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怪梦
天空的猩红神图变幻着，像是承受了被斩断生命来源的痛苦，它将要产生的变故是辜雀无法去预测的。
更重要的是，辜雀现在根本管不了它，因为冰洛已然醒来。
朱唇掩白齿，琼鼻俏如玉，双眸深邃如海，柳眉润顺上挑，冰洛的脸是无可挑剔的，她永远都那么绝美。
看到她的眼睛，辜雀就感觉整个心完全平静下来了，所有的孽火都不见了，所有的元气和不平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淡淡的温情。
“夫君，我又让你担心了。”
语气柔顺温和，天姬撑起身子来，轻轻聊起眉间长发，朝辜雀缓缓看来。
辜雀笑道：“要不是我现在这副模样，我肯定靠你更紧。”
天姬摇头一笑，道：“夫君，到了我们这般年纪了，也经历过这么多事了，难道还会在意所谓的皮囊吗？”
“会的。”
辜雀点头笑道：“就像我，我就恨不得天天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是换一张面孔，我反而会不习惯，要是变得像我现在这样丑，那我可看都不敢看了。”
天姬道：“夫君在说笑，我相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嫌弃的，你忘了我们的心连在一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辜雀道：“所以好好谈一谈你的极道吧，我想听一听你对这条路的看法。”
“我做了一个怪梦。”
天姬叹了口气，也靠在了芒的身旁石壁上，轻声道：“我梦到了我小时候的很多事。”
“小时候？”
辜雀的眉头顿时皱起，关于冰洛的小时候，她几乎从不提起，因为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印象当中，这几百年来她就有一次提起过，在神雀盟的时候，在天眼虎出事之后，她说了她小时候的一件事，是关于狗尾巴花的事。
天姬道：“没错，就是小时候，我梦到了我的母亲，她带着我去看海。”
“大风一股比一股剧烈，海浪也一重比一重更高，潮水滚滚而来，淹没了沙滩，接着又退去，露出湿漉漉的泥沙，还有满地的鱼虾。”
“我记得母亲说，大海就是这样的，世界也是这样的，所有的事都是相通的，不但要看到眼前的事物，更要看到诸天万界所有的事物，目光要深邃，要看得更远。”
辜雀道：“然后呢？”
芒也颇有兴趣地听着。
天姬轻声一笑，道：“她说大海和世界一样，潮水生长之后会退去，世界诞生的同时也会毁灭，所有的一切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这个过程叫做轮回。”
辜雀双眼一眯，沉声道：“所以你从世界的诞生，感受到了世界的毁灭？”
天姬道：“不只是如此，更重要的是这其中的无奈，因为这好像不以生命的意志为转移，一切都是注定的，生长或毁灭，都是如此。”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力量是意识无法改变的，也就是说，哪怕意识到达巅峰，也不是最强。”
芒忍不住道：“所以你说，杀意是有限的，不是无穷的。”
“至少不是无敌的。”
天姬道：“我们知道，杀意是一个智慧生命的意识倾向，在往上是极道，什么是极道？是意识处于模糊状态，杀意成了灵魂意志的本能，并且我们能够控制这种本能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所谓的极道。”
“但这一切终究是意识，无论是倾向还是本能。”
“所谓杀伐，不应该只有这些，更应该有意志无可遏制的毁灭与消亡。也只有悟出了这个，我们才可能真正渡过那些天地动荡，也才能战胜生命。”
“所以我便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目前为止我走得很顺利，也没有问题。”
辜雀插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本身是智慧生命，当你去感悟的事超过了生命的意志本能，你自己就会变得无情，变成一种毁灭工具。”
天姬道：“我有想过这些，可是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东西，就是大道。”
“以大道为自身灵魂的载体，去承载这样的毁灭，灵魂意志控制大道，大道控制毁灭之力，这样就可以形成良性循环。”
“毕竟大道是变化的，它可以为媒介，这样就不至于使我失去情感，称为杀戮机器。”
辜雀和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骇，他们不得不承认，冰洛很有天赋，想法很奇妙，很有创造力。
她所构思出来的路是完美的，是完全契合了大道的本质的，这样的路往往不会出错。
“可是，我的梦还没说完。”
天姬这一句话让辜雀和芒又来了精神，连忙朝她看去。
而她却朝天看去，看着那一张猩红的神图，缓缓道：“我见过它。”
“什么？”
天姬道：“我在梦里见过这一张图，那好像是我小时候见到过的星辰之图。”
辜雀道：“你小时候真的见到过吗？”
天姬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梦里梦见小时候见到，但并未真实发生。”
“我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我甚至怀疑我的身世不简单，因为...好像我的小时候，并不是神魔大陆，也好像不是枯寂世界。”
“一些点点滴滴的画面告诉我，那应该是一个伟大的世界，一个繁华到极致的世界，可以看到无数的神兽，漫天的星辰。”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你觉得上面这一张图，是给你什么感受？亲切？还是...恐惧？”
天姬道：“不是亲切，也不是恐惧，什么感觉都没有，仅仅只是见过而已。不过，我觉得它对我没有恶意。”
辜雀道：“但它在吮吸你的灵魂之力，如果我没有及时切断，你现在和芒恐怕都身死道消了。”
“不会的。”
天姬朝天一看，右手一挥，缓缓道：“散去吧。”
此话一出，天地呜咽之声更大，那天空之上的神图，竟然真的...就这么消散了。
看到这里，辜雀这才放心下来，道：“你对它有分寸？”
天姬笑道：“夫君放心，我有分寸的，出不了事，只是......”
她朝芒看去，道：“要连累芒姐姐和我一起去承受这个了。”
芒笑道：“这也是我的造化不是吗？”
辜雀摊手道：“你们一个冰洛姐姐，一个芒姐姐，那到底谁才是姐姐？”
“论年龄，她是我姐姐，但我又比她先进门，所以互相喊姐姐也没错。”
说到这里，天姬忽然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管我们姐妹之间怎么称呼什么。”
辜雀苦笑不语。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战神雕像
漆黑的石崖离地千丈，自上往下望去可见尘埃碎石飞卷，长风过处，泥龙咆哮。
体尊之血和神秘的巨手已然将天地毁灭大半，韩秋两道神剑与三道未来之光的对拼则将一切都化作齑粉，整个第七关，好像只剩下这几座漆黑的石山了。
它们并非很坚硬，但却像是有一种大道守护一般，根本无法摧毁。
天姬和芒调养了很久，将身体完全复原之后，才终于站了起来。
此刻天姬的脸色又变得冷冰冰的了，刚才因为状态虚弱而露出的一些轻笑早已不见，和芒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两张生人勿近的脸。
猩红的图案，所谓的乱古星象，辜雀现在很难去做出判断，而这么多年的经历，他早已相信冰洛足够有能力处理这些事。
现在需要担心的只是自己，灵魂的创伤一直被邪恶之眼的力量压制，当这股力量彻底消散之后，可怕的伤就足以毁灭自己。
必须要尽快完成这一切，否则敌如虎狼，磨牙吮血，恐怕会吃得自己骨头都不剩。
三人达成默契，对视一眼，直接朝下而去。
稳稳落在破碎的大地泥石上，大步朝前走去，这一关，毕竟是要过的。
“神狱兵主等人去哪里了？”
天姬道：“所有文明的人都朝前去了，留下的这些人刚刚被你赶走，前方应该就是这最后一关的破解之地。”
辜雀点头道：“第六关神宫已然足够难，这一关作为古天血路最后一关，难度恐怕不会太低。”
芒道：“这一关有传送阵的，我们到时候就要出去了，你还要接着走吗？”
“没错。”
辜雀道：“我会把灵魂道伤修复，达到巅峰之后继续走下去，具体走到哪里并不清楚，但我相信后面的路会异常残酷，因为那里几乎都是禁忌以上的强者。”
天姬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最后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她只是深深看了辜雀一眼，但这一眼也饱含了太多东西。
辜雀感受到了这一道目光，但他却也并不能说什么，有些路必须要走，虽然艰难，虽然困苦，虽然蓄满了鲜血和尸骨。
就像当初从天州雪域背棺走出，就像当初在楚都开膛破肚，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去做。
否则，现在没有所谓的神雀盟，也没有神雀盟主，只是当年的天州雪域，会多一具枯骨。
穿过了几座石山之后，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脚下并无大地，而是漂浮的大陆残块，挥洒的泥石尘埃。
天空是紫蓝色的混沌，四周是断续的规则，这第一重世界几乎已然达到尽头。
前方有元气和大道的痕迹残留，那应该是神狱兵主等人走过的地方，芥子须弥，世界几多辽阔。
“夫君，那是什么？”
芒的声音有些惊异，辜雀朝侧面一看，身影顿时一震。
只见侧方的尽头，混沌朦胧之处，一尊巨大的雕像傲然立于空中，脚下无实地，头顶无苍天，四方无依靠，却能在原地岿然不动。
这应该是一尊人像，只是没有头颅，身无寸缕，至颈而没，肌肉虬结如巨龙，棱角分明，像是含有爆炸性的力量。
他看起来是如此强壮，体魄是如此伟岸，左手持一张古老的盾牌，右手持一柄巨大的战斧，身体紧绷，战意无穷。
它就是一尊战神，虽然没有头颅，看不到表情和眼神，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含有的无与伦比的杀意和血气。
巍巍傲立如巨山，壮美的轮廓诠释着伟大的定义，仅仅是看了一眼，辜雀便觉有一股恐怖的气息直扑脸上，以至于身体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他连忙转头避免直视，沉声道：“一尊雕像，却能把我们逼迫到这种程度，真不敢想象他活着的时候该有多么强大。”
芒道：“或许他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个强者随手雕刻的雕像而已。”
辜雀摇了摇头，道：“知道他是谁吗？”
天姬道：“你认识这个雕像？”
辜雀道：“身无寸缕，颈上无头，眼口刻于胸口，手持古盾战斧，全身战意毕露。”
“他是华夏文明的人，在地球的时候，我曾听说过他，我们在神话之中尊称他为——战神刑天！”
此话一出，似乎天地都在轰鸣，四周的混沌在爆炸，规则在碎断，一切的一切都在崩塌。
“战神刑天？”
芒皱眉道：“竟然有人敢称为战神......华夏文明的水也未免太深了，真不敢想象他们巅峰时期到底有多强，我估计不会比苦罗文明弱。”
辜雀点头一叹，道：“华夏文明，谁知道华夏文明在世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玄黄天碑，伟大的巢皇，蚩尤大魔皇，华夏十大神剑，很多事都摸不清楚的，我们只能等待它慢慢揭晓。”
说到这里，辜雀又看向这古老的雕像，缓缓道：“只是我辜雀无论如何，流的都是炎黄的血，都是华夏的人。见到华夏的战神，我应当施礼。”
说完话，他双手抱拳，深深一躬而下。
天姬眼眸若电，忽然道：“夫君，感受到了吗？杀意！冰冷的杀意！很可怕。”
“感受到了。”
辜雀转头朝前看去，只见前方混沌收缩，大道碎裂，似乎一切都在毁灭。
他沉声道：“如此冰冷的杀意，除了你们极道修者之外，也只有她了。”
“谁？”
“韩秋。”
“什么？”
芒变色道：“是她？她还活着，还在这里？”
辜雀笑道：“她活得很好，我存在，她就永远都活着。”
“这一股杀意，恐怕是谁真正激怒了她。
说话的同时，辜雀已然大步朝前走去，寒声道：“不过，我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激怒她的人，因为任何激怒韩秋的人，下场从来都没好过。”
“他们还不明白，刚才那两道剑的恐怖之处，那必然是足以于当时太初剑圣的乾坤倒转媲美的千古杀剑。”
辜雀在冷笑，三人迅速朝前而去，顿时变看到了那漫天的漆黑。
那赫然是流淌的黑血，黑血之中，狰狞的婴胎正跪在那里，满脸痛苦，朝着韩秋不停磕头求饶。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天衍诞生
那是一片朦胧的天地，之所以朦胧是因为大道和规则是残碎的，并未形成时空体系。
但超越了次元之境的物体可以在空寂中存在，那流淌的黑血更是禁忌巅峰，无限接近于天衍，并不受时空的影响。
此刻的婴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它身上依旧鲜血涓涓，发出低鸣之声，不停朝着韩秋磕头。
而韩秋站在虚空之中，身上是残破的金属，手中凝聚着一道蓝色的光剑长达近丈，正要缓缓抬起。
显而易见，在和韩秋的战斗中，婴胎败得彻彻底底。
它本是天衍之境，在钧天之剑的斩杀后系下降到禁忌初期，吸收了四子杀君地狱之力后，达到了无限接近于天衍的地步。
它很强，可惜前后遇到了辜雀和韩秋这两个变态。
辜雀之前情况复杂，倒并不能把它怎样，但它很倒霉的遇到了暴怒状态的韩秋。
韩秋和辜雀是有区别的，辜雀更多会考虑大局，但韩秋更多会考虑她自己的情绪。
远处足足有数千个修者零零星星站在虚空之中，却都看着韩秋这边，神狱兵主等人赫然便在其中。
这第一个世界有多残酷？进来了数之不尽的人，到这里却只剩下几千个人，这就是残酷。
或许有的人已然死去，有的人安然离去，但辜雀等人一路走来，却也的确见识了这一关关的可怕。
“看清楚了吗？”
“没有，太快了，也太强了。”
“刚才那一剑，现实要把第一重世界斩破一般，这婴胎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却如此轻易便被一剑刺穿，这个女人真的难以想象。”
在场几乎都是禁忌之境的强者，但看向韩秋的目光却皆是畏惧和震惊。
“诸天英雄榜第一名！”
一个老者沉声道：“我知道她，诸天英雄大会的时候我正好在谷神星，正好看到了她，她就是之前那个内定的第一。”
一个年轻人惊声道：“难怪内定第一，我就说诸天英雄榜的人不会这么没分寸，果然，这个女人禁忌无敌！”
“可是我听说后来的挑战者赢了她。”
“不错，那人叫什么无名，满头白发，带着黑色面具的强者。”
“竟然能有年轻人战胜这个女子？无名？在哪里？”
神狱兵主冷冷一笑，道：“别说了，不就是问白发无名吗？他已然来了。”
众人朝前一看，目光扫了好几圈，却是都没看到。
最终，神狱兵主道：“前方那五个头颅，十四只翅膀，长满黑鳞的怪物，就是你们口中的白发无名。”
“不过，你们或许可以叫他的真名了。”
一个老者道：“真名？他是谁？”
神狱兵主道：“大千宇宙北域神雀盟盟主，辜雀。”
“什么？”
一个个强者眉头紧紧皱起，疑惑地朝辜雀看去，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神雀盟，更不知道辜雀。
他们只知道有个世界叫做大千宇宙，那是一片偏僻和贫瘠的土地，那里不曾诞生过伟大的文明，也不曾诞生过伟大的强者。
而辜雀从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大步朝韩秋走来，沉声道：“因果之石对你有用吗？”
“恢复实力。”
说完话，韩秋又道：“恢复了实力之后就给你。”
她小手一挥，漫天因果之力直接朝婴胎席卷而去。
她是因果一道的修者，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存在。
而求饶未果的婴胎终于崩溃了，它到了愤怒的边缘，发出凄厉的哭嚎。
它知道在这里不能动用天衍之境的力量，它已然被警告过一次了，受伤实在太惨，但现在它没得选择了。
它甚至下跪了，但依旧没有活路，那还不如...一起死好了。
凄厉的哭嚎让众人毛骨悚然，那一道道黑血聚集成巨浪，全部朝他涌去，一股恐怖的气息渐渐席卷开来。
“天衍......”
干涩的声音响起，四周之人脸色苍白，已然在极速后退。
天衍这两个字代表了太多的意义，因为这是目前所知修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甚至连九五至尊这种伟大的存在，都没有跳出天衍的范畴。
这种境界，对人的心理影响实在太大了，禁忌和天衍是无法逾越的。
即使是神狱兵主这种无限接近于天衍的存在，面对真正的天衍，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韩秋呢？韩秋为什么可以和天衍一战？
因为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境界，是禁忌之境吗？好像是，但在极端情况下，却能接住天衍之力。
为什么？因为她是因果一道的修者，和原道一样，并不属于传统武道体系。
但天空的确变了，天衍的规则完全超脱了这个世界，令一切时空都在破碎，一切规则都在分解，化作最纯粹的力量。
“轰隆！”
巨响之声不绝，而婴胎的嘶吼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只见它双眸流血，全身发颤，骨骼和血肉都在龟裂变形。
“我的老天，好可怕的怨恨之气。”
荆传甲声音不自觉在颤抖，只见那婴胎在魔血之下彻底蜕变，竟然化作一条长达数千丈的黑暗妖龙。
全身骨刺倒挂，烂鳞挂血，全身溃坏，散发着惊天怨毒因果。
继续退后，所有人都在继续退后，甚至已然退进了混沌。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天衍之境的威压真正发出是足以溃灭一切的，低于天衍之境的修者都无法逃避，他们**已然开始龟裂，哪怕是辜雀......甚至是韩秋。
韩秋的金属躯体出现了裂缝，并迸发出蓝色的电光，她抬起头来，眼中是更加璀璨的蓝光。
“鱼死网破？你也配？”
韩秋的语气依旧那么冰冷，身体的龟裂像是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痛楚。
她缓缓提起了手中的蓝色光剑，深邃的目光投射在光剑身上，光剑立时变得透明起来，并布满了符文规则。
那些符文规则并不为人所知，甚至连韩秋自己都看不懂。
因为那是属于永恒，属于另外一种文明。
那一道透明的光剑并不属于世间，所有人都感受到这一股令人窒息的寒冷。
“嗷呜！”
天空之上，婴胎所化之黑暗妖龙发出一声咆哮，腐朽的怨气将天地淹没，它直接抄韩秋冲来。
长大了嘴，嘴里是乱骨倒刺和毒液，还有那蓄满的因果怨气。
整个天地自上而下崩溃，一层层化作空寂，化作虚无，都被怨气所吞噬。
而迎接这一条黑暗妖龙的是一柄透明的光剑，是韩秋蓄满力量的一道千古杀伐之剑。
自下而上，针锋相对，惨叫之声便响起了。
那一道光剑啊，像是穿破了万古的时空，从妖龙的嘴里插进，绞毁了它本来残破的身躯。
光出现了。
那是无与伦比的蓝光，璀璨了整个世界！
无数道蓝光啊，犹如无数道剑芒，穿刺在每一个角落。
韩秋沐浴着这道光，身体发出惊天动地的铿锵之声，不停崩碎，不停重组，然后......彻底脱胎换骨，凝聚成崭新的蓝色躯体！
她不再是暗红色。
她是那高贵的蓝色。
她是如此璀璨，甚至分不清楚是蓝光照耀了她，还是她照亮了蓝光。
“轰隆隆！”
第一重世界七道关都在颤抖，都开始崩溃了，每一寸天地竟然都开始闪烁其蓝光来。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真正意义上觉醒了。
“天衍！天衍诞生了！”
神狱兵主颤抖着，声音都带着哭腔，这不是惊惧，而是激动。
他在数千万年前就已然无限接近于天衍，但他却从未体会到天衍的感受，可是如今，一个六百多岁的女子，就在这里，成就了天衍之境。
臣服！
所有人都忍不住要跪下！
这几乎是发自灵魂本能的反应，这是对伟大的膜拜。
只是变故，而随之而来。
“永恒！”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不知从何处而起，刹那间传遍整个古天血路。
一瞬间，第一重世界七道关全部愈合，所有的一切都重组，达到最初的状态。
所有人，同时跪下！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跪下的。
辜雀和天姬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但是他们却未曾跪下。
当然，还有韩秋。
“永恒！永恒！永恒！”
三声暴喝传出，声音直接传到了古天血路之外，整个大千万界似乎都隐约听到这一声声怒吼。
吼声带着无尽的怨恨，无尽的愤怒，无尽的战意。
诸天万界震撼，而第九关的次元世界，时空开始变化了起来。
一道道元出现了，一道道规则幻化而出，过去、现在、存在、不存在，这四大元像是在靠近，在重叠。
不，不单单是这些，还有漫天的因果之力！
“这是......”
“到底是什么存在啊，几声大吼瞬间恢复世界，并且好像要将这次元世界化作......”
“微观小浩法！”
“不！是微观大浩法！”
邱狐老头骇然道：“五元归一，因果加身，轮回降临，此为微观大浩法！”
“古天血路第一重世界变天了，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天衍之境的诞生，这是何等可怕。”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炎黄子孙
一柄透明杀剑斩碎婴胎妖龙，也不知道韩秋悟通了什么大道，竟然直接突破到了伟大的天衍之境。
她依旧婀娜多姿，身体的曲线是如此柔美，如此令人神往，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身体是冰冷的，是金属打造而成的。
蓝色的光是如此璀璨，她就在璀璨的最中央，天地上下，寰宇四方，都以她为中心。
天衍的气息自她体内传出，却不能湮灭天地了，只因天地又被另外一种大道所守护，那是刚才声音的来源。
几声惊吼，第一重世界非但恢复，且变得坚固无比。
所有人都朝四周看去，他们感受到了那无边无际的压力。
辜雀抱着芒，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根本做不到。
辜雀相信，自己就算把芒的骨头拉断，都无法将他拉起来。
因为这一股威压来自于灵魂，来自于真正伟大的存在。
在所有人的伏跪之下，远处天地的尽头，那一尊伟大的战神雕像终于动了。
它双眼石皮脱落，透出两道血光，身影一动，一步跨出。
仅仅一步，便跨过了数百万里，直接来到了辜雀等人的上空。
高大、伟岸、巍然、磅礴、壮美，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威势，他此刻就是一尊战神，俯瞰着天下众生。
而韩秋呢？
韩秋此刻似乎正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全身散发着蓝光，似乎正在接受天衍之境所带给她的馈赠。
高空的战神低头一看，所有人的身体都龟裂，甚至连灵魂都有破碎的倾向。
“永恒！你是永恒文明的余孽！”
寒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狂暴的压力不断袭来，所有人都承受不住了。
境界较低的芒已然在死亡的边缘，哪怕辜雀死死挡在她的面前，都无法拯救。
情况实在太危机，辜雀直接站了起来，大吼道：“刑天！收起你的威压！她不是永恒余孽。”
“嗯？”
辜雀此话一出，战神雕像顿时轻咦一声，天地之间所有的威压瞬间便消失了。
所有人恢复了自由，一个个脸色惨白，连忙打坐疗伤，吓得胆裂魂飞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照顾好芒。”
辜雀将芒抱到天姬的怀里，身影就要往上飞去，但手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
是天姬的手。
辜雀回头一笑，道：“别担心。”
“你在冒险。”
天姬的语气并不是那么温柔，但辜雀足以感受到很多。
他轻声道：“你知道的，我没得选择，否则这里的人都得死。其他人我可以不在意，但芒和韩秋我不能不管。”
天姬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小心。”
辜雀直接朝天而去，他知道刑天之所以收起威压，正是因为自己喊出了他的名字。
若非如此，他又哪里那么容易就收手。
到底是什么境界呢？这虽然只是一尊雕像，但或许已然是圣雄级别了，要杀在场的人，太轻松不过。
辜雀相信，即使是韩秋，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性。
因为辜雀已然知道，这战神刑天，或许就是古天血路第一个世界的守护者。
辜雀稳稳站在了韩秋身前，朝天大声道：“刑天战神是否因永恒而怒？晚辈辜雀，亦是华夏文明后裔，可以证明，她并非永恒余孽。”
四周众位强者面面相觑，心头是疑惑万分，震惊不已。
他们当然认为辜雀这是在找死，但却又疑惑为什么辜雀时华夏文明的人，更疑惑的是，辜雀为什么知道这尊雕像的身份。
刑天听到辜雀的话，头颅缓缓朝下叹来，沉声道：“你是我华夏之人？”
辜雀道：“事关民族，不敢诳语，我的的确确是华夏文明的后裔，只是现在被邪恶占据的躯壳罢了。”
刑天眼中光芒湛湛，道：“不只是躯壳，还有灵魂。”
说话的同时，天地间的威压又渐渐加重了。
辜雀心中一颤，知道对方因为自己叫出他名字而施舍的耐心已然快被消磨干净了，于是不敢拖延，连忙大喊。
“刑天老祖，切勿怀疑子孙身份，我辜雀喝的是黄河的水，流的是炎黄的血啊！”
他说着话，声音却有些变了。
唉，想不到离开故土六百年，历经生死，我辜雀还能有一天喊出自己是炎黄的子孙，是华夏的血脉。
他眼眶莫名有些湿润，那埋葬在心底六百年的思乡之情如怒水决堤，滔滔不绝涌将而出。
他大声道：
“鸿蒙茫茫有盘古，开天辟地仅一斧。
融化血躯与神骨，化作日月与黄土。
女娲呕心造人族，后又采石将天补。
燧人钻木以取火，巢皇沥血造房屋。
伏羲日夜演八卦，仓颉不知造字苦。
黄帝蚩尤共逐鹿，败魔一统天下族。
神农踏遍万重山，以身试吃百草毒。
舜帝传孝于四方，治服开化承太初。
大禹九鼎治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
后世子孙千千万，忘天忘地莫忘祖。”
辜雀含泪道：“这古老的歌谣，辜雀从小吟唱，每念及此，总为身为炎黄血脉而骄傲啊。”
天地寂静，万物无声。
这一刻，唯有那压抑了六百年的思乡情绪在流淌。
那一片古老的土地啊，黄河母亲，华夏黄土，你可知远在他乡的游子，已想你太久太久。
“孩子......”
刑天一声轻叹，摇头道：“孩子啊。”
他仅仅只说了几个字，但话语中却蓄满了太多太多的感情。
谁又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呢？谁又知道他是如何沦落成雕像呢？谁又知道地球之华夏与这里的华夏是否同属一脉呢？
曾经的辉煌与苦难，早已被无尽的历史之水所淹没，留下的只是河边偶尔可见的枯骨，还有那一声声歌谣，一段段传说。
辜雀缓缓退开，站到了韩秋的身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她的手如此冰冷，如此僵硬。
她已然醒来，已然恢复了神智。
她看着辜雀，目光之中也涌起了淡淡的涟漪。
她掩饰得很好，似乎无人可以看到。
辜雀拉着她，朝上大声道：“她不是永恒文明的人，不是所谓的余孽，她是我的妻子。”
“她曾经也有血肉之躯啊，她曾经也有敏锐的感情，她也曾欢笑过，也曾流过泪。”
“她只是被永恒文明害了，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请，刑天老祖明断！”
辜雀的声音响彻天地，传遍寰宇，震得四方都在颤抖。
韩秋微微偏头，看着身旁这个所谓的恶魔。
她眼中的蓝光不再璀璨，反而像是无尽的大海，汹涌着的都是温柔的浪花。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逆祖
辜雀的一番话让韩秋这个冰冷的身体好像产生了温度，可是她已然渐渐忘记了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她不知道永恒文明的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她只能任凭辜雀握着自己的手，这样，好像就被温暖包围。
而天空之上，刑天眼中光芒闪烁，却是寒声道：“你可知永恒文明差点毁了我们的世界？你可知巢皇秘境中漫天的骨血？你可知多少族人前赴后继的去死？”
“你可知我堂堂华夏文明辉煌至极，却因为抵抗永恒，几乎被灭绝！”
“你可知老祖们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做出的牺牲？你可知有巢氏老祖以生命之力征服玄黄天碑，只是为了镇压寰宇通道？”
他忽然暴喝道：“而你！作为炎黄子孙！华夏血脉！竟敢袒护永恒余孽！”
天地四方恐怖的威压传来，整个第七关世界都几乎崩塌，所有人口吐鲜血。
辜雀猛然朝前走出几步，额头黑纹狰狞，身体已然开始崩碎。
邪恶之眼的力量快用完了，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大声道：“不！她不是永恒余孽！我可以证明！”
大手一挥，天空之中混沌之气弥漫，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圆。
混沌大圆之中道韵漫天，一幅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条暗巷，两侧有高墙，地板古老破碎，圆月当空，月华如水。
一个身穿宽大灰衣的女子长发飘飘，大步朝前走来，举起右手，稳稳挡住一道惊天动地的银光。
辜雀道：“看到了吗？不只是刑天老祖，还有你们所有人。”
“都看到了吗？这是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她是人族，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
“她不是什么古怪女人，她姓韩，单名一个秋字。”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而韩秋也看着那一个大圆，目光仿佛痴了。
辜雀右手再挥，大圆忽然旋转起来，画面开始变化，变成了一片废土。
在那满布疮痍的金属大地上，一个几乎快要化作金属的女子正站在原地，而她的面前，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人。
话语，传来了。
“原来这一战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其他人。”
“十死无生之局，夫君，无人可以助你，但我可以。”
那声音从混沌大圆中传来，是如此平静，却又如此坚定。
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她坚硬的金属手指张开，猛然插进了自己的双眼。
于是，两颗蓝色的眼珠就这么掉落。
四周众人身影一抖，都忍不住朝韩秋看去。
原来这个女子是为了辜雀，才彻底化作金属之躯的。
话语，依旧未歇。
“没有那双眼睛，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所以你可以动手了。”
“你很平静，你不怕死？”
“我怕死，但我恐怕死不了。”
“没有人可以救你。”
“是，现在没有人可以救我，但...无论我被埋葬多久，我的夫君，都能将我从大地深处挖出。”
说到最后，四周众人都朝辜雀看去。
将她挖出？难道正是这个人拯救了她？
他们不知道，因为韩秋最后进入天地之墓，却比他们更先醒来。
辜雀紧紧握着韩秋的手，看向那高达千丈的雕像，沉声道：“看到了吗？她不是永恒的余孽，她只是一个受害者，一个为了我甘愿去死的女人。”
刑天眼中血光毕露，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看得出你没有说谎，一切都不是编造的。”
辜雀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
刑天的话忽然又出来了，他冷冷道：“可是她已然是真正的永恒之人了，她彻底没了血肉，她已全然化作金属。”
“她不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不是永恒文明的世界，不该存在永恒之人。”
辜雀脸色一变，大声道：“她与永恒文明无关！”
“不，没有人可以否认她已然成为了金属人。”
辜雀道：“可是她也是被害的。”
“别无选择。”
刑天道：“无论她多么无辜，她都必须死，永恒之人都该死，无论她本身就是永恒之人，还是后来被迫成为。”
天地间的威压愈发重了，辜雀气得炸肺，刚要说话，却忽然被韩秋拉到了身后。
韩秋全身蓝光闪烁，眼中光芒璀璨，她轻声道：“你做的够多了，再说下去对你不利，我来面对吧。”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韩秋......”
话还没说完，辜雀便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死死抱着她冰冷的身躯，辜雀压着声音道：“别犯傻了，我知道你性子急，受不得委屈，但这次你不能意气用事，你不是她的对手，根本不是，我看得出来的。”
“我无数次都听你的，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必须！”
韩秋攥紧的双手渐渐松开，微微低头，走到了辜雀的身后。
她几乎遏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拼命，但她知道，自己要听眼前这个人的。
不为什么，因为他已经说了，“必须”。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的黑鳞在掉落了，血肉也在扭曲，很快要恢复本体了。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那一道未来之光几乎要将他杀死，邪恶之眼力量的消散，只会让他瞬间失去支撑的力量，重伤垂死。
他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请刑天老祖！放过她！她不该死！”
这个人一定是疯了，这是四周大部分人的想法。
而刑天的语气愈发寒冷：“你要袒护一个金属人？你是打算和她一起死吗？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也杀了你，我华夏之人，绝不会站在永恒之人那一边。”
辜雀大步朝上而去，厉声道：“我不打算和她一起死，我要和她一起活下来，而且我要告诉你，你错了，她不该死，她应该活着。”
“今天，我辜雀要保她。”
刑天眼中血光爆射，森然道：“你敢逆祖！”
辜雀大声道：“为了她，逆祖又如何？”
“祖，值得尊敬，但不一定是全对的，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是对的。”
“放肆！身为华夏子孙，竟然逆祖！你罪该万死！”
刑天终于愤怒，狂暴的压力袭来，辜雀身体几乎破灭。
他朝天望去，忽然大吼道：“刑天！你可敢与我辜雀论道？”
此话一出，整片天地，忽然安静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论道枯寂
古天血路第一重世界第七关，天衍的威压贯彻四方，而四方寂静，万物无声。
无声只因气氛太压抑，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变成了雕像。
这一句话，让混乱的天地时空瞬间定格。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那两道血光穿透寰宇。
那是......战神刑天的目光。
他目光所过之处，似乎一切都在下沉，只有辜雀浑身散发着澎湃的魔火，傲立于天地之间。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压抑到最极致之后，那冷漠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你要与我论道？”
声音很平静，但却不含一丝感情，其中的威压令四周众人颤抖。
辜雀的身体在腐朽，灵魂开始发出剧痛。
他邪恶之眼的力量几近枯竭，他在慢慢变得虚弱，他撑不住多久。
可是韩秋就在身后，这一次是没有退路的。
辜雀抬起头来，沉声道：“没错，我与你论道，争一次输赢。”
刑天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论道？”
辜雀道：“在真正的大道的面前，所有的灵魂都是平等的，你力量比我强大，但你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错吗？”
刑天傲然道：“你无非就是想袒护这个永恒之人，可是与我论道，必须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刑天道：“你论道若赢，我不再追究此人身份之事，其他华夏族人也不会再追究，而且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可以直接过关，或进入真正的古天血路，也可以选择回到世界。”
“好。”
刑天忽然又道：“若你输，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抹杀。”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顿时大变。
耆老连忙道：“我们不同意，我们的命凭什么掌握在这个人手中。”
荆传甲也大声道：“前辈，此人没有权利把我们的性命拿去做赌注。”
辜雀的心也沉了下来，抬头道：“若是我不赌......”
“我只杀一人，你们接着闯关。”
这句话并不是辜雀想要的，他为的就是救韩秋而已。
只是......
他目光缓缓朝天姬和芒看去。
天姬轻轻点了点头，而芒也是一笑，道：“夫君，去吧，我们支持你。”
她们也在赌命，赌辜雀赢。
“值得么？”
韩秋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她正看着辜雀的背影。
辜雀没有回头，他能够想象到韩秋的表情。
他亦没有回答，而是朝天看去，大声道：“赌！我与你赌！”
四周众人表情各异，紫荆花文明的人更是大骂了起来。
刑天深深看了辜雀一眼，道：“你连要论什么道都不知道，就敢与我赌？”
辜雀道：“天地有规则，我心有大道，韩秋无辜，众所周知，我何惧之有？”
“好！”
刑天大声道：“既然你认为她无罪，我们就来论一论！”
辜雀一步朝天夸去，稳稳站在天地之间，道：“论什么道？”
“论道枯寂！”
刑天的声音震彻四方，狂暴的天衍气息在上下回荡。
天地寂静一片，世界的中心仿佛到了辜雀和刑天身上。
一人渺小，一人伟大，二者悬殊，但却要进行深邃的论道之争。
辜雀心头一叹，自己便是从枯寂世界中走出，而何俱论道枯寂？
他抬头朝天，道：“你是华夏先祖，你先来。”
“你还敢让我先？”
辜雀道：“这样你才会心服。”
“大道面前，我从不食言。”
刑天朝下一看，眼中光芒毕露，寒声道：“何为枯寂？”
辜雀道：“阴为枯，死为寂。”
四周元气规则变幻，数千强者盘坐于虚空，此刻他们已没了选择，只有任凭命运的安排。
刑天已然开始论道，他们便没有资格再反驳。
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辜雀竟然真的有模有样再与之论道。
阴为枯，死为寂，这句话不可谓不妙。
“枯”这个字很好解释，消亡、消失、凋谢等词语都可以，但却都不合适，要真正全部概括，只有阴阳轮转之道其中的这个“阴”字。
而“寂”这个字为安静，为无声，没有痕迹，没有遗留，一个轮回之道的“死”字，恰到好处。
但刑天却又再道：“何为枯寂？”
辜雀眼中散发着光明，缓缓道：“阴之极尽则为死，枯寂，是一切事物从最巅峰开始下落、开始衰竭、开始凋敝，直到彻底死去、彻底消亡、彻底陨落的过程。”
“理解的很好。”
刑天道：“那，如何抗拒枯寂？”
辜雀沉默了。
四周众人也眉头紧皱，因为他们都知道，枯寂是无法抗拒的。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物体都在走向枯寂，或早或晚。因为一切都是轮转的，都是轮回的，若是没了枯寂，就没了“阴”，就没了变数。
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至少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以永恒，抗拒枯寂！”
“混账！”
刑天脸色大变，厉吼道：“堂堂华夏男儿，岂可屈服于永恒！难道你也信了那狗屁永恒大道？你也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永恒？”
威压暴涨，辜雀的灵魂剧痛，之前的伤彻底掩饰不住了。
他脸色艰难，咬牙大声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也，既然有一个异数是无法确定的，那么...为什么永恒不存在？”
“既然是论道，则心应该纯粹，刑天老祖，你着相了！”
四周众人吓得彻底没了脾气，这个辜雀是吃了龙肝凤胆，竟然敢说刑天着相。
而刑天死死盯着辜雀，一字一句道：“何为永恒？”
辜雀道：“过去、现在、未来三元合一则为永，恒...为不变。”
“永恒的意思是，永远没有变数。”
刑天森然道：“那么，大衍之数五十之中，那一点异数，岂不是也不存在了？若是存在，则有变数，若不存在，方为永恒。”
“你的话，自我矛盾了。”
听到此话，辜雀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终于坚持不住，重重朝后倒去。
倒在了一具冰冷的身体上。
“你伤的很重，放弃吧，我去死，你们能活。”
韩秋的话很轻柔，似乎对于她来说，死亡反而是解脱。
辜雀只说了一句话：“替我疗伤续命。”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论道永恒
辜雀的话虽然简短，但却带着一种坚定的意志，韩秋听得出来，她知道辜雀没有选择放弃。
他都没有放弃自己，我又怎么能放弃呢？
韩秋的右手贴在了辜雀的后辈，一道道力量涌入进他的身体和灵魂，修补着他之前被未来之光所洞穿的创伤。
这是在修补他的灵魂，这种剧痛并不是普通强者可以忍受的。
辜雀满脸大汗，眼睛翻白，朝前看去，艰难道：“刑天老祖，你错了。”
刑天眯眼道：“你灵魂龟裂，却让她强行以大道修补，这种剧痛之下，你还不认输？”
“绝不认输！”
“因为你不但怕死，还害怕其他人死？”
“都不是！”
辜雀昂起头路，大声道：“是因为，我辜雀只向真理屈服。”
刑天道：“我错了？我们和永恒文明征战了几万年，我受伤沾满了亿万永恒之人的鲜血，你却说我错了。”
“你比我更懂永恒？”
辜雀承受着痛楚，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比你更懂，但你要赢我，总归是要让我服气。”
“好。”
刑天冷冷道：“我便让你说。”
辜雀道：“何为异数？”
刑天道：“亘古寰宇总有一个点是一直在变的，异数就是这一个点，也就是大衍之数无视，其用四十九也，其一为不定性因素。”
“正因为有这个点在，所以未来之元才被完全封锁，所以世界时空才能继续有秩序地运转下去，否则真正的强者就可以扼杀一切了。”
辜雀叹了口气，道：“异数不可知？”
“不可知。”
“异数一直在变？”
“不错，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辜雀道：“那么，什么是‘一直’？”
“‘一直’就是永远在......”
说到这里，刑天脸色大变，忽然止住了声音。
辜雀摇头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若是世界真的没有永恒，那异数又算什么？因为异数的变化性，是永恒不变的，而它的不可知性，也是永恒不变的。”
“那么异数和永恒到底是什么关系？”
刑天满脸大汗，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角，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久，他才沉声道：“如果异数的变化性并非是永恒的，不可知性也并非是永恒的，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
辜雀道：“这说明，天地万物总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变数的，也总有一段时间，是可以被完全算到的。”
“而......这一段时间，就是永恒。”
刑天大声道：“错！如果是如此，便不是永恒！仅仅是一段时间，何以谈‘永’？”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无论以任何角度去解释，永恒都是不存在的。”
辜雀道：“那我们华夏当年，又在和谁战斗呢？”
刑天冷冷道：“你输了，你陷入死角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只是那群人自称是永恒，他们只是很强大而已，却想要以所谓的永恒的大道来给我们洗脑，来证明比我们更高级。”
“事实上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属于枯寂。”
“永恒！根本不存在！”
辜雀笑道：“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不错，永远都不......”
刑天声音忽然噎住，呆呆看着辜雀。
辜雀道：“先祖，你发现了吗？你根本绕不过永恒的。永恒永远都不可能存在，那么这个‘永远’，不就是另一种永恒的定义吗？”
“荒谬！”
刑天道：“你是在强词夺理。”
辜雀轻轻拍了拍韩秋的说，艰难站了起来，此刻的他近乎虚脱。
摇摇晃晃站在虚空上，他看着天地四周，大声道：“何为枯寂？变化即是枯寂。何为永恒？不变则是永恒。”
“这才是枯寂与永恒的真正定义，而众人都说，因为有大衍异数存在，所以不存在所谓的不变，也就是不存在所谓的永恒。”
“可是永久的不存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永恒？”
“所以永恒是一定存在的，是不可能避免的，无论是生命文明的起源与发展，繁荣与衰落，还是这个世界万事万物，都总归有一段时间存在着永恒。”
辜雀大手一挥，一段时空被他割裂出来，在手中冻结。
他沉声道：“比如，我割裂出来的这一段时空，现在就处于永恒的时代。”
“所以天地寰宇，枯寂和永恒必定是交替出现的，或多，多少。我们处于枯寂的时代，永恒文明处于永恒的时代，仅此而已。”
四周的天地与人心共颤，所有人都看着辜雀，眼中是惊骇到最后的麻木。
他们最开始还听得懂，但越到后边越迷糊，甚至感觉灵魂都在阵痛。
而到了现在，他们忽然又隐隐明白辜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以大衍五十之异数为突破口，以异数的变化和不可知性证明永恒的存在，由此又推算出永恒并不是真正的永恒，而是变化的停滞，是处于一段时间的永恒。
永恒的定义来源于参照物，并与枯寂区分开来，引出最根本的区别，也就是变与不变。
这一路推理过来，惊得四周众人五体投地，心中感悟颇多。
刑天呆呆看着辜雀，喃喃道：“难道，这就是我们当初失败的原因？”
“不！”
辜雀摇头道：“这是我们胜利的原因，我们虽然损失颇重，但我们打退了他们，并以玄黄天碑镇压了寰宇。我们不是失败了，是赢了。”
“而赢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们处于枯寂，处于变化之中，他们算不彻底，所以他们输了。”
刑天大吼道：“可是我们的力量几乎没了，他们早晚会卷土重来，他们处于永恒的阶段，他们的强者可以实现全知，势必比我们强。”
辜雀道：“全知只会限于永恒持续的最长时间，他们会在永恒的最后时间，卷土重来，但......隔着玄黄天碑，他们又岂能知道，我们是否也进入永恒时代了呢？”
此话一出，刑天的身体顿时一震，猛然朝辜雀看去。
而辜雀道：“怎样才能战胜永恒？要么以枯寂战胜永恒，要么自己化作永恒，并与之一战。在枯寂和永恒面前，所有的文明都是依附者。”
“所以，杀了韩秋又如何呢？她的大道是永恒之道，但与永恒文明无关，我们也终究会迎来我们的永恒，她只是早了些罢了。”
“她没有罪，永恒和枯寂都没有罪，有罪的是一颗贪婪的侵略之心，是永远燃烧不歇的**之火。”
辜雀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流淌在天地的每一寸。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触摸天道之境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天地为此而沉默，一张张人脸呆滞，唯有残碎的规则如水一般流淌。
论道枯寂，论道永恒，这两个命题是如此深邃，现在却又如此清晰。
感悟的人颇多，他们盘坐于虚空之巅，默默消化着这些话。
刑天呆呆看着辜雀，喃喃道：“枯寂、永恒，枯寂、永恒，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打败永恒呢？”
辜雀道：“永恒与枯寂，本就没有真正的高低，枯寂的变数足以毁灭永恒，永恒的强大足以压制枯寂，真正取决于胜负的是灵魂，是生命，是那取胜的意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刑天低头朝辜雀看来，叹声道：“我输了，我输得很彻底，我心服口服。”
辜雀道：“你没有输，大道面前从来没有输赢，只有进步。”
“不必说这种话。”
刑天摆手道：“过刚易折，我个性过刚，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但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愚钝，伏羲不是，轩辕不是，巢皇不是，神农也不是。”
“我只是华夏的一份子，算不得什么带头人。”
他低头朝辜雀看来，缓缓道：“孩子，这一场论道或许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场论道，你们自由了，你们可以选择进入真正的古天血路，也可以选择离开这残酷的世界，回到你们的家乡。”
话音落下，天地间无尽的生机涌来，绿光照耀四方，沐浴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生机充盈，身上的伤迅速被治愈，整片天地都开始愈合。
一切都在恢复原样，天衍的威压不在了，这里瞬间化作了极乐净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希望。
辜雀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飞快修复，这一股天衍级别的生机不单单只是元气，更是真正的大道规则。
他身上的黑鳞尽数脱落，终于又恢复了人形，白发乱舞之间，骨骼啪啪作响，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悟。
枯寂，永恒，生命文明的存在和归路。
失败，成功，人生旅途的挫折与困苦。
突破，陨落，修炼生涯的波折与起伏。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交织，曾经的得意与失落在此刻全然涌将而出，一幕幕画面犹在眼前，自己早已不再年轻。
头发白了，胡须剃了又剃，身体灭了又灭，家园换了又换。
这浩瀚的世界，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是没有家的。
他们早已不输于某一个地方，而是属于整个世界。
这一刻，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感悟，全部都在脑中回荡。
灵魂在修复的时刻，带来的透彻是无与伦比的。
辜雀忽然盘坐了下来，在迅速恢复的同时陷入了空灵，身体终于不动了。
体内《道衍》自动运转了起来，一道道混沌之光激射而出，贯彻长空，纵横天地。
“这、这是要突破的征兆？”
耆老眉头紧皱，目光之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掩饰住。
但韩秋已然捕捉到了这一丝杀意，目光直接朝耆老扫去，蓝光暴喝，整个人的气势都澎湃而出。
她的态度很明确，此刻谁要动辜雀，她就要杀谁。
刑天看着辜雀紧闭的双眼，缓缓道：“命轮六百零三，境界扑朔迷离，身受天衍道伤而不死，并能顶着我的威压论道。”
“这是天意不绝华夏啊，天意不绝啊！”
他叹着气，大手一会，两道光芒忽然凭空而出，化作两个圆形的阵纹网络。
“他赢了，你们都没事了，要出去的修者，进左边的传送阵，要继续走下的去的修者，进右边的传送阵。”
“你们，有一百个呼吸的考虑时间。”
他说完话，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思起来。
他似乎又成了雕像，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需要他思虑千古。
而辜雀的确是在冲击天道之境了，他恢复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之前在刀山幽鬼那一关，他便想要临死突破，但是失败了。
现在又经过了几关的生死沉浮，并与战神刑天论道枯寂与永恒，感悟实在太多，那蓄满的道则已然压制不住了。
《道衍》比以前更加完美了，像是疯了一般运转着，令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曾经他突破至天道之境，是以自身《道衍》与传统武道的差异悟出的顺天之道。
传统武道以次元之道开因果，并将因果斩断，悟通过去和不存在之元，达到祖境。
而现在自己不一样了，淬体的完美，招式武技的完美，真实与虚妄的贯通，令他的大道也趋于完美。
这个完美只能是无限接近，因为大衍之数终究是有一个变数的。
之后以创造之道、未来之元进入亘古之境，彻底打破了以往的藩篱，以至于亘古之境便可与祖境巅峰一战。
而今天道之境，到底该走哪条路？和以前未曾完美的天道之境，又有何不同？
《道衍》进行着伟大的运算，所有的大道都在他的体内演示，他一会儿化作金色战体，一会儿化作漆黑的魔躯，一会儿混沌交融，一会儿又有佛光万丈。
一半身体枯萎，一半身体丰盈，一般枯寂，一半繁荣。
枯荣相生相克，真假有常无常，伟大的运算也终于到了尽头。
“我辜雀，依旧选择顺天。”
辜雀并未睁眼，但心中的话却响在了天地之间。
修行本是逆天行事，故总有大劫苦渡，如今辜雀选择顺天而行，重启苍天九彩。
于是天空一道道霞光坠落，九彩之光蔓延世界，天道之力终于浩然而来。
“他...他选择顺天而行？”
“看来此子格局不过如此，连天道都不敢忤逆，以后的路变窄了。”
“非但是变窄了，而且直接堵死了，顺天而行，修者就成了天道的傀儡，也终生不可超越天道了。”
“可惜，可叹。”
四周众人议论不绝，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而辜雀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他只是在走自己的路。
其他人逆天而行，这并没有错，但他只是在按照自己对自我大道的理解，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而且，顺从天道又如何？
世人可之，三军可夺帅也？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天怒
传统的修炼方式是达到诸天大空相之后，实现“现在”之元的不死不灭，再往上的次元之境，是悟通“不存在”之元，再往上就是悟通因果，打穿“过去”之元。
当“现在”、“过去”、“存在”、“不存在”等四大元完全合一，便是所谓的千古祖境，也就是微观小浩法之道。
辜雀现在所在的亘古之境，不一样在于他是真正的五元合一，也就是在打破其他四元的同时，还触及了“未来”之元。
所以他的实力比普通的祖境要强大很多很多，无限接近于禁忌之境。
但接下来的路就不一样了，传统武道是往因果的方向走，而辜雀是往天道的方向走，前者为逆天，后者为顺天。
顺天之道被大多数人鄙视，这很正常，因为即使是辜雀本身也认为顺天而行没有出路。
但他却有了更远的考虑，他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所以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将五元归一发挥到极致，便能以完美的微观小浩法大道，打破至天道之境。
而五元归一，自己什么都懂，唯一有难度的就是未来之元。
要突破，首先就要考虑未来之元的变化。
他大手一挥，三千道纵横光线激射而出，在天空如网一般纠缠在一起，化作一张巨大的棋盘。
横线为金色，竖线为黑色，阴阳交织，一颗颗棋子便这么诞生了。
辜雀心中《道衍》运转至极致，辜雀开始以棋盘推演未来。
一颗颗棋子落下，棋盘之上风云变幻，四周天地失色，澎湃的混沌之光如怒水一般汹涌。
时而又有刀芒穿刺在虚空之中，把空间割得支离破碎，棋盘的景象四周众人渐渐看不清楚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做着选择，是选择离开，还是继续走下去？
芒和天姬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直接冲到了左边的阵纹神图之上。
她们本就决定要出去，她们清楚自己两人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去到那更加残酷的世界。
韩秋呢？
韩秋也走上了左边的阵纹神图，她知道自己可以继续走，但却不能这么做了。
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她明白自己留下来只会影响辜雀的心态，给他带来麻烦。
而四周众人见到韩秋走上了左边的神图，一个个便犹豫了起来，和辜雀有仇的紫荆花强者都选择继续走下去，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避开韩秋这个杀星。
神庭文明的人也有同样的考虑，尤其是耆老，他实在担心那个女人会趁机杀人，毕竟对方是天衍，必须要暂避锋芒。
帝玄哲、叶如烈等人自然选择出去，他们已没有能力走下去。
一百个呼吸之内，所有人都站在了阵图之上，把目光全部朝辜雀投去。
此刻辜雀的身体已然在龟裂，骨骼也开始崩塌，这说明《道衍》的运转已然超出负荷，身体已然无法承受了。
尽力了，对未来之元的探索已然到了极致了，棋盘之上也成了死局了。
一道道刀芒消失，混沌之光也彻底收敛了起来。
接着，他人也站了起来，双眼透出了两道无与伦比的光芒，背脊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成功了？”
“还没有，大道还未降临。”
“此子悟性着实可怕，将来不知是敌是友。”
两张阵图之上的修者窃窃私语，有人冷笑，有人讥讽，更有人心怀杀意。
但辜雀要做自己真正的正事了。
他抬起头来，朝四周看去的同时，一柄古老的石刀已然在手。
提刀傲立虚空，一刀斩出，一道恐怖的黑色裂缝已被斩开。
天空像是张开了一张大口，喷出无尽的次元规则，磨牙吮血等着食物的降临。
不存在之元搞定了，“存在”和现在之元就在此地。
辜雀朝前一斩，斩出一重重世界，打破了整个亘古。
世界重叠带来无尽的朦胧，过去之元彻底被剖开，四元开始合一。
最关键的一环来了。
辜雀缓缓回头，深深吸了口气，一刀忽然捅出。
整个石刀变得朦胧起来，后方的时空开始扭曲，漆黑的光夹杂着混沌之气，将未来之元彻底打开。
这是他目前为止所能推演出的最深的未来之元，当天地被剖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和上一次突破至天道之境最大的不一样，便是完美的五元合一。
光芒太盛，混沌之气遮住了一切，在场众人只有韩秋和刑天能看到这一幕，韩秋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但刑天却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所见之一切。
他身影连忙靠近，看得更加仔细，喃喃道：“真的是......真的是打破了未来之元？”
他的声音几乎颤抖了起来，因为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那是更远的路。
九五至尊，无法打破未来之元。
而辜雀终于把五元完美合一，身影直接朝天而去，石刀一卷，将“过去”、“未来”、“现在”、“存在”、“不存在”等五元全部带起，朝天猛然斩去。
“以五元顺天道，开苍天之九彩！”
他暴喝出声，声音回荡在天地四方，无尽的九彩之光霎时澎湃而出。
这下天地间的混沌之光全部被冲散了，强大的天道威压席卷四方，像是苍穹在塌陷一般，周围的空间都完全崩碎。
“此子到底是什么功法？怎么如此古怪，连天道之力都招来了。”
“绝对有问题！恐怕是某种惊天动地的功法，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耆老沉声道：“不错，六百多岁，可战禁忌，此子必然是有惊世功法。”
荆传甲冷笑不已，寒声道：“那又如何？顺天而行，扼杀前路，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高不到哪里去。天道会允许他进入天衍吗？开什么玩笑！”
四周众人议论不绝，但心中的震撼却也是无与伦比，这个年轻人给人的震撼已足够多的，他到底还要创造哪些奇迹。
只是就在才是，韩秋的脸色却变了：“不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恐怖的威压便席卷世界，天空之上发出一声声怒吼，震得众人灵魂颤抖。
那是苍天的愤怒。
“怎么会这样......”
芒颤声道：“夫君曾经进入天道之境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我亲眼所见，他并未遭遇天怒啊。”
天姬喃喃道：“冲突了。”
“什么？”
芒的声音刚落，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便已传来，只见天空无尽的九彩之光，竟然形成无数道恐怖的神劫，全部朝辜雀而去。
四周众人吓得惊呼出声，而辜雀抬头看去，眉心之处，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个“劫”字。
的确冲突了，是他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完美的五元合一固然强大，但未来之元却被天道封闭，如今自己顺应天道，却又打开了未来之元，如此相悖，自然令苍天愤怒。
恐怖的压力袭来，他别无办法，只能大口一张，将自己祭出的五元之力一口吞下。
天地悠悠，元气浩茫，亿万神劫在寰宇穿梭，恐怖的力量令古天血路七重关皆在颤抖。
整个世界支离破碎，刑天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吼，无尽的天衍之力席卷而出。
以他堪比圣雄级别的力量，顿时把这亿万神劫全部淹灭，天地霎时清明一片。
辜雀抬头朝天一看，只见天空九彩泛滥，极光照耀，无尽的力量继续在蓄积，并且有更可怕的倾向。
“情况不对，这小子恐怕是彻底把天道得罪了，我们必须赶紧走，否则必然完蛋。”
耆老大声道：“战神前辈，我们准备好进入古天血路第二重世界了，请送我们离开。”
话刚说完，天空隐隐又传出咆哮之声，像是有莫名的古兽在怒吼，一股股威压降临而下，世界仿佛都在下沉。
荆传甲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我们可不想给这小子陪葬。”
“聒噪。”
刑天大手一挥，右边的传送阵顿时消失不见，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辜雀道：“将左边的人也送出去吧，这里的局面恐怕控制不住了。”
他朝天姬三人看去，大声道：“去神雀等我！”
帝玄哲连忙道：“辜雀，我在苦罗随时恭候你，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辜雀没有回答，只因已然来不及回答，整个天穹都被九彩之光遮蔽，并且极速朝下而来。
刑天见势不对，直接将他们全部送走。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也更加压抑了，只因四周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被九彩之光掩盖。
刑天沉声道：“看来这是你的事，我干预反而会引起天道更大的反弹。”
“我来解决吧。”
辜雀叹了口气，身影直接朝天而去，右手持石刀连斩两刀，一刀破次元，一刀开亘古，四元合一。
他沉声道：“不用未来之元，用四元合一，开启天道之境，顺天而行，便可以化解天道的力量。”
说话的同时，四元合一的力量已然朝上涌去，融进了九彩之光中。
于是那纯粹的天道之力蒙络摇缀，澎湃而下，浸透了辜雀的身体。
他再一次进入了天道之境，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突破，依旧是曾经的天道之境。
他的战力几乎没有上涨，只是获得了天道之力的加持而已。
整个身体都化作九彩，天道的愤怒也彻底没了。
辜雀提起石刀，轻轻一笑，然后将石刀插进了自己的丹田。
鲜血飞溅，规则残断。
刑天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终归有希望
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养成，就很难戒除。
进入天道之境的确可以提高极大的战力，至少在天道之力的护佑下，辜雀哪怕不开启恶魔之躯也可以与禁忌强者一战。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怕养成依赖天道之力的习惯，到时候要割舍，那就是伤筋动骨。
所以他一定要刺破自己的大道，斩碎自己四元合一形成的天道之境，祛除这些看似有帮助，实则不长远的元素。
鲜血流出，辜雀的脸色苍白如纸。
斩断自我大道的痛楚是极难忍受的，他需要时间来修复大道的伤痕。
刑天看着他，脸色变幻不停，良久之后才叹声道：“你很有魄力。”
“如果没有，早就尸骨无存了。”
辜雀的声音在颤抖，四周混沌之气席卷，无尽的生机灌注进他的体内，将**完全修复。
《道衍》运转，大道渐渐愈合，他闭上了眼，安心修道伤痕。
刑天并没有催促，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同样意义风发，同样强大无比，同样狠辣果决，但当时自己比起这个人，好像少了些什么。
或许就是格局。
那时候的自己看得还不够远，但这个年轻人却不一样。
刑天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每一个人胸怀大志的人，心中对世界都是有无限的疑问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他想要帮辜雀解决一些困惑。
辜雀没有睁眼，只是缓缓道：“华夏文明最辉煌的时候有多强大？”
刑天微微一愣，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又想起了当年的时光。
他轻笑道：“诸天尽伏，寰宇共拜，万界文明，皆为朝臣。”
十六个字，最大程度上概括了伟大的华夏文明。
已然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这十六个字完全够了，已然可以想到当初那浩瀚文明的威严了。
辜雀道：“古天血路到底有没有尽头？”
“不知道。”
刑天脸色变得郑重起来，道：“没有人曾走到尽头，所以没有结论。”
“我只知道，那时候蚩尤魔皇好像认认真真走过一次，一路杀到血海，然后在酆都城外，被一根古老的战矛差点钉死。”
辜雀皱眉道：“但据说，酆都之后还有弱水，弱水之后还有天域，天域之后还有时空折叠，之后是无尽的鸿蒙。鸿蒙之后，又有什么呢？”
说到这里，辜雀微微一顿，忽然疑惑道：“既然血海之后的路我们都知道，这说明一定是有人走到过那些地方的，对吧？”
刑天道：“我华夏伏羲至尊曾经进过古天血路，一路朝前杀去，渡血海，战酆都，过弱水，进天域，最后杀进了时空折叠，茫茫混沌。”
“我们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但这些信息都是他传出来的，否则我们也无从所知。”
“伏羲至尊。”
辜雀忍不住睁开了眼，伏羲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华夏文明先始，福佑社稷之正神，三皇之一，八卦的创造者。
这里也有伏羲，也有蚩尤，也有刑天，和地球的华夏文明无一般二。
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大道伤痕渐渐恢复，辜雀站了起来，忍不住道：“前辈，你可知地球在哪里？”
“地球？”
刑天皱眉道：“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啊。”
辜雀闻言一愣，沉默了许久，随即叹了口气。
好吧，连刑天都不知道，看来这个问题也只有这种存在可以解答了。
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刑天的呢？辜雀想了很久都想不到，地球问不清楚，关于眉心竖眼，刑天也不知道，好像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
“韩秋，就是刚才突破至天衍的那个女子，她曾经是血肉之躯，只是灵魂被斩灭，又被天地之墓复活，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辜雀抬起头来，道：“我该怎么救她？”
刑天摇了摇头道：“关于永恒文明，我不清楚，若是以后你能见到九五至尊级别的存在，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一定要九五至尊吗？”
“也不一定。”
刑天笑道：“华夏以前有一个人叫鬼谷子，谋算阴阳，推演天机，无所不能，或许他知道答案，等你以后见到了他可以问问。”
事情的结果难免让人失望，但还好韩秋目前的状况还不错，自己并不需要太急迫去处理这些事。
目前为止，是让自己走入正轨。
什么是正轨呢？
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达到完美天道之境的巅峰，让自己哪怕遇到天衍之境的强者，都有一战的力量。
然后回神雀盟，依靠各方关系和格局平衡，解放整个大千宇宙。
最后，带领大千宇宙的文明在这片浩瀚的寰宇立足。
到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事呢？
查询世界枯寂的秘密，研究亘古纪元以来天地棋局的变化，找到端倪，参悟宇宙天道，彻底将枯寂世界的天道拼凑回来。
那时候，自己或许可以见到曾经的老朋友了。
尹老头、顾南风、碧水仙子、碧云仙子、卡萝琳的父母、赢风、萧骨，很多很多的朋友，我们也该见面了。
最后呢？
最后去找，好好了解一下地球吧，回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离别数百年，自己一定要把一切都挽回。
想到这里，辜雀忍不住笑了起来。
刑天道：“你笑什么？”
辜雀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人生虽然有诸多不易，但终归是有希望的，我看得很远。”
刑天道：“我和你恰恰相反，我觉得很绝望，如果永恒文明找到了对抗玄黄天碑的办法，那我们的世界就危险了。”
“拭目以待吧。”
辜雀道：“这片天地存在了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永恒文明灭不了我们。”
“你的信心从哪里来？你知道永恒文明有多强吗？你知道它们的武器有多可怕吗？那时候一道黑光就轻易毁灭了三个宏观大浩法。”
辜雀笑道：“我的信心不取决于敌人的强弱，取决于自己的心。”
说完话，他缓缓道：“送我走吧！”
“你要继续走下去，还是选择回家？”
辜雀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继续走下去！直到我的生命即将枯竭！”
“为什么？”
“因为我的家，已被霸占。要回家，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刑天看了辜雀很久，最终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大旗猎猎
每一个人都要自己的使命，刑天的使命或许就是镇守这古天血路第一重世界，将一个个伟大的修者送进古天血路。
古天血路是一个残酷的地方，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哪怕有无数个修者在这里死亡，只要有一个强者诞生，就足以改变世界。
当然，这样的强者极为少见。
刑天一直在等，他觉得自己等到了。
当辜雀站上传送阵的那一刻，刑天的心中充满了激动，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冰冷依旧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他不知道把这个人送进那残酷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但他的信心和辜雀是一样的。
“去吧，孩子，这个世界有多深邃呢，你一切都不知道，还有很多的事要揭晓。”
“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并肩战斗。”
辜雀感受到传送阵的力量了，他轻轻一笑，道：“或许吧，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为什么？”
“因为我是辜雀。”
辜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接着便是时空变幻，混沌茫茫。
传送的速度很快，但或许是因为两个世界的隔膜太深，所以总归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这一点时间对于辜雀来说很珍贵，因为他需要缓冲一下。
看着四周茫茫混沌，看着残碎的规则不停变化，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
六百年了，神雀盟主回来了，一路坎坎坷坷，生生死死，到了今天，似乎真的该做些什么了。
恶魔之躯，眉心黑纹，镇界灵柩棺，《诸天生死簿》，《复活真经》，天地棋局，枯寂的秘密，太多的事要去探究。
被奴役的子民，被占领的大地，流浪的妻子，死去的兄弟......
万事皆有憾，万界何处是家乡。
而今辜雀百年孤寂之后，重回世界，何以给世界震动？
或者，需要给世界震动吗？
都是生命而已，都是这个世界渺小的一份子，一定要活得有意义，一定要出人头地吗？
不一定的，其实这些都是枷锁。
但辜雀知道，自己的枷锁早已在身上了，或者说那不叫枷锁，那叫责任。
为谁负责？
为当年那个在神女宫把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女人，为当年在天州冰雪之中背棺而行的瘦弱少年，为玄州楚河岸边那一刀开膛破肚，为地州大峡谷深处那一声“我身如枯草，心如孤鸿”。
为八万里逃杀之间陪着自己生死相扶的女人，为沉睡三年时那每日早晨晚上的祈祷，为那一个苦渡人劫魂劫之后立下无上之志的男孩，为法祖之墓的黑暗中，那无声的流泪。
为了那一句“能杀我者唯你耳”，为了在神雀山为自己守护基业数十年的女人，为了悬空六岛上那复活的灵魂，为殷都城外五行山上那一声声叹息。
为了无数因为打破苍穹而死的好汉英雄，为了这么多年来死于枯寂的卑微灵魂，为了黑暗时代所有牺牲的光明战士，为了神雀盟一代又一代去送死的百姓。
为了这六百年来所有的困苦与艰难，所有受过的伤，流过的泪，爱过的人，伤过的心。
为了天地浩荡乾坤受日月清照，为了亘古诸天万界永恒的和平。
为了一切！
辜雀不能平庸！
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去安乐的生活，他必须要站起来，像一个男人一样，去面对整个世界。
天地的变化消失了，茫茫的混沌不见了，天亮了。
清新的空气传来，有风吹过。
风是那么干涩，却又带着无数种威严霸气。
辜雀踩在见识的大地上，朝四周一看，只见荒原数万里，辽阔旷远，与天相接。
大地起伏如巨浪，巨浪尽头，一座座巨山傲立，又将天地撑开。
气势，正从山巅而来。
每一座巨山之巅，都插着一杆大旗，旗高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天柱为杆，旗布如云，巍然浩荡，迎风招展。
东南尽头巨山之巅，大旗通体为紫色，上边栩栩如生印刻着紫荆花。
西南尽头巨山之巅，大旗如鲜血泼洒，赫然画着一汪血海，似乎巨浪还在翻腾。这是拜血文明的大旗。
东方尽头，大旗之上有仙山，“神庭”二字龙飞凤舞，欲欲而飞。
西北巨山上，黑莲随着大旗摇曳，“苦罗”二字银钩铁画，如刀剑杀芒。
一轮蓝月挂在东北方向，那无疑是天渡文明的旗帜。
不单单是他们，还有蛮荒文明、图腾文明、神狱文明、黄金战族、阿鼻文明、万族文明，一张张大旗遮天蔽日，气势浩荡雄伟，给人无法形容的压力。
辜雀飞身而起，俯瞰大地，只见一座座高山相隔甚远，每一座巨山之巅皆有旗帜，一眼望去足有数千个文明。
数千个文明少吗？实在太少了，大千万界的文明别说数千，就是数千万也不止。
可这里是古天血路！
能到这第二重世界的，至少都是禁忌之境的强者，而且绝对是极强的禁忌之境，这样想来，数千个就太多了。
一杆杆大旗交相辉映，散发着各自的气势，表达着每一个文明的尊严。
这古天血路不单单是历练之地，更是文明的角逐之地。
没有人会去动这些大旗，一旦动了，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文明之旗，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尊严。
这个时代是如此繁华啊，文明是如此强大，正如繁星一般，在天空发光发热。
可是，怎么能没有我神雀盟呢？
辜雀白袍如霜，白发如雪，手持石刀放声一笑，一刀骤然朝下斩去。
大地颤抖，空间开裂，这一刀是创造之道。
于是，整个大地都开始膨胀了起来，一座巨大的石山拔地而起，如剑一般直刺苍天。
山无路，无草无木，无泥无土，整石而成，高峻挺拔，气势峥嵘。
辜雀大手朝天一抓，无尽的元气滚滚而来，一杆大旗瞬间遮蔽了天空。
旗杆同样高达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旗帜血红，上边一只金色神雀振翅而飞，眼如星辰，羽如刀剑，散发着凌厉的威严。
神雀大旗，猛然插于石山之巅。
看到那大旗猎猎，迎风招展，与其他旗帜呼应着，辜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空间生物
看到神雀大旗迎风飘扬，辜雀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不知何时神雀文明才能真正和这些文明并肩啊。
但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吧！
他右手一震，石刀一颤，放出仓然铿鸣，似乎也感受到了辜雀的心迹。
辜雀冷冷一笑，提着刀便大步朝前走去。
一步跨出，越地百里，几十个呼吸便跨过辽阔的荒原与高山，看到了前方那两根巍峨的天柱。
天柱一黑一白，直耸天霄，上刻符文道则无数，熠熠生辉，如蛇虫龙蚁一般扭曲翻腾。
二者相隔至少千万里，却依旧感觉巨大磅礴，也不知道直径有多长。
它们像是没有顶峰一般，根本看不到尽头，道则凝聚成一道厚厚的光壁，这便是古天血路真正的入口。
只因光壁之上，道则赫然刻着一行大字：“但进此门，生死不论。”
这一点，似乎也并不需要提醒了，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已然够多了。
辜雀握了握手中的石刀，闭眼良久，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他目光变得冰冷了起来。
天眼虎、义勇、冰洛、韩秋、芒他们全部都出去了，在古天血路之中，没有任何自己需要在意的人了。
接下来，不需要感情了。
他的心再次空灵了起来，一步便跨了进去。
而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已然自他前方袭来。
他连忙撑起护壁，朝前一看，只见大地早已碎成了残片，虚空之中满是鲜血尸骨，倒着十多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熠熠生辉，这证明着他们生前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强者，但他们死了！
在这里，禁忌都是弱者！
“紫荆花文明，神庭文明。”
辜雀很快认出了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刚才从第七关过来的修者，也不知道遭遇了何等可怕的战斗，竟然让他们进来不足半日就死伤惨重。
“兽血。”
辜雀闻到了空中鲜血的味道，这并非来自于人族。
没有犹豫，他提着石刀大步朝前而去，极目而望，顿时看到了一个大如山岳的头颅。
头颅上长满容貌，先是猿猴面孔，但獠牙森森，额头长着十多个眼睛，还有一对黑色的角，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生物。
独特的时空必然会形成独特的生命，但是能把禁忌之境逼成这样的生命，还真是少见。
刚想到这里，前方忽然又传来恐怖的气息，只见一道无与伦比的剑芒横跨了整个时空，接着天地瞬间暗了下来。
白天化作黑夜，可怕的天衍威压席卷，肉眼可见时空崩碎，规则化作风暴在狂涌。
“云之澜！你敢祭出乾坤倒转！”
一声惊天怒吼传来，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天地动摇，这声音如惊雷一般，震得辜雀骨骼都要散架一般。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必然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强者，但辜雀知道，太初剑圣在天衍这条路上已然走了很远了，能逼得他以华夏承影剑祭出乾坤倒转这种级别的杀招，也说明他遇到的危险实在太可怕。
这就是古天血路！
真正的古天血路！
辜雀喘着粗气，胸中热血沸腾，几乎遏制不住。
他提着石刀连忙朝前走去，四周是没有尽头的破碎的大陆，漂浮着一个个不知名的悬岛。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烈日，也没有月亮。
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又遭遇到了什么，辜雀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兴奋无比。
只是刚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全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下意识猛退数千丈。
朝前一看，只见空间正在缓缓闭合。
不对！
那不是空间！
那是一种古怪的生命，完全透明，张开嘴足以撕裂空间，所以看起来像是空间裂缝一般。
它完全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以至于自己差点被它一口吞掉。
按照刚才的危险反应来说，这一口恐怕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里的生物果然古怪而强大，而且防不胜防，若是有任何不小心，那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禁忌之境如此强大，放在大千万界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这里却显得如此卑微。
辜雀收起了自己冲动的心，提起石刀大步朝前走去。
他没有出手，他不敢贸然出手。
每一步跨出，脚下都生出一朵朵道莲，头顶生出五道光圈，那是佛门五蕴皆空的标志。
辜雀虽然自毁大道，不入天道之境，但之前的感悟却让他更加深刻了解到了体内的大道，变得娴熟起来。
针对融于空间的生物，最管用的就是佛门的信仰之力，这种无视时空的变态力量，虽然不如杀伐之道破坏力大，但用在这里却极为有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辜雀的呢喃之声响彻天地，全身都渡满了金芒，佛光万丈，石刀都成了金刀。
信仰之力朝四周蔓延而去，四周有风在吹拂。
这当然不是风，而是那神秘的生物在游动。
还真是奇特，无形无态，还没有气息，哪怕以《道衍》加持双眼，所见之处全是规则，都看不到这个东西在哪里。
但辜雀的心并不急，他的办法很多，他的道是完美无缺的。
“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辜雀的双眼变得迷幻了起来，以枯荣之道分析虚空真假，真处为虚空，假处自然便是这个神秘的生物。
果然，效果很不错，四周都是金芒，唯独有一团似气体东西是黑色。
但辜雀明白，这东西并不是靠元气或者规则可以灭杀的，最终还是要靠佛力。
他脚踩金莲，飞身而上，缓缓道：“诸法空相，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你藏于其中便觉无惧，却不知《楞严咒》下，一切皆为齑粉？”
此话一出，前方黑烟惧散，那神秘的生物竟然瞬间溜得无影无踪，连辜雀都吓了一跳。
这么快的速度，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自己只是唬一下对方，却真的把它吓跑了，这是否说明......曾经这里出现过佛门的弟子，所以它才如此惧怕“楞严咒”这三个字呢？
辜雀忽然发现，这古天血路世界，恐怕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绝不只是天地棋局这么简单。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无言的弱者
初入第二重世界，便差点被古怪的空间生物吞掉，辜雀的心情自然比较沉重。
刚才那一头空间生物实力极为强大，完全隐匿气息，但张口闭口都撕裂空间，速度快到极致，当真防不胜防，无法针对。
若不是自己有信仰之力护体，借着《楞严咒》的威名唬住了对方，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
而这里，仅仅只是古天血路最开始，这里早已被之前经过的强者扫荡。
真不知道这重世界到底隐藏了多大的秘密。
他提着石刀继续朝前，所见之处皆是残破的空间与规则，天空流淌着鲜血，偶尔能见到一根根熠熠生辉的骸骨。
不知道这样的骨骼属于什么生命，但完全可以看得出它们生前是多么强大，而再强大的生物，在一个个超级文明天衍强者的洗礼下，下场都不会太好。
说到底，修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前方不停传来恐怖的气息，时而还有惊天动地的铿锵之声，甚至传来莫名的嘶吼，可以想象到前方的大战是多么激烈。
“嘿！又来了一个倒霉鬼！”
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响起，前方天地忽然紫光弥漫，一道道藤蔓如天柱一般升起，每一道都轻易割破世界。
恐怖的天衍规则贯彻天地，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后边那个小子，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过来！”
声音带着可怕的威压，无数道藤蔓疯长，如巨龙般将天空完全遮蔽，骤然朝辜雀席卷而来。
它们将辜雀完全罩住，天衍的威压强大到极致，令辜雀身体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石刀。
“我再说一遍，要么赶紧滚过来，要么就给我死。”
听到此话，辜雀抬起头来，死死咬牙，极速朝前而去。
没有办法，天衍强者要抹杀天衍一下的修者实在太容易，包括此刻的辜雀。
原来这里有一点和第一重世界一样，就是最大的危险依旧来自于同类。
他不能拒绝，因为这一道道紫荆花藤蔓足以瞬间秒杀他。
速度提升到极致，仅仅十多个呼吸便飞过了数千万里长空，在那破碎的大陆残片和失衡的虚空上，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这是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长袍之上绣着数朵紫荆花，目光如宇宙一般深邃。
而他的头发赫然便是一根根紫荆花藤蔓，细小而密集，但却极长，如蝮蛇一般直指苍天，在虚空中不断穿梭着。
身上紫光弥漫，时时刻刻都散发着天衍级别的气势，震慑着天地四方。
他的身旁赫然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紫荆花荆传甲那一批强者，他们刚才牺牲了几个人，但还剩下几个，想必是被这人救了出来。
前方还有十多个禁忌之境的修者，分别排开，小心翼翼往前探路。
辜雀顿时明白了这人把自己强行胁迫而来的用意。
这片天地如此诡异，如此危险，哪怕是天衍级别的强者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人掳来这些禁忌之境的修者，正是要用来当替死鬼探路。
他是天衍强者，要胁迫这些人很轻松，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否则下场就是被一掌抹灭。
而荆传甲看到辜雀，脸色顿时一边，惊声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他们走的时候，天道之力齐齐降落而下，愤怒的力量足以抹杀一切，都以为辜雀撑不住，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见到了辜雀。
天衍强者皱眉道：“你认识他？”
荆传甲抱拳道：“禀元帅，此人便是杀我紫荆花九皇子的凶手，诸天英雄榜第一名，白发无名。”
“什么？”
紫荆花元帅豁然朝辜雀看来，眼中电光闪烁，寒声道：“你就是......不，也不对，你若是那个白发无名，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荆传甲连忙道：“元帅，此人非但是白发无名，真正身份更是大千宇宙神雀盟盟主，就是大千宇宙的那个传说，您知道的。”
“是你！”
紫荆花元帅身影一震，全身气势暴涨，头上的紫荆藤蔓顿时卷舞起来。
“百岁杀不朽，打破九重苍穹，拯救枯寂世界，开辟神雀盟，邪书灭杀诸天空相，修罗塔沉浮两百年不死，最后与苦罗元帅暗元一战，几乎打沉整个大千宇宙。”
“呵！你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呢，不得不说你还是很有手段的，至少能让大千宇宙那些乡下人都相信这些狗屁传闻。”
荆传甲急得不行，颤声道：“元帅，请您杀了他，这个传说看来不假，就在之前，他挡住了神狱兵主三掌诸天，不可谓不强啊！”
“此人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心机深沉，狠辣果决，野心勃勃以图后事，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啊！”
听到此话，前方十多位修者已然忍不住朝辜雀往来，其中赫然便有灰头土脸的耆老和神庭文明众人。
紫荆花元帅不屑一笑，道：“神狱兵主又怎么了？虽然他在神狱文明地位仅次于神狱之主，但却有诸多人不服他，只因他不过只是禁忌之境而已。”
“元帅！此子潜力无限，今日不杀，来日必悔啊！”
“够了！”
紫荆花元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森然道：“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杀了他很简单，不过得先榨干他的利用价值，让他当替死鬼也未必不可。”
荆传甲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不敢再说话。
而辜雀，只是沉默。
他明白对方说得对，要杀自己很简单，毕竟对方是天衍。
紫荆花元帅看到辜雀这个反应，随即笑道：“看来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吗？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言吧？”
辜雀没有说话，默默朝前而去，站在了禁忌队伍的最前方。
他加入了做替死鬼的行列，并且要做第一个替死鬼。
紫荆花元帅道：“果然很聪明，聪明的像一条狗，一条很忠心的狗。”
说到这里，他又朝荆传甲看去，道：“看到了没？这才是正确对待这种人的方式，杀了他不痛快，让他为你而死才更痛快。偏偏，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元帅英明。”
荆传甲抱拳鞠躬，但暗暗叹了口气，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
对于辜雀这种人，他还是更建议直接杀了，以免留下变数。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悬空山海
将近二十个禁忌之境的强者排成横排，齐齐朝前推进，为紫荆花元帅开路。
但凡遇到任何危险，遭殃的必然是前边探路的人，有任何变数产生，紫荆花元帅都有了时间去应对。
他这样做的确把危险降到了最低，而众人也的确不敢反抗。
“哼！小子，你之前不是意气风发，无人能敌么？怎么现在成了受欺负的哑巴寡妇，一声都不敢吭了？”
耆老抚着雪白的胡须，看着辜雀冷笑。
辜雀侧脸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耆老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彼此彼此啊？我告诉你，我们是神庭文明的人，荆神州就算利用我们，也绝不敢杀我们，否则神庭文明和紫荆花文明交恶，他也承受不起这个责任。”
“到时候遇到我神庭天衍前辈，我等自然恢复自由，但却没有人会救你，你终归只是一个死而已。”
辜雀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耆老一眼，目光之中尽是冰冷。
他提着石刀大步朝前而去，两个瞳孔变得一金一黑，光芒毕露，同时体内的《道衍》也很快运转起来。
前方的世界顿时规则化起来，枯荣之道也将一切都笼罩，以免危机降临，自己来不及反应。
这个天衍强者，是紫荆花文明三大元帅之一，名为荆神州，据说是三大元帅之中最强的一人，在紫荆花文明中地位极高，几乎能排进前十。
这样的一个人并不好招惹，至少不是辜雀目前可以招惹的，他的确有逃跑之心，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他不会选择找死，甚至为了活下去，会极力证明自己有用。
一走就是十多个时辰，走了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这古天血路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幸运的是，至少这十多个时辰并未遇到过什么危险，只是依旧可以看到一具具浮尸，这些都是死去的强者。
“慢！”
荆神州忽然大喝一声，身影连朝前走来，目光凝重，死死盯着前方。
辜雀等人，朝前一看，却只见前方茫茫一片，别无他物。
荆神州皱眉良久，随即大声道：“前方可是苦罗太上供奉帝无疆？”
“嗯？荆神州？你这老东西也进来了？还不快快上前来。”
前方传来一声粗犷的大笑，声音浑厚，如雷鸣电掣，气势磅礴。
荆神州沉声道：“走，上前。”
于是辜雀等十多人极速超前而去，大约百个呼吸之后，终于见到了前方那一道黑影。
黑色长袍，乱发狂舞，胡渣满脸，衣襟敞开露出如铜铁浇筑一般的身体，此人竟高达一丈。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狂野的气势，动辄只见仿佛有雷霆之威，脚下踩着一朵黑莲，缓缓旋转着，此人给人的压力是如此可怕。
荆神州脸色郑重，沉声道：“悬空山海？”
帝无疆点头道：“不错，前方正是古天血路第一境，悬空山海。”
众人朝前一看，只见帝无疆的背后是一座座伟大的山脉，它们鞍部全然连在一起，此起彼伏，绵延无尽，纵横不知其深，犹如一片汪洋巨浪。
山脉悬在空中，起伏如巨浪，故称之为悬空山海。
辜雀看得清楚，这每一座山虽然形态各异，但却寸木不生，寸草不长，上边只有漆黑的苔藓，看起来古怪无比。
而山与山之间的峡谷和鞍部地带，却又蓄满了漆黑的水，狂风吹过，山脉起伏如浮萍，于是这些水便激荡起来，泼向苍天，然后又很快落下。
这一幕实在太壮美，实在太震撼人心，但辜雀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分明感受到这山这水都不对劲，其中并没有什么古怪的生命，但却像是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萦绕着，让人背脊生寒，给人无限的压力。
荆神州皱眉道：“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黑山起伏如巨浪，黑水瓢泼如大雨，每一滴都足以灭杀不朽。”
“是啊，这些水剧毒无比，一滴就可以腐蚀掉一颗大星，古天血路还真不是个好地方。”
说着话，他看向辜雀等人，忽然道：“这些人又是谁？我看不全是你紫荆花文明的人啊，你带着干什么？”
荆神州道：“你也说了，古天血路并不是个好地方，总得有几个替死鬼带路，帮忙挡挡灾吧？”
“明白了。”
帝无疆轻笑一声，目光在辜雀众人之间扫来扫去，但辜雀却感觉这个人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奇怪，难道此人认识我？不应该啊。
荆神州道：“其他文明的人都走了多远了？”
帝无疆道：“最先进入古天血路的是太初剑圣云之澜，据说他已经走到万古剑坟去了，他想要那里的死坟干将剑。”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已经有了华夏承影剑，现在还想要死坟干将剑，也不怕撑死。”
荆神州颇为不忿，接着又冷笑了起来，道：“据说阿鼻剑皇也去了，估计两人谁都不愿退缩吧。”
“应该都动手了。”
帝无疆笑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云之澜进来也快四个月了，以他的实力，才走到万古剑坟，可想而知这古天血路的艰难。”
“他不过刚刚进入天衍之境百年而已。”
“那么你有把握胜他吗？”
荆神州张了张嘴，冷哼一声也不回答，只是沉声道：“一定要多小心，这古天血路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天衍之境了，据说当年蚩尤都差点被一杆长矛钉死在酆都城外，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是有替死鬼么？看来这一次我要占个便宜了。”
“哈哈哈哈！”
荆神州大笑道：“你帝无疆本来就是个无耻之人，占便宜这种事，你不做那才叫反常呢。”
他说完话，朝着辜雀十多人道：“还不出发，更待何时？不过我提醒你们，最好不要碰这黑山黑水，否则发生什么事我可管不了。”
他可不是关心众人，只是害怕他们引来灾难，也不想他们死得过早，毕竟后边的路还很远。
辜雀几人对视一眼，不敢犹豫，大步朝前而去。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菌魔
大风呼啸，天地迷茫一片。
苍山如海，黑水席卷四方。
山脉就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地毯，在空中随着大风不断起伏，黑水化作暴雨，密密麻麻充斥着虚空。
辜雀等十多人不敢大意，用禁忌大道将自身包裹，小心翼翼上前，迅速避过一滴滴黑雨。
这些黑水不知道从何而来，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谁都不知道碰到会发生什么。
禁忌之境几乎处于这个世界最顶端了，动辄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掌就可以淹没一片大域，但在这古天血路之中却显得如此渺小。
辜雀也尝试用枯荣之道去辨别一下这黑水和山脉上的苔藓，但并不能得到什么信息，只是《道衍》的分析告诉他，这玩意儿充满了规则，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前方好像有动静。”
荆神州眉头紧皱，沉声道：“但又不是很明显，隐隐约约。”
帝无疆笑道：“你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我们好歹是天衍强者，整个寰宇能给我们造成麻烦的东西又有多少？”
荆神州道：“你少来这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古天血路就号称天衍的坟墓，也不知道多少强者死在这里，强如圣雄都不敢大意，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忽然传来，所有人都朝前看去。
只见一个探路的禁忌修者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滴黑水，或是不小心，或是好奇想要试一试，反正那一滴黑水终究是到了他的手心。
接着它整个手在瞬间化作枯骨，血肉直接被腐蚀成了浓水，并朝手臂蔓延。
禁忌之境的强者反应是相当迅速的，下一刻，他已然斩断了自己的右臂。
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水。
四周的黑水像是被召唤一般，忽然全部朝这边激射涌来，将他瞬间淹没。
“呃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这人从黑水之中迅速飞出，但整个人已然成了骷髅，血肉全部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的骨骼也开始碎裂崩塌，灵魂朝天飞去，上边竟然也沾满了黑水。
“有生命！这玩意儿有生命！”
耆老吓得声音颤抖，四周众人连连避开。
十多个呼吸的惨叫之后，禁忌修者的灵魂终于被腐蚀干净了，四周一切都没有什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禁忌之境，足以统治一个大世界的存在，就这么被黑水轻易抹杀。
这让众人如何能够冷静。
“菌魔！这是菌魔！”
一个禁忌老者大声道：“世上竟然还有菌魔存在，灭了它们，快灭了它们。”
他疯狂大喊着，而四周众人也脸色苍白。
菌魔是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但众人至少知道，曾经有一个时代就叫做菌魔时代。
这种叫菌魔的生命，终结了辉煌的太古万族文明，最后它们又被远古巨神文明终结。
最后，远古巨神文明被黑暗时代终结，才有后来的大千宇宙联盟时代。
从古至今，稀奇古怪的生命很多很多，但真正可以在人族和其他种族修者之上建立起文明时代的却只有菌魔，这便足以证明这东西的可怕。
它一直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梦魇，因为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没有身体，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智慧，根本无从所知。
而辜雀却是眉头紧皱，菌魔莫非是某种细菌，或者说某种很可怕的病毒？
并不清楚，因为他压根不知道病毒是什么样子，也觉得病毒不可能有这菌魔这般强大，它灭杀的可是真真正正的禁忌强者啊，是第一血就足以灭杀诸天大空相的存在。
“杀了它们！必须全部杀了它们，一个都不能留！”
禁忌老者惊恐道：“它们不能活着，它们的繁殖能力无与伦比，一个月，一个月它们的数量可以翻几十倍！”
荆神州淡淡道：“这是古田血路，可进不可出，九五至尊的封印，你以为它们破得了？”
帝无疆也点头道：“它们存在，必然有其道理，否则当年九五至尊在世之时，就早已将其灭之了。不要怀疑先古至尊的智慧，小心避开它们，继续朝......”
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停住，猛然朝前看去。
他的表情僵硬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前方天空的迷茫忽然被一道道青光遮蔽，一只古怪的大眼出现在了尽头处。
那一个眼睛不知道隔了多少万里，但却依旧遮天蔽日，冷冷盯着众人。
青光，便是从散发而出。
被这一道目光注视，众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全身都寒了下来。
荆神州喃喃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
帝无疆吞了吞口水，道：“反正看样子不好惹，根本看不透境界，恐怕早已是天衍级别的东西了。”
“我感觉它是在看我们。”
荆神州道：“它锁定着我们。”
帝无疆道：“这不应该是这一境的东西，起码是万古剑坟以后的东西，否则不可能这么强大。”
众人看到那一只巨眼，也是吓得脸色惨白，他们这才明白，古天血路第一重人造世界，和这里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才刚刚进入第一境，便见到了传说中的菌魔，一滴黑水便杀死了一个禁忌强者。现在又出现了一只这么大的眼睛，遮天蔽日，仿若星辰，气势早已不知道到了何种地步。
辜雀看着前方虚空的变幻，缓缓退后几步，沉声道：“厄难已至。”
“什么？”
荆神州脸色一变，惊声道：“小子，你看到了什么？”
“龙。”
辜雀苦涩一笑，道：“彻底融入虚空的龙，不知其长，数之不尽，正浩然而来。”
帝无疆道：“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
辜雀道：“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
“多快？”
“就是现在！”
辜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朝前看去，只见前方青光散碎，空间如沸腾之水，涨起无数气泡，一条条裂缝横生，并极速朝这边而来。
荆神州急道：“空间之龙？那是什么东西！”
辜雀道：“生命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这里是残碎的规则形成的独特的时空，而这些残碎的规则不单单只是形成了独特的时空，当然也会形成独特的生命。这些龙，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理解为...它们是龙形态的空间，并具备一些智慧和运动能力，当然，还有战斗力。”
荆神州朝前一看，只见空间碰撞着，无数的裂缝如蛛网一般密布，鼓胀的天地翻涌不歇，一条条空间巨龙浩然而来。
这简直是一股恐怖的空间龙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