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想共赢的天书魃(十七)
(十七)
所以这算是馊主意吗?
关键是,不馊的主意也想不出来。
“选哪个?”
笙歌催促道。
这就是考验兄弟情深的最佳时机了。
“要不还是让太一假死吧。”
古天帝摸着下巴,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抉择。
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说了,还只是假死。
“还真是兄友弟恭两肋插刀啊,你这样太一帝君知道吗?”
“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古天帝毫无心理压力的开始狡辩。
“所以,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堂堂太一帝君的葬礼得操办的热热闹闹,最好还能把西王母留下吃个席。”
“西王母精明的很,演戏就要演全套,莫要被看出来。”
“至于事情了结之后,太一帝君要怎么死而复生,以后再说吧。”
古神死而复生,她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我就在这里守着,葬礼一事靠你了。”
……
……
东海。
天连碧水,碧连天。
浪花翻涌,云海飘渺,烟霞夕照。
古天帝驻足东海边望着锦波粼粼的海面,思索他该如何对太一说出那句话。
直说?
还是让太一自己领悟?
扪心自问,他觉得以太一的脑子想不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办法。
要不……
要不还是直说吧。
古天帝叹了口气,施法,一望无际的东海海面出现一条玉白台阶,瑞气弥漫。
拾阶而入,东海水晶宫映入眼帘。
白玉铺地,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似有袅袅雾气。
“兄长?”
太一帝君看着去而复返的古天帝,一脸茫然。
过去的成百上千年,古天帝造访东海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如今,一天两三次正常吗?
“太一,听兄长一句劝,你去死吧。”
太一帝君:“……”
∑(Д)
太一帝君吓的手中的琉璃盏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死……
“兄长此话何意?”
太一帝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艰涩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不相信自家兄长会逼死他。
“昆仑后山关系神界和大荒的安危,必须得查清楚,方能安心。”
“但西王母在昆仑后山设下了重重禁制,明察暗访都没用,所以只能调虎离山。”
“你死了,我亲自出面主持丧仪,无论如何,西王母都得赴东海致奠。”
“所以,太一,你就死一次吧。”
古天帝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真死还是假死?”
许是古天帝最开始的那句话说的过于惊悚,太一帝君听了这番解释之后,反倒是平静下来。
“当然是假死。”
古天帝不可置信的瞪了太一帝君一眼。
真死还是假死的问题都能问出来,说明脑子着实不好使。
“还好是假死。”
“那我什么时候死?”
这么多年,兄长为稳定神界劳心劳力,他逍遥自在的待在东海,一直没出什么力。
如今难得兄长开口,此时不死更待何时。
“越快越好。”
“轩辕帝姬还在乌漆麻黑的昆仑后山窝着呢。”
“还有,这主意她出的,她说为今之计,大荒安危系于你一身。”
笙歌:这话她没说。
“那兄长可以向外公布我死了。”
古神陨世,的确是大事。
外界传言,昔日战神迪明东海之滨杀轩辕帝姬不成,反被重伤。
念及昔日恩情,太一帝君收留迪明。
迪明狼子野心,包藏祸心,谋害太一帝君取古神血。
太一帝君受重创难治,不幸殒世。
不用猜,也该知道这个狗血的故事是古天帝编的。
反正迪明现在也跟死差不多了,死无对证,西王母不信也得信。
“兄长,这个故事是不是把我说的太没用了?”
太一帝君表示,他对假死哄骗西王母出昆仑山没意见,但是这个故事,他实在听不下去。
“别捣乱,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能提意见。”
古天帝也是第一次办丧事,颇有些手忙脚乱。
好歹,太一也是陨世的第一位古神,没先例给他做参考。
“对了,不再看看葬礼的流程有没有问题,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天帝宣布丧仪开始,介绍参加宾客,各路古神。
全体默哀一刻钟。
西王母致悼词。
古天帝致答谢辞。
向遗像三鞠躬,告别。
吃席。
太一帝君一眼扫过葬礼的流程,很是无语的咂咂嘴。
花里胡哨……
还有,让西王母致悼词?
还有最后的吃席,认真的吗?
他死了,还需要吃席庆祝吗?
“兄长,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上次你跟轩辕帝姬同行前往昆仑山,行事越发不着调了。”
太一帝君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曾经的古天帝高贵冷艳,目无下尘,静看古神之间的争权夺利,大荒生灵的更迭轮回。
清清楚楚的知道,也在放任。
换句话说,古天帝对万事万物早就不萦于心了。
日子过的千篇一律,枯燥乏味,说的直白点儿就是在等死。
现在却突然又燃起了生活的热情。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现象。
“太着调容易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古天帝忙着整理手中的宾客名单,头也不抬脱口而出。
做戏要做全套,那么该请的人就一个也不能落下。
再三确认之后,古天帝就把丧葬的邀请函发了出去,然后热火朝天的指挥着东海的小仙人布置水晶宫。
丧事,就得有丧事的样子。
东海之中,人人素缟,处处白绫,哀乐不绝。
“可以躺进去了。”
精致庞大的水晶冰棺置于大殿中央,凉气沁人。
“你装的像些,记得闭息。”
古天帝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知道我知道。”
太一帝君看着本来美轮美奂处处精巧的水晶宫变成了披麻戴孝的画面,接受无能。
这水晶宫谁爱住谁住,反正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太一帝君穿戴整齐,脸故意抹的惨白,然后撩起衣服,大步跨进了冰棺,闭上了眼睛,气息消失,生机全灭。
最后一瞬间,太一帝君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吃席吃什么?
古神辟谷,寒暑不侵,餐风饮露,那想要拖延时间的席要吃什么?
第九百零七章想共赢的天书魃(十八)
(十八)
一起看着水晶棺闻东海的水汽,然后看看他死透了没?
死都死了,还得操心吃席的事情……
……
饶是古天帝知晓是假的,但在帮太一帝君整理衣衫容貌时,手依旧忍不住发颤。
这副安安静静,生机全无的样子,让他看了眼睛发酸。
发酸也好,最起码他在主持丧仪的时候悲伤真切。
古天帝努力酝酿着情绪,酸涩,不舍,哀伤齐齐涌上心头。
“兄长。”
万般情绪皆备,断了生机的太一帝君却再一次睁开眼睛,蓦地开口。
古天帝:(╯°Д°)╯︵/(.□.\)
真当他哭丧的情绪说来就来?
冷不丁的这么一声,是想吓死他吗?
“太一,你已经死了,别诈尸。”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酝酿的情绪,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太一还真是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太一帝君似是感受到古天帝摩拳擦掌想一巴掌拍晕他的想法,利索索开口道。
“水晶宫西北角有各种琼浆玉露,虽说古神醉酒难,但晕乎乎个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
“我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
他怕他再不死,就得挨一巴掌。
神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他的葬礼,脸上顶个巴掌印实在有失身份。
再加上兄长那个狗血的添油加醋的故事,旁人恐怕会把那巴掌安在迪明身上。
咳咳……
他嫌丢人。
古天帝看着重新“死”去的太一帝君,半分伤感也酝酿不出来。
那能怎么办,简单粗暴冰山脸。
神界皆知,天帝惜字如金,冷漠无情。
古天帝哀嚎,想把戏演的真实点儿为什么那么难。
不过,太一潜心调制的玉露琼浆是个好东西,诸古神举杯祭奠太一也不是不可以。
不吃人间五谷,不沾人间烟火,那仙果酿造的琼浆玉露总该意思意思吧。
死者为大,不意思就是看不起太一。
……
“东海太一帝君死了?”
西王母猛的睁开眼睛,看向了伺候在一旁的青鸟。
青鸟恭恭敬敬的点头应道。
“这古神之劫不应该来的如此早啊……”
西王母凝着眉,喃喃自语。
她早有预感,星霜荏苒,居诸不息,天地开之初诞生的古神会有覆灭之劫。
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离开神界,自创昆仑派系,试图成为新神。
可按理说,覆灭之劫最少还有千年之久。
古神本应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唯有天道清除。
太一帝君殒命,到底传递了怎样一个信号。
“此消息属实?”
西王母神情冷漠,眼中闪烁着怀疑。
死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还要办葬礼……
古天帝脑子是坏了吗?
古神陨落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想的竟然是办一场排场十足的葬礼?
当务之急不应该是齐心协力共应大劫吗?
“属实。”
“古天帝出面给诸古神都发了请柬出席太一帝君的葬礼。”
“据说太一帝君被迪明蛊惑,失了古神血,方才遭遇不测。”
“娘娘,这葬礼可要出席?”
青鸟弯腰俯首,把请柬递给了西王母。
“古天帝亲自主持丧仪,不去也得去,否则就是公开与古神界对立。”
“迪明?”
“轩辕藜的未婚夫?”
也不知道这迪明是使了什么妖法,竟能让人前赴后继的为她拼命。
前有轩辕藜,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女。
后有太一帝君,位高权重的古神。
不简单啊。
西王母在心中喟叹道。
“丧礼办的急,我不便耽搁,恐落人话柄,待我离山后,守好后山入口,任何人不可靠近。”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懂?”
昆仑后山藏着的秘密,事关她是否能够突破古神体系的束缚。
她不想消散于天地间,既然新神应劫而出,为什么她不能成为新神之一。
“青鸟明白,娘娘放心。”
在后山窝着快要睡着的笙歌,感受到西王母的气息离开昆仑山,松了口气。
看来,古天帝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而太一帝君死的也挺顺利。
笙歌并没有着急出手破掉禁制,她得等,等西王母到达东海,古天帝能够名正言顺的拖住西王母。
“西王母到了,放心行事。”
古天帝传讯笙歌。
这句话对笙歌来说如同天籁,其实,她更喜欢回去操持太一帝君的葬事。
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顺。
……
……
“天帝,还请节哀。”
冠冕堂皇的问候时,西王母打量着古天帝。
眼眶布满血丝,眼角下一片青色,神情倦怠而又冷漠,看样子太一帝君陨落一事不假。
“嗯。”
高贵冷艳的人设不能崩。
太一帝君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西王母,本帝君有一事相求,还望西王母能够成全。”
古天帝的声音微微发颤,似是在极力压制的哭腔。
西王母:……
西王母心中一凛,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她不觉得她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到古天帝的。
只是,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天帝但说无妨。”
西王母的态度看似恭敬温和,实则疏离的可怕。
“西王母德高望重,神界人人称道,更是无数凡人的信仰,如今太一骤然离世,且这世离的不甚光彩,作为兄长,能做的不多。”
“不知西王母可否亲自致悼词,也算是堵悠悠众口。”
西王母一愣,致悼词?
葬礼都要办的这么花里胡哨了吗?比大荒凡人的丧事都还要繁琐。
什么叫悼词?
指向死者表示哀悼、缅怀与敬意。
她悲伤,不缅怀,更谈不上敬意,甚至还觉得这场丧事来的不是时候,没事找事。
古神一死,便是完完全全消散,搞这么花里胡哨也没用。
再听听古天帝夸她那些词,不正常啊。
“西王母不能答应吗?”
众目睽睽之下,不少古神对西王母的犹豫有些不满。
古天帝亲自开口,且还是悼念地位尊崇的太一帝君有何不可。
“不是不能,只是怕做不好,辜负了天帝所托。”
骑虎难下,不应也得应。
西王母越发怀疑,此次丧事恐怕有问题。
可水晶棺就在眼前,里面躺着生机全无的确实是太一。
第九百零八章想共赢的天书魃(十九)
(十九)
这点总做不得假。
西王母努力压下心中的怀疑和不安,想要表现的坦然自若。
只是……
下一秒……
西王母脸色大变,看向古天帝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感应到昆仑后山的结界和禁制全部被破。
实力强横,世间屈指可数。
轩辕藜吗?
这是西王母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轩辕藜明明只是大荒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王姬,凭什么成长为让所有古神都忌惮的地步。
西王母很是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似轩辕藜这般修行天赋极高的凡人崛起,不断飞升,才加快了古神劫难。
“天帝,不知轩辕帝姬今日可会前来?”
“昆仑山一别,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应与轩辕帝姬交恶。”
西王母一边想方设法与青鸟联系,一边旁敲侧击试探着。
只是,每一次传讯都仿佛石沉大海。
古天帝使用大神通把整个东海都暂时与外界隔绝开来。
看来,这次所谓的丧礼就是冲着她来的。
确切的说,那日异动,引起了古天帝和轩辕藜的注意。
“轩辕帝姬身份尴尬,今日就不便前来。”
“至于你所说交恶一事,不必放在心上,轩辕帝姬心性豁达,宽宏大量,不至于惦记这些小事。”
换句话说,因为你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所以才记的格外牢固。
被古天帝不冷不热的一噎,西王母毫无瑕疵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
共同做古神这么多年,从未觉得古天帝这么烦人过。
也许古天帝本性恶劣,是她一直未曾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也是,毕竟天帝当初对轩辕帝姬下过诛杀令,最后都能化干戈为玉帛,相携前往昆仑山,想来轩辕帝姬也是大气量之人,是我狭隘了。”
“天帝与轩辕帝姬交好,定是意气相投性情相合,天帝也是豁达大度。”
“太一帝君霁月光风,为他致悼词是我的荣幸,只是昆仑山如今有些不平静,不能久待,所以……”
西王母语气柔和自然,五官端庄,似是真的有种普渡众生的慈悲相。
有一说一,这样的面相,塑像香火肯定是挺旺的。
“西王母脱离古神界,竟连这最后一点面子情都不顾及了吗?”
“昆仑山是何等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你不由分说随意占据,天帝仁厚不曾过问。”
“如今太一帝君陨落,天帝陛下主持丧仪,西王母就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不用古天帝开口,自会有其他古神出面。
谁让西王母在同级别的古神中过于扎眼呢。
“谁不知道西王母在昆仑山一手遮天,说一不二,不平静?不平静在何处?”
怼西王母的声音,此起彼伏。
西王母气急,简直是要被气的咬碎一口银牙,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明知道有人在她的后山作妖,她除了着急上火半点儿法子都没有。
只希望,青鸟能够机警些。
那些玩意儿藏的那么深,也许能侥幸逃过轩辕藜的眼睛。
别跟她说这是什么意外,到现在她已经确定,今日种种都是局。
轩辕藜和古天帝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笙歌:什么叫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她不认同。
好好用词,这里应该用志同道合,同心协力。
“是我想茬了。”
西王母敛起着急愤怒,施施然解释道。
既然这是个局,那太一帝君到底有没有陨落都有待商榷了。
但不论如何,这次都必须得是太一帝君的葬礼。
玩火,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西王母的脸上堆出几分悲戚,开始追忆往昔,然后不着痕迹的朝着水晶棺移去。
水晶棺内的太一帝君,脸色煞白,唇近无色,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西王母手心中出现些许药粉,透过水晶棺的缝隙洒落在太一帝君的面上。
药粉触肤即被吸收,悄无声息,无人发现。
这不,替罪羊就找好了。
古天帝联手轩辕帝姬想方设法的探查昆仑后山的秘密,查来查去,最后发现堂堂太一帝君跟后山那些玩意儿一样,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谁人不知,古天帝造访过昆仑山。
所以,昆仑山那些被封印在墟洞中的东西也很有可能是古天帝神不知鬼不觉扔进去的。
太一帝君,真死还是假死,都不重要了。
嗯,葬礼上不宜出现笑容。
待宾客齐至,古天帝开始了丧礼的流程。
西王母的悼词,冗长拖沓,废话连篇,用各种溢美之词堆砌太一帝君的生平功绩,以极尽怀念的语言缅怀。
古天帝总觉得有些不对,该拖延时间的是他,而不是西王母。
太一?
在古天帝小心翼翼施展力量观察太一帝君的身体情况时,笙歌误打误撞发现了藏于大壑之下的墟洞。
摧枯拉朽,笙歌简单直接的破了封印,闯了进去。
墟洞之中,腥臭弥漫,怪叫不止,寸草不生,地上还流淌着深绿色的毒液,腐蚀着地面。
笙歌屏息,全身布满防护,踏足而入。
怪物吗?
无论是什么样的物种,嘴角都挂着涎水,眼神空洞,扭动身躯吼叫着,可偏偏力量强横了无数倍。
见笙歌入内,拼命的想要挣脱各自的牢笼,朝着笙歌扑过来。
笙歌心中清楚,这不是喜欢她,而是把她当做了食物,想吃了她。
墟洞之中,更像是一个诡异版的万兽谱。
千奇百怪的那些笙歌以为只存在于山海经之上的兽类一一映入眼帘。
只可惜,再无半分灵智。
这便是西王母研究的不死药吗?
样貌变异,力量强大,不知疼痛,只会嚎叫,只保留了饥饿的天性。
这不是在实验炼制长生药,而是在批量生产怪物。
这些被封印在这里的怪物,来日西王母会任由这些丑陋的东西留在昆仑山吗?
不杀,又不会留,这些怪物的去向是哪里并不难猜。
大荒,无边无际,是最好的放逐地。
反正,凡人生死,又有多少神真正的关心。
笙歌嘲讽的笑了笑,径直朝着墟洞最深处走去。
第九百零九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
(二十)
凡人的生死存亡悲欢离合,对绝大多数的神而言,与草木无异。
墟洞最深处,又见一大壑,深约千丈,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漆黑,冲天的煞气和痛苦的哀嚎不断从大壑传出。
笙歌心中一凛,一跃而下,越往下似乎空气中的水汽便越重。
大壑之内是鳞片突起的庞大九头怪物,鳞片未覆盖之处不断的渗着血,血淌在地上冒出阵阵白烟。
九个头的脖颈处被粗重的铁链缠绕着,铁链之上不断溢出彻骨的寒气。
九头怪物不安的扭动嚎叫着,九个头伸向不同的地方,果腹的只有海水。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饥饿,九头怪物不停的撞击着周围的山石,似是想要冲出这里。
不同于刚才那些灵智全无的怪物,面前这只非蛟非蛇,庞大丑陋的九头怪,笙歌清晰看到依旧有一小团发着微光蜷缩在角落处的神识。
九头怪有意识的保护着自己仅存的神识不会被吞噬,只是神识的光芒依旧在不断的减弱。
假以时日,九头怪也会沦为刚才那些一般无二。
九头怪物睨了笙歌一眼,是讨好是谄媚,可深藏眼底的却是冰冷和仇恨。
笙歌怔愣,这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是也把她当做了食物吗?
不像。
许是饲养员。
“我不是西王母的人。”
“我是轩辕藜。”
能被西王母用来做不死药实验的,都是开了灵智的妖兽。
可吐人言,某种程度上亦可修行为仙。
九头怪物瞪圆的眼睛闪过疑惑,但也只是一瞬间,眨眼即逝。
随之,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傻笑声。
“前段时间,我在昆仑山上感应到的气息应该就是你。”
“别装傻,再装下去,最后的那点儿神识可就真没了。”
“这里,要走还是要留?”
既有神识,那便不是彻彻底底的怪物,便不能随意的抹杀。
九头怪物一声不吭,不停的审视着笙歌,似是在分辨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人究竟能不能带她脱离此处。
“我走不了。”
嘶哑,艰涩的声音。
九头怪物想赌一次,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等待投喂的日子,真的是腻味又恶心。
他出不去,就算能出去,又该去哪里。
“你是说铁链?”
“铁链你不用担心,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恩将仇报?”
这个九头怪物,经过不死药的试验,力量强大的可怕,体质也不知道变异到什么地步。
就看那一滴滴血落在地上,地面升腾的白烟,就知道是个剧毒之物。
体型庞大,想来很能吃。
她觉得,她好像喂不起。
很是怀疑,西王母养着这么多的怪物,怎么养得起的。
看来西王母也是个收藏颇丰的小富婆。
若这个九头怪的最后一点儿神识消弭,力量又会暴涨,到时,这些铁链就再也无法困住他。
不知为何,笙歌心中执拗的认为,九头怪物不能杀,她得带走。
这种突如其来的直觉,让她措手不及。
直觉如此,笙歌也不再犹豫。
毕竟她现在的本体是天书,天书的直觉相当于预言。
鬼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打不过你。”
九头怪蔫蔫的说道。
“倒是有眼光。”
“我本来是想让你放开神识让我留个印记,但想了想过于苛刻。”
“不如你立道誓言,不准为祸大荒,我便带你走。”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失败品不死药的产物,她心里也没底。
稍作犹豫,九头怪物就扬起了自己庞大的头颅“相柳在此立誓,今日受恩情,他日必不为祸大荒,恩将仇报。”
“若违此誓,即刻死于天道雷霆力量之下。”
相柳……
竟真是相柳。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真真假假似是而非。
相柳,大名鼎鼎的大荒凶神。
“相柳,总觉得我养活不起你。”
“总不能我堂堂轩辕帝姬去乞讨吧,这是不是不太好?”
笙歌用丑耙子斩断锁着相柳九颗头颅的铁链,忧心忡忡的说道。
九颗头颅,就张嘴,一顿最少顶九顿。
更不要说,身躯还如此庞大,那吃东西也是海量。
铁链应声而断,恢复自由身的相柳在笙歌的注视下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如笙歌胳膊大小。
大凶兽化身卖萌小可爱?
“等我再修炼些时日,历劫之后九颗头颅也会凝为一颗。”
“那时,我就吃的更少了。”
不知为何,笙歌从相柳的声音中听到了委屈。
“咳咳。”
笙歌尴尬的笑了笑。
相柳缠在笙歌手臂上,九颗头颅耷拉着,眼睛紧闭,开始休养生息,丝毫不担心笙歌会对他不利。
而笙歌仔细探查之后,发现再无异常,便将此处彻底摧毁。
不怪她没善心,不救下所有的小怪物。
而是,不死药改造之后,没有灵智,早就成为了只知杀戮吞噬的怪物。
守在昆仑后山入口的三只青鸟,感受到冲天的气势,地动山摇,脸色大变,一边传信给西王母,一边你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笙歌并没有第一时间趁着混乱离开昆仑山,而是摸到了西王母的炼丹房。
炼丹房内充斥着炙热暴虐的能量,无价之宝的炼丹炉下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
笙歌将架子上上的瓶瓶罐罐一扫而空,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下了昆仑山。
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昆仑后山所吸引,哪里还顾得上她。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古天帝能够把西王母拖住这么久。
以西王母的脑子,发现端倪并不难。
……
冗长的悼词,声情并茂的结束,丧礼的气氛被西王母渲染的哀伤消沉。
昆仑山的地动山摇,并没能瞒住在场的古神,奈何丧仪未完,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就在这时,古天帝接到了笙歌的传讯。
“昆仑山动荡,乃是大事。”
“太一的丧事,就此结束,后面的流程便取消了吧。”
“不论怎样,西王母都是古神,昆仑山出事,里应相帮。”
“诸位若不着急赶回洞府,便随西王母一起前往昆仑山,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之处。”
第九百一十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一)
(二十一)
雪中送炭,施以援手大概是无人愿意的。
但幸灾乐祸亲眼见证都还是乐于接受的。
古神岁月漫长,寂寥而又苍白。
在众人的簇拥下,西王母一行人离开了东海,赶往了昆仑山。
只是,谣言不知何时便流传起来了。
“昆仑山的地动山摇你感受到没?”
“听说是西王母炼制不死药用妖兽做试验,妖兽变异成了怪物。”
“应该是这样的,有人趁乱闯入了昆仑后山,谁能想到闻名遐迩的仙山后山竟是一片荒芜,毒泽遍地呢。”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路走来,不少人类修士,交头接耳,互通消息。
不死药?
这是诸多古神唯一注意到的地方。
至于妖兽的生死,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西王母炼制不死药,却培育了一群怪物?
“看来,西王母想摆脱古神身份已久啊。”
古神之劫,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感应。
天地巨变,沧海桑田,必然会诞生新神以适应新的天地。
古神陨落,乃是必然。
西王母脸色难看,没想到轩辕帝姬事情竟做的这么绝。
探查到她的秘密,捣毁了后山还不罢休,竟还顺路将消息放了出去。
不愧是在大荒长大的王姬。
“此事与我无关。”
“自上次古天帝和轩辕帝姬造访言明暂借昆仑山,我不敌轩辕帝姬,所以只能允了古天帝和轩辕帝姬在昆仑山炼制东西。”
“从那以后,昆仑后山便偶有异动,所以我刚到东海便说昆仑山不平静,但你们不信。”
西王母不假思索的否认了。
她所创建的昆仑派系,与大荒万民的信仰香火息息相关,绝不能毁了她苦心经营的名声。
既然替罪羊都找好了,那直接否认便是。
希望古天帝能够喜欢她心血来潮送出的礼物。
“你的意思是说昆仑山异动与天帝和轩辕帝姬有关?”
“你不敌轩辕帝姬?”
“真给古神丢脸。”
西王母:……
在这里说风凉话,有本事自己去找轩辕藜比试一番。
她给古神丢脸?真以为她想做这个古神啊。
“你别胡乱攀扯天帝陛下了,虽说天帝陛下不理世俗,常年闭门不出,但天帝陛下的为人我们还是知道的。”
“古神界的叛徒,竟还想污蔑天帝陛下。”
“连轩辕帝姬都打不过,竟然还想着自创派系,与古神界分庭抗礼,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勇气?”
平日梳洗,多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配不配。
虽说古神界作妖不断,总有人想着兴风作浪,但古天帝的地位依旧稳固。
没办法,谁让人家时间诞生的早,生来便是天帝。
他们这些后来诞生的古神,多多少少都受过古天帝的照拂。
造作归造作,作妖归作妖,但天帝之位只能是古天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西王母气急,深深的吸了口气。
果然,她与古神界,八字不合,气场相冲,不适合待在一处。
她脱离古神界,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没有攀扯帝君,也没有想着甩锅,我只是客观的陈述了下昆仑山近来的异动。”
“至于不敌轩辕帝姬,的确是我修为低下。”
“曾经的轩辕帝姬便是神界的后起之秀,大荒之战中,又掌控了旱魃之力,修为高深,我不如。”
“我思来想去不明白的是太一帝君之死。”
“太一帝君在古神界的地位仅次于天帝之下,迪明虽有战神之名,却无战神之实,那赫赫威名如何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小的蛟龙,真的能令太一帝君身死吗?”
“关心则乱,我只是担心天帝陛下因太一帝君之死乱了心神,反而让太一帝君枉死。”
想来,此时的太一帝君已经吸收了不死药,变成了非神非妖没有理智的怪物了。
也不知这帮老家伙亲眼看到太一帝君那副鬼样子,还会不会坚定不移的信任古天帝。
信任这东西,本就脆弱。
风吹草动,自然就散了。
既然古天帝和轩辕藜多管闲事,毁她不死药的炼制,那就一并把这黑锅吞下吧。
西王母的话音落下,一些与古天帝和太一帝君亲厚的古神,心中也升起了怀疑。
古神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死,还需要天道顺势清除吗?
于是,一部分古神告别了西王母,便想着再入东海一探究竟,不能让太一帝君枉死。
怎么着,也得逮到迪明,问清楚。
剩余古神,依旧随着西王母回到了昆仑山。
如今的昆仑山,一片狼藉。
因为地动山摇露出的墟洞,映入众神眼帘,那些丑陋奇怪的妖兽,刺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这昆仑后山,哪像什么仙家福地,倒像是一处炼狱,处处飘散着血腥和酸臭。
明眼人都知道,昆仑山上的确有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事关西王母还是事关古天帝却不得而知。
但众神心中,却依旧觉得西王母嫌疑最大。
后山这般模样,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西王母盘踞昆仑山,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古神心中都各自打着小九九,出力净化了昆仑后山的毒气沼泽,收拾了残局。
然后自作主张的划了一小块儿地方,手指轻点,一座座竹楼拔地而起。
昆仑山有秘密,就意味着有热闹。
反正西王母已经叛出了古神界,有热闹不看,天道都看不过去。
被他们净化后得昆仑后山,焕然一新。
“既然西王母说这后山你并不知晓,也不曾踏足,那就由我等帮西王母分担吧。”
“不必感谢。”
“天帝陛下说要互帮互助,我们总得听话。”
西王母只觉得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话吗?
昆仑山是她的道场,归她一人所有。
换句话说,她是昆仑山的主人,这些人将昆仑后山划分,问过她的意见没有。
这个时候,西王母真的想不管什么筹谋,大局,意气用事一次,把这些恬不知耻的老东西们赶下山去。
原来,古神界,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第九百一十一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二)
(二十二)
瓜分了昆仑后山,那岂不是说,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受这些古神的制约和监视?
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这些老家伙,口口声声不偏不倚,实际上呢?
不还是心中认定了她在炼制不死药,造就了后山的怪物,然后想着时刻监视她。
有本事去古天帝的宫殿旁待着啊。
不对,相柳呢?那条九头蛟蛇。
相柳是她不死药之下最成功的作品,蛟蛇体质本就强悍,在她不死药的多次改造之下,成为一把冲锋陷阵的利器,更不要说还有神识保存。
本以为,再给她些时日,改良了不死药,再次喂给相柳,就能彻底把相柳收复,成为她麾下的战神将军。
刚才忙着搬弄是非,竟忘了相柳。
相柳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活着逃出昆仑山。
她自己造出的怪物,最是清楚杀伤力。
相柳的仇恨还没有完全消散,若相柳恢复了自由,那等待昆仑山的就是不死不休的报复。
优雅如西王母,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爆粗口。
哪怕是想到有人替她背黑锅,这种气愤都不能缓解一二。
就好像,自从古天帝和轩辕帝姬到来,她的心情就没舒坦过一天。
克她?
克她的话,那就得死。
她注定是要摆脱古神宿命,融合新神体系的。
西王母随意寒暄几句,安顿好那些执意留在昆仑后山的古神,便匆匆返回了前山。
“青鸟,可有见到九头蛟蛇?”
西王母并没有问罪,这个时候追责没有意义。古天帝和轩辕藜设局,不是青鸟能够斡旋的。
“回娘娘,在地动发生的第一时间,属下就进入了后山墟洞,九头蛟蛇不知所终。”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着人去寻,死要见尸。”
西王母色厉内荏的说道。
所有的冷静,都只是表面。
青鸟应声退下。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笙歌的衣衫染上了薄雨。
笙歌扯了扯袖子,将变成小蛟蛇的相柳塞入袖中。
这一身新旧大小不一的伤,还是莫要淋雨的好。
信步至东海,东海内,依旧挂满缟素。
笙歌挑眉,没想到这场丧事,古天帝搞得还是有模有样的。
就连小鱼小虾,都安静下来,配合葬礼的气氛。
“天帝?”
笙歌看向水晶棺旁弯腰曲背的古天帝不明所以。
古天帝转身,看向笙歌,瞳孔深处的不安清晰可见。
“我唤不醒他。”
古天帝声音轻颤,背越发弯曲。
明明他已经在水晶棺周遭设下了禁制,可为何还是出了意外。
古天帝不解,但更多的是惶恐。
笙歌凝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看向了水晶棺中双目紧闭的太一帝君。
这股气息和味道……
笙歌撩起袖子,看向了缠绕着她的手臂昏睡不醒的小相柳。
不死药的味道吗?
心念转动,那些从西王母炼丹房搜罗来的瓶瓶罐罐立刻出现在地上。
“醒醒,醒醒。”
笙歌的手轻轻的覆在小相柳最中间的头颅上,温热的力量滋养着小相柳。
他们这些人中,最熟悉不死药的应该就是小相柳了。
毕竟是西王母迄今为止最成功的试验。
小相柳昏昏欲睡,睁开眼睛,懵懂茫然的看向笙歌。
那股力量,很温和,他很喜欢。
“他被喂下的是哪种不死药?”
笙歌先是指了指太一帝君,又指了指地上的瓶瓶罐罐。
只见小相柳从笙歌的手腕上下来,朝着水晶棺爬去。
只见小相柳轻轻吐着蛇信子,趴在太一帝君身上似一只小狗一般东嗅嗅西闻闻。
然后又扒拉开瓶瓶罐罐,一一闻了过去。
“不在这些之中,但,是我之前吃过的一种。”
相柳蔫蔫的说道。
水晶棺里这个人应该也是个古神吧,跟西王母身上有着同源的力量。
只是,比西王母的更加纯粹。
“吃了会怎么样?”
古天帝下意识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
“吃下不死药的绝大多数都变成了她在墟洞中看到的那样,只有我是例外。”
相柳也不知,为何他独独成了那个例外。
“不伤不灭,力量暴涨,没有感情没有理智。”
笙歌接话道。
“不过,他也有可能是个例外。”
相柳指着依旧处于假死状态中的太一帝君,犹豫不定的开口。
毕竟是古神,体质血脉都要比凶兽强横太多。
“按理来说,吃下不死药不多时就会陷入癫狂撕咬的状态,但他不是。”
他是那个墟洞里的元老,见识过太多次不死药的试验。
有力量暴涨,狂躁嗜杀的。
也有体质无法承受不死药爆体而亡的。
但从未见过这种明明吸收了不死药,却安静沉睡,昏迷不醒的。
笙歌理解小相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她却不能确定,太一帝君的安静,是相柳口中的例外,还是因为假死。
“小相柳……”
笙歌正欲说些什么,突然感受到数道强横的力量越来越近。
“有古神去而复返了。”
古天帝木着脸,沉声说道。
这是太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第二次被伤害。
一次是迪明取古神血。
千防万防,没料到西王母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不死药。
闻言,笙歌忙把小相柳收回袖子,隔绝了相柳的气。
西王母那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道。
她本以为,她的语言艺术已经足够登峰造极了,没想到西王母祸水东引也用的不错。
电光石火间,笙歌已经大致理清了西王母的想法。
不难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大胆。
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还有替罪羊。
昆仑后山的狼藉一片的炼狱场面,必须得有人担下。
在西王母眼中,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古天帝。
亦或者是她。
在古天帝的诧异下,笙歌抬手,再一次封住了太一帝君全身的经脉和气机。
脏腑,经络,内气,完完全全停止运转。
这个时候,太一帝君必须得安安静静的继续死着,绝不能诈尸。
一旦诈尸,异变,就坐实了西王母的话。
堂堂帝君身边藏着偷用不死药的怪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第九百一十二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三)
(二十三)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也被笙歌收拾的干干净净。
“不知诸位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古天帝冷着脸,周身萦绕着彻骨的冷漠。
诸古神:“……”
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古天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么喜怒无常真的好吗?
“昆仑山异动可查明了?”
古天帝紧接着问道。
太一生死不明,他现在着实没有心情和经历应付旁的事情。
“天帝,经由西王母提醒,我等也觉得太一帝君之死有疑。”
“还请天帝重查太一帝君之死,莫要让太一帝君枉死啊。”
对,就是西王母的提醒。
证明太一帝君之死有疑,那就是他们火眼金睛。
倘若一切正常,那就是西王母搅弄风云兴风作浪。
“天帝陛下确定太一帝君已死吗?”
这话一出,水晶宫内一片寂静。
既然西王母打定主意要把黑锅甩给古天帝,那必定会安排人推动一把。
还有什么比当着众人的面汤太一帝君诈尸,变成小怪物更有说服力的。
这其中,必然有西王母安插的人。
“这是何意?”
笙歌上前一步,挡在古天帝身前。
古天帝这个傻白甜已经慌了神,关心则乱。
再说了,假死的馊主意的确是她提出来的,所以她善后也是理所应当。
“轩辕藜?”
“嗯?”
笙歌高贵冷艳的挑挑眉。
神界,也是要看谁拳头硬的,再说了她现在已经不归神界管了。
一众古神看着笙歌的眼神分外复杂。
轩辕藜,在神界是个特殊的存在。
“本座询问天帝陛下,你插什么话?”
岁月悠久,高高在上的古神,有旁人难以理解的傲慢和尊贵。
“我没有插话的权利吗?”
“如今大荒与神界休戚与共,轩辕国帝姬竟连与诸位交谈的资格都没有。”
“是不是很可笑呢?”
如此积极主动的上蹿下跳,那她怼死也没错吧。
“本帝姬只是不理解您老人家那句是否确定太一帝君已死是何意思。”
“怀疑太一帝君弄虚作假,还是怀疑天帝陛下刻意欺瞒?”
“有话就直说,岁数这么大,说个话都说不利索,拐弯抹角的,没劲。”
诸古神:……
大可不必把“老”字挂在嘴边。
听多了,蛮心慌的。
毕竟,古神之劫,就像是悬挂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西王母提醒,你便坚信不移,随即便来质疑天帝陛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想着被立为古神界投奔西王母呢。”
“毕竟,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你与西王母关系亲厚,想来是志气相投的。”
好吧,她想说臭味相投。
直面笙歌的那位古神,气的胡子忍不住颤动,脸红脖子粗哆哆嗦嗦的指着笙歌“你……”
“你放肆。”
“这算是气急败坏吗?”
“只是不知道西王母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罔顾天帝陛下的颜面。”
“你们知道吗?”
笙歌眨眨眼睛,看向了其他古神。
众古神摇摇头,他们没那个胆子质疑天帝。
明明他们是想着能够查明太一帝君陨落之因,怎么绕来绕去,就成了古天帝和太一帝君弄虚作假呢。
难不成太一帝君活腻歪了,想假死?
不可能,谁不知道太一帝君在这东海水晶宫过的恣意潇洒,随心所欲。
“是真是假,看过便知。”
笙歌面前的那位古神,气势汹汹的甩了甩袖子。
“看……”
古天帝扯了下笙歌的袖子,打断了笙歌的话,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
短暂的惊慌害怕之后,古天帝已经冷静下来。
他是天帝陛下,没理由让人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冲锋陷阵。
“稍安勿躁。”
古天帝眼神柔和的拍拍笙歌的肩膀。
面向古神时,古天帝的眼神变得凌厉可怕。
“是不是本天帝这些年太过于放纵你们了?”
“岁数大了,竟也学会挑衅本天帝了。”
“不错,勇气可嘉,但眼光可就不怎么样了。”
“既然你听信西王母之言,怀疑本天帝,那本天帝会让你去亲自检验太一尸身,若你所言非虚,太一乃是假死,那本座自除天帝之位。”
“反之,本天帝亲自废了你的古神骨。”
“你该知道,本天帝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格和权利。”
此刻的古天帝依旧清冷高贵,但冷漠之外,多了无情和铁血,更像一个上位者。
偌大的水晶宫,陷入了寂静,无人敢开口。
这么多年,古天帝不理俗事,万事无谓,对神界发生的一切也是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所有人一种温和宽厚的假象。
是啊,他们怎么忘记了,如今的古神界,是古天帝一手创立的。
“天帝陛下息怒。”
乌压压低着头,感受着古天帝的低气压,瞬间化身乖宝宝。
只有一位古神,神情纠结挣扎。
要不要赌一把……
古天帝一反常态,显然有问题。或许西王母的猜测是对的,古天帝为了掩盖太一帝君假死的真相,才这般模样。
“你还要看吗?”
古天帝侧身,留出了身后的水晶棺,声音似寒冬腊月结着冰碴子的水。
“得罪了。”
“我无意挑衅和质疑天帝陛下,但实在不愿意太一帝君走的不明不白。”
“身为神界的一份子,有责任有义务维护神界。”
这大旗,扯的不错。
若放在以往古天帝可能还会知人善用放对方做古神界的宣传部长。
但现在……
呵……
笙歌静静的看着对方作死。
唉,没想到傻白甜也有化身地狱修罗的一天,这气质拿捏的妥妥的。
只见那人绕过古天帝,站在了水晶棺旁,探查太一帝君的生机。
一探,无。
再探,还是无。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现在收回刚才那些话还来得及吗?
剔除神骨……
这样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想到西王母暗中塞给他的东西,咬了咬牙,低头探向了太一帝君的口鼻。
只是,下一秒,他便被定在原地。
“什么东西?”
笙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古神:“……”
为什么感觉轩辕藜一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就在等着他找死呢?
第九百一十三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四)
(二十四)
笙歌摊摊手,嘴角含笑的看向对方。
西王母会甩锅,难道她就不会将计就计吗?
那声厉喝,让所有人看清了那位古神手中的东西。
这年头,看人生死,都需要带药粉了吗?
“看来诸位来此,并不是为了确定太一的死,另有所图啊。”
古天帝眉眼冷峻,咔嚓一声齐肩卸下那位古神的胳膊,扔给了众神。
“这就是你们对本天帝的态度?”
古天帝出手太快,快到那些古神根本来不及阻止。
“是要本天帝现在亲自肃清古神界吗?”
“本座在,神界就在,本座不介意再建一个神界。”
“把百草神给本座唤来,当面查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在古天帝的气势压制下,神界众神噤若寒蝉,光洁照人的地板上,那只手臂还是不停的流着血。
这便是触怒天帝的代价吗?
原来,以往他们那些小打小闹,天帝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百草神提着药篮子姗姗来迟,对水晶宫的气氛视而不见,向古天帝见礼之后,不安蹲在地上开始检测药粉。
小小的药篮子,就好似是有无穷无尽的空间,每次都能掏出不一样的东西。
在几番检测后,百草神皱着眉头,用手指蘸了一点儿粉末,放在嘴里舔了舔。
笙歌:“……”
这玩意儿也可以随便吃吗?
胳膊上有个小相柳,棺材里还躺了个太一,再加上这小老头儿……
组队,做怪兽吗?
古天帝对着笙歌轻轻摇摇头,示意无碍。
只见,小老头儿尝完之后,扑通一声躺在地上,双腿一蹬,翻着白眼,没了气息。
须臾,百草神睁开双眼,淡定的整理了下衣衫。
众古神,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笙歌:“……。”
还能这样。
中了毒晕倒再醒来,然后就没事了?
这什么逆天体质啊,要在宫斗剧里必然能成为宫斗冠军。
“天帝陛下,此药粉或有延长寿命长生之效,但能量狂躁,毁人心智。”
“体弱服之,必死。”
“难道是想炼制不死药吗?”
百草神眉头皱的几乎可以挤死一只苍蝇,很是不解。
神界之中,竟真的有人开始炼制不死药了吗?
异想天开。
不死药三个字一出,所有人看向了断臂狼狈的定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位古神。
不死药,并不能决定古神的生死。
古神的生死,事关天道。
“去验太一帝君,看看太一帝君的死,是否与不死药有关系。”
不死药决定不了古神的生死,那重创之后呢?
众所周知,迪明先是骗取太一古神血,后又重创太一,太一伤重,陨世。
刚才百草神不是说了,体弱服之,必死。
重伤也算体弱吧?
不就是甩锅吗?黑锅甩来甩去,自然就物归原主了。
“回天帝的话,太一帝君身上有不死药残余气息的存在。”
百草神检查之后,老老实实答道。
他就是个看病的,只负责说结果,不负责参与各种纠纷。
“呵。”
古天帝的手一下一下拍在水晶棺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还真得感谢你们过来提醒本座太一帝君之死存疑,要不然太一就死的不明不白。”
“不死药?”
“死了都不放过,是怕诈尸,还要再下一次不死药吗?”
“太一是碍着你们什么了?”
吃瓜群众:……
他们是无辜的,求放过!
天知道那个玩意儿到底是想闹哪样,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情啊。
“西王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先是质疑本天帝,后又想再下不死药。”
古天帝画风一转,看向了断臂古神。
断臂古神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一言不合,就砍断了他的胳膊。
这样的古天帝,实在是陌生至极。
如何狡辩?
断臂古神觉得,他狡辩不了。
沉默。
依旧是沉默。
“不说,你与西王母的关系,本帝君亲自派人去查。”
“太一帝君的遗体有任何异变,本帝君会亲自前往昆仑山求个答案。”
古天帝亲自关押了断臂古神,众人请罪后便悻悻然匆匆离去。
闹来闹去,这件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
“你们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有些懵了。”
“重点是,不死药究竟是谁偷偷炼制的?”
“还用问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西王母,指不定昆仑山后山的异动就是不死药的产物造成的。”
“可是来探查太一帝君的死因是西王母提出来的啊。”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最近还是消停些吧,搞出了不死药这档子事,还牵扯到了太一帝君的陨落,古天帝不会善罢甘休的。”
“多久没见古天帝如此杀伐果断的一面了,上位者,该狠还是得狠啊。”
“那帮老家伙在昆仑后山建了小竹楼,我们也快些去划一块地方。”
“近水楼台先得月,刚刚惹怒了天帝陛下,就当是将功赎罪监视西王母了。”
离了东海的地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依旧心有余悸。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古天帝有一句话没说错,他有权利剔除古神的神骨,覆灭神界,建立新的神界。
所以,想要珍爱生命,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好歹熬过这段时间。
东海。
水晶宫。
笙歌解开了太一帝君的经脉运转,以及气机流动。
“那个百草神是什么原理?”
笙歌挠了挠头发,还是问了出来。
“自诞生便是如此。”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突然,昏迷中的太一帝君,脸上青筋暴起,放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得握拳挥动。
西王母下的不死药,还是起了作用。
片刻之后,太一帝君猛的睁开眼睛,双目通红,却也无神,喉间不断溢出压抑不猪的嘶吼声。
“太一?”
太一帝君循着声音,机械的转头,看向笙歌和古天帝,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好似,在醒来的这一瞬间,太一帝君丧失了语言能力。
太一帝君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浑浊,似是有两股力量在不断撕扯争斗。
笙歌哑然,她承认假死是个馊主意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五)
(二十五)
在太一帝君即将崩溃之际,小相柳从笙歌的袖子中窜了出去,一口咬在了太一帝君的手腕上。
狂暴的能量,一点点进入小相柳体内,缓缓平息下来。
小相柳打了个饱嗝,直接窝在太一帝君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笙歌:……
所以,这就是当时她第六感应验的地方?
小相柳的存在就是为了救太一帝君吗?
气息平静后,太一帝君的眼神澄澈,虽有疑惑,但总归是恢复了神智。
古天帝连忙为太一帝君检查身体,不死药的药性依旧存在,只是暂时稳了下来。
趁着古天帝为太一帝君检查身体的空档,笙歌言简意赅,删繁就简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太一帝君。
馊主意他出的,古天帝负责执行。
但是,过程中出了些茬子。
不得不说,太一帝君也是多灾多难。
先是被哄骗着失了古神血,后又被偷偷摸摸下了不死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听完笙歌所言,太一帝君烦人神色反倒是平静淡然。
最可怕的是未知,既已知晓,那便不再是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无需自责。”
太一帝君从水晶棺中迈出,宽慰着笙歌和古天帝。
“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是?”
太一帝君看着睡的香甜的九头蛟蛇,嘴角微微抽搐。
九头蛟蛇并不罕见,可这头显然经过了变异。
“服用不死药之后唯一保留了神智的。”
“并且,他不止服用了一次。”
笙歌解释道。
小相柳是不是太没有原则了,刚刚还非她不可,现在就直接抛弃她,选择了太一帝君。
见异思迁,渣男的潜质。
“好好护着,以后就是你的救命良药。”
事到如今,笙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小相柳就是太一帝君逢凶化吉,因祸得福的契机。
还能说什么,都是缘分啊。
只好摊摊手,君子成人之美,成就太一帝君和小相柳的良缘。
她算月老,还是西王母算月老?
太一帝君暂时安稳下来,古天帝终于有心情有精力去应对昆仑山各项事情。
仇,总得要报的。
天帝出手,雷厉风行。
关于昆仑山的流言喧嚣尘上,更不要说古天帝还抓到了下药贼。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西王母。
西王母焦头烂额,一面应付大荒信民的质疑,一面还要应付后山造作的古神。
谁能想到,她寻的那位古神是个下个药都能被发现的蠢货。
真真是应了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古天帝不断发难,早前那些结盟的盟友们一个个如同墙头草一般,毫无立场可言,就差直接对着她捅刀子了。
可最终,所有的掩盖和挣扎,都是徒劳。
在一堆古神夜以继日的造作下,昆仑后山那些被掩盖的秘密最终还是公之于众。
炼制不死药
谋杀太一帝君
戕害大荒妖兽
污蔑古天帝
这是众神为西王母罗列出的罪名。
不死药,本就不该存于世。
“你可知罪?”
古天帝站于玉阶高台之上,众古神各归其位,看着枷锁在身的西王母。
西王母发丝凌乱,华贵庄重的锦衣也染上了污渍,神兵立于其身后。
“知罪?”
“何罪之有?”
西王母癫狂的笑着,声音依旧傲慢麻木。
“古神之劫,避无可避,生而为古神,凌驾于众生万民之上。”
“蝼蚁尚且偷生,凡人妄想长寿,吾等身为古神想着逃过劫难,有错吗?”
西王母眼睛环视四周,声音说不出的嘲讽。
古神之劫,一线生机。
为何她就不能拥有那一线生机,古神覆灭,于她何干。
默默旁听的笙歌,嘴角弯了弯。
西王母的想法,在某个立场上,算不得不可饶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可惜,立场不同,就注定了根本对立。
西王母炼制不死药,天下大乱,那她的五彩石要如何温养,大荒的数万万的凡人又该如何生存。
这口才,笙歌再一次表示佩服。
虽是歪理,可偏偏让人听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蝼蚁尚且偷生,那死于你手中的妖兽就不配偷生吗?”
古天帝凌凌然的反问道。
“如果你炼制不死药的事情没有被发现,待来日,那些怪物为祸大荒,掀起血雨腥风时,大荒百姓也不配活着吗?”
“歪理就是歪理,不论听起来如何有道理。”
“西王母,你妄为古神。”
何为古神。
保人类平安,谋人类福祉。
“你一面想着逃离古神之劫,开辟昆仑派系,受人间香火,得人间愿力,试图听过万民信仰得天道庇护,一面又炼制不死药,造出怪物,动摇大荒安稳,你真的还有脸问本天帝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简直就是笑话。”
古天帝一字一句,荡魂摄魄,发人深思。
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一句,你还要脸吗?坏事做尽,还能找到道德的制高点。
西王母一怔,沉默良久。
凡人的生死,有何资格与古神相提并论。
古神自诞生之日起,为人界,为大荒,消弭了多少灾祸,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离不开古神的护佑。
如今,为古神作出牺牲,不是理所当然吗?
古天帝与西王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质上,三观不同,认知便会不同。
但西王母却也知道,她心中所想绝不能诉诸于众,否则天下万民将会如何看待他们虔诚供奉的神。
“天帝,以大荒妖兽试验不死药一事,我认。”
“但我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我是为了古神界的将来,谋求一条出路。”
“可太一帝君之死,与我无关,我从不曾伤及太一帝君性命,我敢以古神神格,向天道立誓。”
板上钉钉的事情,再狡辩也没有用。
倒不如把话说的漂亮点儿,让听众有共鸣。
嗯,她是古神界的有功之臣,炼制不死药的出发点是好的。
至于假死的太一帝君……
就是她翻盘的点,炼制不死药,罪不致死。
第九百一十五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六)
(二十六)
可谋害古神的罪名,可就不同了。
古神立誓,天道见证,若违誓言,毒咒必应。
发完誓,西王母心中安定下来。
本来,她早就脱离了古神界,能安静的待在这里受审判,足以说明她的诚心。
“立誓?”
“你的誓还没有立完吧?”
笙歌施施然的站了出来,高贵雍容,终于有了几分帝姬的韵味和气质。
代表轩辕国的颜面,自然就不能丢脸。
这点道理,笙歌还是懂的。
“轩辕藜?”
“你私自下界,成了旱魃,非神,你有何资格再入古神界。”
笙歌一开口,西王母立刻质疑道。
在西王母心中,笙歌生来就是克她的。
“歇斯底里没用,事到如今,也并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我非神,的确如此。”
“可如今的大荒之主是谁呢,那本座又是谁呢?”
“本帝姬今日代表大荒轩辕子民出席审判,总要捍卫大荒子民的权益。”
“换句话说,我是原告,你是被告,对着原告口口声声凡人如蝼蚁,你凌驾于众生之上。”
“实在是令你的万千信民伤心啊。”
“所以,请态度谦卑些,唤本座帝姬。”
怼人,还没怕过谁呢。
尤其是,现在她还是理直气壮。
“别岔开话题,请你继续你的誓言,本帝姬洗耳恭听,倒要看看这煌煌天道究竟能不能辨别真伪。”
想要钻空子,那也得看看天书同不同意。
太一帝君的古神血滋养了天书的青青草原,再薅一把,写一句话也不难。
迪明就是前车之鉴。
笙歌目光灼灼的看着西王母,满怀期待。
西王母心中一凛,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浓浓的忌惮和不安。
西王母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笙歌,心下惴惴。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人神弃之。”
赶鸭子上架般,西王母干巴巴说着。
笙歌失笑,天打雷劈?搞笑呢?雷劫对于古神来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挠痒痒似的。
这誓言,还不如不发。
“看来,西王母并不是诚心起誓,只是哗众取宠,颠倒黑白的手段啊。”
“何时古神起誓,都与凡人一般了。”
“西王母若是忘了古神起誓的誓言,本帝姬可以帮忙回忆一二。”
当然,也得成全天打雷劈这一条。
毕竟,不能厚此薄彼,蚊子再小也是肉。
于是,笙歌默默的薅下一小撮草,凝聚为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在天书上写下“西王母违背誓言,应誓遭天打雷劈。”
掌声起,热烈鼓掌,感谢西王母贡献的一行字。
最后一字落下,草化为灰烬,下一秒晴天霹雳,惊雷冲破云层,炸响在西王母头顶。
西王母:“……”
被雷正好击中的西王母,满脸焦黑,衣服破损,头发散开冲天竖起,一开口,吐出一口黑气,甚至还转着圈,颇有艺术感。
西王母抓狂,所有故作的淡定从容,这一刻消失殆尽。
“是你?”
西王母怒目,瞪着掌管雷罚的神君,咬牙切齿。
“不是我,不是我……”
被瞪的神君,连连摆手,他是清白的。
“再说了,我的雷罚是针对凡人,依旧修真之人的。”
“这不是雷罚,是天罚。”
神君低声,不甘心的喃喃自语。
这西王母竟然还想给他泼污水,坏神。
果然,泼污水是会上瘾的,这就是西王母的劣根性。
“西王母,慎言。”
古天帝高贵冷艳的接过了话语权。
“方才的雷劫,是天道之力,莫要攀扯旁人。”
“这算是你的誓言应验了吗?”
古天帝对着笙歌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要摁死西王母,就得好好配合。
不过,天道现在都如此上道了吗?
“也许是偶然,西王母总在强调自己清白,那谨慎起见,还是换个誓言,重新来一次吧。”
“许是天道都听不下去西王母如此敷衍浅薄的誓言了,所以才发了个小脾气。”
幸亏前段时间青青草原用古神血当肥料,要不然今天这出戏不一定能继续演下去。
都是因果啊。
“轩辕帝姬大人大量,说的在理。”
“那西王母,请继续。”
古天帝和笙歌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大人大量,也就是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谁是小人,不言而喻。
西王母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开口。
“只我起誓,有些不公。”
“不如天帝陛下与我一同起誓,言明太一帝君之死与自己无关。”
“可否?”
过于凑巧,让西王母觉得蹊跷。
再说了,真的不是她害死太一帝君啊,劈她干嘛?
明明就是假死……
古天帝:……
有点儿慌啊。
╭(╯3╰)╮
刚才那惊天一劈,还历历在目,看看西王母这黑焦炭的模样,就有些心慌。
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古神起誓,誓言一般都是这么简单直接。
可现在他还不想死啊,太一的不死药后遗症依旧没有头绪,再者,好不容易发现了活着的乐趣,现在死了多可惜。
嗯,他就是担心太一,绝不是贪恋红尘。
“应了。”
笙歌朱唇轻启,对着古天帝无声说道。
难得能让西王母消失的如此顺理成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古天帝勉强的勾了勾唇角,交友不慎啊。
这种时候,骑虎难下,不想答应也不行。
“本天帝应了。”
笙歌神通广大,应该能保他神魂不灭的,至于是不是古神,不重要。
在古天帝和西王母一起发誓时,笙歌再一次狠狠薅了一撮草,开始了她辛苦刻字的艰难旅程。
一回生二回熟这个道理不管用了。
等刻下西王母的誓言后,笙歌脸色苍白,有种脱力感。
为了掩人耳目,只好故作傲慢的坐下。
站不动了,坐下歇歇。
天诛地灭,魂飞魄散,这样的誓言,太费心神和力气。
誓言声落下,大殿中罕见的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古天帝和西王母身上,生怕不小心错过。
缓慢的,静谧的大殿中,灵气突然变的狂暴,似是摧枯拉朽的风暴,能把任何东西都摧毁。
古天帝:……
西王母:……
一个比一个慌
第九百一十六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七)
(二十七)
被天诛地灭的,究竟是谁。
一时间,古天帝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深觉下一秒就会咽气。
古天帝求救似的看向笙歌,会不会搞错人?
笙歌眨眨眼,表示,安啦安啦,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少自己吓自己。
在众神呼吸困难时,西王母通身燃起了火苗,壮丽神奇,浓稠化为实质的能量将西王母紧紧包围在其中,似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将西王母湮灭。
头发被炸的冒烟,满脸黑黢黢的西王母置身风暴之中,丧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拍打着能量囚笼,可她越是用力,囚笼便越是凝时。
古天帝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喉咙没被扼住,呼吸也变得顺畅,腿脚也不疼了。
而众古神也看傻眼了,生平仅见。
看来,虽为古神,但誓言也不能乱发,神的头顶之上依旧有天。
虽是保持敬畏,才是长存之道。
眼看着西王母身上的火焰越发旺,西王母得神情越越发狰狞,这火焰似是要蒸发完西王母身体内所有的古神血。
“救命,救我啊。”
西王母声音凄厉,见拍打能量囚笼无用,便在地上翻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苗。
只可惜,没有用。
“西王母,事到如今你还不说真话吗?”
有些心肠软看不过眼的古神,别过头去连声劝道。
与其现在受罪,倒不如之前早早承认了罪行。
古天帝虽会动怒,但惩罚绝不会比现在严重。
如今,誓言牵涉到太一帝君,西王母能不能逃过天诛地灭的誓言反噬,那就得看太一帝君是否会宽恕。
可,太一帝君死了。
他们亲自出席了太一帝君的葬礼,又亲眼看到了西王母的同伙对着太一帝君下药,而百草神更是言明,太一帝君身上有不死药的味道。
“上天不公。”
“上天何其不公啊。”
西王母字字泣血,泪如泉涌。
太一帝君的假死,竟然都能安在她的头上,这天道还真是瞎了眼。
“你是现在才知道天道不公吗?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凌驾于众生之上,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上天不公呢?”
“上天对你不好,就是不公吗?”
呵。
这个判断还真是主观,而又双标啊。
笙歌脱口而出的话,让心有戚戚的古神们愣在原地。
“再说了,誓言是你亲自立的。”
“你再赌天道能不能看不到能不能灵验,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只不过你赌输了而已。”
不死药的存在,本就违背生老病死铁律,再冠冕堂皇的理由豆无法掩盖西王母的私心。
就好似现在一些变态科学狂人,试图改造动物基因,加入人类基因重组,人工培植怪物。
是人类的不幸,也是科学的不幸。
笙歌冷眼旁观,看着西王母身上的火苗一点点熄灭,古神血蒸干,能量风暴一拥而上,摧毁了西王母的古神骨。
失了神血,没了神骨,体内天生的力量也随之消失,此时的西王母成了一个她口中只配做踏脚石的凡人。
只要能量风暴再凝聚一次,西王母就会彻底湮灭,化为灰尘。
对于古神而言,最可怕的并不是古神之劫降临,突兀死亡,而是被打落凡间,经历生老病死穷困潦倒之苦。
西王母不再挣扎,而是眼神讥讽的看向了在场的所有古神。
她只是不愿意等死而已,何错之有?
事到如今,她依旧固执的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西王母,本天帝还是想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在你失了神血,神骨后,古神之劫推迟了,换句话说,你兴风作浪造作炼制不死药,加速了古神之劫的降临。”
“你想送走我们这些老家伙,直接等新神降临。”
“别说只算计了妖兽,凡人,你也同样算计了我们这些古神。”
“所以,你该死。”
古天帝淡淡说道。
大殿里的众人,也偷偷掐指算了算古神之劫。
∑(Д)
真的推迟了……
好吧,原来西王母才是催命符。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
不死药造出的怪物为祸大荒,不小心天倾地覆,他们这些古神没做到在其位谋其政,被天道抹杀也是很正常的。
再说了,若假以时日不死药大成,便会有越来越多寿命漫长之人,修行进入古神界。
后浪推前浪,前浪死翘翘。
搞来搞去,西王母才是罪魁祸首,明明能晚死很多年。
顿时,所有古神心中的怜悯同情烟消云散,看向西王母的眼神冷漠至极。
想踩着所有古神上位,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废话你也别说了,心服口服去死吧。”
带着太一的秘密,完完全全消失吧。
别说什么罪不至死,桩桩件件皆该死。
西王母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能量氤氲聚集,朝着她轰炸过去。
地上。
干干净净。
没有血滴,没有肉块,只有小小的一堆灰。
昆仑派系,自此消失。
而古神界,也难得的进入了兄友弟恭和睦相处的生活。
吃一堑长一智,跟着天帝有肉吃。
就连天道,都是站在古天帝那边儿的。
古天帝:“……”
就很懵。
西王母死了,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可他还是很懵。
有一说一,那天罚,他多多少少都该挨几下的。
毕竟,通知太一假死的是他,看护不利的还是他,没想到天罚对他如此温柔,除了刹那的呼吸不顺,竟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掉了。
咳咳,他可能是天道的亲儿子。
不对,是笙歌。
古天帝想到笙歌的胸有成竹,又想到天罚降下时,笙歌的脸色,呆住了…
说好,他才是天地间最粗的金大腿呢?
何时,他已经攀上了真正的金大腿?
天道=笙歌?
那他刚才说他可能是天道的亲儿子?
那岂不是……
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古天帝绕着笙歌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就没停过。
笙歌被转的眼晕,然后伸出脚绊倒了心不在焉的古天帝。
“别转了,行吗?”
笙歌没好气的说道。
“好的,爸爸。”
正在想事情的古天帝,脱口而出。
第九百一十七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八)
(二十八)
好的,爸爸?
笙歌挠了挠耳朵,很是怀疑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礼尚往来,所以她该回什么?
“爸爸的好大儿?”
笙歌不太确定的问道。
只是,做爸爸做久了,习惯怎么办。
古天帝凑近,仔细端详着笙歌,仿佛是在思考,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你还真敢应。”
古天帝学着笙歌的样子,席地而坐。
金大腿的坐姿,也得学,也许这样可以更好的感知天地。
“你敢喊,我为什么不敢应,总不能去做缩头乌龟吧?”
“还有,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也不缺儿子。”
笙歌耸耸肩,声音淡淡的说道。
她的便宜儿子们,大多都是贴心小棉袄,哪像古天帝一样,活脱脱一个老不死!
是阿毛不香了?
还是马文才不暖了?
所以啊,她图古天帝什么?
图他傻白甜?图他会喊爸爸?图他年纪大?
古天帝:……
他总觉得他在笙歌波澜不惊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嫌弃,还有一丝寻常察觉不到的怀念。
怀念谁,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嫌弃的一定是他。
“我在想天罚,怎么能来的既及时又精准。”
古天帝目光灼灼的看着笙歌,眼中有无限的期盼。
笙歌嫌弃的拨开古天帝越凑越近的脸“可能是天道看你可怜,饶你一命。”
不精准的话,现在被天诛地灭的就是古天帝了。
“是这样吗?”
古天帝面色怅然若失,似是有无尽的哀怨和遗憾。
笙歌挑眉,这么遗憾,是在遗憾认亲不成功吗?
让傻白甜伤神,还真是她的不对了。
“如果,你实在是想认爸爸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应下吧。”
“你别难过,怪可怜的,毕竟都这么熟了。”
笙歌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古天帝的脑袋。
古天帝一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光影斑驳,温热宜人。
光影之下,女子眉眼如画,睫毛入蝉翼,眼中波光潋滟,似映满绚烂晚霞的海面。
很美。
可偏偏这样一个看似娇弱的美人儿拍着他的头,一脸的慈父笑,说出来的话又格外的贱兮兮,生生的掐灭了所有的旖旎缱绻。
他仿佛读懂了笙歌表达的意思,父子可以,其他勿扰。
好吧,幸亏他从头至尾没有动过不该有的心思。
他敢以天帝的尊严保证,惦记上笙歌这样的女孩子,只会黯然神伤。
想要抱得美人归,简直就是在做梦。
“这个给你。”
古天帝话锋一转,递给笙歌一个小瓷瓶。
笙歌不解,眨了眨眼睛。
“古神血。”
“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其实,笙歌承不承认并不重要,他心中认定就是。
旁人没注意到,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大殿之上,脸色突如其来的苍白,以及脱力坐在地上。
这些不寻常放在一起,本身就是答案。
“又诓骗谁的?”
“还是打家劫舍抢的?”
笙歌接过小瓷瓶,狐疑的盯着古天帝。
哪个倒霉蛋,又被古天帝盯上了。
说实话,她的青青草原现在长势极好,郁郁葱葱,西王母一身的古神血都当做了青青草原的肥料。
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话她能说出来吗?
显然是不能的。
“你管谁的呢,反正不是寻常古神血能够比拟的。”
古天帝别扭傲娇得说道。
笙歌哑然,这副臭屁的小表情,不就是在主动告诉她,是他呀,是他呀……
傻白甜还是傻白甜,不能指望对方有脑子。
笙歌也没有再推辞,收好了瓷瓶。
创世者的好意,她安心收着就是。
一场滔天祸患,消弭于无形,神界安宁祥和,大荒蒸蒸日上。
笙歌看着笼罩在五彩石上的能量,越发的纯粹光明,眉眼弯弯。
终于,她也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待这个世界结束,得寻个机会,将五彩石送出去。
“笙歌,你在想谁?”
“你爷爷。”
古天帝:……
笙歌:……
话不投机半句多,古天帝觉得他已经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
笙歌挠了挠头,表示很无辜。
她觉得,她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大圣一直都以老父亲自居,古天帝又一门心思认她做爸爸。
亲戚嘛,攀来攀去,就成了。
这个世界,没有明确的心愿和任务,笙歌也过的随心所欲。
至于天书的内容……
狗血八卦是字数,神人争端是字数,大荒安稳也是字数,不拘一格集字数。
“对了,太一还好吗?”
前段时间忙着扳倒西王母,而太一帝君的情况也相对稳定,她也就挺长时间没有关注过太一帝君了。
古天帝表情复杂,半晌才说出一句“应该算好吧。”
如果鸡飞狗跳算好的话。
如果挥金如土也算好的话。
应该……
笙歌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的联想到小相柳。
小相柳的胃口,吞座山都不稀奇。
她就是从墟洞中救出了小相柳,然后顺水推舟把小相柳丢给了太一帝君,当起了撒手掌柜。
天地良心,她真的就只是想成就一段良缘,绝对不是怕小相柳吃穷她。
她是那么吝啬的人吗?
“左右无事,不如我们去东海看看吧?”
只是探望,绝对不能接回来。
古天帝表示,他并不想去,近来,太一帝君总是传讯给他哭穷。
可是,不是他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东海,依旧辽阔无垠。
只是,进入东海水晶宫后,笙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这东海水晶宫变小了,并且还灰蒙蒙的?”
笙歌不太确定的戳了戳古天帝的胳膊。
“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错觉。”
“东海水晶宫被太一帝君拆了一半拿去换东西养那条小蛟蛇了。”
“至于你觉得灰蒙蒙的,是灵气越发稀薄了。”
谁能想到,胳膊粗细的小蛟蛇,吃起东西来就是个无底洞。
笙歌:……
别看她,她是不会认错的。
“唉,失策了。”
笙歌长长叹了口气,懊恼的开口。
古天帝侧耳,认真等待着下一句,难得听笙歌自我深思。
“西王母死的太早了也太着急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二十九)
(二十九)
这叫自省,这叫反思吗?
古天帝翻了个白眼,无语极了。
“赔偿还没谈妥,小相柳这么能吃,抚养费总得给些吧?”
阔绰如太一帝君,都快要被吃穷了。
幸亏,之前她找到了太一帝君这个冤大头。
古天帝:说的好有道理。
的确是失策了。
笙歌和古天帝一前一后踏入水晶宫内,当初的小蛟蛇摇身一变,成了俊秀美少年。
青衣,白发,黑眸,身段笔直,眼角微微上挑,不羁放纵。
“你剩下的八个头呢?”
“剁了?”
盛世美颜当前,笙歌很是煞风景的问道。
按理说,小相柳想要修行有所成还得上百年。
相柳:……
“你以为水晶宫内上千年氤氲积攒的灵气哪里去了?”
闻言,笙歌眨眼,她这是被傻白甜鄙视了吗?
太一帝君站在相柳身侧,一袭白衣,玉冠束发,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可气息却平稳的很。
这两人,一个是放荡不羁邪魅美少年,一个是病弱秀气典雅贵公子。
颜值匹配,气场不合。
“你终于来看我了。”
小相柳看到笙歌,一改邪魅狂狷的气质,眼泪汪汪再次变成了一条小蛇缠在了笙歌手腕上。
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变成了这个体弱多病走两步就喘气的病男人。
小相柳觉得,他心里苦啊。
“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有多苦,我喜欢美食,他不让我吃,尽让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草。”
“我喜欢晒太阳,可是这水晶宫里阴沉沉冰冰凉的,住着跟那墟洞一样,怪瘆人。”
“他还放我的血……”
“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小相柳声音凄惨的控诉着太一帝君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
太一帝君瞠目结舌,他散尽家财养一条小蛟蛇,到头来没落下一句好话。
笙歌看着缠绕在她手腕上,演技浮夸的小相柳,只觉得这个是个烫手的山芋,下一秒,就把小相柳扔给了太一帝君。
反正她是养不起。
扯着嗓子嚎得小相柳顿时安静下来。
随机应变,是求生之道。
“本座让你吃草?让你受冻?”
太一帝君摁着小相柳的蛇头,语气不善的问道。
那些小相柳口中的草,价值连城,旁人一生寻常一株都见不到。
至于受冻?
偌大的水晶宫的灵气都被相柳一人吸收殆尽,还嫌弃水晶宫凄苦。
“我就是想晒晒太阳,就是一直想吃东西。”
“墟洞里,常年漆黑冰冷,西王母心血来潮才会遣青鸟扔一次食物,所以,我害怕饥饿,害怕阴冷。”
小相柳明亮的眼睛堆满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笙歌偷偷撇撇嘴,这是见告状不成,直接转变策略装可怜了。
这么粗浅的套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那以后我们不住水晶宫了,那些草不想吃就吃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太一帝君拍了拍相柳的头,轻声说道。
说着说着,太一帝君便虚弱的咳嗽起来。
笙歌:简直没眼看,傻白甜的弟弟也是傻白甜。
“不用这么麻烦的……”
小相柳挣扎着从太一帝君的手中挣脱,跳在地上。
他就是想跟在轩辕藜身边,他喜欢她身上的气息,餐风饮露他也愿意。
好吧,要是多少能吃些肉,他会更开心。
小相柳的眼神过于炙热,吓的笙歌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又把她当做了食物吗?
她皮糙肉厚的,不好吃……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矫揉造作的语气,让笙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不是剧情虐恋剧,戏精附体,也适可而止。
“乖,这是整整一大步。”
“眼神这么不好使,以后就让太一帝君给你好好的补补眼睛,明明目。”
笙歌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小相柳。
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跟着太一帝君,向往她身边的跌宕起伏惊涛骇浪。
可一旦跟在她身边风里雨里,又该怀念此时吃饱喝足的岁月静好。
再说了,她又不会永远呆在这里。
跟在太一帝君身边,就有古神界这么一座大靠山。
“差不多得了,不就是这段时间把你拘在东海不允许你外出。”
“过两日,等你把能量消化,就出去。”
“去哪儿都行。”
太一帝君揪着小相柳的衣领,把他扯回身边。
本来,他并不阻碍相柳跟着笙歌走。
可他不知,笙歌出于何种考量,拒绝了相柳。
既如此,那他就任劳任怨的继续养着吧。
能活到哪一天,就养到哪一天。
大不了,活着的时候,多给相柳攒些东西。
“你不打算死而复生了?”
知弟莫若兄,古天帝凝眉问道。
假死药的事情告一段落,寻个巧妙的时机,让太一死而复生重新恢复帝君之位,并不是不可以。
可看太一的意思,想一走了之了。
“做帝君养不起家,我得养家糊口,得想办法多攒些家产。”
太一帝君一本正经的说道。
东海水晶宫都快要被吃垮了,还怎么能继续待在这里呢。
再说了,相柳喜欢晒太阳。
以后就带着小相柳,行走于大荒,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直到他走不动。
“想好了?”
古天帝并没有逼迫太一帝君,而是简单的确认了一遍。
“嗯。”
“只是,这不死药有朝一日不受控彻底爆发时,还请兄长了结我的性命。”
身为一个享清福的逍遥古神,不曾为大荒万民付出就罢了,总不能在失了神智之后,还为祸大荒。
“小爷不会让你成为那个样子的,放心吧。”
这一刻,小相柳突然认清了自己的使命。
除了吃,除了晒太阳,除了报恩之外,还有一个病秧子得靠着他才能活下去。
莫名觉得,生命的意义得到了升华。
“小相柳说的对,那一天是不会到来的。”
越看小相柳,越顺眼。
虽然能吃了些,但能吃是福。
虽然戏精了些,但戏精欢乐多。
怎么着,也比迪明那个狗玩意儿要强吧。
算了,不能比。
第九百一十九章想共赢的天书魃(三十)
(三十)
迪明不配。
古天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太一帝君和小相柳。
总觉得有猫腻。
太一对小相柳是不是过于上心了?
难道真的只是对自己小命的关心,是他想的龌龊了?
远远的把水晶宫抛在身后,古天帝依旧神神叨叨,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笙歌很是嫌弃的躲的远远的。
这么容易磕的一对,竟然还在这里疑神疑鬼。
病弱太一君vs傲娇小蛟蛇
不好磕吗?
不上头吗?
更不要说,两人之间冥冥之中自有羁绊,割舍不掉,性命攸关的那种。
别说什么,小相柳是太一帝君的救命良药。
肤浅了……
太一帝君也是小相柳的救赎啊。
假如,昆仑后山的秘密不能探查清楚,那么最后等待小相柳的会是什么,并不难猜。
不管了,不管了,什么都能是假的,但她磕的cp一定要是真的。
“你说,太一是不是有些奇怪?”
傻白甜古天帝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出口。
好奇心这个东西,就像是荒原上的野草,只会越来越茂盛。
“奇怪?”
“病弱美人儿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笙歌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现在关心的是,病弱美人儿和傲娇少年郎谁在上。
她是不是想的有些长远。
刚有个苗头,她就想到开花结果,激情飞扬的大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天帝支支吾吾。
笙歌怎能如此迟钝,为何就领悟不到他的意思。
含蓄是美德,说的那么直白怪难为情的。
还有,什么叫病弱美人儿,再怎么说,太一都是古神界做第二把交椅的人。
稳坐东海,镇一方天地。
“太一和相柳……”
“天注定的缘分,你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古天帝:狗是谁?
不对,重点是……
“你也看出来了……”
果然,猫腻是藏也藏不住的。
“别多想了,难不成你还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棒子打死小相柳?”
“别忘了,小相柳可是太一的救命恩人。”
再说了,太一帝君能不能成功还得另说呢。
小相柳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想着吃喝玩乐,太一帝君前路漫漫啊。
“这倒不会,就是古神界的一些女神仙们该难过了。”
太一帝君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那是不死药,不是姻缘线,这是要闹哪样。
“你没脑子?你忘了,曾经的太一帝君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该难过的已经难过了,该移情别恋的也移情别恋了,难不成还真有人为太一帝君守节?”
笙歌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古天帝。
傻白甜的脑回路一如既往的简单幼稚还片面。
最重要的是,年纪大了还健忘。
算了,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闻言,古天帝幽怨的瞪了笙歌一眼,矫情至极“你说话一直这么讨厌吗?”
一直怼……
非得怼死他……
“也能温柔些,你等等,我组织下语言。”
笙歌没好气的白了古天帝一眼。
相处的越久,傻白甜越发矫揉造作。
“天道把智慧洒给了古神,偏偏对你厚爱至极,撑了把伞。”
低情商:你没脑子。
高情商:无数种回答,想听哪种。
古天帝一怔,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堂堂天帝,自从轩辕藜东海之滨没被迪明杀死,摇身一变变成了笙歌之后,他就莫名其妙成了脑髓里有点贵恙的小跟班。
还是那种时时刻刻被嫌弃的小跟班。
……
……
日光弹指过,笙歌和古天帝漫无边际的行走在大荒各个角落,偶尔还能追寻听闻到关于太一帝君和小相柳的传闻。
不对,如今的天地间,再没有当初那个孑然一身清贵凛然的太一帝君,而是变成了一个浑身沾满烟火气,据说立志当财神爷的病秧子。
据说这还没有得天地认证的财神爷,不仅仅是一把敛财的好手,还是吝啬的要命。
但,经商眼光确实一等一的好。
走三步喘一口的病秧子的财神爷身边形影不离的跟着一个青衣白发黑眸少年郎,所过之处,少年郎负责吃,吝啬至极的财神爷负责掏钱。
仿佛,所有的吝啬,所有的贪财,都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一掷千金。
听听这描述……
笙歌失笑,看来太一帝君才是要生生为自己另辟蹊径谋求一个新神位啊。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对财神爷的认知。
不错……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的为以后逃过古神之劫做了铺垫。
只是,傻白甜古天帝跟笙歌所注意的点不一样……
“原来太一真的能这么禽、兽。”
好吧,古天帝承认,一直以来,他都心存侥幸。
“好好说话。”
“你说话也一直这么讨厌吗?”
记仇笙歌上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古天帝:……
这话,他已经说出去多久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
古天帝觉得,禽、兽如何能说的委婉。
本就是狂悖浪荡之举,他该如何说。
“没文化真可怕。”
“触景生情四个字,他只占了两个。”
看明白了吗?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古天帝瞠目结舌,要说强,还得是笙歌。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野,笙歌和古天帝见到了太一帝君和小相柳。
确切的说,小相柳在大吃大喝。
太一帝君在漫山遍野的寻天材地宝。
怎么看,太一帝君都像是个小可怜。
不过,数年不见,太一帝君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咳嗽起来也不会撕心裂肺喘不过气。
显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待遇不错啊。”
笙歌坐在小相柳身侧,看着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戏谑地说道。
看看小相柳这白嫩嫩的手,浑身的草木香,不见一丝油烟味,就知道这位傲娇少年郎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小相柳眼神闪烁,再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
“我没有苛待折磨他的……”
“真的。”
小相柳揪着笙歌的衣服,眼巴巴说道。
“虽然,我吃他的,穿他的,住他的,但是我也认认真真治他的病了。”
“他也不会早死了。”
第九百二十章想藏娇的陈阿娇(一)
(一)
小相柳说的格外认真,越说越理直气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救古神一命,混吃混喝几十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此理,甚妙。
“我又没说你折磨苛待他,瞧瞧这神采奕奕的模样,便知晓太一过的不差。”
人逢喜事精神爽,至于啥喜事,她也不知道。
这是太一之幸,也是小相柳之幸。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见太一无恙,笙歌的心也算是落地,假死的因果也算是了结。
辞别太一帝君和小相柳,踏过了山川湖泊,领略了人生百态,顺便日行一善,做好事,积善德,温养五彩石后,便安然的回到了轩辕国的都城。
天书之上,关于轩辕帝鸿的文字,寥寥数笔。
人族帝王,本应该是天书的主要供应者,可偏偏她天南海北东奔西跑,待在轩辕帝鸿身边的日子反倒少了。
总得补补,然后潇潇洒洒的开启下一个世界。
这一待,便待了十年。
轩辕帝鸿把大荒治理的很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一日,正在打坐的古天帝,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幕。
笙歌走了……
这世间,再没有笙歌的气息。
也不知这一望无际的天幕之外会是什么?是新的世界,或者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天幕?
至于笙歌究竟是何人,他并不想深究。
唤其为救世主,也不为过。
可偏偏这个救世主,没有半分救世主该有的样子,依旧是谈笑风生,随心所欲。
为何来,不重要。
为何去,也不重要。
相识一场,相伴多年,便已是不易的缘分。
阴差阳错,救了大荒万民,推迟了古神之劫。
还真是来的毫无征兆,去得也毫无征兆。
东海之滨,轩辕藜是真的死于迪明剑下,古天帝在笙歌离开之际,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隔着千万里,笙歌似是感受到了古天帝的注视。
傻白甜的感知还真是敏锐。
笙歌素手一指,关于天道的感悟便尽数赠给古天帝。
太一帝君,无心插柳预定了新神界中的财神一位,假以时日,古神之劫,已不是太一帝君的劫难。
那傻白甜古天帝呢?
相处多年,对方虽说脑子不好使,嘴巴还不利索,最简单的怼人也怼不好,但好歹也算是合作愉快。
“临别赠礼,不用谢。”
笙歌的声音炸响在古天帝耳侧,旋即,古天帝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玄妙的感悟。
古天帝:……
(╥﹏╥)
好感动,这就是当小跟班的快乐吗?
谁都别拦他,做小跟班他快乐。
赠礼不赠礼的不重要,他主要是喜欢做小跟班。
……
……
脱离世界的笙歌,意识到,她的力量中竟夹杂着些许天书之力。
貌似,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甚好。
笙歌眯着眼睛,美滋滋的晒着太阳,一直温养着的五彩石,也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五彩石,定要尽快送出去。
“一一,开始吧。”
并没有多做耽搁,笙歌开始新的任务。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笙歌刚刚进入世界,迎面砸来的便是这句话。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哪怕不需要剧情介绍,她都猜到任务了。
笙歌抬眸,看向眼前的宫装美妇,以及妇人身旁眉目俊雅的小少年。
小少年的声音斩钉截铁,但也带着笑意,嘴角一弯,便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酒窝,乍一眼看过去,煞是可爱。
嗯,可爱都是假的。
这是刘彻,未来的汉武大帝,雄才伟略。
笙歌身侧也站着一位锦衣华服,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张扬个性的女子。
馆陶公主,大名鼎鼎的窦太后之女。
所以,她来临的节点恰好是刘彻年少时许下金屋藏娇诺言的时候吗?
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陈阿娇的心愿是不是脚踹渣男,走上人生巅峰。
馆陶公主听到刘彻童言无忌地话语,眼中止不住的高兴。
更不要说此前,栗姬和刘荣刚刚拒绝了她的提议,两相比较之下,更觉得王氏和刘彻这对母子顺眼,识时务。
“阿娇以为如何?”
馆陶公主指着刘彻,笑意盈盈的问道。
“……”
如何?
能如何。
金屋藏娇的诺言的确是实现了,鎏金瓦顶,朱漆门窗,五彩琉璃,奇花异木,香薰不断。
只是,这诺言是有时间限制的。
否则,哪里会有后来陈阿娇求司马相如写长门赋妄图挽回君心的事情。
“阿娘,女儿再想想。”
她现在都不知道陈阿娇的心愿是什么,答不答应都不太对,不如先拖着。
待她认认真真接收完剧情和心愿后,再做决定。
“阿娘,我想外祖母了。”
窦太后,一生只有一子一女,当今圣上和馆陶公主。
“王夫人,阿娇自小被娇养惯了,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馆陶公主虽是道歉,但依旧是高高在上。
她的身份足够尊贵,后台足够强硬,后宫之中,除却太后,无人能让她见礼。
“公主言重了,翁主年少可爱,童真童趣,无妨。”
虽时翁主,却比寻常的的公主还要尊贵几分。
告别了王娡刘彻母女,馆陶公主带着笙歌前往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笙歌借着打哈欠犯困被宫女带下去休息的空档,接收了剧情。
的确是陈阿娇。
那个家世显赫,富有传奇色彩的陈阿娇。
幼年尊贵。
青年宠冠后宫。
紧接着多年无子,又诅咒卫子夫、与女巫楚服的丑闻最终被人告发,被废,移居长门宫,抑郁而终。
只是,她的心愿竟不是踹掉渣男,然后美满过此生,也是金屋藏娇。
只是,她不再是被藏的那个娇。
她一生执着,情感动天的长门赋依旧不能让汉武帝刘彻侧目半分,卑微祈求也不能重拾帝王恩宠,所以她的执念,便是几十年,直到死。
她记得金屋藏娇的诺言,也记得君恩如流水,翻脸不认人。
她想建金屋,她想藏娇。
她想建一座金屋子,把刘彻藏起来。
这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