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二十九)
咦,只有烟……
笙歌看看头,心里有个不详的预感。
范进小女婿不会是想表小心去做饭了吧。
笙歌匆忙穿上衣服走出去看着灰头土脸耷拉着头的范进。
“女婿啊,你不是已经烧过一次火了吗?”
言外之意,不是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吗?
可你为什么一次比一次惊险呢。
“……”
范进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笙歌叹了口气,她这个小女婿一犯错就是这个模样,好心塞。
她是不是该庆幸厨房没有被烧了,她的那些猎物也被及时的拯救出来了。
“岳父,我就是想煮粥。”
范进挠挠自己的脑袋看着眼角还挂着眼屎的岳父说道。
要不要提醒岳父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饿了?”
“饿了就饿了,挤眉弄眼干嘛。”
笙歌毫无所觉,还以为范进眼抽筋了。
“没事。”
范进想着这么丢脸的事,既然岳父看不懂他的暗示,那他还是就这样不说了。
“你等着,我洗漱好了再煮粥。”
笙歌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说道。
当笙歌看着镜子里那个挂满眼屎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糟老头子时,只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大片乌鸦呱呱呱叫着飞过。
原来不是范进小女婿有眼疾……
笙歌只觉得她的脸是快要丢完了。
在餐桌上喝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中,笙歌又发现了一件丢脸的事。
明明她之前一不磨牙二不打呼噜三不说梦话的,可为什么现在会打震天响嗯呼噜呢。
范进小女婿,你一定是在说谎。
对吗?
“那一定是我太累了。”笙歌煞有其事的说道。
“嗯,小婿也这样认为。”范进很是捧场,一本正经的答道。
“……”
接下来的时间笙歌把学习开锁神技当成了生活的重点,各式各样的锁子都买了一个,让锁匠都开始怀疑笙歌是不是终于想通了不再去走科举那条路,而是继续做生意人了……
没错,就是生意人……
买锁子的……
……
“女婿,岳父我觉得开锁还是一个砖头砸开比较省事。”
因为学习开锁神技,笙歌已经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根白发。
本就为数不多苦苦挣扎的黑发现在也几乎要被白发侵蚀殆尽了。
果然,做侠盗是需要天赋的。
“难吗?”
范进眼睛都没有离开书,随手摸了一个锁子,吧嗒一声就打开了。
“……”
“难。”
笙歌叹了一口气,口中神神叨叨的背着四书五经,手却在不停的与手中的锁子作斗争。
哼,不会是一把锁子吗?
本姑娘就不信了,野狼都能打一片,还奈何不了一把锁子……
深秋已过,凛冬而至,在所有人沉浸在喜气洋洋的大年中时,笙歌已经在为头悬梁锥刺股的为年后二月份的县试做准备。
农历二月,昼初长,山花烂漫,是个好时节。
作为一个学霸,从五岁开始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笙歌本以为她已经是百毒不侵,云淡风轻了。
只是,当县试的告示彻底下来后,笙歌发现自己不淡定了。
紧张……
无边无际的紧张……
“岳父,重在参与。”
范进把当初笙歌安慰他的话说了出来。
笙歌瞥了一眼范进,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想高中的学子都不是好学子。”
笙歌撇着嘴,淡淡说道。
“岳父,以你现在的学识足以连续考过县试府试。”
范进谦虚的没有提院试。
毕竟他自己考院试都考了三十多年。
“是吗?”
“是。”
得到范进肯定的答案,笙歌扔下手中已经快要被她翻烂的书出去踏青了……
“……”
范进觉得刚才一定是他多管闲事了,这样是岳父哪像是紧张的样子。
哪个应试的学子会像岳父一样在考前还有心出去踏青野餐……
没错,就是野餐。
“岳父,等等我。”
范进吞了口口水,必须得承认岳父烤水平让人垂涎三尺。
二月份考试的岳父都不着急,明年才考举人的他更不着急。
嗯,至于读书什么的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
笙歌看着眼前手脚麻利生火的范进,弯了弯嘴角。
这半年来,范进变化很大。
毕竟跟她这样简单粗暴总是跳脱的人在一起想像以前一样迂腐刻板都难。
再说了,范进小女婿求生意识那么强,投其所好这么简单的事做的最顺手不过。
路过的行人,看着坐在草地上大口吃的翁婿二人,忍不住撇嘴。
什么有伤风化,什么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被骂惯了的范进已经可以面不改色,而心大的笙歌更是刀枪不入。
嗯,你们一定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喝口小酒,吃快烤得滋滋冒油的,顺带看看争相盛开的花瓣,笙歌只觉得小子过的甚美。
她本质上就是个无大志的人,上个世界跟着顾怀远干大事那是迫不得已。
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怕小范飞黄腾达之后开始出幺蛾子不认她这个岳父,她想找个世外桃源体会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生活。
在笙歌心心念念中,县试轰轰烈烈的到来了。
一群年轻小子里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这感觉简直比鹤立鸡群还要酸爽。
一路走来,笙歌接受到了无数的注目礼。
看吧,看吧,又不会少块。
笙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屏蔽了这么所或探究或好奇或嘲讽的视线,然后面不改色的走进考场。
等她一坐下,笙歌觉得都有些快虚脱了。
谁说眼神不可以杀人,不能杀人那是因为眼神还不够多。
考题中规中矩,笙歌把自己的天马行空和范进的晦涩难懂巧妙的结合在一起,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的写下了一篇卖相极好的文章。
当然,字迹若是可以再飘逸一些就更好了。
笙歌拖着自己的下巴美美的欣赏了片刻,然后站起来交给主考官审阅。
笙歌低着头,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宣判,心里在想着考完吃什么补充一下营养。
主考官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笙歌试卷上做了一个标记。
第一百一十八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
笙歌表示很满意,只要不是叉叉就足够了。
“你可以先回去了,成绩会在三后公布。”
闻言,笙歌对着县老爷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才悄声离开。
在这小县城里,县老爷就是土皇帝。
人们常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若是被县老爷视作眼中钉,她这辈子都别想中秀才了。
走出考场,笙歌就看到了范进和自家便宜女儿站在门外举着一把油纸伞安静的等待着她
笙歌抬头,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这里的雨,细如牛毛,非但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而会产生一种如烟如雾的朦胧感和浪漫感。
隔着雨雾,笙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又是许久未见的范胡氏。
自从读书习字以来,范胡氏的改变称得上一句翻天覆地。
虽说上依旧是是普普通通的布料衣服,但行为举止已经有模有样。
“爹。”
范胡氏看笙歌久久没有走过来,只以为笙歌没有看到二人,伸手小声喊着。
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是一种不礼貌没教养的行为。
爹和夫君都跟她说过,读书写字的目的不一定要是成为才女,而是应该明是非懂礼貌。
笙歌挥手示意看到了。
这么一看,她的便宜女儿跟范进还是蛮般配的嘛。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把范进和便宜女儿的变化一点一滴都看在眼中。
必须得承认,她很欣慰。
“爹,回去吧。”
“天气不好,我已经先温了些酒,回去正好可以暖暖体。”
范胡氏并没有提任何关于县试的事,显然是提前得到了范进的提点。
“嗯。”
笙歌接过范进递过来的油纸伞,打开。
笙歌曾经不止一次梦想过她有朝一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汉服漫步在江南的烟雨朦胧中。
只可惜,这里不是江南。
只可惜,她现在是个糟老头子。
遗憾……
“岳父,小婿雇好了马车,这边走。”
在笙歌的接济下,范家的生活水平也呈直线上升。
之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已经随风而去,就连范母的体都渐渐好了起来。
整整一个冬天,都没有得伤风。
这一顿饭是在范家吃的,肥美多汁,酒凛冽清香。
如今的范家干净多了,房间中还十分文雅的插了几株桃花。
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子,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是落在玉盘的珍珠,在演绎一出动听的音乐。
酒足饭饱之后,范进终于问出了正题。
“岳父,你觉得此次县试你可能过关?”
其实范进是自信岳父可以通过县试的,只是他怕岳父万一故态复萌天马行空的写了一堆惊世骇俗的话,到时候别说过不过了,怕是该考虑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了。
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他虽已经满满理解岳父的想法,但考官绝对无法理解,只会觉得岳父有心造反谋逆。
“我写的中规中矩,对了,主考官在我的试卷上画了这样一个标记。”
笙歌蘸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下。
看到这个标记,范进松了一口气。
岳父过关了,他的小命也保住了。
“岳父只需静待三后的官府布告就好。”
闻弦音知雅意,笙歌知道自己这是**不离十过了。
结果如范进所预料,笙歌以头名的成绩通过了县试,得到了四月份参加府试的机会。
头名……
笙歌咋舌,她自己这是超常发挥了吗?
还是说主考官就好她这一口儿。
她敢保证,如果把她跟范进的文章放在一起,那么主考官一定会选择她的……
这可不是自恋,而是经验之谈。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了规整之外的可读。
四月份的府试,笙歌依旧顺顺当当的度过,这其中少不了借鉴范进文绉绉严谨古板的风格。
说起来,她该对范进道一声谢。
大半年来,范进在学问上对她帮助甚大。
笙歌连续与好名次通过县试和府试,一时间在这个小县城声名大噪。
倒不是说县试和府试有什么了不起,实在是胡屠夫的年龄和学习时间太具有震慑力。
关注的人越来越多,等着看笙歌笑话的也越来越多。
院试之前,笙歌仔细回想儒林外史中对周学道的描写以及她认真收集的资料,仔细揣测应该怎样才能够保险的中秀才。
“岳父,你在研究周大人?”
范进看着笙歌桌子上厚厚一沓纸,诧异的问道。
笙歌挑眉看向范进,听这语气,范进是认识周学道啊。
“你认识?”
笙歌反问道。
“前段时间曾在书肆偶遇,有幸相交,只是那是还不知是周大人。”
范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笙歌咂咂嘴,原来人跟人的缘分是真的阻断不了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以范进的谦卑,相交意味着二人相谈甚欢。
本来她还在担心没了周学道这个贵人,范进还能不能像儒林外史中走的那般顺畅。
现在她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范进的仕途不会因为提前中了秀才而半路夭折,也就是说她可以好好做官老爷岳父了。
嗯,她一定得坐稳。
每一个想来抢她岳父位置的,多半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你觉得周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这不怪笙歌走捷径,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阅卷具有太多的主观。
合了主考官的口味,自然可以占几分便宜。
范进沉默,似是有些难以回答,半晌才幽幽说道“是个复杂的人。”
复杂……
笙歌敛眉,可不就是复杂。
说起来周学道和范进还真有些同病相怜,前半生沉沦落魄受尽冷眼,后半生却也风得意一帆风顺。
只因为同范进就可三阅范进文章,而不是随意宣判命运,就足以说明周学道是个不算坏的人。
“岳父,你不必忧心,周大人是个秉中厚迂而不腐之人。”
“只要有真才实学,周大人定然会慧眼识珠。”
范进中肯的评价道。
笙歌叹了口气,秀才啊……
考个秀才就这么难,那以后可怎么办。
后悔了,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一)
唉,要不还是去武举吧……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只是笙歌想了想可能会造成的轰动,瞬间息了心思。
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去表演口碎大石,她敢表演,别人还不一定敢看呢。
指不定又会像之前拉牛车的老爷爷以为她是蓄意碰瓷。
院试悄然而至,送笙歌参加考试的依旧是勤快的便宜女婿范进。
这半年来,范进脸上倾颓之色一点点消失。
儒衫在,黑白相间的头发整齐的束着,谈吐优雅,举止有礼,若不是年岁有些高,甚至笙歌都有些怀疑若是范进中举后会不会有高门贵女榜下捉婿。
这素来是个不成文的惯例。
大家闺秀和寒门学子大多是话本子上风花雪月的遐想,而能够匹配上大家闺秀钟鸣鼎食之家的唯有天子门生。
且还是相貌俊美,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天子门生。
她是不是得感谢范进在一个小小的院试上蹉跎了三十余年呢。
这完完全全就是在造福她,为她降低任务难度啊。
真真是有趣极了。
果然,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
“岳父,您听到我刚才所言了吗?”
范进对自家岳父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傻笑搞得有些发懵。
千万别告诉他,自家岳父在进入考场前得了失心疯。
他虽觉得这种可能很小,但就怕万一。
“……”
笙歌挠头。
哎呦,范进小女婿刚才还说话了?
她不过就是假设想象了一下范进早几十年中举进而以天子门生入仕途,又该是怎么样的风流倜傥指点江山……
见笙歌这等装无辜的模样,范进认命的叹了口气。
岳父于他有大恩,他的耐心得更多些。
许是岳父岁数大了,精力不集中很是正常。
二十四孝便宜女婿范进瞬间在心中为笙歌找好了说辞。
不就是没听到嘛……
小事一桩,他在说一次就是了。
“岳父,您放松心态,您之前的文章我已于数前恳请周大人批读,周大人很是赏识,说您文字很具有灵,答题做文章风格自成一路,想来问题不大。”
范进这一年半来,伴笙歌侧一同读书写文章,两人取长补短,皆有不小进益。
范进此刻是真心希望岳父能够高中,待几个月后一起参加乡试。
人们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和岳父虽不是亲生父子,但也当得起一句父子。
闻言,笙歌眨眼。
答题风格自成一路吗?
这一点她可不敢当。
做做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答题规矩就深刻心中了。
“……”
“你没话说的话那我可就进去了,这天怪冷的。”
笙歌搓搓手,瑟瑟发抖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人道的把院试时间定在了农历十二月中旬……
难不成这是要考试完直接放寒假让学子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吗?
至于那些考不中的,直接跳江寻死吗?
想想她当初作为一个小学生,过年最怕被问到的问题就是
你考了多少分啊,班级第几名啊……
挥之不去的噩梦。
尤其是她的家庭拥有庞大的亲戚数量。
“嗯。”
范进点点头,把考试用具交到了笙歌手上,贴心的就像是个怂孩子高考的母亲……
笙歌瞬间被自己的想象毒倒了……
接过东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考场。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笙歌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此次院试不成,那么她就直接掐灭科举这条路。
毕竟,中不了秀才就无法参加今年来年八月份的乡试。
乡试三年一次,作为一个白头发的糟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多三年能够蹉跎。
她不像范进那么死心眼,也绝对不会撞了南墙不回头。
这小小的一个县,每次院试也只有二十人可中,这是规矩。
一场正试,试以两文一诗。第二场复试,试以一文一诗。
说起来,这院试程序并不繁琐,一天足以。
笙歌在考场内绞尽脑汁为自己光明未来而挥洒汗水和脑浆……
呸,是智慧……
范进就坐在临近考场的茶楼中一点点消磨着时光等待着。
他方才还在劝慰岳父可以放轻松,可现在他已经偏生又紧张起来。
范进茶水一杯接一杯,他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壶,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去茅厕的功夫透口气。
这个时候笙歌也做完文章,交给了周学道。
周学道绯袍锦带,气势辉煌。
“你就是范进的岳父?”
周学道仔细打量着笙歌,暗自点了点头。
这般气度,也算得上是值得称道了。
笙歌虽说不太满意周学道的称呼,但还是耐着子点了点头。
她就是范进的岳父,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这本就是事实,没必要咬文嚼字,矫的揪着不放。
“听说你去年夏突然福至心灵开始认字读书,一帆风顺的以头名通过县试府试?”
周学道并没有第一时间看笙歌的试卷和文章。
时间还早,恰巧也无其他学子前来交卷,周学道有心与笙歌交谈几句。
一来,他与范进志同道合,二来他是真真有些好奇这个好命的人。
“周大人说的是。”
这一刹那,笙歌范进附体,低眉垂首的答道。
这本就是事实,只不过她得学着范进小女婿的样子谦卑一下。
“那是童生侥幸。”
哪里有侥幸,她明明学的很辛苦。
“为何突然决定走科举一途呢?”
毕竟六十多岁心血来潮想参加科举的老头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听到这个问题,笙歌眼睛亮了亮。
幸亏本姑娘早就想到拖范进小女婿的福可能会面试,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
嗯,她蒙对了一个问题。
笙歌很是虔诚的开始了她口若悬河的表演。
直播间的一群玻璃碴子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北城南笙:主播,请开始你的表演。
泠泠七弦上:越是看主播的直播就越是觉得主播是个妙人。
走路太浪会闪腰:忽悠死人不偿命的妙人吗?
浪九九:看看这位锦衣华服周大人发自内心眼神都遮不住的认同和佩服,我就忍不住同。
第一百二十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二)
余生菇凉:又一个人成功的被主播的口才俘获。
余生一杯酒:依我的意思,主播若有一真的入仕途会不会是个谄媚圣上的昏官呢?
泠泠七弦上:楼上真相了。
笙歌一边抒发着自己心中唯有读书入科举方能正道的心,一边偷偷瞄着直播间的弹幕。
昏官?
她能说她根本不想当官吗?
起的比鸡早,天不亮就得上朝,比耕地的牛还累。
她虽说算不上一个两袖清风一正气的人,但也着实做不出三年穷知县万两雪花银的事。
“周大人,此乃小生愚见,见笑了。”
笙歌拱拱手,谦逊的说道。
“不错,不错,你先下去吧。”
周学道此刻在心中已经对笙歌有了一个清楚的印象。
难道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不论是范进还是这位范进的岳父,都是难得一见的妙人……
不曾想在这僻静的小县城他竟有幸见到两位。
笙歌躬离开,并没有试图留下继续攀交展现她的口才。
物极必反,说多了遭人烦。
她被厌恶了不要紧,但不能连累范进小女婿啊。
她时刻谨记着,周学道是范进的贵人,是他开挂人生的开启者,她可不能破坏了。
唉,怎么办,她突然也想做外挂了。
要不然求求一一让她去个仙侠文里做个外挂好了。
比如什么随老爷爷啊,什么掉悬崖找到的名剑功夫啊……
那滋味一定美美哒。
只是以一一那异于常人的审美和尿,绝对不会让她这么舒心。
先是猪八戒,接着祥林嫂,现在又是胡屠夫……
这一个个的简直了……
下一个会是谁呢?笙歌已经无奈到不报任何期望了。
笙歌沉默的坐在考场中数着地板上裂开的缝隙,静静等待着所有考生交卷,然后离开找便宜女婿喝酒吃。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院试并不会当场就会出成绩。
考完择发一“长案”列第一名者为案首。院试取中者称“秀才”,正称为“生员”。
儒林外史中,范进就被周学道点为案首。
当当当响亮的钟声响起,笙歌再一次见证到了那些为多写一句话在监考官面前使劲浑解数的人。
笙歌没有多看,第一时间冲到考场院门口等待着大门的打开。
不管考的如何都结束了,有时间患得患失不如好好吃一顿腾腾火辣辣的火锅,然后盖着大棉被睡两天。
开门,不出意外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范进。
笙歌心暖了暖,在冷风呼啸的季节,便宜女婿一直等着看起来也是一件很两人感动的事。
便宜女婿啊……
人和人的尊重都是相互给予的,她给范进接济的同时给了范进最缺少的尊重。
因此,范进也真正的把他当做了老丈人。
“岳父,这里。”
范进站在高台之上,分外显眼。
“岳父,马车已经雇好。”
笙歌摇头“不着急,既然来了城里那就买些东西再回吧。”
寒冬腊月进城,对于她这个村里人来说是件奢侈的事。
既然打定主意要吃火锅,那就火朝天的吃一顿。
,她腌制了不少在长廊上挂着风干。
猪鹿兔鱼……各色各样都有。
但是,她觉得吃火锅还是煮些新鲜的卷,顺带拿大排骨熬些汤比较好。
“范进,回去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屋外白雪飘飘,屋内炉火上煮着喷香四溢的火锅,想想就美的不行。”
火锅?
范进苦了苦脸,他能说不想吃吗?
记得第一次吃之前,他还很是憧憬,毕竟他曾经书中看到过记载,但并未亲自吃过。
“师云,山间只用薄批,酒、酱、椒料沃之。以风炉安桌上,用水半铫,候汤响一杯后,各分以箸,令自夹入汤摆熟,啖之,乃随意各以汁供随意沾食。”
此乃中所描写。
岳父自制的火锅要比书中描写的更为丰盛,但是也绝对辣……
红艳艳的辣椒,他看着就头疼。
怎么办,他不能吃辣。
尤其是像岳父做出的寻常难得一见的辣。
一吃,全便开始泛红……
“放心,岳父给你做个不辣的。”
上次吃她是不知道范进不能吃辣,鸳鸯锅又不难。
看看她这便宜女婿,如临大敌,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不辣的?
这也可以吗?
范进承认对上岳父,他就有些孤陋寡闻了。
岳父在吃食上的精通他甘拜下风,在岳父手中,仿佛没有不能吃做不好的东西……
所以,他胖了……
有时候看看水中的倒影,他都不敢相信这个白白嫩嫩脸还发光的人是他。
之前一年到头他都吃不上,现在……
唉,痛并快乐着。
……
寒冷的天气永远是催促人快速行动的最佳利器。
呼啸的寒风使得笙歌根本没有心慢悠悠的逛街,而是是简单粗暴的买到所有的东西坐着马车回到了庄子里。
她坐的马车可不是古言中大家闺秀的马车,四面缝隙透风,木板随意搭建着,还是范进小女婿临时给她弄了个暖手炉。
不用想,这个马车造的质量不过关。
哼,等本姑娘当上大老爷先买一辆古言描写中的马车。
什么平稳舒适啊,什么陈设齐全美观,还有小茶几还有数不清的小抽屉,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嘴……
别拦她,她要崛起做大老爷……
回到家中,笙歌顺带让范进坐着马车去接范胡氏和范母,而她自己则开始做承诺给便宜女婿的鸳鸯火锅。
没有好厨艺的吃货不是一个称职的吃货……
在这样一个理念下,笙歌当初在上大学之后就开始着手学习厨艺。
别人的旅游是欣赏美景,她的旅游是一边吃一边专门学习。
因此,她的旅程总是比别人长一些……
各色美食,她虽说不上信手拈来,但总归是可以做一些的。
无论是地方小吃还是各大菜系……
只不过她懒,下厨精心烹制得看心。
炭火熊熊,锅里汤汁翻滚,飘香四溢。
鸳鸯锅,一锅看起来红通通满是红油辣椒的,一锅则是看起来醇厚素淡。
第一百二十一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三)
但排骨熬汤的香气让人垂涎三尺。
笙歌轻轻舀了一勺汤,味道棒极了。
豺狼配女猫:每次看到主播下厨,都是一种痛苦的体验。
带特产回家的蛙:我更惨……家族自小全员辟谷……
北城南笙:主播,我可以以相许吗?
余生菇凉:突然很是嫉妒范大叔……
以相许?
笙歌一激动烫到了舌头。
难道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的审美被一一影响了。
对着她这个满是皱纹,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以相许四个字。
孩子,你的节cāo)呢,你的坚持呢。
想想当初她被一一强制绑定时,一一忽悠她的话……
“宿主可想摆脱相亲,迎娶高富帅?”
“叮,你想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吗?”
当时年少无知,竟有些被忽悠的心动……
蠢啊,蠢……
往事不堪回首。
看看一一这审美,选的直播角色,她觉得自己是注孤生的命……
又老又丑是一回事,关键是活了这么多年,她看谁都像小辈。
对着谁都想来一句小年轻……
mmp
还能不能好好愉快的看小鲜了……
对着小鲜,她觉得自己是老,下手有罪恶啊。
注孤生,注孤生……
唉,女孩子以相许也可以,她就不挑剔了。
主播:北城南笙小可,我应了……
笙歌顺带做出一副羞样……
她自是知道玻璃碴子们在玩闹,但她也乐得陪这些人闹。
这些人陪着她直播三个世界,早就习惯了。
北城南笙:嘤嘤嘤~
灯火阑珊处:每次看到颜文字都得靠想象……
北城南笙:既惊讶又难过……纠结ing
余生菇凉:如果主播是个小鲜,我也不介意投怀送抱……
主播:我是女神……
笙歌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份,真怕自己做糙汉子久了,忘了自己是个姑娘……
做直播,难啊……
看见小鲜,人家会以为在搞基……
看见小姑娘,自己过不了百合那一关……
愁……
……
范进小女婿带着妻子老母亲姗姗来迟……
“岳父,夜色渐暗,为安全起见,小婿便做主慢一些。”
范进一如既往的温顺,主动解释道。
笙歌点头,这样的范进仿佛比之前耀眼多了。
喷香四溢在侧,谁都没有心多说废话,范进也终于吃到了不辣的火锅。
范进星星眼,好感动……
唉,以岳父的手艺就算做大酒楼的厨师都是绰绰有余。
他前些天曾与周学道周大人与县城中最大的酒楼把酒言欢,那里的菜品可比岳父的差远了。
这么好的手艺,考科举浪费了。
笙歌感知敏锐,异于常人,自是把范进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忧愁的神色尽收眼底。
小年轻……
你这是怎么又心绪复杂了。
岳父老了,做不了你的知心小姐姐了。
滚烫的汤汁,肥美的片,一家四人吃的心满意足。
已经丧失洗碗能力的笙歌眯着眼睛假寐,做菜洗碗总得明确分工各司其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既然范母和范胡氏在此,范进就免了洗碗的任务。
笙歌怕她执意让范进洗碗,然后范母发飙……
范胡氏主动承担了刷碗,时间已晚,笙歌便同意她们住下来。
小院中去年已经新盖起一间小屋,正好让范胡氏和范母住……
三天的时间在凉风肆意吹刮下过去,放榜出谒见那,范进兴师动众的跟在笙歌后,比笙歌自己还紧张。
“范兄弟,你这岳父不简单啊。”
一句话便揭晓了笙歌院试的命运。
笙歌中了,代替了范进案首的份。
笙歌傻眼,她这么厉害吗?
对天发誓,她觉得自己只要是前二十名有资格参加八月份的乡试就好……
案首……
范进眼神闪了闪,果然啊,在某些方面岳父要远远强过他。
“胡案首年龄虽大,但文字意气风华却也不失规矩与委婉,甚妙。”
这是临别之前,周学道对笙歌的评价。
年龄虽大……
为什么要加这句话呢,为什么要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是个快死的糟老头子呢。
嗯,笙歌一直觉得她能够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范兄弟,半月来我通读你最近文章,你的文字老成沉稳,火候到了;即在此科,一定发达。我复命之后,在京专候。”
范学道对范进的临别赠言,笙歌并不陌生。
儒林外史之中,便是如此,只不过称呼变了。
原文中是龙头,如今是范兄弟。
果然,是贵人就是贵人,范进的好运气她羡慕不来。
能够一举以案首份通过院试,成为秀才,这其中借鉴了范进不少的严谨和深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走不通就换条……
秀才……
哼哼哼,本姑娘现在也可以理直气壮的称自己一声读书人了。
而范胡氏的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低jiàn)的商人之女,而是秀才之女。
笙歌本人并不觉得经商低jiàn),但谁让现在这个社会等级划分便是如此呢。
士农工商,谁也攀越不了。
秀才也算功名,范进就算以后再飞黄腾达位极人臣都不能再随随便便休掉范胡氏了。
为一个老父亲,谁能理解她的心……
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也不知道五十来岁的范进还能不能有后。
“岳父,您为何这样奇怪的看着我。”
范进强忍着直到写完最后一句才抬头问笙歌。
岳父大人的眼神太灼太强烈,他想假装自己没看到都不行。
言又止……
难不成岳父还能有难言之隐?
“女婿啊……”
一听这三个字,范进就头皮发麻。
一般来说,岳父只要这么客气,说出来的话都惊世骇俗……
岳父大人,小婿胆小,求不吓。
“岳父您请说。”范进苦着脸说道。
“范进,你还能生不?”
能生不……
“……”
岳父大人,请问您说的是哪个生……
范进只觉得天雷滚滚,周大人不是说您虽意气风华但不缺规矩和委婉吗?
假象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四)
诡异的沉默……
诡异的尴尬……
笙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的太直接了,要不换个问法?
“那个……”
“岳父……”
笙歌和范进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mmp
好像更加尴尬了。
“岳父,您请。”
作为一个尊老幼求生极强的谦卑女婿,范进自然要让笙歌先说。
范进心砰砰砰跳着,岳父大人,您能放过小婿吗?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多年没有子嗣。”
笙歌最终还是问的委婉了。
“此乃上天缘分,强求不得。”
范进颇觉尴尬,虽说这一年半来与岳父之间已经越发亲厚,但谈论这些问题还是有些不自在。
缘分?
笙歌觉得她是不是应该为她的便宜女婿普及一下生儿育女的常说。
只可惜,她是个文科生,确实有些难系统的解释出来。
再说了,便宜女婿也不一定能够理解。
她还是入乡随俗吧。
“女婿,难道你跟那丫头没有看过大夫吗?”
“只要体没问题,好好耕耘就是……”
范进脸爆红,好好耕耘……你以为犁地吗?
岳父果然是岳父,不拘小节,世间真汉子也……
“许是年龄大了……”
“岳父……”
范进试图把话题换一个,只是没有成功。
“五十多岁而已,不大。”
这可不是笙歌安慰范进,君不见娱乐圈里的腊大叔们五十多岁生儿育女的多的是吗?
“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不如岳父带你去看看大夫?”
笙歌的本意是带着范进和范胡氏一起,但想想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笙歌在上学时代学习海瑞时,并没有记住关于那篇课文的内容,而是语文老师的随口一句话被她记了十几年。
海瑞的女儿因为接过小厮给的一张饼,然后被活活饿死……
无独有偶,管中窥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贞洁压迫令人不能小觑。
“……”
范进眼神闪烁。
岳父突然关心他的房中事,是觉得书不好看,科考不够难吗?
莲花仙子:主播,你这便宜女婿体无恙。若是之前还有些单薄体虚,这一年多以来早补回来了。
主播:这样都可以?厉害了莲花小姐姐……
笙歌自己也知道中医望闻问切,只是没想到莲花小姐姐靠着看直播就能如此肯定的给出结论。
这个直播间诡异,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更加变态。
莲花仙子:主播言重了。便宜女婿之所以无子是因为已经有数年之久没有同房了。
莲花仙子:希望主播做好心理准备,便宜女儿是体和年龄已经不适合受孕了。
看到莲花仙子接连两条弹幕,笙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前一秒她还在思量着用什么法子促成范进和范胡氏的水到渠成,下一秒就被打入了深渊。
范胡氏不能有孕,那她还折腾个啊。
难不成要傻呵呵的为她人做嫁衣吗?
“还是算了,就像你说的儿女乃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强求不得。”
笙歌的画风瞬间改变。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自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与她所处的时代不相同。
因地制宜,如果范进想要纳妾有后,其实无可厚非。
罢了,她要保住的是岳父的位置,至于范进要不要生儿育女,她还是不要过多干涉。
范进越发懵bī),变化这么快的岳父他好像有些跟不上节奏。
不过,能主动避开这个话题,他倒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气。
子女之事,就像他说的,随缘吧。
前些年他被科举狠狠的压着,就连喘口气都是奢侈,怎么可能有心男欢女呢。
久而久之,他倒在这方面真真有些清心寡了。
待他高中吧……
如今好不容易在科举一途看到了曙光,怎能半途松懈,无功而返呢。
不着急,高中之后再与妻子商议子嗣一事。
……
广东的八月份炎多雨,高温使得人凭空的增添了些许烦躁。
三年一次的乡试如约而至,在小县城中,范进与笙歌已经成了名人。
乡试需得前往省城,因此笙歌早早便收拾好行囊带着范进领略了繁花的大城市。
自从来到这个任务世界,笙歌都快忘记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在此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县城,买衣裳买……
“岳父,小婿在这里提前恭祝您高中。”范进对笙歌乃是心悦诚服,岳父非常人可及。
读书识字不过两年,却接连不断的通过了三次考试,一帆风顺的进入乡试。
这样的岳父,容不得他再像当初那般鄙夷。
在他看来,岳父入是了深山斗的了野狼还买的了猪赚的了银子,顺带还有一手好厨艺……
一双看似粗糙不看的手可以妙笔生花,也可以做出满盘珍馐。
“是我们一起高中……”
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彻底混乱。
范进依旧是那个前半生穷困潦倒受尽辱骂,突然时来运转水涨船高光宗耀祖的他。
出榜那,范进正带着一家老小趁着难得的凉爽天气游湖,享受片刻的清凉。
并不知在一片片敲锣打鼓声中,三位报喜的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敲响了家门。
笙歌作为一家老小中那个不是最老也不是最小的,也在泛舟游湖,亦不知有人前往小院报录。
一报二报三报……
三拨人都没能把好消息带到,但又不敢随意离开,只好站在门口等待着。
谁都知道,范家和胡家的好子就要到了。
一门两举人,且还是同时高中,绝对是一则流传百年的佳话。
正在泛舟游湖,吃着可口水果的笙歌随口问道“范进,秋闱的成绩是不是快要出来了?咱们这偏远的小村,报录的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来。”
范进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失笑。
岳父还真是自信啊,从来都没想过会不中,都开始在等着报录的人了。
上天真的会如此眷顾他和岳父吗?
范进不敢想……
连续三十多年的失败,他的自信不堪一击。
第一百二十三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五)
“女婿,如果你中了,会不会高兴的发疯……”
笙歌谨慎的问道。
难道她还要经历一下原文中的场景扇范进一巴掌吗?
她力气这么大,确定不会一巴掌扇死范进……
别到时候没打醒范进,反而一巴掌直接把他送进了棺材。
范进沉默,深思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笙歌见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浪费她这两年来对范进折腾,小心脏越发强大了。
她该放心……
也许该担心的是范母……
范母一时富贵,细磁碗盏和银镶杯盘见这些家伙什物都是自己的,不觉欢喜,痰迷心窍,昏绝于地,忙了一夜,一命归西。
如今呢?
范母还是会死吗?
说起来范母已经年逾七十了,这古代已经算得上长寿了。
她看的清楚,范母的精气神越发弱了,常常闭着眼睛便会昏睡过去。
与其说范母乐极生悲,倒不如说是年岁到了。
就算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富贵,范母的子也不长久了。
笙歌同的看了范进一眼,人生得意之际又遭受到了丧亲之苦,就当是涅重生吧。
过去了,未来一片坦途。
“范相公,胡老爹,终于找到你们了。”
“恭喜你们高中了举人,报喜的人都站了一上午了。”
范进大惊,第一想法竟是有些荒诞无稽。
上天真的竟眷顾他和岳父至此吗?
“傻了吗?”
“我就说你会中,矜持淡定……”
笙歌直接伸出自己的大粗手拍了赶紧一巴掌。
待范进常常的舒了一口气之后,笙歌才放心。
“范相公,胡老爹你们赶快回去吧。”
笙歌撇嘴,同时秀才,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范进就是范相公,她就是胡老爹……
不公平,她要投诉。
范进停下了泛舟,急匆匆的回到家中。
“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第七名……
范进接过报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手颤颤巍巍,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是真的……
“我中了,岳父我中了……”
范进状似癫狂的拿着报帖来到笙歌面前,手舞足蹈。
笙歌皱眉,范进小女婿,你说话不算数啊,不是说好要矜持淡定的吗?
“啪……”
笙歌一巴掌扇在了范进脑袋上。
她可没有胡屠夫那么多忌讳,也不会相信什么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的话。
每年中举做老爷的多了去了,什么时候天上的星宿这么廉价了。
“不就是个举人吗,有什么好得瑟的,中了不是很正常吗,老丈人我看了两年书都中了……”
笙歌随手一巴掌和那句jiàn)兮兮的话让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胡屠夫会不会太放肆了一些,这可是举人老爷啊,就算是女婿也不能随便揍啊。
“胡老爹,范举人可是文曲星下凡,你这样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那些素以来嘲讽折辱的邻居们立刻改变了嘴脸,一脸坦然的恭维着范进。
笙歌勾勾嘴角,这么善变怕是才会天打雷劈吧。
“哎呦,你们忘了我也是举人啊。”
笙歌jiàn)兮兮的笑着,凭借着壮硕的材居高临下的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就是人啊……
多么真实……
真实到让人感到厌恶。
“喂,范进,清醒了没?”
笙歌拍了拍一边的大石板,吹吹落灰,只见一个新鲜出炉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范进打了个冷战,立刻收起了因喜而狂的样子。
呵呵哒,差点儿忘记了岳父大人的超高武力值。
就像岳父大人说的,中了不是很正常吗?
也许,他该信任自己。
见范进脸上喜色渐渐消退,眼神清明,笙歌示意在一旁依旧懵bī)的范胡氏给报录员喜钱。
眼看着范进这里没他的事了,笙歌觉得自己也该回去看看自己的名次了。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的女婿,范进亦步亦趋的跟在笙歌后。
四十九名……
看到这个名次,笙歌有些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伤了。
此次乡试共录取五十人,而她考了四十九名,难道是想让她体会一下六十分及格多一分浪费的心吗?
笙歌面无表的收起报帖,心知科举一途她算是走到头了。
十年寒窗,九载熬油,想要进士及第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初来乍到,临时抱佛脚通过乡试已经算数万幸,她得知足。
算了,做一个举人好。
吃得饱穿的好有功名在还有小钱钱可以赚,顺带还没有人敢欺负……
她还是停下来歇歇吧……
未来的那些会试试什么的,她还是别去占位置了。
范进看着自家岳父变幻莫测的脸色,心惊胆战。
岳父,您能讲道理,别揍我吗?
范进股上消不去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岳父的暴力。
“岳父,其实四十九名也很好的。”
这话范进没有说谎,于他而言,中了就好。
中了,他才有资格前进一步。
“是好。”
笙歌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范进满头黑线,好?
那您刚才一脸想吃人,报帖都快扯烂的样子是在吓唬谁?
吓唬他吗?
范进觉得心累,他感觉就算他以后真的可以做大老爷平步青云,岳父永远是他头顶越不过的大山。
不对,应该是不敢越……
就在此时,一顶华丽的轿子由远处而来。
来人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
“世先生果然在此。”
张静斋,范进中举后的散财童子。
笙歌发现赶紧就好似突然觉醒了主角光环一般,她站在侧,但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范进。
明明她也是举人好吗?虽说是吊车尾的,但四十九名也可以做县官啊,为什么看不到她?
明明她长得比赶紧高,比范进庄,可存在感着实太低些。
“见过胡伯父。”
张静斋既已打定主意与范进以世兄弟份同辈论交,那么必然要叫笙歌一声伯父。
笙歌其实蛮理解张静斋的想法,第七名的确要比四十九名更具拉拢价值。
第一百二十四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六)
“弟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十两,世先生权且收着。且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
三进三出……
笙歌看看自己拥挤的小院子,瞬间嫌弃了。
张静斋,不能区别对待啊。
“我呢?”
笙歌上前一步,双手交叉环抱,气势汹汹的看着张静斋。
“……”
“……”
范进和张静斋同时愣住了。
张静斋是觉得半是恼怒,半是尴尬,而范进则是好笑。
好吧,这的确像岳父做出的事。
“岳父生豪爽,还请张兄莫要在意。”
范进已打定主意,若是岳父喜欢那就那这座宅子送给岳父就是。
再说了,他本就打算带着岳父一起居住。
一家人,理应住在一起。
“是我考虑不周,在那初空宅子不远处我还有一处空房,如果伯父不嫌弃可否收下?”
张静斋心中略微盘算,再次开口。
用两处寨子,换与范进的交,不亏。
他算是看出来了,范进乃大器晚成,富贵荣华都在后头呢。
他之前虽没有雪中送炭,但锦上添花总归也要尽早。
“不嫌弃。”
笙歌笑呵呵的接下了。
“……”范进心中失笑,岳父这人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索要都这般理直气壮。
乔迁新居,摆酒请客,三天的宴席,笙歌再一次见证了巴结谄媚仿佛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也亏得她两年来没有苛待过范母,所以并没有发生像剧中那样因为欢喜而窒息而死的事。
倒是范胡氏,有些飘飘然了。
穿金戴银,花红柳绿,好不威风……
当然,笙歌更想说的是滑稽。
明明长相本就有些磕碜,可偏偏非要往暴发户的方向打扮,满头的珠钗,胳膊上的大粗金镯子,脸上敷的白粉擦的胭脂活像一个耍猴致富的。
若是以前的范胡氏还能勉勉强强说一句温柔体贴小家碧玉,可现在只能用一句艳俗来形容。
笙歌理解范胡氏乍富的心,可确实很难接受。
看着这样的范胡氏,她又想断绝关系了……
mdzz,别拦她。
瞅瞅范胡氏现在颐指气使拿腔作调的样子,笙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她还以为范胡氏在范进的教育培养下脱胎换骨了。
事实证明,想太多。
大红大绿庸俗不堪还越发暴虐的范胡氏与越发清贵儒雅举止优雅的范进站在一起有云泥之别。
就算她是范胡氏的老爹,都无法昧着良心开口。
心窝子疼啊……
姑娘,便宜女儿,你能不作了吗?
走路太浪会闪腰:主播再不出手,便宜女儿就要与太阳肩并肩了。
言外之意,地面快要放不下她了。
北城南笙:便宜女儿与范大叔走过十数年艰难岁月,我们为旁观者理应了解,可为什么看了依旧气的牙痒痒呢。
余生菇凉:范胡氏一时被蒙了眼障了心……
笙歌点头,确实该教教便宜女儿如何做人了。
与范进十数年的共患难是范胡氏最大的利器,两人之间的感也非常人可及。
但,再深厚的感也会在范胡氏这样不停的造作下一点点消磨。
她看的出来,范进是记得那些年分的,也愿意帮助范胡氏变成更好的妻子。
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笙歌很是无奈。
作为一个简单粗暴的小仙女,教育人的方法自然也是一针见血了。
孩子出幺蛾子,多半是惯的。
打一顿不行,那就打两顿,没有什么糟心事儿是揍一顿解决不了的。
“跪下。”
笙歌握着鞭子,看着眼睛就差长在额头上的范胡氏,气不打一出来。
便宜女儿,是老爹我时间太久没出手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你成为举人太太飘了?
“爹,我现在是官太太……”
范胡氏看着自己上贵重的绸缎衣裳,皱皱眉。
地上这么脏,她怎么能够跪下去呢。
“呵,官太太?”
“请问,范进现在做了什么官?”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揍你也是看心。”
笙歌直接踹了范胡氏一脚,看着她踉跄着跪在地上。
她为数不多的耐心,早就在看到范胡氏不知好歹时消耗干净了。
别给她讲什么父女深,很抱歉她没养过范胡氏。
范胡氏看着被碎石划破的裙子,尖叫一声,抬头怒目而视。
但在她看到笙歌那双满是厌恶和冰冷的眼睛时,僵在了原地。
她曾经在夫君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只是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二话不说,笙歌直接抽了范胡氏十鞭子。
“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笙歌握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范胡氏。
不知道错,那就一直跪着吧,千万别指望她心软。
“爹,不是你曾经告诉女儿的吗?要尽量让生活精致。”
卧槽……
这还是她的锅了?
“你那是精致吗?”
“别忘了范进还只是一个举人,不是一座取之不竭的金山。”
“随便一大袖广襟袍子就十几两银子,吃东西还得摆出官太太的谱儿,现在还学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
笙歌简直不敢相信以前看起来弱弱守礼的范胡氏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抽一个丫鬟五十个巴掌。
“饰不可过,亦不可缺。淡妆浓抹,唯取适宜耳。你看看你这张脸,还能看到本来的面目吗?”
笙歌把铜镜扔在范胡氏面前,粉敷的惨白,能直接去唱戏了。
“你的这副作态,一个举人太太怕是放不下你了,你该去做皇后娘娘。”
笙歌知道此刻如果不好好敲打范胡氏,那么来待范进走的越高,那么越有可能遭致不必要的灾祸。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努力成为范胡氏的靠山究竟是对是错。
范胡氏如此目中无人,难道这其中没有她的缘故吗?
范进尊她敬她,从不违逆,而她有考中举人,使得范胡氏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官家小姐……
进儿成为官家太太,听听这份多么高大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七)
所以,范胡氏不必再因为出因为地位而谨小慎微,也不必苦苦压抑着想法。
笙歌也不想看到范胡氏战战兢兢,她也想看到范胡氏理直气壮。
可理直气壮不是肆意妄为,更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本以为扬眉吐气最先改变的会是范进,不曾想范进依旧对她恭敬有加,亦不曾拈花惹草,反倒是范胡氏这个从一开始就算计他的便宜女儿要灿烂的上天了。
噫吁,多么糟心……
“夫君是不会止步于举人的。”
范胡氏低着头,看似卑微,但语气笃定。
笙歌失笑,这是重点吗?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是谁给你这么大勇气的,梁……”
“外面那些成天巴结着你顺带挑拨离间的人吗?”
差一点儿说出梁静茹三个字。
影响太深,成了习惯。
“你的脑子呢,你忘了之前这些人是怎么指着鼻子骂你,就差拿着扫把打你了吧。”
“不记仇就算了,勉强说你大人大量有良好的心,但那些人说什么既信什么,脑子被狗吃了吗?”
笙歌真真是要气死了。
她本以为熊孩子都是小娃娃,不曾想还有四十来岁都天真到蠢做作到令人生厌的熊孩子。
笙歌话音落下,后门外巷子里适时响起几声狗叫,似是在自证清白,说他们没吃。
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在这一瞬间简直是要笑崩了……
笙歌嘴角抽搐,老天爷总在这种小事上开玩笑。
“可是我觉得他们说的对啊。”
“夫君绝不会止步于举人。”
范胡氏这是咬住笙歌最后一句话不松口了。
“呵……”
“你觉得范进以后成为天子门生位高权重还能看上你这样作天作地的人吗?”
笙歌觉得面对这样不愿意挣脱看现实的人,还是一棒子敲响比较好。
你越委婉,对方就越灿烂。
呵呵哒,好心喂驴肝肺,图什么。
“你自己想想看,范进有多久没有陪你读书写字,没有让你研磨铺纸,没有给你讲发生的事了?”
“范胡氏,你陪着范进十几年不离不弃,范进是牢记在心的。”
“可是你觉得凭着这点恩就能胡作非为吗?”
“别天真了。”
笙歌觉得自己长的五大三粗说这些话着实违和。
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为什么觉得没老婆的糟老头子更可怜呢。
既得动手,还得苦口婆心。
浪九九:也不知道便宜女儿能不能理解笙歌的苦心……
豺狼配女猫:反目成仇就有趣了。
反目成仇?
笙歌嗤之以鼻,想要做仇人那也得旗鼓相当,否则有什么资格。
如果范胡氏想不通,那所谓的父女分维持表面就好。
她会想法子让范胡氏依旧做着范夫人,至于实际如何,谁又关心。
“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
“如果偷偷溜走,别怪我揍死你。”
笙歌冷冷的看了范胡氏一眼。
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范胡氏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自以为隐晦的揉了揉膝盖。
笙歌假装没有看到,径直离开了院子。
院子不远处鹅卵石长廊上,范进长玉立锦袍加站在树下,神色莫测。
“麻烦岳父了。”
“岳父大人放心,此生小婿绝不会休弃她的。”
“相伴十数年,早就剥离不开了。”
这是范进给笙歌的承诺。
无论是范胡氏的相伴之,还是笙歌的点拨接济之恩,范进都牢记心中。
也许他做不了岳父心中所期望的忧国忧民兼济天下的官员,但也不会彻彻底底堕入黑暗。
在嘲讽辱骂看不起中,是岳父一点一滴改变了他。
经年难忘……
“多谢。”
笙歌深深的看了一眼范进。
说起来,便宜女婿也是个有趣知恩图报的人啊。
范进弯弯嘴角,跟在笙歌后亦步亦趋。
乍闻笙歌决定不再去参加会试,止步于举人,范进还有些诧异难以理解。
可笙歌的坚决让范进知道,这是不容改变的事。
也罢,既然岳父已下决心,他还是不要勉强了。
“岳父,天色不早了,是不是……”
范进为笙歌斟茶,意有所指。
前些年的困苦子,使得妻子的体已经垮了不少。
跪在地上,着实伤体。
“我来做恶人。”
“她现在这副样子,现在不敲打,以后还如何做你的贤内助。”
“你注定是要入仕的,步步谨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笙歌淡淡的说道。
既然范进一开始就选择了在范胡氏面前做个好人,那么坏人就只能她来做。
范进言又止,久久没有言语。
天色渐晚,落叶铺满青石板时,范胡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敲响了笙歌的房门。
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笙歌似笑非笑的听着,至于真假,她不想辨认。
她需要的只是范胡氏的态度罢了。
“好自为之。”
“回去吧。”
笙歌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范进接着去表现他的夫妻深。
为局外人,她看的清楚,在这个便宜女儿心中,范进一语重千金。
她一顿敲打,范进再温言相劝,范胡氏便不足为虑。
范胡氏看到范进,神色窘迫……
父亲那满是厌恶的眼神让她感触颇深,跪在地上,她也算是清醒过来了。
这几个月来,她的确得意忘形了。
外面人谈起她,谁不是偷偷摸摸的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她。
“夫君。”
范进对着范胡氏眨眨眼,告诉她稍安勿躁。
告别了笙歌,一对老夫妻双双把家还。
笙歌并不知范进对范胡氏说了什么,只知道自第二天开始,范胡氏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化着夸张到极致妆,也不再恨不得把所有的金银首饰戴在上,也不在疾言厉色暴虐易怒,名声竟一点点好了起来。
笙歌松了一口气,便宜女儿不拖后腿她就烧高香了。
果然,范进就是便宜女儿的心头。
她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父亲怕是只能留下一个恶人的印象了吧。
心累……
刷存在感也不能刷点好的……
需要大吃一顿,好好补补。
第一百二十六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八)
因着范母没有死去,所以范进并没有因为丁忧耽误了第二年的会试。
如同剧中所写,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一步步,范进平步青云。
而笙歌则是老老实实做了一任的县官,然后过起了地主老财的生活。
对于无大志,曾经靠着麻辣烫收入都能坚持做直播的笙歌最是喜欢这种米虫生活。
不对,说猪栏生活更加恰当。
吃吃喝喝睡睡,看看闹,再跟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调侃几句,这种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妙。
范进做到了山东学道,举家迁往山东。
笙歌婉拒了范进的邀请,她就是一糟老头子去凑什么闹。
几年相处,她也信范进的为人。
五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再那么轻易出尔反尔了吧。
令笙歌没有想到的是,素来寡淡的便宜女儿竟然哭的凄凄惨惨,就好似感很深似的。
笙歌很是尴尬……
一年的时间倏忽而逝,在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等待着一一提醒她任务完成的笙歌收到了范进的来信。
信中说,范进和范胡氏一起收养了一双儿女,也算是儿女双全,有人继承香火。
对于范进洁自好没有纳妾,笙歌还是很意外的。
这就好比她一直期望的只是芝麻,但范进突然给了她一个大西瓜似的。
一直以来,她努力的方向就是让范胡氏坐稳范夫人的位置,但从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范进和范胡氏请她前往山东一叙,笙歌想了想应了下来,就当是去旅行了。
落后的交通,使得每一次出行都让笙歌叫苦不迭。
北城南笙:主播,要去看范大叔了吗?
余生菇凉:也许这个时候范大叔已经变成范大爷了……
浪九九:地中海啤酒肚吗?这是标配……
走路太浪会闪腰:呸,楼上还能好好说话吗?简直不敢想象儒雅圆滑却有坚持的范大叔变成那样会多惊悚。
豺狼配女猫:唉,真是没醒到便宜女婿竟然能够在飞黄腾达之后非但做到了糟糠之妻不下堂,且还没有纳妾。
灯火阑珊处:只能说便宜女婿脑补了太多主播的恩。
泠泠七弦上:恩最是难还,更不要说范进还把主播看成了贵人和救赎……
笙歌哑然,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并没有说错。
一直以来,她都在想尽办法的对范进施恩,以至于后来范进真的敬她如父亲后,她反而心虚了。
这也是她拒绝随同范进去山东的原因。
主播:重色轻友,一听要去看范进小女婿你们就活跃了,真真是伤透了本主播的心。
走路太浪会闪腰:呵呵哒,难不成复一看主播秀自己有多懒吗?
带特产回家的蛙:看的我都顿悟了……
呵呵……
笙歌也知道过去一年,她过的很是无聊,出门赏风景的时间屈指可数,实在是难为这帮玻璃碴子们了。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欢快俏的歌声在笙歌脑海里想起。
貂蝉小姐姐……
笙歌首先想到的就是王者荣耀中貂蝉小姐姐圣诞节皮肤……
“笙歌,好久不见哦。”
“看你这么懒洋洋的,下次是不是应该给你找个刺激点儿的世界,就当手刺激打赏了。”
一一就好似没有烦恼一般,声音一如既往的欢脱。
“我可以离开了吗?”
笙歌一针见血的问道。
再不走,就长虫子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应该去山东看一看才更放心,不是吗?”
一一此话一出,笙歌的心瞬间提起来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天机不可泄露。”
一一装神秘,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是去是留随意。
笙歌心中无语,这么吊人胃口真的好吗?她本来还打算慢慢悠悠的去山东,现在怕是得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真是不怕闪了本姑娘的老腰。
别忘了,本姑娘已经快七十了,人过七十古来稀。
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笙歌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了山东,入城后也向百姓打听了一下范进。
范进名声不错,前段时间喜得儿女,上门庆贺的络绎不绝。
笙歌见到了范胡氏,只是范胡氏微微皱起的眉头,眼角下繁密的皱纹无一不在告诉笙歌她过的不好。
不好?
心中不是还洋溢着幸福和脉脉深吗?
几番追问下,笙歌也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新鲜出炉的孩子是范进的亲生儿女。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范胡氏自己……
范胡氏久不能孕,与众多贵妇的交际中吸取了经验,抱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笙歌着实不能理解,亲自把别的女人送到自己喜欢的人上,还尽心尽力的盯梢不让人发现是多大的魄力。
还下药?
真是怀疑范胡氏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在范进入山东为官前,她与范进就有一次促膝长谈,范进本就有意过继,不在意是否亲生,偏偏范胡氏自作孽不可活。
范胡氏选的那个女子也确实有本事,一次生了一双龙凤胎。
龙凤胎啊,不是向来是女主才有的标配吗?
那女子也是个聪明的,怕死求了范进,范进本不知这个与他风一度的女子,可证据确凿,他又辩驳不得。
范进不愿纳妾,又不忍伤其命,给予重金送女子出府,只是待孩子出生后把孩子接回府中,以收养的名义。
对此,笙歌不置可否。
事到了这一步,范进还能怎么做,难道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才算重重义,对得起笙歌多年恩,也对得起范胡氏的相依相吗?
蠢……
笙歌气的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铁青着脸不愿意看范胡氏一眼。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以前她还以为自己就是最蠢的队友了。
范胡氏此等做派,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展现贤惠为范进纳妾。
小妾所生之子乃是庶子,为嫡母还怕对方翻起什么风浪吗?
现在以嫡子份记入家谱,入宗祠,以后有的是范胡氏后悔。
去母留子?
究竟谁给范胡氏的胆子,看来当初她是揍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想改行的胡屠夫(三十九)
那名女人也绝不是个简单货色,别到时候白白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孩子,孩子还视你为仇人。
笙歌心中憋闷,紧接着狠狠的在地上踹了一脚。
范进和范胡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旁边被母抱着的两个孩子哇哇哇哭了起来……
都是被吓的……
笙歌看看被自己一掌拍碎的桌子,又看看跪在自己脚下一语不发的两人,耳边萦绕着的是两个婴儿哇哇哇的哭声……
一时间,笙歌只觉得生活惨淡,聒噪的很,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
范胡氏一脸恐惧,而范进则是犹豫不决。
范进害怕岳父要求他把孩子送出去。
岳父提议他不敢不应,可他又舍不得。
“安静点儿。”
笙歌皱皱眉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这个闹剧要如何收场。
最重要的是,闹剧还是自己这个便宜女儿一手导演的。
这么蠢,她能说说什么。
来来来,断绝父女关系,谁都别拦她……
“爹我错了……”
“别叫我爹。”
烦都烦死了。
“岳父,此事我也有失当之处,还请岳父责骂。”
范进跪在地上,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年逾六十,亲生儿女摆在面前,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走路太浪会闪腰:主播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目的。你本就是要受人尊敬的坐稳范进的老丈人,只要范胡氏还是名正言顺的范夫人,是那两个孩子的嫡母,你又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走路太浪会闪腰:再说了,你现在是举人,曾任县官,范进绝不会休妻,而胡屠夫想要的尊重你已经替他赚得了,哪怕没有范进。
笙歌沉默。
难得见太浪兄说出这么清晰明了还有道理的话。
她是不是太入戏了?
真的把拖后腿的猪队友范胡氏当做了女儿。
她任务就是做范进的岳父大人,面子和里子,她曾经都想送给范胡氏,奈何范胡氏不争气。
她只是范胡氏的便宜老爹,哪怕是胡屠夫在这里,都不可能为范胡氏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四十多岁的人了,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
以范胡氏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子,这一次她就算想方设法帮她兜住,下一次指不定闯出更大的祸事。
想通这一点后,笙歌舒了一口气。
“女婿啊,这是你的家事,岳父不该也不能置喙。”
“事到如今,你看着办吧。”
笙歌此话一出,范进和范胡氏同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笙歌。
范进是疑惑,而范胡氏则是凉薄。
范胡氏不敢相信她爹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这件事了。
她以为,爹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的。
呸,公道?
笙歌若是知道范胡氏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你有什么公道需要讨。
“女婿,不管怎样,岳父都希望你能够善待她。”
“养不教父之过,所以岳父欠你一声抱歉。”
范进这下是真的惶恐了,整颗心惴惴不安。
抱歉?
不是岳父欠他一声抱歉,而是他欠岳父许多声感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的他何尝不是这样呢。
为一个男人,不能养家糊口,不能耕地赚钱,在科考这条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如果没有岳父突然的转变和支持,他真不知他能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岳父……”
笙歌摆摆手,示意范进不必多说。
她不管范进过去多么无能,多么可悲,但是她必须得承认如今的范进还是个有趣的人。
范进同僚上门,没法子,范进只好前去招待,房间里只余笙歌和范胡氏。
笙歌怒其不争,但又无可奈何。
去母留子的法子在大户人家最是常见,她能说什么。
“看在父女一场的份儿上,你若还信我的话,就听我一句。”
“不要心有芥蒂,更不要迁怒,这两个孩子你就当亲生儿女养着吧。”
若是培养了母子之,最起码不至于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言尽于此,你能不能听进去,愿不愿意听,随意。”
笙歌并没有在范进府中逗留太长时间,参加了两个孩子的满月,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范胡氏面子之后,给范进留了一封信才离开山东。
“一一,我要脱离。”
笙歌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今她私藏颇丰,还有功名在,胡屠夫回来也足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做一个地主老财。
而范进那里,看在往分,定然也会给予范胡氏该有的尊重。
只要范胡氏不再犯蠢,荣华富贵也好,含饴弄孙也罢,都不是妄想。
“对了,一一,胡屠夫大字不识一个,回来会不会露馅呢。”
笙歌灵光一闪,突然考虑到这方面。
“你得有多迟钝,现在才考虑到这一点。”
一一故作嫌弃的说道。
迟钝吗?
还好吧。
第一个世界大圣和唐僧对她不是猪八戒心知肚明。
第二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祥林嫂就投胎不回来了。
考虑这么早也没用啊。
“至于会不会露馅我不知道,但是胡屠夫回来会继承你举人的学识。”
闻言,笙歌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不会露馅,而是觉得幸亏没有继承她的大力气否则胡屠夫的暴脾气说不定就成了一个人形大杀器……
“其实你的想法多余,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完完全全相同的两个人呢。”
“既然决定完成心愿,那么就得面对差异。”
“心愿,往往意味着改变,若是一成不变哪里还需要你。”
一一声音欢脱,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在故作深沉的讲大道理。
笙歌咋舌,这么光棍的想法,简直比她还要擅长自我安慰。
“当然,如果你害怕露馅,你可以自己继续呆着。”
“胡屠夫那里自会有等价补偿。”
一一继续说道。
笙歌眨眨眼睛,继续呆着?还是饶了她吧。
如今她该做的完成了,便宜女儿过的也比剧要好,范进也平步青云人人敬仰,留着干嘛。
无趣。
“走了。”
笙歌下定决心,脱离的胡屠夫的体。
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最后看到的依旧是个长发及腰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一)
想“为人”的杜十娘
胡屠夫自认心虚,回去之后倒也没有往范进面前凑。
有钱,有功名,还去触什么霉头。
于是胡屠夫偏安一隅过着地主老财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还来了一段夕阳恋……
范进曾来看望过胡屠夫,但久久沉默之后什么都没说。
岳父所留之信,再三嘱咐他善待妻子,他答应了。
就算不是君子,一诺仍是千金。
范进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明白。
那些人只知道范进的背突然坨了,头发白的速度好像更快了,发呆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范胡氏不知范进心忧何事,相反她很高兴。
因为父亲待她可比之前亲厚多了,甚至还补了她几台嫁妆……
“夫君,好看吗?”
范胡氏拿着精美繁复的金钗比对着。
范进看着喜上眉梢的妻子,沉重的点了点头。
嗯,这样也好。
他所想到的就当是场惊世骇俗的梦吧。
岳父还是这个岳父……
一样的,什么都没变。
是不是只要这样告诉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变。
范进不知,也不想再探索什么。
笙歌的最后一封信以及当年读过的书在范进下葬时被一同带进了坟墓。
岳父于他之恩,无以为报。
……
这一切,回到自己时空的笙歌并不知道。
因着范胡氏的事,笙歌回来心里头还有些窝火。
依旧是找出课本,读了一次范进中举的故事。
许是真的对范进改观了,所以就算笙歌看到文章描述中范进中举后的丑态,她反而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
嗯,她的便宜女婿。
说起来她对范进并没有施以什么恩,可偏偏范进把一切都堆积在她上,造就了她灿烂辉煌的恩人形象。
就连周学道这个金手指,貌似在范进心中都快要被她取代了。
笙歌泡了和水澡,才浑放松下来。
熟悉的电话声响起,不用看,笙歌也知道是自家母上大人。
作为一个解小学作业的泥石流主播,还是个资深宅女。
“笙歌,报道说今晚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蓝月亮和血月,你要不要去看。”
自家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比她更像一个年轻人。
“不看,累。”
笙歌想也不想拒绝了。
好久都没有临幸她的游戏了,再不玩忘了可怎么办。
“你就宅在家里发霉吧。”
“今晚不出来,那就明天吧,恰好周六。”
“再带你玩一次刺激的游戏。”
刺激的游戏……
母亲大人,您指的是上次吐的昏天暗地的那次吗?
小心脏弱弱的,经不起吓啊。
周六……
又是一个周六,好像不管她在直播世界待多少年,她这里永远只过一周。
黑科技啊……
笙歌再一次确定了一一就是个黑科技。
挂断电话,笙歌擦干头发就开始了大杀四方的游戏之旅。
农药,许久未见,有没有想念本姑娘。
熟悉的页面,熟悉的声音,让呆在古代多年的笙歌血沸腾。
doublekill
triplekill
quadrakill
pentakill
……
ace
连续几声响亮又激动人心的语音播报在笙歌手机游戏页面响起。
谁说庄周无用只是蹭助攻呢?
我方:眼里住着小可:庄周的cāo)作啊,溜得一批,服啊。
全部:盛夏且晴天:对方庄周是小号吧。
全部:好好的梦:我也是庄周啊,哭……
全部:笙笙慢歌:……
这一局笙歌一方本以占据足够优势,一波团灭之后,直接推倒了敌方水晶,闪亮的mvp熠熠生辉。
唉,无敌真寂寞……
好像串词了。
这不应该是宫本的吗?
一代版本一代神,天美代代削宫本。
心中默哀三秒钟……
笙歌收起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母上大人下午不是说今晚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蓝月亮,要不要去看呢,正好饿了,这是个问题。
算了,只要不是世界末一切都不重要,还是打游戏吧。
饿了,可以叫外卖。
万一又要开始直播,她就玩不成游戏了。
她要成为国服庄周,为庄周正名。
这是个高尚的纯粹的伟大的脱离低级趣味的理想,她要为之而奋斗。
蓝月亮红月亮什么的,过后刷微博也可以……
再说了,他也有蓝月亮啊,只不过此蓝月亮非彼蓝月亮。
血月?不是狼人,血月有什么好看的……
笙歌揉揉眼睛,冷水洗了把脸,重新拿起手机打开游戏……
敌军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在笙歌沉迷游戏准备大杀特杀时,夜空中的月色逐渐发生变化,微弱的蓝却诡异的让人无法忽略。
就连笙歌的队伍中都有人是不是谈论两句。
笙歌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拿超神的庄周小哥哥。
哈哈哈……
六个人头了,还差一个……
笙歌看着对面残血逃生的李元芳准备乘胜追击实现自己的超神。
断线,重联数据中……
我艹……
饶是笙歌涵养再好,此刻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最后一丝血了,只需要翅膀再扇那么一下下……
我的超神啊。
我的国服庄周梦啊。
请你们一定要保重,来咱们江湖再见。
竟然突然没有无线了,无奈了,她竟然有一天也变成了坑队友的那种人。
唉,也许蓝月亮和血月都不乐意看她打游戏了。
罢了,不打游戏,本姑娘睡,睡醒之后还得陪母上大人去游乐园做刺激的游戏……
呵呵哒,这话说的真邪恶。
笙歌是真真有些累了,只不过打游戏的时候强行亢奋,现在没网,困意就一点点冒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夜无梦,还是自己的大更加柔软。
心知出去玩,笙歌扎起马尾穿了双运动鞋,看起来更像是个上学的孩子。
实际上呢……
她看谁都像孩子……
果真糟心啊,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女,现在看着小鲜她只能露出般的笑容。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笙歌,你是不是壮了?”
母亲大人的一句话又戳了笙歌的小心脏。
壮了……
哪里壮了?
“也许是你走路太彪悍了……”
彪悍……
又是壮又是彪悍,这是该用来形容女神学霸的词汇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
“笙歌,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笙歌能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我看着你走路大开大合的,就像是个不拘小节的绿林好汉在走路。”
笙歌满头黑线,好吧,原来根结在这里。
做了好几年胡屠夫,难不成走清宫小碎步?
胡屠夫本就材高大,一步抵她三步,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笙歌,你步子跨这么大,难道不怕裤子扯了吗?”
“大庭广众之下,可买不上裤子。”
笙歌母亲咂咂嘴,眯着眼睛,每一次见女儿都有新奇的体验。
上一次是沉沉暮气就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快死似的,现在感觉又成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做母亲的,生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容易吗?
笙歌无语,母亲大人,您能好好说话吗?
笙歌和自家母上大人再一次在游乐园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上午。
玩完所有刺激的项目,两个人无异于两个女疯子……
“妈,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笙歌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瓶矿泉水,喘着粗气说道。
“你不觉得我们年轻了吗?”
笙歌母亲瞥了一眼笙歌,唱着反调。
跟着出手阔绰的母上大人,笙歌终于享受了一次满汉全席级别的大餐。
唉,靠着她酸辣粉儿的收入何时才能直腰杆……
听说酸辣粉儿还涨价了,不是六块,而是七块了。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笙歌闲着没事给小学生又做了一场解题直播。
许是许久未见,小学生们今晚貌似变得大气了。
这算不算小别胜新婚呢?
一连几天,笙歌白天去个各大学领略青风采,晚上就做直播,生活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唉,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笙歌,可以开始下一个直播了。”
似是知道了笙歌的想法,一一马不停蹄的开口了。
“……”
宝宝能拒绝吗?
应该能的吧。
“不能拒绝。”
不能拒绝就不能拒绝,好好说话不好吗?
“这次能挑个好的直播对象吗?”
“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妈前两天那痛心疾首的眼神,就差直接说我是绿林好汉了。”
笙歌在试图据理力争自己的权益。
宝宝不过就是想直播美少女,怎么这么难呢。
“没问题。”
一一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
这下反倒要轮到笙歌害怕了。
一一像是这么好看的吗?
不像,怎么看都不像,所以这是又挖了一个坑在等她吗?
一一似是看出来笙歌的不信任,连忙表清白。
“这次真的是美少女哦。”
“美的不要不要的那种。”
美的不要不要的?
是指美的都没人想要吗?
笙歌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但是自知她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嗯,刀山火海都闯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吧,真的可怕,每一次直播都精心动魄。
宝宝不开心。
“皮卡丘,上吧。”
“第四个直播直接开始。”
……
……
……
……
#何以为人,唯有掌控自己#
笙歌
无边无际的窒息感,海浪一点点拍打着她,随着海水的风起云涌,笙歌只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死去。
在毫无防备的况下,打量的海水灌入口腔鼻腔,火辣辣的疼,空气一点点被海水占据,体一点点变重,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四肢不受控制,逐渐的沉入海底。
还有,她怀中抱得是什么鬼……
难不成她来就是受死的吗?
笙歌这下真的是觉得委屈了……
想着一一说的美的不要不要不要的,不会真的是因为没人要投河自尽了吧……
“笙歌,你死了,这个直播世界可就就失败了哦。”
“自救,想办法自救。”
笙歌此刻真想让一一也感受一下这种无助和绝望。
“救命啊……”
走路太浪会闪腰:卧槽,这里是深邃辽阔的大海,主播这是要表演深海潜伏吗?
浪九九:主播好像要不行了……
北城南笙:主播,你忘了你曾经掌管十万水军吗?弱水都不怕,这海水你虚什么……
余生菇凉:重点是主播这次是个女孩子……还这么美……
余生一杯酒:好像还很有钱……
海水的压力使得笙歌睁不开眼睛,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到直播间弹幕。
长得美还有钱,自杀有意思吗?
笙歌气的只想骂人……
幸亏本姑娘游泳技术不错,一下淹不死,不过怀里这硬硬的东西真碍手碍脚,扔了算了。
走路太浪会闪腰:不能扔啊……
豺狼配女猫: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价值连城。主播,你确定自己扔了不会后悔吗?
带特产回家的蛙:四周还散落着不少古玩器具,看来主播这次是个大土豪啊。
笙歌看到直播间玻璃碴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弹幕,瞬间抱紧了怀中的小木箱子。
败家可是会遭天谴的,这么珍贵,反正不重,她还是抱着吧。
笙歌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这么抠了,明明自小她也是衣食无忧啊。
一定是在祥林嫂的世界被穷怕了,淹海里都舍不得扔了这些值钱的玩意儿。
笙歌鼓起力气,奋力向上游着。
再一次感谢大圣当初给了她一颗蟠桃,让她拥有异于常人的速度和体力,要不然必死无疑啊。
近了,越发近了,海水的压力渐渐变小……
笙歌冒出头挥舞着手臂,试图有人注意到她,顺带施以援手救救她。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碧波dàng)漾,清明气爽,岸边还有为完全消散的白雪,水汽袅袅,仙气飘飘,好一处美妙精致啊。
这样的地方相比较自尽,更加适合游玩。
“上来了,上来了,竟然又浮上来了。”
笙歌想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个游湖赏景的好地方,停着许多艘船,夹板上站着许多人。
“救命啊……”笙歌扯开嗓子喊道,但因为之前被海水所呛,听起来沙哑无比。
善水的船工,接二连三的跳下来,在众人的帮助下,笙歌终于体会到了躺在船上的踏实感。
所有人都用一种或敬佩或好奇,但也有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笙歌脑袋许是进水了,觉得昏昏的。
第一百三十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三)
“微儿,微儿……”
微微微……微你妹啊……
笙歌抬头看着面前锦衣华服书生模样的男子。
千万不要问她为什么可以一眼断定这是个书生……
难不成这就是冤有头债有主。
笙歌剧烈的咳嗽,海水随着她的咳嗽不断的从口中流出。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余光看着不断翻涌深不见底的江水,眼神暗了暗。
多大的勇气,要有多绝望才能抱着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跳江呢?
跳江?
还是是个美女?
怀里还有一堆古玩珠宝?
这节有点儿熟啊……
“李甲?”
笙歌试探着喊道。
老天爷保佑,玉皇大帝保佑,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啊。
只见书生一脸黯然,听到笙歌的称呼,万念俱灰,就好似被这个世界遗弃一般。
笙歌挠挠头,这是要闹哪样?
难道是她想错了,不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故事中的负心汉李甲吗?
看这神脉脉言又止的眼神,还真是让她起了一鸡皮疙瘩。
矫……
说话就说话,露这种膈应死人的眼神干嘛。
怎么的,是想矫死本姑娘,继承本姑娘怀里的珠宝吗?
呸,想都别想。
王者号都舍不得让你继承,更别说怀里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别想着觊觎,觊觎也不给,表深更不给。
本姑娘要注孤生,别拦她。
“你到底是谁倒是吱下声啊。”
笙歌接过一中年女子递过来的斗篷披在上,皱着眉头说道。
一语不发的盯着看,怪人的,好吗?
“你以前都唤我郎君的。”
“微儿,我知道是我负了你,我无颜在要求你像之前那样对我。”
“微儿,你还好吗?”
书生一脸的近乡更怯,想要伸手扶起笙歌,但又缩了回去。
“等等……”
笙歌凝眉抓住了书生话中的重点。
以前你都唤我郎君?
这么说,这个道貌岸然看起来深不悔的有人真是个负心汉。
而她,又一次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
杜十娘……
杜十娘叫杜微吗?
笙歌并不是很清楚。
让她晕一会儿……
一一这是不玩死她不罢休啊。
泠泠七弦上:主播不是一直都期望着自己变成美人儿吗,现在梦想成真了为什么看起来更加生无可恋了。
笙歌敛眉,可不就是生无可恋嘛……
此时正值仲东中旬,这瓜州渡口虽处江苏,但薄雪初降未消,着实有些冷。
阿嚏……
笙歌打了个喷嚏,大冬天跳江简直萌萌的。
“扶着我回船。”
笙歌此刻手脚无力,若再在这甲板上吹冷风,怕是会发高不止,到时候会更麻烦。
不论是愁还是怨,还是等她恢复了精气神再说。
“哦……”
李甲受宠若惊……
“不行,你已经被他以千两银子卖给了我,岂能言而无信。”
一貂帽狐裘通就差直接写着我有钱的男子拦住了笙歌的去路。
“你要卖了我?”
“你凭什么卖了我?”
笙歌没有看那个叫不上名字的男子,而是看向李甲,理直气壮的问道。
“孙兄,此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李甲面色有些难看,他对微娘并不是无,刚才微娘纵一跃前的那番话,让他愧疚。
“区区千金,未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萦绕在他脑海,挥散不去。
微娘对他深义重,处处为他着想,他怎么能够因千金卖掉微娘呢。
再说了,微娘方才随手丢弃的珠钗古玩就不止千金。
想到这里,李甲忍不住看向了笙歌手中紧紧搂着的盒子。
若是他没眼花,这其中随意一个小玩意儿就价值千金。
唉,他还真是错了,没想到有朝一竟做了买椟还珠的事。
“李兄,此话差矣。”
富商子弟方才见杜姓小娘子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那般果断跳江,本已被吓到。
可如今,看这小娘子呼救被救起,花花心思又起了。
似这杜姓小娘子一般美貌着实少有,如今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这等尤物,怎能轻易放过。
不就是一个烟花柳巷的浪dàng)女子吗,还装什么贞洁。
千金,他已经给足了面子。
还希望着杜姓小娘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孙兄,你我知己论交,你只是清楚小弟与微娘深意重,那千金我稍后就送回,你意下如何。”
李甲骑虎难下。
为书生,他脸皮本就薄。
刚才微娘一番慷慨激昂理直气壮的话后愤然跳江已经引起了众怒。
想想刚才那些旁观者对他的指摘,李甲就忍不住双颊泛红。
就算是为了名声,他也得护住微娘。
千金而已,只要微娘的心还在他上,万金都是手到擒来。
唉,想起随着滚滚江水沉下去的翠羽明,瑶簪宝珥,玉箫金管古玉紫金玩器,李甲就有些心痛。
有了这些,他在爹面前说出想要娶微娘的话也多几分底气啊。
“就事论事,别整那些没用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实话跟你说吧,我从一开始就是看上了这个小娘子想纳回家中。”
“不像你,一边看似深不悔,一边又兴高采烈的千金卖了。”
“呸,你也不嫌自己恶心。”
富商子弟豪气的挥了挥手,示意李甲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
凉风袭来,浑被江水打湿的笙歌浑浑噩噩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觉得脑袋在嗡嗡嗡叫着。
无数只苍蝇似是要围着她,把她吃了。
“闭嘴。”
笙歌冷冷,因着声音嘶哑更显凄厉,就好似地狱冤鬼一般。
要不是本姑娘现在浑无力,谁有心在这里听你们叽叽歪歪。
农历十一月,昨晚上还下了雪,你去江里沉下去再游上来试试。
“微娘……”
“小娘子……”
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但同样让笙歌厌烦。
“有什么事儿过会儿再说。”
“我死了,你们上可都有人命官司了。”
虽说讲究民不举官不究,但谁让她现在有钱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一百三十一章想“为人”的杜十娘(四)
唉,后悔了怎么办。
钱这么重要,她刚才是不是应该在江里再捡点儿,反正是她扔下去的,不捡白不捡。
看看这木匣子还空着许多地方,浪费了。
浪费是可耻的。
笙歌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但那双白皙如玉就好似精雕细刻的手却牢牢的抱着宝箱,生怕被抢了。
“小娘子,我游船可比你租的这条船舒服的多。”
富商子弟在尽的显摆着自己优越的一面。
的确,李甲此刻站在富商面前的确有几分磕碜。
只是,在无力出手这一刻,笙歌选择了李甲。
虽说这是个负心汉,但还不至于霸王硬上弓。
看看面前富商子弟红果果的眼神,就差直接上前扒了她的衣服,然后来一段运动了。
累……
笙歌现在只想好好休息,然后再慢慢接收剧算账。
“你是想让我死吗?”
杜十娘无愧花魁的名号。
就算笙歌此时狼狈到了极点,也不再似以往柔媚天成,但依旧能够让人看直了眼。
“船就在这里,你看着,难不成我和李甲还能插着翅膀飞了吗?”
笙歌不耐的说道。
要不是本姑娘被江水泡的没力气了,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有钱了不起吗?
哼,就连了不起,也得打的你了得起。
富商子弟心中火,但也看出了笙歌此刻的状态。
淘淘江水,寒彻入骨,这样滴滴的小美人儿掉下去怎么可能没事儿呢。
也罢,心急吃不了豆腐。
总不能让这使得千家粉面无颜相对的绝色佳人香消玉殒啊。
见富商子弟不再纠缠,笙歌舒了一口气。
在李甲的搀扶下,回到了船舱。
“你出去。”
笙歌指着又想坐下来表深诉衷肠顺带说负心只是有苦衷的李甲。
她上的鸡皮疙瘩还没落下去,可不想再起一。
“微娘,我知伤了你的心……”
浪九九: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得慌呢,比主播荒山野岭斗野狼还让人害怕。
走路太浪会闪腰:主播好不容易变成个美人儿,怎么能被人觊觎呢,让开,通通让开。
北城南笙:通通是谁?
“出去。”
笙歌看也不看李甲一眼。
怎么,不出去是想偷看本姑娘换衣服吗?
真是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太学生竟然这么重口味。
想看也不给看,本姑娘好不容易变美,容易吗?
就像太浪兄说的,谁也不能觊觎,她自己看。
李甲一双眼睛犹如含着水,似是有无尽的深想要诉说。
偏偏笙歌是个不懂风的。
在笙歌眼中,李甲依旧是个小年轻,还是个不太顺眼的小年轻。
李甲长长是叹了口气,转前看了一眼笙歌依旧牢牢抱着的小箱子。
笙歌心酸了,小年轻,你太贪心了吧。
一边觊觎本姑娘美貌,另一边还在偷瞄着本姑娘的小钱钱。
谁给你的胆子。
李甲一步三回头,似是在等着笙歌心软喊一声郎君你回来。
只可惜,如今的杜十娘美艳无双的壳子里装的是笙歌。
到现在,笙歌自己都分不清是男是女了。
她做过猪,做过中年妇女,做过杀猪大汉……
别说是男是女了,是人就不错了。
见李甲终于磨磨蹭蹭的走出房间,笙歌脚步虚浮而又踉跄的插上门紧闭所有的窗户,然后换衣服。
“微娘微娘,是不是应该给你请个大夫。”
笙歌在擦头发的时候,听到了李甲敲门。
请大夫?
呵呵,照你这后知后觉的样子,别人早就淹死了。
“不需要,别来打扰我。”
敲门声有一种只要笙歌不开口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终于清净了……
笙歌躺在上,抱着自己的小匣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笙歌只觉得自己上就像是要着火了一般,黏黏的,昏昏睡睡间,笙歌隐约觉得自己是发了,可是如同梦魇一般,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笙歌拼命的想要睁开眼喊出声来,只可惜嘴巴开开合合依旧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呵,她就知道,泡在大冬天的江水里,怎么可能没事儿呢。
就算她皮糙厚,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锻炼吗?
现在这具体美则美矣,但绝对不糙……
杜十娘乃是无数人千金散尽想要搏其一笑的花魁娘子,琴棋书画房中术样样精通,但绝不精通强健体之术。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儿,体弱易推倒。
莲花仙子:照这样烧下去是会烧傻的吧?
豺狼配女猫:脸蛋都可以蒸鸡蛋了,怎么办呢?
浪九九:没办法,我们唤不醒,而刚才还在表深的又去跟那个有钱人称兄道弟了。
我是个神棍:老衲掐指一算,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是个神棍:夜帝大佬请出手。
泠泠七弦上:神棍的意思是夜帝第一大佬发言时的声音吗?
我是个神棍: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主播贪财小气的子了,没看发高烧都抱着小匣子吗?
余生菇凉:神棍高见。
#夜帝打赏十万赤晶。#
#夜帝打赏十万赤晶。#
夜帝:主播再不醒,双倍赔我。
闪瞎眼的特效配上震耳聋,重口味一一自以为美妙的音乐不断在直播间出现。
笙歌意识虽有些模糊,但直播间与她密切相连,断断续续还是可以看到弹幕听到声音。
大佬出手了……
二十万赤晶啊。
只是还不等笙歌高兴,就看到了大佬那句双倍赔偿。
吓死宝宝了……
宝宝现在是病号,玻璃碴子们不安慰就算了,竟然还在恐吓。
夜帝:装可怜是没用的,二十万赤晶可不是为了看你睡觉。
夜帝:尤其是除了脸其他都是一团黑雾,很惊悚的好不好。
夜帝:两倍不醒,那就四倍。
四倍……
这一刻笙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意识瞬间回笼。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穷怕了的老年人抠搜搜的样子。
四倍赔偿,无异于是在要她的命。
不能睡了,不能睡了……
笙歌挣扎起来,把船里的摆件一扫扔在地上,清脆响亮的声音。
只要外面的不聋,怎么都都应该进来关心一下她这个跳江差点儿死了的人吧。
滚烫的体温,笙歌眼前就好似有无数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