买,是激荡最厉害的时候,我们是不稳赚的。今天没有听见广播吗?延中去证监会告状了,不过我估计,八成官司是要断上几个月的。只要官司打不完,那延中和宝安的仗就要打下去,就要不断的拿资金争夺手里的股份,所以现在这两天应该是入手延中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宝安现在投入了这么大的资金,已经把延中的势给炒起来啦。等几个月之后,如果收购成了,势必会大涨。不过就算是收购不成,按照我的估计,股价也绝对不会低于100元。这个时候不买,到时候后悔药可找不到的,你们说是伐?”

    听到蒋耀文那充满了自信的分析,众人一时间心中振奋。

    在互相打气一番之后,纷纷下单买入。

    ……

    民发营业部里。

    李宪手里的三十万股已经出了三分之一。

    虽然每次都是小批量出货,可是对于延中这种盘子小的股票来说,十万股仍然是不小的量。

    看着李宪等人用堪称幼稚的手段,将手里的延中股一点点的出货,辛如梅暗暗心惊;如果在一个月之前,这么大的出货,延中的股价怕是早就跌下去了。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总有人在挂单吃进,就像是跟李宪商量好等着做对手接一样!

    要不是对方的挂单在价位上卡的比对手接还高,辛如梅恐怕都怀疑自己的营业部里出了个接了延中和宝安大盘的神仙。

    “梅姐、咱们所里的这几个……是不是运气有点儿太好了?”

    正在辛如梅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一旁的交易员小玉看着手里一堆报单也正在挠头。

    辛如梅没搭理她,看着李宪拿着填完了的单子走了过来,一把将其胳膊拉住。

    “老弟,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要不是神仙,那就是……”

    李宪见辛如梅话说了一半儿嚼了回去,乐了:“那就是啥呀梅姐?”

    “那就是你踩了狗屎运,遇到了活雷风!”辛如梅一脸严肃。

    李宪咧着嘴,将单子拍在了桌子上,听着辛如梅叨叨着看这样自己在这带不了几天,晚上要亲自下厨给做猪肉炖粉条子,他一把按住了辛如梅的肩膀。

    “老姐,咱们高低也是金融圈的人,说话办事儿能不能别这么实在?要不你真的考虑一下,跟我回老家种田吧!”

    辛如梅一脸嫌弃:“种田一年才能赚几个钱?”

    ……

    连续两天的时间,延中和宝安都在证监会的牵头下互相扯皮。在这期间,连续不断的大小道消息传出,在沪市股易所内引起一次次浪潮。

    随着这些消息不断的刺激这散户们敏感的神经,延中股再次飙升,在十月7日这天收盘之前,最高位甚至达到了55元。

    这个价格,让蒋耀文等人一阵狂喜。

    证券营业所下班之后,处于兴奋中一整天的蒋耀文提出去轻松一下。

    这两天,虽然众人手里的延中平均股价达到了42,3,可是看着每股十多元的涨幅,外加上蒋耀文之前不断强调的“最低一百”的顶位,众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激动。

    延中要是真的能达到100元,那就是说每股四五十的赚头,手里的几万股,那可就是一两百万呐!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蒋耀文的地位,在小圈子里到达了顶峰。

    就连一向对蒋耀文面上亲近,但是实际随时保持距离的刘洁,在前往饭店的路上时,都有意无意的勾着蒋耀文的胳膊,将丰满的身子贴了上去。

    晕晕乎乎,吵吵闹闹中,蒋耀文走到了民发营业所所在的百货商场前。无意中一撇,便见到自己的前老板娘辛如梅,正拎着编织菜篮子,走了过来。

    想到自己跳槽之后,这位前老板娘当街咒骂的景象,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要是放在之前,蒋耀文定是要绕道走的,可是如今马上就要身价百万,从打工仔一跃成为富豪,他停下了脚步,迎了上去。

    “梅姐!这是干什么去啦?怎么啦,民发还在干着呐?”

    辛如梅原本挺乐呵,但是见到面前的蒋耀文,瞬间失了好心情。

    “我就说昨晚上怎么梦见一晚上狗叫,原来搁这块应了!咋,小蒋,到了新东家那,就盼着我这老东家赶紧黄啊?”

    被怼了一下,蒋耀文也不生气,反而对身后的众人笑嘻嘻道:“之前我离职的时候,梅姐的话你们还记得不啦?她当时怎么说的啦?说我吃里扒外,说我狼心狗肺……欧呦,这个女人嘴巴好臭的。

    现在怎么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就说你们跟着我换换风水是错不了的,你看看现在的民发,哪还有个旺财的样子嘛!”

    虽然这些散户此前和辛如梅相处的还不错,不过以蒋耀文这几天的威望,现在自然一片附和。

    见到这一幕,辛如梅拎着菜篮子,气的直上喘。

    百货商场楼上,正在阳台上抽烟的李宪看着楼下的情形,忍不住笑了。

    将没抽两口的烟扔到脚下掐灭了,他对楼下扬了扬手:“嘿!这不是蒋老师吗!我说你这人也不讲究啊!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发财吗?咋后来没信了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蒋耀文一抬头。见到是李宪,脸色不免有些尴尬。

    刚想支吾着把这个愣头青糊弄过去,他突然觉得不对:“你怎么在民发?”

    “我等了你两天你都没找我,当然就自己入市啦!”李宪呲着两排白牙,笑的干干净净。

    一面在心里腹诽着炒股也不挑个好地方,蒋耀文一面挥了挥手,“你买的延中?”

    “是啊是啊!”

    “明天来海润找我,我给你指导指导,不要在这个鬼地方,这里风水不好的我跟你讲。”看着楼上的李宪对着自己傻笑,蒋耀文回了一句。

    “不用了!我都已经快卖光啦!”李宪笑的更加灿烂。

    “卖光了?”蒋耀文看了看身边,发现众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嘲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卖了多少啊?现在延中表现的这么好,怎么能出手呢?”

    “也没多少,三十多万股而已。我听我表哥说明天证监那边儿就要出结果,宝安要减持手里股份转让给延中,作为入住董事会的条件。再不跑,就来不及啦!梅姐,你做不做饭啦?不做我们可出去吃啦!”

    楼上,李宪扯着喉咙招呼着辛如梅。

    可是楼下,蒋耀文和其他的所有人,却如坠冰窟!

第259章:强者第一,规则第二

    本来想好好轻松一下,顺便拿下那个这两天主动倒贴的美女散户的蒋耀文,在离开了百货商场之后,便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那个“小李老师”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可是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不对。

    “蒋老师,你到底怎么了嘛?那个小李老师那天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倒是跟大家伙儿说说啊!”

    一路上蒋耀文的沉默,让几个几乎倾尽所有,吃尽了延中股的大散户们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们隐隐约约之中,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人的圈套,可是仔细的想,又觉得延中股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

    毕竟,这可是目前沪市一等一的明星股。看样子,延中和宝安的股权争夺战还要打上很久,而只要这个前提条件存在,股价只有涨,没有跌的份儿。

    蒋耀文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多想了,想到几次见到那个小李老师时这个人的模样,以及这个人的年轻,他终于回过了神来。

    “不用管他!这个可能是吹牛的。三十多万股……真是可笑,就算他是二十元的均价入手,那也要六七百万。你们看,他像是那个样子吗?”

    众人想想也是,便一阵附和。

    就在花园论坛小圈子在饭店里大肆庆祝延中股大涨之时,延中实业总经理秦国良,已经将新闻发布会的通知送达到了沪市几家报社。

    ……

    次日,10月8日。

    秦国良出现在了延中实业的大会议室,面对几十位沪市和深市记者,正式公布了宝安的“罪行”以及延中实业将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利益的重大决定;

    “经过几天的调查,我方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除此前宝安玩文字游戏,三家子公司分别散步不透明的持股的数据外,昨日我们再次发现新的,能证明宝安方面存在违规操作的有力证据自9月17日起,出手对延中股进行收购的沪市宝安分公司注册资本只有1000万元,而用在收购商的资金却前后高达8000万以上!

    根据《证券股票临时办法》有明确规定,信贷资金和违章拆借资金不得买卖股票之条例,在这明确而有力的证据之下,我们完全由理由相信,宝安在着十几天之中对股市的操作,是对延中实业的恶意收购,是对市场的隐瞒,是违背法律的欺诈!

    对此,我们将运用法律武器,正式对证监会及沪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砰!

    记者们的照相机,将秦国良拍着桌子,宣布起诉那一刻的画面定格。并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加刊,广播和新闻,传播了出去。

    宝安收购延中存在巨大违规的消息,犹如一颗炸弹,在沪股之中引爆。

    打这儿起,连续暴增了几天的延中股,开始崩塌!

    延中实业发布会上午十点半结束。等到了下午,已经到达了45元高位的延中股,挺不住了;宝安违规,延中股开始直线下跌!虽然在这期间仍然有想搏一把的散户心存侥幸的接盘,稍微稳住了下滑趋势,但是无济于事。

    等下午四点三十分收盘之前,延中股跌幅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三十,一下自己就回到了三天之前的35元!

    无数高位收入的散户瞬间套牢,股交所内外一片哀鸿。

    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就在所有的散户都在纠结倒底割肉跑路,还是继续等待消息的时候,融园,华电等另外几家老八股成员企业发表声明,对延中事业所遭遇的恶意收购表示同情,对宝安集团野蛮且不合理合法的收购手段表示强烈愤慨,要求证监会给予公正的裁决。

    延中股价,再跌。

    前几天还是江山一片红的延中股,瞬间变成了远处青山绿油油9日,延中股股价再跌百分之十七,以29.5的价格收盘。

    受到如此巨大的压力,证监会方面迅速对延中和宝安的摩擦做出裁决,宣布经查证宝安的收购行为的确存在违规,对宝安集团的违规行为,处以100万元的罚款。

    10日,延中股继续下跌,以22元每股的价格惨淡结尾。

    连续三天暴跌,终于让大部分的散户崩溃,11日沪交所开盘,大量割肉出手延中股的单子,刷爆了交易板块!

    海润营业所之中。

    “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老娘把融园的股票割肉卖的啊!你个王八蛋,看看现在事情被你搞成了什么样子?!20元都挂不出去了!你……你……呸!”

    啪!

    随着一个大耳光,之前还对蒋耀文恭恭敬敬甚至打算以身相许的刘洁在一口吐沫吐在地上之后,甩着长发,扭动水蛇腰气愤的离去。

    vip客户室潮湿的地面上,蒋耀文的目光空洞,脸上挂着数道抓痕和几块淤青,衬衫扣子被人完全扯开那源于一向对他敬若神明的客户。

    可是这些疼痛,已经不能再刺痛他。

    向亲戚借抬,甚至是通过老鼠会弄来十几万元的高利贷怎么还的问题,正在如同一把利剑般不断的扎着他的心窝!

    “蒋老师……咱最后挂的那笔17元的单子,被人吃了。现在账户里……还有六万多。你……别……别想不开。”

    交易员见到已经空荡的vip营业厅里,交易员拍了拍蒋耀文的肩膀,叹了口气。

    感受到肩膀上微微的震动,蒋耀文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交易员的惊讶之中,将身边散落一地的交易单子抓起一把撕得粉碎,然后抛向了空中。

    “怎么会是这样啊!册那!”

    正在这时,大客户室的广播之中,主持人那振奋的声音响起;

    “重大消息!我台刚刚收到重大消息!证监会对宝安收购延中事宜做出最新裁决,除上午宣布宝安集团存在违规操作罚款100万元之外,补充宣布宝安集团对延中实业收购有效!”

    “他妈的!这是什么道理,什么道理啊!”

    “册那!搞什么啦!老子都卖光了!”

    “啊!!幸亏我没有割肉!幸亏我没卖出去!老子赚了,赚啦!”

    听到这个就像是闹着玩儿的消息,再听到海润营业部外面大厅里的一片狂呼,咒骂,庆幸和幸灾乐祸,蒋耀文终于支撑不住。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再等一天,就一天……

    当几个交易员慌张的跑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抬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蒋耀文不住的念叨着这一句。

    ……

    从证监会宣布收购有效的那一刻,中国股市第一场收购大战,便硝烟落下,尘埃落定!

    在这一刻,有人失声痛哭,有人悔恨不已,有人欣喜若狂。自然也有人赚的盆满钵满之后,淡然离场。

    民发百货商场三楼。

    李宪和徐茂和掐着烟,看着街上那些如同被霜打了,犹自咒骂不止的人从楼下走过。

    三十几万股在三天之前就已经处理干净,现在,来时候的五百万已经变成了一千二百万,静静的躺在徐茂和的户头。

    “宪子,看见这些人,突然想起一个月之前的我来了。当时要他妈不是因为贪,我也不能上了王洪成的当。现在这些人也是,要是不追高,不参与,也就不会被玩儿的这么惨了。哎,说到底都是一个贪字闹得啊。”

    李宪看着楼下那些失魂落魄的散户,将烟掐了,摇了摇头。

    “那你可错了,人都是求财的,来到股市自然希望赚钱。某只股票交易特别活跃、股价大幅上涨时,也就意味着有赚钱的可能,自然就有人关注买进。”

    “但恐惧也是人性里无法根除的东西,一只股票忽然上涨的初期,除非有内幕消息,他是不敢去买的,因为不知道底细,所以会恐惧。

    而到了股票大幅上涨后,涨的理由终于明晰,股价虽然往往已经涨幅不小,但对于并不提前知道上涨缘由的散户来说,就只能做这样一个两难的选择题;要么依然不买,于是就只好眼睁睁看着它涨到天上去。要么忍无可忍高位追进,有可能在更高位卖出而获利,也有可能追高亏损。所以他们的错,不错在贪。”

    “那在于啥?”徐茂和挠了挠后脑勺。

    李宪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管他们干啥,咱赚了钱就行呗?时间快到了,根梅姐告个别,咱走吧。”

    “哦、”徐茂和歪了歪脑袋,寻思了一会儿没寻思明白,只得跟走在前面的李宪一起,进了民发营业部。

    延中实业。

    得知了证监会裁决明明存在违规受到了罚款的宝安集团依然对延中收购有效的消息,证券处处长艾金生暴跳如雷。

    “不公平!这不公平!”

    一旁,总经理秦国良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缸里掐灭。

    “金生啊,认了吧。你还没看明白吗?这股市,本来就不是个公平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强者第一规则第二的……竞技场!”

    嘘着长长的烟气,秦国良整个人靠在了沙发上,似乎这一仗抽走了他浑身的力气。

    虹桥机场。

    十八里相送的辛如梅拉着李宪的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弟,姐之前使真真儿的看错人了。现在我才明白,这股市里没一个明白人,从头到尾,就你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神仙!”

    李宪嘿嘿一笑,“梅姐,我这也是撞大运撞上的。运气好,运气好。”

    辛如梅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你这人忒不实在!不是个东北爷们儿!”

    徐茂和见李宪被怼,一拍大手,“嘿!大妹子,东北爷们儿在这儿呢!”

    “你?”辛如梅瞥了瞥自我感觉良好的徐茂和,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扫他的裤裆,“呵、呵呵……”

    这笑声,将徐茂和气的不轻。

    “你笑啥,厕所里那天是被停盘吓小了!”

    辛如梅没理他,又拍了拍李宪的手,“李老弟,我算是想好了,这股市里的水太深,姐不适合干这行。姐想了想,回老家去还真就比这踏实。以后你要是再来沪市,姐就不一定能接待你了。”

    “我,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李宪摇了摇头。

    想到过去这些天宝安和延中的大战,以及最后那暧昧的结局,他现在还手脚冰凉。要不是自己凑巧知道这场争斗的全过程,而且谨慎又谨慎的没有投入那么大的资金改变历史,怕是现在也早已经折在了里头。

    没有宝安那样的背景,在90年代的股市里摸爬滚打……

    啥家庭啊?

    家里有山呐,还是家里有矿啊?

    溜了溜了,这种经历一回就够还是回家种田,来的安全!

第260章:奇人王科长

    沪市飞往冰城的飞机上,看着机场买的一份关于宝安入主延中的报纸,李宪不禁陷入沉思。

    现在的股市丝毫没有规则和公平可言,虽然慎之又慎,维持了结果还算美好,可是这太险啦。稍有不慎,别说要去央视所欠缺的钱,就连徐茂和这五百万的本金,都极有可能折进去。

    太黑暗了!

    每每想到宝安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收购大战之中表现出来的资金实力,和其能撬动证监会,在明明存在违规事实的情况下,强行让收购延中成行的政治实力,他就一阵不寒而栗。

    辛如梅拿自己当神仙,可是在这场风波之中,不论对于任何一方,自己家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而已。

    赚到了钱不假,可是李宪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太弱小了;搬倒王洪成,用的是泼脏水的下三滥手段,稍有不慎就能把自己折进去。而在股市上捞的这一笔,则是占了重生者信息不对等的优势,在针尖上跳了回舞。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这一段时间自己膨胀的可怕。

    选的路,都有点儿危险。

    上帝要使其灭亡,必定使其疯狂。再这么膨胀下去,可能要出事儿啊!

    放下报纸,看着舷窗之外绵延在天际,犹如一片轻纱覆盖在神州大地上的云层,李宪清醒了不少。

    他决定,要低调。

    身旁,想睡觉的徐茂和在经济舱的椅子上犹如虫子一样的扭来扭去好一会儿也睡不着沙发太硬,而且靠背可调节的角度也相当有限,老式的哈维德兰三引擎客机,都还是用运输机改的,舒适性实在不敢恭维。

    左右睡不着,徐茂和叹了口气,索性坐了起来。

    “他妈的,等老子再有点儿钱,高低买个私人飞机自己开着来回走!”

    一旁,整推着推车来进行舱内服务的空姐莞尔一笑。

    见空姐笑的有些像见到了第一次进城的农民工,徐茂和恼了:“笑啥?到时候老子在飞机上放十个你这样的。”

    瞥了眼空姐的裙子都盖到膝盖,这货往屁股上一比划:“裙子都开到这儿!”

    李宪捂着脸,把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这人谁啊?

    不认识不认识。

    ……

    下了飞机,回到徐茂和的家里,李宪就说了借钱的事儿。

    兜售水变油基料和柴油膨化剂的那笔,两个人合伙赚了六百多万,这一次去沪市,又入账奖金七百万。亲兄弟明算账,和俄罗斯那笔机床差不多,这一次也是李宪出招徐茂和出人出力,所以两人商定三七分赃。徐茂和拿小头。这么一来,实际上徐茂和账户中的八百多万属于李宪。

    不过李宪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险,又是跟王洪成肛侧面,又是去沪市刀口舔血与虎谋皮,就是为了央视标王广告的事情。

    两千万的资金缺口,才是他铤而走险的关键原因。于是顺理成章的,徐茂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债主。

    资金的事情落定,李宪心里的一块石头就放下了。

    这一段时间,县里正在组织成立粮食公司和酒厂农村合作社的事情,新的就业基地建立,县里的注资贷款很频繁,酒厂早已经不是那个注册资金只有六十多万小厂,固定资产上面怕是已经达到了千万级别,算上自己手里的这些资金,现有的股份已经不足以说明问题,本打算快些回到邦业去,跟县里将这方面的问题协商一下,解决之后再研究去央视广告竞标的事情,可是刚刚赚了一大笔钱的徐茂和却死活不让李宪走,非要留一天。

    这几天虽然没干什么重活,可是折腾下来李宪倒是挺累。

    下了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也犯了懒病,就让王铁成买了第二天中午的火车票,准备休息一晚再回邦业。

    李宪想的是宅在家里睡个大觉,可很明显徐茂和是个闲不住的。还没等李宪在卫生间洗完澡,就已经拿起电话,摇起了人。

    等李宪洗了澡出来,便见到卡佳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已经等在了客厅之中。

    卡佳就不用说了,前段日子当众将王洪成的实验破坏,虽然直接促成了王洪成骗局的大溃败,可是也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王洪成是个骗子不假,不过十年行骗,名望攒了不老少,在实验结束之后,卡佳就被公安厅那面请去喝茶。

    三番五次,直到确定了卡佳真的就是个留学生而不是间谍之后,才放了回来。

    就因为这,李宪和徐茂和动身去沪市的时候她都没送上,抱着一肚子的委屈。见到李宪直接就扑了上来,两条大长腿死死掐着李宪的腰,差点儿将他腰间围着的大浴巾给蹭掉。

    见到有不认识的人在,李宪一边扯着浴巾,一面尴尬拍了拍卡佳的后背。在来人和徐茂和的眉飞色舞下将卡佳放下来之后忙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这才出来跟来人见了面。

    经徐茂和介绍,方知面前这个瞅着格外白净,约莫有三十左右岁的男人,便是之前和他一起上当受骗,被王洪成给坑了的那个公安局的发小朋友。

    来人名叫王鸿飞,乃是市公安局的一个鉴定科科长。

    见到李宪倒是很客气。

    “宪子,别看这家伙文文静静的,路子野着呢。这么多年就没有他没捅咕过的东西,都是好朋友,之前破了王洪成的局,鸿飞也是出了力的,今天得了空咱们可得好好喝点儿,正巧你们俩也认识认识。”

    之前听徐茂和说起过这人,现在见了,李宪倒挺好奇。

    一个公安局的鉴定科科长,应该不是什么有油水的,能拿出几百万让人骗,怕是这人的家世不简单。

    根王鸿飞一握手,李宪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自己自打回到这年代之后,基本就没干过什么重活,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皮肤相比于同龄人都已经算是奶油了。可是面前这个家伙,手嫩的就像是个女人,若非不是长时间的养尊处优,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

    见李宪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脸和手上打量,王鸿飞竟有些不好意思。

    徐茂和似乎是猜到了李宪肚子里的疑问,嘿嘿一笑,指着王鸿飞笑的淫荡:“这小子,的确是个男的。不过这虎逼没事儿就愿意拿自己试药玩儿,对什么新奇玩应儿都来劲。之前兰花火,这家伙漫山遍野的挖兰花,发了笔横财。后来89年那会流行红茶菌,这家伙又养了一大棚的红茶菌,也没少赚。后来什么气功,特异功能,反正流行的东西他都往自己身上试了一遍。最后一世英名毁在鸡血上了,前年那会儿不是说喝鸡血能长寿么,这家伙满哈尔滨的收鸡崽子,抽血往自己身上打,结果……人是白净了,可是全身的毛都掉光了。你瞅瞅,浑身一根汗毛都没有。”

    “滚犊子!”

    被说的拉不下脸,王鸿飞恼了,“别听茂和瞎说,我这哪儿一根汗毛都没有,头发和眉毛这部还在呢吗?”

    正说着,徐茂和嘻嘻哈哈的王他头发上一拽,下一秒,一个油光锃亮的大秃头就出现在了李宪的面前。

    见到这一幕,李宪惊呆了。

    王鸿飞又气又,在李宪的目瞪口呆和卡佳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的直打滚时,尴尬的拿起了沙发上的两盒东西、

    “李老弟,第一见面,也没准备啥。这两盒牦牛壮骨粉,带回去给家里叔叔和婶子用。纯藏牦牛,嘎嘎补钙!”

    看着那两盒号称牦牛骨研磨的壮骨粉,李宪的下巴合不上了。

    这人……

    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啊!

第261章:牛鬼蛇神太多,傻子不够用

    徐茂和说的关于王鸿飞这几个爱好,李宪都略有耳闻。

    曾经兰花风靡东三省,好多好多的公务员都上山挖兰花,甚至就连一些国企,都拿出一部分的资金鼓励职工利用非工作时间养花创收。曾经有一个报道说的就是这事儿,据说最疯狂的时候,一盆异株君子兰在市场上居然能叫价到六七百万甚至是一千万。

    泡沫的程度,比二十年后的房地产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泡沫破碎的时候,就跟前几天的沪交所情况差不多一大堆跳楼的。

    靠着这个赚到了钱,那得说面前这个王科长运气实在太好。

    而至于什么菌粉,气功和鸡血,完全就是跟水变油的骗局差不多,都是以讹传讹的伪科学和伪医学。

    看着脑袋瓜子上秃了光基的王鸿飞,李宪心中暗自感叹。

    天啦噜,我特么究竟回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牛鬼蛇神的种类太全了啊!

    不过能把牛鬼蛇神的套路接的这么全,面前这个王鸿飞也算是个人才。练气功和开发特异功能就不说了,吃菌粉或者拿鸡血用吊瓶的方式往自己身体里打,想想李宪都浑身哆嗦。

    更何况,徐茂和还是通过这人认识的王洪成。从这些迹象看来,这人简直就是骗子的亲爸爸啊……

    再看着王鸿飞递过来的两盒“牦牛壮骨粉”,李宪咧起了嘴。

    “王哥,买这东西干嘛?不便宜吧?”

    王鸿飞满脸的无所谓,“钱都是小事儿,一盒才四百多。这东西补钙特别好,现在送礼都送这个。你拿回去给家里叔婶冲了水喝,对身体贼好!”

    贼好你妹啊贼好!

    李宪保持着脸上微笑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嘴角抽动了两下。

    壮骨粉的外包装相当精美,采用的是这个时节很少看到的那种锦盒装。红色盒子,里面趁着圣旨一般的黄色内里,盒子挺老大,但是里面其实就两小瓶。看样子充其量能有二百五十克。

    这种套路,或许现在刚刚流行起来,可是李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在二十年后,超市之中这东西一盒也就百八十块钱,每每到了年节,就悄悄的放到礼品货架最显眼的地方。

    “谢谢王哥的心意。”想着人家送礼不管买什么都是一片心意,可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看着手里拿回家铁定就是要放在角落里吃灰的壮骨粉,他还是忍不住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槽,“不过王哥,这一类的东西……以后还是少买吧。都是骗人的,不见其对身体好。”

    一听这话,王鸿飞瞪起了眼睛,“咋能够呢!我爹妈之前腿总抽筋,吃了这个之后,腿脚灵便多了!”

    李宪也觉得这么说挺失礼,可是既然说了,也就索性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产品说明书拿了出来。

    看了看上面成分,笑了:“王哥,以后大爷大娘腿再抽筋,你给他们买点儿钙片,来的比这个快……还便宜。”

    噗、

    一旁,卡佳没憋住,笑了出来。

    徐茂和也乐:“老王啊,我早就特么想跟你说,以后这些拿自己个身体闹着玩儿的东西你少信。”

    看着那产品说明书,王鸿飞有些拉不下脸,红着脸抓耳挠腮,争辩道:“扯淡,我这么多年用的这些东西你看看,哪个是白用的?你就说,周围哪个三十多岁的人比我年轻?”

    李宪没吭气儿,只是将那所谓的牦牛壮骨粉打开,捻起一些放在嘴里尝了尝。

    自顾自到了厨房,拿了点儿淀粉,白糖和白面装到一个罐子里,用力摇了摇。看了看颜色,尝了尝味道,又往里放了点儿盐。

    然后……将罐子放在了王鸿飞的面前。

    “我手里这东西,就缺了点儿碳酸钙,成分和你这东西是一样的。以后大爷大娘腿脚再抽筋儿,花两块钱买点儿钙片就行。真不用这个。”

    带着狐疑,王鸿飞拿起罐子,将里面的粉末放在了嘴里。

    再之后……

    满脸通红。

    气的当即就要带着盒子去找药店拼命。

    一旁的徐茂和也忍不住好奇,将罐子和壮骨粉拿到了一起,略微比对了一番之后,笑的满地打滚!

    “这东西……四百块钱一盒?”

    指着王鸿飞笑够了,徐茂和起身,拉住了李宪:“宪子,明天咱也搞个保健品公司,做这个吧。这他娘简直是一本万利啊!成本能有十块钱不?我看出来了,这东西就盒子值钱!”

    看了看那花团锦簇的牦牛壮骨粉盒子,李宪哼哼一笑。

    他伸出手,指了指天。

    “坑老头老太太的东西。”

    又指了指地:“我李宪就是饿死,冻死,穷死……也绝对不干!”

    掷地有声,正气凛然,看的卡佳满眼小星星。

    正在这时,客厅之中的电视里播出了一则广告;

    画面之中,身穿一身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大瓶子的马仁军,正对着镜头用那浓重的辽宁口音大声吼道:“我们用的是中华鳖精!”

    看着电视里的马仁军,李宪勾起了嘴角。

    这货,终于还是找到了金主。

    这个家伙之前找到了严时琳,除了提出了对目前一百万每年的赞助冠名费不满,要求加价之外,更是疯狂暗示自己手里有个“能让人快速回复体力”的秘方。

    没有自己的收益,严时琳自然没有理他。

    不过李宪知道,几个月后,就会有一个叫阿伯全的人,用一千万的的价格将这个秘方买下,趁着全国性的保健品大热,创造出一个叫生命核能的口服液。

    再之后,国际田径委对马家军的成绩提出质疑,针对马家军展开兴奋剂调查。从此之后,屡屡创造了奇迹的马家军在国际比赛之中彻底凉凉,迅速衰落。而这款靠着马仁军所谓“秘方”而名声大噪的产品,也会在两三年之后黯然下线。

    “哎!这个回头可得试试!”

    刚才还面红耳赤的王鸿飞看见广告,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

    李宪叹了口气。

    你说就你这个智商,水变油的套路你不中谁中啊!

    趁着王鸿飞叨逼叨的对卡佳炫耀着马家军姑娘如何如何神奇,以及马仁军极有可能是自己一派的气功传人的功夫,李宪拉了拉身边的徐茂和。

    “徐哥,以后……少跟傻子玩儿。”

    徐茂和深深的点了点头,“嗯呐!”

    ……

    在徐茂和家里留了一宿,次日中午李宪便和王铁成一起回到了北林。

    这一段时间自己忙于酒厂的事情,纸厂这边倒是没有疏于管理。目前纸厂正处于扩张状态,所做的基本就是以龙江省作为中心,向辽省和吉省扩张。这一段时间,纸厂已经并购了两家规模不亚于北林,以及另外六家规模稍小的厂子,虽然没有结余出资金,但是在规模上已经扩大了四倍有余。

    靠着新浪特优卷纸,餐巾纸和面巾纸三个产品,目前新北纸业已经占领了东三省日常用纸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市场份额。而随着产能的逐渐扩大,增长的势头仍然很足。

    张大功徐德全和陈树林这个铁三角做的不错,而有北林政府方面的支持,几个并购项目都很顺利,李宪很是满意。

    在北林逗留了一天,回到了邦业当天,他就来到了县政府,和刘伟汉提出了注资三千二百万,重新计算酒厂股份,并组织人手准备央视黄金时段广告招标的事情。

    刘伟汉也正在想就股份的事情和李宪谈谈。没想到李宪倒是先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三千多万的的注资,以及之前他想都没敢深想的央视广告竞标的计划。

    想着能让邦业白酒打进央视,刘伟汉格外的兴奋,当即承诺李宪马上开始准备。

    不过酒厂目前的账目有些杂,这段时间各项投入和配套厂及设备设施项目实在太多,还需要时间。

    清楚具体的情况,李宪倒是知道这事儿着急不得。

    本想着趁这段时间没事,好好歇一歇。可是刚从政府出来,李宪的电话就响了。

    李道云打来的。

    “孙儿,赶紧回来吧!家里头开锅了都!”

    就这么一句,随着电话那边儿一阵混杂着叫骂的呼喝,便就挂断。

第262章:没错,老子就是场霸!

    这一段时间太忙,李宪都没怎么给家里打电话。偶尔跟家里通个电话,也都谈不了多久

    虽然现在家里真不差这点儿电话费,但是一辈子清苦节省惯了,现在执掌着接线员大权的李道云还是会像早时候通电报那样长话短说,而且掐着分钟基本上,一分钟能聊完的事情,李老太爷不会让通话时间超过60秒。

    反过来,明明事情已经说完了,若是没到一分钟,老太爷也会随机扯出点儿什么话题来,然后到60刚好的时候迅速切断通话也不管那件事情说没说完。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想着刚才李道云言语中的焦急,李宪立马就将电话回拨了回去。

    可是电话通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

    “大哥,这时候苏大娘应该做好饭了,咱们回宅子?”

    等在县政府门口的周勇,见李宪从办公搂里出来立刻就小跑而来。

    这一段时间李宪不在邦业,他这个司机可是成了老虎不在山的猴子。天天开着那台切诺基逛来逛去,都不用去歌舞厅了没事儿给人跑婚礼当彩车,专挑伴娘下手。

    有了这台县里唯一的一台切诺基撑面子,周勇这段时间的桃花运很旺。

    现在李宪回来了,生怕李宪知道自己公车私用收拾自己,周勇伺候的格外殷勤。

    李宪没理他,一挥手,招过了等在一旁一言不发像个影子似的王铁成。

    “回**!”

    ……

    得知自家大哥家里出了事,周勇将油门踩到了底。

    4x4的切诺基开足了马力,将本来四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跑出了两个半小时的成绩。平均下来,在邦业经途林业局通往**林场的那段乡道上,切诺基飞出了平均九十多迈的速度。

    一路上李宪又打了几个电话,可是毫无例外的,那边都没有接听。

    这让他格外着急。

    好容易到了林场家里,李宪下了车便和周勇王铁成直接杀进了新房,可是四件大砖房都敲了一遍,却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

    正在他站在院子里急的直跺脚时,邻居老马家那流着鼻涕的孙子,趴到了院墙旁边,看见过年时候给自己二十块钱压岁钱的李宪,孩子格外高兴。

    “二叔二叔,你回来咋没拎好吃的呢?”

    小孩子,满脑子想的就是吃。

    虽然面前小屁孩儿就六岁,不过高低是个人,李宪忙走了过去,将孩子的鼻涕擦了一把,“粪蛋儿,知道你李爷和李太爷去哪儿了吗?”

    小孩看了看李宪的手里,确定没像以往一样拎着满满登登的好东西,不禁有些失望这意味着晚上家里大人去串门儿的时候,自己吃不到那些平日里根本沾不到边儿的东西啦。不过高低有那二十块钱压岁钱的情分,孩子仍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了指东头。

    “去大爷家了!”

    这大爷,指的便是李清。

    ……

    虽然是农忙时节,可李清家院子里却是热闹非凡。

    刚刚下了车,李宪的注意力便被李清家那红砖院墙上,那用刷子歪歪扭扭书就的一大排计划生育口号给吸引住了;

    “一胎生,二胎扎,三胎四胎刮刮刮!”

    “以**戴套为荣,以不管不顾为耻!”

    “见证怀孕,持证生育!

    “该扎不扎,房倒屋塌!

    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这些口号,李宪回来这么时间以来经常见到。可是一般来说,这样的口号也就是村头巷尾的一两面墙上偶尔出现。像这样集中出现在一家一户的院墙上,他还从未见过。

    这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

    院子里,十几个身着便装,带着“计划生育办”红袖标的人站在院子之中,将李清住的那间房子团团围住。

    而在“包围圈”中,除了李清之外的李道云,李友和李匹祖孙三代,外加上邹妮,正在与其对峙。

    李友暴跳如雷,指着那些红袖标破口大骂。

    “王八犊子!你们他娘的抓二胎抓疯了还是存心给老子找不自在?!之前的孩子是和之前的媳妇生的!跟你们他娘的说了多少遍了!”

    “我警告你们不要抗法听见没有?计划生育法没看过吗?没看过没关系,我给你们强调一遍嗷!按照计划生育法64条规定,离婚后再婚的,如果夫妻一方为初婚,另一方为再婚并只生育过一个子女;或者双方都是再婚,其中一方只生育过一个子女,另一方未生育过的,由夫妻双方申请,经县级计划生育行政部门审查批准,可以再生育一个子女。

    李清确实是再婚,可是你们申请二胎了吗?我们审核了吗?批准了吗?给你发二胎证了吗?

    什么叫持证生育?什么叫计划生育?没有我们的批准,你们家这不吭不响的就要了老二,这就是违法!别废话,赶紧把李清给我们交出来。

    今天说啥不好使,你们这种不拿计划生育法当回事儿的,必须树立个典型!结扎!必须结扎!”

    当李宪到了李清家院门口之时,便听到这么两句。

    见到院子里的红袖标们,再看着被刷得乱七八糟的墙,他的瞳孔缩了起来。

    “小二!小二回来啦!”

    就在李宪拨开人群,向院子里走的时候,站在李清家院大门旁边儿满脸担忧的马婶儿眼尖,发现了他。

    随着这一声嚷嚷,院子里的邻里乡亲立刻回头,见到李宪沉着脸走来,纷纷让开了道路。

    “二哥!”“孙儿!”

    “二!”

    “二,你可回来了!”

    见到李宪,正在和红袖标们对峙的老李一家脸上俱是一喜。

    见自家老二大步走来,邹妮再也绷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这帮犊子要把你大哥抓走骟了!你快想想招吧!”

    邹妮没上过学,也不认识字,结扎是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结完了这个扎,自家老大就再也不能生娃了这是李匹给她解释的。

    在她看来,这就和早时候骟驴骟马是一回事儿。

    李宪对祖孙三人招了招手,默默的走到了邹妮面前,握住了她迎上来的胳膊:“妈,别急,有我呢。”

    嘱咐了一句,他环视了一周,看到那些个计划生育办的人中没有熟面孔,便沉声问道:“你们这里谁管事儿?”

    一个小平头,红鼻头,身高能有一米六零顶天,体重却估摸着得也有一百七十斤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将李宪打量了一番,这人皱起了眉头,“你是这家啥人?”

    “你二大爷!”

    李宪低头,眼睛一瞪,抬脚就踹了过去!

    林区计划生育办从八几年就横行于各个林场,这么多年扒房拆瓦,杀猪牵牛,执法过程中硬茬子见的多了去了,下来抓超生罚款的这些也都是横主儿。

    眼看着自家科长吃了亏,也没有废话。一个个红了眼,骂骂咧咧的直奔着李宪冲了上来。

    “王铁成!”

    李宪动都没动,扯开了嗓子,站在原地大呼一声。

    下一秒,一个挥拳奔向李宪的红袖标,直接被一记鞭腿横空抽到了狗窝旁边!

    见到自家大哥有事儿,正不知道怎么表现的周勇也大喝一声,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柴禾冲将上来护驾。

    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是王铁成一身拳脚功夫不在话下,周勇以前混过社会,虽然战斗力没那么高,可胜在出手足够狠厉。一时间,这边的两个人,在气势上却将对面十几个死死压住!

    “啥狗犊子人家啊这是?你们这是抗法,是要蹲大牢的知不知道?”

    地上,捂着肚子的矮冬瓜科长冒着冷汗,指着李宪破口大骂。

    “法?”

    李宪一咧嘴,指了指脚下。

    “在这儿,老子就是法!”

第263章:官迷李友(三更,求全订月票)

    林业局计划生育办执行科科长胡传忠看着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感受着小腹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干计生工作**年了,房子扒了没有八十也有五十,光是经自己手打过的胎引过的产,怕是就得有个百八。干这事损不损阴德他不知道,就知道每一次下林场,碰到的家属和孕妇就没有省油的灯。

    老娘们儿拿菜刀杠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的他见过,老爷们儿拿着扁担很在门口嚷嚷谁砰自己媳妇孩子一根手指头就干死谁的他见过。可是后来都咋样了?

    还不是该流的流,还扎的扎,该罚的罚?

    这年头计划生育工作是国家的大事业,不管是法院也好,派出所拘留所也好还是地方也好,那必须都是积极配合的。

    三位一体之下,敢于跟计生办叫板的,到最后哪个有好果子吃?

    所以面前这个敢指着地面说自己就是“法”这么嚣张的,他从没见过!

    “撤!这家人疯了,疯了!打电话叫人!艹他妈,今天不把房子拆了树立典型,老子跟你们家姓!”

    眼见着执法科十几个人似乎降不住对面这嚣张的一家,胡传忠不动声色的在地上将圆咕噜滚的身子向后挪了挪,对身旁已经挂了彩的手下命令道。

    十几个人此时已经萌生了退意,对面的就俩人,可是一个他娘的就像是《少林寺》里面的李连杰,另一个下手黑的就像是打死人不用偿命,跟这样的人死磕……犯不上啊!

    听到自家科长号令,众人如蒙大赦,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不会来事儿的掉头就跑,心里想着进步的不忘顺便架起了地上的胡科长,在身后抡出破空声的柴禾鞭打之下,连滚带爬的撤离出了院子。

    “日!再敢来老子腿给你敲骨折!”

    人都跑出老远了,周勇还在追,直追到了十字路口,才将手里的柴禾狠狠抡了出去,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

    在整个八,九十年代,全中华所有部门放一起让群众挑,捡出一个最膈应的部门,那非得计生办莫属。

    直到十几年后,二胎政策逐渐放宽。从强迫人流引产的处罚方式逐渐归拢到相对温和一些的批评教育,罚款拘留。这个最令人膈应部门的宝座才被行政执法和城管抢了去。而再之后几年,国家全面开放二孩儿政策,这个部门才真正被人们所遗忘,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和光辉。

    不过现在,看见断人子孙的计生办被揍得如鼠般逃窜,邻里乡亲们可是解气的不行。

    “他奶奶的,早就该有人治治这帮币养草的!”

    “可不咋地,阴阳屯朱老五他们家年后生了个四胞胎,算上之前的俩,都跑到哈尔滨去了又给抓回来了。家里本来就穷,两间草房给人推了,老五没钱交罚款又蹲了半年的监狱。婆娘孩子没地方住,大夏天的就顶着蚊子住在墙角下边儿!要不是周围邻居帮拉,一个婆娘又得上地,又得奶四个娃子,怕不是要累死饿死!”

    “作孽啊!老五媳妇本来生完孩子月子里在外面东跑西颠就没养好,四个娃子吃奶哪能供得上?现在娃娃长牙了,吃不出来奶就咬,老五媳妇那儿块让娃咬的血葫芦似的。男人在监狱里出不来,没钱买奶粉,怕孩子饿着,老五媳妇天天咬着牙生挺。天可怜见的,娃子吃的哪里是奶?真真儿是娘的血啊!都是这帮畜生给逼的!”

    见计生委的人走远了,一片骂声之中,马婶儿走上前来,劝说李宪赶紧找人,不然计生委这号子人不是善茬,迟早得回来祸害。

    李宪倒是不怕。

    计生办他没放在眼里,其实刚才想要解决麻烦,可以选择柔和一些的方式。

    对方所图的,也就是罚款罢了。

    但是想到院墙上那些不正常的,用红色油漆涂就的标语。再想到李清家这个二胎情况特殊,按常理本不应该惹出这样的麻烦。想来这件事情应该不那么单纯,这才耍了横。

    一来是自己的确气愤,二来,也是想借杀杀计生办的威风,敲敲背后捣鬼的主儿。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李家老二,还他娘的没死,也没败呢。

    跟马婶儿道了谢,李宪拿出了大哥大,第一个打给了吴胜利。

    干爹,刚才把计生办的人给揍了,怕是一会儿事情得反映到局派出所。

    哦,没事儿,我给他们去个电话。

    第二个,则打给了徐朝阳。

    当得知了具体情况,徐朝阳苦笑不已。

    “你小子真会给我出难题,昨天刚刚开完会,强调了狠抓计划生育的事情。行了,我一会儿给计生办那边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先给你大哥办个准生证再说。”

    两个电话打完,李宪便对院子里的乡亲邻里抱了抱拳,让其散了之后,拉着一家老小进了李清家屋。

    屋子里,李清正躲在炕上,抱着肚子已经隆起老高的王凤瑟瑟发抖。虽然知道结扎是个手术,不过想到在肚子上割个口子,强行把输精管给扎死,李清也吓了个够呛。

    见到他一副怂样子,李道云叹了口气。

    “不就是个二胎吗?爹妈,大哥,这充其量也就是个罚款,一两千块钱,你们给了不就完了吗?”

    将李清和王凤安慰了一番,李宪发出了质疑。

    正在他对为啥一个说是问题也是问题,说不是问题就不是问题的二胎问题闹得这么大而感到困惑的时候。

    一旁的李道云才想起来啥似的,拿起烟袋锅子,照李友的后背就敲了过去!

    “个王八犊子!”

    气急之下,李道云用一个不雅名词骂了屋里一窝人。

    见自己现年五十多岁,名义上的老爹实质上的爷爷,被现年七十多岁,名义上的爷爷实质上的太爷爷给揍了,李宪赶紧上前拉住。

    “使不得使不得!您二位岁数加起来可都快到一百三了,有事儿说事儿,千万别动手!”

    作孽啊!

    李道云显然是气急了,虽然被自己最稀罕的二孙拉住,可仍然将烟袋锅子砸在了李友的身上,怒骂道:“为啥?因为你这个想当官相疯了的爹呗!”

    啊?

    看着低着头的李友目光躲闪,李宪挠了挠头。

    李友同志,目前不已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龙江省森工总局邦业林业局**林场新浪碎木厂的厂长大人了吗?

    名片都印出来了,这么大的名头,还想当什么官儿?

    看着李宪不解的目光,一旁的李匹硬着头皮,说了话:“二哥、本来大哥想交罚款的,但是爸觉得这是有人在拿着二胎的事儿往他身上抹黑,交了罚款就有污点了,就……就不能竞选场长啦。”

    哈?

    李宪张大了嘴巴,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李友。

    行啊李友同志?

    野心大了啊!

    场长这么大的官儿,都敢照量了?

    有想法,有魄力!

    “他娘的,我都知道老大家这事儿是谁举报的!高大义和刘会计,除了这俩,没别人!他们就是怕我当上场长!”

    李友见李宪得知自己想当场长的消息没吭气儿,脖子一梗,嚷嚷了一句。

    “你个老不要脸的,还敢说!”

    李道云把脚上的布鞋脱了下来,暴脾气上来,举起鞋底子就要抽。

    李宪已经大致听明白了,赶紧拉住老太爷,挡在了李友面前。

    “爷,要是没今天这事儿,这个场长我爸当不当其实没啥意思。可是现在,这是有人盯上咱家了,存心要祸害咱家啊!”

    握着李道云枯枝一般暴着青筋的胳膊,李宪吁了口气。

    “这样一来,这个场长我爹他还真就得争!”

第264章:李半场和李打爹

    李道云见自己的孙子也跟着老子一起犯浑,气得不轻。拎着鞋上炕,讲起了这一段时间来家里发生的糟烂事儿;

    林场的场长按规定是三年一届,可是往往每个林场里,场长都干个十年八年的。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局里为了方便管理,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基层班子。二来呢,也是因为场长的油水大,现任的上去了就舍不得下来。

    一般来说,只要场长团结好场里人,打点好上面,都能干个十年八年的。邦业林业局这边儿的场长在任时长记录是东风,东风场长孙满仓打林场五五年刚刚成立就当了场长,从三十二一直干到六十五退休,在位整整三十三年。

    后来老爷子退下来之后,逢人就吹牛逼,说自己当官的时间比美国总统都长。

    而高大义虽然资格没那么老,这个场长也干了九年的功夫了。

    虽然每次都能连任,不过每年的场职工大会,还是得走一下形式。

    今年就不一样了。

    李友自打碎木厂成立,手底下现在管着几十号人,收碎木又等于是给林场乡亲们创收,在林场里的影响力直线上升。

    私下里都有人管他叫“李半场”。意思,就是顶半个场长。

    听到这儿李宪都惊呆了,李友这牛逼啊,当初沈万三不是也叫沈半城?

    李友晚来得权,也是飘的一逼。

    一来觉着自己儿子现在发了家,又在场子里办了碎木厂,自己有了“政治资本”。二来,之前因为李洁的事儿跟高大义家闹得不可开交,平日里也不对付,觉着让老高管着,心里各种不服。

    于是就放出了话去,说是想要竞选场长。

    没成想,这风头放出去之后,家里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事儿来了。

    先是文明户风波;

    今年二月份,林业局响应新农村建设的号召搞五星户制度。林场家家户户的门口都上了块铁牌子,上面有五个指标,林场里按照户头平日里的表现给予评比。

    这玩应儿可稀奇。

    以前大家伙觉得谁家好谁家孬,靠就是一个口口相传,可是现在就像是早时候搞生产计工分似的给指标化了,家家户户都看得很重。

    一般来说,五星户刚施行,大多都给五颗星。为了方便管理,要是谁家违背了文明星上边儿的规定,林场再往下扣。

    所以文明户刚刚推行,基本上都是一水的五星户。只有那少数家里有赖子的,或者是风评不好的,才给个三星四星。

    家里刚刚起了新房,又开了厂子为林场创了收的李友满心以为自家妥妥的五星户没跑了,结果到了林场过来上星的时候,就给贴了三颗星卫生整洁星,创业致富星,和诚信守法星。

    这可给李友气炸了!

    本来三星户就都是场子里边儿平日里让人嚼舌头嚼得抬不起头来的人家,见林场直接把自己家跟这样的人家划了等号,李友就完全接受不能。

    更加关键的是,五星户里面的后面两颗星,可是文明星和孝老星啊!

    缺了这两颗,岂不就是骂自己不仁不孝?

    当即,李友就拿着五星户的牌子闹到了林场场部,找到了高大义。

    结果高大义当众把李友给怼了你们家老太爷没事儿就搞封建迷信那套,文明星当然不能给。至于孝老星……你李友外号叫啥心里没数吗?

    李友的外号,叫“李打爹”。

    这个外号的缘由,在于李道云以前总喜欢给人算命测挂。浩劫的时候,一年冬天场子里有人在山上走丢了,李道云非要去给人测卦往哪个方向找,那时候整赶着打倒牛鬼蛇神呢,李友怕自己老爹被批斗,就不让去。结果激动之下把李道云推到了沟里,巧让乡亲们看到了,就捞了这么个外号。

    后来浩劫过了,大家伙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事儿就当个笑话说。李友这外号也没人当真。

    不成想,高大义拿这个做起文章了。

    于是,李友把高大义又挠了一顿。

    结局以老李家门前文明户上的守法星也被摘了,成了林场里唯一一家两星户收尾。

    听到这儿,在一旁脖子伸的老长的李匹嘿嘿笑了,看了看自己爹,又看了看自己爷,“爸,你把我爷推沟里,他回家没揍你?”

    见还有火上浇油的,李宪一个大脑瓜崩弹了过去:“就你话多!”

    看着李匹捂着脑袋疼的直哼哼,李宪猛然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以后得控制.......

    可不能让李打爹这外号实质上的延续下去!

    在李宪对李匹的内疚之中,李倒运又说了接下来的碎木厂风波;

    因为去年东风的那一场大火,今年的防火期提前。刚刚进了九月就封山避火,可是碎木厂现在承担着新浪纸浆基地大约一半的碎木供应,来来回回的运输车不能停。

    上山的人不能带打火机之类的明火,在山下林业局检查站就得接受检查。所以一般山上的林场是不怎么管的,结果到了**这又不行了。场子里特意组织了共青团,专门查大车还是那种仔仔细细的搜。

    这么一来,每天新浪纸浆厂运输队都得在场大门门口堵出一大串,耽误好几个小时。

    李友为了这个又找到了高大义,高大义脸上的老伤都还没好,又挨了挠。

    不过这事儿还有后续后来运输队的人整明白了,设卡查车是是共青团整的景儿,主导这事儿的是刘会计家二小子。

    而除了这两件,就是现在李清家二胎被举报。

    这段时间计生办的人来了好多次,说李清家瞒报二胎,要罚款。本来没多少钱,可是这罚款一交,就代表着文明户上的诚信星也得拿下来了李友死活不干,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说起李友这一段时间的桩桩件件,李道云气的脸都红了。

    李宪哭笑不得,怕自家老太爷气坏了,赶紧好言劝慰。

    听到家里面情况是这样,他也不禁有点儿郁闷:“爷,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咋不在电话里和我说呢?”

    李道云让李匹在地上将烟袋锅子捡了起来,填上了烟叶,吧嗒了起来,咳嗽着道:“和你说有啥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能让你卖面子去找小吴和小郑他们帮忙啊?你不嫌丢人,我都嫌脸没地方搁!”

    瞪了眼李友,李道云又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宪搀着他胳膊的手,“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说他争什么场长?那玩应操心扒拉不说,干得好干不好都让人说三道四,依我看争的多余!孙儿,你是干大事儿的,总不能让家里的埋汰事儿厌恶。家里自然有家里的办法,这事儿你别管,该忙啥就忙你的去。”

    虽然老太爷为了自己着想,让李宪格外感动。可是事情他不是这么个事情、

    自己努力在外面赚钱为了点儿啥?

    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说;

    自己平时穿的除了那几套西装之外,都是苏娅给做的衣服。吃喝上,除了必要场合下馆子,也是苏妈给做什么自己吃什么。从回来到现在,能看见花钱的地方,也就是一个房子,一个宅子,连买带装修下来,不过也就百来万。至于车子,是程六爷送的,一分钱没花。

    要是想维持这么简单的生活,一个卫生纸公司,不出意外就够自己活一辈子的。

    明明已经这么优秀,还天南地北的跑,还这么努力,自己是为了钱?

    显然不是!

    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一个脸面,为了口志气,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心。要是没了这些,要钱再多有啥用?

    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擦屁股都嫌刮得慌。

    知道了这些内幕,这一段时间老李家什么个状态李宪都明白了。

    从炕上起身,他来到了李友身边儿。

    “爸,我爷虽然说得没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都放出风去,说要争这个场长,那咱就争到底!”

    李友见儿子表态支持,来了精神:“二,你放心,你爹现在可不是原来的你爹了。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林场里老子一招手,那……”

    牛逼吹到一半,炕上的李道云冷哼了一声。

    李友气势为之一滞,“那,那也是有点儿力度的。”

    见老头吃瘪,李宪憋不住乐,“行了爹,我这大早上就往回跑,还没吃饭呢。饿了,一会儿这事儿咱再研究。”

    听见自己儿子没吃饭,邹妮这才一拍脑袋,一面将站在门口的王铁成和周勇请上炕,一面麻利的钻到了灶房。

    趁着这功夫,李宪才终于抽出时间,看了看在炕上躺着,肚子挺老大马上就要生了的王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肚子里是个女孩儿。

    自己未来的二姐,李美。这个二姐跟李玲玲可不一样,从小就被王凤惯坏了,性格跋扈的很,铁随她妈,没少欺负当初的自己。

    趁着现在人还没出肚皮,李宪已经将旧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小丫头片子还没出肚皮,得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收拾。

    娃娃嘛,就得从出了娘胎开始教育,可不能惯坏了……

    就在李家准备着团圆饭的时候,屋门让人推开了。

    来的是马婶儿,见到李宪一家还没事儿人似的在炕上唠闲嗑呢,她一拍大腿。

    “就说得出事儿吧?计生办的那些人,又回来啦!二,你赶紧跑吧,那帮子人可不是好相与。刚才你打了人,肯定他们不能罢休!”

    嗯?

    一听这,李宪从炕上起了身。打眼往外面一看,果然,之前已经被赶走的红袖标们,又乌央乌央的奔着这头,来了!

第265章:给自己留点阴德

    去而复返的计生办,再次将刚刚回了屋的邻里们给惊了出来。刚在才李宪和这些人动了手,所有人心里都吊着根线,生怕老李家惹了这群大爷搞出大事情。

    毕竟这年头,计生办拆房子拘人,给你整个破家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完了完了,我看李老二着就不是好瑟!有钱是有钱的,可是哪能这么跟政府作对呦!”

    “嗯呢、看样子这回是不得善了了、哎,一会儿看看情况,要是打大了咱们可得拉帮一把,千万别闹出什么人命来才好、”

    “没事儿,闹不到那样儿,老李家也不是缺钱户,就算是被拿捏住,顶多也就是多交点儿罚款蹲个拘留了事。那得有多虎,才能闹出人命来?”

    害怕波及到自己,周围邻里这次可不敢靠前。只是一个个土拨鼠似的站在自家围墙里,紧密关注着李清家的状况。

    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计生办的那十几人径直进了李清家的院子。恰好这时,李宪带着王铁成和不知道在哪儿整了个白龙管的周勇开门而出。

    两伙人打了个照面。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干啥?刚才挨揍还没挨够啊?”

    周勇刚才狐假虎威,借着王铁成的战斗力硬扎的战斗力二对十六打赢,此时已经是膨胀的不行。见到计生办的人又回来了,这货擎起手里的白龙管,往前那么一指,甭管是真牛还是假牛,气势上却是有了。

    一旁,生怕再打出点儿事过来撮合的马婶儿见周勇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找茬,赶紧做起了说和:“你瞅瞅,都是一个局里边儿呆着,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呢,是不是大兄弟?”

    正在她急的额头上都出了汗的功夫,那个刚才还要拆房子抓人的胡科长拨开人群,走上了前来,见到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自己的李宪,开了口:“那啥......我们过来……送准生证……”

    噶?

    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周围邻里此时紧张的鸦雀无声,周围除了风声和偶尔几声狗叫之外,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听到一向横向霸道,刚刚吃了那么大个亏的计生办,竟然挨了揍还过来上赶着送准生证。这一刻,李清家周围,一片下巴骨被闪了的嘎嘣声!

    “这莫不是冲着啥了吧?”李清家隔壁,邻居于老四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周围邻里看向李清家的目光,又多了层情绪。

    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胡传忠也很绝望。

    十几分钟之前,刚刚回到招待所,他就用招待所的电话联系了局派出所。

    那边是一个叫孟庆伟的森警接的电话。胡传忠之前跟这人打过交道,直接就将就将**林场的情况作了个汇报,请求支援。

    却没成想,那边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告诉他;现在所里的人都出去抓赌和防火巡查了,没工夫配合计划生育工作。

    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可不确定。

    就在胡传忠气得咬牙跺脚,连连狠自己点子不好,赶了个不巧的时候,电话那边儿嘶了口气,扔下了句意义不明的话“你说你也是瞎,惹谁不好,非得跟那人家过不去?老子他妈年前刚在那磕掉俩门牙。”

    还没等被这话整的一头雾水的胡传忠追问,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胡传忠马上便又将电话打回了计生办,还没等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计生办的刘主任,对方就直接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

    “老胡,你在**林场呢吧?先别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赶紧的,写个准生证给一个叫李清家的送过去。刚才徐局长亲自打电话来交代的,你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马上办,现在就去办!哪个徐局长?你老胡他娘的脑子里灌了狗屎了还是怎么的?林业局还有哪个徐局长?徐朝阳!”

    电话打到这儿,胡传忠明白了;自己这回,是真遇上了茬子啦!

    臊眉耷眼的将准生证交到了李宪的手里,胡传忠在周围人惊奇的注视下,哈了哈腰。

    看着手中手写的,粗糙的就如同一个临时火车票的准生证,李宪勾起了嘴角。

    “胡科长,我大哥家的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吧?”

    “没有没有!”胡传忠生怕自己再挨揍,一双肥手摆的跟电风扇似的,“我们真是接到举报才过来的。”

    看着对方脸上焦急模样倒不像是撒谎,李宪皱起了眉头,难道单纯就是李清运气不好,被计划生育办的人盯上了?

    天底下怕是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吧?

    他略一琢磨,追问道:“那是谁举报的?”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啊!”胡传忠现在就想快点儿脱身,离开这倒霉的地方:“计生办的举报电话不是我负责的,我也就是跑腿办事儿。”

    李宪点了点头,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消息,便挥了挥手。

    正当胡传忠擦了脑门子上的汗,带着下面人快步离去之时,身后,李宪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干计生工作,以后给自己留点儿阴德。一条条本该在世上走一遭的命,能放一把就放一把,不然......小心冤魂索命,断子绝孙呐。”

    正低着头疾步逃离的胡传忠听到这话,心中一颤。脚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一个狗呛屎就卡倒在了地上滚了一身的土。

    趴在地上往后一看,胡传忠瞬间一身冷汗身后,光溜溜的大道,竟然啥也没有!

    “胡科,没事儿吧?”

    面对过来搀扶自己的手下关心,胡传忠摇了摇头一个骨碌站了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没事儿,没事儿!赶紧走,这地方太他妈邪性!”

    大门口,看着落荒而逃的胡传忠等人,李宪噗嗤一笑,瞥了瞥身边一言不发的王铁成。

    后者将脚下的一枚石子儿猜到了脚下,抬头望了望天。

    “这天,瞅着像是要下雹子。”

    极其难得的,这货竟然主动开口说了句话。

    远处,十字路口边的小树林里。看着计生办的人一脸惶恐匆匆离去,一个身影狠狠的锤了锤身旁的树干。

    “他妈的,老子还就不信,整不倒这狗日的一家!”

第266章:女战士

    林场之中,关于李老二把计生办的人揍了一顿,时候不进什么事儿都没有,还让计生办亲自送来了的准生证的大八卦迅速传开了。

    林场里的消息就是这么快,下午发生的事儿不到晚上,半个林场肯定就已经知道了。

    在这里边,马婶儿发挥了重大作用邹妮包的饺子都堵不住她那一张破车嘴。

    下午三点多钟,从李清家里出来,李宪便和李友一到了碎木厂。

    虽然厂子时新浪纸浆基地的重要配套,而且本身就安置在自己的老家,但是自从碎木厂成立,李宪都还没有来过两趟。

    碎木厂是用已经废弃的林场中学改建而成。

    **林场分为两个部分,西头是林场场区,百分之七十的人家都聚集在这边。东头则是阴阳屯,原本这地方是荒地,后来林场人多了,过来开荒的新户索性就在地边上建屋住下,最后人家倒是也聚集了不少,就单成了个屯子。

    而碎木厂的前身**中学,就是场区和阴阳屯的交接处。

    **林场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卫生所治安所和小学中学等医疗教育配套全都有。只是随着近些年林场里面新增人口少了,中学才撤销,只留下了一个小学,提供义务教育前五年。

    学校荒废的时间不长,房子比较老,阵势却大。三排大瓦房排在一起,瞅着颇有规模。

    厂子里现在工人有六十多个,其中大部分都是林场的乡亲,但是管理层却都是新浪那边儿委派的。

    这些人自然认得李宪,见到许久没看到的李厂长来了,一个个都欢喜的很。

    李宪对这些人也都有印象,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批员工,现在碎木厂的副厂长,原来新浪纸业的技术员黄江,还有几个车间职工,他都能叫上名字。

    虽然现在新浪还是李宪的主要产业,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忙于酒厂的事情,确实有些疏于管理。现在得了机会,面对一群撇家舍业到了林场工作的职工,自然是好一番的鼓励感谢。

    一同客套之后,李宪和李友在厂子里转开了。

    李友虽然性格上有点儿不着调,但是自己家的事儿,还是认真的。

    而且说实话,李友身上除去做事犹豫不决,心理承受能力差,而且人巨膨胀的毛病,其实算是一个上进的人;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李友就是个苗圃的培育员。虽然识字,但是小学都没上完。后来硬是凭着自己自学啃资料,考了园林技术工程师,这才在苗圃当了个官。

    老一辈人的认真和勤奋不是盖的。

    “现在厂子里二十二组木机,满负荷生产的话,能出三十多吨的雪片。我们现在都是压三天然后发走,这么整的话雪片干,拿过去就能用,运输上的成本也低。”

    按说,碎木厂是新浪纸浆的配套厂,而李宪是新浪纸浆厂的法人,这一番交流正常来说应该是下级和上级之间的汇报。

    可是有了父子的关系在,事情就完全变了味儿。

    听到这个情况,李宪点头哈腰:“爸,您这能力太高了。原本我们就想着这个碎木厂每个月能给纸厂那边儿供应百分十二十左右的雪片就算了不得了,好家伙,您现在给管理的硬是超出了计划的两倍还多啊!”

    见自家老二一脸敬佩,李友得到了极大满足:“那是!小兔崽子,我可是你爹!你这小犊子都能在外面混的人五人六,虎父无犬子,你爹还能差哪儿去?”

    李宪能说啥?

    只能顺毛捋呗!

    正在父子二人聊得开心之时,李宪便见到远处操场门口,进了一个怪异的人、

    那人背后似乎背着一嘟噜东西,弓着身子,身后还拉着一板皮,上面绑着些碎木头之类的东西。拿了这么多的物件,手里似乎还拎着把镰刀。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

    等到人进了操场,离得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个妇人。而她背后背着的那一嘟噜,竟然是用破布单子改成的背带。里面,是四个面黄肌瘦,瘦的跟小猴崽子办的婴儿!

    “爸、这是……”

    见到妇人,李友叹了口气,紧忙迎了上去将夫人手里的板皮接了过来。

    “老五家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以后再上地捡了碎木你就放家里,来回走的时候跟厂子里说一声,我让人去取就完了。你说你带着四个娃子,还跑过来干啥?”

    妇人身子单薄的紧,四个孩子背在身上,如果不将身子弓着,怕就要直接仰面躺过去了。

    听见李友的埋怨,她身子佝偻着,侧头一笑。比孩子还蜡黄的脸上皱纹很深:“我就是割黄豆,顺路捡点儿。这点儿玩应一共也没两毛钱,厂子这么忙,让大家伙儿跑腿哪能对劲?”

    虽然是同在**林场,不过朱老五家是外来户,再加上阴阳屯这边李宪也不经常来,所以李宪还是第一次见这妇人。

    不过从李友的言语之中,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就是那个前两胎都是闺女,然后一口气生了个四胞胎全是男娃,正月十六当天带着全家跑路的朱老五,的媳妇女战士,陈桂香。

    一口气四胞胎,怕别人知道,没敢请接生的,就那么自己在家生了出来。完事儿,拿剪子把孩子脐带剪了,包吧包吧,直接跟男人跑路,月子都没坐。

    刚才吃饭的时候马婶儿说起计生办那帮缺德的,还谈到了这妇人。听得李宪一阵唏嘘。

    此时见到了正主,李宪觉得心里更是不得劲儿。

    一个女人,丈夫蹲了监狱,娘家婆家都没人。虽说两个闺女有邻里帮着拉帮,可是自己照顾着八亩多黄豆地,还得带着四个奶娃子。家里土房让计生办的人推倒了,带着孩子住在半间屋子里,现在十月份,林区一早一晚气温可是不高了。

    想想,也是够呛。

    跟李友二人将朱老五媳妇送到了碎木收购处,见其拿了三毛钱转身离去,李宪叹了口气。

    “爸,这朱老五判了多久?”

    李友也叹气:“家里一分钱没有,超生一个罚一千,第二个罚两千,第三个罚四千,第四个罚八千,算上他们家二闺女之前欠的一千罚款,一共一万六的罚款没交,判了十个月。作孽,谁能想着老五媳妇这么争气,那么小的身板,一下子能生四个小子?”

    一万六,十个月、

    听到这两个数字,李宪暗暗咂舌。

    一般人家,面对这样的罚款和处罚,除了往外跑还真没有啥别的招。

    现在朱老五被抓了,倒是倒是苦了那妇人。

    瞅了瞅李友,李宪思索了一会儿,道:“爸,咱厂子晚上还缺个打更的吧?”

    “缺啥呀、小黄他们晚上都在这边儿住,再说厂里都是些雪片碎木,哪个不开眼的惦记这些……嗯......”李友见李宪的目光落在了远去的朱老五媳妇身上,说了一半儿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嗯、缺个。把收购点儿的值班室收拾收拾,倒是能住人,不过得填一套炉子。”

    李宪点了点头,“那你就跟老五媳妇说一声吧,我不认识。”

    李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一脸的欣慰,大步追了上去。

    看着李友远去的身影,李宪对跟在身旁的周勇招了招手,从兜里掏出了二百块钱递了过去,做了一番交代。

    ……

    当晚。

    朱老五媳妇陈桂香带着六个娃,住进了那已经被人收拾好的值班室。

    这值班室原来就是个学校的仓库,没有窗子,屋里也没有火炕,只有屋东边用木板钉起来的一排大木板床,被褥看起来是大老爷们儿用过的,脏得上面都犯了光。

    屋子里已经用红砖和油桶,垒砌起了一个简易的炉子。

    炉子中红彤彤的火焰烧的正旺,柴禾在里面噼啪作响,散发出一阵松香。炉筒子上坐着的水壶,发出一阵呜呜呜的水汽。

    很暖。

    住了几个月半拉屋子能看见星星的破房,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仙境。

    陈桂香将背上的四个孩子放在大板床上,四个娃已经八个月大了。正常这么大的孩子满地爬,抓都抓不住,可是这四个娃却躺在床上规矩的很。不是孩子听话,而是长期处于饥饿之中,营养不良,根本就爬不动。

    两个闺女见了暖和的地方,却很开心,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

    正当陈桂香掀起了衣襟,痛苦的揉了揉那干瘪,而且被孩子咬的伤痕累累的的胸时,床上四岁的大闺女哇一声发出了尖叫。

    “妈,妈!被窝里有东西!”

    陈桂香一愣,借着煤油灯,看清了大闺女从被窝里拽出的大塑料袋。

    哗啦啦直响的塑料袋里,两个奶瓶,十袋奶粉。

    大晚上。

    看着可能平生第一次吃足了奶,终于有了精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四个儿子,陈桂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哭了太久,衣襟都被打湿了。

    将两个闺女拉到了四个弟弟身边,陈桂香哽咽道:“以后看见李友叫爷,逢年过节去磕头,打死都不能要压岁钱,知道吗?”

    “知道了妈。”

    孩子不懂这是干啥,可是看着母亲说的极为郑重,答应的很干脆。

第267章:天上掉王八(第四更,求全订求月票!)

    折腾了一天,在李清家里吃了晚饭之后,一家人回了西头。李宪许久没有回来,家里人都聚到了大屋炕上,唠起了家常。

    李匹之前跟自己二哥最亲最近,两个人虽然一个上技校一个上高中,可是放假的时候都在一起。现在自己二哥毕了业去了外面,三姐也在京城求学,放假回家除了木讷的李清之外就剩下自己,孤单的可以。

    林区初高中的假期非常有意思,除了寒暑假之外,十月一和五月一放的格外长,在正常的七天法定假日之外,还有个农忙假。

    初高中的孩子在林区就算是一个劳动力了,为了照顾家里有地的学生和老师,春播秋收时节总会额外多放一个礼拜。

    在家无聊而且不想帮着李清下地干活儿的李匹本就想着去邦业县里找李宪,结果没成想自己二哥倒是先回来了。

    在大炕上凑到了李宪身边,傻兮兮的笑,也不说话。

    看着李匹这幅熊样子,李宪不禁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然后又摸了摸。

    “二哥,男人头女人腰不能瞎摸!”

    脑袋上已经看出了富城分的发型被弄乱,李匹不乐意。

    “男个蛋。啥时候你娶媳妇了,再跟我说这话!”看着臭小子还跟自己装大人,李宪哭笑不得。

    提起媳妇,他忽然想起了朱静,眼前一亮,拉过了李匹:“回头哥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李匹的汗毛都炸了!

    扑棱一下在炕上坐的笔直,一双小眼珠叽里咕噜在一秒之内转了怕不是有二百转。寻思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姿态,严正的发出了声明:“哥、我现在满脑子全是学习,别的心思一点儿都没有,早恋什么的简直是太幼稚了!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我还上学修身呢,这些事儿我从来从来都没想过!真的!以后再说吧!”

    看着李匹一脸紧张的样子,李宪皱起了眉头。

    一面狐疑盯着反应过度的李匹,他一面拍了拍李友的胳膊:“爸,老四不对劲儿,这小子绝对早恋了!”

    “啥!?”

    李友将手里的烟卷在鞋底子上按灭了,看了看在炕上完全呆住,一副“卧槽这你都能猜到?”表情的李匹,直接下炕抄起了笤帚疙瘩。

    伴随着李匹一阵惨叫以及马上回归正途的保证,李宪松了口气。看了看邦业的方向,叹了口气。

    “朱静女士,帮了你一次哦。”

    炕上,见着李友收拾儿子的李道云端着烟袋锅呵呵笑个不停,“行啦行啦,大晚上的打的孩子又哭又嚎,邻居们咋睡觉?老子十七的时候在山头上小娘们儿睡了不知道多少了,这么大孩子要是不知道想姑娘,那才得往死削。”

    李友没有停手的意思,“爹!你那是啥年代,现在是啥年代?这小兔崽子,老子花钱供他上学,竟然在学校给我扯犊子,看我今天咋收拾他!”

    眼看着自己四孙子这顿揍是挨实诚了,李道云笑呵呵也就不再管。在李匹的哀嚎之中,跟李宪聊了起来。

    先是问了这段时间李洁的情况,得知老三目前在京城蛮好,老太爷说起了此前让李宪寻找舅爷严舒华的事情。

    这段日子李宪虽然忙,但是这事儿可没敢忘。自从年后以来,就包下了人民日报的一个页中广告,放出消息去寻找严舒华或是线索。

    广告连着打了半年多,之前也托萧基问了克山那边儿的公安局户籍科,但是都没有什么进展。

    见这事儿没指望,老太爷吁了口气。

    “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李宪砸了砸嘴,“爷,要不您给我算一卦,看看我找舅爷这事儿能不能成呗?”

    本想哄哄老太爷转移一下注意力,别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太过纠结,却不想李道云直接摆了摆手。

    “算个卵。好久不起卦了。”

    “咋?您这一身本事要扔啊?”李宪惊奇,李道云不算卦,这事儿就跟男足当众宣誓要冲进世界杯一样稀奇啊!

    “扔个屁、”李道云端着烟枪呵呵一笑:“以前没事儿给自己算卦,那是实在活够了,想知道自己啥时候下去见你奶。现在咱家过得好了,你,三儿,还有这挨揍的孙子也都出息了。活着可有奔头,我现在才七十六,再活个几年,等你们成家了,给我生几个玄孙儿,我哄两年再蹬蹬腿下去,跟你奶也有的牛逼吹。显摆显摆当初她扔下我自己去了,后来都错过了点儿啥。哎?”

    说到这儿,李道云突然有点小兴奋,将烟袋锅在炕沿边儿磕了几下,灭了,拉起了李宪的手:“孙儿,我给你算算姻缘呐?看看你啥时候动婚!我好有个指向!”

    李宪嘴一撇,心说还是别了,姻缘这东西还是随机点儿的有乐趣,您老啊,算的太准。

    不理自家老太爷,李宪指了指地上还在狂揍李匹的李友,“爹,别往脑袋上上揍啊!往屁股上削,打那块儿疼,还打不坏。”

    “爷,你赶紧给我二哥算算啥时候结婚吧!让他赶紧成家别回来啦!家里少了个嘴欠加刚的,我也好少挨点儿揍!”

    地上,被按在凳子上受刑的李匹一阵哀嚎。

    ……

    次日。

    关于老李家的话题,又霸占了林场八卦界的榜首。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提起老李家,没有了以往的羡慕嫉妒,而是多了几分畏惧和钦佩。

    畏惧来自于计生办那么横的主儿,在老李家都没讨了好,被揍了一顿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送了准生证的事情。

    而敬佩,则是碎木厂给朱老五媳妇在碎木厂安排了份工和栖身之所。

    这年头林场里的人穷是常态,富是异端。所以很多人看着老李家一路风生水起,盖了大瓦房,家里来往了小轿车眼红。可是现在,整个林场都没安排明白的一个可怜人让老李家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样的富,让人妒不起来。

    为富者行仁事,论谁都得高看一眼。这比起栋楼房或者是添辆小轿车这些外物,更能让人在明面亦或是背里挑个大拇指。

    高大义家这几天正在准备打场,忙的很。到了场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这个时候,朱老五媳妇住进了碎木厂的事情已经在场部里传开。

    一路走来,听到众人对李友的评价之高,高大义心里不舒服。

    到了办公室刚刚坐下,隔壁的刘会计就端着茶缸子走了过来。

    “场长,听说了吗?”

    高大义拿了水壶,看了他一眼:“听说啥?”

    “李友的事儿啊!”刘会计见水壶里没水,便将手中的茶缸放到了高大义面前,一脸的不忿:“那李老二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一回来就给他爹支招,安排了朱老五媳妇。这一下子,整个林场都夸他德行。那朱老五媳妇在阴阳屯破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月了,为啥早不安排晚不安排,偏偏这个时候好心安排?场长,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投票公选了,他们老李家这是收买人心呢啊!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听到刘会计的分析,高大义满脸的阴沉,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和脖子。

    那上面,横七竖八的全是印子全是李友挠的。

    高大义跟自己媳妇过了这么多年,打仗挨过的挠都没今年一年多。打年后到现在,都他娘的被挠了三次了!

    “咋不天上掉下来个王八,咔啪一下子砸死李友那个狗日的?”

    高大义恨恨的说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头上“砰”一声闷响这吓了他一跳!

    “天上真掉王八了?”

    还没等他起身往房上看,就听见棚顶噼啪砰砰一阵乱响。

    “不好了!雹子!下雹子了!”

    门外,一阵惶恐的大吼。

    一听这,高大义和刘会计对视一眼,赶紧起身向外观看。

    只见窗外天空之上一片灰白,足有拳头那么大的冰雹,一个个如同没有火焰的流星般,从天而降!

第268章:大雹灾降临

    林区的气温低,下雹子不罕见。今年夏天就下过一场,可是那次的雹子最大也就珍珠大小。眼前这一场雹子,和夏天的那一场明显不一样。

    在林区生活了这么久,林场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个的雹子!

    雹子来的快,大如拳头小如鸡蛋黄的雹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整个林场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大道上,走道的白老四,看见眼前噗的一声落下个拳头大的圆球,吓得一机灵。抬头看天,更是魂儿都没了,直接钻到了附近的房子里。

    道边儿,放羊的周二嘎子也不顾得畜生了,直接把鞭子一扔,牵着狗就扎进了道边儿的茅房。

    开拖拉机上地回来的卢大管,脑门子上被鸡蛋大小的一颗瞬间砸了个大青包,哭爹喊娘的把车往大道上一停,招呼着一家老小就钻到了车底。

    正在和邻居闹别扭,偷摸在人家房根底下拉屎的涂老大还以为是自己的报复被发现了,甩头骂了一句“刘大眼珠子我日你媳妇,不他妈就是拉个屎吗,用得着扔砖头?”,可是看着天地白茫茫一片,这货裤子都没提,一个飞身就钻到了狗窝邻居家的。

    重力加速度之下,雹子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儿。

    刚刚落在地上,就为整个**林场带来了轰炸机一般的破坏力。

    房屋上的青瓦被砸的四分五裂,窗户玻璃被砸的一片碎渣,一些本来就破旧的土房茅屋,在冰雹的重量之下更是整个棚顶都塌了下来,屋子里的人们发出阵阵哭号!

    好在雹子来得快,去的也快。

    约莫能有四五分钟的样子,天空之上那一片低矮的黑云在秋风的催促下,发出一阵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哭的呜咽扬长而去。

    看着黑云向南遁去,刚刚从各种“掩体”中漏出头来的林场人,齐齐发出一阵哀嚎。

    “这下子可完犊子啦!”

    **林场南面,名曰十八里场,是几十年前开荒生产队的所在地。而现在,**林场百分之八十的耕地,都聚集在那头!

    看着天边那一大片狰狞的黑云,带着一道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幕布向南方扫荡而去,人们的心头,一阵绝望。

    李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给吓坏了。

    李友在林场里活了五十来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鬼天气。哆哆嗦嗦的搂着邹妮,颤抖着嘴唇念叨着老天保佑。

    放假过来爷爷家玩儿的李玲玲躲在奶奶的怀里哭的已经上气不接,孩子太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灾。

    李匹也不顾还肿着的屁股,活像个鸵鸟一般撅在炕上。害怕雹子把玻璃砸碎误伤了他,一样在炕上的李宪扯了条被子,将李匹的头死死盖住。

    直听到外面魔鬼一般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了下来,一家人才终于围到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雹子已经过去,李宪才掰开李匹死死抱着的手,走出了屋。

    整个林场,已经是一片银白。

    地面上厚厚的一层冰雹,如同让林场提前进入了腊九寒冬。看着地上那圆咕噜滚的雹子,李宪暗暗心惊。眼前的场面,可比他看过的任何灾难片都要来的震撼。

    贼老天!

    这能砸死人的!

    心里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被吓坏了的家里人,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卧槽!爷!爷呢?!”

    一家老小里,李道云并不在。

    听到他的这一声呼喊,家里除了已经三魂六魄被吓没了一半儿的李玲玲之外,可都慌了。

    刚才下雹子之前李道云说是出去溜溜弯儿,吃饭的时候再回来。老太爷虽然腿脚好,可是这雹子来的这么急,怕是有危险!

    “别愣着,赶紧出去找!”

    李宪跳着脚,对众人一挥手,直接就跑出了院子。

    地上的大雹子踩在脚下,人走道都站不稳,出个院子的功夫,李宪打了好几个趔斜。可是心里念着李道云,还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就在他上了大道,一面喊着李道云名字,一面踉跄着往前走的时候,就听见自家屋后一阵当当当的敲击声。

    停下脚步,他听见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呼唤。

    “孙儿,我搁这儿呢!”

    李宪定睛一看,长吁了口气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老太爷的棺材。

    此时,棺材上面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雹子,里面的人怕外面的人着急,踹了两脚棺材板子,可许是雹子太沉,里面推不动。棺材板子一抖一抖,瞧着,就像是林正英电影里镇不住的老僵尸要跳出来似的。

    李宪赶紧趟着雹子走了过去,费力将棺材盖推开来。

    里边儿,李道云满面余悸的指了指天,“吓死老子了!七十三八十四,老子还没到坎儿呢就想往回收?”

    李宪哭笑不得,见老太爷在棺材里趟着挺吓人,连忙将其扶了出来。

    可是当李道云灾在地上站稳,看到自己棺材板子上那被雹子砸出来的一个个大坑时,彻底抓狂啦!

    “艹你姥姥!个贼老天爷,下雹子就下雹子,他妈的祸害我棺材干啥?!”

    “个狗日的东西,哪天他妈掉下来摔死你!呸!有本事你再下一场?有本事冲老子来啊!我呸!呸呸!呸呸呸呸!”

    看着对天上吐痰,一口一口飞出去半米高又落回来砸自己脸的李道云,李宪揉了揉太阳穴,“行了爷、回头让哑巴再给你打副新的。”

    李道云喘着粗气,不骂了。

    见老太爷消停下来,李宪赶紧去扶,“爷,骂够了咱进屋吧,地上太滑,别再甩着您。”

    “进屋个鸡霸!假牙吐出去了,说艹他妈漏风,帮我找找,我再骂一会儿!”

    李道云憋着嘴,在地上找起了牙。

    屋那头,看着一群邻里乡亲都从屋子里出来急匆匆的往南边跑,李友一拍大腿。

    “坏了!老大家那两垧地!”

    ……

    傍晚时分,西面的天空着起了火烧云,将整个林场都笼罩在了一片橙红之中。

    地上的雹子虽然还在,可是已经都化了小了,掺杂在泥土之中像是淤泥之中掺杂了一片珍珠。

    看上去很美,可是大道上的人们,却一个个如丧显考。

    刚才,家里有地的人都去了十七里场,去的时候抱着一丝希望,回来的时候一脸绝望。

    这年头,林场里种主要是大豆,只有少量的苞米。这一年来虽然气温有点儿低,可还算是风调雨顺。大豆的长势不错,一颗颗黄豆杆上都滴里嘟噜的结了一大串的豆荚。长长的豆荚里鼓涨涨,就像是刚生完娃娃的婆娘女乃子。

    老百姓就盼着打场丰收呢。

    现在一场雹子,全完了。

    这一段时间林场这边儿没下雨,成熟的大豆豆荚都快裂开了,现在被砸了一下,不仅所有的大豆都倒了秧趴在了地里,而且豆荚都砸裂,金粒子一般的大豆一颗颗都洒进了地里。

    眼看着没法收了。

    林场场部之中,高大义被一群人给堵在了场长室里。

    “高场长,求你赶紧组织组织人手,帮我把我们家那十五垧地抢收一下吧!现在抢抢,还能收回来点儿啊!”

    “大雹之后必有大冻,场长,场子里的四轮车借我使使,别管能不能收,先拿犁去把地趟一边,把雹子清了,要不然明后天一上冻,黄豆直接冻在地里,那可就全完犊子了啊!”

    “我也得用车啊!我们家牛全砸死了,场长,趁着现在肉还新鲜,得赶紧往山下运,能卖多少是多少啊!”

    看着这些个刚才还聚在一起说李友帮了朱老五媳妇有德行的人,高大义连连冷笑。

    现在想起老子来了?

    现在知道谁是场子里顶事儿的了?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缸子,轻轻啜了一口。

    “再几天,可就是选举了啊。听说,你们对李友都挺支持?”

    放下茶缸子,他眉头一挑,说了这么一句。

第269章:谁的套路多

    看着一群人脸上尴尬的神色,高大义心里别提多畅快。

    现在他李家过得好了,把李老二又是在林场里开厂子,又是在外面搞卫生纸,整的林场里面人都不知道他们家发成啥样了。

    特别是林场里这个碎木厂。

    自打厂子开了,场里一部分人有了创收的地方,平时场里有啥摊派也不积极了,自己支使啥也不好使了。俨然碎木厂成了个小天地,最近李友那王八蛋又放出风去想要参加选举,这还了得?

    不收拾收拾,他娘的人心都浮了!

    “场长,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瞅着朱老五媳妇一个老娘们儿带着六个孩子挺不容易,现在有人拉帮一把,我们这不是看着心里也得劲点儿吗?”

    “就是啊高叔,都是一个场子的乡亲,咱没能力帮,有人帮衬还不好吗?不过我们也就是那么一说,李友之前就是在苗圃管林植苗的,他哪儿有本事当场长啊,关键时刻还不是得你嘛!”

    “高场长,你放心,这一届咱还得选你啊!”

    看着众人急切的表态,高大义呵呵一笑。将椅子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起了身来。

    “现在知道谁好使了,刚才故意当着我面说朱老五媳妇的时候,你们咋不想想?”在人们的愣神儿之中,高大义一挥手,“晚了!你们的事儿我不管,这么大的雹灾,场子里也管不了。我去给局里打电话问问咋整,至于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吧!那李友不不能吗?整个林场不就他好心吗?朱老五媳妇都能拉帮,你们找他去,倒是让他也帮衬帮衬你们呐。”

    撂下这么句话,高大义不顾众人的尴尬和焦急,扬长而去。

    ……

    高家。

    高大义媳妇将一大盆窝瓜炖豆角“哐嗤”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大铁盆受到了震荡,里面的汤水撒了一桌子。

    见到家里的老娘们儿翻了天,高大义放下手里的酒盅,狠狠一拍桌子:“你他娘作什么作?”

    “我作?”郭桂香拎着油腻腻黑乎乎的灶台抹布,指了指自己鼻子。

    “高大义,我看你是当场长当傻了吧?!”

    将抹布往炕桌上一砸,郭桂香委身上了炕,气呼呼道:“刚才陈老三家的过来找我,说是下了雹子之后大伙儿去找你,你不给人办事儿倒也就罢了,咋还能把人往李友家推?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有一个星期就选举了,你这么整,那不是给他李友树威望,给自己招不自在吗!全天底下的场长,哪有一个像你这么办事儿的?”

    看着愤怒的郭桂香,高大义都气笑了,“你个虎逼老娘们儿,我当了快十年场长,还不如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见自家爷们儿这么说,郭桂香一愣,“咋?你这么整还对?”

    “呵!”高大义拎起了筷子,在盆里扒了半天,挑出块肉皮塞进了嘴里就了口酒。

    哈着酒气,看着自家老娘们儿满脸的好奇,高大义不禁得意:“你想想,这一次是啥情况?十七里场那边儿都快让雹子给砸平了,那眼瞅着就是家家绝产。场子里养畜生的那些,哪家不死个十几二十几头的?你说现在让我解决,你帮哪家不帮哪家?”

    郭桂香一寻思,觉得自己老爷们儿说的不错,可是心里仍有顾及:“那你也不能把人往李友那儿推呀!”

    “要么说你虎!”高大义将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糟了灾,现在最应该干的是啥?是往上面报,让局里知道是谁在主持着事儿!现在最需要稳定的时候,把局里边儿能明白了,我这场长就稳当了!再说,糟了灾让局里拨钱拨人救灾,那才是紧要的,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把人都推到李友那,你以为他能帮?”

    “咋不能?不说李老二有钱吗?那人家万一就拿出钱来吧事儿平了呢?”郭桂香梗着脖子,质问道。

    “厂子里现在百多户人家啊那叫!他李老二就算是再有钱,他能拿出来全帮衬?他要是真有这么大的钱,拿出一二百万来把雹灾给平了,这场长我他娘的就让!”高大义有点儿激动,狠狠一拍桌子,“可是他要是拿不出这钱来,或者不愿意拿这么多钱,帮个一家两家三家五家的,没得着惠的人家咋想?升米恩斗米仇,帮人不到底,送佛不到西,那就是假好人!到时候你看着吧,有的是人替我戳他们家脊梁骨!在场子里活了大半辈子,这些老百姓我还不了解?这事儿你别管,你就看着吧,他李友显欠儿,觉着帮了朱老五媳妇能拉拢人心呢,你看看他是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炕那头,把自家老爷们儿的话嚼了,消化了一番之后,郭桂香明悟了。

    拿起抹布将桌子上的菜汤擦干净,带着点儿敬佩又带着点儿讨好,反身下了炕。

    “不吃饭干啥去?”高大义喊了一嗓子。

    “趁灶里还有火,我给你炒个花生米!”

    灶台旁,回了一声。

    ……

    李家。

    李道云骂了会儿天之后就去了张哑巴那里。剩下的父子三人,则是将院子里的雹子清了。

    这场雹灾确实厉害,等雹子都化净,李宪才心疼的看见,去年新修的铁皮房顶已经被砸的坑坑洼洼。离远了瞅,就像是大道上被车压过的易拉罐一样。

    玻璃也碎了两块。

    不仅如此,院子里的柴禾棚子压塌了,狗窝也砸得变了形。土狗子大黄被吓得两条腿夹着尾巴,直到现在还不敢出来。

    最惨的是猪圈里过年时候忘了杀的大花猪,此前这畜生许是被李宪吓破了胆,看见李宪就往猪圈里边儿钻。

    可是被大雹子砸了一顿,现在见到李宪呲着牙往前爬,顶着一头的大包抬头哼哼哼笑眼看着就是被砸傻了。

    将院子收拾完,天都已经擦黑,邹妮支使着李宪兄弟二人去李清家帮着收拾,便到灶房做饭。

    饭还没下锅,客人就上了门。

    李家虽然现在林场里名望还不错,但是不年不节的也少有人过来串门子。不过都是乡里乡亲,李友还是将人请进了屋。

    这边儿,养牛的郝大刚刚做凳子上坐了,那边儿门口,家里种了十几垧地的宋老三又登了门。刚刚把人请进屋,零零星星七八个人,又进了大门。

    待众人都进了屋坐稳,互相看看之后,脸上都是讪讪。

    “大家伙儿,这是有事儿?”

    李友给众人上了茶,纳闷儿的问了一句。

    屋里一片迷之沉默。

    过了没多会儿,郝大刚一跺脚,起了身:“李叔,我也不怕丢这个磕碜了,这场雹子下来,家里边儿二十多头牛砸死了一大半儿,不能就这么看着臭在道边儿。可是这死牛屠宰场不收,得自己处理。我想着雇人雇车趁着牛刚死给处理了,不过咱家啥样您也知道,处理得要钱,我……我这是没招了,想过来找您打个商量,能不能先借一千块钱,应应急?”

    “李老叔,我们家十几垧地,现在都砸的趴了窝。可是豆子都长好了,不能看着冻在地里啊!得雇人雇车往出整。可是手里没有余钱呐!老叔,你们家过得好,要是手里有余富的话,能不能借个四五千,把豆子从地里抢出来啊?老叔,救救急啊,这钱我不白使,给利息!”

    一屋子的大男人,提到雹灾,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心酸。

    看到这,李友心里不落忍。

    而除了这些之外,场子里人糟了难,想到了自己个,他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现在场子里到底有了分量。

    粗算一算,屋里人加起来也就是五万多,家里大钱没有,但是碎木厂活动资金倒是有个七八万。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家伙儿遭了难,我心里也难受。”李友叹了口气,对众人摆了摆手,坐直了腰板,一脸的正气。

    当着一屋人的面儿,大手一挥,“钱我们家不缺,都这节骨眼,也别提利息不利息了,先拿去应急!”

    ……

    晚上,等李宪回到家中,就见到李友高兴的不行。

    纳闷老爷子怎么糟了灾还这么高兴,李宪便搬了凳子,坐到李友身边儿:“爹,又啥好事儿?”

    “嘿嘿!”李友一乐,将刚才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得意洋洋道:“你看这回,爹这个场长,算是稳了!”

    啪!

    李宪一拍大腿。

    “爹!你惹了大祸了!”

第270章:这保健品看着怎么有点儿香?

    “我闯祸?我闯什么祸?”

    看着一头雾水,又傻又天真的李友,李宪只觉得自家老爷子真不是当场长的料。

    救急没错,但是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能让人当成提款机啊!

    施恩莫图报,李友这一波虽然是想着救急,可是心里还是想凭着借钱的恩惠去图那个场长的位子。

    这意图太明显了,明显的太容易让人当成是一种筹码啦!

    而且……

    现在是什么情况,整个林场都糟了灾啊。上门借钱的,第一批就借出去这么多,岂不就是在场子里打了广告,就差说“我们老李家不差钱,人傻钱多快来借?”

    多少钱,能填满这个大坑?

    听着李宪的分析,李友也有点儿心虚了。

    “那这么说……这钱不该借?”

    李宪嗨呀叹了口气,“就算是往外借,那也得有技巧啊!明面上谁都不借,可是真有那使不上钱就过不去的,你可以背地里借,至少让他们保密不往外说啊!”

    听他这么说,李友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急了,不妥当。

    可是事情已经做下了,又不乐意在儿子面前露怯,他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那能咋地,咱这钱借出去又不是瞎了,大不了上门找的都借,乡里乡亲的,不怕他们不还。”

    “今年眼看着是就是个灾年,种地的一年招灾三年翻不过来身,他们啥时候还?再说,家里那几万块钱,够帮衬整个林场的?”李宪气急,说话声音不禁大了些。

    李友见儿子跟自己喊上了,来了倔脾气:“你吵吵啥?老子没钱不是还有你呢吗?酒厂和新北公司那么挣钱,现在家乡遭了难,你就不能拿出来点儿拉帮拉帮?”

    “我亲爹!”李宪一跺脚,“我哪儿有活钱?酒厂和新北是赚钱,可是我外面欠的一千来万饥荒不用还啊?”

    情急之下,李宪直接说吐噜嘴,把自己的财务状况一不小心给倒了出来。

    “呵、呵呵。出去混了一年,饥荒又欠了一千多万了啊……嗝!”

    那边,李友照例抽了过去。

    ……

    正如李宪料想的那样,在第一批借了钱的人走了没多久之后,李家热闹了起来。

    大晚上八点多,院子里的狗叫一波接着一波,前来借钱的人在院子里排成了长队。大屋的门槛子都被踩坏了!

    纵然有李宪和李道云合力阻拦,再加上一股急火上来,被邹妮掐了一脑门子紫色的“星星”的李友一副惨状示人,前来借钱的长队还是排到了后半夜,直到了见一个人都没借出钱来,众人才渐渐散去。

    虽然大部分人来的时候心态放的挺正,本着帮是恩情,不帮是应当应分来的。可是在第一波人轻易就接到了钱的刺激下,前来借钱的人里,可是也有一部分根本不急着用钱,纯粹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来的。

    这些人想的就粗暴多了现在花谁的钱不给利息?那老李家几千几千不要利息的往外借钱,这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那李友想要当官,别人都借来了,凭啥老子不能?借了钱到时候选举就给票,不借就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到时候难免要他好看。

    次日。

    林场之中,关于李友穷装,做戏,收买人心和假好人的传闻,悄然传开。

    另外,虽然大多数人借钱的心态摆正,可是上了门儿长了回嘴没借到钱,也难免尴尬。

    本来得知儿子在外面没赚到钱,反倒又欠了一腚眼子饥荒的,就上了一股急火的的李友,在出去溜达了一圈,感受到一些人的指指点点,见到一些熟人看见自己掉头就避着走,直接崩溃,回家就点了吊瓶。

    而就在这个时候,收到高大义汇报,得知**林场受了灾的林业局组织了一个由森警和从其他林场抽调来的,四百来人**十台四轮车组成的救灾队,奔赴到了林场。

    在高大义的协助之下,立刻开始对场里的损失进行清点,并同时展开了对耕地,房舍以及遭灾死亡的牲畜的处理抢救工作。

    掌握着整个救灾队的工作方向,憋屈了半年多的高大义扬眉吐气。看着家家户户再次像以往一样递烟送茶,心里甚至还有些感谢起这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雹子起来。

    走在场子里,看到一路讨好的笑容和“场长,来家吃点儿饭啊!”的招呼,高大义觉着马上就要到来的选举……稳了!

    “小佳人我只觉得,伐困难当哇~刚合眼就梦见,丈夫走进了我的房屋。笑嘻嘻不言不语,就把牙床上喜滋滋口对香腮亲亲为奴哇,刷啦啦揭开了我的红绫被,露出来老少爷们喜爱的迷人图~~正是二人要登巫山路,忽听得狸猫寻食扑窗户。惊零零惊醒了奴家我的难隔梦,影朦朦看见丈夫走出了屋。小佳人这里慌忙坐起,骂了一声下世夫哇。丈夫你下世就算拉倒,好不该三更半夜调戏为奴~~~!”

    回家路上,高大义把《马寡妇开店》,哼的格外荡漾。

    ……

    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儿。

    四百多人加上近百台拖拉机连着奋战了四天,终于初步完成了雹灾的善后工作。

    详细的灾情也统计了出来;林场人员倒是没事儿,只是在雹子过来时伤了四十多个地里干活躲闪不及的,房屋倒塌了二十多间,牛羊死伤三百多头。

    除此之外,三百多垧大豆和二十多垧苞米遭了殃。苞米好说,冰雹化了倒是还能从地里检出来,可是黄豆几乎就绝了产。而巧的是,**林场的黄豆,才是主要经济作物。

    也就是说,这一场雹子下来,林场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家,今后三年就算是凉了。

    种地的,种子化肥农药人工,春夏投入进去,欠一屁股饥荒就等着秋天这点儿收成。赶上灾年收成回不来,明年的耕种都受影响,一年压一年的,几年都翻不过来身。

    林场之中,哀鸿遍野。

    ……

    大雹之后有大冻。

    雹子化了之后,林场里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

    这两天李宪也没闲着,虽然李清家现在不指着种地收成也能过活,可是两垧受了灾的豆地也得拾掇。

    作为家里的闲人,李宪和李匹都上了阵。

    不过也是白忙活,气温降了下来,地里已经上了冻。虽然黄豆秧都已经收走了,可是黄橙橙的大豆,已经散落在地里,被一层薄冰封住,眼看着是入土为安了。

    李匹满不在乎,这小子认为现在家里的收入主要是靠厂子了。可是李宪看着这一片豆地,心情却格外的沉重。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李匹毕业之后回到了**当了一名光荣的中学老师。不过那个时候刚入职的老师工资一个月就九十多,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

    所以后来,面前的这两垧地里,有一半归了李匹。

    李匹这人根本就不是种地的料,自己九岁那年,别人种黄豆,李匹嫌黄豆不赚钱,趁着那个时苗圃撤销,就种起了树苗。

    树苗这东西不是当年就见效益,得三年的时间才能见着回头钱。李匹照顾了那一垧地的树苗整整三年,结果一场大冻,价值两万多块的树苗全部冻死。

    正是因为这欠了一屁股的饥荒,一家人在林场里过不下去了。才搬到了邦业去,朱静给人做衣服,李匹则是办了个小补课班,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把欠别人的钱还清。

    从此之后一家人苦逼了好几年,直到李宪上了高中,才微微缓过来一些。

    那几年,家里穷的连过年都需要李友和老朱接济,李宪的整个初中时代,都在贫穷之中度过。

    想到了这一段往事,再看着身边现在还没心没肺的李匹,李宪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现在这四弟的肩膀。

    正在这个时候,隔家的地里出现了一个人形。

    李宪手搭凉棚,定睛一看,便见到了背着四个孩子,正费力费力弯腰,在地里拾掇着什么的朱老五媳妇。

    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了她正在干啥这个妇人,正拎着一个袋子,在地里费力的扣着黄豆。

    见到站在地头的李宪,妇人微微挺起了腰,点了点头。

    “二哥,你咋了?”

    感觉到李宪的情绪不对,李匹关切问到。

    李宪笑了笑,弹了这小子一个脑瓜崩:“穷是病,得治。”

    撂下句,他转身离开了地头。

    ……

    绝了产,自然就不用再秋收打场。整个林场的劳动力都窝在了家里,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在院子里抽烟叹气。

    一路走来,李宪也被这种情绪搞的有点儿郁闷。

    十月份,若不是因为这样冰雹,本应该是山里最好的时节。

    大自然的馈赠会在秋天一股脑的塞进林区人家的院子里,榛子,山蘑,猴头菇,五味子,刺五加……林林总总的山特产,铺满了每家每户的院子。

    不过这些东西,在林区人眼里是锦上添花,并不能雪中送炭。

    闻着刺五加五味子和榛蘑在阳光下发出的异香,李宪似乎抓到了什么。

    这东西,现在不值钱……

    拿到山下去买,似乎也不怎么值钱……

    可是想了想现在的环境,和那仍然没有培养起来的山特产消费意识,他又把这心思放了下去。

    这两天在地里抢救大豆,让他心情格外沉重,想做点儿什么,但是又觉得无从下手。

    这种感觉很糟糕。

    带着淡淡的忧桑,他回到了家中。

    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了老吴的大嗓门儿。

    “干爹?”

    站在院子里,李宪喊了一声,快步进了屋。

    果然,进了屋,就见到吴胜利正盘腿坐在炕上,和打着吊瓶的李友唠嗑呢。

    “干爹,你咋来了?”

    老吴见了李宪,嘿嘿一笑:“这不是听说你大哥家快生娃了,再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老李大哥这两天身子不太好,过来瞧瞧。”

    炕上,李友摆了摆手,“你说你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老吴笑的更灿烂,“这不想着给你补补身子嘛!再说老大家的快生了,坐月子也得将养,我不知道买啥好,看现在他们都买这个,就给你们带了几盒。”

    站在门口,瞅了瞅炕上那些礼品盒子,李宪的脸色垮了。

    又他妈是牦牛壮骨粉……以及新流行起来的中华鳖精。

    这糊弄人的东西……

    哎?

    刚想埋怨老吴以后这东西少买的李宪,忽然灵光一闪。

    眼睛亮了。

    “这保健品,怎么闻着有点儿香?!”

    老吴看着自己干儿子盯着炕上的盒子眼睛发绿光,笑骂道:“净扯犊子,都没开封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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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介绍:
正经版简介:回到父辈的年代,踩着充满机遇的土地,看着汹涌而起的时代浪潮,李宪想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不正经版简介:哦,这个才十六岁,正值青春期的小子是我爸爸。等等......剧情好像哪里不对。我...我他妈穿越成了我二大爷?!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