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此剑能杀亦能生
说来有些荒唐。
元悠子这里不过现身,与那太一老道打了一个哑谜。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太一老道那里,竟已经折身,只两三步便离去了。
浑然未有先前一口灵焰焚山煮海的气势。
人群之中青阳子的脸色也罕有的难看起来。
当初老道来投的时候,青阳子本来欣喜,以为有这位在麾下,定然能稳胜了那悬月魔宗的妖女,这老道也确实手段可怖,只一口灵焰,便送了一结丹修士榜,青阳子正以为老道要继续杀伐下去的时候,谁知竟不与自己言语,径直转身走了。
这一下,倾国之战的结局,又在那两可之间了。
元悠子手中握剑,负手而立,足尖轻点,便化作一道虹光,腾在半空之中。
“青禾子道友,听闻阁下精通剑诀,贫道亦有一剑,可愿来做过一场,分个高下?”
不管如何,那老道终归走了,元悠子这里收敛了心神,便想也将那青禾子战胜了,了却这杀生剑的传承因果。
话音刚落,远远地军阵之中,一缕银光绽放,只倏忽之间,便有一剑眉少年,身穿道袍,手提古剑,亦半悬空,站在元悠子的对面。
青禾子。
雨部仙剑诀的传承之一,霆字剑诀。
刚一照面,两位还未开口,但不管是元悠子手中的杀生剑,还是青禾子手中的黄铜古剑,这一瞬间都忽的气息狂涨,自有无穷剑气纵横在两人周身,甚至动辄洞穿虚空。
剑鸣之声,亦是不绝于耳,恍若灌顶魔音,让人心神不稳。
唰!
剑鸣之音戛然而止,两人化作残影,瞬息之间,手握宝兵刃,已挥出杀伐术!
但无独有偶,两人出手,这第一式,却都在试探,未有一人真正使出剑诀来。
轰鸣声之中,元悠子手中有阴冥煞雷显化,蕴含生灭之力,顺着手中杀生剑,荡出一道雷河,朝着青禾子这里淹没而来。
青禾子这里,太玄玉京策的精纯法力鼓动周身,绣袍一挥,身后有璀璨太玄剑气,恍若凝聚星河一般,与雷河相撞,绽放出璀璨的法力风暴。
黑白二色的法力风暴之中,忽然有一清瘦身影挣脱出来,一手倒提长剑,一手捧着灰色玉壶。
正是元悠子这里,一手壶天月地,想要将青禾子彻底拘禁在风暴之中。
琼浆一般的须弥之力刚刚散逸开来,烟尘之中,青禾子脸色难看,却不慌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回风返火!”
这是太玄宗珍藏道门天罡三十六术之一,先前已经见那青鱼子施展过,可即便是有所防备,元悠子依旧吃了个闷亏。
漫天须弥之力反而朝着元悠子这里席卷而来。
元悠子手捏法印,一缕青翠光芒自元悠子脚下显化。
竹筏,飞仙舟!
“天外飞仙!”
须弥之力已经反噬而来,似是要将元悠子这里淹没,但飞仙舟裹着元悠子,虽然仍在原地,却已身在虚空,这是虚实流转之术,非须弥之力可以影响。
人依旧踏在飞仙舟,元悠子这里,却已经失了试探的性质。
手中墨色长剑扬起。
翠色光芒一闪而逝,元悠子已经冲向了青禾子!
这才是真正的对决,两人皆施展出了手中的杀伐剑术!
杀生剑!
非铜非铁亦非金,乃是乾元百炼精。
变化无形随妙用,要知能杀亦能生。
传闻三古时代,有顶尖古剑法传承八种,暗合八门遁甲,乃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种古剑法传承!
杀生剑便是其中之一,乃是死之一道传承!
而雨部仙剑诀亦在其中,为休之一道传承!
遁甲之中,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且休之一字,有顺天休命之意。
总而言之,这是不相下的两类剑法传承,前辈大能有恐怖手段,如今横隔万古岁月,以两枚棋子,博弈剑法高下!
墨玉杀剑与黄铜古剑相互劈砍。
璀璨的剑气绽放。
两人的修为也不断的鼓荡。
剑气肆虐之间,连虚空壁垒都被洞穿!
轰鸣声音之中,元悠子背后有五色煞气流转,更有阴煞鬼雷穿梭周身,身气息更加混元,甚至些许时候,似元婴老怪一般。
这是真切的半步元婴强者的手段。
而反观青禾子这里,却更为刚猛,纵然结丹巅峰,境界终归差了元悠子一丝,但是青禾子这里,打出了真火,神魂本源、法力本源、气血生机本源,皆在熊熊燃烧!
这是禁法!
青禾子散去半年寿元,燃烧生机,与元悠子一战,甚至时而占据风!
军阵之中,甚至有那修为不够的散修,已无法用目光直视两人的斗法,只是多看一两眼,便已经径直留下血泪来。
唯有似云绾竹以及青阳子这等结丹后期后者巅峰修为的存在,才能够借助法眼,勉强观看两人的斗法。
只是两人剑法愈发玄妙,愈发迅猛,起先还能勉强看出一个高下来。
到了后面,两人周身尽是剑光肆虐,饶是道子仙子当面,一时间都无法看清楚他们的出手。
只三十多息时间,青禾子青丝便华发!眉宇之间,尽是白须!
出手之前,还是剑眉少年,如今已成沧桑老者。
元悠子这里也未曾讨到甚么好处。
持剑之手,虎口处已经血肉模糊,左臂之,更是法袍崩碎,尽是剑气肆虐的伤痕,嘴角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迹。
这非是剑法的高下。
实在是元悠子这里恐有法力而无境界,五方五雷阴冥经尚未修行完整,斗法之时,便将这缺陷无限的放大起来。
这番斗着,众人都变了脸色。
这二人,手法之可怖,虽不是道子,却胜似道子!
唰!
蕴含杀机的一剑,两种锐利的剑气相撞,蕴含杀生与雷霆化生的意境,恐怖的剑气波浪肆虐开来。
虚空被割裂了恐怖的口子。
两人战进了虚空之中!
这俨然已经超越了结丹修士的境界。
即便是元婴老怪,也只不过是撕裂虚空赶路而已,却也忌惮虚空乱流,极少有人会选择莽撞的在虚空之中交战,唯有化神道君,有玄妙境界,往往斗法皆在虚空深处。
而这两人,不过是结丹而已……
众人都无法直视了,即便有法眼,却不能洞穿虚空壁垒。
又十余息,元悠子浑身是血,脚踏飞仙竹筏,回归现世。
青禾子未败在剑法,实则是禁法施展到了尽头,再无寿元可让他消耗。
倒是那封神道则裹着青禾子神魂榜的时候,那黄铜古剑也忽的绽放灵光,窜入了青禾子神魂之中。
这一战的胜负倾向,俨然倒转了过来。
第192章 养生息斡旋造化
这一阵眼看便要输了。
青阳子眉宇之间皆是郁结的愁容。
但这是无计可施的事情,本来有那太一老道在,还有自家青禾子师弟。
可是那老道跳脱,谁知打了一个过场,便一走了之,自家师弟更是命陨虚空深处。
旁人不知晓,但是青阳子身为道子,却知道青禾子的不凡,与他一般,一共六人,皆是那弈棋道人的弟子,神明门徒,说起来在宗门的地位,已经与道子相当了。
刚刚那等恐怖的杀伐术,已经可见一斑。
真若是拼起命来,连青阳子都不好说胜过青禾子。
可这等才情惊艳的师弟,也无法止住这一战的颓势了。
元悠子看起来浑身是血,胜的惨烈悲壮,但实则皆是外伤,甚至不曾伤及根本,苏幕遮当年炼化这具身外化身的时候,更是用的地龙果树的果实作为化身气血。
故而元悠子周身气血澎湃,只是两三息的功夫,伤口便已经止住了溢血,余下都是些慢慢养伤的事情,倒也无碍。
这只是露出了颓势来,青阳子依旧抱有一丝希望,随后各有麾下结丹修士出手。
结局很惨烈。
纵然元悠子这里未出手,纵然两人麾下的散修各有陨落榜,哪怕是惨胜,终归是云绾竹这里胜了一丝。
更何况,自先前那一战之后,元悠子便不再出手,而青阳子麾下,却再也难找出能够与青阳子相抗之人。
心中纵有千般心思,万种怒火,此刻也只得强忍下。
想过要出手,但前车之鉴犹在,青鱼子被渡佛门就在眼前,若是自己这里再闪失了……
一个人若是心中生了胆怯的意思,那么自然能够找出无数种理由来给自己开脱。
众目睽睽之下,青阳子撂下了几句场面话,终归还是卷着剩下的几位同门,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偌大的战场,千军万马林立,一方却已经失了军心。
之后诸般,自然不复多言,幽中古国这里长驱直入,百万大军占据千里江山。
连带着幽中古国的气运也是狂涨。
哪怕元悠子这里归属阐齐古国,归属玄龙观,但终归是帮了云绾竹这里,连带着也享受到了幽中古国气运狂涨的好处。
有些许运道汇聚到了元悠子的身。
一时连元悠子都觉得头脑清明了更多,五方五雷阴冥经先前不曾通悟之处,如今也豁然开朗,洞悉关隘,明悟道境。
若非体内五行雷鬼不齐,甚至元悠子都有心思冲击一下元婴境界。
这些都是琐碎的事情,且先略过不提,却说云绾竹这里,纵然是胜了,脸也未有多少喜意。
终归一点,这是惨胜,云绾竹麾下散修陨落了九成九,剩下的也多是苟延残喘,不堪大用之辈。
故而战事虽然了结了,元悠子这里却依旧住在云绾竹道场之中,也没提起离去的事情,而云绾竹这里,也很默契的未提此事,更是将事前说好的结丹鬼魂送与元悠子,前方大军开疆扩土,云绾竹这里,却闲了下来,时常煮茶品茗,邀元悠子共论鬼道。
元悠子也心知云绾竹这里有心拉拢,更何况自己亦是刚刚接触这一门全新的鬼道古道法,修行百鬼经纶的经验也无法全部用,倒是云绾竹浸淫鬼道修行多年,抱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元悠子倒是在论道之中,得了不少明悟。
只消半月时日,借着那结丹鬼魂,元悠子更是凝练出第二尊雷鬼来,被元悠子归于肝脏,主掌木行。
……
云仙姑道场,两人养生休息之事,按住不提。
再说阐齐古国,孤山道观这里。
先前那一战,苏幕遮固然扬了名,也同样让阐齐古国得了无气运,这等气运之浑厚,俨然已经到了如今阐齐古国的极限,同样需要休养,积攒更深厚的底蕴。
这等凡尘之事,自然有张亦昌、张亦尘两兄弟操劳。
玄龙观诸修这里,都因着浑厚气运临身,各有不同感悟,借着积攒国力的功夫,急匆匆的闭关去了。
而苏幕遮也未闲着。
孤山顶,云层深处,地龙树旁,苏幕遮盘膝静坐,正有那青铜车架静静横在面前,两尊玄龙被乌色锁链锁住神魂筋肉,皆盘在山顶,温顺似猫狗家畜一般。
若要非说有那些许神异之处,倒也在车架之中。
那血色光影越发凝实了。
气血澎湃之力汹涌,饶是苏幕遮也修肉身道,都自觉像是面对大日熔炉一般。
甚至时常有恍若闷雷一般的声音在血色光影之中传出,那是气血运转的声音,恍若江河奔腾,乌云走雷一般。
四下里寂静异常,正沉寂着,苏幕遮这里忽的张开双眸。
唰!
苏幕遮这里动了,虹光之中,苏幕遮一手直接摘下枚地龙果实。
手中法力涌动,阴阳丹火显化,径直将地龙果实直接淬炼成醇厚的浆液。
这端的是肉身道无宝药,乃是地龙之炁的精华,只是一枚,便成就了元悠子浑厚的周身气血。
再说这里,苏幕遮以阴阳丹火淬炼着地龙果实的浆液,更有精纯的肉身道法力渗入其中,苏幕遮在引导浆液之中的精粹,这是极其精纯的炼法,有细密的道纹不断在浆液之中一闪而现。
只五息的时间,苏幕遮就额头冒汗。
这等淬炼,不亚于一场生死斗法,能耐都在毫厘之间,饶是这般耗神,苏幕遮这里都硬撑了数十息时间,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魂血。
魂血渗入浆液之内,在阴阳丹火的淬炼之下融为一体,眼看功成,苏幕遮这里信手一甩,直接将这浆液印入了血色光影内。
入目所见,血色身影的气息暴涨,身躯也不再虚幻,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份。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时日,苏幕遮已经这般炼化了三十五枚地龙果实,这是第三十六枚。
也就是地龙果树在此地已有百年岁月,更有封神气运的加持,不然苏幕遮也无法找出这么多的地龙果实来消耗。
苏幕遮这是在为这具化身铸就无根基!
世间有天罡三十六术!若有修士炼天罡三十六术于一身,道则相合,则成天罡道胎!
这是玄门仙宗流传之中,极其顶尖的几种道胎道体之一,只存于传说之中,据说道法浑然自称,有无限可能。
可惜这等道胎,于魔道修行无异,甚至反而是拖累,故而苏幕遮转念一想,便用到了这具化身身。
先前这一枚果实,苏幕遮正是印入了三十六术的最后一术斡旋造化!
斡旋造化者,道门以法力最高,其为造化神通,斡旋天地,玄堪造化,以无生有,以死为活!
更有其余诸法,合三十六之数,皆是无神通!
这所谓天罡三十六术者: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月
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
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铜、五行大遁
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
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
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
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
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
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一时间,孤山顶,浑厚灵云朝着苏幕遮这里疯狂凝聚,恍若灌顶一般,涌入血色光影身,苏幕遮更是趁机拔了一树的地龙果树,尽都化作了气血精粹,融入了光影身。
光影周身,忽的无端升起罡气来,亦有青冥神光一闪而逝,再等云销雨霁之时,却是一青袍道人,端的站在苏幕遮面前。
道人手握宗师印,朝着苏幕遮一笑。
“尊主,贫道天辰子,吾去也!”
苏幕遮亦是含笑还礼。
“道友且去。”
正说着,那里一阵风挂起,罡风打着旋,呼啸声之后,原地哪里还有天辰子的身影在,原地只余苏幕遮的身影,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太玄宗,但愿苏某给你们准备的大礼……你们能够喜欢!”
第193章 百尺竿头差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偌大的南域凡尘之中,兴尽了战事。
各宗亏损的亏损,那胜了的,也都在恢复底蕴,况且各国气运,也都到了一定的极限,俨然有无法继续承载的趋势。
一时间各宗休养生息,这番安宁,转眼间就是五年时间过去。
于苏幕遮等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打坐的功夫罢了。
倒是五年的时间之中,张亦尘张亦昌两兄弟,励精图治,阐齐古国前些年连年征战的损耗,这些年竟已经弥补了过来,当然,这也与玄龙观有诸多修士坐镇,虽然说懒得理会这些凡俗杂事,但是改逆天象,使阐齐古国这些年风调雨顺,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今的阐齐古国,已有了再起战事的能力了,但这样的消息传到了苏幕遮的耳中,苏幕遮却不曾见有丝毫欣喜。
底蕴稳固了,但那层封神气运的**颈,却依旧存在。
苏幕遮有清醒的预感,哪怕自己能够指挥大军攻城略地,哪怕自己能够送结丹修士封神榜,阐齐古国的气运都不会有丝毫的增加。
仿佛如今的处境,便是阐齐古国真正的极限。
这是很诡谲的境遇,到底需要怎样突破那层**颈?苏幕遮眉头紧皱,尝试过诸多法门,却都没有丝毫效果。
难道自己的封神之路走到尽头了?
甚至因为身外化身的缘故,苏幕遮亦是能够感受到元悠子的所见所闻。
幽中古国,亦是如此。
恐怖的气运**颈已经有数年未变化了,分明只要再多一分气运,云绾竹这里都有信心冲击半步元婴的境界,如今却始终困顿在结丹巅峰,无法寸进。
这非是一处,各宗道子仙子,各处古国,都是这般。
当真像是碰到了什么怪事一样。
苏幕遮沉吟了良久,最后决定回宗门一趟,拜访鹿糜子这个便宜师叔。
终归是元婴老怪,存世数千年,有着苏幕遮无法想象的阅历,或许能够得以解决此事。
……
一念兴起,苏幕遮这里便直接以身化虹,不多时,悬月魔宗的山门便已经显在了眼前。
只是苏幕遮却察觉到了宗门的意思不同寻常。
“什么人!”
这是鬼花婆婆嘶哑的声音。
却忽的一掌朝着苏幕遮这里拍来。
苏幕遮哭笑不得,不得不散去了离恨幡之中须弥之力对于周身的包裹,这也是苏幕遮的习惯,以三十三天锁神阵的须弥之力隐匿自己的身形,之徒防患于未然,却未曾想到,到了山门处,却被鬼花婆婆当做什么鬼鬼祟祟之辈了。
显化出了身影,鬼花婆婆原本蕴含杀机的一掌,倒也强行止住了。
“原来是寐丹啊,险些让老身以为是甚贼人。”
苏幕遮立足半悬空,抬头看着,却心神震撼。
云层之,各峰皆有元婴老怪现身,恐怖的神识肆无忌惮的在横扫四周,甚至渡罪道人那里,更是撕裂虚空,像是在找寻什么。
苏幕遮恭敬的作揖,“弟子拜见各位师叔师伯。”
鹿糜子的身影亦在其中,诧异的看了苏幕遮一眼,这才落下了云端,朝着众人示意之后,带着苏幕遮一同离开了。
玄龙峰,鹿糜子洞府。
苏幕遮好奇的看着鹿糜子这里将元婴境界的禁制全部开启,忍不住问道:“师叔,可是生了什么变故?各峰师叔师伯怎的如临大敌?”
鹿糜子这里却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似是忧心忡忡,但又有些幸灾乐祸在其中。
“三日前,五毒峰,有四九天劫的雷云汇聚。”
没头没脑的,鹿糜子忽的说了这么一句,苏幕遮这里却忽的恍然。
四九天劫,乃是跨入元婴境界的天劫,而五毒峰,最有可能冲击四九天劫的,则是道子悬壶子!
“雷云汇聚了整整三日的光景,却始终未曾落下一道雷霆来,就在刚刚,五毒峰中传出悬壶子的怒吼,雷云亦是消散不见。”
这是怪异的结果,苏幕遮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确定,诧异的看着自家师叔。
“这是何意?”
“有人出手,坏了悬壶子机缘!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元婴!三日前,渡罪师弟便盘膝在五毒峰山巅,为悬壶子护法,但依旧被那人得了手,我等一种元婴修士,神识扫遍九天十地,连虚空深处都不曾放过,却依旧未曾发觉此人的身影!”
鹿糜子的脸罕见的露出凝重的表情来。
“这是很棘手的事情,出手之人显然精通须弥之道,甚至是掌握传闻之中的虚空袭杀之术!悬壶子正在晋升元婴的关键时刻,却被此人一掌伤了根基,不至于永恒有缺,但至少几十年之中,不要想着冲击元婴境界了。”
这是偌大宗门的损失,故而各峰的元婴老怪们都很是遗憾。
说到这里,鹿糜子也忽的话锋一转,“说来这等辛秘也应当让你知晓了,封神如同一盘棋局,当时南域正邪大战,有神明出无尽荒,与各宗一同商议,立下了封神之局,定下各宗的博弈者,皆为宗门天骄道子。
又因着咱们各宗道子,都在结丹境界,未有超越这一境界的存在,故而又立下规矩,各宗结丹修士都可出手助力,却唯独元婴不可下场。”
说到这里,鹿糜子还多看了苏幕遮一眼,先前苏幕遮便是因着这一点,在两军阵前,面对着虚空深处各宗宿老,狠狠的羞辱了景安子一顿。
“但若是有道子晋升了元婴境界,彼时……这一限制就荡然无存,连博弈者都晋升元婴了,自然各宗背后的元婴宿老都会伺机下场!有的宗门自然乐意见得这样的局面,更愿意促成,但有些宗门,门下道子不过刚入结丹,或者未曾达到结丹巅峰,彼时面对元婴老怪的暗杀,就很难应付……”
说到这里,苏幕遮倒也明白,鹿糜子为何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毕竟悬壶子也是宗门道子,哪怕成就了元婴,也是要下场,则国,参与这封神之局的。
到时候,神明禁令荡然无存,若是似那纯阳宗宿老,太玄宗景安子之辈的元婴老怪,不要面皮,下场袭杀自己,只怕苏幕遮底牌尽出,都不见得能够应付一二。
与苏幕遮一般,不想看到道子晋升元婴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这也是今日会出现这等局面的缘故了。
心中这般想着,提升修为的迫切就油然而生。
今日有悬壶子晋升元婴被阻拦,说不得明日就可能会听说云绾竹之类的老牌道子,渡劫凝婴的事情。
必须打破气运**颈,尽快提升自身的修为境界了!
一念至此,苏幕遮也将心中的疑惑告知了鹿糜子。
老怪捋着胡须,沉吟了良久,似是在思索什么。
“封神是三古时代的事情,我也不甚知晓其中的细节,但若是说起来,偌大的南域,可能知晓此事的,唯有我那师姐,你那师尊,墨漓掌尊那里。”
第194章 问楚涵祭天拜祖
苏幕遮曾经猜测过鹿糜子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灭万人血祭天穹?某种三古时代的灵媒法?甚至是强行开疆扩土,斩道子破而后立?
但是苏幕遮唯独不曾想到,鹿糜子这里,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来,准确来说,这个名字,在玄龙峰,都极少被提到了。
恍惚之中,苏幕遮还是反应了过来,适当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家师那里?说来惭愧,弟子跟随家师,还是在封神之前,左右也不过数年,所知有限,这……”
鹿糜子也不曾怀疑什么,只是点点头,朝着苏幕遮解释道:“整个悬月魔宗,各峰掌尊来说,以师姐她最喜游历,说来晋升元婴近千年岁月,留守宗门的时间,不过百余年罢了,其余时间,皆游历山川江河,洞天福地。
七百年前,南域某地,忽有洞天福地现世,门楣之有道纹云篆,书火云道宫,曾有人闯入其中,破开了部分禁制,但最后却重伤逃出了道宫,别人问他,他也径直说了,道宫内有古时大能传承,乃是封神时代三位圣皇。
后当真有人出手了,不少都是元婴境界的修士,他们闯入了道宫之内,也证实了先前那人的传闻,甚至也查证了那所谓三圣皇的跟脚,这是当年曾经一统凡尘的三位人皇!
他们留下的传承很是诡谲,分明是凡尘人皇,据说典籍之中,只言片语,却蕴含大道意境!其中一卷被千山之林五魂人得去了,还有一卷在玄阳宗紫岳道人手中,最后那一卷,则被游历到那里的师姐得了。
这些年风云变幻,也少有人问及那圣皇经卷之中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来那三位都是曾一同凡尘之人,非要说世间还有解决之法,也只会在那三部经卷之中。”
鹿糜子唏嘘的说着七百年前的事情,苏幕遮这里细细思量之后,也是认为鹿糜子所言不虚。
若真说当今南域知晓如何解决此事的人,也只有这三位了。
目光闪烁着,苏幕遮也只好长叹一口气。
“可惜了,家师如今还在闭生死观参悟大道,却是让弟子不得不错失机缘了。”
鹿糜子无言,也只好拍拍苏幕遮肩膀,说着那“时也命也”的安慰话。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苏幕遮便拜别了鹿糜子这里,出了悬月魔宗,一阵风架起虹光,朝着阐齐古国的地界飞去。
却说正飞到了半路,苏幕遮这里忽的摇晃出离恨幡。
三十三道银白锁链洞穿虚空,内蕴天威,散发出须弥之力,将苏幕遮这里全部包裹起来。
一时间,苏幕遮身形更加诡谲,介乎虚实之间,若是没有人刻意自悬月魔宗开始便追踪苏幕遮,此刻断然无法察觉到他的身形。
这般遮掩了,苏幕遮折了身,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荒山峦嶂之中,有毒瘴虫谷,此地常年被灰色毒气缠绕。
说来也是有趣的很,当年第一次拷问楚涵,苏幕遮便选在了此地,为楚涵布下方寸针,就此开始了一介微末修士拘禁堂堂元婴老怪的生涯。
刚进了虫谷,苏幕遮这里浑厚的神魂便一扫而过,想来这几日未有人接任务前来此地,偌大的虫谷内空无一人。
顺手将那正反九宫颠倒大阵的阵旗洒在山谷门口,苏幕遮回忆着,找到了当初自己开辟出来的石洞。
想来这里也被后来弟子发觉了,苏幕遮看到了不少弟子遗留的琐碎物品,这里竟也成了歇脚的地方。
不去理会那些,苏幕遮折身找到了那石床所在的地方。
自从苏幕遮成就悬月魔宗道子之后,到如今,已有近百年的时间,未曾拷问折磨过楚涵这里了。
砰。
楚涵的身躯被苏幕遮粗鲁的摔在了石床之。
内种蕴含着苏幕遮的法力,楚涵百会穴的银针被震出了些许。
沉睡之中的楚涵也悠悠转醒,先是恍惚的看向四周,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一般,惊恐的看向苏幕遮这里。
如今苏幕遮底气多少也足了,如今次拷问一般,也只是拘禁了楚涵的法力与神识,倒也不再限制楚涵的一应动作了。
踉跄着从石床爬起,正要站起来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楚涵忽的腿脚一软,径直跌落在了抵。
方寸针带给了楚涵放大无数倍的疼痛,只是跌倒,楚涵这里堂堂元婴老怪,都忍不住闷哼出来。
有心伸手要拔出方寸针,可这些银针都蕴含着苏幕遮的精纯法力,楚涵元婴被拘禁,又如何能够拔出来!
诸般尝试,苏幕遮也不阻拦,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良久之后,似是轻笑的声音才忽的响起。
“怎么样?闹够了没有?”
喘着粗气,过往面前之人折磨自己的场景一一略过了楚涵的脑海。
方寸针、枯藤抽打、无定妖莲……
这是魔鬼一般的手段,无数次楚涵都怀疑过苏幕遮非是人,而是幽冥之中爬出的鬼物!
似是认命了一般,楚涵瘫坐在石床,强撑着面无表情,却似是怯怯的看着苏幕遮这里。
长久的折磨,已经崩坏了这位元婴修士不少的道心。
“你又想要知道甚么?”
心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的犹豫,苏幕遮沉吟着,最后还是开口,将近些时日的封神之事娓娓道来。
此刻也为受什么责罚,楚涵身为元婴老怪,头脑也是清明的很。
“封神之局……”口中喃喃自语着,楚涵又看向苏幕遮这里,“这么说来,你身为玄龙峰道子,却成了我那便宜徒儿。”
楚涵有心想要笑,可这等寄人篱下的场景,楚涵却也怎么都笑不出来。
苏幕遮这里轻笑着,一步步逼近楚涵,甚至伸出手来,婆娑着一介魔道巨擘,元婴老怪,自己名义师尊的脸颊,这当真是仙子一般的脸庞,此刻却有惊惧的神色一闪而过。
划着吹弹可破的肌肤,那大手已经滑落到脖颈了,饶是楚涵这里,都打了一个寒兢。
“我说!那所谓的气运屏障,我知晓!只需祭天拜祖!”
话音落,苏幕遮这里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收回了手,笑着道:“哦?还请师尊教我,如何祭天拜祖?”
叹了口气,楚涵这里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苏幕遮这里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听着,可惜面前的仙子一般的人儿却低垂着头,有长发披散着落下,连苏幕遮都未察觉到楚涵那又羞又恼、霞飞双鬓的表情。
驭人先驭心。
也许苏幕遮还未明白这等道理,却已经得到了类似的结果。
第195章 起战祸玄酆求死
半日之后,苏幕遮离开了毒瘴虫谷。
架起虹光,苏幕遮一路无言,说来那阐齐古国气运屏障之事业已经有了解决之法,甚至楚涵那里为了让苏幕遮信服,更是将当年所得的圣皇经卷呈到苏幕遮面前。
苏幕遮看了经卷原文,和楚涵所说未有丝毫的出入。
而真正让苏幕遮沉思的,则是离去之前,楚涵最后所说的话语。
“一般谎便需千般谎去圆,你说了本尊在寒潭问道化神,可这生死闭关,终归有时限、有尽头,况且如今封神之局,待真有那修士晋升了元婴境界,少不得各宗宿老都要下场,那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局面,少不得鹿糜子还需本尊帮衬,彼时若一道玉剑传书,你又当如何隐瞒?又或者封神终了,数百年岁月过去,本尊又该如何现世?”
楚涵说的冷静,这是上一代的悬月魔宗九子之一,当真才情惊艳的仙子人物,如此言辞,洞穿人心,饶是苏幕遮千般万般的阴谋诡计,此刻面对楚涵的发问,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苏幕遮都未曾开口。
“这世间事情,不少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但你终归要多几分算计,我做了你便宜师尊,总有些事情要说与你听的,你在封神之局立下这等广阔局面,玄龙峰与你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真到了那样的境地,堂堂玄龙峰道子判宗?还是我这个玄龙峰掌教暴毙?有些事,你总要先想清楚的。”
说罢,楚涵倒也恢复了震惊,说起来,这样的楚涵,哪怕封禁了元婴法力,哪怕无法动用丝毫神识威压,可在苏幕遮面前,才是最为可怕的。
因为一个元婴老怪千年的阅历见识,恐怖的心机可以洞穿人心,这是所有的禁制都无法封印的,这也是最为可怕的。
分明可以肆意的惩戒羞辱面前之人,苏幕遮却忽的生出了一丝低人一头的感觉。
被楚涵三言两语乱了心境,这才是苏幕遮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缘故。
他想起了当初苍均子看到玉佩的时候,对于楚涵的评价。
想来破而后立,说的便是楚涵这样的人。
……
这番说着,事情又过去了三月,归来之后,苏幕遮这里也只是每日打坐调养,倒是一身法力依仗着淬炼诸多天材地宝,迈入了结丹二层的巅峰。
一卷《百鬼经纶》更是被苏幕遮又多参悟出了几尊鬼怪道则,自有百鬼无中生有,自道图之中演化出真正的鬼躯来。
这是功法的玄妙,前文已有所题起,便不再表。
正说着这一日,苏幕遮静修着,忽悠阴符道人架起虹光,自远处回归玄龙观,少顷时间,便抵上拜贴,言说有事拜访观主。
苏幕遮这里客气的起身,将阴符道人迎了进来。
莫要小觑这位,不过是玄龙观下品客卿,然而一手阴符神通,不弱苏幕遮等人的杀伐术,只不过终归是散修出身,山医命相卜,其余诸项上,比较苏幕遮这等道子,多有不如而已。
这些年,玄龙观内诸修,也都被轮流派遣往边陲之地,建立玄龙别院,乃是监视其余他国之意。
阴符道人如今正逢轮值的时候,却不在玄龙别院,而是前来拜访,苏幕遮心意一动,便猜到了是边陲有事。
“观主,说来这事,小道拿不定主意,只好请教观主一二。”
苏幕遮摆上香茗,面对阴符道人倒也显得和善,“哦?可不知边陲有何事?值得道友这般姿态?”
阴符道人面容隐晦不明,面对苏幕遮的询问,也是顿了顿,才开口回道:
“说来这一半是观主的宗门私事,阐齐古国在观主带领下,灭了荼燕国,本来再往东,应当是劼禹古国,则国之人乃是静法道宗的道子,但是昨日,劼禹古国被灭,那静法道宗的道子,也身陨上榜!作出此事的人,乃观主的师弟,悬月魔宗阴冥峰玄酆子。”
苏幕遮的面容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玄酆子?”
“正是玄酆子,传闻这位五十年前才则金安古国,小道也未有想到,如今竟然与他装上了。”
苏幕遮摆摆手,如今封神大局,自然不存在什么同门情谊,况且说来,苏幕遮与他,本就未有半分情谊,玄酆子走火入魔闭关的事情,说来还是苏幕遮算计的他。
“我想问的倒不是此事,如今各国河清海晏,都不曾有人出手,只因为气运**颈一事,怎的玄酆子便贸然出手,灭了劼禹古国!难不成他有甚破解**颈的手段?”
这才是苏幕遮疑惑之处,谁知阴符道人这里却笃定的摇了摇头。
“观主或许疑惑,但小道坐镇边陲别院,一门望气法门绝对看错不了,纵然劼禹古国灭亡,然则金安国气运,却不曾涨那半分!甚至说来,占据了劼禹古国,金安古国气运反而跌落了些许。”
苏幕遮听闻此事,忽的起身,目光幽幽的看向金安古国的方向。
“他这是沉不住气了啊……玄酆子,玄酆子,你是弈棋人,非是甚闲散修士,怎的也被蒙昧了道心?师弟,非是本尊不讲同门情谊了,这是你在求死!”
半刻之后,霓霞现身苏幕遮静室之中。
“何事?”
“各宗消息你这些年知晓的多一些,那玄酆子手下,都有些什么人助力?”
“玄酆子?说来,此人与其余道子都不同,正道道子,往往同门结丹相助的多一些,而魔道,自你开始,都引来些散修邪修相助,唯有那玄酆子,麾下修士,却都是南域魔道世家!”
世家。
苏幕遮大概有百余年未曾听闻这个名字了,但当初还在炼魂峰下修行的苏幕遮,却是险些陨落在这些世家的手中。
“世家……都有那些世家相助玄酆子?”
“岭南卢家,岭北谷梁世家,乾河麻家,西府慕容世家,岭南赵家也有一部分修士,在赵当阳的带领下,相助玄酆子。”
苏幕遮负手而立,倒是听到了些让自己唏嘘不已的名字。
表明上沉默不语,苏幕遮心中却有波澜起伏。
“卢家,连自己这具肉身,当年都是脱胎自卢家,还有那最初和自己结怨的卢鸿波……一眨眼,已经百年时间过去了……”
“还有那赵当阳,当年也是与自己一同入门的弟子,说来那一代序列,赵当阳还是第一,未曾想,今日也入了结丹。”
……
半日后,玄龙观有道钟声悠扬响起。
诸修皆不再闭关,现身听候苏幕遮命令。
国师府上,有奏折递去国都,国师寐丹子,请国主征调军民,于国都外八十一里处,修葺天坛,以祭天拜祖之用。
同日,血尸道人远走东海。
伽蓝和尚径直去了南域西北边陲的冰原。
咏泉散人带着阴符道人,一同入了十万大山。
诸修都忙个不停,虚空之中,亦有关注苏幕遮与玄酆子这次摩擦的宿老,此刻看到苏幕遮的举动,却都尽是一头雾水。
第185章 郁郁黄花皆般若
胖和尚一句话说出来,苏幕遮便先笑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半晌后,苏幕遮方才转身继续搭理胖和尚。
“一智和尚,那日我师姐破你色戒,怎的,倒是让你修了欢喜禅佛法?做了欢喜和尚?”
这是戏谑之言,一智和尚却很是认真严肃,任由身旁四位伎乐天女相的女尼欺身而上,和尚一双大手也不老实,上下其手,倒是面容不变,依旧宝相庄严,回了苏幕遮一句。
“施主错了,何处佛法不是佛法,哪里佛床不座遍大千?贫僧不是欢喜和尚,贫僧不喜不悲矣。”
这话一说,苏幕遮才变了脸色。
如今看来,一智佛子佛心之坚定,远超当年佛土所见。
修行界有一句箴言万古流传——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这话说的人多了,但苏幕遮自觉能够做到的,举世寥寥无几,就算是自己,都是当初被人坑害,身陨关头,方才破而后立,心性大变,走上了魔修道路。
如今看来,当初废掉了一智佛子,反而成就了他今日的机缘。
至少机锋之上,或者再如苏幕遮当初的手段,已经无法左右一智和尚丝毫了。
苏幕遮自以为当初坏了一智和尚心头的佛念,没有想到,倒是让一智和尚有了更广阔的视野,只怕如今在他的眼中,世间万物,介都是佛念了。
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皆非般若,不外如是。
苏幕遮面容越发郑重的看着一智和尚。
“佛子说要来渡青鱼,本尊自然愿意成人之美,只是……本尊的性子,佛子应当晓得的。”
苏幕遮言语之中不卑不亢,景安子这里却变了脸色。
堂堂太玄宗道子,若是被佛子渡去佛土,这等颜面大失的事情,与裕茗化龙为苏幕遮拉车,又有何等区别?
“寐丹子,你……你最好想清楚!彻底恶了本尊,恶了太玄宗,于你没有丝毫好处!”
苏幕遮冷笑:“前辈,本尊要的好处,你也没给啊!”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智和尚却已经无视了景安子,朝着苏幕遮这里一笑,开口说道:
“好教道子知晓,三古时亦有封神之事,有佛陀行走世间,渡去玄门三千红尘客,入我沙门,众红尘客转投我佛之际,留下三千玉璧,内中记载一生所学。前些时日,佛土亦有古佛遗迹现世,贫僧得了几枚玉璧,三十六术,贫僧这里,皆有之,《青鱼剑河》未有,墨蛟未有,但……”
后面的话,一智和尚忽的住了嘴,转而束法传音。
众人抓耳挠腮,未有人知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饶是以苏幕遮的城府,稳重的性子,却也一瞬间无法遏制住欣喜,露出了笑容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佛子是来报仇的,未想到,却是与本尊送缘法来的,这番说来,倒是本尊赚了。”
“非也非也,本是天生慧根之人,又借施主之手,去了烦恼根,红尘历练已到头,合当皈依,说起来,不亏不赚,如贫僧般,不喜不悲。”
大和尚朗声大笑,声音之中却听不出丝毫的喜意。
挥袖间,数道玉芒朝着苏幕遮这里闪去,被苏幕遮信手接下,又示意一旁行刑的老太监退下。
去了一身法力禁锢。
青鱼子自身法力刚刚踊跃而出,要驱散一身毒素,兼恢复肉身伤势的时候,却见远远站着的一智和尚忽的一步跨出,便到了青鱼子的背后,更是一掌印出,打在了青鱼子的丹田。
噗!
一口乌血吐出。
青鱼子的道基,在一智和尚这一掌之下,彻底崩碎。
天际尽头,景安子的脸色铁青,阴沉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良久之后,却也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自然是知晓的,一智和尚现身的那一瞬间,他便知晓,青鱼子再也不属于道门玄宗了。
青鱼青鱼,终有鱼跃龙门,化八部天龙的那一天。
一智和尚掌心有佛光亮起,苏幕遮运起法眼,看清了一智和尚掌心的纹路。
那是一个“卍”字。
金光闪烁着,一智和尚将这枚字,印入了彻底失去修为的青鱼子眉心泥丸宫。
佛光散去。
一智和尚双手合十,青鱼子亦是如此。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痴儿,随我往西方极乐可好?”
“我随佛走。”
“善哉。”
一智和尚转而看向苏幕遮这里。
“施主,离去了。”
“和尚,慢走。”
漫天六人,皆脚踏莲花,便这般走入天尽头的璀璨佛光之中。
一步步踏出,青鱼子顶上青丝,也一缕缕散落。
“色而不淫,菩萨本相行大欢喜;亦庄亦谐,嬉笑怒骂成妙文章。”
漫空之中,有青鱼子的呢喃之音,所说乃欢喜禅一脉根本妙义。
苏幕遮眉头却忽的皱起。
当年毁了一智和尚,却成就了他,刚刚想要毁了青鱼子,却也成就了他。
想来想去,这一来一去,苏幕遮都似是亏了一般。
转身走入大帐,“我乏了,传令张亦尘那里,覆灭荼燕国后,班师回朝,本尊先回往孤山了。”
……
四月后,荼燕国灭,张亦尘班师回朝。
孤山,玄龙观,静室内。
苏幕遮盘膝而坐。
阐齐古国的攻势势必要告一段落了,这些年南征北讨,苏幕遮大肆屠戮,依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手段,更有着曾经张浩言六十年的修生养息。
甲子时间积蓄国力,方才能够支撑起这等举国之战。
可如今看来,国力之积蓄,也被消耗到了极限。
苏幕遮更是感受到了阐齐古国气运似是达到了某种**颈,若是想要打破,那一步将会异常汹涌。
他想要求稳,这一步想要稳稳的跨出,至少数十年之内,阐齐古国需要河清海晏的环境,去休养生息。
若是穷兵黩武,到时候国力亏空,即便苏幕遮身为仙人,也将无力回天。
此刻静室之中,苏幕遮端坐高位之上,一旁霓霞负手而立,好奇的看着另一旁的元悠子。
把玩着手中的玉简,苏幕遮现是笑了笑,才扔给元悠子。
“我那便宜师姐倒是会挑人,她欲与太玄宗青阳子倾国力一战,传来玉简,请你前去助阵。”
元悠子接过玉简,却也未曾看上一眼,只是撇了撇苏幕遮。
“你怎么想的?”
“四月前,我垂钓青鱼,结果钓上来一部古道法,你说……以这部古道法为饵,能钓上什么来?”
两人大笑。
元悠子:“怎么也得钓个仙子上来吧。”
第186章 命里缘法雨仙剑
天穹之上,灰袍修士脚踏青翠光芒一闪而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人,是元悠子。
青翠光芒,是飞仙舟。
遁光正疾,眼看便飞入一处古国地界,自有玄妙运道扑面而来。
封神起,凡尘气运显化,便是刚入炼气期的弟子,都能够看出一二来。
单说起此国气运,不弱于阐齐古国,甚至尤有一丝强盛。
这地界正是魔宗仙子,炼魂峰云绾竹当年则国之地,幽中古国。
元悠子身影刚刚入此国的瞬间,便有数道遁光自各方各地乍现,朝着元悠子这里疾驰而来。
有尖刺的声音炸响。
“何人无礼!此乃云仙姑地界!”
刺耳之音刚落,元悠子这里冷哼一声。
霎时间,平地里鬼雷炸响,正迎着几道遁光来临的方向。
元悠子轻声冷笑。
“我道如何?云仙姑一封玉简送去我家观主那里,原来手下尽是你们这等渣滓废物!”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手中玉简掷出。
面前之人,是一穿着百衲衣的清瘦道士,脸色不愉,方才元悠子一手鬼雷,着实让众人吃了一个暗亏,先前商量好的下马威,反而落了自身面子。
都不说话了,云绾竹的清冷声音方才响起。
“原来是元悠道友来了,请往妾身道场一叙。”
“请。”
元悠子收了脸上的讥讽,众人带路,阵阵虹光闪过,便落在了云绾竹在幽中古国的道场。
自有一国气运加持,此地灵气之浓郁,完全不在阐齐古国的孤山道观之下。
道场之中素静,偌大的宫阁林立,却只有云绾竹一人。
元悠子走到了近前,先前众人恭敬的朝着云绾竹这里一拜,便都退出了道场。
这一切被元悠子看在眼里,倒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云绾竹。
“妾身喜清静,何况还是女儿家,朝廷赐下这般宽阔的道场,却只有妾身一人住。”
元悠子笑笑,也不搭话,云绾竹也像是忘记了先前所言,继续闲散聊道:“适才远远的看道友,一手五行鬼雷,倒是让妾身自叹弗如,只是传闻宁安城一战,道友败退云弥上人,又斩裕茗化龙,凭借的缺失一门剑法……呵呵,却不知道友到底是剑修?还是鬼修?”
这是探人跟脚的事情,本来不好与人明说,便是想要打听,多半也是背地里下功夫。
谁知道云绾竹这里忽的径直开口了,却也不见得突兀,更不让人心生不满。
一颦一笑之间,元悠子这里却是心中惊惧。
此女显然……已经将魅术修行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魅术!
心中警醒,元悠子却装作痴痴的模样,似是有些被云绾竹这里吸引。
“我先前乃是散修,本修的是赶尸一脉,炼过五具炼尸,如今也是不凡的手段,后来投奔了寐丹道子,现是得了那《壶天月地》的神通,后来道子嫌我杀伐手段多有不足,又赐下了杀生剑,说来根基终归还是那部赶尸道功法,后来道子跟一智和尚做了交易,得了一部鬼道古道法,便传给了我,我如今正改修换法,只掌握了道法中些许粗浅手段,那五行鬼雷便是其中一种。”
元悠子一番话,倒是当真将自己的根基说了一个干净。
颇有心智不坚定的散修,被魅术魅惑的样子。
只是元悠子的话,却让云绾竹这里愣怔了下来。
“什么古道法?”
一时间,云绾竹周身法力都有些不稳定,显得心绪难平。
元悠子笑了笑道:“鬼道古道法,那一日和尚曾经说,三古时有三千红尘客……和尚将这古道法交易给了我家观主,观主又将其赐给了我,说他肉身道已经走出了截然不同的路,此法于他无益,于我有大用,并言明我天生阴冥之炁浑厚,合该修行鬼道。”
云绾竹忽的恍惚了片刻,也只顾着应和点头。
这话说来不假,一智胖和尚那一日,除却道门天罡三十六术之外,确实交易给苏幕遮一部古道法。
说来也是机缘到了,这是一部鬼道古道法。
苏幕遮本身已有了《百鬼经纶》,一部功法,至多给苏幕遮一些感悟参考,却也做不了再多的事情了,倒是元悠子这里,空有一身阴煞法力,却无功法运转,便将这部《五方五雷阴冥经》交给了元悠子这里。
说来,这是鬼道,却也是阴煞五行之道。
乃是两种根本大道的兼容并蓄之高深功法。
需要祭炼五尊炼魂,外合五方五行运转,内合五脏五炁朝元,随着修为不断提升,更是以阴煞之炁炼化阴雷,与这五尊炼魂熔炼一体。
鬼雾乃阴煞之物,本来最被雷霆等阳刚之炁克制,但若是依照这门功法,凝练成雷鬼体质,不仅消去了这一弱点,更凭空多了鬼雷这等御敌手段。
修行到高深之处,更可以再现五行阴雷这等近乎仙术一般的手段。
若是日后证道有成,挥手之间,五炁流转,皆是万劫阴灵之力,可诛神,可斩仙!
这门功法,几乎可以说缘法里合该让元悠子修行。
这道化身,一身法力的根源,本身便是阴煞元珠,体内五脏之中,本身就被苏幕遮炼入了五帝古钱,这是远古星辰之道,蕴含海量五炁,修炼《五方五雷阴冥经》,正是得天独厚。
却说元悠子这里,半真半假的与云绾竹说着,但是面前之人,大半的心思,都不在元悠子的闲扯里了。
鬼道功法。
鬼道古道法。
云绾竹都心动了,也眼热了。
若换做旁人,休要说了,哪怕是恼了那个师弟,哪怕是要欠下苏幕遮的因果,云绾竹都会悍然出手,要拷问出这部鬼道古道法来!
可惜元悠子近乎半步元婴境界的强悍修为与战力,连云绾竹都没有战胜的把握。
可恶!这是珍贵的法脉!
这等传承,自然应当由自己这个炼魂峰仙子来修炼!
那不过是个渣滓一般的散修,猪狗一般的人物,他……他凭什么!凭什么能有这样的缘法!凭什么可以修炼鬼道的古道法!
一时间,云绾竹这里,既是心动,又是嫉妒,更是渴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绾竹才将自己心中的万千沸腾心思都压下,抬头对着元悠子这里一笑,表情更是魅惑。
“道友这等福缘,妾身都羡慕的紧,有道友来援,妾身对阵那青阳子,也便有了些许把握。”
云绾竹倒是撇下了心中嫉恨不谈,提起了面前一等一的大事。
元悠子也顺着问了下去,“仙子当面,不知需要贫道做些什么?如何相助仙子?”
目光中似有痴痴情谊,仿佛在心上人面前逞英雄的莽撞少年一般。
看着元悠子的状态,云绾竹也心中一喜,继而随口说了一句,却险些让元悠子露馅!
“那青阳子一个人还罢,关键此人请了一位叫青禾子的同门,那人有一式剑法,名曰《雨部霆字诀》的剑法,我已有四位结丹手下,陨落在这一式剑法下,上了那封神榜,前几日听到了寐丹师弟的消息,得知道友剑法冠绝此代道子,这才像请道友出手,帮我一帮……”
后面说的什么,元悠子恍恍惚惚的都没听得太真切。
……
杀生可护道!杀生可渡己!杀生可渡世!杀生可长生!
习“雷霆霹雳霜雪”六字雨部仙剑诀者,人人得而诛之!
第187章 炼雷鬼道心蒙尘 上
当年得到杀生剑的时候,苏幕遮便知道,传承最后蕴含杀机的这两句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起初苏幕遮只当是遂古之初,三古岁月之中的夙仇。
这是属于曾经那位炼炁有成的大能者的恩怨。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竟然在今日,在封神大势之中,听到了《雨部霆字诀》剑法!
雷霆霹雳霜雪六字雨部仙剑诀。
这是当年的夙仇,这是杀生剑的因果。
饶是元悠子近妖一般的心智,都险些变了脸色。
甚至听到这话的瞬间,丹田之中,杀生剑忽的迸发出恐怖的杀气,元悠子瞳孔深处有猩红光芒一闪而逝,好在丹田处有壶天月地的神纹镇压,这才将杀生剑的杀气镇压下去。
但是不可避免的,元悠子这里,忽的生出一种宿命感来。
这场封神大势之中,自己势必要与这雨部仙剑诀的传承者,以生死分出胜负高下来。
这是横跨了岁月长河,横跨了万古流光的斗法!
这才是真正的大能者,哪怕身死,哪怕身陨,却留下后手,恍若堪透了岁月长河,留一枚棋子,要镇压万古!
心中有火热,这才是强者手段!
可心中亦有冰冷,自己修行至今,却不想,在那等强者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枚斗法的棋子而已。
……
恍惚了片刻,元悠子这里才收敛了心思,继而便是听着云绾竹这里,事无巨细一般,将青阳子的助力,事无巨细的说了清楚。
说起来,云绾竹与青阳子一战,已经算是太玄宗与悬月魔宗的第二次交锋。
先前一遭,苏幕遮已经代悬月魔宗胜了太玄宗。
而且是大胜。
更是折了太玄宗莫大的面子。
景安子贵为元婴强者亲临,都被苏幕遮的漫天要价惊退。
而后堂堂太玄宗道子,青鱼子也被大胖和尚渡去佛土。
时隔四月,云绾竹这里便要与青阳子决战。
这已经不仅仅是两个道子的胜负,更是太玄宗找回颜面的机会。
换而言之,倒是苏幕遮先前的举动,反而让云绾竹面对着更多来势汹汹的对手。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一边说着,一边也都细细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晚。
两人的闲谈也到了终了的时候,元悠子这里适时起身,告辞欲要离去。
心中挂念着那古道法,云绾竹这里,倒是颇有些破例,想要留元悠子在道场之中歇息。
在云绾竹的眼中,元悠子本人,与那古道法,已经没有甚区别,她做梦都想那古道法离自己近一些。
元悠子倒是略作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一方假模假样的推辞,云绾竹看在眼中,只道自己的魅术越发影响了元悠子的心智,却全然未曾发觉,因着那古道法的缘故,自己的心境波动,已经彻底失了那一丝清明。
云绾竹挽留的恳切,元悠子最后也似乎装不下去了一样,留了下来,眼眉之中皆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似乎在元悠子的心中,能够留在云绾竹的道场,便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一般。
一夜无言,翌日清晨。
云绾竹手下众修汇聚道场,商议与青阳子之战的内中细节。
彼时对面那位修士若是现身,由自家谁出手斗法做过一场,这都是需提前说好的事情。
众人正聚在道场中了,这才看到昨日刚刚到来的元悠子,竟然从道场的一间静室中施施然走出,颇有些睡眼惺忪的意思。
再转头看看,不管是苏幕遮这里,还是正座上的云绾竹,面容上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一切如常。
可正是这份如常,却让在场众人的心思都起了变化。
……
云绾竹贵为魔宗仙子,况且素来淡雅清静,即便是招来的帮手,也都是各寻住处,偌大的道场一直空着。
宗门之中来的炼魂峰结丹弟子,都尊云绾竹是自家大师姐,更是贵为仙子,自然要恭敬。
而那些为了气运而前来供差遣的散修,心中或许有些许不满,但随波逐流,此事不曾有人提出异议,或是背后嚼耳根子,便也似没这道场一般,不曾有谁埋怨。
可这世间的事情,最怕的便是一个比较。
元悠子刚刚到了幽中古国的地界,第一日拜会云仙姑,就住在了道场里……
说来云绾竹到底是仙子,即便是带刺,也定然是玫瑰一般美艳惊世的花。
看了这张脸,想来世间没有心中不生出欲念来的修士。
只是寻常修士多有自知之明,彼此的差距,自然如凉水一般浇在心头,也就去了那股欲念。
但终归有那等散修,微末时仰仗别人鼻息,受尽了屈辱,或许是有一二运势,侥幸成了结丹,仗着自身修为,行的皆是邪魔外道之事,心中欲念横生,灵台皆是业力缠绕,道心已无半点清明。
人群之中,那无音妖道便是这样的散修。
苏幕遮聚天下散修,成立玄龙观,胜了青鱼子之事,已经在整个南域传开。
云绾竹也学了自家师弟,招了些散修来。
无音妖道便是其中一员,因着结丹后期的修为,倒也让云绾竹觉得是位不俗战力,便留在麾下。
只是云绾竹能看出此人修为,却又如何能看出此人心性?
……
初见云绾竹的时候,无音妖道便自觉惊为天人。
那张脸,就这么印在了心里。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留在云绾竹麾下,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封神气运,又有几分是抱着一亲芳泽的可能……
那等念头,一旦涌现在自己心头,这些时日,便如野草一般疯涨起来。
也正是在昨日,说要给元悠子下马威的几人之中,便有这妖道牵头。
而在那鬼雷上吃了暗亏的人,也有无音妖道。
今日又看到元悠子是在道场过的夜。
愤恨,嫉妒,不满,羞恼……
种种心绪涌上心头。
本就失了清明的道心,这一瞬彻底心火上头。
终归说来,也是运数使然,似这等蒙蔽道心之人,显然在封神之局中走到了尽头,合该去那封神榜上走一遭。
……
元悠子刚刚走入厅堂,云绾竹点点头,含笑,正待开口,便听到无音妖道阴测测的声音。
“说来总觉得仙姑此举不妥当,寐丹道子那里的传闻,传到咱们这儿来,也不知道被无中生有,夸大了多少,竟让一素未谋面之人去对付那青禾子!元悠子是吧?与你家道爷说说,你有份能耐,敢接下这不要命的活计!”
云绾竹变了脸色。
众人倒是表情微妙了起来。
无端的,厅堂之中,霎时间冷了几分。
第188章 炼雷鬼道心蒙尘 下
这话说的猖狂,众人一时都愣了些,纵然是要行下马威,这样的言辞,多少也过分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毕竟于情于理,这元悠子都是云仙姑请来的帮手,不看僧面看佛面。
若是说的太过,终归也算是落了云仙姑的面子。
只不过,惊诧归惊诧,众人也都乐得看戏。
唯有云绾竹这里,脸色一变,心道坏了事,有心出手阻拦,可周身法力还未运转起来的时候,原本睡眼惺忪的元悠子,便已经化作了一道黑色阴雷。
阴冥雷霆。
这道雷霆之快,已经是云绾竹都无法所及的。
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响起。
云绾竹本来已经起身,却又无奈的坐下。
她这番出手,终归已经晚了。
元悠子手中有阵阵黑色阴雷,源源不断的轰向无音妖道。
手掌轻轻悬在无音妖道的百会穴之上,恍若隔空虚握着什么,在场之中,或许唯有云绾竹能够看出来,元悠子隔空虚握的乃是无音妖道的神魂本源。
故而虽然妖道这里依然在凄厉嘶吼,不住惨叫,看来尽是挣扎姿态,实则只有神魂存世,堂堂结丹,已于瞬息之间死在了当场。
云绾竹心中又惊又惧。
惊得是元悠子凶残心性,稍有冲撞,便直接出手杀人!
惧的则是这《五方五雷阴冥经》的杀伐之恐怖。
这还是元悠子为彻底修成这一功法,同样的修为境界,云绾竹甚至都来不及出手阻拦元悠子。
那么若是元悠子与自己斗法呢?
一时间,云绾竹想的有些多了。
与此同时,阴煞之炁凝结而成的阴雷,也尽数淬炼着无音妖道的周身气血与法力,厅堂之中渐渐弥漫开肉香。
可却没有人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
谁都知道,这香气来自哪里。
众人惊惧,有心出手,但是面对元悠子冰冷的目光,却反而都瑟缩着退了几步,未再有敢和元悠子对视之人。
这是真正的凶狠手段,眼看要将无音妖道一身的精气神全部炼入神魂之中,更伴随浓郁的阴雷,让无音妖道的神魂饱受折磨。
甚至虚空之中已经有封神道则显化,欲要包裹着无音妖道的神魂去那封神榜,可还未裹上无音妖道的神魂,阴雷便已与那神魂本源相合,堂堂结丹老魔的神魂,一时半刻未过,已成了元悠子手中的雷鬼。
神魂成了鬼,自然无法上那封神榜。
昨日刚刚说过那古道法的手段,今日云绾竹便亲眼见了。
连上封神榜,日后修神道的机会都不给……
众人心中一寒,更是后悔恼了元悠子这里。
倒是始作俑者,此刻低头把玩了片刻心生的雷鬼,许是本身无音妖道便是邪修的缘故,雷鬼不禁有结丹之境界,更蕴含充足的阴煞之炁,本源在鬼气与阴雷之间的切换,不过一念之间。
拘禁着雷鬼,元悠子径直往胸口绛宫一拍。
绛宫心脏,乃体内五脏之一,以五炁而观,心属火。
雷鬼入主绛宫的瞬间,登时心火灼灼燃烧,比以往时刻更旺三分,连带着雷鬼本身也渐次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阴雷也好,阴魂也好,皆朝着火属性偏移。
连云绾竹都觉得那瞬间似有错觉一样,她似是听到了铜钱的震颤欢鸣之音。
前后似是赘叙良多,实则不过十余息的事情。
云绾竹嘴角抽动,不论如何,元悠子此举,陨落在她面前的,终归还是她的麾下。
哪怕此人的确先前不敬元悠子,但是此举,到底落了自己的面子。
有心开口提醒元悠子几句,檀口刚刚张开,却看元悠子哪里,已经露出了愁容。
“云仙姑明鉴,昨日贫道便已说了,承蒙我家观主看得起,赐下古道法,可如今修是修了,却不曾修全,空有法力而无境界,一身阴煞之炁,常有反噬心神,是故喜怒无常;临行之前,观主也曾担心此事,最后却终归觉得不是甚要命的大事,便任由贫道前来相助仙姑……
可谁知,今日不过与诸位刚刚见面,却出了这等事,当是贫道一人的过错,此间罪错责罚,贫道一人担了,但仙姑,如今看来,贫道实在不合适再参与这场倾国之战,责罚之后,还请仙姑放贫道离去,我家观主不可轻动,但玄龙观内,还有那血尸道人,想来仙姑也听过他的名号,贫道建议换他来,当可挡青禾子。”
元悠子说的情真意切,众人听在心中,却一个比一个的脸色难看。
为何?
这番话,看似是在认错,是在服软,却绵里藏针。
好悬说来说去,只落一个是功法的错?况且说自己喜怒无常,也是在间接告诉众人,谁惹我,都是一个死。
这也罢了,众人纵然心头冒火,但想想刚刚无音妖道陨落的惨相,便自然觉得这等滚刀肉实在无理取闹,反正左右死的不是自己,也只好咽下这口气,只等云仙姑这里装模作样的惩戒一番,便将这一篇翻过去了。
日后是换血尸道人,还是元悠子这里继续,都无甚所谓了。
可这般想的,只有在场众人而已。
主座上,云绾竹已经因为元悠子一番话彻底变了脸色。
什么功法反噬,什么喜怒无常,云绾竹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此刻心中全是元悠子要告辞的言语。
这非是寻常的修士,在云绾竹的眼中,元悠子早已成了古道法的代名词。
她心中,本就盘算着怎样得了这部古道法,又怎么可能在成功之前,让元悠子离去?
不能惩戒,哪怕装模作样的惩戒,都不可以!
一旦这样做了,无论轻重,虽说找回了自己的面子,却落了元悠子的面子,似他心性,定然不会留下了。
同境界的鬼修,修的还是古道法,连云绾竹这里,到时候都没有信心强行留下元悠子。
“道兄说笑了,他这等人,蒙昧心智,纵有结丹修为,可神通不敌天数,上那封神榜也是应该,不过是倒了霉,遇上道兄而已。”
一边说着,云绾竹一边匆忙起身,紧赶几步,站在了元悠子面前。
连她自己都未察觉,一部古道法,已经萦绕在她耳边心中两日光景了,连带着以往清明的道心,也混沌起来,此刻为了留元悠子,早已经失去方寸。
《山海道经》有云:勾欲念,引业火,使道心蒙尘者,天魔之道是也!
云绾竹天赋再高,修为在强,战力再无敌,终归也只是结丹之修,也只有百余年阅历,而非那无错的圣贤。
连她都未察觉到,随着这般倾向甚至是包庇元悠子的话说出来,厅堂之中的众人,眼中皆都变了神色。
不止是她的道心蒙了尘,连带着众修的心……也散了。
唯有元悠子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第189章 老道青霜阴阳灯
结果自然无须多言,云绾竹这里费劲了口舌,元悠子也便顺着台阶下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两人便不再提离去的事情,云绾竹也无从说起那责罚。
总而言之,这第一阵,元悠子便将一缕心魔的道种,种在了众人的道心之中,只待日后,能够开花,结出不一样的果来。
这些皆是后话,且先不提。
之后种种无言。
转眼之间,便是七日光景过去。
幽中古国大军集结,眨眼间,便已经是开战的时日。
西南边陲,兴门关,两军列阵,遥遥相望,元悠子、云绾竹等人皆在军阵之中。
这一战,倒是与苏幕遮和青鱼子那一战颇有些不同。
似是借鉴了青鱼子将麾下力量分散,最后败走的经验,青阳子这里,竟然合一国之力,全部都压在了这兴门关,麾下众修士,更是齐齐动身,颇有一战定生死的意思。
眼看青阳子这等作为,云绾竹也不甘示弱,这才有了今日兴门关热闹的场景。
当然,虚空之中更为热闹,自有那各宗宿老降临,观悬月魔宗与那太玄宗的第二战。
自苏幕遮胜了青鱼子之后,太玄宗的运道便弱了悬月魔宗一分。
运道,一命二运三风水。
这是世间极玄妙的一种力量,即便是各宗,也只有少说几人能够感受到运势的变化。
这一分气运的消长,日后可能就代表着两宗元婴老怪的多寡,代表着两宗道子的高下。
玄之又玄的气运,却是这些宗门能够万古传承的根源之一。
魔涨道消,魔道诸宗自然多是乐意见得,只是道门玄宗却多有些烦心。
太玄宗中,更是有宿老暴怒,势要赢下这第二战来,扭转两宗气运的变化。
故而今日,虚空之中,各宗宿老来的比之前还多一些,甚至太玄宗景安子,景椛子,悬月魔宗鬼花婆婆,鹿糜子,两宗共四位元婴老怪驾临。
一是真切的观一观这封神之局的真切,当然也有上次景安子冒冒失失准备出手的原因。
暗中当有互相掣肘监视的意思。
……
元悠子躲在军阵之中,百无聊赖的听着青阳子与云绾竹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机锋。
这国运之战,终归非是元悠子关注的重点,只要斩了那青禾子,便是完成了杀生剑传承的部分夙仇,自然有浑厚气运涌来,至于这两国之战到底是何等结局,却不在元悠子关心的范畴之中。
三言两语后,场面话说尽了,终归是先前太玄宗输了一阵,青阳子这里沉不住心气,先出了一人来叫场。
虚空之中,众人都怔了怔,尤其是各宗的宿老这里。
“这……”
“这人……”
连鬼花婆婆与鹿糜子都是惊诧的对视了一眼,又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军阵之中走出的老道。
这端的是道骨仙风的人,古词《西江月》有云: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雌雄宝剑手中拎,八卦仙衣内衬。
善能移山倒海,惯能撒豆成兵。仙风道骨果神清,极乐神仙临阵。
老道鹤发童颜,穿一身藏青色道袍,前襟刻画周天星辰,背后写尽混元洛河;背负一口青色宝剑,腰间悬一铜铃,手中捧一翠色灵灯。
众人入目可见,老道只迈了一步,便如风一般,径直走到了两军阵前。
元悠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惊叹老者的恢弘气度,端的是惊人,不由侧目看向云绾竹这里。
这便是先前所言,那化外散修,不值一提的无名老道?
连云绾竹这里,一时间都失了算计,脸色剧变。
那日老道来投青阳子的时候,云绾竹落在云端,远远的也看了一眼,彼时老道步履蹒跚,修为孱弱,俨然结丹初期的修为,谁知只是几天的功夫,再到阵前,一时竟看不出深浅来了。
元悠子与云绾竹这里的惊诧倒在气息,看清了老道面容之后,连鬼花婆婆与鹿糜子都坐不住了。
“师弟,你可看清了,当真是那人?”
“错不了,扶桑谷太一道人,当年你、我与句冥师兄,皆是半步结丹的修为,误入了太一道人道场,还曾与他论道……”
鹿糜子声音之中阵阵唏嘘,当年的过往,如今说出来,却让两位元婴老怪都脊背发凉!
他与鬼花婆婆,成就元婴至今,已有多少年了?
两千余年!
更不要说,那是他们半步结丹境界时候的事情了。
满打满算,三千年前,他们曾经见过军阵中的这老道!
可如今岁月变迁,他们因着晋升了元婴境界,得三千载寿元,才能够活到今日。
再看那太一道人,依旧是结丹境界的修为……
结丹境界,寿元五百载。
纵然有那天材地宝可以延寿,却也终归有限,左右不过多活几十年。
他又是如何以结丹之境,活过三千年的!
这背后无法多想,尤其是鹿糜子与鬼花婆婆这等元婴老怪,他们知晓一些大恐怖的事情,如今相互联想,更是心神惊惧,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大辛秘,若是宣之于口,可能连第一个字眼都未说完的时候,就会引来不祥。
终归是元婴老怪,片刻间,便将心中的惊惧压下,再对视的时候,双眸之中却满是担忧。
不管这老道背后有何等诡谲,何等大恐怖大辛秘,但是他竟然出山,要相助青阳子,当真不知云绾竹这里还有什么手段,能够敌过一位活了三千多年的结丹老道!
这一战,悬月魔宗,云绾竹,幽中古国,悬了。
……
再说回两军站前,老道慈眉善目,笑着作了一揖,将翠色灵灯捧在心口处,朗声唱喏道:
“炼就五行真妙诀,移山倒海更通玄。”
“降龙伏虎随吾意,跨鹤乘鸾入九天。”
“紫气飞升千万丈,喜时火内种金莲。”
“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过几千年。”
“老道扶桑谷太一道人,不知哪位小友来做过一场?老道这里有宝兵刃一柄,名唤青霜仙剑,又有翠光两仪灯一盏,内中温养一口阴阳灵焰,还请道友现身,选一种兵解法。”
兵解,死也。
这边幽中古阵之中,有一秃顶邪修变了脸色,狞笑着扬起手中骷髅骨杖。
“大言不惭!不过些许手段,也敢这般夸?待道爷取你性命!”
第190章 千年万载称东皇
且说秃顶邪修一声怪吼,桀桀声音之中,说完了一句,手中骷髅骨杖一摇,便是一阵黑色妖风扬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是骇人的声势,偏生元悠子与云绾竹这里,看向此人的目光之中,却皆是冰冷的凉意。
如此凶性倒也无妨,只是道心蒙昧,已无自知之明,认不清自己与那老道的差距。
这是求死之道。
果不其然,元悠子正看着,妖风瞬息间冲向了老道那里。
黑色旋风中央,有虚幻的白骨显化,眼眶中冒着诡异绿光,牙齿张合,闪着寒光。
太一道人不躲不避,嘴角依旧勾着笑。
“我与小友做过一场,且以这阴阳灵焰,送君上榜!”
话说完,道人这里手中捏起了印诀,这印诀古怪,五指似印似拳,正盖着心口,对着那翠光两仪灯轻轻一推。
轰!
滔天火海扬起,分黑白两色。
众人入目所见,那里还有那黑色妖风的踪影。
秃顶邪修亦是显在那阴阳火海之中,不断挣扎,口中似是有凄厉嘶吼,却无声音传出火海来,先前那逞凶的骷髅骨杖,也在灵焰焚烧之中,眨眼之间化作了湮粉。
本命法宝彻底陨了。
心神受损,秃顶邪修一口乌血喷出,神光更是黯淡了些,正要挣扎着再使手段,太一道人这里却将手中拿翠光两仪灯往半空一抛。
灵盏迎风而起,悬在半空,说是泛着翠光,实则是一盏青铜古灯。
此刻灯盏之中,只有光秃秃的灯芯,却无那灯焰。
元悠子叹了一口气。
几乎同时,老道朗声笑道:“道友,吉时已到,莫拖沓了,走好!”
说罢,阴阳火海打着旋收缩起来,火海之中,秃顶邪修面容狰狞,接连从储物袋之中使出各种底牌来,或者法宝或者符篆,却皆在哪阴阳灵焰之中顷刻烧焚干净。
再一晃神的功夫,火海旋着缩成灯焰一般大小,再看去,里面哪还有那邪修身影。
虚空中,自有一道封神道则,裹了邪修神魂,上了那封神榜。
云绾竹彻底变了脸色,这等手段,单说一口阴阳灵焰,非结丹巅峰不可敌!
但若是说要胜了老道,云绾竹自忖便是自己出手,都不见得有丁点希望,眼看只要此人在,这倾国之战,便已经输了大半!
却再说回那阵中,老道收起灯盏,笑了笑,“列为道友,这翠光两仪灯已经使过了,还有这口宝兵刃,倒是有句话放在前头,老道这剑,不如灯盏高明,可有那道友,原来试一试,做过这一场?”
话虽这般说着,却再也无人狷狂了。
纵然是邪修散人,纵然道心蒙昧,却终归不是痴傻呆愣,老道一口火海,自然让众人无胆出手。
这一下冷了场,再看那太一道人,也没有退去的意思。
云绾竹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艰难转头,看向元悠子这里。
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云绾竹也未想过自己一句话便可让元悠子出手。
“元悠道兄,我这里有一尊结丹鬼魂,本来是要炼入我那鬼幡里,再添一鬼将,如今看来,倒是愿将这鬼魂送与道兄,求道兄多出手这一次。”
两军阵前这太一老道着实古怪的很,连带着元悠子的反应都不清爽。
“非是贫道推脱,丑话先说了,好教仙姑知道,贫道纵然有剑术在身,也不敢说能胜了这老道。”
云绾竹摇摇头,“便是平手也好过这般局面,道兄尽力而为罢。”
“我且试试。”
元悠子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这才缓步走出来,站到了两军阵前,与那太一老道遥遥相望。
……
虚空之中,不少宗门宿老的目光,都落在了元悠子的身上,有见识过先前苏幕遮与青鱼子那场博弈的,不少人认出了元悠子这里,多是窃窃私语的人,不多会儿,元悠子半步元婴的修为,和那口墨色杀生剑,便在虚空这些宿老之间传开。
鹿糜子看着此人颇为满意。
此人不管手段如何,剑气如何,终归是自家道子拉拢来的好手,若是活过了这场封神,定然可得大造化,说不得跨入元婴的机会,都在其中。
彼时,说不得凭着自家道子的情分,玄龙峰还可多一位元婴客卿。
这时眨眼之间的心中所想,却说鬼花婆婆这里,也是面露诧异神色。
此子身上的气息……
鬼道!
这鬼道气息,远比鬼花婆婆想象之中更为玄妙。
凝了凝眉,鬼花婆婆仗着自身元婴境界的恐怖神识,终归察觉到了一丝天地精粹的味道。
这一察觉,鬼花婆婆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采天地大药而炼万古长生!
这是古道法!
此子俨然跨入元婴境界,只在眨眼之间,自家徒儿也是炼魂峰仙子,若能将两人撮合……彼时,两人合籍道侣,想必这鬼道古道法,也是可以与道侣共同参悟的。
这等念头一起,鬼花婆婆的心思便彻底活络起来。
再看向元悠子的目光,已经与先前大有不同。
……
再说回两军阵前。
元悠子这里站定,手中有墨色华光一闪而过。
正将这杀生剑提在手中欲要开口的时候,却见那太一老道忽然面露疑惑的看着元悠子。
“可是灵珠子小友当面?”
这句话说的元悠子一愣,也是一头雾水。
“道友?贫道元悠子,可是道友认错人了?”
想来做道子也有近百年的时间了,说起来偌大的南域,正邪两道,包括佛土沙门,有些许手段的修士,或者各宗道子仙子佛子,哪怕未见过面,苏幕遮也多少听过名号。
元悠子乃苏幕遮身外化身,过往记忆一脉相承,自然也知晓这些,却从未想起南域有甚修士名唤灵珠子的。
说来这名字,倒是更像法器,而非修士。
想来这灵珠子,应当是这老道的旧识一类。
元悠子亲眼所见,先前一口阴阳灵焰拿出焚山煮海气势的太一老道,这会儿恍惚之间,竟似有些失落。
老道点点头。
“是了,你非灵珠子。”说罢,老道又瞥了眼元悠子手中的杀生剑,“老道那口灵盏,乃是四大灵灯之一,敢与世间诸宝一争高下,倒是这口青霜剑,实则不入遁甲八剑之列。老道心疼这口宝兵刃,这一场不欲与道友斗法,虽说有一铜铃,今日却非现世的机缘,且你这宝剑因果,不在老道身上,便不参与了!”
老道说的洒脱,正转身欲要离去了,元悠子这里,忽的一个警醒!
太一、扶桑谷、青霜剑、翠光两仪灯、灵珠子、腰间铜铃……
看着面前古怪的老者,元悠子忽的想起一三古大能来!
自有龍纹凤篆、雷纹鸟篆,有典籍记载以来,最早便为太古!彼时天清地浊,万族炼炁,后有妖族大能,修为盖世,登三十三天,立无上妖庭!
而后人族大兴,妖庭不知因何覆灭,此为太古终结,远古时代开启。
远古末期,诸修兴封神之事,以三十三天妖庭旧址,立神道天庭。
彼时天庭立,远古时代终结,上古时代开启。
如此又复混沌万古岁月,上古末年,似有诡谲变故,三十三天崩断,天庭不复,诸神不存,伪神降世,传承凋零,灵气消散,再之后,便是万法凋零的末法时代。
是故末法之前,有太古、远古、上古无穷岁月,合称三古。
彼时三古种种典籍都支离破碎,但苏幕遮传承《百鬼经纶》,内中亦有诸多三古闲谈。
其中一部《山海道经》,内中有一诗,共一十六字,描述了太古时代,无上妖庭的一位大能!
“天无二日,地载八方。寰极御宇,惟朕东皇。”
东皇太一!
《山海道经》之中关于这位的种种描述,一一与面前的老道想契合。
眼看老道已经走出三步远了,元悠子恍惚之间,也不知缘由为何,忽的朝着老道的背影唤了一句。
“道兄,可识得东皇?”
太一老道身形一顿,也不曾转身,忽然朗声大笑,笑声之中满是欣喜之意。
“罢了罢了,小友有趣的紧,老道记得你了!”
“皇极不用九畴策,天祚何劳御侮歌。笑卧碧落无忧事,大千谁与牧星河。”
这般边笑边唱,老道这里忽的迈出两三步来,恍若踏在虚空中一样,眨眼间,老道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元悠子这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见了鬼了!还真是这位……”
……
南周古国,玉瑶仙子道场。
静室内空无一物,唯有玉瑶的玉棺放在此地,有铜皮妖尸,静静卧于棺中。
忽的,妖尸睁眼,满嘴獠牙狞笑。
“老东西还玩人前显圣的把戏,活该被人认出跟脚!迟早有一日,黑天,灰地,赤水,我已经死过一回,白沵,我的好堂姐,这次可不见得了!”
东域,禁地八百里火山地脉。
有女童忽的自地脉岩浆之中走出,地脉灼热,伴随滚滚地火,偏生女童这里,却似沐浴一般。
“大日金乌,大夏龙雀……还不够!”
女童喃喃自语,又愣怔了片刻后,重新走入了地脉岩浆之中,消失不见了身影。
第191章 此剑能杀亦能生
说来有些荒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元悠子这里不过现身,与那太一老道打了一个哑谜。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太一老道那里,竟已经折身,只两三步便离去了。
浑然未有先前一口灵焰焚山煮海的气势。
人群之中青阳子的脸色也罕有的难看起来。
当初老道来投的时候,青阳子本来欣喜,以为有这位在麾下,定然能稳胜了那悬月魔宗的妖女,这老道也确实手段可怖,只一口灵焰,便送了一结丹修士上榜,青阳子正以为老道要继续杀伐下去的时候,谁知竟不与自己言语,径直转身走了。
这一下,倾国之战的结局,又在那两可之间了。
元悠子手中握剑,负手而立,足尖轻点,便化作一道虹光,腾在半空之中。
“青禾子道友,听闻阁下精通剑诀,贫道亦有一剑,可愿来做过一场,分个高下?”
不管如何,那老道终归走了,元悠子这里收敛了心神,便想也将那青禾子战胜了,了却这杀生剑的传承因果。
话音刚落,远远地军阵之中,一缕银光绽放,只倏忽之间,便有一剑眉少年,身穿道袍,手提古剑,亦半悬空,站在元悠子的对面。
青禾子。
雨部仙剑诀的传承之一,霆字剑诀。
刚一照面,两位还未开口,但不管是元悠子手中的杀生剑,还是青禾子手中的黄铜古剑,这一瞬间都忽的气息狂涨,自有无穷剑气纵横在两人周身,甚至动辄洞穿虚空。
剑鸣之声,亦是不绝于耳,恍若灌顶魔音,让人心神不稳。
唰!
剑鸣之音戛然而止,两人化作残影,瞬息之间,手握宝兵刃,已挥出杀伐术!
但无独有偶,两人出手,这第一式,却都在试探,未有一人真正使出剑诀来。
轰鸣声之中,元悠子手中有阴冥煞雷显化,蕴含生灭之力,顺着手中杀生剑,荡出一道雷河,朝着青禾子这里淹没而来。
青禾子这里,《太玄玉京策》的精纯法力鼓动周身,绣袍一挥,身后有璀璨太玄剑气,恍若凝聚星河一般,与雷河相撞,绽放出璀璨的法力风暴。
黑白二色的法力风暴之中,忽然有一清瘦身影挣脱出来,一手倒提长剑,一手捧着灰色玉壶。
正是元悠子这里,一手壶天月地,想要将青禾子彻底拘禁在风暴之中。
琼浆一般的须弥之力刚刚散逸开来,烟尘之中,青禾子脸色难看,却不慌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回风返火!”
这是太玄宗珍藏道门天罡三十六术之一,先前已经见那青鱼子施展过,可即便是有所防备,元悠子依旧吃了个闷亏。
漫天须弥之力反而朝着元悠子这里席卷而来。
元悠子手捏法印,一缕青翠光芒自元悠子脚下显化。
竹筏,飞仙舟!
“天外飞仙!”
须弥之力已经反噬而来,似是要将元悠子这里淹没,但飞仙舟裹着元悠子,虽然仍在原地,却已身在虚空,这是虚实流转之术,非须弥之力可以影响。
人依旧踏在飞仙舟上,元悠子这里,却已经失了试探的性质。
手中墨色长剑扬起。
翠色光芒一闪而逝,元悠子已经冲向了青禾子!
这才是真正的对决,两人皆施展出了手中的杀伐剑术!
杀生剑!
非铜非铁亦非金,乃是乾元百炼精。
变化无形随妙用,要知能杀亦能生。
传闻三古时代,有顶尖古剑法传承八种,暗合八门遁甲,乃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种古剑法传承!
杀生剑便是其中之一,乃是死之一道传承!
而雨部仙剑诀亦在其中,为休之一道传承!
遁甲之中,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且休之一字,有顺天休命之意。
总而言之,这是不相上下的两类剑法传承,前辈大能有恐怖手段,如今横隔万古岁月,以两枚棋子,博弈剑法高下!
墨玉杀剑与黄铜古剑相互劈砍。
璀璨的剑气绽放。
两人的修为也不断的鼓荡。
剑气肆虐之间,连虚空壁垒都被洞穿!
轰鸣声音之中,元悠子背后有五色煞气流转,更有阴煞鬼雷穿梭周身,身上气息更加混元,甚至些许时候,似元婴老怪一般。
这是真切的半步元婴强者的手段。
而反观青禾子这里,却更为刚猛,纵然结丹巅峰,境界终归差了元悠子一丝,但是青禾子这里,打出了真火,神魂本源、法力本源、气血生机本源,皆在熊熊燃烧!
这是禁法!
青禾子散去半年寿元,燃烧生机,与元悠子一战,甚至时而占据上风!
军阵之中,甚至有那修为不够的散修,已无法用目光直视两人的斗法,只是多看一两眼,便已经径直留下血泪来。
唯有似云绾竹以及青阳子这等结丹后期后者巅峰修为的存在,才能够借助法眼,勉强观看两人的斗法。
只是两人剑法愈发玄妙,愈发迅猛,起先还能勉强看出一个高下来。
到了后面,两人周身尽是剑光肆虐,饶是道子仙子当面,一时间都无法看清楚他们的出手。
只三十多息时间,青禾子青丝便华发!眉宇之间,尽是白须!
出手之前,还是剑眉少年,如今已成沧桑老者。
元悠子这里也未曾讨到甚么好处。
持剑之手,虎口处已经血肉模糊,左臂之上,更是法袍崩碎,尽是剑气肆虐的伤痕,嘴角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迹。
这非是剑法的高下。
实在是元悠子这里恐有法力而无境界,《五方五雷阴冥经》尚未修行完整,斗法之时,便将这缺陷无限的放大起来。
这番斗着,众人都变了脸色。
这二人,手法之可怖,虽不是道子,却胜似道子!
唰!
蕴含杀机的一剑,两种锐利的剑气相撞,蕴含杀生与雷霆化生的意境,恐怖的剑气波浪肆虐开来。
虚空被割裂了恐怖的口子。
两人战进了虚空之中!
这俨然已经超越了结丹修士的境界。
即便是元婴老怪,也只不过是撕裂虚空赶路而已,却也忌惮虚空乱流,极少有人会选择莽撞的在虚空之中交战,唯有化神道君,有玄妙境界,往往斗法皆在虚空深处。
而这两人,不过是结丹而已……
众人都无法直视了,即便有法眼,却不能洞穿虚空壁垒。
又十余息,元悠子浑身是血,脚踏飞仙竹筏,回归现世。
青禾子未败在剑法上,实则是禁法施展到了尽头,再无寿元可让他消耗。
倒是那封神道则裹着青禾子神魂上榜的时候,那黄铜古剑也忽的绽放灵光,窜入了青禾子神魂之中。
这一战的胜负倾向,俨然倒转了过来。
第192章 养生息斡旋造化
这一阵眼看便要输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青阳子眉宇之间皆是郁结的愁容。
但这是无计可施的事情,本来有那太一老道在,还有自家青禾子师弟。
可是那老道跳脱,谁知打了一个过场,便一走了之,自家师弟更是命陨虚空深处。
旁人不知晓,但是青阳子身为道子,却知道青禾子的不凡,与他一般,一共六人,皆是那弈棋道人的弟子,神明门徒,说起来在宗门的地位,已经与道子相当了。
刚刚那等恐怖的杀伐术,已经可见一斑。
真若是拼起命来,连青阳子都不好说胜过青禾子。
可这等才情惊艳的师弟,也无法止住这一战的颓势了。
元悠子看起来浑身是血,胜的惨烈悲壮,但实则皆是外伤,甚至不曾伤及根本,苏幕遮当年炼化这具身外化身的时候,更是用的地龙果树上的果实作为化身气血。
故而元悠子周身气血澎湃,只是两三息的功夫,伤口便已经止住了溢血,余下都是些慢慢养伤的事情,倒也无碍。
这只是露出了颓势来,青阳子依旧抱有一丝希望,随后各有麾下结丹修士出手。
结局很惨烈。
纵然元悠子这里未出手,纵然两人麾下的散修各有陨落上榜,哪怕是惨胜,终归是云绾竹这里胜了一丝。
更何况,自先前那一战之后,元悠子便不再出手,而青阳子麾下,却再也难找出能够与青阳子相抗之人。
心中纵有千般心思,万种怒火,此刻也只得强忍下。
想过要出手,但前车之鉴犹在,青鱼子被渡佛门就在眼前,若是自己这里再闪失了……
一个人若是心中生了胆怯的意思,那么自然能够找出无数种理由来给自己开脱。
众目睽睽之下,青阳子撂下了几句场面话,终归还是卷着剩下的几位同门,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偌大的战场,千军万马林立,一方却已经失了军心。
之后诸般,自然不复多言,幽中古国这里长驱直入,百万大军占据千里江山。
连带着幽中古国的气运也是狂涨。
哪怕元悠子这里归属阐齐古国,归属玄龙观,但终归是帮了云绾竹这里,连带着也享受到了幽中古国气运狂涨的好处。
有些许运道汇聚到了元悠子的身上。
一时连元悠子都觉得头脑清明了更多,《五方五雷阴冥经》先前不曾通悟之处,如今也豁然开朗,洞悉关隘,明悟道境。
若非体内五行雷鬼不齐,甚至元悠子都有心思冲击一下元婴境界。
这些都是琐碎的事情,且先略过不提,却说云绾竹这里,纵然是胜了,脸上也未有多少喜意。
终归一点,这是惨胜,云绾竹麾下散修陨落了九成九,剩下的也多是苟延残喘,不堪大用之辈。
故而战事虽然了结了,元悠子这里却依旧住在云绾竹道场之中,也没提起离去的事情,而云绾竹这里,也很默契的未提此事,更是将事前说好的结丹鬼魂送与元悠子,前方大军开疆扩土,云绾竹这里,却闲了下来,时常煮茶品茗,邀元悠子共论鬼道。
元悠子也心知云绾竹这里有心拉拢,更何况自己亦是刚刚接触这一门全新的鬼道古道法,修行《百鬼经纶》的经验也无法全部用上,倒是云绾竹浸淫鬼道修行多年,抱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元悠子倒是在论道之中,得了不少明悟。
只消半月时日,借着那结丹鬼魂,元悠子更是凝练出第二尊雷鬼来,被元悠子归于肝脏,主掌木行。
……
云仙姑道场,两人养生休息之事,按住不提。
再说阐齐古国,孤山道观这里。
先前那一战,苏幕遮固然扬了名,也同样让阐齐古国得了无上气运,这等气运之浑厚,俨然已经到了如今阐齐古国的极限,同样需要休养,积攒更深厚的底蕴。
这等凡尘之事,自然有张亦昌、张亦尘两兄弟操劳。
玄龙观诸修这里,都因着浑厚气运临身,各有不同感悟,借着积攒国力的功夫,急匆匆的闭关去了。
而苏幕遮也未闲着。
孤山顶,云层深处,地龙树旁,苏幕遮盘膝静坐,正有那青铜车架静静横在面前,两尊玄龙被乌色锁链锁住神魂筋肉,皆盘在山顶,温顺似猫狗家畜一般。
若要非说有那些许神异之处,倒也在车架之中。
那血色光影越发凝实了。
气血澎湃之力汹涌,饶是苏幕遮也修肉身道,都自觉像是面对大日熔炉一般。
甚至时常有恍若闷雷一般的声音在血色光影之中传出,那是气血运转的声音,恍若江河奔腾,乌云走雷一般。
四下里寂静异常,正沉寂着,苏幕遮这里忽的张开双眸。
唰!
苏幕遮这里动了,虹光之中,苏幕遮一手直接摘下枚地龙果实。
手中法力涌动,阴阳丹火显化,径直将地龙果实直接淬炼成醇厚的浆液。
这端的是肉身道无上宝药,乃是地龙之炁的精华,只是一枚,便成就了元悠子浑厚的周身气血。
再说这里,苏幕遮以阴阳丹火淬炼着地龙果实的浆液,更有精纯的肉身道法力渗入其中,苏幕遮在引导浆液之中的精粹,这是极其精纯的炼法,有细密的道纹不断在浆液之中一闪而现。
只五息的时间,苏幕遮就额头冒汗。
这等淬炼,不亚于一场生死斗法,能耐都在毫厘之间,饶是这般耗神,苏幕遮这里都硬撑了数十息时间,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魂血。
魂血渗入浆液之内,在阴阳丹火的淬炼之下融为一体,眼看功成,苏幕遮这里信手一甩,直接将这浆液印入了血色光影内。
入目所见,血色身影的气息暴涨,身躯也不再虚幻,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份。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时日,苏幕遮已经这般炼化了三十五枚地龙果实,这是第三十六枚。
也就是地龙果树在此地已有百年岁月,更有封神气运的加持,不然苏幕遮也无法找出这么多的地龙果实来消耗。
苏幕遮这是在为这具化身铸就无上根基!
世间有天罡三十六术!若有修士炼天罡三十六术于一身,道则相合,则成天罡道胎!
这是玄门仙宗流传之中,极其顶尖的几种道胎道体之一,只存于传说之中,据说道法浑然自称,有无限可能。
可惜这等道胎,于魔道修行无异,甚至反而是拖累,故而苏幕遮转念一想,便用到了这具化身身上。
先前这一枚果实,苏幕遮正是印入了三十六术的最后一术——斡旋造化!
斡旋造化者,道门以法力最高,其为造化神通,斡旋天地,玄堪造化,以无生有,以死为活!
更有其余诸法,合三十六之数,皆是无上神通!
这所谓天罡三十六术者: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月
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
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铜、五行大遁
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
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
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
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
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
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一时间,孤山顶上,浑厚灵云朝着苏幕遮这里疯狂凝聚,恍若灌顶一般,涌入血色光影身上,苏幕遮更是趁机拔了一树的地龙果树,尽都化作了气血精粹,融入了光影身上。
光影周身,忽的无端升起罡气来,亦有青冥神光一闪而逝,再等云销雨霁之时,却是一青袍道人,端的站在苏幕遮面前。
道人手握宗师印,朝着苏幕遮一笑。
“尊主,贫道天辰子,吾去也!”
苏幕遮亦是含笑还礼。
“道友且去。”
正说着,那里一阵风挂起,罡风打着旋,呼啸声之后,原地哪里还有天辰子的身影在,原地只余苏幕遮的身影,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太玄宗,但愿苏某给你们准备的大礼……你们能够喜欢!”
第193章 百尺竿头差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偌大的南域凡尘之中,兴尽了战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各宗亏损的亏损,那胜了的,也都在恢复底蕴,况且各国气运,也都到了一定的极限,俨然有无法继续承载的趋势。
一时间各宗休养生息,这番安宁,转眼间就是五年时间过去。
于苏幕遮等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打坐的功夫罢了。
倒是五年的时间之中,张亦尘张亦昌两兄弟,励精图治,阐齐古国前些年连年征战的损耗,这些年竟已经弥补了过来,当然,这也与玄龙观有诸多修士坐镇,虽然说懒得理会这些凡俗杂事,但是改逆天象,使阐齐古国这些年风调雨顺,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今的阐齐古国,已有了再起战事的能力了,但这样的消息传到了苏幕遮的耳中,苏幕遮却不曾见有丝毫欣喜。
底蕴稳固了,但那层封神气运的**颈,却依旧存在。
苏幕遮有清醒的预感,哪怕自己能够指挥大军攻城略地,哪怕自己能够送结丹修士上封神榜,阐齐古国的气运都不会有丝毫的增加。
仿佛如今的处境,便是阐齐古国真正的极限。
这是很诡谲的境遇,到底需要怎样突破那层**颈?苏幕遮眉头紧皱,尝试过诸多法门,却都没有丝毫效果。
难道自己的封神之路走到尽头了?
甚至因为身外化身的缘故,苏幕遮亦是能够感受到元悠子的所见所闻。
幽中古国,亦是如此。
恐怖的气运**颈已经有数年未变化了,分明只要再多一分气运,云绾竹这里都有信心冲击半步元婴的境界,如今却始终困顿在结丹巅峰,无法寸进。
这非是一处,各宗道子仙子,各处古国,都是这般。
当真像是碰到了什么怪事一样。
苏幕遮沉吟了良久,最后决定回宗门一趟,拜访鹿糜子这个便宜师叔。
终归是元婴老怪,存世数千年,有着苏幕遮无法想象的阅历,或许能够得以解决此事。
……
一念兴起,苏幕遮这里便直接以身化虹,不多时,悬月魔宗的山门便已经显在了眼前。
只是苏幕遮却察觉到了宗门的意思不同寻常。
“什么人!”
这是鬼花婆婆嘶哑的声音。
却忽的一掌朝着苏幕遮这里拍来。
苏幕遮哭笑不得,不得不散去了离恨幡之中须弥之力对于周身的包裹,这也是苏幕遮的习惯,以三十三天锁神阵的须弥之力隐匿自己的身形,之徒防患于未然,却未曾想到,到了山门处,却被鬼花婆婆当做什么鬼鬼祟祟之辈了。
显化出了身影,鬼花婆婆原本蕴含杀机的一掌,倒也强行止住了。
“原来是寐丹啊,险些让老身以为是甚贼人。”
苏幕遮立足半悬空,抬头看着,却心神震撼。
云层之上,各峰皆有元婴老怪现身,恐怖的神识肆无忌惮的在横扫四周,甚至渡罪道人那里,更是撕裂虚空,像是在找寻什么。
苏幕遮恭敬的作揖,“弟子拜见各位师叔师伯。”
鹿糜子的身影亦在其中,诧异的看了苏幕遮一眼,这才落下了云端,朝着众人示意之后,带着苏幕遮一同离开了。
玄龙峰,鹿糜子洞府。
苏幕遮好奇的看着鹿糜子这里将元婴境界的禁制全部开启,忍不住问道:“师叔,可是生了什么变故?各峰师叔师伯怎的如临大敌?”
鹿糜子这里却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似是忧心忡忡,但又有些幸灾乐祸在其中。
“三日前,五毒峰上,有四九天劫的雷云汇聚。”
没头没脑的,鹿糜子忽的说了这么一句,苏幕遮这里却忽的恍然。
四九天劫,乃是跨入元婴境界的天劫,而五毒峰上,最有可能冲击四九天劫的,则是道子悬壶子!
“雷云汇聚了整整三日的光景,却始终未曾落下一道雷霆来,就在刚刚,五毒峰中传出悬壶子的怒吼,雷云亦是消散不见。”
这是怪异的结果,苏幕遮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确定,诧异的看着自家师叔。
“这是何意?”
“有人出手,坏了悬壶子机缘!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元婴!三日前,渡罪师弟便盘膝在五毒峰山巅,为悬壶子护法,但依旧被那人得了手,我等一种元婴修士,神识扫遍九天十地,连虚空深处都不曾放过,却依旧未曾发觉此人的身影!”
鹿糜子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凝重的表情来。
“这是很棘手的事情,出手之人显然精通须弥之道,甚至是掌握传闻之中的虚空袭杀之术!悬壶子正在晋升元婴的关键时刻,却被此人一掌伤了根基,不至于永恒有缺,但至少几十年之中,不要想着冲击元婴境界了。”
这是偌大宗门的损失,故而各峰的元婴老怪们都很是遗憾。
说到这里,鹿糜子也忽的话锋一转,“说来这等辛秘也应当让你知晓了,封神如同一盘棋局,当时南域正邪大战,有神明出无尽荒,与各宗一同商议,立下了封神之局,定下各宗的博弈者,皆为宗门天骄道子。
又因着咱们各宗道子,都在结丹境界,未有超越这一境界的存在,故而又立下规矩,各宗结丹修士都可出手助力,却唯独元婴不可下场。”
说到这里,鹿糜子还多看了苏幕遮一眼,先前苏幕遮便是因着这一点,在两军阵前,面对着虚空深处各宗宿老,狠狠的羞辱了景安子一顿。
“但若是有道子晋升了元婴境界,彼时……这一限制就荡然无存,连博弈者都晋升元婴了,自然各宗背后的元婴宿老都会伺机下场!有的宗门自然乐意见得这样的局面,更愿意促成,但有些宗门,门下道子不过刚入结丹,或者未曾达到结丹巅峰,彼时面对元婴老怪的暗杀,就很难应付……”
说到这里,苏幕遮倒也明白,鹿糜子为何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毕竟悬壶子也是宗门道子,哪怕成就了元婴,也是要下场,则国,参与这封神之局的。
到时候,神明禁令荡然无存,若是似那纯阳宗宿老,太玄宗景安子之辈的元婴老怪,不要面皮,下场袭杀自己,只怕苏幕遮底牌尽出,都不见得能够应付一二。
与苏幕遮一般,不想看到道子晋升元婴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这也是今日会出现这等局面的缘故了。
心中这般想着,提升修为的迫切就油然而生。
今日有悬壶子晋升元婴被阻拦,说不得明日就可能会听说云绾竹之类的老牌道子,渡劫凝婴的事情。
必须打破气运**颈,尽快提升自身的修为境界了!
一念至此,苏幕遮也将心中的疑惑告知了鹿糜子。
老怪捋着胡须,沉吟了良久,似是在思索什么。
“封神是三古时代的事情,我也不甚知晓其中的细节,但若是说起来,偌大的南域,可能知晓此事的,唯有我那师姐,你那师尊,墨漓掌尊那里。”
第194章 问楚涵祭天拜祖
苏幕遮曾经猜测过鹿糜子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灭万人血祭天穹?某种三古时代的灵媒法?甚至是强行开疆扩土,斩道子破而后立?
但是苏幕遮唯独不曾想到,鹿糜子这里,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来,准确来说,这个名字,在玄龙峰上,都极少被提到了。
恍惚之中,苏幕遮还是反应了过来,适当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家师那里?说来惭愧,弟子跟随家师,还是在封神之前,左右也不过数年,所知有限,这……”
鹿糜子也不曾怀疑什么,只是点点头,朝着苏幕遮解释道:“整个悬月魔宗,各峰掌尊来说,以师姐她最喜游历,说来晋升元婴近千年岁月,留守宗门的时间,不过百余年罢了,其余时间,皆游历山川江河,洞天福地。
七百年前,南域某地,忽有洞天福地现世,门楣之上有道纹云篆,上书《火云道宫》,曾有人闯入其中,破开了部分禁制,但最后却重伤逃出了道宫,别人问他,他也径直说了,道宫内有古时大能传承,乃是封神时代三位圣皇。
后当真有人出手了,不少都是元婴境界的修士,他们闯入了道宫之内,也证实了先前那人的传闻,甚至也查证了那所谓三圣皇的跟脚,这是当年曾经一统凡尘的三位人皇!
他们留下的传承很是诡谲,分明是凡尘人皇,据说典籍之中,只言片语,却蕴含大道意境!其中一卷被千山之林五魂上人得去了,还有一卷在玄阳宗紫岳道人手中,最后那一卷,则被游历到那里的师姐得了。
这些年风云变幻,也少有人问及那圣皇经卷之中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来那三位都是曾一同凡尘之人,非要说世间还有解决之法,也只会在那三部经卷之中。”
鹿糜子唏嘘的说着七百年前的事情,苏幕遮这里细细思量之后,也是认为鹿糜子所言不虚。
若真说当今南域知晓如何解决此事的人,也只有这三位了。
目光闪烁着,苏幕遮也只好长叹一口气。
“可惜了,家师如今还在闭生死观参悟大道,却是让弟子不得不错失机缘了。”
鹿糜子无言,也只好拍拍苏幕遮肩膀,说着那“时也命也”的安慰话。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苏幕遮便拜别了鹿糜子这里,出了悬月魔宗,一阵风架起虹光,朝着阐齐古国的地界飞去。
却说正飞到了半路上,苏幕遮这里忽的摇晃出离恨幡。
三十三道银白锁链洞穿虚空,内蕴天威,散发出须弥之力,将苏幕遮这里全部包裹起来。
一时间,苏幕遮身形更加诡谲,介乎虚实之间,若是没有人刻意自悬月魔宗开始便追踪苏幕遮,此刻断然无法察觉到他的身形。
这般遮掩了,苏幕遮折了身,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荒山峦嶂之中,有毒瘴虫谷,此地常年被灰色毒气缠绕。
说来也是有趣的很,当年第一次拷问楚涵,苏幕遮便选在了此地,为楚涵布下方寸针,就此开始了一介微末修士拘禁堂堂元婴老怪的生涯。
刚进了虫谷,苏幕遮这里浑厚的神魂便一扫而过,想来这几日未有人接任务前来此地,偌大的虫谷内空无一人。
顺手将那正反九宫颠倒大阵的阵旗洒在山谷门口,苏幕遮回忆着,找到了当初自己开辟出来的石洞。
想来这里也被后来弟子发觉了,苏幕遮看到了不少弟子遗留的琐碎物品,这里竟也成了歇脚的地方。
不去理会那些,苏幕遮折身找到了那石床所在的地方。
自从苏幕遮成就悬月魔宗道子之后,到如今,已有近百年的时间,未曾拷问折磨过楚涵这里了。
砰。
楚涵的身躯被苏幕遮粗鲁的摔在了石床之上。
内种蕴含着苏幕遮的法力,楚涵百会穴上的银针被震出了些许。
沉睡之中的楚涵也悠悠转醒,先是恍惚的看向四周,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一般,惊恐的看向苏幕遮这里。
如今苏幕遮底气多少也足了,如今次拷问一般,也只是拘禁了楚涵的法力与神识,倒也不再限制楚涵的一应动作了。
踉跄着从石床上爬起,正要站起来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楚涵忽的腿脚一软,径直跌落在了抵上。
方寸针带给了楚涵放大无数倍的疼痛,只是跌倒,楚涵这里堂堂元婴老怪,都忍不住闷哼出来。
有心伸手要拔出方寸针,可这些银针都蕴含着苏幕遮的精纯法力,楚涵元婴被拘禁,又如何能够拔出来!
诸般尝试,苏幕遮也不阻拦,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良久之后,似是轻笑的声音才忽的响起。
“怎么样?闹够了没有?”
喘着粗气,过往面前之人折磨自己的场景一一略过了楚涵的脑海。
方寸针、枯藤抽打、无定妖莲……
这是魔鬼一般的手段,无数次楚涵都怀疑过苏幕遮非是人,而是幽冥之中爬出的鬼物!
似是认命了一般,楚涵瘫坐在石床上,强撑着面无表情,却似是怯怯的看着苏幕遮这里。
长久的折磨,已经崩坏了这位元婴修士不少的道心。
“你又想要知道甚么?”
心中一瞬间闪过了些许的犹豫,苏幕遮沉吟着,最后还是开口,将近些时日的封神之事娓娓道来。
此刻也为受什么责罚,楚涵身为元婴老怪,头脑也是清明的很。
“封神之局……”口中喃喃自语着,楚涵又看向苏幕遮这里,“这么说来,你身为玄龙峰道子,却成了我那便宜徒儿。”
楚涵有心想要笑,可这等寄人篱下的场景,楚涵却也怎么都笑不出来。
苏幕遮这里轻笑着,一步步逼近楚涵,甚至伸出手来,婆娑着一介魔道巨擘,元婴老怪,自己名义上师尊的脸颊,这当真是仙子一般的脸庞,此刻却有惊惧的神色一闪而过。
划着吹弹可破的肌肤,那大手已经滑落到脖颈了,饶是楚涵这里,都打了一个寒兢。
“我说!那所谓的气运屏障,我知晓!只需祭天拜祖!”
话音落,苏幕遮这里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收回了手,笑着道:“哦?还请师尊教我,如何祭天拜祖?”
叹了口气,楚涵这里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苏幕遮这里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听着,可惜面前的仙子一般的人儿却低垂着头,有长发披散着落下,连苏幕遮都未察觉到楚涵那又羞又恼、霞飞双鬓的表情。
驭人先驭心。
也许苏幕遮还未明白这等道理,却已经得到了类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