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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你安离     快穿之直播进行时txt下载     快穿之直播进行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四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二十五)

    (二十五)

    “同样的,他住在长公主府也七年了。”

    “扪心自问,他待您,胜似待亲母。”

    笙歌嗤笑一声,一些来历不明真假难辨的风声,就能抹杀过去的种种吗?

    “母亲,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我们与刘彻的立场本质上就是对立的,除非您心甘情愿的成为刘彻的踏脚石。”

    她不想做那个可怜兮兮被金屋藏起来的妇人,不想依靠虚无缥缈的帝王宠爱度日,然后潦草收场,长门恩断。

    看似花团锦簇的皇后之位,从来不是她的目的。

    馆陶公主的危机感也在这些年的平静和顺风顺水中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所以,她必须得疾言厉色,用最危险的话敲醒馆陶公主。

    再说了,刘明她是一定要护的。

    刘明想驰骋疆场,那她就帮助刘明成为大汉帝国闪闪发亮的少年将帅。

    “娇娇……”

    馆陶公主看着自家气势威严与日俱增的女儿,越发心虚。

    这样的娇娇,绝不是一个皇后之位能够束缚的。

    笙歌没有再回应,无声的看着窗外的飘雪,长安城尚且寒冷,那在雁门郡的刘明此时该是何种情况。

    她瞒着所有人,让刘明入冬前便秘密进入雁门郡。

    寒冬来临,匈奴必定侵扰雁门郡,烧杀抢掠,可偏偏大汉依旧在奉行黄老之学无为而治,主和的思想占据主流。

    她不否认,黄老之学在汉初的巨大作用。

    可今时不同往日,近七十年的休养生息,大汉早已不是最开始那般贫瘠孱弱。

    匈奴,凭什么如此猖狂肆虐。

    她能灭匈奴一次,那就能灭第二次。

    馆陶公主悄无声息的离开,心中复杂。

    这些年,她将长公主府的势力一应交到娇娇手中,娇娇聪慧果断,长公主府在娇娇的经营下水涨船高,她也越发荣耀。

    可她并不想做个有名无实的长公主,当年她执意让娇娇成为太子妃,本就是为了让权势更进一步。

    如今,名声的确越发显赫,但手中却无半分实权。

    这是她想要的吗?

    馆陶公主第一次怀疑。

    笙歌眼神微眯,馆陶公主一刹那的情绪变化并没有瞒过她的感知。

    脑子不够,却拼命想做上位者大权在握生杀予夺,本就是大恶。

    如果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馆陶公主站在权力的顶峰随心所欲,那她宁愿将权力交还刘彻,让一切回到原本。

    刘彻虚伪凉薄,但的确也是一位难得的君王。

    这一点不容否认。

    所以,除了权力,她可以给馆陶公主任何想要的。

    “雁门郡那边布置可周全?”

    笙歌靠在椅子上,略有些疲惫。

    这些账本看的让人头昏脑胀,也不知桑弘羊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主上,桑先生已亲赴雁门郡。”

    桑弘羊?

    笙歌揉揉鬓角,桑弘羊一个搞钱的去雁门郡干嘛?

    难不成她的财政大臣也要弃算盘从戎马了?

    不过,既然桑弘羊亲自去了雁门郡,那雁门郡的大小事宜,她暂时可以放心了。

    有桑弘羊在,万无一失。

    “那就好。”

    “皇后那里加派人手,继续盯着。”

    “还有太子。”

    笙歌不疾不徐的安排着。

    “诺。”

    自始至终,房间中都不曾有其他人影出现。

    四下无人,笙歌起身推开门,走进漫天飞舞的雪中,似是想起了多年前还是个小萝卜头的刘明给她堆的雪人,折的腊梅。

    还有那句,我努力更厉害些。

    这些年,刘明一直在为了当年的童言童语努力着。

    雁门郡,必将是刘明一鸣惊人的开始。

    不管是朝堂上的那些反对声音,还是其他的后顾之忧,她都会一力压下。

    是该有一场反抗,让文武百官清醒,匈奴不是不可战胜的,也该让边疆百姓知道,朝廷永远是民众的守护神。

    先有当年高祖刘邦被围白登山,后有吕后被冒顿单于国书羞辱,数十年的和亲,多少风华正茂的女子葬身在风沙中,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换来大汉的休养生息。

    这一切该结束了!

    估摸着时间,匈奴骑兵进攻雁门的消息就快要传入京城了。

    不知,朝中大臣会如何应对。

    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后再派兵驻守,继续与匈奴修好吗?

    那雁门郡的守城将士,就该死吗?

    时间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流逝,匈奴入侵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入京,景帝拖着病体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太子刘彻,也在其中。

    刘彻年少,热血气盛,极力主战,但却被绝大多数的臣子反对。

    “陛下,匈奴势大,兵强马壮,骑兵尤甚,此时不宜对匈奴开战。”

    “以匈奴一贯的风格,只会抢掠一番纵马离去,并不会驻扎雁门郡。当年高祖之事,须得谨记。”

    “陛下三思。”

    此话一出,乌压压一群人开始应和。

    几十年来,匈奴的彪悍恐怖,深入人心。

    刘彻心中压抑,什么叫只是?

    雁门郡也是大汉疆土,世代生活在雁门郡的百姓也是大汉子民。

    轻飘飘一句只是,就能够罔顾那些人的苦难吗?

    浓浓的无力感在刘彻心中升起,却也无可奈何。

    黄老之学,已经让大汉帝国习惯了这种沉重而又缓慢的前行,生怕一丝改变,行差踏错毁了这几十年的平静。

    “父皇,儿臣建议,立即让附近郡守派兵增援,将匈奴骑兵阻击在雁门关外。”

    “匈奴不顾历代缔结的友好协议主动进犯,我大汉泱泱帝国怎能听之任之,长此以往,大汉威信何在。”

    刘彻不死心的挣扎着,想要再尽力劝说。

    只是,景帝顾虑颇多。

    他身体抱恙,时日无多,此时悍然与匈奴撕破脸,到时彻儿继位,当真能应付吗?

    开战并不难,难的是此一战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旦战败,就不仅仅是和亲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平静许久的大汉将再度风雨飘摇。

    时机未到啊……

    景帝忍不住再心中喟叹着。

    景帝摆摆手,示意刘彻莫要再多说。

    主和,已是必然。

    刘彻颓然,这一刻他无比想知道,阿娇会怎么做。

第九百四十五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二十六)

    (二十六)

    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阿娇越发光芒四射,就好似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事情能难得住她。

    若阿娇是他,定不会似他一般无奈。

    心中压抑着一腔怒火的刘彻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长公主府,甚至都等不及让人通报。

    “阿娇。”

    刘彻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眼睛中隐忍着深沉的痛苦。

    对于刘彻的来临,笙歌并不意外。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已知晓。

    以刘彻的性情,必然不满大汉帝国的忍辱主和,他一直都有面御八方四海臣服的理想。

    就算她不喜刘彻,但从不抹黑刘彻的远大志向和治国才能。

    “你已知晓?”看着笙歌面不改色波澜无惊的神色,刘彻喃喃道。

    阿娇的势力,竟已渗透到朝堂了吗?

    也对,阿娇的背后站着长公主和窦太后两尊大佛,在大汉朝堂中本就是不可撼动的。

    “很难猜吗?”笙歌挑眉,淡淡开口。

    这般行色匆匆,反倒不似刘彻风格。

    “就算是陛下同意,太后也不会松口的。”

    “太后毕生的执念就是看着大汉朝风平浪静周全安稳,所以你左右不了局面。”

    笙歌慢条斯理的为刘彻煮了一壶茶,茶香四溢,却抚不平刘彻心头的燥意。

    “你会说服太后的,对吗?”

    刘彻按耐住心头的怒火,殷切的望着笙歌。

    笙歌失笑,兵贵神速,更不要说还是以彪悍迅速著称的匈奴骑兵。

    先是消息入京,后又朝堂争论不休,就算此时天子诏令周围郡守驰援,也只是能看到一座被匈奴烧杀抢掠过一番的雁门郡。

    “我只是人,我不是神。”

    “能改变太后娘娘心意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

    “文帝。”

    笙歌语气认真严肃,不见丝毫调侃戏谑。

    守护好文帝留下的大汉江山,就是窦太后最深的执念,

    一场胜败难料的战争,和整个大汉朝几代人辛苦维系的安稳,对于窦太后来说并不难选。

    更不要说,匈奴隔三差五侵扰,对于大汉的文武百官来说已经是常态。

    既是常态,就很少有人愿意打破这种屈辱的平静。

    “所以,雁门郡就这样置之不理吗?”

    “任由匈奴烧杀抢掠,任由大汉的颜面扫地?”

    刘彻憋着一口气,低声嘶吼道。

    笙歌沉默不语,她现在没心情做刘彻的知心大姐姐,等战报的日子异常难熬。

    战报一日未到,笙歌就无法真正放心。

    几十年来,大汉致力于民生,疲于练兵,就算是她几年前提前将雁门郡太守冯敬收入麾下,又是兵器又是粮草的供应着偷偷练兵,甚至最后关头还把她一手教养的刘明送过去,她都无法彻底放心。

    匈奴啊,那是曾经差点儿让她丧命的地方。

    “阿娇。”笙歌的无视,让刘彻心中那把火越发不可收拾。

    茶水一饮而尽,刘彻失态的将茶杯重重放下,拂袖离去。

    这一刻,刘彻的心情格外复杂,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庆幸还是失望。

    笙歌懒得去推敲刘彻的情绪,过于优秀便忌惮,相反却又觉得不过尔尔。

    房间内,小石猴舒展着身体,看起来既笨拙又诡异。

    笙歌忍着笑意,这哪里还有大圣以前威风凛凛的模样,更像是个机器人,一举一动都呆呆的。

    九年了。

    那只小石猴被五彩神石滋养了整整九年,神石已经完全与石猴融为一体,成为了一颗真正的心脏。

    第一次见小石猴扭动胳膊时,笙歌欣喜若狂。

    所以,她的五彩神石还是有用的。

    笙歌嘴角噙着笑容,张开手,小石猴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扒拉着她的手臂。

    笙歌忍不住想,现在是轮到她做老母亲了吗?

    有一说一,做老母亲,她经验丰富,一定可以把大圣照顾的很好。

    源源不断的力量自指间而出,将小石猴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其中。

    良久,小石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心满意足的窝在笙歌的袖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笙歌傻眼,躺在袖子上是认真的吗?

    她想活动一下是不是还得把袖子割断,俗称断袖。

    ……

    因着雁门郡一事,朝堂上的低气压一连持续了数日。

    彪悍铁血的匈奴就像是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乌云,憎恨,压抑,却又忍不住恐惧。

    尤其是刘彻,恨不得立即手握大权。

    就在景帝估摸着时间,准备征发骑兵步兵屯驻雁门时,雁门郡太守冯敬上奏的战报也终于抵京。

    大获全胜,雁门郡守住了。

    得知战报的那一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觉得不可思议。

    冯敬的确有几分血性,悍不畏死,死守他们是信的,至于大获全胜是想都不敢想。

    边疆守军这些年的水平,他们最是清楚。

    军备松弛,大获全胜无异于世异想天开。

    战报上还出现了一个令无数人大跌眼镜的名字,梁王次子刘明。

    这个本该在长公主府养身体的人,为这场大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一战成名。

    当刘彻在战报上看到刘明名字的那一刻,便知晓雁门大胜与笙歌脱不了干系。

    刘彻心惊,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陈阿娇不敢做的。

    瞒着所有人,在雁门郡布了局大旗,向大汉朝证明匈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就一定是刘明。

    刘彻攥紧手,死死的捏着竹简。

    刘明横空出世,就代表着陈阿娇身边的势力将会更进一步,到时候又有谁能制约陈阿娇。

    刘彻忍不住心中一沉,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刘明趁此机会扶摇直上。

    否则,他的帝位将永无宁日。

    无独有偶,景帝和文武百官对于这次的战报,喜忧参半。

    觉得神清气爽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向来跋扈如悍匪的匈奴骑兵咽不下这口气,会整军率领大部队直接南下倾巢而出。

    到时候,大汉帝国又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景帝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冯敬,甚至与窦太后都没有商量出合适的结果。

    窦太后暴怒至极,浑浊的眼睛尽是不满。

第九百四十六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二十七)

    (二十七)

    “召阿娇进宫。”

    窦太后怒气冲天,高呵着,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声音中带着粗重暴躁的喘息声。

    陈阿娇。

    呵,她还真是小觑了这个外孙女儿。

    她清楚,只要阿娇不松口,刘明绝不敢瞒着她私自前往雁门郡,且悄无声息干出了这么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太后,注意身体。”

    “您息怒,翁主素来聪慧沉稳,定然会跟您解释的。”

    老嬷嬷连忙给窦太后倒了杯水,然后轻轻地拍着窦太后的背,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最是清楚太后此刻会是何等怒火。

    还是默默地祈祷下,太后娘娘莫要与翁主闹的太僵,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如今的翁主,早就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

    “解释?”

    “恐怕阿娇眼中早就没了我这个老妇人。”

    窦太后抿抿嘴,眯着眼睛,不住的咳嗽着。

    自先帝驾崩,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大汉帝国安安稳稳,这样等她百年之后,见到先帝也可以交差。

    可谁曾想,陈阿娇竟然有胆子与匈奴开战。

    这份胆气,她的确佩服。

    可佩服归佩服,心中的怒火却是不可遏制。

    一战之勇,只会让平稳可数十年的大汉再一次陷入动荡。

    “问外祖母安。”

    笙歌恭恭敬敬的朝窦太后问安。

    窦太后冷笑一声,听着笙歌波澜不惊的声音越发气恼,拿起手边的杯子一气呵成的朝着笙歌的方向掷了过去。

    笙歌不闪不避,立在原地。

    破裂的碎片擦着她的额头而过,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留下细细的血痕。

    笙歌面色坦然的随手擦了擦额头,看着食指上星星点点血迹,心中越发平静。

    杯子掷出,窦太后解气之余也有几分忐忑。

    尤其是听到一旁伺候的宫人的惊呼声,越发焦心。

    “陈阿娇,你翅膀硬了,就能罔顾哀家,罔顾大汉,随心而为了吗?”

    位高权重十几年,饶是心中涌出些许悔意,窦太后也拉不下脸询问,只能凭着一股气势兴师问罪。

    “阿娇不敢。”

    笙歌直视着窦太后,淡淡道。

    “你不敢?”

    “当年吕后都能忍下国书之辱,你却为一时意气向匈奴宣战,哀家对你失望至极。”

    一时意气?

    笙歌心下一凉,她突然有些理解刘彻当日来寻她时的急躁与愤怒。

    “在外祖母眼中,雁门郡子民的安危就只是一时意气吗?”

    “当年吕后深明大义,为了大局忍气吞声,娇娇并无微辞,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但今时不同往日,大汉先辈的忍让换得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使大汉摆脱了孱弱穷困的局面,所有的忍让都只是权宜之计,换取大汉强盛。”

    “如今的大汉,早已有力量去捍卫自己的子民。”

    “忍让是为了强大,而不是永远心怀畏惧,不战而屈。”

    一切事物都处在运动发展变化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包括黄老之学,不可能永远适合不断发展着的大汉。

    闻言,窦太后有片刻的失神。

    到了她这般年纪早就没了锐意进取的勇气,一切以稳为上。

    尤其是面对匈奴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知晓阿娇所言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应该有。

    “阿娇,此时并不是力敌匈奴的最佳时机。匈奴带给大汉的屈辱,大汉迟早会一笔笔讨回来,但不是现在啊。”

    窦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最终还是渐渐软下来。

    “大汉奉行与民休息,无为而治,多年来鲜少练兵,这样的将士又如何敌得过风沙马背上为生的匈奴。”

    “你有没有想过,雁门郡一战之勇,匈奴追究起来,谁来收尾,难不成推出小明吗?”

    “还是说让雁门郡太守冯敬成为这次战役的牺牲品?”

    此刻,窦太后已经意识到,当初她羽翼下的孩子,已经彻底长大,想要搏击长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了。

    对于她的话,再也不会言听计从。

    “外祖母,不会有任何人是牺牲品。”

    “既然我将小明送去了雁门郡,那么匈奴骑兵将永不能踏入雁门郡。”

    “只要给我几年时间,我必将匈奴彻底的赶回漠北。”

    也许,平定漠北也并非不可能。

    笙歌壮志飞扬,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模样,让窦太后愣在了原地。

    将匈奴彻底赶回漠北这样的豪情和志向,让她欣慰的同时越发恐慌。

    她到底为大汉朝选了怎样一个太子妃,又会将大汉的未来引领至何方。

    她培养阿娇的本意是想让阿娇制衡彻儿,而不是完完全全凌驾于彻儿之上。

    这样锋芒毕露耀眼夺目的陈阿娇,绝不会屈居于后宫,更不会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窦太后的手微微收紧,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不管不顾的杀了陈阿娇,将一切可能饿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她杀不了。

    不是心软下不去手,而是陈阿娇的生死早已不是她能置喙的了。

    离宫前,她还能盯着阿娇,可离宫回长公主府的这七年多呢?

    阿娇的势力究竟发展蔓延至何种地步,她根本想象不到。

    从馆陶口中试探出的只言片语,都足以让她心惊,可谁又能确保那不是冰山一角呢。

    如果,如果这是她的儿子该多好,或者是孙儿也好啊。

    有这样的孙儿,她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送上皇位,将大汉江山尽数拜托。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阿娇,姓陈。

    高祖白马盟誓,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诸侯王都不允许封给刘姓以外的人,何况是皇位呢。

    “阿娇,哀家要你起誓。”

    “你须以性命,以子嗣,以后世轮回起誓,此生绝不称帝,不肆意残杀刘姓皇室,一切以汉家刘姓王朝为尊。”

    窦太后猛然起身,拄着拐杖,厉声道。

    她怕,吕后之乱在大汉重演。

    也许,更胜从前。

    “你当日拿走石像时,曾亲口允诺答应哀家一件事情。”

第九百四十七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二十八)

    (二十八)

    似是怕笙歌拒绝,窦太后急不可耐的补充道。

    窦太后自己都不确定,一尊石像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

    帝位和石猴,孰轻孰重,貌似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

    但这一刻,窦太后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笙歌失笑,大可不必。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登基为帝,刘汉皇室数十年的经营又不是纸老虎。

    她可以学吕后掌权,垂帘听政,但绝不会登基。

    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祸乱始。

    “您确定?”笙歌缓缓问道。

    “您确定要用这一个条件让我立誓此生绝不为帝,而不是护梁王,护窦家?”

    笙歌朱唇轻启,口型无声的勾勒出两个字“削藩。”

    大汉削藩,势在必行。

    汉初高祖实行郡国并行制度,本就是一种妥协,一种历史的倒退。

    诸侯国的存在,必然是要消失在大汉的。

    窦太后脸色一僵,嘴唇蠕动,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纠结犹豫。

    良久,窦太后断然“除却是窦家女,武儿母,哀家还是大汉曾经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

    “既嫁皇室,大义为重。”

    “还有,有刘明在,哀家赌你会护梁王。就算不是诸侯王,依旧可以风光一世。”

    “至于窦家,哀家已经赐予了他们几十年的荣光,儿孙自有儿孙福。”

    无论如何,她都得替先帝守好大汉的江山。

    笙歌依旧淡淡的笑着,的确,刘明在,梁王安。

    但这不是说明窦太后未雨绸缪算计多高明,不过是她心甘情愿的护着刘明罢了。

    其中缘由,倒也不必为窦太后细细道来。

    “也好。”

    “我,陈氏阿娇,对天起誓,此生绝不为帝,绝不肆意残杀刘姓皇室,若违此誓,送无葬身之地,子孙后代皆承厄运。”

    笙歌伸出手指,指天立誓。

    神情平静,声音淡然,就好似并不是在发誓,而是在闲谈。

    “外祖母,我从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陈阿娇的心愿也仅仅是金屋藏刘彻,她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做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真以为做女帝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武皇临朝称制,背负了多少恶名。

    她懒懒散散,实在不想自找麻烦。

    “外祖母,那匈奴一事?”

    在笙歌心中,刚才种种只是岔开的话题,匈奴才是唯一的正题。

    “你有把握?”

    “有。”

    “那哀家便准你所求,但哀家有一个要求,莫要冒进,莫要贪战。”

    “好。”

    短短的几句话,由此改变了大汉与匈奴几十年维持的虚假关系,走向了不可预知的未来。

    “那外祖母,是不是可以在朝会上为小明请封了?”

    她一手培养的小明,有保家卫国之志向,冲锋陷阵之能力,那她自然也要为他争取还有的功名。

    总不能小明在边疆舍生忘死,朝堂上却风雨欲来想毁掉小明。

    “力退匈奴,打破了匈奴在大汉臣民心中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功一件,朝廷理应封赏。”

    “不仅是刘明,还有雁门郡太守冯敬,以及战报中立功的其余将士。”

    窦太后顺着笙歌的意思,说道。

    如果能在她有生之年,看到大汉洗刷匈奴屈辱的那天,她就真的无愧于先帝的嘱托了。

    “外祖母英明。”笙歌从善如流俯身道。

    窦太后的势力,以及她在朝堂上多年的布置经营,此次大局已定,任是谁都无法掀起风浪。

    “娇娇,原谅外祖母。”

    “外祖母并非不爱护你,只是……”

    窦太后还欲说些什么,殿门外就响起了通传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问皇祖母安。”

    “阿娇也在啊。”

    刘彻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卑,龙章凤姿已初显。

    窦太后心中苦涩,她牵的这根红线,究竟是对是错“彻儿怎么过来了。”

    “外祖母,太子殿下,长公主府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改日再来探望外祖母。”

    笙歌抢先一步,开口道。

    不用想也知道刘彻来此的原因,她在影响刘彻的发挥。

    既然如此,倒不如出去乐个清闲。

    窦太后微微颔首,刘彻倒是浅浅的寒暄了两句,甚无诚意的挽留了一下。

    长乐宫内,只余窦太后,刘彻,还有一位伺候数十年的心腹老嬷嬷。

    “彻儿,你与娇娇是未婚夫妻,得学着与娇娇培养情谊,你们青梅竹马,不该如此陌生的。”

    窦太后轻轻拍着刘彻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

    娇娇看似不近人情,实则重情重义,但凡是被娇娇认可的人,娇娇必会尽心相护。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对未婚夫妻不冷不热,废话都没多说几句。

    难不成真的是当年她教授娇娇的那些东西过火了?

    物极必反,导致娇娇厌了男女之情?

    如果真是如此,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以后,你们是要相携一生,风雨同舟的夫妻,夫妻,须得交心,否则永远都有隔阂,走不近。”

    听着窦太后的这番话,刘彻满心腻味。

    青梅竹马?

    娇娇的青梅竹马恐怕是刘明吧。

    就算是长公主府的那个桑弘羊,与娇娇相处都比他亲厚许多。

    现在想起跟他说培养情谊,风雨同舟了,那过去那几年,是谁让刘明在长公主府一住就是这么久。

    旁的青梅竹马,都有两小无猜的美好回忆。

    而他和娇娇时间,只有他一味的讨好,娇娇时时刻刻的淡漠。

    明明在他的记忆中,娇娇也曾对他笑的单纯美好。

    可为何自从多年前他说出若得娇娇为妇那句话后,一切就都变了。

    娇娇不喜金屋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皇祖母,孙儿尽力。”

    刘彻叹了口气,不太自信的答道。

    这么多年在陈阿娇身上处处碰壁,他早就失去了在陈阿娇面前自信强大的资本。

    窦太后听出了刘彻声音中的苦涩和怆然,也幽幽的叹了口气。

    也许当年年幼无知的彻儿说出那句金屋藏娇只是抱着算计的小心思,可这么多年过去,彻儿在娇娇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陷入,却不自知。

第九百四十八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二十九)

    (二十九)

    如今,她也只能默默祈祷,娇娇可以对彻儿仁慈些。

    以娇娇的本事,若能与彻儿夫妻相知,大汉兴盛不远矣。

    “彻儿,千万不要在背后算计娇娇。”

    “谨记。”

    一旦彻儿心中失衡,不知死活的去算计娇娇,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

    刘彻心中一凛,颇有些不安的看了窦太后一眼。

    算计陈阿娇?

    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

    “孙儿知晓了。”刘彻孝顺恭敬的应道。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强大起来,想成为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君王。

    为了将大汉打造成他理想中的帝国,也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居高临下俯视阿娇,让阿娇匍匐于他脚下。

    羽翼未丰前,他可以忍。

    忍皇祖母的偏心,忍长公主的跋扈,忍娇娇的漠视。

    就算娇娇再不乐意,此生都只能是他的妻子。

    “彻儿,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窦太后眯着眼睛,明知故问道。

    如今,陛下病重,她和馆陶坐镇后方,太子在朝中协助皇上处理政务,忙的脚不沾地。

    能让刘彻如此上心,撇开他物的,也就只有刘明和雁门郡太守携手退敌之事了。

    “祖母可知雁门郡一事?”刘彻试探着开口。

    刘彻心知,窦太后必定是清楚的。

    他来此,只是想知道窦太后对于此事的态度,这关系到他在朝堂上的运作。

    不过,想来窦太后心中应该是不赞同的,否则也不会勃然大怒的宣陈阿娇入宫训斥。

    他并没有错过阿娇额头上的血痕,地上的碎片。

    显然,窦太后与陈阿娇的交谈,不欢而散。

    只要窦太后继续秉持休养生息的理念,那他就有把握让窦太后站在他这边。

    “如果彻儿说的是小明与冯敬联手退敌,那哀家是知晓的。”

    窦太后柔和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刘彻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前段时间,匈奴进犯雁门郡,他主战,也曾来求见窦太后,想要窦太后助他一臂之力。

    但,窦太后不假言辞的拒绝了他,顺带还训斥了几句。

    若不是有这件事情在前,他也不敢来探窦太后的口风。

    只是没想到,窦太后的态度竟然悄无声息间软化了。

    难不成陈阿娇额头的伤是假的?

    “祖母,自战报入京,朝堂争论不休,各执一词,父皇忧心忡忡,孙儿也不知该如何平息朝堂纷争,特来请教祖母。”

    刘彻压下心中的念头,看似不偏不倚的开口。

    窦太后的手一僵,她并非不懂政务的寻常妇人,哪怕刘彻将情绪隐藏的再自然,都瞒不过她的感知。

    刘彻如她一般,对阿娇起了忌惮之心。

    只是不知道,刘彻想将事情做到何种地步。

    “彻儿,在你心中,阿娇如何?”窦太后没有为刘彻解疑答惑,而是话锋一转,转向了陈阿娇。

    刘彻也是聪慧果断,假以时日必定也是一位文治武功的帝王。

    只是,阿娇在,两人相争,刘彻必败无疑。

    彻儿与阿娇,注定了一世夫妻,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再说了阿娇也已立誓,绝不登基为帝。

    “娇娇自是极好的。”

    “娇娇锦心绣口,能谋善断,颖悟绝伦,乃世间罕有的奇女子。”

    刘彻老老实实的答道。

    能有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妻子,他倍感荣幸,但依旧忍不住心生忌惮。

    若阿娇愿意做他身后的女子,那他会欢欣雀跃予娇娇一世宠爱,予金屋藏之。

    他能许娇娇母仪天下,但是绝不可能允许娇娇同他一起君临天下。

    “彻儿,如果祖母此刻允许你另立太子妃,扫除后顾之忧,你可愿意?”

    “孙儿不愿。”

    刘彻不假思索的拒绝。

    “孙儿年幼之时,便对阿娇表姐许下了金屋藏之的誓言,多年过去,誓言犹在。”

    十余年,亲眼见证了阿娇的变化,当年的稚子之言,不知何时转化成了执念。

    娇娇越是对他冷淡,他便越想得到。

    他不甘心,不愿意承认,在阿娇面前不如旁人。

    再说了,阿娇的太子妃之位比他这个太子的还要稳固,哪里是窦太后三言两语想换就换的。

    就算是试探他,也换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吧。

    “既如此,那你也该知晓娇娇性情为人。”

    “她长于哀家之手,自幼熏陶的便是江山百姓,绝不是寻常后院相夫教子风花雪月的女子。”

    “她的眼界、心胸,见识,非比寻常,文韬武略更是不在话下。”

    “这样的女子,你藏于深宫,对其来说,无异于是扼杀。”

    “彻儿,你可明白?”

    窦太后语重心长,试图想去转圜这段从一开始就有些僵硬的关系。

    她不忍挥斥方遒的娇娇被折断羽翼成为深宫中靠帝王宠爱度日的可怜人,最是无情帝王家。

    娇娇一旦失了锋芒,失了光彩,彻儿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执着于她。

    刘彻晃神。

    他可明白?

    他自是明白的。

    多年前,他不理解刘明为何会对他金屋藏阿娇的话嗤之以鼻,甚至恶语相向。

    慢慢长大,也就慢慢明了。

    但,他是未来的帝王,手掌天下,容不下阿娇这般肆意妄为。

    所以,他能给阿娇的依旧只是母仪天下。

    而母仪天下的前提是仰他鼻息,雷霆雨露皆是恩赐。

    “祖母,大汉只能有一位帝王,国家大政也只能出自一人之口。”

    “这是这些年,父皇教给彻儿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说的便是名正言顺发号施令之人只能有一个。

    窦太后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君王之侧,鲜少能容得下别人。

    她理解,可依旧忍不住失望。

    “祖母,匈奴一事,该如何处理?”刘彻轻声将话锋转了回来,就好似刚才那番不算融洽的交谈不存在。

    “处理?”

    “论功行赏罢了。”

    窦太后淡淡道。

    刘彻忍不住一怔,这就是陈阿娇口口声声说的除非先帝在世才能改变窦太后的想法?

    见过狗的,没见过陈阿娇这么狗的。

    那陈阿娇到底是下去问了问还是先帝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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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

    (三十)

    叫什么陈阿娇,直接改名叫陈阿狗吧。

    “朝堂上对于此事的定论争执不下,若是直接论功行赏,会不会如同烈火烹油,局面越发不可收拾。”

    刘彻皱着眉头,不赞同道。

    他来,可不是为了让陈阿娇如虎添翼的。

    “争执不下?”

    “保家卫国,驱逐敌寇,乃是荣耀,为何要争执不下。”

    窦太后假装不知刘彻心中所想,不解的反问道。

    “以哀家之见,当赏,当重赏,否则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灭了报国之士的热血,到时候材质大汉真正的劫难。”

    窦太后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道,似是要一锤定音,不再给刘彻辩驳的余地。

    刘彻脸黑,忍不住想要咬牙切齿。

    怎么感觉他身边的人都是变色龙,变脸变得都这么猝不及防。

    他主战,被劈头盖脸的指责。

    如今他想要转圜一二,又被不留情面的反驳。

    这个太子殿下当的实在是过于憋屈了,要不直接撂挑子走人算了。

    “彻儿,为君者当知,民心失了热血凉了,君位也就不稳了。”

    “此事哀家会亲自与皇帝商议,尽快定出章程论功行赏。”

    窦太后盖棺定论,不欲多说。

    匈奴给予大汉的屈辱,数十年鲠在心头。

    闻言,刘彻已经彻底无语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最是清楚。

    可此刻,再任由陈阿娇的势力暴涨下去,君位别说不稳,他最后能不能坐得上去都得另说。

    他不信祖母看不明白这样的局势。

    只会有一个可能,陈阿娇抢先一步说服了窦太后,并且达成了协议成功的取得了窦太后的信任。

    刘彻看着窦太后坚决的神情,忍着满腔怒火勉强扮演好贤孙的角色,待窦太后困倦,方才离开。

    气急败坏的刘彻,心中涌起浓浓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多少次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要对上陈阿娇,他的万般算计最后都只能铩羽而归。

    他想做的是王令一出莫敢不从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处处被桎梏的傀儡皇帝。

    真是不知,当年他和母后谋算馆陶公主和陈阿娇是对是错。

    可无论对错,此刻都是骑虎难下了。

    陈阿娇到底想要什么,刘彻的心头忍不住疑窦不止。

    难不成陈阿娇还打算以女儿身问鼎天下,让大汉帝国改朝换代?

    不……

    不可能是这样。

    若真是这样,窦太后第一个不认同。

    若笙歌知晓刘彻的疑问,会很乐意为刘彻解疑答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仅此而已。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始乱终弃的。

    金屋藏的只会是刘彻,顶多再好人做到底把刘彻的真爱藏进去。

    国家大事用不着刘彻操心,刘彻安安心心跟真爱红袖添香造孩子就行。

    多造几个,到时候她选择培养的余地也就更大。

    ……

    有了窦太后的强势出面,犹豫不决的景帝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立刻被窦太后和景帝联手压下,且开始磨刀霍霍重整军备,等待着匈奴的反击。

    以往,他们惧战。

    可如今,就连年迈的窦太后都巾帼不让须眉的站了出来,也就容不得他们惧战了。

    再说了,事实证明,匈奴铁骑并非不可战胜。

    大小将士,一应受到了封赏,一战成名的刘明封为四品校尉,年仅十四岁的他成了大汉朝最年轻的少年将军。

    所有人都知道,四品校尉于刘明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这位少年郎的未来不可限量。

    ……

    长公主府

    “娇娇,恭喜。”

    笙歌不温不热的看了一眼匆匆赶来贺喜的刘彻,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看向了大汉疆域图。

    匈奴骑兵在雁门郡失利,以匈奴人的性情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雁门郡,不日就会有一场大战。

    若匈奴在雁门郡再次碰壁,上谷郡,云中郡,危矣。

    刘彻眼神莫名,叫人看不透一般看着沉思的笙歌,心头似是有一团火在不停燃烧。

    这团火,仿佛要将所有理智焚烧为灰烬。

    “娇娇是在替刘明担忧吗?”

    “刘明天生将才,战场上绝对可以逢凶化吉,你莫要担心。”

    刘彻死死咬着后槽牙,口中有淡淡的铁锈味蔓延。

    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持最后的清醒。

    “太子殿下,这种情况下还是莫要说风凉话为好,否则传入旁人耳中,会平白让人觉得太子殿下既无头脑,也无见识。”

    笙歌皱皱眉,不耐的看着站在沙盘旁脸色变来变去的刘彻。

    当日长乐宫的谈话,她已一字不差知晓。

    若是给刘彻一个机会,刘彻会毫不犹豫折断它的羽翼,将她藏在深宫之中。

    也许,忌惮之下,会直接杀了她。

    剧情中的汉武帝雄才伟略,但也刚愎自用,唯我独尊,还多疑。

    如今的刘彻,只会更甚。

    “太子殿下,擦擦您嘴角得血水吧,难不成是想让我背上毒杀你的罪名?”

    “听闻太子殿下近来在羽林中训练了一群武士,各个高大威猛身手不凡。”

    “殿下是想训练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军队吗?”

    大名鼎鼎的羽林军,比剧情中来的更早。

    刘彻瞳孔紧缩,犹疑不定的盯着笙歌“娇娇说笑了,哪里是什么训练,就是随意拉扯了一帮人在上林苑打猎,活动筋骨,让你看笑话了。”

    他一日未登基,便一日没有私下豢养兵士队资格。

    府兵,皆在册。

    “是吗?”

    “那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兴致啊,陛下缠绵病榻数日未曾临朝,边关情况紧急,太子殿下有心打猎,那阿娇不得不佩服太子殿下的孝顺和英明。”

    嗯,哄堂大孝。

    刘彻脸上僵硬的笑意瞬间消失。

    陈阿娇这是不挤兑死他不罢休吗?

    他们是未婚夫妻,不是生死仇敌。

    见刘彻不开口,笙歌继续道“太子殿下,那群人既然只是您的玩伴,不如送给我吧。”

    “边关告急,男儿在世,当有建功立业的当世豪情,您总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娱乐,将其拘在上林苑打猎玩乐,浪费一身的武力。”

    “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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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一)

    (三十一)

    意下如何?

    不如何!

    他辛辛苦苦精挑细选出来,大力培养的人才,陈阿娇就这么红口白牙大言不惭就要讨走。

    凭什么?

    凭陈阿娇狗吗?

    还是凭陈阿娇怪癖奇葩,随手总是带着只猴子。

    这年头,狗跟猴子都能愉快相处了?

    “娇娇还真是爱说笑,完手底下那些人都文弱不堪的,怎么有资格上战场呢。”

    “自己小命丢了倒不要紧,万一连累了战友,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给是不可能给的,所以只好婉拒了。

    笙歌挑眉,朗声道“太子殿下,我从不说笑。”

    “再者,文弱不堪怎配待在储君身侧,打猎时有意外,这些人无能护你周全,那便无颜留下。”

    “殿下,就这么说定了。”

    “你若缺护卫,我会奏明陛下和太后,在禁军中拨一些好手护卫你左右。”

    “你是储君,安危至关重要。”

    “你别说了,我都懂。”

    刘彻:……

    怎么就说定了?

    他那么明显的拒绝,陈阿娇这个狗玩意儿听不懂吗?

    “我觉得……”刘彻嘴唇翕动,喉咙干涩,艰难的开口,想要留下自己刚有雏形的嫡系。

    他刚选好人,还没来得及洗脑,让那些人宣誓效忠,陈阿娇就想摘桃子。

    过分至极!

    一旦讲这些人给了陈阿娇,不仅仅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你莫要觉得不好意思。”

    “你是储君,禁军以保卫皇城护卫陛下为己任,专门拨一部分护卫你也未尝不可。”

    笙歌连连摆手,打断了刘彻的话。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刘彻怒目圆睁,差点儿一口老血没忍住喷出来。

    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禁军?

    禁军里的那些好手,实力上的确比他拉拢的年轻子弟要强出些许。

    但忠诚呢?

    禁军势力盘根错节,有忠于陛下的,有忠于太后的,有忠于馆陶长公主的。

    要说陈阿娇没有往禁军里安插人手,打死他都不信。

    “太子殿下,那我就派人去接管了,反正上林苑我也熟。”

    “去吧”

    笙歌招招手,在屏风后犹如透明人一般整理文书的人应声离去。

    刘彻呆愣在原地,绕是他有千万句拒绝的话,对上陈阿娇这个滚刀肉也毫无用处。

    他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过,就凭一个整理文书看起来瘦弱文气的寒门书生,就想把他的人带回来是不是过于天真了。

    虽说他还没来得及洗脑,但那些人队该效忠于谁心知肚明。

    看来,他得尽快将那帮人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光明正大的训练起来,省的陈阿娇再出幺蛾子惦记。

    刘彻心生了去意,已经懒得跟陈阿娇掰扯。

    笙歌暗笑,现在想走了?

    来不及了!

    再等等吧,等她把刘彻那支后世大名鼎鼎的羽林军拉过来。

    “太子殿下,喝茶。”

    笙歌殷勤的给刘彻添满茶,笑意盈盈,接着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阿娇甚是佩服。”

    “如果那些人中有幸立功,阿娇定然会告知太后陛下文武百官,这其中也有太子殿下识人之明的一份功劳。”

    “来,太子殿下,喝茶喝茶。”

    看着笙歌这副热情的模样,刘彻忍不住去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是他今天实践的第二句话。

    阿娇,别这样,我慌!

    刘彻眼神闪烁,在笙歌的催促下,一杯接着一杯的茶水下肚。

    “阿娇,识人之明的话还是莫要说了。”

    刘彻不雅的打了个嗝儿,红着脸讪讪道。

    退一万步讲,万一那些人真的被陈阿娇带回来并且上了战场立功,然后陈阿娇跳出来众目睽睽之下说这是他选出来陪同他打猎玩乐的人……

    届时,文武百官的眼神定然很复杂。

    算了,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万一而已。

    那个看起来瘦不拉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多小书生,指不定就被他拉拢的人用气势吓晕了。

    等啊,等啊……

    刘彻已经记不清在陈阿娇的殷切注视下被灌下了多少杯茶水,肚子鼓囊囊的。

    放着陈阿娇的面,他也说不出去方便的话。

    不行,憋不住了,必须得走。

    刘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住尿意,起身想要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马鸣嘶嘶,马蹄声接连不断。

    刘彻心中忍不住一跳,难不成还真被那个文弱书生得手了?

    刘彻忍不住大步向府外走去,长公主府外的空地上,不多不少站着他新挑的五百人。

    别看人数少,但都是能手,以后一人负责一队人马,不在话下。

    这是,这些人是不是太狼狈了?

    头发乱糟糟,衣服上还沾满了泥土杂草,还有不知名的东西。

    脸上多多少少都挂着印记……

    那个文弱书生呢?

    只见文弱书生,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脚步沉稳,衣衫整洁干净,就连气息都平稳匀长。

    “主子,幸不辱命。”

    笙歌颔首,示意其起身。

    她很满意,既然刘彻上赶着来长公主府找不痛快,她当然得成全。

    “你一个人去的?”

    刘彻不可置信的开口。

    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抬眸看到笙歌点头后,不卑不亢道“回殿下的话,是。”

    刘彻:……

    这是文弱书生?

    谁家都文弱书生这么猛?

    一时间刘彻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那些被带来的人也是面红耳赤的低着头。

    “自今日起,本翁主会亲自派人训练尔等,还望尔等勤勉刻苦,早日上阵杀敌捍卫大汉河山保卫家园,夺取战功荫庇妻儿。”

    笙歌从没打算把这帮人留在身边。

    没经过磨砺,永远是经不起风沙的小花朵。

    不过,幸好这些人资质不错。

    “太子殿下,记你一功。”

    看在刘彻费尽心思选了这么多人的份儿上,以后的金屋子再大再华美些也未尝不可。

    说实话,对传闻中的汉武大帝,笙歌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尿意上头的刘彻,并没有逗留太久。

    只是临走前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长公主府,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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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誓还是很好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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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二)

    (三十二)

    随随便便一个整理文书的羸弱书生,就打趴下了所有人,这才是真正的以一敌百。

    阿娇毫不掩饰的将这样的力量展现在他面前,是不在意,还是无声的警告?

    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吗?

    今日长公主府一行,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罢了,罢了,都隐忍了这么多年,再隐忍些时间又何妨。

    ……

    不出笙歌所料,匈奴骑兵雁门郡受挫,并没有死心,而是派出了更多的兵力,想要强取雁门郡,向大汉帝国展示匈奴的强悍。

    在匈奴人眼中,大汉一直都是孱弱可欺的。

    雁门郡一战之胜,在匈奴人看来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

    只可惜,意外有了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无往不利的匈奴骑兵被牢牢的阻击在边境线外,无法再像往年一般肆虐横行烧杀抢掠。

    这个寒冬,对于匈奴人来说,无比漫长,也无比耻辱。

    时间匆匆,数月眨眼即逝。

    一直拖延未嫁的笙歌,在景帝身子越发差劲之际,在窦太后和景帝的提议下,笙歌与刘彻正式大婚,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太子妃。

    红烛袅袅,似有丝竹声不绝于耳,淡淡的酒气喷洒,刘彻看着身旁一身喜服,人面似桃花般娇艳欲滴的太子妃,面色微微发红。

    他肖想了数年的女子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的妻子。

    无论如何,陈阿娇都与他密不可分。

    生同衾,死同穴。

    如今是他的太子妃,过段时间便是他的皇后。

    他与阿娇,注定是要合葬的。

    无论这个女子多么风华绝代,举世无双,都是他的妻。

    笙歌不知刘彻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知道,这么重的头饰,脖子都快要压断了。

    婚礼,果然是个累人的事情。

    隆重又繁琐的程序,一项接着一项,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不顾刘彻的眼神,笙歌伸手开始拆头饰。

    刚把手放在发髻上,就触碰到了细长微微发凉的手指。

    笙歌皱眉,不解的看向刘彻。

    这是准备跟她扮演一对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的夫妻吗?

    刘彻的手一僵,略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太子,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笙歌都不忍心说重话了。

    笙歌招招手,示意一旁兢兢业业站着的宫女伺候她洗漱。

    偌大的房间中,只余珠钗碰撞的清脆声和浅浅的脚步声。

    “先下去吧,本宫要就寝了。”

    “诺。”

    宫女,嬷嬷,鱼贯而出。

    就寝……

    就寝……

    刘彻在听到这两个字后,面颊越发燥热通红。

    他并非不通人事,大婚前亦有女官教他闺房之事。

    刘彻眼神闪烁,不理解为何陈阿娇能如此平静冷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在刘彻目光灼灼地万分期待下,笙歌淡淡开口道“太子殿下,陛下病重,你身为人子当全孝道,宣淫不可取。”

    刘彻顿住,他大婚,名正言顺的洞房花烛夜,为何在陈阿娇口中便成了宣淫?

    那依陈阿娇之意,这辈子都不用洞房了。

    甚至,他都提前预判到了陈阿娇的借口。

    现在是陛下病重,过段时间就是陛下驾崩要守孝,再过段时间选秀就是要雨露均沾……

    所以,本质上陈阿娇是不想嫁给他的。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粉碎了刘彻所有的侥幸,通红的面颊瞬间煞白,红烛掩映,火苗炸响的声音,分外嘲讽。

    “你若不愿,当年为何要选我。”刘彻嘴唇颤抖,失魂落魄喃喃道。

    笙歌瞥了一眼,她怎不知刘彻竟还有恋爱脑的一面。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显得她倒像是渣女。

    呵,剧情中,刘彻身边的女人,哪个有好下场。

    “太子殿下是需要我提醒一下吗?”

    “当年是你算计了我。”

    笙歌一字一顿,笑容讥诮。

    一句金屋藏娇,哄骗了陈阿娇整整一声,一字千金的长门赋都无法挽回郎心似铁。

    “殿下还真是自小便雄才伟略高瞻远瞩,知道为自己谋算,我很佩服。”

    刘彻眼神复杂“这么多年,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够好吗?你竟无半分心软?”

    笙歌褪去外袍,身着白色中衣漫不经心的看着似是为情所伤的刘彻。

    “心软?”

    “深宫枯寂,我不想因为一时心软,最后不得好死。”

    “自己算计,竟还妄想旁人真心相付?”

    “我没交付真心,你还委屈了?”

    “刘彻,既然你我之间的相交始于算计,那便不要参杂所谓的感情,到最后感情不纯粹,算计也不彻底。”

    一边在这里对着她诉衷肠,一边背地里又在想方设法瓜分她的势力,想把她变成菟丝草,这样真的好吗?

    刘彻失神,口中不断呢喃着陈阿娇的名字,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太子殿下,为了讨好陈阿娇,从不近女色,为何还是不能博她心软。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陈阿娇,我许了你金屋藏娇还不够吗?”

    刘彻歇斯底里,不甘心的瞪着笙歌。

    “太子殿下,你想错了一件事情。无论谁是太子,我都是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你觉得我需要旁人对我许什么山盟海誓吗?”

    笙歌摊摊手,皱了皱眉。

    真难搞。

    山盟海誓,当初陈阿娇信了,潦草收场。

    如今,她不信,在刘彻看来竟也错了?

    难不成在刘彻眼里,只能他背信弃义,就不能对方主动做出选择吗?

    别闹了,她又不是他妈,没心情惯着他。

    “好好做你的太子,以后你要是遇到了真爱们,我可以贤惠的帮你纳进来。”

    “除了正室的位子不能让,其他的我都会好吃好喝伺候着。”

    “睡吧,睡吧,怪困的。”

    笙歌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刘彻。

    刘彻年纪轻轻,随便在个软榻上对付一晚上也不成问题,毕竟年轻力壮的。

    不像她,一把年纪了。

    老了哦。

    映着烛火,刘彻的眼神变来变去,所有的忐忑,温情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九百五十二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三)

    (三十三)

    他不甘……

    一直以来,他都分不清对阿娇究竟是何种感情。

    纯粹的感情吗?

    不,他做不到。

    纯粹的算计吗?

    也许,一开始是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那份不甘悄然酝酿发酵,以一种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姿态冲破了算计。

    所以,是他一手将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吗?

    进,进不得,退,又不甘心。

    刘彻长叹一声,心中的情愫说不清,也道不明。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刘彻枯坐在烛火下,等待着天边微光的亮起。

    翌日,笙歌携同刘彻一起向宫中的三位大佬敬茶。

    窦太后,老当益壮,眼盲心不盲。

    王皇后,慈眉善目下是遮也遮不住得野心勃勃。

    最凄楚的,当属景帝。

    病痛的折磨,景帝消瘦孱弱,精气神蔫蔫的,似是说话都费劲,处处流露出行将就木的绝望。

    景帝将笙歌和刘彻的手叠放在一起,轻轻拍了拍,气喘吁吁,眉眼慈爱“以后,好好的。”

    “阿娇,舅舅信你。”

    笙歌知晓,这位令天下翕然,大安殷富的帝王走到了人生的暮年。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是令人叹息。

    信她吗?

    笙歌看了窦太后一眼,心知窦太后将她的誓言告知了景帝。

    她的权势过重,若非誓言,无论是窦太后还是景帝都不会放心。

    可也就是事实,她不会碰那个位子,也绝不会让泱泱华夏分崩离析。

    “舅舅放心。”笙歌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道。

    ……

    ……

    正月二十七,汉孝景皇帝刘启在未央宫驾崩,十六岁的太子刘彻即位,年号建元。

    同时,尊皇太后窦氏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为皇太后,太子妃陈氏阿娇册封皇后,母仪天下。

    历史大势,好似从来都不会因一人而改变。

    登基之后的刘彻,身为帝王,有了更大的自主权,不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开始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势力,伺机而动。

    建元元年三月,封皇太后王氏的同母弟弟田蚡为武安侯,田胜为周阳侯。

    只是,上有太皇太后窦氏,身侧亦有皇后阿娇,刘彻行事顾虑重重,束手束脚。

    甚至,哪怕他刻意压制,陈阿娇在朝堂上的势力依旧越发强盛。

    皇后临朝旁听的呼声,不知不觉间高涨。

    刘彻气急败坏,已经不知砸碎了多少东西,心中对阿娇的念想也彻彻底底被深藏。

    大权面前,所有的儿女情长都是虚妄。

    若是儿女情长扰乱他的大业,那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弃如敝履。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归辗转反侧,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临朝。

    他是新皇,年轻朝气,文韬武略,根本不需要有人在他身侧指手画脚,尤其还如此光明正大的分了他的权。

    针对越发高涨的呼声,刘彻置若罔闻。

    建元二年,三月,上巳日。

    心中憋屈恼火的刘彻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灾,回宫途中,摆驾平阳公主府,借着探望之名,想着发发牢骚。

    偌大的皇宫,他无半分自由,甚至无一人能倾听他的烦躁。

    如今,悲愤恼怒之下,只好寻他的长姐。

    他也不想着长姐能够为他出谋划策,但总能让他与日俱增的烦躁有舒缓的余地。

    平阳公主轻车熟路的接驾,很快便安排好了酒菜歌舞,丝竹声声酒香凛冽舞女多姿,似是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烦恼。

    “陛下,心情可有好些?”平阳公主跪坐于刘彻身侧的桌子前,柔和问道。

    刘彻看着袅袅起舞拼命展示魅力的舞女,默不作声。

    他知晓长姐的打算,也不欲戳破。

    长姐欲效仿曾经的馆陶公主,择良家女子欲以进献天子,以维系荣宠。

    当年栗夫人与馆陶公主交恶的源头,不就是因为馆陶公主进献美美人分了她的宠吗?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叫她馆陶大长公主,或是窦太主了吧。

    能够培养出阿娇这样的女儿,的确值得自豪。

    “长姐,阿娇不是当年的栗姬。”刘彻沉声提醒道。

    若是陈阿娇不愿意,这后宫绝难有新人。

    不过,阿娇也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新婚之夜,那些漫不经心的话语,犹在耳侧。

    从始至终,阿娇要的都只是这个位子,而不是他这个人。

    思及此,刘彻心中越发憋闷,仰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透明的液体划过喉咙,仿佛有一小团火焰在灼烧。

    辛辣,凛冽。

    刘彻的眼神笼罩着薄薄的雾气,眼睛无神随意的欣赏着动人的歌舞。

    一群女子中,有一人清丽脱俗,貌美出挑,通身的气质不似妖娆的舞女,更像是出尘的青莲,宛若天仙下凡,眉间一点朱砂,更是出彩亮眼。

    头戴黄蕊百花,清丽脱俗。

    也不知是不是酒后眼神昏花,刘彻总觉得那女子的眉眼五官与阿娇有些许相似。

    只是,气质天差地别。

    阿娇凌然高贵,似是出鞘的宝剑,月光下还会泛着寒光,让人心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忌惮害怕。

    阿娇是美丽惊人,却又神秘可怕的。

    可面前的女子不一样,青莲脱俗之余,又温婉居家,清纯雅致,换身装扮,必然是大家闺秀。

    刘彻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女子,焦灼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

    平阳公主心中了然,至于刘彻方才那句提醒,她不以为意。

    阿娇再不可一世,也是皇后。

    身为皇后,首要的便是贤德。

    为陛下纳妃,开枝散叶是分内之事,否则便是失德善妒,陛下有权废后。

    更不要说,大婚都一年多了,还未有孕,难不成陈阿娇还想让皇室绝后?

    平阳公主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劝酒。

    一杯接着一杯,刘彻的眼神越发迷离,但始终还保留着些许神智。

    他想知道,那个出尘动人的女子是何人。

    “长姐,她是何人?”

    刘彻指尖一指,所有人都知道即将有人飞上枝头变凤凰改变命运了。

    平阳公主放下手中的酒壶,莞尔一笑“陛下眼光不错,她叫卫子夫。”

第九百五十三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四)

    (三十四)

    “虽是歌女,但出身也算清白干净,略通文墨,在我这府上最为出挑。”

    “为人低调内敛,性情温柔善良,也不喜好多管闲事,倒是适合做一朵解语花。”

    平阳公主声音斯文温和,似是三月如烟的细雨,能让人动容。

    “卫子夫?”

    子夫……

    刘彻唇齿间呢喃着。

    质朴,但寓意吉祥。

    解语花吗?

    刘彻有一丝心动,偌大的皇宫,压抑至极,若有这样一位蕙质兰心温柔细腻的女子陪伴在身侧,想来能排解烦躁。

    但,阿娇呢?

    想起阿娇,刘彻心头泛起阵阵凉意,凉意蔓延开来,似是能散去上头的酒意。

    他心知,他和阿娇之间沟壑难填,也许一生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夫妻。

    除非,除非他将阿娇的羽翼尽数折断,让阿娇成为他的附属品。

    平阳公主看出了刘彻的纠结犹豫,并没有开口劝说,而是斟酒时手腕一抖,醇香的酒洒在了刘彻的衣袍上。

    “陛下,歌舞动人,一时晃神,竟将酒洒在了您衣袍上。”平阳公主状似意外道。

    刘彻连连摆手,起身想去换衣,顺带醒醒酒。

    见刘彻起身前去更衣,有眼色的平阳公主随即便派卫子夫跟随伺候。

    她敢断定,平阳公主府马上就要出一位宠妃了。

    平阳公主拍拍手,示意歌女退去,开始一人独酌,静待好消息。

    ……

    皇宫,椒房殿。

    “陛下还未归吗?”笙歌放下手中的毛笔,伸手将散落下的头发勾到耳后,揉了揉久坐发酸的腰,漫不经心问道。

    “娘娘,霸上祭祖后,陛下去了平阳公主府。”

    笙歌眨眼,祭祖,平阳公主府……

    大事啊,这宫里要添新人了。

    剧情中,刘彻对平阳公主府上的歌女卫子夫惊为天人,也不知道是酒精刺激,还是本就是急色之人,就在尚衣的轩车中猴急的宠幸了卫子夫,然后归来的车撵中就多了一位佳人,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这便是卫子夫传奇励志人生的开端。

    用不大恰当的话来形容,就是屌丝逆袭大爽文。

    不过,刘彻实在算不上是深情之人。

    轩车宠幸,提起裤子便不认人,将卫子夫带回宫中后不闻不问冷落了一年多,直到卫子夫梨花带雨哭着求刘彻开恩放她出宫,刘彻才又想起这么一位露水情缘的佳人。

    再之后,便是卫子夫宠冠六宫,哪怕后来色衰,但由于卫青和霍去病的存在,依旧得刘彻敬重,只可惜,结局依旧惨淡。

    “着人在未央宫收拾一处偏殿,重要的是要离陛下近些。”

    美人如花,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既然宠幸了,那再让佳人独守空闺感受深宫寂寥凄楚,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如今,刘彻可不像剧情里那么繁忙,有大把的时间红袖添香耳鬓厮磨。

    唉,她还真是一个贤惠大度的皇后。

    汉代史书不是都在大书特书陈阿娇善妒跋扈,那她现在如此贤惠,是不是可以在史官得几句好话了?

    笙歌并没有浪费更多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搞钱,搞钱再搞钱,然后再将河西走廊搞到大汉手里才是大事。

    至于刘彻的“真爱们”,反正未央宫够大,只要刘彻愿意,她可以都养着。

    她虽然吃不到,但好歹还能赏心悦目。

    反正还有桑弘羊这个搞钱小能手。

    养人,还是养美人儿,她很乐意的。

    ……

    轩车之上,金风玉露,衣衫相缠,人影交叠,隐隐约约还有浅浅的呜咽声传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轩车上走下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紧接着一个面颊羞红衣衫微微发皱的丽人紧跟其后,似是有莫名的味道随着帘子的打开飘散在空气中。

    刘彻脚步飞快,脸上表情复杂,薄唇紧紧抿着,似是不快,又似是解脱。

    卫子夫亦步亦趋,小跑着才能堪堪跟上刘彻的步伐。

    这是她的男人,大汉的天子,年轻俊逸,英武不凡。

    卫子夫如水清亮的眸子此刻多了些许依恋娇羞,也许从此刻起,她就真正脱离了仆人的身份。

    她不再是奴仆之女,而是大汉天子的女人。

    心中似有小鹿砰砰乱撞眼神迷离的卫子夫并没有看出刘彻的异常,以后痴迷的跟随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

    平阳公主闻声,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了然。

    好事成了!

    平阳公主连忙起身“陛下后宫空虚,不如就让子夫随你入宫吧,也算是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关爱之心。”

    “若是阿娇责难,就说是我的心意。”

    馆陶大长公主的显赫至极,谁人不羡慕。也许,她也可以效仿一二。

    卫子夫,这颗棋总算是下出去了。

    紧接着,平阳公主来到卫子夫身侧,似是压根没有看到卫子夫身体的不寻常,低声道“入宫之后好自勉力,倘若他朝富贵,莫要忘了我的引荐之功。”

    卫子夫通红着脸,喃喃应下。

    雄伟壮丽,华美辉煌的皇宫,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会护着她吗?

    皇后娘娘的大名,早已传遍天下。

    坊间传闻,陈氏阿娇,巾帼不让须眉,若为男儿身,比能建功立业开疆扩土。

    刘彻依旧沉默着,在犹豫着是否要接卫子夫入宫。

    阿娇与他尚未鱼水之欢,自然也就无法有子。

    中宫无子,且阿娇又以为先帝守孝为名拒绝同房,那他此刻接卫子夫入宫,是否妥当。

    阿娇权势如日中天,就连馆陶大长公主都显赫至极,爱女心切,馆陶大长公主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入宫吗?

    如今朝中局势本就于他不利,卫子夫入宫会不会撕破本就虚假的平稳。

    “皇姐,阿娇性子刚毅跋扈,在宫中几乎一手遮天,子夫入宫恐生事端,不如还是让子夫继续留在公主府吧。”

    犹豫再三,刘彻下定决心道。

    平阳公主:……

    卫子夫:……

    卫子夫霎那间泪眼婆娑,而平阳公主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先说明,史书上卫子夫首次承宠的确是在轩车上,这点我没瞎掰也没抹黑,所以不准喷我。

    嘿嘿,一百九十多万字了浅浅的开了个不太成功格外隐晦的车。

    另外,下个世界我打算写斗破苍穹的同人小世界,大家想看谁的视角,尽快留言哦。

    最后,继续推文

第九百五十四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五)

    (三十五)

    (o;;

    一代帝王,竟还有这种操作。

    传说中的,睡完就不认账吗?

    绕是平阳公主是刘彻的皇姐,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妻管严?

    还是真爱陈阿娇?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在卫子夫殷切的注视下,平阳公主凝眉提醒道。

    如今,卫子夫已经伺候过刘彻,成了刘彻名副其实的女人,再留在公主府做歌女?

    刘彻不耐烦“权宜之计罢了,待日后时机成熟,寡人自会接她入宫的。”

    “你不是说她性情乖顺温柔,善解人意,定然会理解寡人待做法的。”

    卫子夫:……

    她不理解!

    善解人意也不是这么个善解法儿吧。

    “可是……”平阳公主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劝说。

    刘彻面如寒霜,冷冷的打断了平阳公主的话“没有可是。”

    “时候不早了,皇后还在宫中,寡人不宜在宫外逗留。”

    难不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女还能缠着他,让他负责?

    平阳公主声音颓然的应下,她心知,卫子夫这颗棋算是成了废棋。

    权宜之计?

    日后接入宫中?

    这些话听在平阳公主耳中,无异于是镜中花水中月。

    刘彻匆匆离去,留下卫子夫哭的惨惨戚戚,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

    而平阳公主则是一脸的晦气。

    “莫要哭了。”

    “既然你已经伺候过皇上,那就不宜再做歌女抛头露面了,公主府西北角的那个小院子就拨给你,闲暇无事就为陛下和大汉祈福吧。”

    在卫子夫呆呆愣愣哭着的时候,就被平阳公主大手一挥关了起来。

    ……

    “陛下是一个人回来的?”

    “你确定?”

    笙歌诧异至极,难不成刘彻真的守身如玉不近女色了?

    那不可行,不近女色的话还怎么造小人,她还等着培养储君呢。

    卫子夫可是刘彻的命定之人啊,陪伴刘彻最久,有贤后之称。

    “去打听清楚。”

    “诺。”

    并没有耽搁多久,笙歌派出去的人就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笙歌:……

    这么渣,真的好吗?

    也不知经历这么一遭事,卫子夫还能不能跟刘彻夫妻一心,同心同德。

    不行,她得去跟刘彻谈谈心了。

    未央宫。

    “听说你在平阳公主府上宠幸了一名歌姬……”

    笙歌一开口,就被刘彻下意识当成了兴师问罪。

    刘彻眸光闪烁,有紧张,有窃喜。

    一直以来,他都想牢牢攥住阿娇的视线。

    也许,阿娇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近人情。

    好歹,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阿娇,你别生气,那都是我一时失误,喝多了酒才犯下的错。”

    说话间,刘彻就想牵起笙歌的手。

    笙歌将手缩回袖子,翻了个白眼,渣男语录一成不变。

    “陛下,我没生气。”

    “我的意思是后宫空虚,陛下也需要个知心人,既然那名歌姬入了陛下的眼,何不接进宫中常伴身侧。”

    “再说了,万一腹中有了血脉呢。”

    “陛下若是不反对的话,我就派嬷嬷出宫接那名歌姬入宫了。”

    说实话,她虽然成了陈阿娇,但从来没想过剥夺了卫子夫的富贵路。

    奴仆之女想要翻身何其难,如果真的被刘彻始乱终弃了,史书上将不再有卫子夫三个字。

    甚至就连大将军卫青,都只能从一个小马奴变成一个老马奴,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崭露头角。

    有统军之才的大将,大汉很是需要。

    闻言,刘彻心头发凉,刚刚涌起的小窃喜消散的干干净净。

    “能得阿娇如此贤惠的女子为后,寡人甚感荣幸。”

    刘彻苦笑一声,讥诮道。

    他也不知,他还在奢求什么?

    奢求那个永远高高在上,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女子,回头看他一眼吗?

    笙歌勾勾嘴角“陛下言重了,身为中宫皇后,为陛下纳妃充盈后宫是本分。”

    “陛下膝下无子,既然有了可心之人,就尽快……”

    “陈阿娇!”刘彻红着眼睛,厉声打断了笙歌的话。

    笙歌:……

    (_;)

    又是这么一副深受情伤的模样。

    背地里龌蹉糟心的事没少做,黑手也没少下,偏偏还总能把自己打造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闹什么呢?

    “那陛下早点就寝,我就先去替陛下迎美人入宫了。”

    笙歌淡淡的说完,就留给了刘彻一个背影。

    小情绪,她又没义务惯着。

    ……

    平阳公主府

    静谧,甚至有些荒凉的西北角,一时间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眼睛哭的通红的卫子夫如同提线木偶被浓浓的不真实感包围着,任由旁人打扮。

    本以为她只能凄楚的在小院中了此残生,不曾想变化来的如此之快,皇后娘娘亲自派人接她入宫伺候陛下。

    到头来,竟是皇后娘娘给了她一线机遇。

    卫子夫心中惶恐,甚至有些过意不去。

    帝后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是年少相识多年情分,陛下定然是念及皇后娘娘才不愿接她入宫。

    可面对她这个抢了陛下的女人,皇后娘娘竟如此大度。

    “您不必忧心,皇后娘娘有容人雅量,不会为难您的。”

    站在一旁等候的嬷嬷,看着卫子夫不安的神情,出言宽慰道。

    皇后娘娘是世间奇女子,又怎会被这些小情小爱束手束脚。

    宫中多一人,或是多十人,对于娘娘来说,都无关紧要。

    “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卫子夫连忙开口解释。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此贤惠宽容的皇后娘娘。

    月色如水,一顶华美的轿子,卫子夫正式入宫了。

    一入宫,卫子夫首先拜见了笙歌。

    笙歌看着眉眼如画,清秀可人的卫子夫,心中暗叹。

    妙人!

    怪不得能在刘彻的后宫中数十年屹立不倒。

    这种如青莲般幽静的气质,令人心旷神怡。若是稍稍打扮,便是风姿绰约,明媚动人。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种温柔细腻,又能端庄大方的女子。

    “既已入宫,就安心待着。”

    “本宫非善妒之人,你若能诞下皇嗣,本宫重重有赏。”

    “唯一一点,莫要作妖。”

    作妖,就会死。

    不作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第九百五十五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六)

    (三十六)

    卫子夫壮着胆子,轻声细语“为何?”

    为何要接她入宫,还如此礼遇。

    “我志不在此,你放宽心。”

    “看你顺眼的份儿上,多嘱咐你一句,爱人前,先爱己。”

    笙歌疲惫的揉揉鬓角,耐着性子解答道。

    自朝堂上嫌弃皇后临朝的风声,在太皇太后的默许下,越来越的奏表转移到她手中。

    要问累不累,自是累的。

    但为了成功的金屋藏刘彻,累点儿是值得的。

    卫子夫看着堆满案桌的竹简绵帛,心中了然。

    看来,外界关于二圣临朝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一刻她也明白,陈氏阿娇的眼界,从不在这四四方方的后宫。

    志不在此四个字非虚言。

    “皇后娘娘,妾曾学过推拿按摩之术,不如……”

    卫子夫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她身份卑微,无依无靠,本以为承宠会被陛下怜惜,但陛下弃她如敝履。

    如今,深宫幽幽,她能依靠的只有皇后娘娘。

    只要皇后娘娘愿意留她在宫中,陛下绝不会悖逆皇后的意思。

    笙歌摇摇头拒绝了“自现在起你便是陛下后宫的三品良人,能让你伺候得只有陛下。”

    “你认清身份,安分守己,本宫逢年过节绝不会少了赏赐进位,惠及家人也未尝不可。”

    “听说你兄长亦在平阳公主府,若有本事,本宫亦可以重用。”

    “下去吧。”

    卫子夫和刘彻之间,最终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全看他们二人的选择了。

    “诺。”

    卫子夫谦卑恭逊,规规矩矩的任由宫人将其领入新的宫殿。

    此殿,距离刘彻的寝宫甚近。

    有心的话,日日都能见。

    ……

    送走了卫子夫,小石猴从笙歌宽大的袖子中钻了出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软萌的蹭着笙歌的手心。

    没错,她的小石猴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一只活生生的猴子了。

    懵懂,却又活力满满。

    天地灵气似是不要钱一般一刻不停的往小猴子身体里钻,待魂魄回归,恢复之期不远矣。

    于笙歌而言,这可能是最好的消息了。

    自秦王政的位面,大圣为救她剖心受重创,到现在,已经是第六个位面了。

    俗话说得好,六六大顺,一切都会好的。

    笙歌笑眯眯的揉着小猴子的脑袋,灵气充盈,神清气爽。

    ……

    初登大宝的刘彻最终还是没能左右朝臣的提议,二圣临朝,已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

    除非……

    除非她暴毙,或者是重病下不了床。

    只可惜,她的这具身体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魑魅魍魉的诡谲手段都无法伤她半分。

    无计可施的刘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口下旨,那一道珠链是他最后的倔强。

    刘彻本以打定主意,加快敛权,分化笙歌的势力,只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

    二圣临朝,使得笙歌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向朝臣展示她的才能。

    不论是遣使者入西域时提供的详细精确的地图亦或者是几乎万无一失的路线,都让百官瞠目结舌。

    河西走廊,这个必争之地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纳入大汉版图。

    自此,大汉再不惧匈奴,完完全全与匈奴有了一较高下的资格。

    这一点,刘彻心知自己做不到。

    就算他在对战匈奴受挫后可以转变思路谋求河西走廊,但也绝不可能做的如此尽善尽美干脆利落。

    也许,他得用五年。

    不,十年。

    保守估计,若他亲自部署这件事情,挑选派遣使者入西域,联合月氏,对抗匈奴,将河西走廊这个咽喉要地纳为己有,最少得十年。

    大漠黄沙漫漫,戈壁坚硬,危机重重,匈奴骑兵神出鬼没,他甚至都不敢确定使者能否安全找到月氏的新落脚地。

    可就是这样一件在他眼中难以登天的事情,不可思议的在陈阿娇手中迎刃而解。

    河西走廊纳入大汉版图,极大的鼓舞了百姓将士的士气,陈氏阿娇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名传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此消彼长,大汉臣民知皇后,不知天子。

    朝堂之上无用武之地,刘彻只好醉心酒色,需求短暂的慰籍。

    仿佛只有醉酒后,他才能获得身为帝王的快乐。

    明明阿娇只是个女子,明明牝鸡司晨为人所不齿,可偏偏所有人就好似有意忽略了阿娇为女子的事实,心甘情愿的效忠。

    必须得承认,陈阿娇真的足够优秀,就好似悬挂在天际的骄阳,令万物黯然失色。

    也直到此刻,刘彻才渐渐认清了这件事情。

    他真的不及阿娇半分!

    “陈阿娇,你到底想要什么?”

    “君临天下吗?”

    刘彻猩红着眼睛,脚步踉跄,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浑浊,通身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年郎,再一次次打击下,最终还是被压弯了脊梁。

    朝臣们的窃窃私语,百姓的忽视,都让他无力承受,也无法改变。

    笙歌微微皱眉,将发髻上最后一支金簪拿下,转身看向醉鬼似的刘彻“本宫从未想过君临天下篡夺江山。”

    刘彻不依不饶,上前想要趁着醉意拉扯笙歌“那是为什么啊?”

    “娇娇,你我是夫妻啊。”

    “明明那些年来,能给你的,我全都给了啊。”

    “娇娇,我心悦你啊。”

    心悦?

    笙歌嗤笑。

    “能给的都给我了吗?陛下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今日本宫所拥有的一切全赖本宫的筹谋。”

    “至于你?”

    “你给本宫下过毒,安排过刺客,策反过本宫的侍女,甚至还想将本宫的母亲蛊惑与本宫为敌,这就是你给本宫的。”

    “刘彻,你莫要说心悦二字,也许本宫还会佩服你坦诚。”

    争权夺利就争权夺利,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说辞干嘛,难不成心悦这两个字不会觉得晦气?

    刘彻手一僵,眼神闪烁不定。

    他所做的那一切,竟没有一件事情瞒过阿娇。

    那阿娇为何迟迟没有反击……

    笙歌一眼便看透了刘彻的疑惑,出言道“你放心,大汉天子的位子,本宫不会碰。”

    “你方才问本宫想要什么,本宫现在回答你。”

第九百五十六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七)

    (三十七)

    笙歌甩开刘彻的手,袖子背在身后,一字一顿道“本宫想金屋藏你,毕生所求,仅此而已。”

    “可你是大汉天子,本宫若想藏你,必然需要滔天权势,权势在手本宫亦不会任性妄为,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本宫还是懂的。”

    “你也不必担忧本宫会将刘姓天下改朝换代,不是本宫做不到,是本宫不想做。”

    “既身居高位,本宫会将大汉天下河清海晏,外无蛮夷侵扰。”

    “你且看着,漠南无王庭的局面不远了。”

    刘彻看着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侃侃而谈的笙歌,心中半是羡慕半是怨毒。

    这一切诱人的权势,本该是他的啊。

    做太子时,他小心翼翼曲意逢迎,好不容易成为大汉天子,却比以往更憋屈。

    他比任何人都想杀死陈阿娇,只可惜他做不到。

    “陛下醉了,送陛下回去。”

    笙歌招招手,示意一旁的宫人。

    对待刘彻,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若是把刘彻对她出的那些黑手都报答回去,刘彻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刘彻失神的任由宫人搀扶着,苍凉的笑声格外突兀。

    他,大汉天子,如今只能在深宫之中寻欢作乐了。

    若金屋藏他真的是陈阿娇的目的,那么他得恭喜陈阿娇得偿所愿了。

    世间一天天过去,经由卫子夫的引荐,卫青从军,一战成名。

    饶是平阳公主都没有想到,她府上竟然这般卧虎藏龙。

    一位歌姬,成了大汉后宫盛宠不衰的夫人,距离皇后之位也仅有一步之遥。

    一个卑躬屈膝的马奴,摇身一变成了沙场上的铁血将军。

    ╭(°A°`)╮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吗?

    卫青和刘明合力将匈奴完完全全驱逐出漠南,匈奴向大汉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岁岁来朝。

    至于原本剧情中的霍去病,如今还是个小豆丁,他的神话续写可能还得留在多年以后。

    公元前128年,入宫逾十年的卫子夫终于诞下一子,乃刘彻的长子。

    刘彻大喜之下,刘彻为长子取名刘据,未及满月,便兴师动众的册封其为皇太子。

    年近三十却无子,对于刘彻来说也是极大的压力。

    如今刘据的出生,让人忍不住扬眉吐气。

    刘据为太子,大汉的天子之位便不会旁落她姓。

    笙歌平静的看着刘彻为册封大典忙前忙后,待大典结束,便将刘据接了过来亲自教养,顺带还命霍去病为太子伴读。

    剧情中,刘据的结局也是凄凉。

    可以说,汉武帝刘彻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面对刘彻的暴怒不依,笙歌轻飘飘一句“陛下,你能给这孩子什么?”成功让刘彻认清了现实。

    如今的朝堂,早就没有了所谓的二圣临朝。

    国家大权尽握于陈阿娇一人之手,哪怕窦太后宾天后交手中的势力交托于他,他依旧不敌陈阿娇。

    是啊,只要陈阿娇开口反对,刘据的太子之位就是个笑话,如同当年的他。

    就好似从很多年前,他对着陈阿娇许下金屋藏娇的诺言后,陈阿娇就变成了他再也无法逾越的高山。

    “陛下难道不放心本宫教养孩子吗?”

    笙歌很是不服气道。

    就连卫子夫都巴不得将刘据送到她这里,刘彻反而糊涂了。

    刘彻讪讪的待在原地,只觉得灰头土脸。

    刘彻深深觉得自己有毛病,隔三差五就非得跳出来刷存在感让陈阿娇骂一顿。

    还有,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陈阿娇的脸上没有留下半分岁月的痕迹。

    哼,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时隔多年,怨恨嫉妒下,对上陈阿娇,他依旧忍不住心动。

    时光沉淀,他越发清楚自己的心意。

    可同样的,他依旧恨不得陈阿娇去死。

    刘彻心中的复杂和扭曲,笙歌并不关心。

    她身边有小猴子,如今还有了刘据,日子并不觉得难熬。

    尤其是看着小猴子越发清明的眼神,她就忍不住的欣喜。

    时光匆匆,笙歌把持朝政二十年了。

    边疆有卫青和刘明坐镇,高枕无忧。帝国境内,万民归心。

    笙歌开始了不着痕迹的削藩,郡国并行制,本就是历史的倒退。

    有了刘明兄长,新任梁王主动上奏撤番,削藩进行的格外顺利。

    各地藩王不是不想反抗,实在是形势过于明朗,中央的势力过于强横,反抗没有任何胜算。

    削藩之后,他们依旧是皇族,依旧有特权,依旧锦衣玉食。

    但若是反抗,轻则流放,重则抄家灭族。

    如何选择,并不难决定。

    笙歌手把手的养大刘据,看着刘据从一个奶娃娃变成了一个丰神俊逸的少年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储君。

    她知晓,这个世界待不久了。

    这些年刘彻醉生梦死,早已形同虚设,只要她一纸诏书,便可尊刘彻为太上皇,刘据安安稳稳的登基为帝。

    有她二十多年的经营,大汉百年无忧。

    可她放心不下她的小猴子,她若走了,她的小猴子怎么办?

    笙歌将小猴子揽在怀中,眼神忧虑。

    大圣的魂魄一日不归,小猴子都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灵猴。

    一旦被那些精通巫术的巫师知晓,浑身的灵气就是催命符。

    想着想着,困倦再次袭来,笙歌昏昏睡了过去。

    一旁侍奉的两个嬷嬷满脸凝重“娘娘近来入眠越来越多了。”

    “娘娘心里有数的。”

    是啊,她的确有数。

    若非担忧小猴子,她也该离开了。

    笙歌中途有过转醒,但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夜半醒来,笙歌只觉得床有些挤。

    “大圣?”

    张扬凌厉的五官,狂妄不羁的气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笙歌打了个哈欠,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过,这梦是不是过于香艳了,都同床共枕了……

    跟老父亲同床共枕……

    有点儿上头!

    笙歌摇摇头,将脑子里不该存在的画面晃出去,然后伸手掐了掐梦中人的脸。

    唔!

    手感不错。

    果然是梦啊,在梦中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否则如意金箍棒早跳出来教她做人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三十八)

    (三十八)

    笙歌意犹未尽,将手微微上移,遮住了大圣的眼睛。

    鸦羽似的长睫毛,扫过掌心,笙歌觉得手痒痒的,但是却始终没有缩回手。

    哪怕是在梦中,对上这双眼睛,她依旧会下意识紧张,刚才的掐脸就好似亵渎。

    笙歌也不知,这到底是那些年被如意金箍棒揍出的心理阴影,还是不愿面对梦境的逃离。

    多少年了,她日思夜想希望大圣能够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如意金箍棒在手,无惧天下。

    等来等去,竟越发的近乡情更怯。

    她混不吝死皮赖脸,如今却恐慌难过。

    笙歌一只手覆在大圣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放在心口,感受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就好似经由那颗心脏输送的不仅仅是赖以为生的血液,更是她不断走下去的动力。

    人们常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可她的初心是什么呢?

    最开始得遇大圣,大圣刺激她求生的欲望,给予她自保的能力。

    是后盾,亦是前方。

    时至今日,她可以毫无遮掩的说出无大圣,便无她。

    “大圣,现在的我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

    “再也没有人能把我逼入当年的生死危局。”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负担和压力。

    她亦师亦友,视为挚亲的大圣,毫不犹豫将心剖出来给了她。

    可大圣自己却吉凶未卜,生死难料。

    她有悔!

    那份悔意,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

    是不是……

    是不是只要再强一点,就不必牵累大圣遭遇这些来自于她的磨难了。

    “很厉害?”

    “依本大圣看,不见得。”

    狂妄嚣张,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声音。

    笙歌的手似触电一般猛的缩回,眼睛睁的远远的,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了起来,发展似的站在床边。

    大圣?

    真的是恢复如初安然无恙的大圣!

    笙歌先是一喜,可心中的欢喜还来不及炸开,便被漫无边际的尴尬所淹没。

    所以,她刚刚做了什么?

    先是对着老父亲似的大圣耍流氓,然后可怜巴巴的央求?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厚颜无耻的对着大圣说她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

    现在选择就地去死还来得及吗?反正陈阿娇的心愿她已经完成了。

    “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

    大圣勾勾嘴角,戏谑道。

    笙歌:……

    Σ(дlll)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半晌,笙歌心中的尴尬才微微散去一些,轻咳一声,小声道“都好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似是承载着无数小心翼翼的期盼。

    “嗯。”

    “都好了。”

    “你不必觉得亏欠于我,若不是你,我不可能知晓天外有天破碎虚空超脱束缚,因缘际会,那颗心脏也许就该是你的。”

    大圣抿抿嘴,看出来笙歌的忐忑和不安。

    他一手教导出的人,何必如此的纠结小心。

    “而此次能够复原,也有赖于你的筹划滋养。”

    “笙歌,你不欠我的。”

    他与笙歌之间,谈亏欠更像是一场笑话。

    本质上,谁都无愧于心。

    若无笙歌,他可能依旧嗤之以鼻冷眼旁观那一方小世界种种阴谋算计,直至厌倦。

    要么入戏,要么崩毁。

    他不愿计较付出,亦不愿谈亏欠。

    笙歌眨眨眼,忍下心中的泪意。

    千万年相识相交,很多情绪都不必言语表露,对方便可知。

    这一刻,笙歌的心境终于缓缓趋于完善。

    也许,这世上最难得的并非朝夕相伴,而是时时刻刻的心安。

    知晓有人托底,有人引路。

    何其有幸,于她而言,这个人是同一个人。

    “这才是本大圣看中的人。”

    “你的修行?”

    宇宙辽阔无边,位面不计其数,如今天地法则无法束缚于他。

    那笙歌呢?

    她离那一步,还需多久?

    “快了快了!”神出鬼没的一一学会了抢答。

    这么画风清奇的快穿,笙歌能走到现在实属不易。

    笙歌挑眉“快了。”

    至于还得多久,她也无法确保。

    大圣起身,挥挥袖子,似最开始教笙歌掌握法力练习腾云驾雾之术时一般,拎起笙歌朝着不远处的高山飞去。

    笙歌失笑,最开始的她是真的又蠢又搞笑,也不知道彪悍又戏精的取经团队是怎么容忍她的。

    (ps:一路看到现在的读者小可爱也辛苦了!)

    高山之巅,抬手便可摘星辰。

    月色如水,夜风徐徐,大圣挥手,一块巨石被削的光滑如镜,酒壶置于其上。

    久别重逢,无需寒暄,岁月畅饮。

    足矣!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天蒙蒙亮,笙歌的眼神依旧清醒明亮。

    大圣既已归来,那她也就不必滞留于此。

    短暂的别离,为的是日后的旗鼓相当。

    大圣没有言语,将渐渐没了声息的陈阿娇送回了宫中。

    金钟敲响,把持朝政数十年的皇后陈氏阿娇宾天。

    毫无征兆,也无任何的弥留之言。

    这一刻,刘彻长长的舒了口气,似解脱,一生的不甘却也在这一刻定格。

    陈阿娇这三个字浓墨重彩的占据了他的生命。

    一生纠结,一生执念。

    明明他一直都想做一个有实权吃杂风云的一代明君,可如今头顶的大山死了,他心中的那股气好像也散了。

    平心而论,阿娇做的比他好。

    陈阿娇棺椁入陵墓后,刘彻下旨退位,笙歌一手培养的太子刘据登基,尊刘彻为太上皇。

    数十年纵情声色的刘彻,突然吃斋念佛,不理俗事。

    垂暮之年,行将就木,每每夜深半睡半醒间,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阿娇张扬娇媚,跋扈动人。

    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娇娇对他情深一片,除了他,眼中再无其他人。

    结果呢……

    结果色未衰,恩先断。

    后宫层出不穷的新人,阿娇长门凄苦,字字千金长门赋依旧没让他动容。

    他亲手下诏废了阿娇的后位。

    梦做得多了,刘彻却越发的坚信那不仅仅是梦。

    也许,那才是阿娇真正的一生。

    原来,他曾经许下金屋藏之诺言的女孩子真的爱过他一生。

    原来,此生的不甘皆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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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想自救的云山(一)

    (一)

    “白发小帅哥?”

    笙歌看着水中倒影,不可置信的轻轻拍了拍面颊。

    一时间,她都有些无法确定,究竟是当初的卫玠美一些,还是现在美一些。

    冷冷清清的山洞,寒意弥漫,山洞外是潺潺流水,山高林密,在这种清冷寂寥的地方出现这种角色美人儿,越想越诡异。

    最重要的是,胸膛半露是要闹哪样。

    活脱脱一个词,秀色可餐。

    笙歌承认,对着这张脸,这个身材她眼馋了。

    白发柔顺乖巧披散,极为朴素看不出任何亮点的白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面如冠玉,眸子漠然,嘴唇微红,通身气质疏离冷淡,好一个禁欲系美人儿。

    一瞬间,笙歌脑补出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

    难不成这是个禁欲系美人儿被囚禁,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剧情?

    啧啧啧,太上头了。

    笙歌感叹着,回答山洞开始接收剧情。

    嗯,看在美人儿美的惊心动魄,无论什么心愿她都愿意完成。

    “啊!”

    “云山?”

    笙歌猛的停止接收剧情,失声道。

    这名字她熟,这剧情她更熟。

    想当年,《斗破苍穹》火遍大江南北,席卷了无数人,当然她也不例外。

    从那时起,反派的笑声变成了桀桀桀。

    从那时起,恐怖如斯成了一个梗儿。

    也还是从那时起,人人都能念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所以,为什么是云山?

    这个都快要被魂殿忽悠瘸,苦茶子都要不保的倒霉玩意儿。

    人死了,灵魂被鹜护法吞噬,尸体被萧炎收进纳戒后来被用来复活天火尊者了。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误人。

    千万别告诉她,云山的心愿是想要复仇,打倒萧炎?

    不,她拒绝。

    当初看文时,她还是很喜欢萧炎的,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略显猥琐,但为人重情重义可圈可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笙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荡漾的心神,继续接收云山的心愿。

    自救?

    自救!

    笙歌此刻只想锣鼓喧天,鸣鞭庆贺。

    看来这个糊涂蛋临死前,脑子终于也恢复清明了。

    若一定要与萧炎为敌,她宁愿选择穿成魂天帝,这是萧炎该得到的郑重。

    让萧炎的成帝之路毁在云山手中,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呵,一一的喜好一如既往的不同寻常。

    别的斗破同人,再不济都是穿成纳兰嫣然,到了她这里,她就只能是云山。

    笑死!

    这是歧视吗?

    不过,云山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哼,成不了女主不重要,但她要美得过女主角们。

    说实话,云山想要自救,想要在萧炎手中保下云岚宗的心愿并不难做到。

    毕竟,萧炎是非分明,有恩必报。

    不眼瞎,不找死,化干戈为玉帛不成问题。

    难的是,如何在萧炎成长起来之前,如何让那些一出现就黑雾腾腾,桀桀桀笑个不停的魂殿护法们不沾染云岚宗。

    唉,好可惜。

    如果是真的云山重生可能会发愁死,两尊大佛哪个都惹不起。

    可她不是云山,她是笙歌。

    要不是怕整个斗破世界崩塌,她不介意把所有剧情写下来扔给萧炎,然后亲自闯一闯让人闻之色变的魂族。

    对虚无吞炎,她也很馋。

    属于炎帝的机缘,眼馋归眼馋,但她也懒得占为己有。

    笙歌调整好气息,将力量完美的伪装在斗宗层次,闭关在后山修炼这么多年,她突破至斗宗有问题吗?

    没问题!

    虽说,原剧情中此刻的云山只是斗皇,后来在魂殿的帮助下才勉勉强强突破。

    但加玛帝国皇室的那个老头儿都斗皇巅峰了,她斗宗也不过分吧。

    她不管,她就要做萧炎前期能够接触到的最强者,听一句,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反正,斗宗的实力,在斗破世界前期横着走都没问题。

    笙歌看着一身锦袍,三千青丝如瀑布,容颜绝色,如清风明月恬静美丽的云韵,轻唤“云韵。”

    “老师,您成功了?”

    云韵淡然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惊喜,美目流转。

    笙歌努力维持着云山高贵冷艳的形象,平静的点了点头。

    “莫要外传。”

    “你既已是云岚宗宗主,那一应事情继续由你处理。”

    “你那亲传弟子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令全书最大反派千年计划毁于一旦的纳兰嫣然。

    魂天帝若知晓结局,指不定会亲自主婚,押着纳兰嫣然嫁给萧炎,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云韵不明所以,心中狐疑“嫣然,嫣然她下山前往乌坦城了。”

    笙歌挑眉,原来好戏已经开场了。

    不行,再耽搁下去,退婚大戏可就看不成了。

    笙歌换了身衣衫,重点穿好鞋子,然后悄无声息的下山去了。

    以她的实力,到了萧家正好看戏。

    “纳兰小姐,看在纳兰老爷子的面上,萧炎奉劝你几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踏空而行姗姗来迟的笙歌,好巧不巧听到了这句少年人的铮铮冷语。

    紧接着,墨落笔停,印着血手印的休书被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三年之约,就此定下。

    嗯,云岚宗的盒饭也预定好了。

    说实话,她本来还打算撮合纳兰嫣儿和萧炎,结秦晋之好呢。

    虽说纳兰嫣然众目睽睽之下的退婚之举过于极端,性格高傲不讨喜,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天之骄女,在恭维和赞美声中长大,被视若珍宝,自然不愿接受有废物之名的未婚夫。

    更不要说,退婚之前,二人之间并无半分感情基础。

    易地而处,又有几人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婚约。

    不过,她既然来晚一步,那纳兰嫣然就独自美丽便好。

    “纳兰家的小姐,不要以为有云岚宗撑腰便可横行无忌,斗气大陆很大,比云韵强的人也不少。”空灵淡漠的声音响起。

    古熏儿,斗破世界,萧炎的官配。

    可,对于古薰儿,她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好感。

    朝夕相处,又有凌影保护,以古族的见识,若有心探查,岂会对萧炎修炼斗气异常消失的真相一无所知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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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作为直播界的一股泥石流。别人短裙热舞的时候,她在解难题。别人情歌绵绵的时候,她在咬笔头。别人笑声满天的时候,她在奋笔疾书。当然,她还会时不时表现一下中国功夫。没错,她就是个简单粗暴的学霸。可是这么一股泥石流却被莫名其妙的直播系统相中,需要穿梭万界完成直播任务。美名其曰她是清流。快穿之直播进行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直播进行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直播进行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