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万物之根
身后是一片废墟,四周是漆黑的森林。
月明星稀,稍有微光,暗夜之中,一个身穿古老道袍的道士已然站在了前方。
慈眉善目,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或许是年月已久,手中拂尘已然灰白,道袍也显得残破不堪。
他看着化作灰烬的道观,摇头轻轻一叹,慨然道:“无量天尊。”
辜雀忍不住道:“道长见谅。”
道士看向辜雀,也不动怒,脸上反而有一种轻松感,缓缓道:“何须见谅?这道观于青山之上,受风雨洗涤千年有余,可俯瞰殷都风云变幻,红尘万世,四季更替,皆在其见证之中。它承载着一段历史,一种信仰,终于化作灰烬。”
“而狂风吹起,它会洒向大地,滋养每一寸土壤。而土壤肥沃,又将泛发新的生机,这便是一个轮回啊!”
辜雀身体一震,不禁朝着道士看去,只见其目光深邃,像是宇宙星辰,变幻不息。
他脸上笑着,像是春回大地,轻轻道:“这一世毁灭,滋养沃土,埋葬于后土深处。随着秋去春来,它又将生出嫩芽,在年月和阳光之下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大树可雕,又成道观栋梁。”
他轻轻道:“世界万物更替,便是由此而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他看着辜雀,也丝毫不惧怕他只是骷髅,笑道:“你说,那传说中最伟大的无上不朽,是否是永恒的?”
辜雀沉声道:“无上不朽,寿元无尽,这是事实。”
老道士道:“那么为何无上不朽却陨落了那么多?那么为何人皇、风系法祖、天姬、太初老祖、魔祖、天道子等人都想着要彻底复苏?”
辜雀哑口无言了。
而老道士接着道:“因为他们也有轮回啊!他们破败,他们陨落,所以他们才会有重生,天地万事万物莫过于此。你或许以为有的人永恒存在,但是你却不知道他们的心,又经历了多少个轮回呢?”
(第二章马上发,稍等)
老道士深深看了辜雀一眼,道:“轮回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轮回之中一蹶不振。”
辜雀缓缓摇头,他明白老道士的意思,但有些事情也并非道理可以讲得通。
老道士并不急,而是祭出了一个鼎来,缓缓道:“既然道观因你而毁,那么你帮我炼制一炉丹药如何?”
辜雀道:“我并不会。”
老道士道:“你会的,你的身体虽然没了,但你的心还在,我需要你的辅助。”
辜雀犹豫着点了点头。
老道士一笑,大手一挥,一件件辜雀根本看不懂的天地奇珍已然到了鼎中,接着一道道青光浮现,鼎下又自动燃起了元素火焰。
老道士的动作显然很娴熟,也很迅速,他叹声道:“现在炼制的丹药,药材和器皿都并不重要,甚至连火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需要五行之气。”
“五行之气?”
辜雀疑惑道:“五行之气容纳于丹药之中,有什么作用?”
老道士道:“五行之气可构成天地大部分物体,而它也可以衍生天地大部分物体。”
辜雀道:“你要炼制衍生丹?”
老道士道:“衍生丹本就不容易炼制,所以对于整个大陆来说,都是及其珍贵的。”
辜雀知道遇到了高人,却是摇头道:“但五行之气,我帮不上忙。”
老道士看向他,缓缓笑道:“你为什么帮不上忙呢?”
辜雀道:“我无法召唤五行。”
“对啊!你无法召唤五行。”
老道士轻轻叹道:“你只知道元气、生机,只知道阴阳轮转,但你却无法辨别这元气之中,不知道哪些属金,哪些属木,哪些属水,哪些属火,哪些属土。你曾经领悟的道,你还记得吗?“
曾经领悟的道吗?
辜雀想了很久,但不知为何,脑中一片混沌,竟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喃喃道:“阴阳并行,阴阳轮转,阴阳融合混沌之道,还有......还有......本源之道。”
老道士道:“不知五行,也算本源?”
辜雀沉默了。
而老道士则是大手一挥,只见天地之间忽然元气波动,一道道金芒不知从何处激射而出,骤然朝黑鼎之中灌注而去。
黑鼎颤抖不已,其中忽然又澎湃出无形的气息,这股气息尖锐,凌厉,沉重,森冷,赫然便是那五行金之气息。
而随着老道士法诀一出,大手再挥,一团团红光又从天地之间衍生而出。
他沉声道:“以五行之金,锁住药性流失,以五行之火,融化无形之金。”
说到这里,四周白光闪烁,照亮寰宇,如水波荡漾,灌注进黑鼎之中。
“火气太重,亦损药性,故灌之以水,而水可生木,又诞生勃勃生机。”
他笑着说话的同时,黑鼎之内已然诞生出一道道青光,朝外澎湃的同时,一股股生机便扑面而来。
老道士沉声道:“以金锁药性,以火压制金,以水压制火,而水又生木,生机便由此而生。五行之道,万物之根,你可懂了?”
辜雀摇头道:“不懂。”
老道士慨然道:“你深谙阴阳轮转之道,却不知道五行变幻,相生相克。为什么无上不朽可以永恒存在?因为他体内的五行在不断变换,不断焕发生机,就如同这衍生丹一般,五行之金承载一段责任,五行之火承载一段责任,水、木、土皆有一段责任,如果不变,金过重压塌药性,火过重毁灭药性,水过重湮灭药性,又有什么用呢?”
“每一个东西,只能承载一段时间的责任。你的阴阳并行之道,承载了前面一两年;你的混沌之道,承载了接下来两年;你的妖刀承载了你罪孽森林、魔域和黄州;你的皇者之道,《人皇经》十六字箴言,承载了你最后风云变幻的几年。你败了,心境破碎,武功尽失,身体苍老,但真的这是坏事吗?”
“你的过往,便如同这古老的道观,见证了太多的风雨沧桑,天姬如同一把大火,将你毁灭成了灰烬,但事实上呢?腐朽的柱梁就算没有那一把大火,又能坚持多少时光年月?而大火烧尽,灰烬滋养大地,洒满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土地都将获得新生。”
“辜雀啊!这一次失败,对于你来说是个轮回,你如同这道观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你的本源之道在支撑你,天地寰宇在供养你,你的新生,又在何处呢?”
辜雀身体巨颤,已然忍不住趴在了地上。
他不得不承认老道士用心良苦,但自己的新生在何处,自己也并不知道。
他说的没错,如同道观一般,这是一个轮回。但道观灰烬,可滋养土地,残碎的自己,又能滋养什么呢?
像是知道辜雀所想,老道士轻笑道:“你落魄七年,说书三年,可谓尝尽人间疾苦,深谙众生之悲,但你至少已然发现,有太多人受你影响,义无反顾走向了修炼之途,有太多人学会了你最好的品质,勇敢,坚强,担当,一切的一切。”
“这片世界就是你滋养的土地,而那些个年轻的英雄,便是焕发的生机啊!那么他们传承,而你呢?你的勇敢呢?你的坚强呢?你的担当呢?”
辜雀趴在地上,心中悲戚无比,若是有肌肤,或许他已然流泪。
老道士道:“真正的勇敢,不是为了一个东西去闯,而是就算没有希望,也要勇敢的面对一切。真正的坚强,不是你要去复活谁,而是你能直面人生。所谓的担当,是对自己担当,而不是替别人担当。”
“冰洛消亡了吗?天姬又是否是冰洛?她会不会有一天记起当年的往事,记起你这个令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丈夫?你一直在纠结这个,在考虑这个。但你却没有想过,你自己还是当初的自己吗?如果你自己都不是了,那么你怎么找回当初的那个人呢?”
听到这句话,辜雀猛然抬头,灵魂剧烈波动。
老道士收起了黑鼎,一颗洁白的丹药已在手中,他看向辜雀,道:“你以为你的枷锁是你的妻子,但现在你明白了吗?根本不是的,你的枷锁是在于你自己。你在你的妻子死亡的那一刻,枷锁便生成了,那个时候,你便死了。”
“而这些年种种,如同这一片灰烬,实际上是你滋养大地的时候,心境破碎,也就意味着滋养的结束,那时候,应该是新的生命发芽的时候。”
他的目光深邃无比,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道:“话语总是令人凌乱,你不必心急,你就在这里,好好感受一下吧!”
他说着话,衍生丹朝辜雀额头一点,碎裂开来,那无穷的生机,便从天地各处而来。
漆黑的骨骼之上,衍生出一条条经脉血管,血肉开始生长,肌肉蠕动,一切肉眼般复苏。
顷刻之后,辜雀已然站了起来,而老道士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抬头望天,只见星辰闪烁,圆月朦胧,把四周云彩染上了一片光晕。
四周山风料峭,枯树轻摇,泛黄的落叶飘荡而下,碎满了整个大地。
又是一年秋杀时,碎叶会在冬雨的浸透下腐烂,会被分解融化,渗入大地,来年春暖花开,这里又是生机勃勃。
什么是五行,什么是万物之根,五行即世间变幻轮转之规律,这便是万物之根。
正是因为观察万物,故归纳五行,以五行概括天地。
生命的智慧啊!就是大道矣!
辜雀忽然盘坐了下来,浑浊的目光变得轻鸣,他看着那化作灰烬的道观,整个人像是变得空灵。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不灭不坏
料峭秋风带着瑟瑟寒意,明月照于松间,铺满残叶的大地尽是斑驳。
夜莺在嘶鸣,远处有秋蝉未死,酣畅着生命最后的嘲哳。几近冬眠,腹未果然,长蛇正寻觅着食物。
夏草蜕变,冬虫将至,世界万类,各行其道。
而秋去春会来,月去日会生,残叶会变成葱茏的青草,秋蝉来年会化成美丽的蝴蝶,一切生命的轮回,似乎都在这片大地上残酷的上演。
生命的诞生从来有因,大道的诞生从来有种,而一个人的新生,又该是如何?
辜雀不知道,但他在看。
只是随着他目光所及,心中所想,这一片天地的时间似乎就变得快了。树木飞快凋谢,残叶迅速腐烂,冬雪降临,埋葬一切,冰河初融,第一缕嫩芽破土而出,于是又诞生勃勃生机。
那还一片葱葱茏茏、郁郁青青的绿草和细苗,在风雨洗涤,阳光照射之下,又生长成参天大树,接着再次凋零。
光阴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辜雀像是终于明白了这句话,他站起身来,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僵住。
“你深谙阴阳轮转之道,却不知道五行变幻,相生相克。为什么无上不朽可以永恒存在?因为他体内的五行在不断变换,不断焕发生机,就如同这衍生丹一般。”
老道士的话在耳畔回荡,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把整片世界都照亮。
辜雀身影在颤抖,他立刻盘坐了下来,脑中轰鸣不绝。
五行之道,万物之根,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不灭不坏之体。
天水后土,阴阳并济,水土交融,则出生机,故不灭不坏。
但自己这么多年来,真的就领悟到了真正的不灭不坏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不灭不坏之体,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却远远不如传说中那般可怖。
“你以为你领悟的是真正的不灭不坏之体吗?你懂其中的变幻之道吗?你除了用这个身体抗揍和恢复之外,还用过什么?”
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天空传来,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轰鸣。
辜雀身体剧震,回首往事,赫然发现自己的不灭不坏之体,除了抗揍和恢复之外,的确没有任何作用。但两件天地神物交织,真的就只有这点效果?
“你可知后土如何诞生?你可知天水如何诞生?你可知后土其构造?其属性?你可知天水其构造?其属性?你不懂,你只是简单的让它们自动融合,你从来不懂去怎么使用,过往所有的一切,皆是它们自身自动散发的力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辜雀勃然变色,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令他恍然大悟。不错,自己从来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使用不灭不会之体,它们一直在自动恢复,自动抗击,像是和自己并未真正融合。
为什么呢?自己又该从哪个地方入手呢?
苍老的声音,带着千古的悲悯,老者轻轻道:“你不懂它们各自的妙用,你可知后土的诞生,是由于大地之精气凝聚,是这片大地意志力的体现?你可知它属于五行之土,也属于五行之金?”
“你可知天水是如何诞生?是天空水汽之精华,是日月光辉之凝聚,是属于五行之水。”
声音传出,辜雀已然陷入了一片空灵之中,他思索着,追寻着这其中的道理。
苍老的声音再次道:“当它们融合又意味着什么?水土交融,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变化,事实上,这是五行之水配合五行之土,诞生了五行之木,而木,就代表着生机,所以不灭不坏之体生机无限。”
“而五行之金,又让它变得坚固,变得强硬,五行之水,又让它柔软、让它具备韧性。”
“但这些,只是基础的变化,你走到这一步,便走不下去了。但你又可知,木可生火,火又可生土?变幻莫测,形成整个万物的体系,故不坏,不灭,无穷,无尽,这才是不灭不坏的真正奥义啊!”
辜雀皱眉良久,忽然喃喃道:“可是领悟又怎么样?后土终究是没了,天水也终究没了,不灭不坏之体被我崩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
苍老的声音道:“大地之精,永存世间,天空之水,又何以消逝?只要这片天地还在,它们就永远存在。你真的崩碎了不灭不坏之体吗?你曾经的感受呢?它们就像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事......”
“一旦进入了你的脑子里,一旦融入了你的灵魂,那就是你的了。”
听到此话,辜雀脸色骤然一变,脑中轰鸣作响,一席话,无数的信息传来。
他整个身体都像是绷紧,都在颤抖。
一旦你拥有过,那便是你的了!
辜雀豁然睁开双眼,眼中是那可怕的金芒,仿佛要洞穿世界一般。
光亮激射而出,前方虚空重重湮灭,方圆数百里巨山颤抖,一道道金芒忽然从大地之中澎湃而出,瞬间冲天而起,傲啸云空。
“大地之精华!”
他惊呼出声,全身并无元气,但身体忽然在变得透明,散发出一道又一道可怕的金芒。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照亮,这一片片山脉,像是染上了一层佛光,变成了神圣的金山。
殷都圣地会武,强者聚集,无数高手骇然朝这边望来,一个个不禁惊呼出声。
“好可怕的气息!好强大的阳刚之力!”
一个老者沉声喊出,而另一个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也大步跨出,沉声道:“不!不单单是阳刚之力,还有五行之金,五行之土!”
“走!看看是哪位前辈在那悟道!”
众人暴喝出声,赢殷都各处冲出一道道强大的身影,如彗星聚集一般,轰然朝这边而来。甚至连殷都皇宫之中的强者,都感受到了这股无边的力量!
“怎么回事?”
殷子休连忙跨出寝宫,身影极速而起,一个身穿黑衣的供奉已然降临,大声道:“启禀陛下,城外百里,地龙山脉,忽然涌出滔天金芒,气势逼人,令风云变幻,天地失色,强大的力量直逼殷都,甚至连护城阵法都差点激活。”
“地龙山脉!”
已然是地州帝皇的殷子休豁然朝那边望去,只见天地之间,金芒耀眼,照亮寰宇,如一片汪洋掀起滔天巨浪。
与此同时,大地各处继续涌出金芒,浩荡不休,形成一股波澜壮阔的景象。
殷子休脸色阴沉,不禁寒声道:“走,看看去!”
这供奉当然是夏无彻,只见他眉头微皱,不禁急忙道:“陛下,这股力量世所罕见,不可估量,恐怕必须要叫上神君老祖,否则万一发生不测......”
他话还没说完,殷都皇宫内部,两道笔直的身影已然拔地而起,浑身元气澎湃,气势惊天,厉声道:“走!看看是哪位大能在我殷都之旁悟道!”
于是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极速朝那地龙山脉而去。
这是整个大陆无数的青年高手,也是各大门派圣地的强者,气势汇聚在一起,涌入惊天洪流,轰然席卷。
辜雀眼中已无他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空灵,全身金芒激射,像是在与天地呼应。
而就在此时,天空一声惊雷炸响,黑云滚滚,忽然又降下了淋漓暴雨。
暴雨倾盆,激洒四方,一道惊天动地的白光,像是一颗白色的太阳,忽然从黑云之中缓缓落下。
那只是一滴水而已,仅仅拇指肚般大小,透明,清澈,却又散发着无尽的力量。
仿佛在宣告着谁才是这水中真正的主人。
于是天地间那淋漓的暴雨,忽然极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滔天骇浪,轰然激荡,全部朝那一滴清水涌去。
“不可靠近!”
殷都皇宫的神君老祖忽然惊呼出声,一把将上千御空飞行的修者全部拦了下来。
他面色苍白地看向前方,看着金芒激射,看着白光席卷,不禁骇然道:“这股力量太强大了,你们去,只会灭亡!”
众人喘着粗气,只见前方的虚空已然被冲得支离破碎,一道道混沌已然衍生而出。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整片地龙山脉忽然开始动摇起来,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众人可以清晰看到,那一片绵延百里的巨山啊,竟然就这么硬生生拔地而起,朝着天空徐徐上升。
“我的天!山脉被拔起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啊!”
“不对!根本没有元力气息,这是规则的力量!”
“什么规则?”
“金光乃五行之金,暴雨乃五行之水,而这巨山升起,则是五行之土在控制。”
两大神君老祖站在最前方,之后是神阶高手护佑,不让人过去送死,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壮阔的一幕。
巨山升起,金芒激荡,天水降落,一切融合在一起,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光。
光芒让人睁不开眼,而那惊鸿之后,天地之间,虚空之巅,一切全部消失。
消失之后,一道道青芒开始激射,一朵朵青莲,开满了整个虚空。
方圆万里天地,涌出无尽生机,汇聚如柱,激涌如浪,浩然朝虚空汇聚而去。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地唯心
金芒激荡,天水纵横,巨山升起,五行之气爆发,虚空之中又开出朵朵莲花来。
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被青光充斥,那是从世界各处涌来的无限生机。
汇聚如柱,浩荡不休,如怒水决堤,如汪洋惊浪,一路摧枯拉朽,把虚空冲出一道道裂缝来。
众人已然是看呆了眼,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看着这边风云变幻。
而此刻,辜雀全身的血肉已然尽数脱落,露出一具完美的人体骨骼来,接着,漫天生机,盖地青光,轰然朝他的身体灌注而来。
无穷无尽的生机,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他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所有的生机都像是填不满。
一道道经脉衍生而出,一粒粒金沙忽然在虚空飘荡,伴随着清水涟漪,不断附在他骨骼之上。于是血肉生成,蠕动不已,每一寸都散发着生机,散发着璀璨的光泽。
像是有金之坚硬,水之柔和,土之厚重,木之生机,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具完美的肉身终于凝成,肌肉如龙,纠缠如蛟,每一寸都自然匀称,却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动辄之间,便要毁灭一切。
“真正的不灭不坏之体!”
辜雀忽然出声,双眼如日月星辰般明亮,忽然站起身来,右脚一跺,整个虚空猛然一抖。
他仰天长啸,声音如惊雷激炸,轰然传遍天地,震耳欲聋,久久不绝。
而他的身体散发无穷金光,神圣无比,冲将而上,竟然又渐渐转化为红色。
于是下一刻,虚空之上,轰然燃起熊熊烈火,烧满虚空,照亮天地,灼热的气息令四周之人飞退。
殷都皇宫的神君老祖忍不住惊道:“以木生火,五行齐出,这是何等的震撼啊!”
前方虚空已然被熊熊烈火烧得支离破碎,天上地下血红一片,一个金色的身影盘坐与虚空之上,犹如一个太阳一般璀璨。
“那人到底是谁?”
一人忍不住惊呼而出,四下嘈然,尤其是初出茅庐、自诩甚高,来参加圣地会武的青年强者,看到这一幕更是新潮澎湃。
“那金芒不是元气,是无尽的规则,我等目光根本无法透过。”
殷都皇宫的神君老祖摇头一叹,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目光之中尽是萧索。
修武上千年,也曾被人称之为天才,突破至神君也值得自傲,但今日观五行齐出,心中难免又有了颓然之感。
这个世界的高手实在太多,各处卧虎藏龙,自己等人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而辜雀这边,他双眼紧闭,全身气势忽然又内敛起来,盘坐于虚空之中,身上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
老道士眉头一皱,身影连忙闪了过来,眼中精芒闪烁,脸色凝重无比。
他像是可以看见辜雀的心,慨然道:“你必须要放下,放弃很容易,放下很难。唯有你的枷锁放下了,你才可能真正的超脱。”
辜雀置若罔闻,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心脏在颤抖,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整个身体攥紧,根本挣脱不开。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挣脱不了的枷锁,是对冰洛所有感情的最后寄托。
不止是他自己,很多人都知道他心中有枷锁,当年从玲珑时空塔出来,韩秋便已然点明了。
只是这么多年不断积累,随着实力的增长,复活冰洛的夙愿也愈发迫切,心中的枷锁便愈加沉重。
随着冰洛复活无望,这枷锁便彻底锁住了他,心境破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老道士叹了口气,摇头道:“跌跌撞撞十年,修身养性,体味人间疾苦,却还是化不掉你心中枷锁。辜雀,你知道该怎么打开它吗?”
辜雀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口中、鼻中、耳中、眼中忽然渗出了猩红的鲜血,闪烁着金色光泽的身体,也竟然缓缓枯萎了起来。
老道士没想到情况这般严重,不禁变色道:“辜雀,别再想了,如你之前十年那般封印那些东西!”
话音一落,辜雀身影猛地一颤,口中鲜血如箭一般激射而出,身体就像是泄气的皮球,瞬间衍生出一道道皱纹,金色的光泽也彻底消失。
满头黑发变白,锐利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浑浊不堪,他看向老道士,摇头道:“我终于领悟了不灭不坏的真正奥义,但身体已然无法承载,我在老去,无可逆转的老去。”
辜雀的语气很平静,但似乎又有一种风云之后的沧桑。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体也没有的元气,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漂浮在空中。
但或许是因为心绪的变化,他的身体开始下坠,无可阻挡的下坠。
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忽然又被摔成了一滩清水。
清水在地表慢慢凝聚,凝聚成了他苍老的身躯。
他并没有爬起来,只是重重喘着粗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早已没了当年的风范。
泣血刀也没了,它曾和自己并肩作战。
黑白双环也没了,它曾无数次保护自己。
铜棺也没了,一切都没了,曾经的风云痕迹,似乎已然消失在了岁月之中。
而苍穹之上,一艘古老的战船残躯之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把眉头皱得更紧,手腕之上的黑白双环也渐渐发着光。
一个身穿西方束腰宫裙的女子走来,轻轻道:“枷锁太重,非但超过了我们的想象,甚至还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就连千古未有的不灭不坏之体,都无法拯救他命数的苍老、生机的消逝。”
天姬脸色瞬间恢复了冰冷,淡淡道:“是你在想,我并没有在想。”
卡萝琳笑道:“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睛是瞒不住别人的。”
天姬沉默。
沉默了良久,忽然道:“我恐怕是心境还未恢复,最近总觉得烦躁。”
卡萝琳道:“你不是心境没有恢复,而是辜雀总是给你一种独特而熟悉的感觉,让你静不下心来。”
天姬道:“没有。”
说完话,她又看向卡萝琳,皱眉道;“你是他的妻子?”
卡萝琳闻言微愣,随即笑了出来,点头道:“没错,他是我的丈夫。”
天姬直接问道:“你为什么看上他?”
卡萝琳道:“你或许会觉得他弱小,或许也好奇和为什么会选择这种蝼蚁般的存在,但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发生了,一旦注定了,一切就落下了帷幕。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看上不看上,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如果还有回头路,我依然会毫不犹豫选择他。”
天姬道:“为何?”
卡萝琳笑道:“因为世上就一个辜雀。”
“一个?”
天姬缓缓朝下看去,大地之上那蜷缩的身影并没有表情,一道枷锁如牢一般将他禁锢住,无论他走到哪里,枷锁都如影随形。
她忽然道:“我过去是她的妻子?”
卡萝琳点头眯眼道:“而且还圆了房。”
天姬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重重哼了一声,豁然转身朝船舱之中走去。
卡萝琳幽幽一叹,目光穿过重重空间,慨然道:“辜雀,振作啊!如果这一关挺过去了,你以后的路会变得很长很长。”
“风系法祖......”
船舱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僵硬的声音,声音很小,像是带着某种怯懦。
卡萝琳回头,那声音已然再次说道:“给我讲讲我当年的故事,我...和那个人。”
卡萝琳愣了好久,忽然摇头道:“很多事别人讲出来就变味了,你需要自己去记忆,只有自己想起,才是最真实的感动。”
她当然知道天姬记不起当年那段岁月,也就是魂魄分离之前的世界,但她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而殷都城外,巨山拔起之后的废墟之中,老道士稳稳落在地上,看着辜雀道:“不灭不坏,五行齐出,也化不开你心中枷锁。你的身体被锁住,灵魂像是也被锁住,你说你没了身体还有心,那么你的心呢?”
辜雀站起身来,看着四周残破的大地,密布的疮痍,一切都是寂寞无比。
他闭上了眼,叹声道:“我的心在天地之间,但天地之间唯有我心。”
辜雀佝偻着身体朝前走去,喃喃道:“天地唯心,却无归处。我何尝不想挣脱枷锁,但一切谈何容易。”
“有时候,人的心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如我现在一般。”
辜雀的声音很沙哑,他甚至比老道士更加苍老,他已没有几年可活。
他的**会死去,灵魂会飘荡在这个世界上,直到被枷锁压碎,直到命数逐渐耗尽。
但他没有办法,他并非不振作,而是控制不了这颗心。
老道士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可愿意封印记忆?”
听到此话,辜雀豁然抬起头来。
老道士道:“封印你和你的妻子所有相处的记忆,将它埋葬于你的脑中,等你某一天忽然开启,或许你就会明白你的心在何处。”
辜雀脸色有些发白,沉声道:“会不会我永远也无法再想起?”
老道士道:“如果你永远无法再想起,岂非过得更好?”
辜雀道:“是可以过得更好,但那不是真正的我。”
老道士道:“我会盯着你,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开启。”
辜雀沉默了。
他在犹豫。
良久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隐隐闪着光辉,强行笑道:“好,你封印我和冰洛所有的记忆。”
古老的战船残躯之上,天姬和卡萝琳依旧在对话。
“你真的不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
卡萝琳摇头道:“我说得出发生了什么,却说不出那份感受。”
天姬皱眉道:“可是我灵魂出了问题,已经想不起了那段记忆,它像是被封印在了内心深处,我自己也看不到。”
卡萝琳道:“终有一天,你会看到的。”
天姬道:“可是我很不喜欢这种心痛的感觉,很莫名其妙。”
卡萝琳深深看了天姬一眼,轻轻道:“可这就是你。”
(待会儿还有一章,兄弟们别动手,要打就去打朱笔,这厮非拉着我喝酒,一切都是他的锅。)
第七百二十七章 封印记忆
残月下,寒风嘶啸,秋叶飘飘。
远处山溪流已薄,浅波漱石潺潺有声,夜虫已默,大地斑驳。
巨石之上青苔遍布,辜雀已然盘坐良久,或许是月光太白,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也显得无比苍白。
老道士盘坐在虚空之中,道韵缠绕着他的身体,并朝四周缓缓流淌着。拂尘轻轻飘摇,他满头白发也随风而起。
淡淡出尘,犹如仙人,他缓缓道:“记忆是什么?”
辜雀摇头。
老道士道:“如果你的眼睛看得足够深,你便会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被蒙蔽的双眼罢了,凡人永远看不透本质。”
他眼神深邃,目光闪烁,沉声道:“记忆,是你眼所见、耳所闻、鼻所嗅、口所尝、身所受、心所感。是你与这个世界的交点,是世界对你灵魂的映射,我这么说你懂吗?”
辜雀点头道:“勉强能动。”
老道士道:“所以封印记忆,实则是封印你曾经眼见、耳闻、鼻嗅、口尝、身受、心感。封印你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体验,封印世界对你灵魂的所有映射。但我并不会完全封印你的记忆,我只封印你妻子陨落之前的记忆,你依旧记得其他人,记得这个世界基本的规则。”
辜雀忍不住问道:“若是全部封印记忆呢?”
老道士笑道:“那你就是成人的身体、婴儿的思想,虽然身体的本能可以勉强支撑你行走、进食、饮水、说话,但你会不认识很多东西,就像是一个痴呆者。”
辜雀摇头一笑,忽然想起前世那些艺术作品之中的失忆人,那些人除了不记得一些关键信息之外,生活技能、成熟的思想、对世界的了解,他们却都全部记得。这不得不说很可笑,这似乎就是凡人的智慧,一双双被蒙蔽的双眼。
辜雀道:“记忆无形无态,本就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如何去封印呢?“
老道士摇头道:“记忆虽然无形无态,但它却是世界对你思想的映射,无论断了任何一方,这个映射都将不复存在。我无法毁去过去的世界,但我可以抹去你心中所感,那么映射自然就没有了。”
辜雀道:“那么如何恢复呢?”
老道士道:“我把过去你对世界的所感,封印在你心脏的深处,你有所造化,自己就能做到开启。”
辜雀道:“为何?”
老道士缓缓笑道:“因为记忆是封不住的,人和世界的联系也是永远存在的,除非灵魂已死,除非世界湮灭。”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朝下看去,那是自己苍老的身躯,干枯的手掌。手中无刀,手腕无环。
有些事总该是要去面对的,自己不能只想着冰洛,还有很多人在等着自己,她们已等了很多年。
溯雪在昆仑山清冷求道,轻灵依旧是神族帝王,也将是神族最后一位帝王,今后将不再有神族。
而媚君...想到媚君,辜雀的心就忍不住一痛。
一个女子,哪怕再坚强,要同时管理魔域和罪孽森林,要面对无数种压力,都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她日复一日的面对着天下剧变,承受着繁忙的公事和日夜的担心。
她已如此三十年。
而这一切,事实上本应该自己承担的。
是她在替自己受罪。
想必三十年来,殚精竭虑,她早已疲累不堪。
辜雀的心在颤抖,就是这个女人,初见自己,便与自己共经生死,冲向死亡山脉。就是这个女人,在自己彻底老去,毫无希望,静待等死的时候,强行献身为自己续渡命数......她以一百年的生命,换取了自己一百天的生命。
“我会陪着他,陪他一起度过这些艰难困苦......”
“他就是我媚君的男人,我的男人,辜雀。他早晚不再是笼中的麻雀,他会挣脱牢笼,拔地而起,傲啸而飞,俯览天地。”
“我的男人,终究会打破苍穹,打破厄运的束缚,成就那无上不朽之道!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并肩!”
她当年的话不停在脑中轰鸣,是那么遥远,却又清晰可闻。
多少年了?好像已经四十年了,记不太清时间了,但这些话可能终生难忘。
当年啊!玄州楚河岸边,有一个寂灭之境、即将死亡的青年,对世界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人这样说着。
这是何等的震撼人心,至今想起,辜雀都有痛哭流涕的冲动。
他依旧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挣脱枷锁了,但他却又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抬起头来,抱拳道:“请道君出手吧!辜雀相信你。”
洞喜子一笑,道:“事实上你第一眼便看出了贫道的身份。”
辜雀道:“整个天下,除了洞喜子道君之外,还有谁对世界有如此深刻的洞察?还有谁对大道有如此深刻的领悟?若非道君不肯修炼杀伐之道,恐怕早已达到天人之境、甚至更高了。”
洞喜子摇头道:“辜雀你错。第一,都市卧龙虎,山野臧麒麟,这个世界之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有太多的强者隐匿在各处,他们只是无心参与世界纷争罢了,光阴如逆旅,贫道也只是行人。第二,其实你早就知道,道法自然,无穷而无为,所谓境界只是道法衍生罢了,贫道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辜雀点头,慨然道:“道君所悟,辜雀惭愧。”
洞喜子摇头道:“那么你的选择是?”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道:“来吧,封印我的记忆!”
洞喜子点头,右手缓缓伸出,按在了辜雀的头顶,天地之间忽然涌出澎湃的道韵,如水波一般激荡着,接着又瞬间化作滔滔惊浪,轰然席卷。
四周的时空都像是在扭曲,辜雀的灵魂放开,被道韵包裹着,清洗着,最终变得干干净净。
像是一切初生,澄澈净明,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痕迹。
一声惊雷响起,闪电划破夜空,一个身影巨颤,重重从巨石之上摔了下来。
辜雀苍老的身体在不断变得年轻,血肉瞬间充盈了起来,金芒开始闪烁,白发脱落,青丝长出。
他在瞬间变得年轻,变得充满活力,他的眼睛,也变得清澈无比。
“你、我...你你你...我!”
辜雀瞪大了眼,不禁喊出了声,连忙护住了身体关键部位。
洞喜子道君一笑,右手一挥,一件崭新的道袍已然在手,缓缓递给了辜雀。
辜雀犹豫着接过来,连忙胡乱穿上,喃喃道:“你是...你是谁?我...我又是...谁?”
洞喜子道君慨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贫道还是欺骗了你,辜雀,我不单单封印了你之前的记忆,我把你所有的记忆都封印了。除了一个人对生活和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理解之外,你不会再知道任何事,一切都得看你的本能。”
辜雀吓了一跳,不禁道:“老头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洞喜子平静道:“你有不灭不坏之身,饿不死,渴不死,天下能杀你的人也不多,你好好过你的生活吧!十年前,你带着记忆颓废,十年后,你一切重头开始,这叫蛰伏。”
辜雀已然呆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是他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惆怅感。
洞喜子道:“这才是真正的重头开始,这才是真正的体味本源,你做你想要做的事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打破记忆封印,重新成为辜雀,但那时候,枷锁已然封不住你!”
他说着话,大手一挥,一股温热出现在辜雀脸上,他的容貌瞬间变了,变得普通而平凡。
洞喜子叹了口气,道:“容貌多有不便,天姬封你天机,这下能够猜出你的身份的也不多了。记着,天下在等你。”
他说着话,缓步离开。
月光下,他的身影是那么的缥缈。
不知为何,辜雀心中有一种惜别之感,不禁大声道:“前辈!你说我叫辜雀?”
洞喜子回头,轻笑道:“你叫无名。”
“无名?”
辜雀眉头皱起,看着这个即将消失的老者,又不禁道:“那么我该去哪里?这里是哪?”
洞喜子道:“这里是地州殷都城外两百里,东北方向便是殷都。你该去哪里,我不知道,你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人生,你需要自己做主。”
他的声音渐渐缥缈,他的人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山林忽然静了起来,静得令人发慌。
辜雀眉头皱得很紧,他对世界一切都清楚,天下有八州,还有五海,还有悬空六岛,但偏偏,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
但他心中总有一种隐约的痛楚,像是空了很多东西,失去了很多东西,忘了很多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极为空虚,又觉得恐慌。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残月,一时之间,已然痴了。
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这个深奥的问题,又有几人想清楚过?
辜雀当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眼神忽然朝前看去。
目光像是可以看得很远,前方正是那伟岸的殷都城。
十月十五,那里正要举行圣地会武。
第七百二十八章 龙虎之中的辜雀
殷都城外剧变终于消失,这一夜惊心动魄,震动无数人,陆续散去之后,各自回到客栈感悟。
圣地会武在即,来自大陆各地的龙子乳虎,都将大放光彩。
而山林之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正冷冷盯着前方的殷都城,眼眸清澈无比,其中偶尔又闪出一丝厉光。
这一丝厉光像是他与生俱来,又像是身体本能对以前血雨腥风的记录和见证。
手无寸铁,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叫无名。
他对生活有基本的认知,对世界有基本的了解,他当然知道无名就是没有名字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应该是经历了某些事,基本的智慧告诉他,自己应该是经历了某些事,所以导致记忆全部丧失。
要如何找回来他并不知道,心中似乎一直萦绕着一种悲凉,令他像是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兴趣。
前方是寂寥的大地,裸露的土壤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坑洼遍布,已然积水。
光着脚继续朝前走,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不知为何,一脚踩下,一股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能量,竟然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如踏坦途,天地支撑其行走,他皱着眉,觉得奇怪,又觉得很正常。
每一步跨出,大地之下都澎湃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身体的行动。
踏雪无痕,一切顺其自然,天地之间,一道道无形力量像是在欢迎着他,围绕着他。脚下忽然横生出一道道神秘的规则,如道纹一般勾勒而出,铺满大地。
他走着,却并不知道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已然看得呆了。
“这...这是......好可怕的大道领悟......”
宁不悔提着长剑,双眸瞪得老大,看着前方这个身影,吓得脸色苍白道:“这一次圣地会武,也未免太恐怖了吧!本来想着至少可以前十,现在完全摸不准了。”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一叹,摇头道:“世界卧虎藏龙,父亲诚不欺我。”
她遥遥望着辜雀,跟着他一步一步走着。
这个人长相平凡,身穿道袍,赤脚而行,表情平静,像是超凡入道,与这红尘万世没有任何关系。
她心头好奇,她很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去参加圣地会武。
但很快,她的眉头已然皱起,眯眼道:“没有元气...奇怪,他怎么没有元气,莫非是境界太高我看不出来?”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敢与辜雀搭话,只是静静跟着。
日出,天空残霞如画。
日落,黄昏泼墨如血。
风云变幻,数日已过,距离殷都本就不近,而辜雀走得也并不快。
几日行路,不曾进食,不曾饮水,不曾说话,也不曾停下。宁不悔愈发好奇,达到生死之境,可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元气滋养身体,但这个人,显然没有元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圣地会武已然要开始了,而自己两人也终于来到了殷都城楼之前。
壮阔的城楼,犹如一条长龙横亘大地,把前路完全挡住。
高达数十丈,绵延无穷尽,上可观寰宇,下可瞰苍生,峥嵘凌厉,古老苍凉,气势磅礴。
圣地会武期间,涌入人口骤然增多,殷都的戒备也比平时森严了太多。
辜雀忽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停下来,他总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
他抬头看前方城楼高耸,转头又看身后荒原寂寥,秋风萧瑟,残叶飘飘,夕阳血红,美得分外沉重。
是的,这个画面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忍不住耸了耸肩,发现肩上并无沉重之感,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他总觉得肩头上应该是有一个东西的,那个东西很沉重。
但忘记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一步一步走向城门,城中那喧嚣之声已然传来,一声声暴喝伴随着大笑,圣地会武已然开始。
“请出示通关文牒和户籍证明!”
守卫冷冷说出这句话,辜雀也呆住了,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但他完全记不得自己也曾有过。
曾经的一切都不记得,世界和自己的交点早已不在。
“神州神都北城人,姓宁。”
清冷的声音传出,一只纤手拿出了辜雀正需要的东西,他朝右看去,只见这赫然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她脸有些微红,正静静看着自己,然后微微一笑。
辜雀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有一个表情,或是开心,或是表达谢意,但他做不到。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而是大步朝前走去。
宁不悔皱了皱眉头,连忙跟上道:“喂!”
辜雀的身体顿时僵住。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宁不悔问出了这句话,而辜雀只是一笑,道:“无名。”
“无名?”
宁不悔有些不舒服,自己的态度已然放得很低了,还帮他过了城门关卡,至于这么高冷,连名字都不愿意说么?
她看向辜雀,却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会骗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是来参加圣地会武的?”
辜雀摇头道:“不是。”
宁不悔颇感意外,道:“那你来干什么的?”
辜雀道:“不知道,随便走走。”
于是便走,很快便走到了殷都皇宫之前,那足足上百个大型比武擂台之上,正有强者厮杀,一决胜负。
元气纵横,一声声暴喝传出,四周人山人海,声如惊浪席卷,震耳欲聋。
围观者众,参赛者自然也不少,一人败下阵来,另一人又冲将上去。
这些都是热血的青年,都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辜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自己也是二十出头的容貌,为何就没有体会到年轻这种感觉?
远处高台之上,立着一个个缥缈的身影,各自气势磅礴而又有其差异。
应该是各朝帝王,但为何自己却没有一种尊敬的感觉?
宁不悔道:“东州大帝赢霸,玄州大地楚阿,地州大帝殷子休,还有黄州拍来的使者,一等忠勇军公、金刀驸马冷缺将军,神州外交大臣也来了,魔域外交大臣也在。各大圣山齐聚,这一次,连永恒圣山也派了人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辜雀道:“这一次圣地会武竞争很大,六大圣山之外,太初岛、岁月岛和原始岛也来人了,你看,那边是原始岛的现任岛主唐义勇。”
辜雀顺着她的目光,顿时便看到了一个身高三丈的强壮汉子,肌肉虬结,气势狂暴,压力犹如巨山一般。
这个人,很熟悉。
他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好!”
一声暴喝忽然传来,惊破天地,顿时掀起悍然大波,四下众人巨吼,面色潮红看向前方。
前方擂台之上,一个青年倒地不起,而另外一个强者傲然而立,正冷冷看着四方,接受着所有人的欢呼。
宁不悔不禁激动道:“快看快看,那是太初岛的青年少岛主纪无遮,据说才十九岁,但依旧是轮回之境的强者了。”
辜雀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可是他作弊。”
“什么?他作弊?”
宁不悔惊叫一声,她的声音并不小,四周之人连忙看了过来,一瞬间,仿佛整个场中都安静了。
气氛陷入凝固,纪无遮豁然回头朝这边看来,眼中杀意毕露,厉声道:“是谁?”
众人已然忍不住后退,只因他身上的杀意太惊人。
他寒声道:“我纪无遮代表的是太初岛的尊严,来此参加圣地会武,战败敌手,却被人诬陷是作弊!众位帝王眼皮之下,我纪无遮如何作弊?”
宁不悔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似乎闯祸了。”
辜雀皱眉道:“可他本来就是作弊啊!”
听到这句话,纪无遮脸色一变,森然道:“小子,你是谁?竟然敢在这里含血喷人!”
一道道目光朝辜雀看来,四周数十万围观者,甚至连各朝帝王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无尽的压力袭来,宁不悔呼吸有些艰难,而辜雀却是摇头道:“我并没有含血喷人。”
“没有?”
纪无遮冷冷道:“那你说我怎么作弊了?我纪无遮坦坦荡荡,比武也有分寸,你把话当着天下英雄说清楚,否则别怪我辣手无情。”
“对啊!纪少主的比试我们都看着,是明显的元气压制,武功高,路数正,没有任何法宝,也没有任何不妥。”
“哪儿来的野道士,竟然敢质疑圣地会武的公平性!”
辜雀并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任何紧皱,只是淡淡道:“他的丹田插了三根金针,帮助了他元气的增长,是一皱透支生命力的禁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人的力量。”
听到此话,众人尽皆哗然,一个个连忙朝纪无遮看去。
各大帝皇对视一眼,眉头紧皱,只因他们也并未看出作弊,这个人身上,并没有任何宝物。
而且三根金针插在丹田,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有透视眼不成?
而纪无遮此刻也是慌乱无比,这三根金针掩盖天机,照理说天人之下没人可以看得出来的,怎么这个人竟然说准了?
他心中杀意闪过,强行镇定,不禁厉声道:“一派胡言,恶意中伤,你当我纪无遮就那么好欺负?今日不杀你,何以护我武者尊严?”
他说着话,毫不犹豫,竟然直接一剑朝辜雀刺来。
一剑而出,玄黄变幻,恐怖的剑意在空中穿刺,甚至连虚空都震荡了起来。
众人惊呼出声,似乎也没想到纪无遮竟然灰直接出手,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
“不可!擂台之下不可伤人!”
一声大喝传出,擂台的裁判惊吼一声,但事出突兀,众人已然来不及出手。
剑芒璀璨,辜雀眉头皱的依旧很紧,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一剑很弱。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被斩于剑下之时,虚空之中,那一道剑芒,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竟然忽然湮灭!
凭空消失,直接不见,众人瞪大了眼,已然傻了。
而辜雀面前淡然,像是一切就该如此一般。
各大帝王吓了一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直接飞了过来。
(下一章,20:00)
第七百二十九章 被迫上擂台
纪无遮一剑朝辜雀杀来,令所有人一惊,而这剑芒却在瞬间凭空消失,各大帝王都不禁连忙赶来。
稳稳落在地上,赢霸满头白发,不禁皱眉道:“什么情况?”
殷子休冷冷道:“擂台之外欲杀人,太初岛少岛主也未免太令人失望了吧!”
纪无遮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自己的剑芒到底去了哪里?四下之人关心的是剑芒的问题。
楚阿皱眉道:“刚才那道剑芒...莫非是眼花?”
众人对视一眼,火离儿忽然道:“绝不是眼花,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至于去了哪里,就要问这个人了。”
她朝辜雀看去,眯眼道:“这个人没有任何元气,根本不会武功,但你们看他的身体比例,又明显过于完美!凡人,无论怎么锻炼,都不可能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
赢霸深邃的眼眸一缩,看向辜雀,笑了起来,道:“孩子,你是哪个州的人?”
哪个州?
辜雀愣了愣,摇头道:“不知道,不记得了。”
赢霸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辜雀淡淡出声,但四周众人已然笑了起来,无名?这莫非是打趣儿东州大帝来了?
赢霸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是否是来参加圣地会武的?”
辜雀摇头道:“不是,我路过。”
“路过?”
赢霸重复一声,四周围观的百姓和修者更是捧腹大笑,这年轻人显然是不知死活,连东州大帝这种出了名的暴君都敢调戏。
殷子休见赢霸脸色不好看,连忙道:“诸位,这不是重点,这一次的重点是圣地会武。”
他朝纪无遮看去,沉声道:“纪少岛主,圣地会武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擂台之下,不可动武,你为何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观众出手!”
纪无遮连忙抱拳道:“启禀殷帝,非是我纪无遮不守规矩,而是实在受不了这人格之辱。这厮气焰嚣张,血口喷人,竟然说我是靠着作弊才赢了对手。”
“作弊?”
殷子休眉头皱起,不禁道:“荒谬!数位帝王眼皮子底下,更有神君强者在此,谁能作弊?”
他豁然看向辜雀,冷冷道:“你无名无姓,家乡不详,来这里却是路过,又诬蔑圣地会武选手,你以为我殷都就这么好欺负?”
说到这里,他已然是杀意毕露,全身气势如潮水般涌出,四周之人连连后退。
宁不悔连忙道:“不、不是的,他说的是实话......”
殷子休看向宁不悔,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道:“宁姑娘,你...你我毕竟颇有渊源,你父亲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为难你。但你江湖经验尚浅,难免识人不明,你可知,圣地会武作弊对于一个大派来说,是何等侮辱?”
宁不悔张了张嘴,不禁朝辜雀看去,只见辜雀双眸清澈无比,其中像是有星辰旋绕。
一瞬间,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大声道:“他就是作弊,无名说了,他丹田里有三根金针,令他元气短暂暴增。”
“三根金针?”
殷子休皱眉道:“纪少岛主,这个无名小子所说,不会是真的吧?”
纪无遮心中一震,脸色却是不变,冷笑道:“我丹田若是有东西,诸位前辈会看不出来吗?这人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
赢霸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肚子里有金针?”
辜雀道:“给他开膛破肚不就一切明了了?”
听到此话,四下众人顿时哗然,开膛破肚,对于生死之境的强者来说,就算不死也得重伤,这次圣地会武就别想参加了。
众位帝王的脸色当然不好看,赢霸直接转头离去,沉声道:“殷帝,你自己处理好了。”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回到观战台上,留下的唯有火离儿和殷子休两人了。
而殷子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眼神死死锁定辜雀,寒声道:“含血喷人,借我之手除去太初岛少岛主?他丹田里是否有金针我们都看不出?呵!你是找死!”
他说着话,刚要动手,辜雀忽然道:“你们为什么那么蠢?”
“你说什么?”
殷子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辜雀已然又说道:“丹田开三针,可渡五行气,故实力可以短暂暴增,但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这三根金针显然是掩盖了天机,所以你们察觉不到,但如果点他小腹关元穴,金针便自然弹出啊!”
“嗯?”
殷子休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丹田开三针,可渡五行气,这可不是常人可以说出来的,莫非......
想到这里,天空忽然金芒弥漫,一个冷漠的声音瞬间传遍天地:“谁敢诬蔑我太初岛比武作弊?”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穿灰衣的老者已然极速而来,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稳稳落在了比武台上。
他看向殷子休,抱拳道:“殷帝明察,纪无遮代表的是我太初岛的尊严,他绝不可能比武作弊。”
沉默良久的火离儿忽然眯眼道:“纪天明长老,有没有作弊,点一下关元穴不就知道了?若是没问题,我亲手帮你们宰了这小子。”
“好!唯有鲜血才能洗清我太初岛之耻辱!”
纪天明沉声说完,直接朝纪无遮看去,大声道:“无遮,点关元穴给他们看,证明我太初岛的清白,今日我必杀了这小子!”
纪无遮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慌忙回头几步,干笑道:“这、这就不必了吧,他、他不过是个凡人。”
殷子休眼中杀意一闪,冷冷道:“点关元穴,对身体并无大碍,你怕什么?”
纪天明脸色一沉,厉声道:“无遮!点你关元穴!”
神君级别的威压散发而出,纪无遮脸色愈加惨白,忍不住猛地转身,立刻就要逃走。
火离儿一哼,大手一抓,直接将其抓了回来,嫩如青葱的手指朝前一点,点中小腹关元穴,纪无遮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
只见他的丹田忽然亮起了三道金芒,直接破肉而出,冲天而起,被殷子休一手抓住。
那赫然是三根金色的气针,其上光滑流转,符文络满,却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神宝掩盖了天机的金针!”
殷子休一字一句说出,眼中的杀意已然是不可遏制。
纪无遮连忙跪了下来,大叫道:“四叔!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我错了!求四伯不要惩罚我!”
他说着话,竟然是雨泪俱下,令四周百姓都忍不住蔑视。
“堂堂少岛主,竟然比武作弊?嘿!太初岛可真会玩。”
“关键是还被人当场抓住,还死不承认,想要灭口。”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般模样,当真令人作呕。”
四下议论纷纷,而纪天明的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致,额头青筋暴现,满脸涨红,一把将其抓起,厉声道:“谁给你的针!”
纪无遮大哭道:“是、是母亲......她、她也是为我好......”
“糊涂!混账!”
纪天明大怒道:“她这是害了你!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他的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看着四下百姓,深深吸了口气,一巴掌直接朝纪无遮打了过去。
这一掌饱含愤怒,直接令纪无遮口吐鲜血,脸颊骨都被打裂开来。
他已然说不清楚话了。
殷子休沉声道:“圣地会武,乃是世界之盛事,神魔大陆修者之精神,纪长老,这件事既然牵扯的太初岛的少岛主,便由你来决定。”
纪天明点了点头,沉默了良久,忽然朝着四周之人大声道:“六岛世界破碎,与神魔大陆连成一片以来,二者之间便来往密切了起来,这一次,是我太初岛第一次参加圣地会武,却出了这种丑闻。我纪天明,心中惭愧。”
他眼中落出泪来,咬牙道:“太初岛自太初老祖开辟以来,数万年文明积累,绝不奉行这种卑鄙之事,纪无遮作为少岛主,令太初岛蒙千古之羞......如我刚才所说,只有鲜血才能洗净!”
听到此话,纪无遮顿时挣扎了起来,支吾着道:“四叔...求、求您......”
他话还没说话,纪天明已然一掌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拍碎了他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忍不住愣住了。少岛主,侄儿,说杀就杀,这纪天明的魄力还真的可怕!
而一切的来源,又是这个无名小卒......
他到底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而纪天明已然道:“此次圣地会武,我太初岛退出。我这就回去,向岛主请罪。”
他说完话,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场中。
而殷子休...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辜雀看了过来。
“既然是掩盖天机之物,为何你却知道?”
火离儿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辜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能感受到。”
殷子休冷冷道:“你到底是谁?来我殷都又何目的?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若不说出来,休怪我暂将关押。”
辜雀有些发愣,而宁不悔连忙道:“他、他是跟着我进来的......他、他是来参加圣地会武的!”
宁不悔推着辜雀的身体,连忙把他推上比武台,急忙道:“你就听我的吧,这个时候,不要固执了。”
“可是......”
“别可是了,比武和坐牢,你选哪个?”
辜雀抓了抓脑袋,道:“比武。”
(好消息,基佬们,明儿开始又是每天10000字了,走起。)
第七百三十章 天下无敌 飘然离去
对于围观者来说,太初岛少主之变,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真正吸引他们的依旧是圣地会武。
“他是来参加圣地会武的!”
宁不悔眼中已有哀求之意,殷子休冷冷看着辜雀走上雷霆,又看向宁不悔,不禁叹了口气,摆手道:“败下阵来,便让他离开殷都。”
宁不悔呆呆点了点头,而殷子休接着道:“圣地会武比武继续,方才之事不影响其他,败于纪无遮之手的青年强者,不计败绩,由殷都供奉为其治愈伤势,可重新参加比武。”
此话一出,四下之人顿时高呼了起来,竟然在一瞬间冲出十多个人,直接同时落在辜雀所在的擂台上。
裁判傻了眼,不禁喃喃道:“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啊!这么多人,怎么比?”
十多人对视一眼,竟然是谁也不肯让谁,只因在他们看来,辜雀这种没有元气的选手,实在太好欺负了。
圣地会武,都是大陆各处涌来的高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软柿子,不捏一捏怎么甘心?
他们争吵着,似乎都忘了刚才那消失的剑芒。
辜雀的心并不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裁判强行将十多人分前后排队,就站在辜雀的台下,谁都想和他一较高低。
一个高大的身影终于第一个冲了上来,全身肌肉膨胀,高高鼓起,一举一动之间都爆发着强大的力量。
他甩了甩手臂,脖子一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眼眸如剑,冷冷朝辜雀看去,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他眯眼道:“小子,你或许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舞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上来比试一番的。”
辜雀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这不仅让他有些恼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既然你不会武功,也没有元气,那老子也不用元气,拳拳到肉直接败了你!”
辜雀忍不住道:“你话好多。”
这句话实在太气人,这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牙齿咬得咵啦直响,毫不犹豫,一拳直接朝辜雀打去。
他的确没有用元气,但寂灭之境的**力量,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硕大的拳头如炮一般打出,刮起呜呜风声,四周之人已然忍不住闭眼,不愿再看接下来的惨状。
但辜雀却像是傻了一般,眼睁睁看着那重拳打来,身体一动不动。
重拳轰然打在辜雀的胸口,正是心脏之处,发出一声嘭然爆响,一声惨叫顿时传出。
众人连忙瞪眼一看,只见辜雀的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而那人却是抱着自己手臂连连退后,手指、手腕、手肘和臂膀竟然齐齐折断,森白的骨头已然刺破了肌肉,暴露在了天地之间。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人满脸苍白,大汗淋漓,整个场地似乎都静了。
凝固的气氛让众人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一个寂灭之境的壮汉,哪怕没有用元气,一拳下去,普通人的心脏也恐怕会被震碎,但这人竟然动也未动,还把对方手臂折断,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你、你使诈!我杀了你!”
壮汉一声厉吼,全身元气澎湃如浪,寂灭之境的力量毫不掩饰,左手一拳直接再朝辜雀打去。
这一拳和刚才的一拳,已然有了本质的区别,携带着寂灭之境的元气,令空气震荡不休。
一拳出,嘭响惊天,元气滔滔不绝,辜雀的身影依旧未动。
那元气像是对他的身体没有丝毫作用一般,竟然瞬间湮灭,而这人的左手手臂,也在顷刻之间折断。
“呃啊!”
他惨叫一声,身影反而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双手畸形扭曲,整个人已然是痛得颤抖。
四下无声,只因众人早已傻眼,而裁判也是过了好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大声道:“无名!胜!”
声音打破了场中的寂静,四周也随即沸腾起来,一个个惊呼出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作弊!他使诈!”
壮汉忍不住大吼出声,而裁判却是皱起了眉头,他身为轮回之境的强者,自然没有看出辜雀有任何使诈的嫌疑,甚至他连动都没有动。
但正因为事出古怪,又有前车之鉴,他眉头紧紧皱起,忍不住朝殷子休方向看去。
而殷子休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各大帝王也把这看在眼里,众人对视一眼,都不禁皱着眉摇头。
火离儿道:“绝不是作弊,而是**本身就如此强大,此人......恐怕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高手。”
殷子休点了点头,朝前看去,沉声道:“不是作弊,比武继续。”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而排队等着挑战辜雀的人却跃跃欲试,**强大,可扛蛮力,但刀剑可是无眼啊!
一个翩翩公子提着长剑缓步上台,眼中阴狠之光一闪,嘴角已然忍不住露出狞笑。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朝辜雀而去,毫不犹豫,刷地一声,骤然刺出。
他从来阴狠,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何况在圣地会武获得名次,对以后的发展帮助几乎无法想象。
众人已然惊呼出声,只因这一剑直直朝着辜雀喉咙而去。
这人从一开始便打算杀人!
只是长剑凌厉,刺破空气,剑尖骤然撞击在辜雀的喉咙上,却发出金属碰撞般的铿锵之声。
或许是由于用力过猛,那轻巧的长剑竟然瞬间折断了。
断片落在地上,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像是落在众人的心头。
“这不可能!”
良久的寂静后,一声不可思议的厉吼顿时响起,四下围观者也不禁变了颜色,一个个惊呼出声,直直朝辜雀看去,只见辜雀喉咙连一道白痕都未曾留下。
“此人到底是谁?”
“无名!这人绝不是弱者,恐怕正是因为太强,所以根本懒得用元气!”
“一匹黑马!这是一匹黑马,不显山露水的真正的青年强者!”
众人惊吼不绝,而其他的参赛者,也极速朝这边走来。
一股股气势惊天动地,十多位真正的青年强者,眼中寒芒毕露,直直朝辜雀看去。
“我来会会你!”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黑色武服、带着护膝护臂的青年男子大步走来,身材高大,体格强者,但却行而无声,踏雪无痕,显然是一个功如化境的高手。
他气息绵长,全身散发着一股如山如海一般的气势,右脚一跺,直接落在了擂台之上。
“你、你来干什么?我还没比完呢!”
刚才持剑的男子不禁喊出,而这人直接大手一挥,一掌将其打出数十丈远,冷冷道:“连别人喉咙的刺不破,还想着败敌吗?别上来丢人了!”
澎湃的元气吞吐,四下众人已然是看傻了。
“这下完了,这是原始岛的青年强者,天生蛮族之力恐怖无比,据说西州几位强大的魔法师都没有在他手上走过十招!”
“蛮人的确太强大了,禁得起打,力量还大,几乎无敌啊!”
“他可是冠军的最强争夺者之一!”
众人对视摇头,而武服男子已然抱拳道:“在下拓拔元,领教阁下高招。“
辜雀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下去吧!”
拓拔元双眼一眯,也不生气,只是眯眼道:“未曾比过,何来胜负?”
辜雀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有一种感觉,你们都好弱小......甚至不只是你们,就连他们,我都感觉很弱小。”
说到最后,他的手指指向了高台之上的众位帝王。
这一次不只是众人脸色变了,就连众位帝王脸色也变了。
“哼!”
唐义勇冷哼一声,身影如电一般直接落在了比武台下,沉声道:“出手!”
“是!岛主!”
听到此话,拓拔元脸色一肃,全身肌肉忽然膨胀开来,瞬间化作三丈蛮体,毫不犹豫,全身气势如山,一拳轰然打出。
这一拳而出,犹如山崩海啸,空气呜呜作响,连比武台都在颤抖。
众人瞪大了眼,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大如人头的拳头,轰然打在辜雀胸口,发出一声惊天嘭响。
辜雀脚下的比武台顿时裂开,但他的身体依旧纹丝未动,犹如一座铁塔,稳稳立于大地之巅。
“呃啊!”
拓拔元一声大吼,重拳齐出,一个呼吸之间,便已然打出十数拳,噼噼啪啪之声密集如雨,不停打在辜雀身上,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要知道,这个比武台可是由特殊材质制成,不到轮回,休想留下痕迹啊!
而辜雀则是轻轻道:“算了吧,别费劲了。”
这句话平静,淡然,众人听到耳中,却如惊涛骇浪,惊得不停后退。
第一!
所有人脑中都浮现出了这两个字,第一!
此次圣地会武,有数位夺冠热门,这原始岛拓拔元,便是其中最瞩目的人。但此刻,却连这人身体都打不动,人家根本就不还手。
“江湖代代有豪杰啊!”
一个老者不禁慨然叹道,而唐义勇脸色冷漠,已然摇头道:“住手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拓拔元颓然,缓步走下擂台,眼中的锐利早已不在。
大地寂静,狂风吹拂,殷子休脸色变幻不定,忽然道:“本帝来试试你的底!”
听到此话,众人勃然变色,这似乎已然超越了圣地会武的范畴了吧!
但殷子休并未给人反应的时间,他身影如龙,刹那间飞跃长空,大手一挥,漫天剑芒骤然涌出。
一道道剑芒长达十丈,一瞬间竟然涌出上百道剑芒。
几十年未见,他已然是命劫巅峰之境,只差一步,便可跨入神阶。
这全力一击,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人可以抵挡?
但剑芒毕竟是来了,空间震荡不休,剑意如滔滔惊河,绵延不绝,摧枯拉朽。
而就在剑芒如流星,接近辜雀的一刹那,大地之下,忽然涌出了一道道恐怖的黄光,轰地冲天而起,把这漫天剑芒,瞬间卷落。
这一瞬间的惊变让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殷都的大地都像是变了,黄光如盖,席卷不绝,天地上下,规则弥漫。
众位帝王连忙冲了过来,一个个脸色已然是惊骇无比。
他们已然看不清黄光之中的人,只能听到辜雀无奈的声音:“你们真的很弱,我不想打,我走了。”
他说着话,黄光终于消失,他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下擂台。
无数人连忙移开,为他空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无数人,眼睁睁看着他缓步离开。
“本源之道......”
殷子休的声音苦涩无比,不禁摇头嗟叹。
那一道背影是那么单薄,但却给人以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第一章)
第七百三十一章 晚来天欲雪
身后是嘈杂喧嚣的比武场地,无数青年男女在这里奋力冲击,其中有热血,有尊严,有失落,也有悲戚。
轰轰烈烈,潇潇洒洒,想想就极为美好,但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辜雀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他没了记忆,但却又感受,虽然败了数位高手,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兴奋,也找不到归属感。
世界太大,他从来明白,但现在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片荒芜。
天渐渐黑了,四周灯火阑珊,比武之声依旧传来。
小巷幽深而寂寥,两侧颓圮的砖墙青苔斑驳,整个城市的喧嚣和这里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
外面像是人间,而这里却是净土。
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远处百姓的言语,有孩子在哭,有母亲在急,有犬吠,有叹息,有人嬉笑打闹,有人默默远去。
自己又何尝不是远去之人?远离的是人间。
他觉得很痛苦,只因他是常人的思想,但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身体。
他的意识告诉自己,曾经自己或许也不简单,否则也不至于他们杀不了自己。
但一切又何处寻觅?
狭窄的小巷人迹罕至,每隔十丈,便悬挂着一个红红的灯笼。
红色是那么喜庆,但却又是那么令人孤独。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行走,似乎能带给他忙碌,能让他的思想稍微不那么活跃。
只是一抹淡淡的清香,不知从何处传来,竟然是那么沁人心脾。
这里并不干净,垃圾、臭水皆有,但那一股清香却是那么温和,那么令人沉醉。
而辜雀感受到的,是一股令人心神皆颤的熟悉。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极速朝前走去。
小巷也不知道有多深,灯笼红光照耀下,竟然飘起了白雪。
一片片落下,轻轻睡在地上,像是要把一切都掩盖。
辜雀感受不到寒冷,只是雪愈发大了,如柳絮飘飞,如残碎的绒毛,从漆黑深邃的高天坠落而下,缓缓铺在青石地板之上。
地板也早已古老,像是见证了无数岁月的沧桑,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重量。
风开始吹,很小,灌彻在小巷子,像是有女子在低低嘶咽。
脸上有些凉,雪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嫣红,那嫣红让人愈发孤冷。
只是辜雀抬起了头,小巷的尽头,白雪纷飞的另一边,世界有些模糊,但那一道身影却是那么清晰。
她身材很高挑,也有些丰腴,撑着纸扇,穿着白衣,青丝飘飘,一脸娴静,正轻步走来。
她走得很慢,像是害怕踩碎这满地的雪花,像是害怕撞灭这轻拂的夜风,只是那一瞬间,白衣、青丝、纸扇、白雪、红灯等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部交织起来,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于是辜雀停下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模糊的世界,风不见了,雪不见了,小巷也不见了,心中唯有这撑着纸扇的绝美身影。
清香,正是从她身上发出。
不,事实上并没有香味,只是那一抹心碎的熟悉,让人不禁沉醉。
他身体僵住,绷得很紧,前方女子莲步轻移,逐渐靠近,似乎正要擦肩而去。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愁绪之中有像是有笑意,有坚毅。
无法理解的情绪,但却是那么熟悉。
她即将远去,背影单薄,风也变得旖旎。
“你......姑娘......”
辜雀忍不住喊道,但脸色却刷地红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好意思。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双眼清澈晶莹,愁绪不再,微微一笑道:“你在叫我?”
辜雀有些慌张,但却忍不住道:“我们是否认识?”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辜雀走来,这一次她走得很快,几步便到了辜雀的身前。
隔得很近,两人对视,辜雀似乎已然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你觉得我们是否认识呢?”
白衣女子脸色的笑容太迷人,像是温暖了整个小巷,辜雀整颗心。
辜雀吞了吞口水,喃喃道:“不知道,但我感觉你好熟悉,我...我......”
世界很寂寥,他毫无归属感,但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总让自己心安。
站在她面前,自己感觉很踏实。
但纸扇已然落地,白雪飘落而下,女子的眼中温柔如水,忽然猛地扑进了辜雀的怀里。
她的身体在颤抖,丹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颤声道:“夫君,溯雪找你找得好苦。”
听到这句话,辜雀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溯雪这个名字,但他至少知道夫君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浪子,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胸口湿了,怀中娇弱的身躯在哭泣,声音很低,却像是在心头响起。
不知为何,他眼角也湿润了起来,心中有一种感动,却又找不到来源,唯有把这个人抱得更紧。
雪依然在下,二人的头发已白,风凄凄,小巷无人,像是他们自己的天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溯雪才缓缓从辜雀的怀里抬起头,她看向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的眼中尽是温柔。
嫩如青葱的手抚摸上了辜雀的脸颊,她轻轻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想你?你的天机被掩盖,连天老都算不到你的位置,如果不是我去求师尊,恐怕至今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脸上的手有些冰凉,辜雀呆呆看着她,只觉心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溯雪勉强一笑,梨花带雨,低声道:“我知道,你忘记了一切,我也知道你没了武功。但没有关系,有溯雪在,谁也害不了你。”
辜雀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想了片刻,终于道:“你叫溯雪,我叫什么?”
“辜雀!”
溯雪捧着他的脸,微微笑道:“你叫辜雀,不是孤独的孤,是辜负的辜。你并不孤独,你有我们,你也并未辜负任何人。”
“辜雀...”
辜雀想起了那个道士,喃喃道:“是的,是有人叫我辜雀,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溯雪道:“他是我的师尊,他对道的领悟已然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是他呼唤自然,找到了你。”
辜雀听不懂,只能牵着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溯雪道:“夫君,你不要着急,我们都相信你,只要你回来,我们多久都等你。”
听到这句话,辜雀的身体忽然一震,脑中忽然想起了一座巍峨秀美的山脉,有一个声音印入脑中。
“夫君,我在罪孽森林等你。”
这个声音凄婉痛绝,那么清晰,却又在刹那间转瞬即逝。
这句话又是谁说的呢?辜雀摇了摇头,他当然已记不清。但他却忍不住道:“罪孽森林在哪里?”
溯雪一愣,连忙道:“夫君,你想起来了?”
辜雀茫然摇头。
溯雪叹了口气,道:“罪孽森林,在西州、金海以北,天州以南,神州以西,那里是你的土地,有你的子民和事业。”
辜雀依旧茫然,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然响起:“唉,溯雪子,你这样只会让他沉沦的更久。”
伴随着声音,前方虚空之上忽然出现一道青光,一个身穿古老道袍的白发老人,目光深邃,正看向这边。
辜雀认出了他,自己醒来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老人。
溯雪摇头道:“师尊,我既然都知道了他的消息,我又如何能忍住不来找他?”
洞喜子道:“痴儿,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温暖,是领悟。唯有记忆空白,孑然一身,经历红尘万事,离别聚散,七情六欲,才能让他真正觉醒过来。所谓本源,亦是如此啊!”
溯雪道:“可是我不得不来找他,师尊,我愿意陪他一起经历这万丈红尘,您就让我陪他吧!”
洞喜子慨然一叹,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玉虚宫也需要你?”
溯雪坚定道:“我先是他的妻子,然后再是玉虚宫宫主,若是一定要做选择,溯雪宁愿辞去宫主之位。”
“或许这就是因果吧!”
洞喜子摇头,低声道:“红尘万丈,江湖险恶,他圣地会武露锋芒,恐怕难得清静,你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他也将暴露身份。”
溯雪点头道:“弟子知晓了。”
洞喜子看向辜雀,微微笑道:“宝剑锋从磨砺出,只是不知道你这把宝剑需要磨砺多久,但辜雀,你一定要明白,天下万事万物有其规律,你内心的所有情绪都有因果,泰然处之,仔细领悟,才可能真正破茧而出啊!”
辜雀淡淡道:“我听不懂。”
洞喜子道:“你的时间并不多。”
说着话,他已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而溯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辜雀皱眉道:“这个老头很奇怪,我感觉他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
溯雪笑道:“师尊武功不算很高,但对道的领悟,天下也少有能及,他的心已然与世界融为了一体。”
辜雀道:“不懂。”
溯雪道:“你会懂的,你甚至比我更懂,只是你在沉睡,但你会醒来,我相信你。”
辜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那我们去哪里?”
溯雪笑道:“你去哪里,溯雪就去哪里。”
辜雀想了想,忽然道:“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溯雪肩膀急颤,眼中又忍不住涌出泪滴。
她轻轻点头,又忍不住抱住了辜雀。
第七百三十二章 风雨欲来
震旦界,太清山巅,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双眼紧闭,全身道韵弥漫,在四周虚空缓缓旋转。
天高风急,他长发飘舞,双手不停结印,打出一道道恐怖的元气,令前方虚空不断变幻,竟然幻化出一条条苍龙傲啸。而随着印法的变化,苍龙又化作血凰惊鸣长空,顷刻红,血凰又化作一道惊天杀剑,轰然刺破云空。
天地之上,黑云骤来,如铁幕般遮天蔽日,四野涌出无尽威压,一道闪电撕裂虚空。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之道,为而不争。”
太清子猛然站了起来,全身气势如潮,道韵轰然席卷开去,冲刷在四周虚空,所过之处,处处开花。
天空在道韵的冲洗下消失得干干净净,继而露出的是清澈湛蓝的碧空,生机无限,道莲摇曳,一切祥和无比。
太清子目中精芒爆射,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道:“千年了!上千年了,终于打破天人桎梏,成就衰竭之境。后路漫漫共五劫,但至少老道有信心去争一波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实在忍不住,轻笑道:“这一闭关,就是十年,一些落下的正事,也该去做了。”
他看向四周,直接沉声道:“阵道天尊,百战天尊,我在震旦山下等你们。”
声音传遍大地,他身影一纵,直直朝震旦山而去。
山高九千丈,问鼎震旦界,这一直是震旦界的神山,是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包括三大天尊。
“太清子,什么事?把我们两人也召集过来。”
殷将穿着血红色盔甲,全身气势如潮,极速朝这边飞来,身后赫然跟着阵道天尊裘天罡。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苍白,太清子自然也清楚,自从十年前六岛世界剧变以来,裘天罡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知道了天老阵法造诣的恐怖,这十年来他一直闭关苦修,研究阵法天机一道,但似乎有突破不了的心结,迟迟未得进步。
太清子天尊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道:“暂时停下修炼吧,有一件事必须要做了。”
殷将皱眉道:“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亲自出马,还要来这里?”
太清子天尊眼中杀意一闪,寒声道:“诛灭神魔大陆罪孽森林!”
裘天罡闻言一震,不禁道:“为何?”
太清子天尊淡淡道:“先进震旦山吧,在守护者大人面前再说。”
听到此话,三人不禁同时抬头看去,只见白云横生,不见山高几何,枯松倒挂,尽显崖峭峻险。它伫立在震旦界的东南角,像是镇压了整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恐怖的威压,只因这上面住着一个隐匿了上万年的家族——战家!
一个传承了无数年的家族,自上古时代便搅乱风云,家族人人胆气非凡,杀遍上古,故后改名姓战。
五海之乱后,震旦界建立,他们便一直镇守震旦界,成为其守护者家族。
潜心修炼家传功法《战轮神图》,从不出世,但一些古老的强者却从未忘记这个强大的家族,比如玛姬。
每次到这震旦山,三人心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像是这里面居住着一个伟大到不可搅扰的存在。
对视一眼,直接朝前走去,身影极速而上,攀岩而行,很快便看到了巨山山顶那一座座古老的宫阙。
四周狂风已无,白云横生,霞光耀眼,犹如人间仙境。
事实上,就算称这里为仙境也并不为过,那古老的殿宇巍峨宏大,*肃穆,散发着沧桑的气息,又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
太清子天尊稳稳落在门外,已然抱拳道:“太清子有要事求见守护者大人,还望通报。”
声音传遍四方天地,四周鸦雀无声,众人却并不心急,像是已然习惯。
良久之后,天空忽然白云涌动,一张黑色的面具忽然出现在虚空之中,也不知道多大,像是遮天蔽日。
“什么事?”
太清子天尊连忙鞠躬,恭声道:“启禀守护者大人,神魔大陆有一势力,名为罪孽森林,破坏了八州格局,实为大陆之患,大战在即,太清子想要率军除去。”
黑色面具当然不会有表情变化,只是冷冷道:“为何请示?”
太清子天尊道:“只因这势力有强族护佑,我等三人极难灭去。”
“说!”
黑色面具的语气一直没有变化。
太清子天尊头低得更紧,看都不敢看一眼,道:“神族与之组成了龙雀联盟,而罪孽森林的至尊,又是魔域的魔君。”
“神魔二族?”
黑色面具的声音终于疑惑了起来,沉声道:“纤细说一下。”
“是。”
太清子天尊道:“罪孽森林的至尊名为辜雀,乃厄运之子,出世以来便搅动风云。四十年前,玄州苍龙出世,他引来阿修罗主宰,之后又在神族天宫触动预言湖封印,多次引得我震旦界下界。而万里大峡谷太古魔城之蝠族,也是他亲手放出,破坏规则,喂他猖獗。”
“而我等秉承仁德之心,未曾严厉,但几年之后,他又进入西方法祖之墓,差点害得震旦界与天堂大战。本以为他就此罢休,却没想到再后来,竟然在魔域连杀二十位神阶高手,震惊天下。”
“当时无量界强者插手,加之人皇出世,我等并未杀之,但十年之前,他又在六岛世界作妖,令苍穹之胎复苏,无数生命因此而亡。”
说到这里,太清子天尊抱拳道:“此子自出世以来,便厄运缠身,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东州赢都、玄州楚都、万里大峡谷、昆仑圣山、天州雪域、西州、罪孽森林、魔域、黄州、离火圣山、地州边境、悬空六岛世界,他几乎都把这片世界祸害了个遍!我闭关十年,只为这一次彻底消灭他的势力!”
殷将和裘天罡对视一眼,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这些事真假皆有,全部扣在辜雀头上,实在有些下作。
但守护者大人面前,他们却并不适合开口争论。
良久的沉默之后,黑色面具的声音终于又传出:“神族那边,人皇已然出世,但却不问世事,目前最强者,应当是轩辕明宗。我会去找他谈,让他神族不参与此事。魔域那边......魔尊重天你们都搞不定吗?”
太清子天尊苦笑道:“启禀大人,魔祖也已露面。”
“他被天主重伤,残魂能活下都是奇迹,不会再添因果。魔尊重天那边......也罢,我派师弟去说服。你们开始着手准备吧,等我通知之后,便可发兵。”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抱拳鞠躬。
而此刻,龙雀联盟,神雀山巅,一个身穿黑裙的女子似乎已然站了很久。
狂风吹起她满头青丝,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目光也显得有些浑浊。
“尊后。”
乌先生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在背后微微躬身,尊敬至极。
媚君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前方,缓缓道:“何事?”
乌先生道:“神族支援的第十四批特质盔甲到了,数量、金额需要核对,使者正等着尊玺盖章。另外,传送阵修建材料用尽,需要再次挖掘开采,这一次派哪一族去需要尊后定夺。还有,神雀山阵法网络接近尾声,已然要准备庆功宴了。这几十年来,神族和我罪孽森林都为之付出了无尽的心血,也应该庆贺一下。”
无数的事,总有忙不完的事。
媚君头很痛,精神也很虚弱,她已然数十年未曾修炼,武功依旧如当年一般。
但她依旧平静道:“好,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尊后。”
乌先生悄然离开,而媚君脸色愈发白了,甚至连身体都摇摇欲坠。
她凄然看向前方,前方是无垠的大地和森林,是遥远的长空......空的那么寂寞。
太多的事情,无尽的忙碌,罪孽森林还有魔域,两方都在大量的建设,早已令她精疲力尽。
但还好,神雀山,终于要完成了。
她朝下看去,只见城墙壮阔,楼宇宏伟,魔法阵台无数,道纹纵横,隐匿于大地之中。这一座罪孽森林的标志性山脉,这用了神族、魔族、罪孽森林加起来几十年资源的山脉,终于要建成了。
这里是罪孽森林的首都,是辜雀未来的国都,也是他的家。
自己实在守护他的家,他和自己的家......每念及此,媚君都觉得心中温暖无比,但毕竟十年了啊!他没有武功,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十年来,音讯全无,天机掩盖,无处寻觅,也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拨罪兽了,却就是找不到。
他到底有没有出事?
媚君的疲累不单单来自于繁忙的事物,还有心中无尽的担忧,她像是已然老了。
辜雀啊!这是咱们的家,它已然快要竣工了,而你在哪里呢?
媚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干涸了,度日如年,但她却渡过了十年。
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体会,可以想象,包括轻灵和溯雪。
只是就在她发愣之际,一个缥缈的身影忽然稳稳落在了龙雀台上,一身灰衣,满头长发,气势内敛,像是与天地融在了一起。
媚君顿时反应了过来,连退数步,沉声道:“你......裘天罡,你来我罪孽森林干什么?”
裘天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找不到辜雀,我只能找你。”
“你要干什么!”
媚君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裘天罡缓缓道:“太清子天尊正在召集整个震旦界的力量,不久之后便要攻打罪孽森林,不灭不休!这一次,有震旦界执法者家族出面,神族、魔族都不会插手此事,轩辕明宗和魔尊重天已然是他们争取的目标。”
媚君顿时瞪大了眼,不禁惊道:“你说什么!”
裘天罡道:“执法者大人出马从未失败过,相信不久之后,震旦界大军便会全部杀到,罪孽森林,万不可挡!”
媚君呆了良久,才一字一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裘天罡道:“当年人皇出世,战船论道,我欠辜雀一个人情,如今我还清了!”
说到这里,他眯眼道:“不妨多说一句,这一次震旦界的态度很认真,罪孽森林势必覆灭,我建议你们最好早点逃命。”
说着话,他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流光,极速朝天而去。
而媚君终于瘫在了地上,不停喘着粗气,喃喃道:“逃?这里是辜雀的家,是他的基业,我说过我要等他,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等他!”
她看着前方,像是已然痴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几多欢喜几多愁
小楼昨夜又东风,清晨颇有些寒,长街行人寥落,天并未亮彻。
小院花草被打理的很好,炊烟已然升起,一股股粥香传来,枕边还有余温。
几缕长发粘被子上,辜雀已醒了很久。
决定不离开这个地方之后,两人便购置了这个小院,每日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粗茶淡饭,遛狗逗猫,养花种草,也算是乐趣非凡。
每天早上溯雪都起得很早,她需要去采购一天的所需的物品,还要为自己熬粥做菜。
她是自己的妻子,她做好了妻子该做的每一件事。
辜雀的睡眠很浅,当溯雪醒来的时候,他便也跟着醒来,然后看着身旁她睡过的痕迹,看着那掉落的青丝,留下的余香,会觉得无比温暖。
窗外也有鸟鸣,它们起的似乎比人还早,秋天的萧瑟并没有给人带来愁绪,反而有一种寂寥的美感。
院中黄叶凋落,清新的空气交织着粥香,像是在催促着人起床。
但辜雀每天早上都会沉思良久,他并没有思考某一件具体的事,而是陷入了空灵,像是对自然的亲密接触,听见风,听见空气,听见鸟儿低语。
繁杂的世界,一切动与静都在心中,他有一种莫名的感悟,但却抓不住,也说不出。
缓缓起身,披上了干净的衣服,轻轻推开了门。
门外则是世界,广阔无际,州域之下乃城池,城池之下,也就是这个家。
家中有火正旺,溯雪忙碌不堪,回头笑道:“夫君,你醒了。”
辜雀笑着点头,然后已然准备出门。
他总是会在每日清晨出门,走很远的路,看城市喧嚣,也看城外宁静。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但他依旧在走。
每一次出门,他都有别样的感受,说不出来,也无法形容。
“小伙子,又出来散步啦!”
“你的美娘子今天可买了很多菜,小伙子你有福气得很啊!”
“我家那丫头最近没上你家调皮吧?你们可不能太纵容她啊!该骂就骂!”
清晨出门太早,反倒是和这些卖菜的阿姨大叔混得很熟,虽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名字,但走的次数多了,难免会熟悉起来。
辜雀现在的态度很轻松,生活得也很有乐趣,笑着和一群人打招呼,慢慢走出城去。
城外是寂寥的大地,秋色渐浓,枯黄遍野,放眼望去,一片皆空。
而那空寂的尽头,又忽然草木横生,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丛林枯枝直指苍天,又有老树盘根,纵横交错,四季常青。
秋天赋予大地悲剧色彩,但总有生命跳脱出来。
它跳脱出了什么?是自然的规则。
为何能够跳脱而出?因为深谙自然。
残碎的话语在辜雀脑中响起,一个个字莫名组成一句句话,不知从何而来,但毕竟是想到了。
他每天总会想到一些东西,但或许是即兴,所以根本记不住。
但日积月累,心态也不知不觉改变了。
他有一种预感,当这些感悟量变到一定层次之后,终究会产生根本性的质变。
他并未期待,只因如今的生活他很满意。
回到家中,饭菜正香,筷子刚刚放好,溯雪每一次都能很准时的摸清楚辜雀回家的时间。
菜并不丰盛,但足以暖胃,身体并无进食需求,但辜雀吃的很香。
平凡的日子总有温馨,两人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旭日初升,深秋的阳光偏红,透过枯枝缝隙,在辜雀两人的脸上照出点点斑驳。
“夫君,这种平淡的生活,你会觉得冷清吗?”
溯雪忍不住问道。
辜雀摇了摇头,道:“不会。”
溯雪道:“可是我们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交际,没有目标和理想,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你不觉得枯燥?”
辜雀道:“我有你,有鸟儿,有空气,有微风细雨,有残阳落霞,整个世界都在与我对话,我很满足。”
溯雪笑了起来,精致的脸如花一般,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魅力。
她当然喜欢和辜雀一起生活,她恨不得就这样永远下去,只是她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北方。
而遥远的北方,罪孽森林,神雀山巅,媚君依旧站在龙雀台上,眺望远方。
她渴望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但她已然习惯每日来这里守候,就像一颗凝固的望夫石,呆呆地看着天地四方。
“尊后,女帝来了。”
乌先生的声音响起,媚君豁然回头,便看到了一身龙袍的轩辕轻灵。
年月如刀,她也不再如当年那般稚嫩,她的脸上多了坚毅,心中也有了帝王的城府,只是此刻的她,脸色却非常难看。
乌先生不知何时已然离开,轩辕轻灵站在了媚君身旁,缓缓道:“轩辕明宗老祖降临,收回了神族帝玺,暂时统管神族事物,我已然被瞬间架空了。”
媚君叹道:“又有什么办法呢?轩辕明宗,衰竭皆渡的巅峰强者,只差一步便可斩道,是当世神族最强大的存在。”
轩辕轻灵道:“如果帝伯还在,就算老祖回来,神族也不一定听他的,只是我终究是达不到帝伯的高度。”
媚君道:“万事有命,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着话,缓缓朝南看去,只见一道魔影高大无比,正急速朝这边而来。
轩辕轻灵苦笑道:“魔尊重天来了,魔族也受到桎梏了。”
“不错!”
魔尊重天听到声音,立刻回道,稳稳落在地上,沉声道:“战家亲自上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言句句属实,我认为其有道理。”
媚君冷笑道:“什么道理?”
魔尊重天道:“辜雀为厄运之子,所过之处,处处遭劫,罪孽森林建立以来,五海同时入侵大陆,幸得打退。而龙雀联盟过于强大,也使得大陆忌惮,以至于东州、玄州、地州组成东部联盟,欲吞黄州,魔域与西州对峙,大陆平衡彻底被打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轩辕轻灵不禁道:“很好,这都是我龙雀联盟的错了!”
重天道:“罪孽森林的诞生,的确产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龙雀联盟使大陆人心惶惶,大战在即,必须要把大陆拧成一根绳。”
媚君轻哼一声,道:“大战未起,先断一臂,果然是有道理。”
魔尊重天摇头道:“壮士断腕,未必不可,事关重大,我觉得此事没错。况且,那罪兽与人,本就是誓不两力的存在。我已经拿到了魔族帝玺,辜雀的魔君之位,即刻罢免,他将与魔族再无关系。”
说到这里,他又沉吟道:“此事由长老会共同商议决定,符合魔族规矩。圣女,别再固执了,辜雀已然沦为废人,并消失了十年有余,没有他在,罪孽森林坚持不住的。”
“那不然呢?我还能解散罪孽森林不成?”
媚君冷笑,道:“我逃回魔域?放弃我夫君的事业?”
魔尊沉声道:“未尝不可,圣女,辜雀造孽太多,或许这就是命运。历史之上也并非没有厄运之子,基本上都是到这个年龄,便因为各种原因殒命。亘古轮回,从未意外。”
媚君眯眼道:“那又如何?我夫君打破了多少次所谓的亘古轮回了,我又何尝怀疑过他?他该死的时候太多了,可惜他活到了现在。”
媚君道:“老祖,你也不必多说了,辜雀不是魔族,也不再是魔君,而我也已然是嫁出去的人了,你们也不必再管了。我媚君不会强求什么,我的夫君也不需要谁来帮衬。”
魔尊重天听到这句话,双眼顿时一眯,冷冷道:“辜雀现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圣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罪孽森林的确强大,但少了神族,已然是孤立无援,更何况它将要面对的是震旦界一界之力。到时候百万执法雄兵压境,数十神君降临,三大天尊齐至,战家子弟出山,一切都将化作齑粉。”
媚君别过脸去,缓缓道:“这些就不牢魔尊大人操心了,我夫君吉人自有天相,必让震旦界铩羽而归。当年六朝联军声势何等浩大,天下又何曾不是以为罪孽森林必输无疑,但结果呢?联军大败,数十年才缓过劲儿来。”
她看向魔尊重天,轻声道:“那个时候,你才会知道,你今日之决定是何等浅薄。”
魔尊重天深深看了媚君一眼,沉默了良久,才沉声道:“话不多说,还是那一句,早谋后路吧!”
他说着话,身影已然冲天而起。
媚君脸色苍白,急忙上前几步,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夫君的土地上!”
说完话,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瘫在地上,浑浊的双眼之中忽然流出两行清泪来。
轩辕轻灵连忙跑过去扶着她,而媚君则直接扑在了她的怀中,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妹妹,我该怎么办......”
她哭得身体颤抖,清泪瞬间打湿了轩辕轻灵的衣襟,轩辕轻灵拍着她的背,轻轻道:“没事的姐姐,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别太担忧了。”
媚君喃喃道:“这份基业是他拿命换来的,其中多少艰辛啊!若是我没有给他守住,我将来又何面目再见夫君。”
她抓着轻灵的手,大哭道:“可是我守不住啊!震旦界的力量,又有哪一州哪一域可以抵挡啊!妹妹,我该怎么向夫君交代啊!”
数十年的辛苦与疲倦,无尽的担心,像是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媚君的苦楚,又岂是他人可以明白。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罪孽森林,抵挡不住。
轩辕轻灵也很清楚,所以她唯有抱着媚君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道:“要相信夫君,他会回来的,那个女人打不倒他,谁也不能打倒他!”
她说话的同时,心里却想道:小混蛋,我们真的坚持不住了,你在哪里啊!你忘了我们在等你吗?
时空变幻,遥远的地州殷都,辜雀猛然撑起身体,脸上的汗水早已积满。
猛喘粗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攥紧,无法呼吸。
“夫君,怎么了?”
溯雪用丝巾擦着他脸上的汗水,而辜雀则是一把抓住她白皙的手,感受到这股冰凉,心头才像是好了一些。
他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慌乱,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溯雪一叹,缓缓朝北望去。
(卡文,卡得吐血。)
第七百三十四章 欲生则先死
心中莫名不安,像是有人在内里敲打,发出叮咚之声,让辜雀随时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在这一刻,这个温馨而又宁静的小院,都显得如此浮躁。
他来回在院子里踱着步,额头的汗水依旧滴个不停,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溯雪在安慰自己,她声音很轻柔,他足以听到,却感觉愈发烦躁不安。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像是没有任何缺点,刀枪不入,寒暑不侵,甚至吸风饮露,可不食五谷。
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没有原因。
他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一定是自己最在意的,以至于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境界。
他豁然抬起头来,眼中已然是血红一片,喘着粗气,极速道:“溯雪,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曾经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迫切需要知道。”
溯雪淡淡一笑,低声道:“你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生了哪些事,我也无法一一说尽,更无法表达出那些独特的思想感情。我无法准确的告诉你,就算我告诉你,那也只是画出来的,并不真实。”
辜雀道:“可是我有一种非常可怕的预感,我总觉得我要失去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可能比我生命还要重要。”
溯雪道:“所以你快醒来吧,夫君,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可是我做不到!”
辜雀一拳打在身旁的石桌上,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其打碎,石块飞溅到四周,他长发乱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记起那些已经忘却的事!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是谁!我来自于哪里!我的责任,我的使命,我需要做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他看着溯雪,整个人像是陷入癫狂,指着自己的额头,厉声道:“如果我有办法恢复记忆,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恢复,现在我的并不是真实的我,他只是我生命形态的一个插曲而已!”
溯雪闭眼摇头,眼角已然滑出了泪水,她何尝不急啊!但她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辜雀喘着粗气,双拳紧握,咬牙道:“我一定要恢复,否则我恐怕会后悔终生。”
溯雪道:“你要如何恢复?”
如何恢复?如何恢复?辜雀像是呆住,看着四周萧索的世界,一瞬间进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空灵。
整个世界都像是浮现在了脑中,小院花草,壮阔城池,寂寥的大地,凋零的古树,变幻的白云与空气,万事万物,皆在意念之中。
萧瑟的秋风吹起,黄叶挣扎片刻,终于从树上脱落而下,不知被卷向何处。
而时空像是变得很快,脑中瞬间又下起了大雪,寒冬凛冽,万物生机殒灭,只是来年日出,冰河融化之后,一根嫩芽出现在了树木的直透。
碧绿,细嫩,生机勃勃。
它是不是就是之前飘落的那片黄叶?
不重要了,飘落的黄叶会在归宿之地成长,而这里,也将长出新的生命。
原来所谓的生,是来自于死亡。
辜雀眼中忽然透出一道绚烂的绿光,直接破碎了虚空,恐怖的气势轰然朝四周席卷而去。
溯雪吓了一跳,连忙挥手一挡,却依旧倒退了数十丈方才稳住身影。
“好可怕的气势!”
她已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心中惊骇无比,自己已然成就道君之境,却没想到连夫君自动外放的气势都无法挡住。
看来这一次,他有折磨,但也有收获。
世间万事,莫不如此。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气势也自动消失,他沉声道:“我明白我要如何恢复了。”
“如何?”溯雪连忙问道。
而辜雀眼中寒光毕现,森然道:“去死!”
说着话,他已然大步走出了小院,他已然决定去死。
溯雪脸色一变,不禁惊声道:“夫君不要!”
她连忙跟了出去,而辜雀已然停下,他正直直的看着前方,前方是幽深的小巷,两个身影,正互相搀扶着踉跄走来。
一人身穿蓑衣,长发披散,身材高大,右手持刀,但全身布满伤口,胸骨凹陷,脊梁裂开,口中鼻中也满是鲜血。
重伤垂死!
辜雀一眼便看出了这青年男子的伤势。
而扶着他的,赫然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白衣的明媚女子。
自己见过她,在几个月前圣地会武的时候,她似乎是叫宁不悔。
他皱起了眉头,正静静看着前方,而溯雪已然变色道:“青山!”
她惊呼出声,连忙冲了过去,低头一看,脸色顿时白了起来,颤声道:“谁干的?是不是同辈之人?”
薛青山意识还算清醒,看到溯雪,连忙跪下身来,咬牙道:“请溯雪师母救命。”
溯雪一把抓起他来,澎湃的道韵顿时席卷而出,强大的元气源源不断灌注进他的体内,他身上的伤口正迅速恢复。
而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已然传出:“休走!”
伴随着声音,三道缥缈的身影忽然从小巷的上空极速而来,稳稳落在地上,冷眼如电,朝前看来。
一人直接狞笑道:“跑?跑的掉吗?”
溯雪豁然抬起头来,眼中杀意毕露,寒声道:“三大轮回之境,还是老辈人物!”
薛青山恢复了很多,喘着粗气抱拳道:“多谢溯雪师母。”
溯雪沉着脸点了点头,却是直接看向前方,缓缓道:“青山,说,到底什么情况。”
薛青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沉声道:“他们在追杀宁姑娘,我只是恰巧碰见,还不知道情况。”
“不知道情况?”
溯雪的眉头皱起,而宁不悔连忙道:“我...都怪我,他是帮我才受伤的。”
溯雪道:“那你来说。”
宁不悔咬牙道:“圣地会武,我杀了他们少主,他们家族报复我,从神州一路追杀过来。我父亲挡住了两位命劫高手,我母亲挡住了一位轮回高手,我被冲散了,被这三个人追杀,还好遇到薛少侠,不然恐怕已然死在他们手里了。”
溯雪道:“圣地会武,你为何杀人?”
宁不悔眉毛一掀,瞪眼道:“他出言不逊,手段下作,该死!”
溯雪眯眼,朝薛青山看去,却是笑了起来。
薛青山连忙半跪而下,道:“青山莽撞,请师母责罚。”
溯雪叹了口气,笑道:“和你师父当年一样,认准了的事,哪怕丢了命也不退缩,很好。”
说到这里,她缓缓抬起头来,朝前看去,眼中已然有了杀意,寒声道:“若是同辈相争,哪怕有人杀了他,我也不多说一句,可你们偏偏是老辈人物,破坏规则,当真该杀!”
三人对视一眼,一人直接站了出来,冷笑道:“女人,不要多管闲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会点儿武功也不容易,我建议你立刻离开,否则连你也一起杀。”
另一人也不屑道:“你要为他们出头,不妨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他们当然看不透溯雪的实力,而溯雪却没有出手,只是缓缓道:“我不杀你们,只因这里还轮不到我出手。”
她朝后看去,轻轻道:“夫君。”
辜雀一步一步走来,还未说话,宁不悔已然惊叫道:“是你?无名?”
辜雀点了点头,却是看向溯雪。
溯雪看着薛青山,低声道:“青山,还不拜见师父。”
“师傅?”
薛青山一愣,而溯雪的手已然划过了辜雀的脸颊,他顿时便恢复了真实的容貌,轮廓分明,眼如电光,气势逼人。
薛青山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眼眶顿时红了,那天晚上他被强者逼走,本以为师傅会出事,所以找遍殷都一直未曾离开,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而且他还恢复了年轻之姿。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轰然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大声道:“弟子薛青山,拜见师傅!”
辜雀愣住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溯雪的话,他当然相信。
“你...你是...你......”
宁不悔瞪大了眼看着辜雀,震惊的已然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她当然没见过,但父亲书房之中的画像,却是看了无数次。
她太清楚这一张脸,也太清楚这个人的过往,这是她毕生的偶像。
罪孽森林至尊、神族男帝后、魔域魔君、厄运之子、天下第一魔神——辜雀!
他有太多的传说,想不到今日竟然得以相见了。
而薛青山,竟然是他的徒弟,难怪强到这种程度,尤其是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竟然挡住了三大轮回高手的围杀!
只因他们的精神,便是一样的。
“磨磨唧唧,一个元气都没有的年轻人,还能是你师傅!必然有妖,先杀了再说!”
追杀者已然忍不住喊出了声,三人对视一眼,直接朝前杀来。
溯雪没有出手,而辜雀心中本就烦躁,这一刺激,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涌在心头。
这是杀意!
他已然忘却了杀意,但此刻却像是开启了某道闸门,眼中顿时涌起滔滔血浪。
没有元气,也没有出手,只是大步朝前走去。
“你找死!”
三人持剑,极速朝他杀来,快如电光,皆刺在了他的身上,却发出金属碰撞般的铿锵之声!
剑,瞬间折断,人也倒飞了出去。
口中连连吐血,重重摔在地上,早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辜雀却是轻轻道:“不知为何,此刻只想杀人,便拜托你们一死好了。”
这句话说得很礼貌,差点没把这三人肺气炸了,但他们常年混迹江湖,却也不是蠢货,知道辜雀这厮不简单,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转头便走。
只是一步踏出,却踩了个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身后的大地,竟然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恐怖的巨缝。
他们栽倒在巨缝之中,还未来得及爬起,巨缝却在瞬间缩小,两侧岩壁已然压住了他们的身体。
“这...这是......”
薛青山震惊无比,而溯雪则是表情淡漠,似乎这大地裂开并不稀奇。
“饶命!好汉饶命!”
三人已然忍不住惨叫出声,心中的恐惧无语言表。
而辜雀则是摇了摇头,大地裂缝愈合,将三人挤得粉身碎骨,彻底埋葬。
辜雀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大地,随心所欲。
第七百三十五章 魄力来自于灵魂
长风在吹,小巷没有任何血腥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地面多了一道不规则的小裂痕。
对于这古老斑驳的长巷来说,这条裂痕是那么自然,那么不起眼。
只是辜雀心中那一股不安并未除去,他真的无心与自己所谓的徒弟叙旧,也无心和宁不悔闹腾。
“你真的是辜雀吗?你怎么一会儿又是说书老人,一会儿又是无名英雄啊!”
“你知不知道,这一届圣地会武都没有冠军,那天下永恒圣山的青年强者得了第一,人家根本不领情,说你才是第一呢!”
“你既然恢复了年轻,肯定实力也恢复了吧?不如收我做徒弟吧!我肯定听话,你放心!”
叽叽喳喳闹个没完,辜雀回头,沉声道:“你真的听话?”
宁不悔连忙点头道:“一定一定!当然听话!”
辜雀道:“那么你需要听的第一句话就是,闭嘴。”
“哦......”
宁不悔呆了一下,顿时颓然低头。
薛青山忍不住想笑,不知对其说了些什么,两人又开开心心说了起来。
毕竟是年轻人啊!辜雀摇了摇头,朝前看去,溯雪还没回来。
她说宁不悔的父亲宁丁是自己的朋友,她应该去救他。并且,当年自己和她能够成亲,也得益于他的帮助,这个人情该还。
刚想到这里,天空道韵弥漫,一道身影白衣飘飘,已然稳稳落下。而他的身后,赫然跟着一男一女两人。
男人看起来并不老,三十出头模样,目光坚毅,面色严肃,一身沉稳。女人更是美貌如花,眉宇间有着哀怨,看到宁不悔,连忙就冲了过来。
“不悔!”
她喊了一声,母女俩顿时抱在了一起。
而宁丁的身体早已僵住,他看着辜雀,看了良久,不知不觉眼眶便红了。
一瞬间,当年幕幕往事尽在心头,潜入昆仑圣山,狸猫换太子杀正阳子,之后圣地会武,天才堂论武,那是何等热血啊!
如今自己已然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武功也迟迟不进步,停滞在了命劫巅峰。
当然不如辜雀那般,早在三十年前,据说就已然杀了神君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他早已看开,也有了自己的幸福。
但每当想起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他也都忍不住挑灯看剑。
但退隐是自己的选择,为了自己的妻子。
他忍不住看向宁不悔两人,这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
说起来也算是有缘,辜雀能够和溯雪拜堂,自己也算有所助力,而自己能和妻子在一起,也全靠辜雀搭桥。
当年圣地会武,冰雁使出《神女赋》之中的秘术“毁我残躯,独葬神魔”,武功尽废,经脉尽断,已然是一个废人。而自己将她抱到客栈,悉心照料数月,两人逐渐有了感情。
但那时冰雁一心都在神女宫上,忍痛抛下了自己,通过传送阵回到了神女宫。而自己,则徒步十余万里,到达神女宫,在大雪圣山之下苦等数年,忍受凄风寒雨,这才终于打动了她。
两人成亲之后,自己求遍世界名医,终于在神州一个偏远的山村之中,找到了一个隐世强者,以**力强行续接了冰雁的经脉,修复了她的丹田。
或许是大难之后,必有感悟,她苦练武功,极速恢复的同时,也生下了自己的女儿。
二十年过去了,女儿已然成了天下出色的青年高手,冰雁也一举突破到了轮回之境。
日子在变得更好,当年的热血已然不在。
但当他看到辜雀这张熟悉的脸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辜雀,四十年不见了。”
辜雀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他已然失去了记忆,唯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
宁丁道:“你不必回答,你的情况我已知道,但我并不担心。”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摇头道:“事实上你也不必担心,当年你厄运缠身,连命都差点丢了,还不是活下来了?几个寂灭之境的小喽啰,竟然也跑去闯天下七大圣山之一的昆仑圣山玉虚宫,还真是胆大包天,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那么难,都挺过来的,何况区区记忆?”
他似乎比辜雀更加自信,道:“我了解你,我们毕竟共经生死,天下什么东西都打不倒你的,你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冰雁也走了过来,眯眼道:“辜雀哥哥,你或许已然忘了我是谁了,不过当年我小的时候,你可是经常塞东西给我吃。”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摇头道:“当年神都圣地会武,我太年轻,过于冲动,误会了你。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一声抱歉,冰洛师姐之事传出来,我也深感震惊。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所以你更应该振作才对。唯有振作,才有一线生机啊!”
她笑了起来,道:“当年我丹田破碎,经脉尽断,夫君背着我走遍大江大河,整整走了十多年,无数次想要放弃,但最终找到了高人,续结了经脉。天下何其繁杂,很多事并不是我们这种存在可以看得清,但坚持去做,却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的。”
她说的一切,辜雀都不清楚,但他至少听清楚了一句话:“坚持去做,终将守得云开。”
他双眼眯起,忽然大步朝前走去。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回头。
“夫君!”
溯雪忍不住喊出了声,辜雀的身体也因此僵住。
溯雪道:“你又要去哪里?”
辜雀道:“欲生,则必先死,历经轮回,才有一线生机,我的脑子很清楚,我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轻轻道:“哪怕与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溯雪一笑,低声道:“我很欣慰,夫君,事实上你真的在慢慢的摆脱你的枷锁,师尊说的没错,你最终会挣脱出去的。刚才冰雁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但你却没有丝毫反应。”
“名字?”
辜雀皱眉道:“谁的名字?”
溯雪道:“冰洛。”
听到此话,辜雀脑中轰然一炸,像是有惊雷闪过,一个画面忽然映入脑中。那是古老的冰宫,寒冷彻骨,让人瑟瑟发抖,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那张脸很模糊,但却又有着惊心动魄的熟悉,一种心碎的熟悉。
“神女宫待我,如母待女,含辛茹苦,养我成长。奈何世间并无两全之法,不负你,便负她。只叹我冰洛命浅,不能在你面前尽妻子之德,也不能为神女宫尽子女之孝。”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黑白双环是神女宫传承之宝,其中很多秘密你不知道,它在关键时候能护你周全。”
“你会不会忘了我?你每天都看一眼泣血刀,每天都摸一摸黑白双环,这样你便不会忘了我了。”
呢喃的话语,那么虚弱,但却又那么清晰,不知从何处而出,莫名其妙响在自己脑中,像是整个天地都要炸开一般。
“冰洛......”
他低呼一声,忽然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想起她,竟然是如此的心痛。
她似乎还是自己的妻子......她说无法尽妻子之德,她似乎已然死去,她说以后要想起她。
但是为什么,一想起却又如此心痛,像是身体都被禁锢住。
“夫君!”
溯雪惊呼一声,连忙扶起辜雀,而辜雀则是猛然挣脱。
他喘着粗气,不禁急忙道:“溯雪,我、冰洛是谁?她是不是也是我的妻子?她是不是死了?我总感觉我想起了什么,但又不完整。”
溯雪摇头,眼中泪水盈盈,轻声道:“忘了她吧!夫君,她是你的枷锁,她只会折磨你,只会害了你!”
“害我?”
辜雀的眉头皱起,溯雪必然不会骗自己,但那个声音,却是那么的真挚,那么令人痛彻心扉!
不!她绝不会在骗人!无论是多么高的骗术,也不会那么真实。
失去!
不错,自己的确失去了太多东西,随着记忆的消失,似乎连感情都已然被埋葬。
不行!绝对不行,任何事,是坚持还是放弃,都必须是自己说了算,而不是直接抹去记忆。
自己必须找回记忆,立刻,马上,急不可待!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豁然转身朝前看去,那里是壮阔宏伟的宫邸,是威严的殷都皇宫。
基本的常识告诉他,那里一定有很多高手,那里一定有人可以杀了自己!
他大步朝前走去,目光已然是坚定无比!
“夫君!”
溯雪一声大喊。
辜雀转头,看着的梨花带雨的脸庞,沉声道:“溯雪,我一定要找回我的记忆,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糊涂,我宁愿痛苦,不愿意糊涂。你等我!”
说着话,身影已然走远。
小巷之中,那一道单薄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那是殷都的皇宫,龙潭虎穴,高手无数,他去死,没有任何犹豫。
他已然忘记了他的过往,但他的魄力,却来自于他的灵魂。
任何人要面对死亡,都是需要极大的勇气,而他却是那么的坚定。
宁丁喃喃道:“还是和当年一样,认准了一件事,便不顾一切!”
冰雁也叹声道:“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也有了今天的低谷。”
宁不悔和薛青山像是呆了,而溯雪则是猛一咬牙,道:“殷都皇宫又如何?我陪着你,哪里都可以去!”
她极速朝前飞去,一把抓起辜雀的手,大手一挥,直接将辜雀的面容掩去。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朝前走。
去哪里?去面对死亡。
第七百三十六章 吾来求死
背后是狭窄的小巷,烈日惨白,小巷也显得通透明亮。
天地下好像似乎没有任何隐藏,辜雀和溯雪并肩而行,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
脸已然换过,溯雪依旧认为现在辜雀不适合暴露身份,毕竟仇家太多,以他现在起伏不定的状态,还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
仔细想想,天姬用不朽法则掩盖他的天机,或许也正有保护他的意思,否则对手一算,算出了他的位置,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她心里,对辜雀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想不明白,但已然不重要,这一次辜雀若是真的恢复,恐怕也就不在意她了。
风很大,前方楼宇高耸,勾檐丽瓦,雕梁画栋,壮阔如仙宫,缥缈如神境,起伏层次,鳞次栉比,气势磅礴。
殷都地大物博,国力雄厚,皇宫繁华不下神族,可谓是尽奢其糜。
这里面当然有很多强者,皇宫卫兵,禁军教头,各大供奉,还有皇室一脉的老祖级别人物。
这里,当然不是区区神阶或者神君可以造次的地方,甚至连天人之境,恐怕都得好好掂量。
宽阔的广场上,两人对视一眼,辜雀却没有动身,而是道:“这一次你不能出手,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玉虚宫的宫主,那么你动手,恐怕不只是个人这么简单了。”
溯雪道:“无妨,我即刻辞去玉虚宫宫主之位。”
辜雀摇头道:“你之所以是宫主,一定有原因,在我回忆起以前的事之前,我不愿让你轻易辞去。更何况,这一次来,本就是求死的,你如何帮我?”
惨白了阳光森冷无比,溯雪惨白的脸也有些发寒,她喃喃道:“可是你万一错了呢?万一你真的死了呢?”
辜雀摇头道:“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我必须要找回我的记忆,心中的不安让我一刻也等不及。”
说完话,他又接着道:“这么久以来,我也总觉得我不会错,向死而生,万物至理,我不信我的选择会埋葬自己。”
他看向溯雪,目光灼灼,沉声道:“这一次,你要听我的。”
溯雪愣了良久,才轻轻一叹,道:“我哪一次不是依着你呢,反正我就在暗处看着,不然我不放心。”
“好。”
辜雀直接道:“但你绝不能轻易出手。”
他说着话,豁然转身,大步朝殷都皇宫而去。
那是巍峨的宫殿,高耸的楼阁,似乎散发着仙光神气,一个个士兵气势如剑,直冲高天,与那皇宫深处的王气交织,形成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
森严如壁垒,龙潭虎穴,今日当闯,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强大到了哪种程度呢?
辜雀双眼一眯,右脚一跺,全身白衣如雪,青丝飘飘,大步朝前走去。
一步跨出,不知为何,大地之上似乎涌起了一股无形之力,承载着他的身体漂浮。但离地只有数寸,看起来倒像是脚踏实地,只是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气质自他体内涌出,一股危险的感觉顿时涌在了皇宫士兵的心头。
“来者何人!停下!”
一声暴喝猛然传出,一个手持关刀的将军猛地从城楼之上冲将而下,双脚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冷漠的眼中杀意惊天,直接朝辜雀看去。
辜雀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平静道:“何人不知,无名则可,前来只为求死!”
“求死?”
将军脸色一沉,目光如炬,右手已然抬起了关刀。
刀长一丈,寒光凛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全身气势如潮,那一股自铁血沙场洗脸而出的杀气,犹如实质一般激荡在空中。
左手伸出,轻轻一勾,他轻蔑道:“求死?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充满了自信,这是久经沙场历练而出的,根本不因力量而转移。
于是辜雀动了,面无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随着精神的集中,脑中像是一片空灵,天地上下,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一道道无形的力量,聚集成一股惊天动地的狂风,瞬间涌上高天。
狂风呼啸,空气嘶咽,广场之上的地板被直接掀起,破碎与虚空之中,风暴席卷,天地紊乱,整个殷都的百姓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将军的脸色愈发冷漠,眼中多了几分凝重,右腕一转,关刀一横,身影已然如龙一般傲啸而起。
跃至苍天,关刀凛凛,全身元气骤然喷薄而出,如春江怒水,绵延不绝,摧枯拉朽。
“斩!”
一刀而下,天地变色,长达数十丈的刀芒横亘虚空,还未落下,大地已然开始龟裂。
呼啸的刀芒令空间震荡,把狂风瞬间斩碎,直接压塌大地,落在辜雀额头之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铿响。
像是金属碰撞,刺耳难听,令人汗毛倒竖,而辜雀......却毫发无损。
非但毫发无损,而且身体已然开始焕发出淡淡的金芒,皮肉蠕动,像是在渐渐金化。
殷都城外,荒野四方,忽然涌出一道道金色的芒气,像是火山喷发一般,轰然冲上天空,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响起滔天巨浪,浩荡席卷而来。
殷都百姓震惊,强者惊呼出声,而这位将军的脸色也变了。
他微微退后几步,不禁猛一大吼:“强敌来袭!请供奉出手,杀敌卫宫!”
声音惊破天地,传遍整个殷都,无数百姓、修者闻言皆惊,天下何人敢硬闯殷都皇宫?
于是一个个身影跃上房顶,极速朝这边而来,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一声声暴喝又从殷都皇宫之中传出:“何人敢闯我殷都皇宫?”
“找死!”
伴随着声音,一连十数位强者自宫内拔地而起,浩然杀来,轮回之境、命劫之境皆有。
这些都是俗世的最强者,任何一个人放在一个地方,都是无敌的存在,都是一方之雄。
但此时此刻,辜雀却没有任何心慌。
他虽然没有了记忆,但也算是知道,这些人还不足以要了自己性命。
甚至,他们连伤自己都做不到。
漫天的金浪在席卷,那是来自于天地之间的五行之金,来自于大地之下的五行之土,元素浩荡,气势磅礴,坚不可摧。
将军沉声道:“此子古怪,先杀再说!”
十多位供奉对视一眼,看着天边涌来的巨浪,心头早已明白此事绝不简单,
事关皇宫安危,殷都尊严,此刻毫不犹豫,众人直接出手,合力打出一道道如山如海的力量,汇聚一股可怕的风暴,轰然朝辜雀吹去。
只见虚空扭曲不堪,能量充斥,已然将广场淹没,爆炸之声不绝,余波朝四周席卷,一片片房屋倒塌看来。
有修者赶来围观,也直接被余波掀飞,口中连连吐血。而后来者纷纷惊退,生怕波及到自己。
而这时,殷都皇宫之中,一声冷哼响起,身影未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已然从内涌出。那赫然是一道宽达百丈的掌印,犹如实质,轰然朝席卷而来的金浪拍去。
惊炸不绝,巨响震耳欲聋,虚空的能量如水波一般爆开,空间已然裂开了一道道巨缝。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这才激射而出,稳稳立于天地之间,一身气势,骇人无比。
众位供奉见到,不禁同时变色,抱拳齐声道:“吾等见过殷赫老祖。”
殷赫冷冷一哼,大手一挥,天地之间的尘埃和元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四方变得清明起来。
皇宫广场已然是满目疮痍,沟壑纵横,坑洼不断,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
一切都破碎了,而一道单薄的身影,却依旧站在刚才那个地方,一动不动,表情平静。
“嘶!”
围观者众,却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都不死,这人是有多强?
“无名!他是无名!”
一个声音忽然惊呼而出,围观者陡然变色朝前看去,皆认出了辜雀的身份。
“几个月前圣地会武那个神秘的高手!”
“对!就是他!陛下亲自出手也未曾伤他分毫。”
“想不到这人竟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而且还这么年轻,当真令人骇然。”
议论之声不绝,而看着毫发未损的辜雀,各大供奉也已然是变了颜色,只是那殷赫老祖,却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目光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着辜雀,良久之后,才沉声道:“硬闯皇宫,所为何事?”
辜雀道:“吾来求死。”
他的语气平静而淡漠,那一个“死”字说得轻松无比,像是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殷赫的眉头皱了良久,然后沉声道:“求死之处到处都是,何必来我殷都皇宫。”
辜雀道:“并不是谁都可以杀死我的,甚至连皇宫,我都也开始不自信了起来,这些供奉太弱。”
殷赫瞳孔一阵紧缩,眯眼道:“如果我们不杀呢?”
辜雀淡淡道:“我便一直往里走,比你们杀人。”
“为何求死?”
辜雀道:“只为破茧而生。”
殷赫闻言一震,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来杀你!”
辜雀摇头道:“不,你不够格,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只是刚刚神阶而已,要杀我太难了。”
“你狂妄!元气都没有,拿什么挡我?区区身体吗?”
殷赫大羞,身影如电一般,顿时朝辜雀杀来。右手成掌,携带滔天元气,凝聚成一个可怕的掌印,轰然拍在了辜雀的胸口。
一声铿锵巨响传遍大地,狂风嘶啸,澎湃的元气席卷不休,而辜雀的身体却依旧纹丝未动。
杀不死!
甚至连打动都很难。
殷赫瞪大了眼,脸上已然是渗出了淋漓大汗。
此子到底是什么身体,为何如此磅礴的元气打进他的身体,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他忍不住开始喘起了粗气,看向前方,那个牲畜无害的身影,似乎也变得令人有些发寒。
辜雀淡淡道:“换人吧,你不行,让神君境界的老祖来。”
“何须神君老祖降临!我来杀你!”
一声大喝传出,皇宫之门大开,一个身穿金色龙袍的高大身影,已然龙行虎步走出,一身气势,势不可挡。
殷都帝王——殷子休。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大荒战旗
殷子休大步走出,全身气势如潮,龙袍飞舞,手持一杆大旗,浩然而至。
“我来杀你!”
他的语气冰冷彻骨,只因辜雀来皇宫求死,却无人能杀,实在是对地州殷氏一族的羞辱,更是对整个地州的羞辱。
如果这个人不能杀,恐怕自己会被载入史册,受天下嘲笑,受千古唾骂。
所以他没有请老祖,而是自己出来了。
这件事,必须要自己亲自出手!
长风在吹,大旗猎猎,旗面上是鲜血污渍,早已干凝,一看便知历经了岁月沧桑,见证古老悲凉。
地州开国皇帝之神宝,当年呼唤千军万马的军旗——大荒旗,时隔多年再次出山,只是辜雀已然不认得,但他至少可以感受到上面那一股肃杀血腥的恐怖气势。
“吾等见过陛下!”
各大供奉跪拜而下,声音震天,而殷子休根本看都没看他们,而是死死锁定着辜雀,沉声道:“退下。”
各大强者飞退,把宽阔的广场让了出来,四下寂静,殷子休与辜雀稳稳立于虚空之巅。
“开启皇宫护佑阵法,开启护城大阵,任何人不得出城。”
殷子休冷漠的声音传出,几声暴喝随即响应,全城雷动,一道道白光冲霄而起,殷都皇宫顿时掩盖在阵法之中,而虚空被锁住,此刻出城已然极为艰难。
溯雪隐于暗处,颇有忧虑之色,但令她宽慰的是,八卦图还在身上,必要时候可以帮辜雀脱身。
而辜雀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前方这个身穿龙袍的身影,面孔有些熟悉,但却又记不起是谁了。
不重要了,自己来此并不是为了决斗,而是为了求死,自己并不会还手。
“来我地州殷都皇宫门前求死,不死则闯,很好,很有气魄!”
殷子休咬牙道:“今日若不杀你,我殷子休有何面目再见地州百姓,我殷氏一族有何面目统管地州方圆十余万里。”
他说话的同时,体内的元气已然疯狂喷薄而出,大荒旗猎猎作响,旗杆之上雕刻的符文已然亮起。
一道道规则衍生而出,天地之间的威压陡然增加,殷子休终于厉吼一声,双手抱着大荒旗猛然一摇,令空气发出一声呜咽。
一道狂风骤然吹起,只见一道道血光轰然澎湃而出,化作漫天杀芒,瞬间朝辜雀激射而来。
虚空重重破碎,神宝规则势不可挡,辜雀像是身陷太古战场一般,一时间四周光景全部变了,破碎的广场已然不在,继而浮现的是那满地的鲜血,如山的尸骨,烽烟缭绕,残阳如血。
一股苍凉肃杀的气息将他包裹,像是有千万敌军从远处杀来,刀兵染血,寒光正盛。而朦胧的烽烟尽处,依稀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一杆古老的战旗,深深插入大地之中。
于是那一瞬间,风云变幻,天地失色,大旗化作万丈之高,旗面遮天蔽日,瞬间便把无数尸体血肉和万千兵马全部吞噬了进去。
于是红了!
雪白的战旗瞬间被鲜血染红,它像是获得一股无匹的力量,其上瞬间衍生出无数的规则络纹,血迹斑驳,煞气喷出。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战旗之威,恐怖如斯。
只是寰宇四方,天地上下,忽然风云突变,黑云凝聚,电闪雷鸣,淋漓的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狂风怒号,卷起漫天碎石,形成一道无匹的自然之力。
一瞬间,煞气被吹洗的淋漓尽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遭到了狙击,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大荒旗出,山河染血,只是这自然洗礼,一切又是勃勃生机。
所有人都呆住了,都朝天看着这淋漓的大雨,它们为何帮着此人?
辜雀当然没有事,他只是在叹息,这些力量的来源他也不清楚,他并未反抗,但天地已然帮他挡下。
“本源之道!”
殷子休一字一句说出,目光之中怒火更甚,忽然猛一咬牙,一滴鲜血飞出,直直激射进大荒旗中,大荒旗顿时发出猩红的血光。
其上血迹像是在流穿,一幅幅画面开始显现,金戈铁马,刀剑交击,死亡与搏杀同时进行,那是一片古老的战场。
随着殷子休双手猛然摇动,一道道恐怖的规则席卷而出,血光幻化成一个个战士,骑着战马,提着战刀,轰然朝辜雀而来。
亿万战兵,浩然而至,气势惊动天地,早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辜雀张开了手,闭上了眼,迎接这一股浩瀚了力量,远处的溯雪和围观者皆已惊呼出声。
而就在此时,大地忽然颤抖起来,整个广场都在龟裂坍塌,一块块巨石发出了璀璨的金芒和朦胧的黄光,竟然自动朝那大荒旗而去。
不止如此,天空之中雨水化作浪潮,与四面八方激荡而来的无尽生机聚集在一起,伴随着无尽的力量,轰然朝前席卷而去。
席卷的同时,浪水之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一股力量又瞬间增大,然后猛地爆炸开来。
爆炸之声实在太大,光芒也实在太盛,众人短暂失明失聪,只能感受到一股无匹的力量朝这边涌来。
皇宫护佑阵法摇晃不已,光芒明灭不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切才缓缓消失。
大地静得可怕,烟尘浑浊不堪,又在清风之下露出清明的世界,世界之中是已然沦为一个大坑的广场。
大坑之上,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撑起一个笔直的身影。
“唉!”
辜雀轻轻叹了口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细碎的沟壑,伤口密集而深,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只因那蠕动的肉壁之中,竟然夹杂着一粒粒金沙和一滴滴清水,它们交织在了一起,把辜雀的**死死护佑住。
所以辜雀叹气,他也想不到,连神宝都无法杀了自己。
伤很重,却不流血,只是疼痛而已。这种疼痛常人几乎不能忍受,但辜雀却不知为何,自己所受到的痛楚似乎并不大,至少可以接受。
难道自己以前早已对受伤这种事情麻木了吗?
天地之间,大地颤抖,一道道青光从各处席卷而来,汇聚如柱,那是从天地之间涌来的无穷无尽的生机。
它们疯狂灌注进辜雀的身体,哪怕是他抗拒都做不到,狰狞的伤口,在瞬间便已然恢复。
他还是如他之前的模样,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四周所有人都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神宝出手,竟然难伤他分毫,关键是这个人没有元气,也没有出手反击。
殷子休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才沉声道:“五行之金,五行之木,五行之水,五行之土,然后汇聚衍生出五行之火,挡住我神宝的攻击。”
他眼中寒芒爆射,咬牙道:“好一个五行大圆满法则,元气不出,便可以挡住神宝规则!”
他又仔细打量了辜雀的身体,喘着粗气道:“天地生机,自动滋养你的身体,金沙混合清水,这是后土和天水!这是不灭不坏之体!你到底是谁!”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惊破天地。
“是谁?我是谁?”
辜雀喃喃重复一声,随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已然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
殷子休寒声道:“天地之间,古往今来,拥有不灭不坏之体唯有一人,罪孽森林至尊、魔域魔君——辜雀!”
说到这里,他又缓缓道:“不过随着他崩碎不灭不坏之体,后土和天水也消失于天地之间,那么还有谁可以拥有不灭不坏之体?”
辜雀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需要杀了我,否则地州皇室颜面尽失,再无威信可言。”
殷子休沉默了,
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无名求死的真正原因,是否有诈,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必须杀他!
他目光如炬,全身元气澎湃,左手一伸,一枚碧绿通透的玉玺已然显现而出。其上龙雕栩栩如生,目光逼人,王气侧漏。
他冷冷看着辜雀,寒声道:“我殷子休,以当代地州之主,殷氏皇族嫡系血脉之名义,请神宝复苏,镇压此子!”
每说出一个字,天地就发出一声巨响,说到最后,整片天地都在轰鸣。
四下众人惊呼不绝,早已骇然失色,而那大荒旗在帝玺气息的刺激下,骤然涨大,化作千丈之高,旗面遮天蔽日,犹如一重血幕。
规则之力横生,其上像是有一个世界一般,一辆辆战车滚动之声不绝,一个伟岸的身影仰天长啸。
恐怖的威压瞬间传出,整片广场轰然沦陷,劫光盖世,媚君勃然变色,刚要冲出,却已然被这股力量掀飞。
神宝复苏的力量实在太恐怖,广场像是经历了几个轮回一般,被力量完全充斥,别说辜雀,恐怕就是天人至此,也难以抵挡。
只是就在此时,大荒旗忽然发出一声呜咽,全身力量,竟然在瞬间全部消失。
它迅速缩小,化作原型,飘飞在天空之中,光芒已然渐渐微弱起来。
“怎么回事?”
殷子休脸色一变,而一道狂风刮过,天地清澈,整个广场已然沦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黑洞。
辜雀的身影早已不在,似乎连灵魂都已然消失。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刚要慨叹,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传来:“唉,原来神宝也无法毁灭我的身体。”
听到此话,四方围观者和殷子休的身体,顿时僵住。
第七百三十八章 天下纯粹
“唉,原来神宝也无法毁灭我的身体。”
叹息之声发出,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响彻在众人的心头,无数人变色的同时,天地上下,寰宇四方,方圆万里大地各处都在颤抖,一道道生机破土而出。自那峡谷深处,剑峰山巅,荒原平地冲天而起,瞬间激荡在虚空之中,汇成一股浩荡洪流,轰然朝这边席卷而来。
皇宫广场沦为黑洞,而黑洞之中,一粒粒金沙漂浮,一滴滴清水激荡,大地冒出黄光,支撑其金沙能量,天空下起大雨,支撑清水能量。
后土乃大地之精,天水乃天空之灵,二者像是被供养一般,依旧熠熠生辉。
于是来了,无穷无尽的生机,其壮阔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路摧枯拉朽,朝着黑洞之中的金沙清水冲去。
后土、天水引来生机,而生机属木,后土属金、土,天水属水,五行有其四,则五行贯通。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和气息澎湃而出,天地上下轰然震动,五行之气完全贯通,天空开出一朵朵青色的莲花,摇曳之间,根下又是熊熊的烈火。
火中栽莲,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当日城外那恐怖的奇景,那可怕的五行悟道,竟然是此人!”
“好可怕的力量啊!没有元气,单凭规则和道,竟然能达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是谁?”
“我绝不相信他是什么无名英雄,他定然是早已名震天下的高手。”
“他会不会是辜雀?毕竟不灭不坏之体......”
“扯淡吧!辜雀不灭不坏之体早就崩碎了,而且以他的性格,还需要躲躲藏藏的?他啥时候怂过?”
众人议论不休,而虚空之中,一具完美的肉身已然生成,吞烈火,食青莲,披长袍,黑发飘飘,依旧是巅峰模样。
他并没有办法,只因自己的身体,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它本就这么强,这一切都是它的本能反应。
难道自己真的就死不了了么?不应该啊!刚才那一股力量,分明给自己一股可怕的威胁力,让自己心里产生了面对死亡的危机感,但灵魂却没有受一点伤害。
像是有一层茧,在保护着自己的灵魂,刚才那一道恐怖的力量,正是那一道茧帮自己受过了。
殷子休的手在颤抖,他指着辜雀,不禁死死咬牙道:“你是谁?我不相信你是某位年轻人,你定然是某位无上强者,来我地州特意开玩笑!”
他厉声道:“刚才神宝觉醒的力量,就算是天人境界的灵魂,也会被无情湮灭,但你却没有任何事情,只是身体崩碎而已!”
不止是殷子休,事实上很多人、包括溯雪都在疑惑,那一道力量太大,已然足以湮灭灵魂,而辜雀的灵魂的确没事。
辜雀这才明白,原来是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护住了自己的灵魂,把刚才那一份力量完全抵消了。
力量?自己的灵魂为什么会有一股力量?是谁?
他想到这里,忽然下意识忍不住朝天看去,目光似乎透过了重重天宇,来到了那苍穹深处,古老的战船之上。
天姬忽然闭上了眼,表情极为古怪。
卡萝琳不禁道:“你怎么了?”
天姬摇头道:“没事,一个东西破了。”
卡萝琳道:“什么东西?”
天姬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一个不轻不重的人情而已,我算是还掉了。”
卡萝琳笑道:“真的只是因为人情吗?”
天姬朝后看去,只见人皇、天道子、天主三人似乎已然站了很久。
她淡淡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人皇沉声道:“可以开始了,阵法早已刻制完毕。”
“好。”
天姬点头,忽然道:“司马永恒,天老,出来吧!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虚空一阵扭曲,两个缥缈的身影已然稳稳落在了战船之上。
司马永恒道:“天老,你请。”
天老弯腰伸手道:“还是司马请吧!”
司马永恒摆手道:“这次你是主角,哪儿能我先,快来吧!”
“不不不,你年岁比我......”
天老话还没说完,卡萝琳已然皱眉道:“两个臭老头装什么装,快滚过来,干正事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大笑出声,大步朝中央走来。
但随着两人的走近,他们的脸上也没了笑意,继而露出的是一片严肃。
天姬看向天老,淡淡道:“事关重大,出了丝毫差池,便是无法承受之代价,你可懂?”
天老沉声道:“万无一失,这个阵法我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好!开始!”
天姬一声清喝,天老脸色一肃,大手一挥,数千个罗盘瞬间飞出,每一个罗盘的直径宽达百丈,密密麻麻挤满了苍天,长达百里的战船似乎都被遮住。
他眼中精芒毕露,白衣飘飘,长发乱舞,脸上松弛的皮肤抖动,不断结出一道又一道印法,打向每一个罗盘。
而数千个罗盘受到印法的刺激,顿时旋转起来,不单单是各自旋转,而且各个罗盘的位置也在产生恐怖的变化。
每一个罗盘,又激射出一道道神秘的道纹,把天空挤得满满的,整个世界都像是紊乱了起来。
数千个罗盘,位置变化,各自旋转,所产生的无数种可能又结成无数根道纹,这其中饱含的信息,连人皇等人都不禁摇头叹息。
而天老满脸大汗,像是承受着无边无际的压力,不禁厉声道:“阵法已然完全开启,需要巨大的力量支援,快!”
“来!”
天姬一声冷哼,五大强者对视一眼,右手同时伸出,五种恐怖的力量瞬间自他们体内喷薄而出,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浩瀚。
只能看见那罗盘旋转,道纹纵横,竟然在结出一道繁复无比的神图。
随着力量源源不断的汇聚而入,那数千个罗盘的已然渐渐停止了旋转,但那一股无边的威压,已然朝天地四方轰然席卷而去。
道纹纠缠,一张宽达数百里的神图已然横亘了天地,那像是组合成了一片世界,其上山脉河流,生命万类,规则万道,应有尽有。
“神图!开启!普照世界!收天地神宝!”
天老暴喝一声,一口鲜血骤然激射而出,直接洞穿虚空,而那神图,则在顷刻之间,散发无量劫光,直直朝下方照去。
那一道光无法形容,像是可以穿透一切,不断朝四周扩散,降落而下的同时,已然覆盖了整个神魔大陆。
而神魔大陆之上,所有人都看到这一道光芒,像是苍天降落一般,像是天地合并一般,轰然盖下。
在这一刻,整个神魔大陆的人都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看见无尽的白色。
也听不见任何东西,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只因那白光之中,充满了无尽的规则。
但只是惊鸿一闪,白光便瞬间消失了。
世界清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刚才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就看到一道光,然后整个人就像他妈死了一样,屁都感受不到!”
“干!我怎么感觉要出大事的样子,心里有点慌!”
“你慌个锤子,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我们这些杂鱼,还他妈不如想想治疗早泄的办法吧!这个更实际一点。”
整个大陆都沸腾了,都不停在讨论这一道光是什么东西,只有真正的强者,反而心中嗟叹。
各朝帝王,各大圣山之主,昆仑圣山玉虚宫洞喜子,魔域魔尊重天,魔龙敖桓,西州老法神,甚至于震旦界三大天尊,守护者战家......
无数的强者,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殷子休心头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禁抬头朝天望去,只见那黯淡无光的大荒旗忽然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声悲戚的呜咽,接着极速朝天飞去。
“不好!神宝要走!”
殷子休大吼一声看,无数百姓惊呼,各大供奉强者极速朝上追去。
只是就在此时,一道强大的身影忽然从殷都皇宫深处冲出,大手一挥,一道强大的元气汇聚成一道光幕,把所有人全部挡住。
“老祖......”
所有人惊呼出声,而老者则是挥了挥手,慨然道:“别追了,拦不住了,天下要变得纯粹了,所有破坏规则的因素,都将被消除。这是天下大势,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但众人听到,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其中那深深的无奈。
“不只是大荒旗,天下神宝,都将被抽离神魔大陆。”
此话刚出,一声轻颤响彻天地,只见围观人群之中,一个八角形罗盘瞬间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八卦图!八卦图为什么会在这里?”
众人惊呼出声,但更让人震惊的还是那一句话,天下神宝,皆将被抽离于神魔大陆。
东州赢都,始皇战戟散发出了最后一缕锋芒,也扶摇而上,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唉!”
苍老不堪的赢霸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玲珑时空塔走了,始皇战戟也走了,东州已然尽剩生命了。”
神族天宫,烈阳龙枪和夜光杯同时飞起,在无数人的围观之下,飘然升空。
天主圣山,时间之书和一根古老的法杖升起,渐渐消失。
罪孽森林,媚君绝望的目光看着法祖之杖离开,这是辜雀留给她最后的痕迹。
魔域五龙罗盘也走了,碧游宫戮仙之剑也没了,太初岛的太初玉如意、岁月岛的岁月沙漏、黄州的道衍钟......
天下所有的神宝,都在这一刻全部被抽离,都离开了这个波澜壮阔的神魔大陆。
无数人都望着天空,不知为何,心中迷惘至极,眼角也流出了泪水。
像是有一股莫名的悲意,萦绕在脑中。
天地像是要变了。
数十件神宝,整个大陆无数万年的积累,全部聚集在一起,随着那一道仙光,直直朝战船残躯之上的神图而去。
天道子慨然道:“天下终于变得纯粹了,真正的变革,也该来临了。”
人皇道:“这一次变革之后,将会迎来万古时空之中最伟大的时代,这个时代,必然崛起不朽!”
卡萝琳道:“不错,的确将要迎来一个最辉煌最繁荣的时代!”
天主道:“阴阳轮转,盛极而衰,最辉煌最繁荣的时代背后,是可怕的毁灭因素在滋生。”
天姬冷笑道:“那又如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真正的强者,哪怕在最黑暗的年代,也会打破桎梏。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们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
她看向众人,沉声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们需要为这片世界说话!”
“不对!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方向无法计算!”
天老忽然惊呼而出,五大强者同时朝四方一看,只见一个陌生的角落,一个隐秘的地方,忽然冲出了一张不知道多宽的神图......那也是一张神图,但显然更加恐怖,更加威严......
它正急速而来,朝着那数十件神宝而去!
“是天道社稷图!”
司马永恒惊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