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意想不到的展开
人类的自毁倾向是写在基因里的。
林海明知道mp3的出现会对音乐市场造成怎样的破坏，一不留神还是卷了进去，成为了推波助澜的一员。
不过拍广告是以后的事，首先需要把戏拍好。
今天是林海戏份最集中的一天，在整部剧里被安排在第二集，大体意思是：班上的天才学生菊地善人利用电脑合成了鬼冢的猥亵照片，当鬼冢质问他时，他干脆以此做借口拒绝上学……最后，鬼冢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动了菊地善人，再次收获小弟一枚。
这是林海在剧中为数不多的戏份，余下的基本都是酱油背景板。
户外相关镜头前几天都拍完了，今天拍的都是室内戏，包括教室、补习班等场景。
今天的拍摄波澜不惊，反町隆史带伤上阵，表现的格外卖力，甚至因为过于卖力导致了几次ng，但这是良性的，证明他彻底丢掉了心理包袱。
顺利拍完和反町隆史的对手戏，又拍了一些单人镜头，林海在这部戏中的工作基本宣布完成。剩下的，就是其他人的戏份中偶尔作为背景板露个脸。
向大家说了声“辛苦了”，林海去洗手间卸妆像他这种小角色，包括化妆和卸妆都需要自己来，造型师只负责最终检查。当然，有些新人会自备化妆师，通常是事务所安排的。
林海走进洗手间，发现反町隆史正蹲在小便池前吸烟。
林海向反町打了声招呼，打开水龙头，捧了把水将脸打湿，关掉水龙头，往脸上喷卸妆液。
“林，你的戏份都拍完了吧？”
反町隆史冷不丁问道。
“差不多了。”
林海嘴里应着，飞快把脸洗干净，问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昨天的事多谢你了。”
反町隆史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烟还是少抽的好。”
“不碍事。说起来，我这次受伤可真不是时候，倒是便宜了你小子。”
林海不明所以，静待下文。
反町隆史站起身，捂着肚子说道：“这里，医生说有些内出血。”
“那么严重吗？”
林海有些吃惊。不过仔细想想，反町隆史的腰腹可是结结实实撞在墙棱上，没有伤到肋骨已经算好运了。
“多严重倒也谈不上，不过，不能太用力，我现在连用力喘气都会痛啊混蛋！”
反町骂了一声，叹气道：“原本准备今天录制主题歌的，现在看来，没半个月是缓不过来了。”
林海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唱？”
“是啊。所以说你这个混蛋运气好，这种机会我可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反町隆史愤愤然道：“我已经跟导演说过了，那个混蛋倒是乐见其成！总之，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就当是我的谢礼，感恩戴德的收下吧混蛋！”
……
卸完妆回去，赤羽博果然和林海提起主题歌的事。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赤羽博愁容满面的说道：“虽说七号才正式播出，但是四号到六号会提前放出预告片，所以你明天之内必须把歌录好。虽然反町君向我保证你没有问题，但我还是想听到你亲口承诺，如果你做不到，我们现在找人还来得及。”
“怎么拖到现在？”
林海感到费解，今天已经七月一号了，四号开始播出预告片的话，证明最晚三号会召开看片会相当于给电视台和广告商吃颗定心丸按道理说，主题歌的录制不应该拖到现在才对。
“这个……”赤羽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我的问题。”
反町隆史走了过来，说道：“因为一时没有灵感，所以填词花了些时间。”
“词是前辈写的？”
“不要小看我的音乐才华啊！”
当着赤羽博的面，反町隆史好歹把“混蛋”这个口头禅咽了回去，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是看了你在hey3的表演，才下决心向赤羽桑推荐你的，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放心吧，我会认真对待。”林海说着，转向赤羽博：“我听反町前辈说，原本定好今天录音？”
“是啊。怎么，你不需要提前熟悉一下？”
林海摇头道：“既然时间紧迫，我想先试试，实在不行，剧组也好更改计划。”
林海很清楚，像这种“重头戏”，一般都会预先选定几首主题歌，如果录制结果不理想，也不至于影响到后面的播出。不过，使用已经发布的歌曲，终究不如全新创作的歌曲。
赤羽博发愁，也是不想留下瑕疵。
说起来，赤羽博对这部剧格外重视，即使中岛悟掌镜的时候，他也要在旁盯着，昨天难得没有跟组，还是跑去拉关系了。
很显然，他不仅对收视率抱有期待，还想在奖项方面有所收获。
赤羽博当然乐意看到事情往前赶，走到一旁给录音棚打电话。
反町隆史把林海拉到一边。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让你试试，你就不能认真一点？”
面对反町隆史的责怪，林海说道：“我很认真，放心吧。”
……
《gto》的主题曲由井上慎二郎作曲，反町隆史填词，歌名叫《poison》。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是首能令小儿止啼的歌曲。
不是说它有多难听，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这是一首
婴儿听了以后，会停止哭泣的歌曲。
为什么呢？
原来这和反町的男低音有关。
反町演唱这首歌的时候，音调很低，正好处于婴儿最喜欢的440赫兹左右，后来市面上常见的哄睡神器、安抚小海马都是根据这个理论发明的。
然而，既然到了林海手里，这首歌免不了又要受到摧残。
《poison》长年位居日本宝宝最喜爱歌曲榜榜首不假，但是不代表这首歌没问题，它最大的问题，恰恰也出在反町隆史的低音上。
说到反町隆史，总免不了拿港岛著名艺人刘德桦来作比较。
这两个人虽然有着许多不同之处，但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属于没有天赋的人。
在演技方面，两人都缺乏灵性，存在匠气过重的问题。说白了，他们演戏，真的是在“演”。
但两人最大的区别是，刘德桦一直在努力打磨演技，硬生生从只会扮酷耍帅，磨炼到面对怎样的人物都游刃有余，虽然仍旧在“演”，但是通过丰富的表演经验，依旧能够达到诠释人物内心的效果。
而反町隆史，后来则有些不思进取，以至于时隔多年后，菜菜子仍不得不卖力赚钱养家。
唱功方面，依然如此。
刘德桦自出道起，唱功一直备受质疑，甚至直到很多年后依然有人说他唱歌难听。事实上，他早期确实存在唱功不足的问题，但是后来的唱功绝对不能算差，无论气息、音准、节奏乃至情绪把握，在华语乐坛都算顶尖水准。
为什么依旧有人觉得难听呢？
问题就出在“音色”和“音域”上。
说白了，没有一副好嗓子。
……
音色和音域，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通过练习来提高，但是总体来说，仍属于天赋范畴。
形象的说，音色是声音的质地，音域则是它的延展程度。
从金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色泽明亮迷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加工成各种形状；而铁嗓子发出的声音，打磨的难度则非常大，并且不管最终的成品多么精致，铁就是铁，论价值依旧无法和黄金媲美。
为了让《poison》更适合自己的嗓音，林海对原曲做了一些调整。调整的不多，主要是将音域拓宽，增加了副歌部分的爆发力。
……
下午五点左右，反町隆史来到休息室，通知林海剧组已经收工，让他收拾一下，接下来去录音棚。
主题歌的录制，安排在涩谷一个私人录音棚，负责编曲的，就是录音棚的主人，吉田建。
吉田建，生于1949年，是日本著名的音乐监制，曾担当过山下达郎、泽田研二、冰室京介、乡广美等多位歌手的制作人。
反町隆史正在筹备的个人专辑，也将由他负责监制。
吉田建已经得到通知，知道歌手换人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林海和反町隆史带到位于二楼的录音棚。
全世界的录音棚长得都差不多，外间是监听室，内间是录音室，中间用隔音玻璃隔开。
因为是对外经营的录音棚，这会儿正有人在录音。
林海隔着玻璃向里面瞟了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二人组合，当然，也不排除他的脸盲症又犯了。
录音棚的隔音效果自然不是盖的，在外面听不见里面在唱什么，林海也没好意思打扰录音师的工作，直接走到靠墙的沙发处坐下。
一位年轻女性过来帮林海三人倒了水，三人坐在沙发上小声说话。
“吉田老师，这是我对编曲的一些想法，请您过目。”
涉及音乐，林海不再毕恭毕敬，直接将自己修改的曲子递给吉田建。
吉田建接过，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笑着说道：“看来我的老朋友没说错，跟你合作就是省时省力。没问题，就按你的编曲来制作好了。”
林海闻言，好奇的问道：“请问你的老朋友是？”
“渡边香津美。我大学刚毕业时，和他一起跟随坂本龙一进行过全国巡回公演，说起来，还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啊……”
感慨了一句，吉田建说道：“顺带一提，我看了hey3，两首歌写的都很不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道：“不，应该说是三首歌。”
“《waka-waka》是改编作品。”林海提醒道。
“主歌部分是原创吧？”
吉田建问了一句，见林海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说它是原创作品也是可以的，至于副歌部分，这种广为流传的民间歌曲，本身并不涉及版权问题。”
林海最初以为他只是夸奖自己，渐渐感到不对劲。
林海小心翼翼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吉田先生莫非是准备替人做说客？”
“哈哈，被你看出来啦。”吉田建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你和松浦胜人的矛盾，原因我大致了解，本来轮不到我说的，不过既然遇到了，我就提一句希望你能不追究他的过失。”
这……
林海表情有些古怪，心想自己该不会羊入虎口吧。
这样想着，林海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感到非常抱歉。”
虽然才过了一天，但是关于松浦胜人涉嫌剽窃的新闻已经闹得路人皆知，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人恨不得一棍子把他抽死，质疑他的职业操守的同时，甚至怀疑他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前科。
听了林海的回答，吉田建拍手道：“就是这样！谁都不希望看到事态进一步恶化，都说解铃还
须系铃人，想要平息这件事，还需要你出面才行。”
“这是松浦社长的意思？”
“和他无关。”
吉田建摇头道：“这是依田巽社长的意思，当然，也是我的意思。”
依田巽已经当上社长了？
换句话说，松浦胜人已经辞职了？
林海非常惊讶，没想到艾回的反应如此迅速。
想到这里，林海不解的问：“恕我直言，我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依田桑一直对松浦很不满吧？”
依田巽早年曾供职长田电机，八十年代末成立t.y.limited公司，同年入艾回担任顾问，93年起担任董事长代表，是艾回董事会中的重量级人物。
依田巽一直是艾回内部“倒松派”的领袖，林海无法理解他居然会替松浦胜人说情。
“站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吉田建说道：“经济产业省有意聘请依田桑担任娱乐产业部部长。”
林海恍然大悟。
如果依田巽真能执掌娱乐产业部，那他看问题的角度决不会局限于一家一姓。不，准确的说，如果他想坐到那个位置上，首先就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什么立场？
当然是保证市场繁荣，维持安定团结啦！
林海想到这里，连忙起身，深深向吉田建鞠躬，说道：“非常感谢吉田老师的指点，若非你这番话，我险些酿成大错！”
林海确实非常感激对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原以为提前激化艾回的内部矛盾，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却忘了整个娱乐市场如同渔网一般，任何人都不希望网被戳破，这会损害所有人的利益。
吉田建对林海的态度很满意，笑道：“与其感谢我，你更应该感谢渡边。”
短短一句话，聪明如林海自然能够听懂。
看来是渡边香津美最先意识到问题，提前给吉田建打了电话，后者又和依田巽进行了沟通。
“不仅如此，渡边还发动我们这帮老家伙替你说情。你或许不知道，松浦胜人对很多人都有提携之恩，你得罪了他没什么，但是……”
吉田建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海一眼。
林海一时间大汗淋漓，这才发现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渡边先生……”
林海喃喃自语着，猛地站起身。
“失礼了！”
林海起身走到外面，迫不及待的给渡边香津美打电话，真诚的向他表示感谢。
……
一通电话打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林海回到录音室，发现之前在里面录音的两人已经出来了。
林海敏锐的发现，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伤感。
“请问……”
林海试探的打招呼。
“你是林海对吧！”
两人中染着金发的男人热情的向林海打招呼，自我介绍道：“我是森青治，他叫小林胜，我们是黑梦乐队。”
“啊，久仰！”
林海连忙向对方行礼。
虽然脸盲没认出人，但是黑梦乐队他是知道的，黑梦是九十年代日本很著名的摇滚乐队
想到这里，林海的思绪猛然卡住了，他意识到，黑梦乐队或许马上就要解散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的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黑梦1991年成立，成员最多的时候有四人，然而现在只有眼前这两位固定成员。
森青治介绍的时候，说的是本名，他的艺名叫“青春”，而小林胜的艺名则叫“人时”。
说到这位“青春”，可是非常不简单，他作为乐队的队长，本身不会任何乐器，但是却有着惊人的作曲能力，黑梦乐队几乎所有歌曲都是由他主导创作的。
森清治是个非常爽朗的人，拉着林海跟他聊起hey3，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关注点不在林海的音乐上，而是对他的搞笑才能非常佩服。
“真好啊，我如果是你，就去当漫才师了。”
森清治感慨道。
旁边的小林胜向林海解释道：“抱歉，他没有别的意思……”
森清治的话确实容易引起误会，当着一个音乐人说羡慕他的搞笑才能，换个脾气爆的恐怕要打起来。
林海笑着表示自己没有误会。
就在这时，森清治突然咳嗽起来。
“清治，你还好吧？”小林胜拍着他的背，一脸担忧的问。
“咳咳，完全没问题！”
森清治露出灿烂的笑容，而后故作不满的说道：“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打起精神来啊！”
“是。”小林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嘛，算了。”
森清治无奈的冲林海笑笑：“我这个搭档除了古板一点，哪里都好，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那个……”林海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以后恐怕没法玩音乐了。”森清治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挂掉，也许你以后会在搞笑节目里看到我也说不定。”
“清治！”小林胜不满的嚷道。
森清治不理他，继续对林海说道：“等你接触久了，就会发现我这个搭档真的很不错，所以，我现在郑重的把他托付给你了！”
林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发现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这……这算什么展开？！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三人
“你的乐队还没有贝斯手吧？”
森清治指着小林胜，语气夸张的对林海说道：“他的贝斯技术可是super-great！而且，他很擅长家务，烧饭也是一把好手，只要带上他，不管到哪里演出，都不用担心饿肚子呢！”
森清治像个敬业的推销员一样，不厌其烦的向林海介绍着小林胜的诸多优点，一副卖不出去决不罢休的架势。
“等等！”小林胜忍不住说道：“我可没打算离开sads（黑梦乐队的英文名），就算你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等到你回来的那天……”
“nonono！”
森清治摇着手指，说道：“如果只剩你一个人，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收起笑容，认真对林海说道：“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但是我真心希望他能有个更好的归宿。嘛，别看他已经三十岁了，其实就是个小孩子，如果就这么解散乐队，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拜托了！”
森清治说着，深深鞠躬。
林海感到无语，心说，会这么乱来的你才是小孩子吧！
这种事情不征得本人同意真的没关系吗？
森清治保持着鞠躬姿势，让林海感到手足无措。
“这……”
林海看向小林胜。
小林胜叹了口气，问道：“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只是个还没出道的新人，乐队目前也只有两名正式成员……”
“你没意见就好！”
森清治像个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亲热的揽着林海的肩膀，说道：“不是吹牛，我的眼光可是很厉害的，你的未来注定不可限量！”
“啊，谢谢……”
“还有啊，他对你的音乐也很认可的，之前看hey3的时候，他还说过，你身边缺个靠谱的贝斯手，你看，这样一来问题不是都解决了？”
林海看看森清治，又看看小林胜。
小林胜无奈的说道：“如你所见，这家伙做事从来不动脑子。”
“嘿，怎么能这么说呢！”森清治故作不满道：“人生不正是因为充满惊喜才精彩吗？哪有时间磨磨蹭蹭的做决定！”
他说着，拽过两人的手，按在一起，说道：“ok，现在我宣布，黑梦正式解散，以后没有黑梦的人时了，只有”
他说到这里，卡壳了，歪头问林海：“你的乐队叫什么名字来着？”
“one-piece。”
“哇哦，你也是尾田的漫画迷？”
森清治兴奋的叫了一声，准备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仪式”。
这时，小林胜突然说话了。
“黑梦不会解散。”
小林胜认真的对林海说道：“不管过多久，我都会等清治回来，在这之前，我依旧是‘黑梦人时’，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那么接下来，请允许我证明自己。”小林胜说道：“我可不想你因为某人的话，做出错误的决定。”
森清治叫道：“怎么可能错呢！你说是吧，吉田桑？”
吉田建笑着冲林海说道：“我可以作证，小林的贝斯技术很不错。”
森清治拍马屁道：“毕竟是名师出高徒嘛！”
“哎？”
林海惊讶道：“小林桑是吉田桑的徒弟吗？”
“他不嫌弃我是个过气的糟老头子，硬要管我叫老师，我也没有办法。”
吉田建语气无奈，脸上可是写满了骄傲。
林海顿时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
吉田建现在的身份是音乐制作人，但他曾经也是一名乐手，在日本的贝斯手中称得上数一数二，他的徒弟，自然不可能浪得虚名。
不得不说，当年跟着坂本龙一混的那票人，有一个算一个，后来都成了江湖传奇。
毕竟那可是日本乐坛的海贼王啊！
……
关于坂本龙一，只提一件事。
1987年，意大利导演贝尔纳多贝尔托鲁在戛纳电影节上和坂本龙一一见如故，邀请他出演电影《末代皇帝》。
拍摄结束后，导演问坂本龙一想不想给电影配乐，坂本龙一答应了。
之后，从来没有听过华夏音乐的坂本龙一，凭借一架严重走音的钢琴，用了两周时间，写了44首曲子。其中，由小提琴主奏，与二胡、古筝、琵琶等华夏乐器完美结合的《where-is-armo》，一举横扫了奥斯卡金像奖、格莱美奖和金球奖。
这件事告诉我们，机会无处不在，全看你有没有本事抓住它。
……
林海觉得即使不考虑师承，小林胜也完全不需要证明自己，算上地下乐队时期，他在摇滚圈也混了十多年了，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林海说道：“小林桑无需如此，需要证明的人是我才对。”
“叫我人时。另外，我坚持。”
“不如这样好了。”
吉田建说道：“接下来正好需要重录伴奏，贝斯部分，就交给小林好了，至于吉他部分，渡边对你的技术可是赞不绝口，今天不妨让大家见识一下。”
林海和小林胜听了，都表示没问题。
……
半个小时后，包括吉田建在内，控制室（监听室）里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复杂的望着录音室内的林海。
“怎么样？”
控制室的扬声器里传出林海的声音。
吉田建打开通话话筒的开关，问道：“你真是今天才拿到这首歌？”
吉田建是明知故问，他刚才就向反町隆史求证过了，林海确实是今天中午才拿到的曲谱。
这简直不
可思议！
能牢记曲谱，还能解释为记忆力好，然而器乐演奏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就太夸张了。
再怎么天才，也需要事先练习吧？
况且林海不止录了节奏吉他，还录了鼓和主音吉他的音轨，全都是一条过，除了调试设备花了一些时间，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难以置信……”
森清治长大了嘴巴，问小林胜：“你以前见过这种怪物吗？”
小林胜摇头，他之前对加入one-piece乐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却觉得，这或许比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
林海从录音室出来，换小林胜进去录贝斯。
临进门时，小林胜突然回头问林海：“乐队的鼓手和你比水平怎么样？”
“比我强。”
林海实话实说道。
他打鼓，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相比之下，田边丰那个机器人打出的鼓反而更有激情。
“我明白了。”
小林胜说完，走进了录音室。
“胜那家伙，看来认真了。”
森清治看了眼正在调整贝斯的老搭档，回头对林海说道：“等下你可不要被吓到。”
……
林海承认，自己确实被吓了一跳。
贝斯手号称一个乐队的灵魂。
为什么？
因为灵魂看不见啊！
很多歌迷，很难将贝斯低沉的声音从复杂旋律中辨认出来特别是闹哄哄的重金属，因而给人无关紧要的感觉。
对于这些歌迷，贝斯手表示，我本来也不是弹给你听的。
贝斯，首先是面向乐队的，是通过具有渗透力的低频，给其他乐手提供稳定的节奏，扮演的是类似节拍器的角色。
也就是说，越是闹哄哄的环境，贝斯手越重要。
因为这种“蓝领”身份，大部分贝斯手表现的非常低调。
然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例外。
小林胜从开始演奏的那刻起，就像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温顺的如同大和抚子，这会儿则彻底化身肌肉兄贵。
首先，他垮琴姿势就和大部分贝斯手不同，更加靠后，给人的感觉不像挎着一把琴，更像挎着一把枪。
其次，他并没有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不管是甩头还是弹琴的动作幅度都很大，甚至还做了几个通常只有玩嗨了的吉他手才会玩的抬琴下腰，虽然听不到声音，依旧给人很燃的感觉。
“这家伙很崇拜罗伯特图基罗（robert-trujillo）？”
林海问森清治。
“哇哦，你看出来啦！”
废话，这种演奏风格以及拿贝斯的手法，分明就是那头指弹怪兽的翻版！
个人风格强烈，但是贝斯手最重要的还是节奏。
林海没有戴耳机，但是看对方的手指动作，就知道对方在“秀”的同时，节奏依然稳定。
林海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
小林胜自己却不是很满意，他刚刚是为了向林海证明自己，所以加入了很多花哨的要素。
这有些喧宾夺主。
在和吉田建沟通后，小林胜重录了几遍，最终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录完伴奏，接下来开始录制歌唱部分，受小林胜的影响，林海也愈发认真，连着录了好几遍，最后连同和声全部录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剩下的就是混音、压制之类的工作，那是吉田建需要操心的事，林海不想瞎掺和惹人嫌，况且他已经快要饿死了。
……
从录音棚出来，森清治提议道：“林，为了庆祝新成员加入，你是不是应该请客？”
“哈？”
见林海装傻充愣，森清治不满的嚷道：“宴会啦，宴会！”
“啊，啊，好的。”
林海摸了摸兜，说道：“我打电话问问大家有没有空，正好介绍大家认识。”
他说完，分别给宇多田光、田边丰打电话。
那边听说林海找到了新成员，好奇之余纷纷表示马上就到。
结果……
“什么？你们都没带钱？”
林海瞪着宇多田光和田边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田边丰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一直在店里免费练习，所以没好意思领薪水，最近刚刚交过房租，所以……”
“你是笨蛋吗？”
林海瞪着他，说道：“这摆明了是hyde那个黑心商人在占你便宜啊，不行，回头我就让晓美姐找他算账去！”
“别别别！”田边丰连忙说道：“hyde前辈人很好……”
“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药！”
林海没好气的说道。
嘴上说着找hyde算账，只是为了缓解尴尬。
“接下来怎么办？”
林海指着身后的韩式烤肉店，说道：“他们已经进去了，难不成最后要他们买单？”
宇多田光目光闪烁着，举手道：“要不我们跑路吧！”
“跑你个头啊！”
林海要敲她的头，结果被她灵敏的躲过。
宇多田光鄙视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出门前特意只带了乘车的钱。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该不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吧？”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学着林海的口吻说道：“她只是临时成员，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她的申请……”
说到这里，她猛然意识到现在说这话不合适。
林海怪笑着说道：“所以你特意穿了one-piece？”
是的，今天的宇多田光，居然破天荒的穿了件连衣裙，就连鞋子都从万年不变的滑板鞋换成了绑带凉鞋，简直少女气息满满。
宇多田光红着脸锤了他一拳，没好气的说：“你与其关注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林海挠头。
难不成再把傻恭叫来？
这……不太好吧，就算柴犬的毛再厚，一直薅也会秃啊！
“可惜之前录音的时候，反町提前走了，不然倒是个合格的冤大头……”林海自言自语道。
宇多田光愈发鄙视：“所以你一分钱都没有，就敢请人吃饭？还来这种明显很高级的店？”
“我有什么办法？”林海叫屈道：“人家是前辈，你让我怎么拒绝？”
林海正和宇多田光拌嘴，突然听到有人惊喜的喊他：“啊，林君！”
林海身体一抖，迅速堆起一脸笑容，转过身如沐春风道：“李小姐，真是巧啊！”
说着，林海装作不经意的扭头看了眼饭店招牌，问道：“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是啊……”
李馨予其实已经吃过饭了，被林海迷人的笑容晃得脸红心跳，鬼使神差的说道：“林君也是吗？”
……
“我鄙视你。”
宇多田光盯着镜子里的林海，重复道：“我鄙视你。”
“是，是，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林海捧起水给脸降了降温，说道：“大不了等专辑录好，我多送她几张好了。”
“她真是你的粉丝？”宇多田光狐疑的问：“你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
“是我们的粉丝。”
林海纠正了一句，说道：“我提醒你，等下不要打听她的家庭。”
“为什么？”
“因为……”
林海犹豫了一下，小声对宇多田光说出真相。
“啊”
宇多田光掩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问：你没骗我吧？
林海开玩笑道：“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去折磨田边丰的神经了，我怕他尿裤子。”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出息？”宇多田光白了他一眼，接着狐狸一样眯眯着眼说道：“你刚才说她也是我的粉丝？那，我看上一款miumiu的包……”
“想都别想！”
林海敲着她的头，说道：“骗吃骗喝已经够丢人了，向粉丝要礼物，你就不觉得脸红？”
“你个大骗子还有脸说我？”
……
“果然开宴会就该吃烤肉啊！”
森清治用手帕擦了擦嘴巴，举着啤酒，大声道：“大家，为了庆祝我摆脱单身，干杯！”
哎？
除了李馨予配合着端起杯子，其他人全都瞬间石化。
“你等等！”小林胜急忙问道：“不是庆祝我加入one-piece乐队吗？还有，你要结婚是怎么回事？”
“哈，忘记跟你说了。”森清治挠头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回神奈川，你也知道，我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了。既然要离开东京，当然要带走点什么，所以，我决定结婚。”
“这是什么怪逻辑？”
即使做了多年搭档，小林胜依旧无法理解森清治的脑回路。
他又问：“对方呢？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你说知子啊，她就在这附近工作，很有名气的哦。”
“这附近……有名……难道？”
“哈，是啊，知子是seksi的女招待，其实我们前天才认识，不过她已经决定辞掉工作跟我回老家结婚了……我跟你们说……”
森清治滔滔不绝的说着两人如何一见钟情，大家更无语了。
林海极度怀疑他落入了骗婚陷阱，先不说seksi的女招待……正常人不会才认识两天就准备结婚吧？
“那个，”李馨予问道：“你说的seksi，莫非就是东京很有名的ktv？”
“ktv？”
森清治一下子卡壳了，突然意识到，席间不仅有女性，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未成年人。
“难道不是吗？”李馨予一脸困惑。
“咳咳。”林海咳嗽一声，问她：“李小姐从哪里听说seksi是ktv？”
“是我哥哥告诉我的，有什么不对吗？”
太不对啦！
林海拍着脑袋，说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韩国人，seksi在韩语里是什么意思？”
李馨予一愣，接着脸迅速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了起来。
seksi，在韩语里是性感的意思，嘛，发音虽然略有不同，但是美日韩也算一脉相承了。
总之，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场所。
李馨予嗫嚅道：“可是哥哥明明说是去陪客户唱歌……”
男人的话，你也敢信？
林海想了想，觉得应该给李在留点面子，于是说道：“你也不用胡思乱想，seksi可是很高档的俱乐部，需要会员介绍才能入内，出入都是有身份的人，大家去那里也无非唱歌跳舞喝酒，你哥哥不带你，大概是有正事和客户谈吧。”
李馨予盯着林海，停了几秒，说道：“你骗我。”
真头疼。
这女人明明很笨，偏偏在这种问题上又聪明的过分。
要命的是，旁边还有个捣乱的。
宇多田光狐疑的盯着林海，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去过？”
“怎么可能，我才多大？”
林海连忙撇清嫌疑。
嘛……前世倒是去过，不过这个打死也不能承认。
第一百零七章 在日韩人
得知被骗后，李馨予就变得心不在焉。
森清治受不了冷场，冲林海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耍宝，试图活跃气氛，然而收效甚微。
见李馨予笑容勉强，林海心想，她不会是“兄控”吧？
这时，李馨予开口了。
“森先生，林君说那家俱乐部需要会员介绍才能入内，我想拜托你带我进去……”
“没可能的。”
森清治和林海异口同声道。
两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后由森清治负责解释。
“seksi只招待男性宾客，女性是不允许入内的。”
李馨予闻言，愈发失落。
宇多田光斜眼看着林海，淡淡道：“这你也知道？”
“哈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町，对，就是反町那家伙跟我说的！”
林海灵机一动，把锅推给了反町隆史，接着问李馨予：“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给哥哥打个电话啊。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我，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我不是不相信哥哥，只是他上个月才结婚……”
李馨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如同蚊子叫一般。
“太可恶了！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宇多田光义愤填膺的谴责着李馨予的哥哥，顺带不忘夹枪带棒的敲打林海。
林海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李在的妻子林世玲，是韩国最大食品企业大象集团会长林昌旭的千金。
她和李在的结合纯粹是商业联姻。
两人去年认识的时候，李在的父亲李健熙刚刚被迫辞职，迫切需要外来助力，因而撮合了这桩亲事。
然而，没有感情的婚姻终究走不到尽头，十年后，当林家遭遇危机而李家却袖手旁观时，两个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林海不想质疑李健熙的亲情观，但他对子女的掌控欲，却是显而易见的。
林海看着李馨予，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女孩大概正是看到了兄嫂失败的婚姻，才会生出反抗的勇气，可惜，她最后还是绝望的以自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果然，世间悲欢皆有缘由。
……
“海，林海！”
“啊？什么？”
林海回过神来，发现宇多田光正不满的瞪着他。
“我们帮帮馨予好不好？”
“怎么帮？”
“我们混进去，看看她哥哥到底在干什么，要是他敢做对不起妻子的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宇多田光卡壳了。
林海叹气道：“你这种喜欢惹麻烦的性格，在日本可吃不开。”
“你管我？大不了我回美国去！”宇多田光怒道：“算我看错你了！”
林海被她吵得脑壳疼，摊手道：“我说过不帮忙吗？”
……
三十分钟后。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林海看着手里的会员卡，向森清治道谢。
“嘛，反正我以后也用不上了，送给你了。”
森清治说着，将林海拖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小兄弟，我提醒你，找女朋友一定要慎重啊，不然人生会少很多乐趣哦……”
林海一头黑线，正要开口，就见森清治兴奋的招手道：“嗨，知子，这里这里！”
一个身着黑丝套装的女性从seksi俱乐部的后门走了出来，礼貌的向几人打招呼。
林海打量着她。
女人个子不高，身材也只能算及格，即使化了妆，也谈不上是美人，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举止很得体。
嘛，如果套裙再长点，走到街上会被当成公务员也说不定吧。
森清治说道：“详情我跟你说过啦，总之，我的朋友就拜托你啦！”
“你们都要进去？”
知子感到为难，说道：“俱乐部倒是不禁止客人带女伴，但是最多只能带一人，你们是不是商量一下？”
“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馨予闻言，顿时心生退缩。
“那怎么行！”
宇多田光说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不是也想知道真相吗？放心吧，我会在外面给你打气的，至于这个家伙，他不会临阵脱逃的。是不是？”
宇多田光说着，在林海背后掐了一把。
“那当然。”
林海眼角抽搐，心里有一百万个拒绝，仍不得不微笑道：“实在不行，你就当成游览东京塔好了。”
“那，那就拜托了！”
李馨予向林海行礼。
“那我们就先走了。知子，下班了别忘给我打电话！”
森清治向知子比了个打电话的手指，招呼其他人：“好啦，大家，接下来有人想去打桌球吗？”
“我！”宇多田光第一个举手。
“反正也没事。”小林胜耸肩。
林海看着这群不靠谱的家伙，心里直骂街就这么把麻烦丢给我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还是田边丰靠谱。
他走到林海面前，说道：“有事马上打电话。”顿了一下，补充道，“要是没钱结账的话，请务必自己想办法。”
林海脸上的欣慰笑容渐渐冻结，心里咆哮道，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啊混蛋！
……
要进入这种高档俱乐部，衣着随便当然不行。
知子打量了林海和李馨予一番，返回俱乐部，不一会儿，捧着两套衣服重新从后门溜了出来。
林海和李馨予去旁边快餐店的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林海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算
高档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依旧穿出了阿玛尼的感觉，而李馨予……
“这个，有点紧……”
李馨予用手护着胸口，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林海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知子的额角明显跳了一下。
但是……还真是seksi啊……
知子给李馨予挑了一套嵌满红色亮片的露背晚礼服，性感归性感，但是风尘气有点重。
不过没办法，李馨予那身on&on倒是高贵典雅，但是穿进去就太扎眼了。
两人换好衣服，跟着知子往正门走。
“给你添麻烦了。”
李馨予拘束不安的跟在林海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林海叹了口气，这个姑娘明明比自己还大三岁，给人的感觉却像个小女孩，所以说，出身高贵未必就是好事。
当然，营养方面例外。
林海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她胸前那对车前灯上移开，说道：“麻烦倒谈不上，我很好奇，你哥哥婚后没有度蜜月吗？”
“世玲姐大学还没毕业，哥哥接下来还要去美国读书，所以……”
“打断一下。”
前面带路的知子停下脚步，问道：“你说的世玲姐，莫非是林世玲？这么说，你的哥哥是李在？”
“你，你怎么知道？”
李馨予紧张的退了一步。
知子见状，笑道：“你不要误会，从事我们这种工作的，记住大人物是必备课程。另外……”
知子后面的话是用韩语说的。
李馨予听了，紧张情绪顿时有所缓解，和知子聊了起来。
林海听不懂，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
“啊，抱歉。”
李馨予说道：“知子姐姐也是韩国人。”
知子解释道：“前段时间电视里有报道过李在的婚礼，允馨在画面中出现过，之前只是觉得长得像，听她提到‘世玲’，所以才多问一句。”
真是恐怖的记忆力，果然夜店女招待才是最恐怖的吗？
林海这样想着，问李馨予：“所以，你实际上叫李允馨？三星的小公主？”
“非常抱歉！”
李馨予低头道：“我不是有意欺骗你！”
林海撇了撇嘴，心想，这道歉明显没有诚意，道歉时露出胸部是常识吧？只露出一条沟算什么？
林海有心开个玩笑，但是看她的样子搞不好会当真，于是说道：“你不用这样。不介意我继续叫你‘馨予’吧？”
“不，不过为什么？”
“我的朋友是李馨予，不是什么三星的小公主。就这么简单。”
“林君……”李馨予瞪大了眼看着林海，过了一会儿，低头道：“谢谢你。”
“所以你真的是为了进去找人？”
知子冷不丁问道。
李馨予点头。
知子皱眉道：“我劝你还是算了，你这种女孩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林海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一来是清治拜托的事，二来，我以为……总之是我误会了。”
她没说具体产生了哪种误会，大体不外乎把两人当成是来抓奸或者单纯寻求刺激的人。
知子继续道：“至于你哥哥，他虽然是高级会员，但是来这里主要是谈事情……你要对他有信心。”
李馨予懵懂的点头。
“那我还是不进去了。”
这傻孩子，居然还真信了。
林海注意到知子轻轻松了口气，知道她劝阻李馨予，是怕惹祸上身。至于她说的话，可信度很难说，最起码，“主要”来谈事情，那“次要”呢？
林海不会不开窍的点透，配合着知子开导起李馨予。
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不支持去“抓奸”。抓到也好，抓不到也好，又能如何？要知道韩国女性的地位比日本更低，真戳破了窗户纸，对李馨予姑嫂两个都没好处。
说了几句，知子腰间的对讲机响了，她说了声抱歉便匆匆离开了。
……
折腾半天，白忙一场，林海和李馨予重新去快餐店换回自己的衣服。
两人拎着换下的衣服往seksi后门走，准备还给知子。
“林君，谢谢你。”
李馨予说道：“谢谢你愿意把我当朋友。”
“我该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帮忙买单，我今天恐怕走不出烤肉店的大门。先说好，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好。”
李馨予笑眼弯弯。她没说不用还，不是看中那点钱，而是因为如此一来，两人就有了再见面的借口。
“不过……”李馨予失落的说道：“我过两天就要回国了，下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日本韩国离得那么近，想来随时可以来啊。
林海这样想着，嘴里却说：“有缘自会重逢。”
他知道豪门子弟的身不由己。
“你知道吗？我好羡慕知子。”
“羡慕她什么？”
“因为她可以自由的决定自己的人生啊。”
李馨予憧憬道：“知子跟我说，结婚以后打算开一家花店，真好呢……”
“她还真准备和森桑结婚？”
“是啊，她已经提出辞职了，准备交接完工作再给森桑一个惊喜。”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林海言不由衷的说着，心想难道笨蛋的运气属性都是满点的？
说实话，林海在日本多年，清楚这里对特殊行业的宽容态度，清楚陪酒女摇身一变化作良家并非稀奇，不过作为华夏人，他依旧很难认同。
说话间，重新来到seksi的后门。
林海给知子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等等吧，她这会儿应该在忙。”
林海说着，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后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对李馨予说道：“你确定不给哥哥打个电话？”
李馨予用力摇头。
她心想，哥哥连她的名字都生怕被人知道，要是知道她和林海在一起，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她送回国去。
林海开始没话找话。
“说起来，你哥哥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吧，他接下来要去美国读书？”
“嗯。本来去年从庆应大学毕业后，就准备去美国的，结果因为结婚的事耽误了。”
“还真是勤奋呐。”
林海感慨一句，又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去美国？”
“其实，他从汉城大学毕业以后，不打算继续读书的，来日本是父亲安排的。”
李馨予咬了咬嘴唇，说道：“至于为什么来日本，其实是为了逃兵役。”
原来如此。
林海一听就明白了。
韩国法律规定，二十岁到二十八岁的男子，除非极特殊的情况，都必须服兵役，否则会被判刑监禁。
李在身为三星太子，当然不可能去部队里浪费青春，所以需要钻空子。
有个空子是这样的：取得国外永久居留权且未在国内停留超过一年者可免除兵役。
再想想三星一直将索尼视作追赶目标，李在会选择拿日本绿卡，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林海唯一最好奇的是，他拿到的是普通永驻权，还是特别永驻权。
……
日本有大量的朝鲜人，大部分持有的都是特别永驻权。
日本的特别永驻权，是针对太平洋战争后遗留在日本的“皇民”推出的一项特别政策。
在太平洋战争期间，朝鲜半岛沦为日本殖民地，于是有大批的朝鲜人归顺并来到日本。1952年，《旧金山和约》颁布生效，日本正式承认放弃对湾岛和朝鲜等殖民地的主权，同时宣布收回“在殖民地出生者的日本国籍”，也就是说，这些人彻底没有了国籍。
这个群体十分庞大，驱逐出境并不现实，只能劝离。然而当时的朝鲜半岛并不太平，大部分人不愿离开日本，日本政府没办法，于是给了他们一个特殊的身份“特别永住者”。
特别永住者没有日本国籍，却可以在日本永远居住，也可以像日本人一样升学和就业，但他们和持有普通绿卡的别国人还是有些区别，出国后再回到日本需要办理“再入国许可”，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无国籍者。
……
林海和李馨予等了半天，等不到知子回电，打过去又没人接，于是绕到俱乐部正门，准备问问怎么回事。
刚到门口，两人都后悔了。
俱乐部门口停着好几辆警车。
“你怎么在这里！”
李在大步走到李馨予面前，看看她，又看看林海，脸色很不好看。
“我逛街的时候碰巧遇到林君，所以……”
李馨予说着说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抬头看着seksi的灯箱，问道：“哥哥唱完歌了？”
李在满脸尴尬，一时间说不出话。
……
“你怎么在这里？”
林海面前，站着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林海左顾右盼，问道：“啊咧，没看到大田警视正啊？”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能见里香瞟了眼林海手里的提袋，问道：“里面是什么？”
“呃，衣服。”
能见里香一挥手，两个警员过来，把林海的手提袋拿到一边，检查了一下，说道：“警部，没有发现！”
“警部？”林海惊讶的问：“你升官了？”
“哼。”
能见里香哼了一声别过脸，大概觉得这样对待一位“老熟人”太不客气，于是干巴巴的说道：“托你的福。”
“啊，恭喜恭喜！”
林海夸张的说了一句，转身准备溜号。
“站住。”
能见里香一把揪住林海的领子，说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办案嘛。”
林海讨好的笑着，说道：“你看，我只是路过……”
“那可说不好。”
能见里香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海，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呃，知子？”
刚刚才见过，林海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下意识的叫道：“她该不会！”
“还活着。”能见里香说道。
“是吗，那就好。”
林海松了口气，接着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咔嚓。
能见里香在林海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给他上了手铐，冷冰冰的说道：“林海，我现在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将你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你等等！”林海急忙道：“你听我解释，不关我的事啊！”
“不要狡辩了。”
能见里香从手下手里接过画板，展示给林海。
“这是警方刚刚根据目击者的证言画的，这是你没错吧，有人看到你和被害者接触过，所以。”
“所以什么？”林海叫道：“警部，你的思维太跳跃了吧！”
“所以，你想洗清嫌疑，就乖乖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等等，等等……”
林海突然不急了，他脸色古怪的看着能见里香，问道：“你该不会只是想把我拖下水吧？”
第一百零八章 脸盲症也压不住
“大田警视正特意打电话拜托我，要我记得给你个教训。”
能见里香说着，把林海手上的手铐打开。
不容易啊，这个家伙居然进化到会开玩笑了！
林海揉着手腕，问道：“警视正不会真被发配到北海道钓鱼了吧？”
“是去休假。”
“那还不是差不多。”林海撇嘴。
“比起这个，你怎么认识那个女人？”
“你说知子？”林海问道：“她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另外，我问的不是她，而是她。”
能见里香指了指不远处的李馨予。
“原因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警视厅重点保护的外籍人士，建议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
“难不成有人想绑架她？”
林海开玩笑的问。
能见里香不吭声了。
“不是吧？”
林海吓了一跳，不等能见里香开口，连忙摆手道：“你不要告诉我。”接着又问：“知子呢？我能见见她吗？”
“可以。”
……
林海在路边一辆警车里见到了知子。
知子这会儿已经醒了，除了脸色苍白，看上去并无大碍。
林海松了口气，问道：“你还好吧？”
“多谢关心，我没事了。”知子探头向车外看，问道：“你没有通知清治吧？”
“还没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不，不要！”
知子连忙道：“他毕竟是名人，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再说我也没事，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
知子说着，下车向能见里香表示感谢。
“知子姐！”
一个衣着性感的女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喂，站住！”
女孩不理身后的警员，冲到知子面前，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接着一把抱住她，哽咽道：“知子姐，谢天谢地……”
“别哭别哭，我没事。”
知子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知子的安慰下，女孩的情绪有所缓和，但还是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紧跟着女孩跑过来的警员有些为难的看着，不知道该不该拉开两人。
林海和这个警员打过几次照面，印象中不是“秋良”就是“秋田”，姑且叫他秋田好了。
“怎么回事？”
能见里香问秋田。
秋田立正道：“报告警部，她还没到十八岁，所以……”
能见里香打断他，问道：“喝酒了吗？”
“没有。”
“嗯。”
能见里香点着头，走到女孩面前，说道：“那种场所禁止未成年人打工，你不知道吗？”
女孩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想表达的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把头抬起来。”
“警部……”
女孩面带惶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管你清不清楚，总之你不能继续在那里打工，知道吗？”
“知道了。”
能见里香转向秋田，说道：“你稍后带她去办辞职，然后联系一下她的家人。”
女孩一听顿时急了，哀求道：“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拜托了！”
“……”
能见里香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好吧。”
……
林海看着知子和女孩的背影，问道：“你不是只会说‘不可能’吗？”
“她的情况特殊。”
“真不愧是能见警部，很有人情味嘛！”
林海把“警部”一词咬的很重。
“她是韩国人。”
“所以呢？我的朋友是华夏人，可没见你这么好说话。”
林海说着，眼神冷了下来。
“这家店是韩国人开的。”
“所以？”
“今天是突击检查。”
“然后？”
能见里香不说话了。
“好了，当我没问。”
林海转身要走，能见里香一把拉住了他。
能见里香把林海拽进车里，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能见里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理由我可以告诉你。”
“不方便就算了。”
林海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背后或许有其他原因。
能见里香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态度变化，自顾自说道：“李在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吧，那你知不知道seksi是什么背景？”
她自问自答道：“seksi是朝总联的产业。”
“怎么可能？！”
……
前面说过，因为历史原因，在日本有大量韩国（朝鲜）人，无论是入了朝鲜籍的，入了韩国籍的，入了日本籍的，亦或者保持着“特别永住者”身份的无国籍者，一律被称作“在日韩人”。
这个群体大约有三四百万，占到日本总人口的三十分之一。
因为是“二等公民”，所以“在日韩人”格外团结，但是因为半岛局势，所以分裂成了两派。
其中约65%的人加入了“在日本大韩民国民团”，简称民团。
而约有25%的人加入了“在日本朝鲜人总联合会”，简称朝总联。
……
林海感觉无法理解。
作为掌握着韩国经济命脉的李氏家族的太子，居然跑到朝鲜人的地盘喝花酒，这听上去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朝总联这两年资金缩水严重，日子不太好过，大概想寻求和解吧。”
能见里香说到这里，摇头道：“当然，也可能是面对现实威胁，所以打算抱团
取暖？”
“你指的是？”
“石原慎太郎。”
“原来如此……”
林海恍然大悟。
石原慎太郎，日本政坛出了名的极“右”翼分子，是林海最讨厌的一撮日本人之一。
关于这个人，限于种种原因，大家自行了解，这里只说一点
这个老不死的是个极端的nationalist，在他眼中，无论华夏人、朝鲜（韩国）人、美国人还是其他什么国家的人，在他看来都应该赶出日本。
是的，这个老家伙连“亲爹”都咬，甚至公开宣称“驻日美军就是日本的看门狗”……
石原慎太郎一直将在日韩人视作心腹大患，认为他们是潜在威胁，恨不得把他们统统赶回老家。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些人在日本是二等公民，但他们终究已经与社会融为一体，怎么可能简单粗暴的铲除，所以石原除了不时发表些极端言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然而。
石原目前正在积极为成为东京都知事（市长）而活动，而他游说民众的重点就是“移民问题”。
林海问道：“所以，你的立场是？”
“我是一名警察。”能见里香说道：“我的工作是维持社会治安，而不是制造事端。”
她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我不是因为她的韩裔身份才网开一面，只是不想被人拿去借题发挥，就我个人而言，也不希望石原那种人成为东京都知事。”
林海意外道：“难得见你长篇大论。”
能见里香道：“我不希望你误会。”
……
正说着，有人敲窗户。
往窗外开，发现是秋田和刚刚那个女孩。
林海和能见里香从车上下来。
秋田对能见里香说道：“她说想要感谢你。”
“感谢就不必了。”
能见里香板着脸对女孩说道：“虽然这次不追究，不代表你没有错，以后不准再来这种场所打工，知道吗？”
“我知道了，谢谢。”
女孩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林海打量着女孩。女孩换上了便装，脸上的浓妆也已经洗去，看上去凭空小了好几岁。
林海越看越觉得眼熟，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林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试探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朝河兰。”
女孩回答道。
林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果然是她！
……
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华夏人最熟悉的“日本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位朝河兰同学。
你说你没听说过？换成她的艺名，你一定不会陌生。
没错，她就是武藤兰！
话说为人不识武藤兰……咳咳。
林海揉了揉鼻子，心想，果然是脸盲症都压不住的一张脸啊……
……
林海的眼神让朝河兰感觉很不自在。
“那个，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有！”
“林君。”
李馨予兄妹二人走了过来。
“李先生，又见面了。”
林海向李在打招呼。
李在的脸色不太好看，哼了一声没说话。
“抱歉。”李馨予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道：“放心吧，我没说漏嘴……”
这样啊。
看来李在不爽的只是自己和他妹妹私下接触，而不是因为自己带人“抓奸”。
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李馨予咬耳朵的动作过于亲密了些，李在的脸色更难看了。
林海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心里叹了口气，这就叫福祸相依吧。
运气好遇到李馨予，摆脱了被刷盘子的悲惨命运，结果现在看上去，mpman的广告代言是悬了。
……
李馨予问起知子的情况。
“知子姐先回去了。”
朝河兰内疚的说道：“都怪我不好……”
原因毫无新意。
一个客人喝醉了，看上了朝河兰，非要点她的“外卖”，知子看见了上前劝阻，结果挨了打。
“幸好警察来的及时，不然的话……”
朝河兰心有余悸的说道。
看着她这幅样子，林海总感觉很不适应。
“知子姐已经回去了？”
李馨予有些失望。
“馨予，该走了！”
李在不乐意妹妹和这些人接触。
李家人的大男子主义挺严重，李在不由分说的将李馨予拽到一边，喝骂了几句，两人不知怎么吵了起来，最后，李在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留下李馨予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垂泪。
林海走上前去，把手绢递给她，问道：“你还好吧？”
李馨予擦了擦眼睛，说道：“我没事。”
朝河兰也走了过来，用韩语和李馨予小声说着什么。
林海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难受着，李馨予突然对他说道：“林君，我想去看望一下知子姐，可以麻烦你陪我吗？”
“可以倒是可以。”
林海看向能见里香，后者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
李馨予是小富婆，豪气的叫了辆出租车。
朝河兰跟着上了车，一问才知道，她居然和知子是同居室友。
知子的住处位于荒川区，南千住的“山谷街”。
山谷街，是东京有名的贫民窟，该区域起源于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期，由打短工的建筑工人的聚居而成的一片棚户区，这两年也多了很多外籍打工者的身影。
出租车驶入“山谷”，破败感扑面而来。
还没到地方，出租车就停了下来，不是司机不愿往里开当然，他也确实不情愿主要原因是街道太狭窄，车开进去想要调头出来很费劲。
付了车费，三人下了车，朝河兰走在前面引路，林海和李馨予则好奇的四下打量。
林海在日本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进山”，虽然在电视和网路上了解过这片区域，但是终究不如亲眼得见感受更强烈。
印象最深的，是来往路人孔洞麻木的眼神，在他们的眼睛里，明显不存在什么未来，似乎行尸走肉的生活已经成为了常态。
不过，这些人还算幸运了，毕竟他们依旧在行走。
在路边，不时能够看到躺在硬纸板上，如同尸体一般的无家可归者。
李馨予从小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种环境，畏惧的拽住了林海的衣袖。
朝河兰回头看到，笑着说道：“你不用害怕，这里的坏人比外面少多了。”
林海听了不禁感慨。
与其说这里坏人少，倒不如说，坏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走到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朝河兰扶起倒在楼道口的破旧自行车，靠墙放好，带着两人摸黑往楼上走。
“喵……”
一只猫蹭的一下从楼梯转角窜出来，蹲在扶手上盯着三人。
“啊！”
李馨予吓了一跳，身体后仰，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好后面的林海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她。
“花子，你这样突然跳出来吓人可是不对的哦！”
朝河兰对那只猫说道，接着，她摊手道：“抱歉了花子，今天没有给你带吃的。”
“喵。”
猫甩甩尾巴，跑掉了。
……
“请小心点。”
来到四楼，一路躲避着障碍物走到走廊尽头，朝河兰伸手在门上拍了拍。
“兰吗？”屋里传来知子的声音。
“纪子姐，是我。”
朝河兰回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啊，你们怎么来啦！”
纪子看到朝河兰身后的林海和李馨予，惊喜的叫了一声，连忙道：“快请进来！”
……
出乎林海意料，虽然是一览无余的狭窄筒子房，但是还算干净。
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屋里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种味道，有女人的体味、香水味、烟味、蚊香味、泡菜味、酱味、霉菌味……
通过这乱七八糟的味道，大体可以想象出两人的日常生活。
“抱歉，我应该打过招呼再走的。”
知子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歉意的对林海和李馨予说道：“你们特意跑来看我，却没有什么可招待的……”
“是我们打扰了。”林海笑道：“该我们说抱歉才对，上门拜访都没有带礼物。”
李馨予担心的问知子：“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完全没事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馨予犹豫再三，问道：“你们有想过换个住的地方吗？”她很难想象，两个女人怎么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房间里似乎连卫生间都没有吧？
“以前确实想过。”
知子并不觉得难堪，笑着说道：“我是十年前来日本的，刚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只能住在这种地方。说实话，我小时候住的环境比这可糟糕多了……当初确实想过从这里搬出去，不过慢慢就住出了感情，房子终究只是落脚的地方，与其享乐，倒不如把钱攒下来，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知子的豁达让林海刮目相看。
林海问道：“知子小姐是朝鲜人？”
“是的。”
“你呢？”林海问朝河兰：“你应该是在日本出生的吧？”
“这个孩子是偷偷从家乡跑来的，被我从街上捡了回来，现在倒是赶都赶不走了……”知子说道：“本来最近是计划搬家的，不过我已经准备和清治回他的家乡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的看着朝河兰，说道：“你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吧？”
朝河兰闷声道：“我不回去。”
“可是，你现在没了工作……”
朝河兰说道：“我本来也想辞职的。我跟你说，前几天有个导演跟我说，他的剧组缺演员，我想去试试。”
……
半小时后，林海和李馨予从筒子楼里走了出来。
李馨予回头看着黑黢黢的楼道口，说道：“真羡慕她们，虽然生活在这种地方，却能尽情追求自己的梦想……”
“梦想吗……”
林海不禁叹了口气。
李馨予问道：“怎么了？”
“那个叫朝河兰的女孩，你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不是想成为演员吗？”
“演员？哈……”
林海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演员也没错，不过……”
林海小声解释了一下。
李馨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转身要往回走。
“你干什么去？”
“我，我得阻止她，她怎么能……”
“怎么不能？”
林海打断她，不客气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阻止她？你以为她不懂吗？你说梦想，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不，应该说大多数人，最想要的无非是钱罢了。你看，你已经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却去羡慕别人，是不是很可笑？”
啪啪啪……
林海身后响起一阵掌声，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这位小哥，你说的真是太对了！那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第一百零九章 危机
花衬衫，宽松的裤子，肾虚的站姿，以及糟蹋染发剂的金色平头……
简直是毫无创意的不良少年。
林海表示，像这种杂鱼，他能一个打俩。
然而，杂鱼一共有三人。
“你想要什么？钱？”
林海说着挡在李馨予面前。
“你很聪明，所以不要耍花样，否则的话……”
貌似首领的黄毛掏出一把水果刀，自以为很帅的舔了一下。
林海皱眉道：“我劝你最好别做蠢事。你现在转身就走的话，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大哥，他好像是电视上那个名人。”
黄毛身旁的胖子小声提醒道。
“名人？”
黄毛的表情微微一变。
“想不到名人居然会来这种地方，我想想，该不会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黄毛笑了起来：“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放心，只要你们听话，就不会伤到一根汗毛。名人的话，大概不希望脸上留下疤痕吧？”
面对威胁，李馨予本能的掏出钱包，然而不等她开口，钱包就被林海拿了过去。
林海轻轻抛了抛钱包，说道：“让我猜猜，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下出租车的时候？”
“挺聪明嘛小子，赶紧把钱包扔过来！”
“急什么？”林海打开钱包看了一下，拿出一枚500硬币扔过去：“看在你们辛辛苦苦等这么久的份上，拿去不谢。”
“你耍我们？”
黄毛气急败坏的一挥手：“给我打！”
林海大喝一声：“慢着！”
黄毛的两个跟班脚步一顿。
林海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动手前最好想清楚！”
林海大义凛然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里的训导老师，黄毛下意识退了一步，随即羞恼的冲同伙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林君！”
李馨予看到三人冲了上来，吓得大叫。
林海却丝毫不见慌乱，脸上依旧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哎呦！”
“好疼！疼疼疼……”
其中两人还没冲到林海面前，突然惨叫着摔倒在地。唯独一个长头发的没事，他听到同伴们的叫声，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结果被林海抓住机会一脚踹倒在地。
李馨予用手掩着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海。
“别看我，我可不会变戏法。”
他说着，提高音量叫道：“刑事啊不，警部，是你吧？”
对面一栋破楼的阴影中，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能见里香。
能见里香走上前来，瞪了林海一眼，冲另外几个警察挥手道：“把他们带走。”
“警部，多谢啦。”林海说着，指了指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长毛”，说道：“不过，你的枪法好像不怎么样啊。”
李馨予这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林海的话，这才注意到能见里香手里的手枪。
“枪！”
李馨予刚放松的精神又绷紧了。
“是塑胶子弹，不会留后遗症，不过运气不好打中要害的话，恐怕要在医院躺些日子。”
能见里香破例解释了一句。
说完，瞟了眼地上的长毛，面无表情道：“废物。”
“喂！不是吧？”
林海不满的叫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漏掉一个，想让他给我个教训？”
能见里香轻轻点头。
她居然点头！
林海还想抱怨，结果被能见里香抢了先。
能见里香意有所指道：“以你的智商，不会想不到事情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林海猛然反应过来，明白了她为什么不高兴。
很显然，警方对李馨予的保护应该是暗中进行的，搞不好还带着监视的意味，结果被林海叫破了行藏，一个搞不好，恐怕会导致外交纠纷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能见里香实在高估了林海的心理素质，事实上林海刚才慌得一批，哪里想得出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要知道，那几个不良少年和林海年龄差不多，正是行为模式最难判断的年纪，一个搞不好，可是真会闹出人命的。
……
林海看了眼认真向几个警察道谢的李馨予，觉得她应该没那么灵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故意提高音量对能见里香说道：“不管怎样，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能见警部是过来巡街吗？”
能见里香点头道：“是的。”
“警部真是辛苦啦！”
林海夸张的说了一声，心想，这样应该就能对付过去了吧。
……
几个不良少年这会儿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嘴里说着告饶的话。
“走了。”
能见里香说道。
“好……”
林海说着，突然眉头一皱，紧接着面带笑容道：“啊对了，知子小姐就住在楼上，警部不准备上去看望一下吗？”
“不了。”
“还是看望一下吧。”
林海语气轻松，却透着坚持。
能见里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吧，你们几个先把人带走。”
能见里香说完，跟着林海和李馨予走进了楼道。
……
知子和朝河兰对林海的去而复返感到
惊讶，更吃惊的是在他身后还跟着警察。
“抱歉啦。”
林海歉意道：“详细容后再说，馨予，你先进去，我和警部有些话要说。”
四楼已经是顶楼，林海摸黑找了找，突然道：“有了！”
他说着，顺着钉在墙上的简易梯子爬上了天台。
能见里香跟着爬上天台，见林海一脸严肃，问道：“你想说什么？”
“有件事不太放心，我想确认一下。”林海顿了一下，问道：“不会真有人想绑架李馨予吧？”
“嗯？”
能见里香的眼神稍稍有些变化，大概是惊讶的意思？
“不，不对。”
林海摇头道：“对方的目标恐怕不是李馨予，而是李在对吧？”
“你怎么知道？”
能见里香脸上的惊讶增加了10%。
“石原慎太郎前段时间接受电视采访时说，如果他当上东京都知事，会让自卫队参与到维持治安的工作中去。先不管这是不是痴人说梦，想必警视厅对这种言论很不爽吧？”
“我就当你默认了。”林海见能见里香不吭声，继续说道：“你也说过，不希望石原当选。那样的话就很奇怪了，李在和朝总联接触，无非是利益交换罢了，警视厅似乎没有理由刻意制造障碍？要知道在日韩人闹出什么事情，最后只能衬托石原的先见之明罢了。”
“你怀疑警方的行动另有目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
林海说道：“警视厅要的是社会稳定，而有些人却希望激化矛盾，怎样做才是立竿见影的呢？很简单，杀了李在。三星的唯一男性继承人如果死在日本，特别是死在朝总联的地盘，不光日韩关系会迅速恶化，连带着在日韩人内部也会炸锅，嘭……”林海夸张的摊手，接着说道：“所以，突击检查什么的都是借口，你们是得到了情报，赶去保护他的对不对？”
能见里香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如你所说。不过，装作不知道不好吗？”
可能的话，我也想装傻子啊。
林海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必须要搞清楚警方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
“这附近有枪手。”
“什么？！”
能见里香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知道我刚才面对那几个混蛋时候，为什么不慌吗？因为我听到了拉枪栓的声音。”
林海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道：“不用怀疑，我对我的听力一向很有自信。”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不过仔细想想，你用的是手枪，手枪的话，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所以……”
“稍等一下。”
能见里香拿起对讲机。
“等一下。”
林海阻止了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其他人很可能受到监视，这时候联系，恐怕会打草惊蛇。”
能见里香觉得林海说的有道理，放下对讲机，掏出手机，走到一边，背对着林海小声打起电话。
这一次，林海没有阻止她。
能见里香打完电话回来，说道：“人手大概四十分钟就位。”
林海开玩笑道：“希望不是电影里的虾兵蟹将。”
能见里香问道：“你不害怕？”
“怎么可能不怕。”
林海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道：“怕有什么用？只能希望你们争气点，把那些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亡命之徒一网打尽，不然我以后怕是要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对方的目标又不是你。”
林海讽刺道：“你放心，真被人找上门，我肯定会这么解释。你猜对方会说什么？啊，林海，不就是那个警视厅的好朋友吗？”
说到这里，他哀叹道：“说到底都怪我自己，我刚才不叫你的话，大概会被当成路人吧？这下好了，没准被人当成警方安插在李家小公主身旁的眼线了。不，眼线什么的也太难听了，也许应该说是‘富家千金身边的贴身高手’？”
林海絮絮叨叨的说着，然而对缓解紧张情绪帮助不大。
虽说骨子里是个快四十的成年人，但是要说不怕那是假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艺人，不是退休的兵王，也没有祖传神功护体，上次在京都遇袭，事后都连着做了几天噩梦，况且这次的对手是手持热武器的亡命之徒。
“林君，林君……”
楼里传来李馨予焦急的声音。
林海走到天台口，冲下面喊了声：“我在。”
接着回头对能见里香说道：“走吧，别让那个大小姐等太久了。”
……
三人回到知子家。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先回去了。”
李馨予按着胸口说道。
“怎么可能。”
“差不多我们还是告辞吧。”李馨予说道：“知子姐和兰差不多该休息了。”
“不，没关系的。”知子微笑道：“平时很少有客人过来，我心里很高兴呢。”
她说着问能见里香：“警部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嗯。”
能见里香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出神。
……
林海发誓，他两辈子就没经历过今天这种尴尬局面。
刚走不久又再度登门已经够尴尬了，
更要命的是，既无法解释赖着不走的原因，又找不到话题可聊。
看看屋里的几个人吧
能见里香是个电冰箱，除了冷场屁用没有；
朝河兰的脸色很不好，原因不用说，换谁都尴尬；
李馨予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始至终心不在焉，大概和林海之前的话有关；
看了一圈，只有知子很正常，始终保持着微笑，不紧不慢的和林海扯些没营养的话。
幸好有她，否则林海一秒都坐不下去。
等等！
林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太正常，反而不正常。
林海想到这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知子桑，俱乐部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呢。”
“平时下班后，都喜欢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毕竟工作很累，所以……”
“你平时看电视吗？”林海左右看看，说道：“家里没有电视吗？”
“抱歉。”
“不，是我该说抱歉才对。”林海说道：“耽误你休息了，真是非常抱歉。说起来，你就没有想过换个工作吗？”
“确实有想过，不过像我这种学历不高的外国人，想要找到合适的工作，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倒是。”林海点头，接着问道：“你在seksi工作几年了？不要误会，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还真是好久了啊。”林海感慨一句，又问：“这么说，你应该认识不少大人物吧？”
知子矜持的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况且店里严格禁止打探客人的身份。”
“相应的，对外透露客人信息，也是严格禁止的吧？”
“是的。”
“知子小姐和李在先生，应该认识挺久了吧？”
“啊？”
“你看啊，李在先生去店里，想必不会主动透露身份，然而你却知道他是店里的高级会员……”
“我也是上个月看到电视报道，才知道他的身份。”
“对哦，你之前说过，因为看了电视，所以才认出了馨……允馨。”林海挠着头，打量着周围道：“可是你明明没有电视啊。”
知子表情一僵，说道：“那个，电视机前些日子坏掉了，一直没买新的，所以……”
“不对吧。”
林海盯着她，说道：“屋里铺的地胶看上去时间也不短了，如果是电视的话，放在地上应该会有压出痕迹吧，然而……”
知子的表情愈发僵硬了。
林海问道：“所以，你是在哪里看的电视呢？”
知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找别的借口呢，比如说在外面吃饭时候看到的之类。”林海说道：“我只是很好奇，就算看过电视，能够凭借一闪而逝的画面记住一个人，貌似不容易吧？说起来馨予虽然很漂亮，但是越漂亮的女人，往往越容易搞混吧？”
林海顿了一下，又道：“而且，电视上真的有播出过李在的婚礼吗？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涉及大人物**的新闻，应该不被允许播出吧？”
“你想说什么？”
知子再次问道。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直说了吧，她”
林海指着能见里香说道：“警方今天突击检查seksi，其实是得到情报，说有人意图刺杀李在……”
“啊！”
李馨予惊叫起来。
“别担心。”
林海安慰她一声，继续道：“虽然详细过程我不知道，但是很奇怪不是吗？她（朝河兰）碰巧被醉酒的客人调戏，而你碰巧遇到，被打后碰巧又遇到了警察突击检查，这一切未免太巧了……如果是我猜错了，请你原谅，不过我很怀疑，你是在帮试图暗杀李在的人打掩护。”
“这，这也太……”知子目瞪口呆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证据呢？”
能见里香见识过林海的本事，对他深信不疑，警惕之下连枪都掏了出来。
这一举动，把朝河兰和李馨予都吓了一跳。
“冷静，冷静！”
林海嘴上说着，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回答起能见里香的问题。
“决定证据我没有。但是，”他转向知子，“不得不说，你在接人待物方面堪称无可挑剔，刚刚大家都很尴尬，但你依然能保持笑容……”
知子打断他，温和的说道：“做我们这种工作的，礼貌待人是最基本的。”
“那我就不理解了。你和朝河桑的关系那么要好，居然不等她一起回家，也没有和我们大家打招呼，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不太舒服，所以……”
“我可看不出你哪里不舒服。”
林海说着，转向能见里香：“警部，那个醉酒闹事的家伙，应该抓起来了吧？我建议好好审一审，搞不好会钓到大鱼也说不定呢。”
知子定定的看着林海，过了一会儿，苦笑道：“真么想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海突然大叫起来。
“小心！”
第一百一十章 思维盲区
“砰！”
随着一声枪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海将距离最近的李馨予扑倒后，回头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青烟缭绕。
“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看起来目的达到了呢。”
男人的视线依次扫过众人，最后对能见里香说道：“那个女人，麻烦你把枪丢在地上，虽然是橡胶子弹，打在身上也会痛的。”
能见里香默然将枪丢在地上。
“很好。”
男人走过来，用脚跟将地上的手枪磕到门口。
能见里香的身体微微一抖，但是没有做出更多举动。
“很明智的选择。”
男人用枪指着能见里香的脑袋，说道：“不要低估我的反应速度。”
男人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向后将门掩上，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持枪姿势，说道：“都退到窗户边上。”
还真是谨慎的过分。
林海感觉浑身发冷，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这次可跟在京都遇袭时不一样。那次事发突然，身体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做出了准确的应对，逃过一劫后才感到后怕；这次则不然，有了充分感受恐惧的时间，反而变得手足无措。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林海拉起已经吓傻的李馨予和朝河兰，一手一个夹着退到窗边，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人用枪依次指了指能见里香和知子，说道：“你们两个。”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这两个女人身上。
这两个女人明显镇定得多。
倒退到窗边，慢慢坐下。
林海这会儿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开动大脑，思考着如何脱困。
从对方的举动来看，他不担心惊扰到周围人，是觉得“山里人”不会自找麻烦吗？
好吧，就算不在贫民窟，以日本人怕麻烦的性格，这会儿恐怕都在装聋作哑吧？
至于报警……这种老楼压根没有电话线，指望有人特意跑出去打公共电话报警，不如指望人手一部手机更现实。
但是，有手机的人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吗？
好吧，还真有。
林海扫了眼知子。
看起来，对面的不速之客和知子不是一伙的。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推翻了林海的猜测。
“幸好特意走了一趟。”男人看着知子：“如果我来晚一步，你是不是准备把一切都说出来？”
知子默然不语。
能见里香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间谍？”
林海和能见里香的想法一致，问题是，哪国的间谍？
冷静下来看看那个男人，虽然日语很标准，但是生得金发碧眼，分明是个白种人。
“间谍？”
男人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不过和你想的应该有些出入，我们的工作并不涉及政治。”
林海忍不住问道：“商业间谍？”
“答对了。”
男人赞许的看着林海，说道：“这个小哥脑子很灵活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不等林海回答，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太麻烦了，所以……”
他举起手枪，指向林海。
“等等！”
林海顾不得多想，大声喊道：“我们可以谈谈！”
男人沉默了好几秒。
在这几秒钟里，林海一度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汗水流进眼睛里，疼得厉害，但林海丝毫不敢去擦，更不敢眨眼，强忍着盯着对方的手。
手放下了。
男人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说道：“我很好奇，你准备耍什么花样？”
林海强迫自己对男人手里的枪熟视无睹，说道：“稍等一下。”
他说着，背对着男人，在能见里香身上摸索起来。
“找到了。”
林海从能见里香身上搜出一副手铐，说道：“抱歉了，能见警部，麻烦你把手背到身后。”
能见里香狠狠瞪着林海，不知在想什么。
林海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得半蹲起来。
“照他说的做。”
持枪男人说话了。
能见里香咬着嘴唇，不情愿的将手背到背后。
林海把她的手拷上，重新将她推倒在地，扭头对持枪男人说道：“别看她是个女人，近身功夫可是很厉害的。”
“有意思。”男人脸上带笑，说道：“这算是投名状吗？”
林海站起身，背靠窗台，说道：“不，只是自我保护。”
“自我保护？”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海，和你们算是同行。”
“同行？”
“林君！”
李馨予吃惊的抬头看向林海。
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多，除了能见里香外，全都露出吃惊的表情，非要说的话，只不过是吃惊程度不同罢了。
“所以，我建议你联络一下背后的金主，活着的我比死掉的更有价值。”
“我记得你是艺人吧，你确定不是在说笑话？”
男人并不相信林海的说法。
“我想你对艺人这个职业有些误解。”
林海摊手道：“你知道林佳树吗？哦，他的艺名叫yoshiki，是x-japan乐队的队长兼鼓手……”
“说重点。”男人重新举起枪：“不要妄想拖延时间。”
“ok，ok。”林海举起双手，说道：“皇室原本准备邀请他参加今年的游园会，原因嘛，据说真子和佳子两位公主都是他的歌迷。至于后来为什么取消，只能说很不凑巧，游园会安排在五月底，而乐队成员hide在这之前意外身亡，皇室担心林佳树的精神状态，所以。”
林海说到这里，看向李馨予。
“李小姐也是因为喜欢我的歌，才会和我成为朋友。”
不理会李馨予眼中的错愕与失望，林海继续对男人说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艺人能接触到的大人
物，远比你想像的要多。至少比你们在seksi守株待兔要靠谱的多。”
“有道理。但是，你怎么证明？”男人顿了一下，戏谑道：“同行。”
“证据其实有很多。”林海低头看向能见里香，“也只有这种笨蛋警察，才会看不出来。”
“哦？”男人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林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六国语言。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日语、汉语。另外，我了解大量金融知识，一个普通艺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确实。”
男人点点头，嘴里冒出一句法语。
他问了一个生僻的金融学知识。
林海回了一句，对方又换成其他语言，林海依旧对答如流。
男人停了下来，赞叹道：“了不起。但是，不排除你接受过精英教育，所以这不足以说明问题。”
林海说道：“我今年只有十六岁，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男人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林海说的有道理。
“难怪你能看穿知子的身份。”
“我倒情愿自己没有拆穿她。”林海苦笑道：“你在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吧？”
“是的。”
“不可能。”
知子猛地抬头，说道：“如果你安装了窃听器，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看向林海。
“你觉得呢？”
“思维盲区。”
林海对知子说道：“的确，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如果有人动手脚的话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是，有些地方却是正常情况下不会检查的。”
他看向持枪男人，说道：“门锁。我说的没错吧？”
“了不起，了不起。”男人称赞道。
“所以，你开枪打坏门锁，除了警告的目的外，也是为了稍后方便带走吧。”
林海看了眼男人身后破损的门锁。
“之后只要稍作伪装，就会被当成入室抢劫吧？”
“没错，但你说漏了一点。”
男人再次举起枪，说道：“前提是先干掉你们。”
“等等，等等！”
林海慌忙道：“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不感到好奇吗？你嘴上说着杀死我们，实际上不想杀人对吧……”
“砰！”
枪响了。
李馨予和朝河兰尖叫起来。
“闭嘴！”
男人呵斥道。
两个女孩顿时噤若寒蝉。
男人看着林海，笑道：“你可以赌一下，看我下次还会不会打偏。”
林海捂着胳膊，手掌被血染红，疼痛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他垂着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刚才的话。
“你其实不想杀人，毕竟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李允馨不是李在，她死了不会对日韩的关系造成任何影响，李家甚至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所以，你背后的人也别指望能浑水摸鱼……”
林海并非信口开河，在原本的历史中，李允馨自杀后，李家人不但对外谎称她出了车祸，甚至连葬礼都没有参加，性情凉薄可见一斑。
男人夸奖道：“你了解的还挺详细嘛……”
“再说她。”林海指了一下朝河兰，“她只是无辜牵连进来的普通人……知子小姐的话，虽然被拆穿了身份，但是说到底你们也算自己人，自相残杀未免说不过去。而这位警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杀了她，你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
“她是公安。”林海信口开河道：“她不是普通警察，准确的说，她是公安调查厅安插在警视厅里的高级干部。你应该很清楚，招惹公安的下场是什么。”
“首先，你搞错了一点，那个女人只是个叛徒而已。”男人看向知子，冷声道：“如果你不多事，我们完全可以干掉李在。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知子一脸倦容道：“我只是累了……”
“倒不如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男人嗤笑一声，重新看向林海。
“你应该清楚，事已至此，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可能放过你们。”
“是我。”林海说道：“毫无疑问，她们知道了太多，所以必须死。”
“林君，你……”
李馨予吃惊的瞪大了眼。
林海压根不理她，继续道：“你需要让一切看上去像一场意外，比如说电器引发的火灾。”
“同时，你需要有人来误导警方。”林海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跟警视厅的关系不错，我会告诉他们，这位警部是闯入火场救人，结果不幸遇难……”
李馨予简直无法想象，林海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忍不住叫道：“林！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林海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很平静。
这时，男人说话了。
“不错的建议。但我怎么相信你没骗我？”
“你要证明的话……”林海扫视着房间，视线最后落在靠墙的矮桌上的电饭煲，说道：“我可以证明自己吗？”
男人点头道：“当然，但是记住，别玩花样。”
“我没有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打算。”
林海苦笑着，捂着受伤流血的胳膊，走到桌前，拔下插在上面的电源线。
“就从你开始吧。”
林海双手扯着电源线，走向能见里香，嘴里嘀咕道：“真麻烦啊，不过烧成焦炭应该看不出来吧……”
李馨予和朝河兰看着化身恶魔的林海，再次尖叫起来。
“吵死了！”
林海骂着，一脚一个将两人都踹倒在地，全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从你开始好了。”
林海决定先对李馨予下手，然而就在他弯腰去抓李馨予的时候，一旁的能见里香突然一头撞向了他。
林海被撞得仰面倒地，疼得直叫。
“连女人都搞不定
，还真是个废物。”
持枪男人嘲笑道。
就在这时，挣扎着蹲起身的林海，突然调转方向，身体拔起的同时，双手抓向男人的手臂。
男人没想到林海会突然发难，下意识的开枪。
“砰！”
子弹毫无意外的打空了。
一枪不中，林海已经扑到男人的面前，双手抓住他持枪的手臂，用力将其举起。
“找死！”
男人骂着，轻松挣开林海的手，将他推倒在地。
“蠢”
男人嘴里嘲笑着林海的自不量力，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
……
林海作为一个战五渣，压根没指望能够偷袭得手，但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成功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
虽然仅有一瞬，但是紧随其后的能见里香成功抓住了机会，她趁男人不备，用手中的电源线猛地勒住男人的脖子，接着一记过肩摔，将男人狠狠砸在地上。
……
“你没事吧？”
林海踉跄着走向李馨予。
“你，你别过来！”
李馨予惊恐的大叫。
看她如同看野兽一般的眼神，林海唯有苦笑。
果然刺激太强烈了吗？
林海转过身，对能见里香说道：“干得漂亮，那家伙不会死了吧？”
“那要看他运气好不好了。”
尽管男人已经晕了过去，但能见里香还是给对方上了手铐。
之后，她看向林海，问道：“你真是艺人？”
林海反问道：“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
“还不错。”
又是陌生人的声音。
能见里香捡起手枪，对准房门。
房门缓缓打开，一个手持短管步枪的男人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
在这一瞬间，林海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去，这也太犯规了吧！
“那位小姐，拜托你把枪放下，你应该清楚手枪和步枪的区别。”
男人枪口稳稳的对准了能见里香。
还能怎么说？照做呗！
能见里香将枪放在地上，踢到墙边，举着双手缓缓后退。
步枪男扫了眼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伙，低声骂道：“废物。”
“那个……”林海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样子，问道：“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不多，只有两个。”
眯眯眼的步枪男看向林海，说道：“怎么，你认为我也会像这个蠢货一样上你的当？”
“我没那么天真。”林海沮丧道：“圣斗士不可能被相同的招式打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还有个道理你听说过吗？”
“什么？”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林海的话音刚落，眯眯眼突然伴随着一阵嘶拉声软倒在地。
……
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最前面的一个手里拿着电击器。很显然，那个自以为占据主动的眯眯眼，就是被那玩意搞软的。
“谢天谢地！”
林海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能见里香说道：“我得向你道歉，你找来的还真不是虾兵蟹将。不过，他们要是再晚一步，就只能帮咱们收尸了！”
“警部！”
为首的警察向能见里香敬礼。
“辛苦了。”
能见里香冲对方点头。
“我说，大家还是别高兴的太早了。”林海说道：“虽然那家伙说只有两人，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放松警惕为好，我可真受不了一惊一乍了。”
“就像他说的，你们去确认一下周围安全。”
能见里香向警察们下令。
“是。”
留下两人警戒，剩下几人领命而去。
……
一名警察帮林海紧急处理着伤口。
“林君，你的胳膊没事吧？”
李馨予凑过来，小声问道，她这会儿也算拎清楚状况了。
那个警察抬头道：“不用担心，应该只是擦伤，看来对方的枪法不怎么样。”
“倒不如说，他的枪法太好了。”
能见里香在旁淡淡说道。
李馨予眼中泛着泪花，对林海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说你。”
这傻妞，居然会为那种小事内疚。
“我就当是对我演技的褒奖好了。”
林海笑了笑，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朝河兰，说道：“抱歉，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做法粗暴了些。”
“……”
朝河兰的心理素质还不及李馨予，这会儿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知子开口了。
“你应该感谢林君。”她用手抚摸着墙上的弹坑，说道：“如果不是他把你踹倒，你这会儿恐怕已经死了。”
朝河兰看了看弹坑位置，想想自己之前就靠坐在那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这孩子……希望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知子搂住朝河兰，问林海：“你那么做，也有这方面原因吧？”
林海点头道：“躺在地上，被击中的概率终究小一点。抱歉，没照顾到你。”
林海倒是想把知子一块踹倒，不过这女人一声不吭像个木头人，“照顾”她的话，就太惹人怀疑了。
“那手铐”知子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真笨，这么简单都没想到……”
李馨予一脸疑惑的看着林海。
“只是利用了人的思维盲区罢了。看到手铐，就会以为它是拷上的，这和看到关着门就以为上了锁是一个道理。”
林海露出得意的笑，心说，我这么聪明，你们还不快点夸我？
但是。
没有等到夸奖，只等到了冰冷的手铐。
能见里香咔嚓一下拷住林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很清楚，这一次绝不是开玩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远航
数天后，中野区中野四丁目，东京警察病院。
身着便装的能见里香捧着一捧鲜花，走到一间病房前，问守在门口的两个警察：“情况如何？”
两个警察摇头。
能见里香敲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哗啦一下拉开了门。
“得到回应再开门是基本的礼貌吧？”
躺在病床上的林海侧头看着能见里香，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
能见里香走进病房，扫视一圈，发现窗台上一大一小两个花瓶里都插满了花。
“有人来过？”能见里香问道。
林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台上的鲜花，笑道：“怎么可能，是护士小姐送的花，她是我的粉丝。哦对了，桌上的水果也是她送的。”
“你还真是受欢迎。”
能见里香不无讽刺的说着，看看手里的花，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看来你一点也不发愁。”
能见里香走到病床前，说道：“你这场病生得未免巧了点。”
“你可以对我多点信任的。”
林海面对她审视的目光，露出无奈的笑。
……
今天是七月十号，距离遇袭事件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
这段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度日如年，林海也不例外。
林海打量着能见里香。她今天穿着一套西装，虽然还是中性打扮，但是比起警服要修身，看上去多了几分女人味。
“警部今天是休息吗？说起来，还是头一次见你穿便装。”
“拜你所赐，我被停职了。”
能见里香说完，观察着林海的表情，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惊讶。
“看来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很显然啊。”
林海摊手道：“和来历不明的家伙走的太近，被人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能说的都说了。”
林海疲倦的说道：“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说起来，难怪你被停职，你当初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能见里香沉默了。
……
事情要从一号当晚说起。
那天的危机结束后，能见里香直接问出了林海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林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
嘴上没把门的，是会遭报应的。
之前为了麻痹手枪男，林海谎称自己是他的“同行”，为此还提供了间接证据，譬如他那和年龄不符的语言能力之类，结果……就把他自己坑了。
“林海，华夏人。”
这是林海给出的回答。
撒谎是没意义的，既然已经被警察盯上了，那伪造身份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说实话，林海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
然而，他的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
林海随后被带到了警视厅接受审讯。
运气不错，或许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并没有受到粗暴对待如果疲劳战术不算粗暴的话。
审讯主要集中在一个问题上林海是不是间谍。
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林海当然不能承认，但他在回答过程中的语焉不详，又进一步加重了他的嫌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海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间、以何种方式来到日本，毕竟他压根没有那段记忆，就算“偷渡”本身，都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说到最后，林海只好用“失忆”太搪塞。
然后，警方和林海之间就展开了拉锯战，警方绞尽脑汁想从他嘴里挖出有价值的东西，威胁、利诱、劝说、感化……到最后连心理专家以及不靠谱的测谎仪都用上了，得出的结论是林海没说谎。
说实话，林海有些同情那些为他的案子夜不能寐的家伙们，但是通过那些人的眼神，他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他依旧给不出满意解释，等待他的恐怕只剩辣椒水老虎凳了。
所幸这一切并未发生。
准确的说，还没等对方大刑伺候，林海的身体先扛不住了。
连续几天不间断的审问，严重损害了他的身体，枪伤发炎引起高烧，送到医院时只剩下了半口气。
……
“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
能见里香说道：“就像你说的，我是笨蛋，如果你的提示不那么明显的话，大概不会引火上身？”
“那种情况下，哪顾得上那么多。”
林海看着天花板，说道：“假如你死过一次，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除此之外没有大事。”
“说得好像你死过似的。”
能见里香坐在床边，拿起一个苹果，想要削皮，结果发现没有刀。
“别找了。”林海说道：“真是的，我看上去像是会自杀的人吗？”
“我给你剥个香蕉？”
“还是算了吧，比起那个，你能把我解开我就感激不尽了。”
“不可能。”
“果然你还是你。”
“你应该知道，没有安排人守在病房里，已经很人性化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怕我自杀吗。”林海无奈的说道：“另外，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对面的监控探头都看不到？话说你试过一天到晚躺着，连翻身啊动动胳膊都做不
到是什么滋味吗？”
“你继续。”
“算了，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总而言之，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个话？”
“什么话？”
“那个……”
林海不好意思的说道：“可能的话，能不能给我换个岁数大点的护士？我不是对现在的护士有什么不满，只不过上厕所什么的，终究不太方便。”
咔嚓。
能见里香手里的苹果发出一声脆响，林海果断闭上了嘴。
“不开玩笑了。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关于你的调查结束了。”能见里香犹豫着，把苹果放回桌上，抽出纸巾擦着手，说道：“所以你不用再为上厕所发愁了，以后没有人伺候你了。”
“什么意思？”
林海紧张起来，问道：“那个，我的身体还没好彻底，所以……”
“我过来只是探病，没有解释的义务。”
能见里香说着，起身向门口走。
临出门，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职责所在，请多关照。”
……
“这家伙什么意思？”
林海一头雾水。
如果说这是“临终告别”呸呸呸，这太不吉利了如果说这是遣返前的祝福，似乎诚意不足？
另外，“请多关照”是什么意思？
……
半个小时后。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宇多田光扑在林海身上，难掩激动的叫道。
林海翻着白眼道：“你再压下去，我就不是没事了……”
“啊，sorry！”
宇多田光红着脸从林海身上爬起来。
“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不，我就是很奇怪，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你。”
“你更期待谁来？”
“那个……你要不要吃苹果？”
“吃你个大头鬼啊！”
宇多田光的拳头来势汹汹，落在林海头上，却像羽毛一样轻柔。
她眼中泛着泪花，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喂，别哭鼻子，这可不像你……”
……
好不容易安抚好宇多田光，就听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样子，你没少吃苦头。”
林海循声看去，发现大岛晓美微笑着走了进来。
“你不提那些，咱们还是好朋友。”
林海开了个玩笑，看着她清减憔悴的面容，内疚的说道：“抱歉，连累你了。”
伪造身份的事情瞒不住，虽然一直没有打照面，但是林海知道大岛晓美肯定也接受了问询，看她的样子，只怕不比自己轻松多少。
一个警察走进来，用剪刀剪断扎住林海双手的扎带，又打开他脚上的脚铐，准备去解他身上的拘束带的时候，大岛晓美说话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
警察闻言，离开了病房。
大岛晓美帮林海解除束缚，林海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
在两女的搀扶下坐起身，林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岛晓美反问道：“你觉得呢？”
“难不成准备把我给放了？”
林海开了个玩笑，大岛晓美笑眯眯地点头。
“不是吧？”
林海吓了一跳，感觉匪夷所思。
大岛晓美笑着说道：“你可以猜猜看，是什么原因？”
“有人帮忙说情？”
林海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但是，这根本经不起推敲。姑且不说间谍问题还没解释清楚，单说偷渡，就不是谁说情有用的，要知道当年邓丽只是因为签证出了问题，就一度被迫离开日本，林海自问，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应该说这压根不是面子问题吧？
尽管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但林海还是问了出来。
“确实惊动了不少人，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不现实。”
“你就别卖关子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大岛晓美说道：“你说你之前失忆了，是不是真的？”
“……”
林海沉默少许，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日本的，我遇到你之前那段时间的记忆，有一段是空白的。”
“所以说啊。”
大岛晓美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是把我害苦了，你明明是合法入境，非要说自己是偷渡，亏我还帮你伪造证件，这下好了，恐怕你以后要去监狱看望我了。”
“你等等，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
林海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大岛晓美说的话。
内容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并不是偷渡者。
“你还真是给人添麻烦啊……”
林海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具身体的前身。
“他”是通过合法途径入境的，之后被林海替换，却没有给林海留下有用信息，以至于林海一直认为自己是凭空出现在东京街头，为了隐藏“偷渡者”的身份，狠狠吃了一段时间苦头。
但是，“他”为什么要来日本？
……
“林海，你没事吧？”
洗手间外传来大岛晓美的声音。
“没事，稍等一下。”
林海洗了把脸，走出洗手间，重新坐回病床上。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向警方解释，是我拜托你帮忙伪造证件……”
“这些事先放一边，有人要见你。”
“谁？”
“我。”
“爸？！”
……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海的父亲，林远航。
林远航进了门，看都不看林海一眼，对大岛晓美说道：“大岛小姐，犬子给你添麻烦了。关于你的官司，请不要担心，我已经帮你找好律师，应该可以争取到缓刑。至于律师费，你不需要担心。”
林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远航，张了张嘴，说道：“爸，你怎么……”
“啪！”
林远航转过身，重重一巴掌扇在林海脸上，呵斥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大岛晓美劝说道：“林先生，那个……”
“抱歉，能不能给我们父子留下点私人空间？”
“好，好的。”
大岛晓美说着，拉起宇多田光，离开了病房。
父子两人沉默的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林海先忍不住，故作轻松道：“真意外，你居然会说日语？”
林远航瞟了眼林海缠着绷带的胳膊，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说点什么吧。”林海问道：“比方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比我想象中更蠢。”
林远航讽刺道：“你前段时间给家里打过电话吧，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到是你？”
“既然你猜到了……”
林海说到一半卡壳了。
“老实说，我很失望。”
林远航说道：“我允许你学音乐，是希望你能多些涵养，而不是希望培养出一个戏子。”
“这是我的人生……”
“既然如此，与我何干？”林远航说道：“你既然决定一走了之，很好，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么遇到困难，难道要指望我给你擦屁股？”
这次换成林海沉默了。
林远航走到窗前，背着手看向窗外，说道：“我就直说了。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国，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么，你去追求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转过身，说道：“忘了通知你，我已经结婚了，林家不能没有继承人，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那么以后林家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父子二人对视着，仿佛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过了一会儿，林海小声说道：“对不起。”
林远航的眼神变得黯然。
林海说道：“我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吗？”
没有得到回应，林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前些天，我认识一个朋友。她羡慕别人可以自由追逐梦想，我当时对她说，别人追求的，恰恰是你所拥有的。”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小到大，周围的朋友都羡慕我，羡慕我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同样也羡慕着他们。我羡慕他们平凡的生活，羡慕他们会因为橡皮丢了哭鼻子，羡慕他们看着橱窗里的变形金刚流口水，羡慕因为考试没考好被父母责骂，羡慕他们对未来充满幻想……”
林远航开口了。
“如果这就是你叛逆的理由，我只能说很可笑。”
“不，我……”
“算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祝你好运。”
林远航说道：“世上没有后悔药，等到你混不下去的那天，不要哭着求我就好。”
林海挑眉道：“你这么说，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一个戏子而已。”
林远航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惹出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但也仅限这一次。”
“谢谢。”林海顿了一下，说道：“我不是很明白，这件事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简单？”
林远航嗤笑道：“本来以为你吃了苦头能长进些，你知道你闹出了多大乱子？不过要说简单也没错，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只能证明钱还不够。”
林远航似乎不想继续下去，转身要走。
“等一下！”
林海喊住他，问道：“我不是很明白，我为什么会有永驻签证？”
签证的事，是大岛晓美告诉他的。
据说“他”来到日本后，在品川区租了个公寓，警方经过排查，找到了那间公寓，在那里找到了他的签证和随身物品。
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林海上辈子初到日本的时候，办的是留学签证，而永驻签证这种东西，压根不是初到日本的人可以申请下来的。
“你问我为什么？”
林远航转过身，脸上多少透出些惊讶。
“你对警察说自己失忆了，难道是真的？”
“是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没有去看你母亲？”
“我的……母亲？”
林远航定定看着林海，过了一会儿，掏出记事本，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撕下来丢在地上。
“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接风
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林海还是迫不及待的办了出院。
母亲？
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啊。
林海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母亲。
从他记事那天起，林远航就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是的，没有“去了遥远的地方”之类的善意谎言，面对幼小的林海提出的问题，林远航直接给出了残酷的答案。而随着林海一天天长大，当他问起关于母亲的更多事情，林远航总是避而不谈，以至于林海连母亲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就连照片都没有。
从林远航身上，林海感受不到半点他对自己亲生母亲的爱，这也是导致父子间关系冷漠的根本原因。
而林远航再婚，彻底激化了这一矛盾，父子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是的，算上前世的话，林海和林远航已经断绝关系近二十年，中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没有见过一次面。
“……现在他告诉我，我的母亲没有死？呵呵……”
林海喃喃自语般说着往事，笑得比哭还难看。
宇多田光握住他的手，有心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停了下来。
大岛晓美打开后车门，坐进来，将林海搂在怀里，柔声道：“辛苦你了。”
大岛晓美的话语如同射入心脏的子弹一般，给了林海致命一击，他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
过了一会儿，林海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晓美姐。”
“心里好受点了吧。”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压力随着眼泪得到了释放，林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知道吗，你刚刚的样子，才像是一个孩子。”
大岛晓美叹了口气。
“你不用太勉强自己的……”
从认识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大岛晓美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海的精神绷得有多紧。
林海常说一句话身为艺人，要有度日如年的觉悟。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每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老成持重，多智近妖，才华横溢……说实话，大岛晓美不讨厌这样的林海，但她始终觉得他戴着一副面具，她希望他会低落，会畏惧，会哭会笑……最低限度，像个人，而不是超人。
……
“你准备什么时间去看她？”
大岛晓美话中的她，指的是林海的母亲。
林海抿嘴道：“说实话，我对母亲的印象全部来自想像，我不知道见面以后会怎样，所以……”
“去见一面吧。”
大岛晓美顿了一下，强调道：“明天就去。”
……
大岛晓美重新将车发动起来。
林海看着窗外，发现并不是回家的路线，忍不住问道：“不回家吗？”
大岛晓美说道：“马上到中午了，至少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好提议。”
林海笑着揉了揉肚子，说道：“这两天翻来覆去都是清粥，简直快把人逼疯了。”
车在墨田区的一家中餐馆前停了下来。
大岛晓美去停车，林海和宇多田光站在门口聊天。
“你今天没拍戏？”
“我的戏份差不多了。说起来，赤羽导演这些天一直念叨你……”
“那个……”
“刚听说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呢。”宇多田光猜到林海想说什么，耸肩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华夏人。”
“抱歉，我不是存心骗你……”
宇多田光摆手道：“反正你就是你，来自哪里都无所谓。”
“谢谢。”
……
说话间，大岛晓美走了过来，三人一起走进了饭店。
一路上了二楼，走到包厢前，大岛晓美和宇多田光稍稍放慢脚步。
林海没有察觉，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同时，突然听到“啪啪”的几声脆响。
林海猛地转身，张开双臂护住两人，嘴里大叫一声：“小心！”
喊完之后，发现两人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哈哈哈哈！”
一连串笑声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林海看着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宇多田光，再看看抿着嘴忍得辛苦的大岛晓美，脖子像生了锈一般，慢慢拧了过去。
……
深田恭子，田边丰，小林胜，滨崎步，李馨予……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林海的眼圈红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林海笑容绽放，打招呼道：“呦，大家！”
滨崎步抿嘴笑道：“大英雄，几天不见，你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你们……”
“大家知道你今天出院，特意过来帮你庆祝。”
大岛晓美说着，轻轻在林海背上推了一把。
挨个打招呼，很是费了些时间。
落座后，林海想了想，重新站起身，鞠躬道：“关于我的身份，大家应该都知道了，非常抱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陷入沉默。他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尽量不提这个话题，没想到林海自己提了出来。
一直沉默不是办法，大岛晓美刚要开口，滨崎步突然说话了。
“你真的失忆了？”
“连你也知道了？”
林海感到非常意外。
不，倒不如说，她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够意外了。
“报纸上都那么说啊。”
滨崎步看向大岛晓美，问道：“这家伙好像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大岛晓美说着，向林海解释起来。
……
听大岛晓美说完，林海才知道外面的动静没他想像的大。
林海一号当晚被捕，到了三号，才有零星报道见诸报端，报道中只提到他被捕，至于原因，只有一份报纸提到“偷渡”、“间谍”等字眼，另外几份报纸的猜测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到了四号，猜中“真相”的那家报社闭嘴了，另外几份报纸则将事件定性为“防卫过当”
好吧，大体意思是，林海和一个外籍友人约会时，遇到不良少年抢劫，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结果下手过重，导致对方受伤，因而被警方带走。
“这……”
林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岛晓美。
滨崎步又开口了。
“只能说你的运气够好。你被警方当成‘间谍’了吧？很明显，有人下了封口令，不然的话，你以为无孔不入的媒体查不出真相？”
言之有理。
林海想了想，感到啼笑皆非。
如果他只是“偷渡”，那么警方自然不会在乎媒体会不会报道出去，然而涉及到“间谍”，问题就复杂了。换成林海站在警方的立场上，也不希望在审讯取得进展前，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潜伏的“同党”？
这样来看，林海那几天的苦倒也没白吃。
到了五号，林海被送往医院的同时，外界又出现了一些变化。富士电视台在新闻节目中，正式将事件定性为“见义勇为”，这也是迄今为止，盖棺论定的说法。
“你说富士电视台？”
林海感到吃惊和不解。
不久前才和林远航见过面，自己的老爹到底出了多大力，林海不得而知，但是要说他能影响到日本的电视台，那就扯淡了。
“这件事，你要感谢她。”
滨崎步冲李馨予努了努嘴。
林海看向李馨予，后者内疚的对林海说道：“都怪我连累了你……”
“不，和你没关系。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拜托了哥哥，他碰巧认识富士电视台的高层。对了，他要我替他向你表示感谢，不管怎样，你都救了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自救罢了。”
林海不想看到她内疚的样子。
不过经她一提，林海倒想到一件事。
2011年，有个青年演员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言论说“现在基本上都不怎么看富士电视台，经常误以为是韩国的电视台”，结果遭事务所辞退。
他说这番话的原因，是因为该台的亲韩倾向太明显富士台在各类与韩国相关的报道中，对韩国一方十分偏袒，还一直对“韩流”文化大力宣传。
这起事件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许多早就对富士台的亲韩倾向心存不满的日本人十分愤怒，抗议电话一度打爆了电视台的热线。事件发展到白热化之时，富士电视台总部前聚集了600多名抗议者。两个星期后，又爆发了更大规模的抗议游行，根据其他媒体的报道统计，游行人数总计超过了万人。
这件事到了2012年，才渐渐平息，但是网络上对于富士台的背景的质疑一直持续不断，以至于这个民营台的老大哥从此跌落神坛。
现在看来，前世网络上的那些传闻，倒不是空穴来风。
不管怎样，人家帮了忙，就要好好道谢。
“替我谢谢你哥哥，还有，也要谢谢你。”
林海认真的对李馨予说。
李馨予红着脸点点头，蚊子叫一样的说：“也没帮上多少忙……”
滨崎步看着李馨予羞涩的样子，突然有些吃味。
她说道：“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警方当时已经查明了你的身份，所以，只能说你小子运气好。”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海感到非常好奇，如果这话从大岛晓美嘴里说出来，他一点也不奇怪，问题是滨崎步……
滨崎步看出林海的疑惑，狐狸一样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也加入aoi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哼！”
旁边的宇多田光不满的哼了一声。
顾不得安抚生气的橘猫，林海吃惊的问道：“你加入aoi了？”
“是啊，多亏了你和葵社长，不然的话，我就无家可归了。”
滨崎步说着，向林海抛了个媚眼。
橘猫炸毛愈发严重，林海连忙摸头表示亲疏有别。
“所以，你从葵桑那里听说的？”
“废话。”
滨崎步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和你的经纪人都被警方带走了，社长怎么可能不出面？说起来，你还要多感谢他。哦对了，他让我告诉你，抽空重新签合同，否则的话，就等着收传票吧。”
“看来我要感谢的人很多啊……”
林海喃喃自语，心中十分感动。
……
有贵人相助，又有好运相伴，这才让林海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
是的，富士台五号为事件定性后，他的好运气还
在继续。
五号，有体育媒体报道，《waka-waka》在法国球迷中火了。
这显然是泽维尔干的好事，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媒体采访了国际足联的相关人士，除了问起对下一届韩日世界杯的期待，也问到了这届世界杯的“噪音风波”。被采访的人大约是为了掩盖尴尬，特意提到了在球迷特别是女球迷中迅速走红的《waka-waka》，表示对下一届世界杯的主题曲充满期待。
媒体上关于林海的报道就此跑偏。
再后来，七号上映的《gto》，迅速接棒，成为新的热点话题……
……
“说起来，《gto》已经播出了吧，怎么样？”
林海感兴趣的问道。
深田恭子噘着嘴说道：“如果你指的是收视率的话，我记得应该是28.1%，恭喜你了。”
说着恭喜，却显得有些诚意不足。
嘛，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主演的片子也在同一天上映。
“有什么可恭喜的？”林海故作矜持。
“你不会忘了吧，主题歌可是你唱的。”
“啊，我还真忘了……”
《gto》开局大好，是林海出院后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宇多田光紧接着带来第二个好消息。
“《the-monster》制作完成了，美国emi对音乐质量很看好，宣传方面应该不会太吝啬……”
大家迫不及待的向林海报喜，房间里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然而林海就像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成心跟大家做对。
他看向小林胜，迟疑道：“清治桑那边……”
“你跟我来一下。”
小林胜把林海拉到门外。
“清治回老家了，他托我转告你，他不怪你，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样啊……”
林海叹了口气，说道：“知子小姐的事，实在非常抱歉……”
“说了让你别在意。”
小林胜左右看看，小声对林海说道：“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知子现在改名了，她和清治一起回了老家，估计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
“怎么可能？！”
“嘘。”小林胜示意林海小声，说道：“我也是听清治说的，知子的问题好像不严重，还加入了什么证人保护计划，总之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可千万别说出去……”
证人保护计划？
那不是fbi的制度吗？
林海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又扯上了美国人，不过，那两个杀手身上本来就有很多没解开的谜团，他们来自哪里，为谁服务，目的是什么，这些林海都一无所知。
林海唯一知道的是，这种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放心吧，我肯定会守口如瓶。”
林海做出承诺，小林胜松了口气。
……
“果然还是在家里最舒服啊。”
吃完饭，从饭店回到家，林海踢掉鞋，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这原本是大岛晓美的招牌动作。
“真是的，脱了鞋都不知道好好放好！”
大岛晓美抱怨着，把林海的鞋子放到鞋架上，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海小声说道：“谢谢你，晓美姐。”
“再废话，小心我揍你！”
大岛晓美掏了掏耳朵，说道：“感谢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接下来还是说点正事吧。”
她顿了一下，说道：“明天，去看看你的母亲吧。详细情况我不清楚，但我想，她离开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对了，见面以后记得帮我问好。”
“苦衷吗……”
林海喃喃自语着，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不陪我去？”
“你让hikki陪你去吧，她明天没有戏，那孩子这几天一直很担心你呢。至于我，这段时间暂时不能离开东京。”
听她提起，林海才意识到，大岛晓美身上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估计出行受到了限制。
抱歉的话说了太多，再说下去没有意义。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放心吧，我那个老爹一向说话算话，他说了没事，那就肯定没事。说起来，就这么结束了，真让人觉得不真实……”
“你还想怎样？”
“总觉得，或许要闹到轰轰烈烈，最后嘭的一下”
林海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卧室里走出的能见里香，失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监视。”
能见里香毫不掩饰来意。
“我说，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虽然从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你没有说谎，但是不代表你没有嫌疑。”能见里香板着脸说道：“所以在这之前，我会牢牢盯住你。”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林海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失忆’这种解释让人很难接受……”
他说到一半，意兴阑珊道：“算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我是艺人，你也稍稍体谅一下……”
“我说过了，我已经被停职了。”
能见里香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aoi的经纪人，暂时代替大岛小姐的工作，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误会。”
“你？经纪人？”
林海傻眼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海的女儿
次日晨，新宿站。
“你今天没事吗？”
见到深田恭子，林海感到有些意外。
“hikki给我打电话，我正好没事……”
恭子局促不安的揪着衣摆。
“抱歉，我来晚了！”
宇多田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我说，你带的都是什么？你是要去野炊？”
林海看着宇多田光鼓囊囊的特大双肩背包，奇怪的问道。
宇多田光没理他，把恭子拖到一边，回头瞄了一眼，确认林海没跟过来，这才小声问道：“他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一副委屈的样子？”
宇多田光问了一句，装作恍然大悟道：“哈，我知道了，是因为他没邀请你，所以不高兴？”
“不是，就是……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那就是怕他不高兴？我说，那家伙以为你要拍戏，怕你为难才没联系你，我估计他这会儿心里美着呢！”
“真的？”
“废话，美少女主动送上门，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深田恭子的脸红了。
宇多田光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公平竞争什么的……
我真是个傻瓜……
……
林海的母亲住在岩手县久慈市。
从东京出发去久慈市，人们一般会选择搭乘新干线或巴士。
当然，也可以走北三陆铁路。
如果走北三陆铁路的话，要在仙台换乘石卷线，在石卷换乘气仙沼线，在气仙沼换乘大船渡线，在盛换乘南三陆谷湾线，在釜石换乘山田线，在宫古换乘北三陆谷湾线，总之，非常的麻烦。
宇多田光强烈要求选这条最麻烦的路线。
“为什么？”恭子不解的问：“新干线不是更方便吗？”
“你知道美国的六十六号公路吗？”宇多田光反问道。
恭子茫然摇头。
“六十六号公路是美国公路文化的发源地。我一直想来一场公路旅行，不过日本没那种条件，只能用铁路旅行代替了……”
宇多田光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在路上》，得意的说道：“喏，我连路上看的书都准备好了！”
宇多田光左右张望。
“说起来，怎么没看到能见警部？”
林海无奈摊手：“我只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正盯着我们，总之你把她当成幽灵什么的就好了。”
“……”
熊孩子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幽灵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
人们常说，旅行的意义不在于目的地，而在于路上的风景。
不过，风景看多了也会恶心。
几经换乘，宇多田光的新鲜劲过了，开始懊悔为什么没选新干线。带的书也没翻开过，毕竟日本地域狭窄，车站间隔很短，根本没有静下心看书的时间。
还是林海有先见之明，没有带书，只带了一个随身听。
……
几经辗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北三陆谷湾线的火车只有一节车厢，比旅行巴士长不了多少，就这，车上都空出大半。
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三人都摘掉了墨镜。
小火车沿着海岸线蜿蜒前行，透过车窗，景致如画。
“好漂亮！快看快看，大海！”
深田恭子倒是对车窗外的景致百看不厌，她双手按在车窗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的发出阵阵惊呼。
林海向窗外望去，一片绿意中，露出一角湛蓝的、仿佛洒满星钻般闪耀的海。
恭子回头对林海说道：“海，到了以后，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嗯……”
林海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距离终点越近，心中越是忐忑。
宇多田光凑过来，拽下林海的耳机，说道：“听了一路了，也该休息一下了吧！”
她说着，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听了听，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三人の漂流者》。”
林海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说道：“我很喜欢这首曲子。”
“三人……”
宇多田光和深田恭子对视一眼，脸红了。
……
小火车缓缓停靠在久慈站的站台旁。
“总算到了！”
从车上下来，宇多田光把背包丢给林海，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问林海：“知道具体地址吗？”
林海摇头。
林远航给他的纸条上，只写了岩手县久慈市和他母亲的名字。
“看来要找人打听一下啊。”
“你好，你是林海，林君吧？”
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试探的问道。
“是我。”
“嗟嗟！果然是你啊！”
男人高兴的说道：“我叫吉野亮，是本站站长。”
“你好。”
“林君是来观光的吗？”
“不，我是……”
“那就是来采风？你可真有眼光，不是我夸口，宫泽贤治生前都来过这里采风呢！”
“那个……”
“麻烦跟我来，观光协会的大家看到你一定很高兴，说起来，很久没有艺人来这里了……”
吉野亮不由分说的夺过林海的包，大步向车站对面的一栋小楼走去。
“唉……”
林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方自说自话的功夫简直称得上炉火纯青。
“这家伙未免太热情了吧？”宇多田光小
声嘀咕道。
“就是说啊。”深田恭子附和道：“丢下工作真的没关系吗？还有那个‘嗟嗟’是怎么回事？”
“是口头禅吧。”
林海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一时间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不管怎样，过去看看吧。”
……
“各位！你们猜谁来了？”
吉野亮兴冲冲的走进观光协会的办公室，大声对屋里人说道。
一个男人脚搭在办公桌上，懒洋洋的说道：“不会又是渔协的人过来打秋风吧？”
“这次来的可是名人哦！”
吉野亮兴奋的让到一边，露出身后的林海一行。
“嗟嗟嗟！你不是……不是电视上那个”
原本懒洋洋坐着的男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海的双手，用力摇着，满面春风道：“初次见面，我是久慈观光协会的会长弥生大介！”
“啊啊，你好……”
“嗟？！你不是真生吗！”
弥生大介紧接着注意到林海身后的深田恭子，笑容愈发灿烂。
他说的“真生”，是深田恭子在《神啊》一片中饰演的女高中生佳野真生。
弥生大介嚷了一嗓子，屋里哗啦一下涌进来好些人。
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如同在看稀有动物。
“会长！”一个女职员冲弥生大介使眼色。
“啊，对对对，快快快，快请坐！”
弥生大介的几乎是强按着林海坐在沙发上。
林海刚坐到沙发上，就有人递来水杯，还有人塞过来一把零食，搞得他手忙脚乱。
林海看看旁边，宇多田光和深田恭子受到的礼遇也差不多，两个丫头都吓傻了，估计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热情的日本人。
果然乡下人就是热情啊……
一时间，林海有种古代帝王微服私访被识破的感受，怎么说呢，还真是挺爽的。
……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需要对方开口，林海就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无非是希望借助林海等人之口，帮忙宣传本地旅游业罢了。
久慈市人口只有三万多，放到华夏，也就是乡级行政单位，唯一的支柱产业就是观光业，近年来经济不振，来旅游的人明显变少，可想而知本地人的日子有多艰难。
你说林海怎么知道？
看看墙上贴的观光人数走势图吧，简直都快掉到地板上了！
……
“林君是来旅行的吗？”
弥生大介满面堆笑。
“呃，我只是过来找人的。”
林海好不容易找到说话机会，连忙表明来意。
见对方露出失望表情，林海连忙说道：“这里的风光给我带来很多灵感，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帮忙宣传……”
如此这般，弥生大介的笑容重新变得真诚。
林海心里吐槽，这家伙也太现实了吧！
“林君想找谁？不是我夸口，整个久慈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弥生大介拍着胸脯说道。
“我想找的人叫松川秋子，三十多岁……“
弥生大介皱眉道：“秋子？”
“是的，如果你认识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咳咳，”吉野亮咳嗽一声，主动对林海说道：“我带你去找她好了。”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林海，离开了观光协会。
……
出了观光协会，吉野亮开过来一辆面包车，招呼几人上车。
宇多田光忍不住问道：“你这样擅离职守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
吉野亮说道：“我们这种小地方，一天也来不了几个游客，有事的话，副站长会解决的。说起来，你怎么会认识秋子？”
林海反问道：“她很有名吗？”
“那当然！秋子当年可是被叫做久慈的山口百惠呢！”
“现在呢？”
“她现在是渔协会长。”
“那个，弥生会长刚才……”
“你别误会，两边没有矛盾的。只不过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渔协的经费有限，所以她们三天两头跑到观光协会打秋风，弥生会长实在有点招架不住，毕竟那可是袖滨的女人啊……”
“袖滨的女人怎么了？”
宇多田光好奇的问道。
“本地人都知道，袖滨的女人很可怕的！话说回来，你们找秋子有什么事？”
吉野亮的语气透着疑惑。
他虽然粗线条，这会儿也感觉到不对，林海等人明明一无所知，却点名道姓的要找松川秋子，这很不正常。
林海知道瞒不住，于是说道：“其实，她是我的母亲。”
嘎吱！
面包车猛然刹住，林海三人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得东倒西歪。
“嗟嗟嗟？！”
“喂，大叔，你会不会开车啊！”
宇多田光抱怨着，说道：“还有，‘嗟嗟嗟’到底什么意思？”
吉野亮不理她，目不转睛的瞪着林海，一脸见鬼的表情。
……
接下来，任凭林海怎么问，吉野亮就是一言不发。
“到了。”
面包车在距离市区几公里远的一个小渔村的村口停了下来。
渔村依山面海，从路边看过去，高低错落的民居一览无余。
吉野亮指着山坡上的一栋老旧的二层建筑说道：“那栋房子就是袖滨的渔协，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跳上车，掉转车头匆
匆而去。
……
袖滨的渔协，和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非要说的话，就是外面挂着牌子，里面破旧了些，生活气息浓了些。
或者换个恰当的说法如果华夏的农村有老年活动中心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样子。
“打扰了……”
林海走进渔协，七八双眼睛瞬间看了过来，令人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接下来，林海亲身体会了袖滨女人的可怕之处。
嘛，被七八个亲切而又八卦的大妈包围的感觉，确实挺“可怕”的。
不出所料，林海等人在这里同样被认了出来，待遇比在观光协会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尝尝我们袖滨的特产！”
一个大妈端来一口大锅，掀开锅盖，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呀，这是什么？”
深田恭子好奇的问。
“是豆团哦。”
大妈笑眯眯的说道：“把加入黑砂糖和核桃的丸子，和胡萝卜、豆腐、牛蒡、玉蕈一起煮，加酱油调味后就做好了。”
另一个大妈拿着大勺子往碗里盛，嘴里说道：“这边的人不吃豆团就没法过年呢。”
难怪觉得似曾相识……
林海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初中时去同学家里拜年时的场景。
在几个大妈期待的注视下，林海吃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奇妙呢。
“好吃！”
深田恭子倒是吃得很开心，看得旁边的大妈眉开眼笑。
林海捧着搪瓷缸，打量着屋里环境。
是的，大妈给他盛豆团，用的就是个大号搪瓷缸，这玩意别说东京，在国内大一点的地方都不太见得到了。除此之外，嗡嗡转的老式电扇，沙沙响的收音机，煤炉上呜呜叫的铝制水壶……好吧，这群大妈还真把这里当成老年活动中心了。
“那个……”
林海放下搪瓷缸，说道：“请问松川秋子在吗？”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她是我的妈妈。”
“嗟嗟嗟？！”
几个大妈全都张大了嘴巴。
“那个……‘嗟嗟嗟’到底是什么？”
宇多田光对这个问题始终念念不忘。
“‘嗟’的话，是袖滨这里的方言，惊讶的时候，大家就会说‘嗟’。”
一个“年轻”的大妈解释道。
“那要是很惊讶呢？”
恭子歪头道。
“很惊讶的话，就是‘嗟嗟’。要是非常惊讶的话”
“嗟嗟嗟！”
大妈们再次齐声叫道，接着一致看向林海。
“你是秋子的儿子？”
“和秋子年轻时候长得好像啊！”
“难怪看到他就喜欢呢！”
大妈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父亲来了吗？”
一个大妈问道。
她说完，其他大妈全都闭上了嘴，虎视眈眈的盯着林海。
“不，他没来。”
“没来最好！”
发问的大妈气哼哼的说道：“那个负心汉要是敢来，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袖滨女人的厉害！”
“没错，秋子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显然是忘不了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另一个大妈说到这里，脸色不善的盯着林海：“你也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你妈妈，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赶紧出去！”
“对，这里不欢迎你！”
“快走快走！”
大妈们同仇敌忾道。
“那个……”恭子小声帮林海解围，“林君一直以为妈妈去世了，昨天才知道的……”
“是这样吗？”
几个大妈都是一愣。
林海点头。
“那个混蛋，实在太可恶了！”一个大妈骂道。
“那家伙真没来？”
另一个大妈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找林远航，还是准备抄家伙。
屋里一时间如同炸营一般。
“都别吵了！”
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大妈嚷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有空在这骂街，不如赶紧去把人喊来！”
她接着转向林海，和善的说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说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少顷，一个大妈从外面小跑回来，说道：“秋子不在家，这会儿估计在海里。我去喊她，你要来吗？”
林海本来也没耐心等下去，起身说好。
……
一人动，全员动。
一群大妈簇拥着林海等人往村外走。
出了村，来到海边，蔚蓝的大海令人心旷神怡。
海边有一条向着海里延伸的防波堤，尽头是一个小灯塔。
一路走到灯塔下，大妈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秋子！秋子！”
喊声很彪悍，惊起一群海鸥。
“秋子阿姨在海里吗？”
恭子四下张望，没看到海里有人。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突然从水里探出了头，她摘掉潜水镜，抹了把脸，冲着防波堤上的众人喊道：“出什么事了？”
“好漂亮！”恭子看着水里的秋子，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像美人鱼啊……”
“秋子可是海的女儿。”
一个大妈笑着说道。
“秋子阿姨是潜水员吗？”
恭子又问。
大妈摇头道：“不，她是海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的妈妈是海女
在2013年，有一部电视剧叫《半直树》。
这部被称作日本的《人民的名义》的电视剧，凭借着雅人、香川照之等老戏骨的精湛表演、电影般的精良制作，以及“下克上”的精神内核，一举创造了平成年代的最高单集收视率。一句“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更是在工薪族中引发了广泛共鸣。
然而，在有着“日剧奥斯卡”之称的日剧学院赏上，这部戏却被全面吊打，无论观众票、记者票还是审查员票，《半直树》都只能屈居第二。
排第一的电视剧名叫《海女》。
……
来到久慈后，林海一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里不正是《海女》的取景地吗！
因为工作的关系，林海鲜有安稳坐在电视前吃着早点观看晨间剧的机会，一共156集的电视剧，满打满算看过不到十集，以至于直到此刻，记忆和现实才接续上。
勾起他回忆的，就是他的母亲身上穿的衣服。
飞白花纹褂子，北方海女特有的服饰。
……
“海女是什么？”
深田恭子是城市里的孩子，对“海女”这个词充满好奇。
旁边的大妈解释起来。
北三陆地区的男性，大多是远洋渔业的渔民，一年中只有十多天时间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度过。一家之主不在的时候，守护家庭、维持生计就是女性的任务，而近海打捞，就是她们的主要工作。
海女早先的工作主要是采集珍珠贝，不过到了近代，由于珍珠养殖业的发展，从事采贝工作的海女越来越少，现如今，全日本也只剩几千人。
“每年七月一号开始，直到夏天结束前，大家下水时都会换上飞白花纹褂子。”
“为什么呢？传统吗？”
“说传统倒也没错啦。”大妈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主要原因是七月一号海水浴场会开放，有很多观光客会特地过来看北方海女呢……”
“观光客？”
恭子左右看看，没看到有游客的踪影。
“她说的都是老黄历了。”
另一个大妈说道：“你知道今年到现在为止来了几个游客吗？零人哦。”
“嗟！”
恭子吃惊的叫道，不经意间，居然用上了袖滨方言。
“就是这样。我昨天还去观光协会看过，今年开海后，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游客，还是个过来挖琥珀的大学教授。”
大妈说着叹了口气：“别看现在是夏天，白天的水温也只有十五度左右，没有观光客，特产卖不出去，现在也只有秋子每天还坚持下水……”
“特产？是珍珠吗？”
“是海胆哦。”
顺着台阶走上防波堤的松川秋子回答着，走上前来，将一个海胆递到恭子面前。
“要吃吗？”
她嘴上问着，不等恭子回答，直接用海胆剪把海胆剪开，不由分说的递给恭子，说道：“吃吧！”
恭子顺从的接过海胆，有手指挑着，吃了一口。
“怎么样？”秋子问道。
恭子感受着味蕾炸裂的感觉，笑眼弯弯的叫道：“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个？”
秋子笑着，从腰间挂的网兜里又掏出一个海胆。
……
“啊，吃不下了……”
恭子说着，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嗟！好厉害的孩子啊，一口气吃了八个呢！”
“都说喜欢海胆的人最贪杯，这孩子将来酒量一定很大！”
一帮大妈围着恭子，赞叹不已。
秋子则转向林海和宇多田光，问道：“你们要吃吗？”
光用力摇头，看向林海。
林海从刚才开始，一直不说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宇多田光心里着急，偏偏还不能越俎代庖，而那些大妈，把人喊上来却不说原因，分明是等着看戏。
“不吃的话，就给钱吧。”
秋子冲林海伸出手：“四千。”
“嗟？！”
在大妈包围之下的恭子惊叫起来，“是要钱的吗？”
“那当然了。”
秋子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重新转向林海：“一个五百，八个四千，你是那孩子的男朋友吧，还不赶紧掏钱！”
旁边有大妈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秋子，他是你儿子。”
秋子听了，身体猛地一抖，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让大家大跌眼镜的话
“三千。”
……
在秋子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她的家。
林海一路上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秋子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意识才渐渐回归身体。
他打量着这件屋子。
很简陋的传统民居，除了电视机是新的，其他物件都很陈旧，从地板到房梁，岁月的痕迹无处不在。
虽然正值夏季，但是整间屋子仍给人一种清冷孤寂的感觉。
这里就是妈妈的家吗……
不需要谁说什么，林海就知道妈妈过得并不好，这让他既心疼又愤怒，撑在地上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攥紧了。
“你还好吧？”
恭子担心的问林海。
宇多田光把她拽到一边，冲她摇了摇头，有些事只能自己去面对，旁人除了添乱帮不上什么忙。
“久等了。”
秋子换了身衣服，从里屋出来，说道：“午饭吃海胆盖饭吧，你们稍等一下，我再做个味增汤。”
她说着，走到玄关正对的灶台前，开火烧水。
“秋子妈妈，我来帮你。”
恭子凑上去打算帮忙。
这时，林海突然站了起来。
“你就别添乱了。”
林海将恭子扒拉开，站到秋子身旁，说道：“你刚下过水，休息一下吧。”
秋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林海忙碌。
……
“好吃！”
恭子吃一口海胆盖饭，喝一口味增汤，满脸幸福感。
也真难为她了，来到袖滨一直在吃，又是豆团，又是海胆，这会儿居然还吃得下饭。
换做往常，恭子敢这么胡吃海塞，林海早就教训她了。
“秋子妈妈，这个海胆盖饭是你做的吗？”
恭子捧着纸盒便当问道。
“是啊，不过是上午卖剩下的，真是抱歉。”
林海忍不住问道：“你平时还要出去卖便当？会不会太辛苦了？”
“是去北铁上卖，挺轻松的。”
林海想想那些在火车上叫卖特产的人，觉得绝对谈不上轻松。
再度无言。
恭子和光眼神交换，准备给母子二人留出私人空间。
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遁去，结果恭子被地上的一个硬皮本绊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啊咧？”
大家全都看向她。
“海，你看！”
恭子捧起翻开的本子，举到林海的面前。
林海接过本子，瞬间愣住了。
本子里贴满了剪报，内容都和林海有关。
林海慢慢翻着，发现每一张剪报旁边都标注了日期，而上面的“坏话”，都用笔涂黑了。
“这是？”
林海看向秋子。
“是我闲来无事整理的。”
秋子说完，沉默少许，接着说道：“对不起，在你来日本后，一直没有去看你。”
“不，那个，你？”
林海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我也是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的。”秋子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是直觉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秋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儿子”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字眼。
林海有些失落，下意识用上了敬语：“突然造访，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不，完全没有！”秋子急忙说道：“只是，只是……”
“所以”
林海咬了咬牙，问道：“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秋子的表情猛然一滞，泪水夺眶而出，扑上去一把抱住林海。
“当然，当然可以！”
“妈妈。”
“嗯。”
“妈妈！”
“嗯，嗯！”
……
过了一会儿，母子二人的激动情绪有所缓和。
“秋子妈妈，差点忘了，我有给你带礼物哦！”
恭子为了活跃气氛，装作刚想起来似的拍了下脑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微不足道的东西，请收下！”
“啊，谢谢你，恭子酱。”秋子接过礼物，问道：“可以打开吗？”
“当然啦！”
秋子解开硬纸绳，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盒资生堂护手霜。
恭子腼腆道：“我的妈妈说很好用，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
秋子说着，抱了一下恭子，还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那个，秋子阿姨，我也有带礼物！”
宇多田光急忙说着，把大号背包拎了过来，结果脚下一绊，包里东西哗啦一下撒了出来。
这、这、这……
“你这是打劫了超市？”
林海目瞪口呆的看着乱七八糟散落一地的“礼物”姑且算是礼物吧。里面有吃的、喝的、日用品、厨具……是的，这熊孩子居然还带了把厨刀！
话说，正常人送礼会送刀吗？还有，车站安检干什么吃的，居然还真就被她带上火车了！
“那个……”熊光窘迫的涨红了脸：“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看到就买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屋里的伤感氛围不翼而飞，大家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林海向秋子解释道：“hikki刚从美国回来，不太了解这边的习俗。”
“我做错了吗？”光忐忑不安的问道。
“不，我很喜欢，谢谢。”
秋子说着，抱了下她，捡起地上的去皮刀，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正好家里的去皮刀不好用了，谢谢你啦。剩下的……”
林海连忙说道：“剩下的也收下吧，大不了我以后慢慢还她。”
宇多田光听了，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失落的说：“对不起，我妈妈没告诉过我送礼时应该送什么……”
林海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华夏人讲究礼多人不怪，你不用太在意。”
嘴上这么说着，林海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算礼多人不怪，你这花样也实在多了点，别的不说，那只五花大绑的红毛蟹是个什么鬼？
恭子和光很好奇林海给母亲带了什么礼物，但是被林海支了出去。
两人从屋里出来，熊光把恭子拉到没人的角落，打听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初次见面的话，不可以送太贵重的东西……要把礼物包装好，捆扎礼盒的硬纸绳一定要是奇数……不能提价格，如果贴了标价，一定要仔细揭掉……另外，尽量不要送生活必需品，因为没有太大用处，收到以后会很麻烦……”
恭子才说了一半，熊光就蹲到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恭子劝道：“你别难过啦，秋子妈妈不是很高兴吗？”
她不劝还好，一劝，熊光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
熊光用力揪着恭子的脸，说道：“你怎么能理直气壮的喊她妈妈？”
“那，那不然呢？”
“要喊她‘秋子阿姨’啊！”
“可是，我们和林君是好朋友，林君的妈妈叫秋子，叫她‘秋子妈妈’不是很正常吗？叫‘秋子阿姨’的话，会不会太见外了？”
熊光一愣，接着抓狂的叫道：“啊啊啊，气死我了！你太狡猾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嚷过之后，她忐忑的问：“你说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唔……”恭子想了想，狡黠的说道：“那样的话就太刻意了。”
熊光瞬间褪色，看着愉快哼歌的恭子，心里暗暗骂道
谁说大胸脯的女人是笨蛋？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
“匆忙之间不知道带什么，希望你喜欢。”
林海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双手奉上。
秋子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盒磁带。
“现在可以听吗？”
“最好等我以后再听。”林海不好意思的说道：“也没有特别的，就是这几年写的歌，连夜录的，效果可能不太理想。”
秋子见状，将磁带贴身收好。
林海见她没有选择立即收听，顿时松了口气，本来不准备这么快拿出来的，都是被恭子那个笨蛋害的。
“她们两个，真是让你见笑了。”
“两个人都很可爱呢。”秋子笑道：“所以，哪个是你的女朋友？”
林海脸一红，说道：“别误会，我们只是好朋友。”
“稍稍有些遗憾呢。”秋子说道：“你要抓点紧了，女孩的心，可不会一直留在一个地方。总之，不管你选择谁，妈妈都支持你，加油！”
“啊，嗯。”
哪怕有着快四十的灵魂，林海在母亲面前，依旧像个小孩子。
不想谈恋爱话题，而有些话题，一直回避不是办法。
林海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昨天才知道你还健在，怎么说呢，真是被那个混蛋骗得好惨……”
“你怎么能那么叫他，他是你父亲啊。”
“一个骗自己儿子说‘妈妈早就死了’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你是这么想的吗？”
秋子停了一下，说道：“等你听完我们的故事，大概会理解他吧……”
……
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北三陆铁路还没开通，当时刚刚初中毕业、年仅十四岁的秋子，怀着对大城市的向往，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只身前往东京。
秋子从小擅长唱歌，当时的梦想是成为山口百惠一样的偶像。
到了东京，她才发现梦想和现实间的差距有多大。
“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还被人骗去拍成人片，幸好反应快逃掉了，不然的话……总之，到了东京差不多一年多，才得到一个拍写真的机会，还是以前来这里报道北方海女的摄影师帮忙介绍的……”
“没有加入事务所吗？”
“没有。”秋子摇头道：“加入事务所需要交很多钱，我那时候在一家料理店打工，收入只够平时开销，报名费的话，根本拿不出来。因为是赌气离开家，也没脸向家里要钱，当时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了你的父亲。航（wataru）当时经常去那家料理店吃饭，他是东大学生，待人彬彬有礼，长得又帅气，店里打工的几个女孩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我没忍住给他递了情书，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秋子一脸幸福的说道：“说实话，我当时感觉就像在做梦。我土里土气的，学历低，工作也差，连东京话都说不好，没想到他居然会看上我，简直就像灰姑娘遇到了王子……”
林海看着秋子，大约是风吹日晒的关系，她的皮肤不算好，眼角也已经生出皱纹，但是即便如此，依然称得上美人，绝对和土气绝缘。
林远航那家伙，倒是眼睛不瞎。
这样想的，林海话中带刺道：“所以，当时以为是王子，后来才发现是渣男？”
“看来你对他的误解很深。”
秋子叹了口气，说道：“航很好的，一点也不嫌弃我土气，反而走到哪儿都带着我，还带我参加过东大的毕业舞会。就在那个舞会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求婚，我当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再后来，就有了你。”
“然后呢？”
林海急于听到下文。
然而秋子的回忆不得不暂时中断，因为门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钱了
“总而言之，拜托了！”
弥生大介五体投地的大声喊道。
吉野亮反应稍慢，跟着摆出相同姿势，嘴里喊道：“拜托了！”
林海看着这对orz，很是无奈，说道：“不管怎样，两位先起来吧。”
林海的劝说没有产生效果。说实话，他真的很烦这种求人套路，这哪里是在求人，分明是在逼人就范。
林海苦笑道：“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刚出道的艺人，帮忙宣传倒是可以，振兴旅游业什么的，你们还是饶了我吧……”
弥生大介抬头道：“如果是你父亲的话……”
“弥生会长！”
松川秋子打断他，怒道：“久慈的事，应该久慈人想办法，怎么可以为难外人！”
“怎么是外人呢，林君不是你的儿子嘛，也算半个久慈人啊！至于你的丈夫……”
“是前夫。”
松川秋子的语气愈发不善：“这些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弥生大介连续被抢白，知道从她这里打不开突破口，重新向林海发起攻势。
他苦口婆心道：“北铁和海女是本地最有特色的两大观光项目，游客多了，海女的收入也能增加，市民的生活都会跟着好起来，林君也希望妈妈的生活环境更好吧……你不知道，我担任观光协会会长前，曾经在市里开了一家服装店，结果经营不下去，改成了饮茶店，后来又改成了百店，现在连百店都开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久慈市就完蛋了……”
林海感到无语。
百店都开不下去，恐怕不是消费力的问题，只是他自己缺乏经营头脑吧？
不过地方经济好转，母亲生活也会变好，林海是认同的。
松川秋子却显得很不耐烦，说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可怜，我每天去卖便当，也能过得很好！”
弥生大介反驳道：“你一天能卖多少？十盒？二十盒？我听说上面打算关停北铁，列车停运了，你到哪儿卖便当去？”
旁边的吉野亮吓了一跳，问道：“北铁要停运？我怎么不知道？！”
弥生大介说道：“我也是听议员先生说的，上面还没有定论，不过就算不整体停运，也很可能先关闭久慈站。毕竟是终点站，一年都来不了多少客人，即使关闭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怎么没影响！”吉野亮急了，“车站关闭了，本地人怎么办？”
“抛开本地人，一年能有多少游客？”
弥生大介反问了一句，说道：“我可是每天都拿着计数器数着呢，从七月一号开海到现在，算上林君他们，来久慈的外地人一共才五人……换做是我，也会支持上面的决定。”
“这么说，我快失业了？”
“别说是你，再这样下去，观光协会也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两人如丧考妣的哀叹着，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嘛，对久慈人来说，这也确实称得上末日。
弥生大介看向林海，说道：“就算观光业彻底垮掉，我们还能去当渔民，但是你的妈妈……”
“我明白了。”
林海说道：“我答应你们，会尽力而为。总之，二位今天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会去观光协会和大家详谈。”
……
两位不速之客走了，恭子和光这才从外面进来。
“这些人还真看得起你！”
宇多田光忿忿的说了一句，怕大家误会她在讽刺林海，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不过就凭你现在的影响力，想要带动一地产业，未免太不现实了。你也是，就应该严词拒绝，答应了做不到，看你怎么办！”
林海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笑着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
“你有办法？”
“啊，其实问题很简单，说到底就是宣传力度不够。只要宣传到位，游客数量自然会多起来。”
“你的意思是打广告？”
“打广告可打不起。”林海耸肩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那两个家伙一直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话出自《论语》，恭子应该学过吧？”
“嗯。”深田恭子点头道：“初中时学过。”
“那你知道这两句前面是什么吗？”
“我记得好像是‘诱之以利’？”
“就是诱之以利。”
林海说道：“你们看，那两个家伙说来说去，就是不谈钱，摆明了空手套白狼，指望他们出钱打广告，那可比登天还难。”
宇多田光瞪眼道：“那你还答应他们？”
松川秋子解释道：“他们倒不是不舍得花钱，关键是没钱。”说完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就像hikki酱说的，你不该答应他们的。你是艺人，答应了做不到，会影响名声的。”
她说着起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张存折走了出来。
秋子将存折递给林海。
“你取一些出来，明天捐给观光协会，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林海打开存折看了眼，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生活明显不宽裕的母亲，居然是个亿万富翁！
是的，残高一栏，赫然印着九
个阿拉伯数字！
三亿，即使换算成人民币，也有将近两千万，对绝大部分日本人来说，都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秋子解释道：“你父亲每年都会给我汇款，你也知道他的霸道性格，根本不容我拒绝。这些钱，我一分没动过，本来留着等你结婚的，现在提前给你吧。”
“你赶紧收起来吧。”林海将存折放在地上，推给秋子，“我有工作，不缺钱的。”
“你不用骗我。”秋子说道：“你还是新人，能有多少收入？”
“稍等一下。”
林海说着，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彩票。
“这是威廉希尔（william-hill）公司发行的世界杯彩票，虽然明天才是决赛，但是这个奖基本上稳了。”
截止目前，苏克、巴蒂斯图塔和维耶里并列第一，均为五球。后两者的球队已经出局，而苏克所属的克罗地亚，还剩一场三、四名决赛没踢，克罗地亚人肯定不会放弃刷新进球数的机会。
所以，苏克捧得金靴奖，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海得意的说道：“根据目前的奖池深度和赔率，最后扣掉税，我少说能拿到五百万英镑。”
宇多田光对钱最敏感，听到具体数字，呼吸都粗了起来。
“五百万英镑的话十亿？！”
“按现在汇率的话，还要稍多些，大概十一亿，只多不少。”
说实话，林海昨天晚上算完后，也吓了一跳，这笔钱换算成人民币将近七千万，不经意间，自己居然差点就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罗纳尔多明天不是还有一场比赛吗？”
熊光开始泼凉水。
她倒不是诅咒林海，只是怕林海乐极生悲。
“的确。”
林海点头道：“罗纳尔多目前四球在手，理论上说，的确有机会反超。”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是，跟钱挂钩的事情，没有如果。”
其他人不清楚，林海却是清楚的。
前世，法国队3:0力压巴西夺冠，比赛结束后，就爆出巴西队踢假球的内幕消息。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但是转过年来，法国就免了巴西3亿美金的国债，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傻子都不相信。
林海不禁想起林远航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只能证明钱还不够……
……
“如果真中了奖，你有什么计划吗？”宇多田光迟疑着问道：“你以后还打算做艺人吗？”
“当然了。这种虾米钓锦鲤的好事，这辈子恐怕也就遇到一次，哪怕再多钱，坐吃山空总有花光的一天。至于经商啊、投资啊，我虽然多少也懂些，但是完全没有天赋，勉强自己的话，恐怕会很快把钱败光吧……”
说到这里，林海转向秋子：“本想等钱到手，再告诉你的，你不愿意花那家伙的钱，儿子的钱总不会拒绝吧？”
“我也不缺什么的，你有空能来看看我就够了。”
“和我一起去东京吧。”
“不了，在这里住惯了，这边朋友也多，想游泳出门就是大海，到了东京，可没有这么便利。”
……
林海交了底，秋子问他：“你准备投资这边的观光业？”
“我这点钱，怕是打个水漂就没了。”林海笑着说道：“我打算拍个电视剧，你们不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吗？”
宇多田光说道：“拍电视剧，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准备自己投资？还有，你打算拍什么类型的片子？”
“主打家庭温情的晨间剧吧，片名的话，就叫《海女》。至于投资，最好能像《gto》那样，和电视台合资拍摄，这涉及很多问题，我还要找人咨询一下。”
……
两个女孩第二天都有工作，早早吃过晚饭，村里人开车把她们送到车站，搭乘末班车返回东京。
林海将两人送上车，重新返回袖滨。
是夜，林海和母亲并肩坐在玄关，看着满天星斗，听她说着往事。
“我当初去东京，父母都是反对的，所以结婚的时候也没有通知他们，航也一样。”
“他也是？”林海意外的笑道：“那不成了私奔了？”
“嗯。”
秋子轻轻点头，说道：“我们当时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眼睛里只有彼此，忽略了父母的感受，后来想想，实在是太自私了。对了，你爷爷现在还好吗？”
“我四岁那年，他就去世了。”
“是这样啊……”
秋子面带伤感的说道：“这么说起来，和你祖父是一年去世的……”
“他们之间莫非认识？”
“不。你祖父、你曾祖父，祖祖辈辈都是渔民，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飘在海上，除了捕鱼，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爷爷就不同了。”
“难不成我们林家还是名门望族不成？”
林海开玩笑的说道。
“你不知道吗？”秋子有些意外。
林海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我父亲，他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生意，生意有多大，我从来也没问过，他也没有告诉过我。”林海
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知道什么，不用有顾忌，他跟我说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你。”
“我知道的也不多。”
秋子说道：“我只知道，你们林家祖祖辈辈经商，是福建省的望族……后来二战爆发，你们林家四分五裂，有的逃往海外，有的逃往内陆，家族就这样被打散了……你的太爷爷，就是逃难路上病死的，所以你爷爷非常恨日本人。”
国仇家恨啊……
林海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可是，如果我爷爷恨日本人，我父亲又为什么会去东大读书？”
“你爷爷虽然恨日本人，但也很明事理，为了让你父亲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才把他送到日本。”
“所以，最后是我爷爷拆散了你们？”
“不，是我提出来的。”
秋子说道：“你爷爷最初的确非常愤怒，但他最后还是原谅了你的父亲，说到底，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宽容的。”
“那……”
“你父亲毕业后进入东京银行工作，工作很顺利，但他一直想回国发展。商量之后，我就跟他去了华夏……到了华夏，我才发现，自己成了他的阻碍。因为他有个日本媳妇，所以去求职时接连遭拒，周围人也对他指指点点……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很痛苦，所以……”
“所以你离开了他？”
秋子点头。
“我当时还怀着身孕，我想，既然要放手，那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我很自私吧？”
秋子笑了笑。
“我偷偷回了国，因为怀着孕，也没办法工作，所以回到了袖滨。你恐怕不知道，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在后来，你父亲找来了，我们谈了一夜，他坚持要带你走，我觉得你跟着他，总比跟着我这个没文化的渔民女儿有前途，所以答应了他。”
“然后呢？”
秋子摇摇头。
“后来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事后想想，我当时自以为是的决定，一定伤透了他的心，他那么骄傲，宁愿把一切都扛起来，我却没有回应他的坚持……所以，不要怪你父亲，抛下你们的人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的人，也是我……”
林海仰天叹息。
怎么说呢？父亲和母亲，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对方，不管是秋子的主动放手，还是林远航年复一年的汇款，都是爱的明证。
只不过，这样的爱，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
只能说，两人都太骄傲了吧……
……
次日，林海被秋子温柔的喊声唤醒。
起来洗漱，早餐已经摆到了桌上。
吃着早点，看着电视，收获了第一个好消息。
苏克在昨夜的比赛中，再次打入一球，金靴奖稳了。
即使是日本的体育节目，议论的焦点也是这位老将，毕竟他上赛季在皇马，基本上都坐在板凳上，在杯赛开幕前，没有人认为他能有什么作为。
刚吃完饭，吉野亮就开着他那辆面包车上门了。
林海和秋子坐上车，来到观光协会。
出乎意料，除了观光协会的会长弥生大介，就连市长也在场。
彼此介绍一番，林海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打算投资拍摄一部电视剧，可能的话，会在富士台播放，借助电视剧的影响力，可以让更多人了解久慈，我相信只要大家看到这里的风光，一定会被吸引住……”
林海滔滔不绝的说着，众人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反正是林海投资，就算电视剧起不到引流作用，剧组在这边总要吃饭睡觉，也算是变相创收了。
没有利益纠葛，双方一拍即合。
当被问及何时开拍，林海这样说。
“我今天回去后就开始筹备，顺利的话，大概九月底就能开机。”
林海没说不顺利会怎样，大家也没有不开窍的询问。
……
从观光协会出来，吉野亮自告奋勇的充当司机，开车带着林海和秋子在久慈好好玩了一天，花销全都记在观光协会账上，据说是协会一个月的预算。这样看来，这些人也不算一毛不拔。
到了晚上，尽管恋恋不舍，林海还是挥别母亲，登上了返程的火车。
……
次日，林海在能见里香的陪同（监视？）下，来到aoi，和葵辉良深谈了一上午。
他上次和aoi签约时候，用的是假身份，合同自然不算数，葵辉良倒也没有刁难他，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成立一个影视制作工作室，挂靠在aoi旗下，经纪约，还是交给aoi……”
林海把自己打算制作电视剧的想法告诉葵辉良。
“两个问题。”
葵辉良竖起两个手指，说道：“第一，电视剧的制作，电视台才是主导者，你确定有那样的人脉？”
他知道林海家境富裕，但是直接从艺人跳到制作，这个步子太大了。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第二，剧本问题。晨间剧播放周期长，编剧的工作量很大，我知道你有编剧功底，但是这会占用你大量时间，你要想清楚。”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暴将至
“你膨胀了。”
从aoi出来，能见里香对林海说道。
她不像葵辉良那么照顾林海的感受，一针见血的指出林海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你的资历不够。”
林海没吭声。
能见里香又问：“为什么这么急？”
“处境艰难啊……”
林海叹了口气。
……
昨天，林海陆续接到三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滨崎步打来的。
滨崎步告诉他，松浦胜人复职了。
这是个不能再坏的消息。不管松浦和依田巽签订了怎样的不平等条约，他和“倒松派”取得了和解是不争的事实。那么，重掌大权的松浦，会放过差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林海吗？
显然不会。
……
“松浦问我，要不要回艾回。”滨崎步略一停顿，轻笑着说道：“回不去了……”
林海默然。
松浦胜人被扫地出门时，滨崎步也被殃及，是葵辉良听取林海的建议，把她挖到了aoi。现在松浦胜人死灰复燃，他可以不计前嫌把滨崎步这个叛徒收归门下，但是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况且所谓的“不计前嫌”，也要打个引号。
松浦可不像那么大度的人。
滨崎步对此心知肚明，向林海一通诉苦撒娇，总结起来一句话“你要负责任。”
“放心吧，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林海这样说着，忙不迭的挂断电话。
……
第二通电话是池内博之打来的。
池内博之是替赤羽博带话，他告诉林海，野崎研一郎放话要封杀林海，赤羽博没办法，只能将《gto》尚未拍摄的剧情中涉及林海的戏份都删掉。
池内博之替赤羽博真诚道歉，但是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林海被扫地出门的事实。
临到最后，池内博之犹犹豫豫的提起一件事
“15号的《布鲁斯口琴》首映式……”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本来说好去捧场的，我这边时间安排出了问题，抱歉啦……”
……
和池内博之通完电话，紧接着又接到深田恭子的电话。
“海，明天、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和我去约、约会……”
深田恭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宇多田光的咆哮
“是逛街啦，你这个笨蛋！”
林海举着电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如果没接到前两通电话，林海只会为女孩突然变得大胆感到奇怪，现在却猜到了原因。
“事务所找你谈话了？”
在林海的盘问下，恭子无奈的说出了真相。
果然是被约谈了。
事务所找她谈话，要她断绝和林海的往来，否则将被雪藏。
林海沉吟道：“这样的话，我们近期还是不要见面了。”
恭子一听，急了：“海，你不要误会，我……”
“我知道，我知道。”林海说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没必要撞个头破血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
接到恭子的电话，林海非常感动，越是这样，他越不愿意对方卷进来。
horipro的“雪藏令”可不是说说而已。别看《神啊》一片播出后，恭子的人气直线飙升，如果她敢“犯天条”，事务所真敢封杀她。
归根结底，这里是日本。
日娱圈的生存法则，和美娱、华娱截然不同。
无论美娱还是华娱，遵循的都是商业法则。只要一个艺人能够创造财富，那么不管他（她）的人品再低劣、行事再不端、再口无遮拦……一切都是可以容忍的。
在这种理念下，艺人的地位被无限拔高，顶尖艺人甚至能和宗教领袖媲美。
日娱则不然。
日娱遵循的是家长制，艺人是赚钱工具，也只是赚钱工具，地位实际上更接近奴隶。
或者用角斗士来形容日本艺人更形象些。
一个角斗士，不管他再受欢迎、再值钱，一旦他（她）试图反抗奴隶主定下的规矩，就会被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海女》的主演“能年玲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海女》播出当年，就为久慈市创收数十亿，可想而知
这部戏有多火。
而身为主演的能年玲奈，凭借这部剧，一跃成为“国民偶像”，人气直逼一线，拿奖拿到手软……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能年玲奈当时的月薪换算成人民币，只有三千元。
因为要求加薪，能年玲奈在拍完《海女》之后，就被事务所毫不留情的雪藏了。被雪藏了一年多，终于熬到合约期满，又被老东家以“合约期内拒绝工作超过一年”为由告上法庭，最后甚至连本名都不能用，更别提在电视上露脸……
……
这就是日娱圈。
人气、销量、才华……这些都要给规矩让道。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按照华娱、美娱的生存法则去混日娱，哪怕是重生者，也只能撞个头破血流。
你以为不断拿出好作品，就可以平步青云？
不存在的！
……
林海把如今面临的困境告诉能见里香，说道：“看着吧，我马上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葵社长好像想要置身事外？”
“不是好像。”林海说道：“他今天绝口不提签约的事，对我挂靠的想法也没有表示，我就知道他指望不上了。”
“你准备怎么办？”
“无论如何，成立自己的事务所势在必行，最起码不会被人两面夹击。”林海一顿，“接下来我要去见个人，你注意不要让他看见。”
“谁？”
“李在。”
……
林海和李在约在一家高档咖啡厅见面。
李在的态度冷淡，刚见面就开始看表：“我的时间有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海见状，也不绕弯子。
“mpman的代言，还作不作数？”
“产品开发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
这就是婉拒了。
林海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说道：“三星想用mpman打开日本市场，仅靠广告恐怕不现实。”
李在面不改色道：“也不排除先在华夏出售。”
“你是在开玩笑。”林海笑道：“闪存成本降不下来，mpman的价格就降不下来，你确定现在的mpman在华夏有市场？”
李在皱眉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说着，他又开始看表。
林海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沓纸，放在桌上。
李在看了眼，问道：“产品设计？”
“你往后看。”
李在翻了翻，说道：“这是广告方案？”
“确切的说，是电视剧的分镜稿。”
林海说道：“我计划拍一部电视剧，我会免费为mpman做广告植入，相应的，希望得到你的一个承诺。”
李在回过神来，说道：“如果要做广告植入，我完全可以有更多选择。”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就不用说了。”
林海微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看哪个剧组会接受一家韩国企业的赞助。”
日本的产业保护，比中韩更甚，《海女》热播的时候，就因为主角的父亲使用的出租车是韩国车，招致观众严重不满，而这甚至不算广告植入。
放眼日剧，赞助商不外乎日本生命、花王、三得利、小林制药等日企，偶尔冒出个宝马、谷歌之类，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日剧可以对西方企业持宽容态度，但是韩国企业想要成为日剧冠名商，几乎没有可能。
李在沉默少许，说道：“你继续。”
林海说道：“在韩日世界杯结束前，两国至少会维持表面的友善，但是你依旧很难找到愿意接受赞助的剧组。你或许会说，打广告也是一样的，但是效果却要大打折扣，并且广告投入也会非常高，不利于压缩产品成本。而我这部剧不同，这部剧是晨间剧，集数多，延续周期长，如果要在剧集前后加播广告，费用也比晚间时段便宜……”
“前提是电视剧的质量过关。”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可以等到样片拍出来再做决定，如果电视剧质量够好，我希望你能保证它正常播出。”
“可以。”
李在想了想，敷衍道：“如果电视剧质量够好，三星也不会吝啬广告投入。”他轻敲着桌上的线稿，说道：“我更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看出来了。”
林海笑道：“这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
李在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张纸。
纸上是一个正在海中畅游的女孩，女孩身上，别着一个mpman。
林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mpman的最大特点，在于不需要额外的存储介质，也就可以在密闭性上做更多文章，如果三星能解决防水问题，那么它的优势会更明显……”
李在抬起头，仿佛重新认识一般打量着林海，过了一会儿，露出笑容，说道：“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
李在走后，能见里香冒了出来。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承诺？”
“商人逐利，我相信他不会放着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
“接下来去哪儿？”
“等。”
……
等了一个小时，林海等的人总算到了。
来人是个头戴渔夫帽，身穿工装衬衫，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初次见面，我是宫藤官九郎。”
“初次见面，我是林海。”
……
宫藤官九郎（本名宫藤俊一郎），人称“宫九”，在日剧圈中有着“鬼才编剧”之称。
当然，那是在若干年后，目前的宫九，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宫九打量着林海，不明白他找自己干什么。
他的性格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道：“林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计划拍一部电视剧，想请宫藤老师负责编剧。”
一问一答，干脆利落。
宫九的眼睛瞪大了。
他1991年进入“大人计划”剧团，成为文案助手，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编剧，然而空有才华，却一直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唯一的编剧作品，还是一个舞台剧。
林海的话，让宫九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他不敢相信的问：“请我做编剧？”
林海点头道：“对，请你做编剧。”
“能问下原因吗？”
“原因不重要。”
林海直接从包里取出一个本子，递给宫九，“这是我关于这部剧的大致思路，你先看一下。”
尽管满腹狐疑，宫九还是接过本子，翻看起来。
一看，就忘了时间。
过了很久，宫九放下本子，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林君讲故事的能力，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林海给宫九的本子上，基本上将剧中主要人设和剧情交代清楚了，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让故事充实起来。
宫九感到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剧本呢？”
“没有时间啊。我八月份要参加富士音乐节，实在分身乏术。”
林海也不算说瞎话，他的时间确实有限。
另外，《海女》原本就是宫九的编剧作品，与其窃为己有，倒不如结个善缘。
说起来，林海明明没看过几集电视剧，却对剧情了如指掌，还要多谢眼前这家伙宫九有出“剧本书”的习惯，而林海作为他的粉丝，基本上全都看过。林海在写《流星之绊》的时候，也借鉴了他剧本中的很多内容。
宫九很快扔掉疑惑，开始和林海讨论剧情。
“故事发生地在久慈市？”
“是的。久慈是我母亲的故乡，她就是个海女。”
“真的？”
宫九惊讶的说道：“那还真是巧了，我母亲的故乡也在久慈！”
林海感到意外，没想到两人还算半个老乡。
对他，林海也没藏着掖着，将电视剧的拍摄目的和盘托出。
“你希望借助这部片子振兴当地观光业？”宫九砸吧着嘴，说道：“这可真是个大工程。”
“其他方面都好办，关键还是剧本，怎么样，有兴趣挑战一下吗？”
“当然了！”
梦寐以求的机会从天而降，宫九怎么可能撒手？
……
搞定了李在和宫九，当天晚上，林海在能见里香的“陪同”下离开日本，飞往英国。
此行只为兑奖，过程波澜不惊。
然而就在林海离开日本的几天里，日本国内却被一场名叫“林海”的大风暴，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粗大垃圾的愤怒
“允馨，我进来了哦！”
林世玲敲了敲卧室门，推门而入。
看着背对房门坐在床边，正望着窗外出神的李馨予，林世玲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微笑着说道：“在想什么？”
“啊，世玲姐！”
李馨予回过神来，拉着林世玲的手，并肩坐下。
林世玲又问：“又在想他？”
李馨予脸一红，摇头道：“没有……”
“跟我还不说实话。”
林世玲刮了下她的鼻子，调笑道：“干脆找个时间约他出来，我也想见见那个把我们允馨迷得神魂颠倒的小英雄呢。”
“哪有！”
李馨予急了。
过了一会儿，她黯然道：“打了，电话打不通。其实就算打通了，又能说什么呢……”
林世玲看着少女惆怅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问道：“那句歌怎么唱的来着，‘在这个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世界里……’”
“poison！”
李馨予脱口而出道。
林世玲笑了一声，说道：“这几天一直听你哼这句歌，这是他写的？”
“是他唱的。”
李馨予纠正道，接着急忙补充道：“我只是很喜欢这首歌，对了，今天晚上《gto》第二集要播出了，世玲姐和我一起看吧……”
“好啊。不过……”
林世玲犹豫着说道：“我听你哥哥说，今晚的主题歌换掉了。不，不是换歌，只是换成其他人唱的。”
“什么意思？”
“好像是有人要封杀他。”
“怎么能这样！”
李馨予急了，说道：“我哥哥……”
“你哥哥可管不了娱乐圈的事，他也是听富士台的金先生说的……”
林世玲口中的金先生，是富士台的大股东，同时也是民团高层，在传媒圈里影响力不俗，但是归根结底，他是韩国人，和日本人对着干纯属自讨苦吃。
更何况，无论是金先生还是李在，都没有拉林海一把的打算。
不仅如此，李在更是毫不掩饰对林海的厌恶，恨不得他从妹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林世玲叹了口气。
李在在外面花天酒地，她的心里一清二楚，但她只能装作一无所知，心里再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
林世玲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空中有鸟飞过。
真是个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世界啊……
林世玲收回目光，笑着说道：“我今天要去拜访重光夫人，你也一起去吧。”
……
小林慎二今年三十岁，是一家食品公司的派遣员工。
派遣员工也叫外派员工，是劳务公司租赁给用人单位的临时工。派遣员工和正式工不同，工资是时薪，没有奖金，交通费由自我负担，一旦被解约也拿不到退职金，生存环境十分恶劣。
为了不被辞退，小林工作十分努力，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差不多该回家了。”
小林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将办公桌整理好，正准备离开，桌上的电话响了。
小林下意识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amo食品株式会社的小林慎二！”
小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有精神。
“啊，小林君啊，我就知道你还没下班。”
电话里传来川崎课长的声音。
“课长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上个月的公司业绩不太理想，所以……总而言之，即使换了工作环境，也要继续加油啊！”
小林只听了一个开头，课长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袋始终嗡嗡作响。
结束通话，小林身体一晃，软倒在椅子上，他扯开领带，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还要被辞退？
小林心中充满愤怒，他很想质问课长，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些薪水小偷？他们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混日子，而自己却在拼命工作，为什么到头来被辞退的人却是自己？
然而……
他说不出口。
在日本，质疑上司的决定是大忌，如果小林真那么做了，只会降低劳务公司对他的评价，甚至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
……
小林慎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司出来的，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这种时候，也许该去居酒屋买了醉？
不，一个人去也太凄凉了，再说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要去买醉，还是等到下一份工作确定后再说吧。
穿过熟悉的小公园，小林慎二在一个卖烧烤和拉面的摊车前停下脚步。
“两个鸡肉串，一碗拉面。”
小林决定用美食赶走抑郁的心情。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不点些什么，那就和周围的“粗大垃圾”没什么区别了。
“呦，这位小哥又来啦，来这里坐！”
一个老人拍着身旁的纸板，热情的向小林打招呼。
小林犹豫了一下，坐在老人身旁。
“看你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失业了？”
“啊，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被女人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老人哈哈笑着，招呼着周围人，指着小林说道：“看着吧，这家伙过段时间就会入伙了！”
开什么玩笑！
小林很生气，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老人讨了个没趣，嘴里嘀咕了两句，冲摊主嚷道：“喂，差不多要开始了，把声音开大点！”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啊！
小林腹诽道。
现在是晚上十点整，这群无家可归的粗大垃圾之所以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蹭电视看。
当然，小林的目的也差不多就是了。他租的房子里没有电视，除非刮风下雨，否则每晚都会过来坐坐。
即将播出的是《gto》的第二集。
上周看过一集后，小林就爱上了这部剧，嘻嘻哈哈不带脑子的剧情，最适合像他这种劳累一天的薪水狗。
不过相比剧情，小林最喜欢的还是电视剧的主题歌，那首歌简直唱到了他的心坎里，特别是那句“在这个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世界里，poison！”更是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令人入耳难忘。
最近走在街头，都时常能够听到人们哼唱这句歌词，往往是一个人唱前半句，周围人齐声补上一句“poison”。
就连办公室里那群薪水小偷，都把口头禅换成了“poison”，大约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poison好了”的意思吧。
说实话，小林完全不明白“不知道说什么”和“poison”有什么关系，但是听那个叫林海的歌手吼出来，总觉得意外的带感啊！
……
然而……
五分钟片头
过去，主题曲响起，却不是上周听到的那首歌不，歌还是那首歌，只不过唱歌的人换了。
“怎么回事？”
小林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粗大垃圾们则已经不满的嚷嚷起来。
“搞什么，怎么换成反町来唱了？”
“反町那家伙写词倒还不错，唱歌实在太难听了，制作组脑子进水了吧！”
“就是说，电视台那群混蛋还嫌大家的人生不够压抑吗？”
“唉，可惜了一首好歌啊！”
……
平心而论，反町的歌喉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难听，然而凡事都怕比较，和上周听到的充满穿透力的“林海版”比起来，降调的“反町版”确实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肚子里憋了一口闷气，临到嗓子眼又沉了下去，别提有多憋屈了！
小林想起昨天从同事那里听到的传言，对翻来覆去问着“为什么”的粗大垃圾们说道：“我一个同事的哥哥是《周刊文春》的供稿人，据说叫林海的那家伙得罪了人……”
听小林说完，粗大垃圾们的不满更强烈了，纷纷向他打听更多的内幕消息。
小林知道个屁的内幕消息，他也只是听过办公室那几个八卦女人的只言片语，不过成为大家追问的对象，感受还挺爽的，干脆信口胡扯起来。
“刚才播的那个《神啊，请给我多一点时间》你们也看了吧？”
见众人点头，小林继续说道：“那部片子的女主角是林海的女朋友。”
有人插嘴道：“这个我知道，之前从报纸上看到过，那女孩叫恭子吧？说起来，她长得跟我老婆年轻时很像啊……”
众人一致鄙视他不要脸的发言，示意小林继续。
小林说道：“好像是有娱乐圈的大人物看上了那女孩，所以才会恶意打压林海……”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因为他是华夏人……”
“别开玩笑了。”小林不满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没好气的说道：“就算他是华夏人，那个叫金城武的不也是华夏人，怎么没人打压他？明显是潜规则啊潜规则！我跟你们说，这件事错不了，要说那家伙可惜了，才刚出道就被封杀的话，以后恐怕都别想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可惜了那个好女孩……”
小林身旁的老人叹了口气，周围人跟着叹息起来。
老人又说：“封杀什么的我不管，不过放任他们糟蹋一首好歌太说不过去了！”
他问小林：“你有移动电话吗？”
小林摇头。
“我这里有。”
摊主端着拉面走了过来，把碗递给小林，而后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嘛！”
老人说着，接过手机，问周围人：“谁知道富士台的热线电话？”
居然真有人知道，报出一串数字。
小林捧着面碗摇头，心想，抗议有什么用？
不过
他突然也有种打电话骂街的冲动怎么办？
小林放下面碗，冲摊主打了声招呼，向不远处的公共电话走去。
……
富士台的热线电话比想象中更难打，过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小林把对方想象成课长，痛快的宣泄了一通。
等他挂断电话，才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打完了就快点让开，可恶，一定要让那群家伙见识一下我们的战斗力！”
粗大垃圾们群情激奋的嚷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POISON大事件
在原本的历史中，日本一家社会调查网站曾做过一项调查，将70到80年代中期出生的一代人，称作“poison世代”。
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的日本人，无法想象《poison》在当时有多火。是的，这个词语甚至超越了电视剧本身，一度成为社会现象，在广播、电视和人们日常聊天中出现率极其频繁。
特别是在卡拉ok，《poison》更是必点歌曲。即使在二十年后，很多人去唱卡拉ok的时候，仍旧会点这首歌，为的就是伴随着副歌旋律，喊出一句“poison”。
换个便于理解的说法这是个能和美国人嘴里的“f-u-c-k”相媲美，带着浓浓时代印记的铁板台词。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因就是日本人的生活太压抑了。
就像美国人喜欢用公路文化来标榜自由一样，日本人是典型的铁路文化。在这个电车提前20秒发车都要向民众谢罪的国家，所有人都像行驶在铁轨上的电车一样，按部就班，绝不篡越。
甚至自杀，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死在轨道上。
有德性的人会把工作做完交接好，揣好遗书卧轨。一部分更有德性的人，卧轨也要等末班车，以免耽误别人上班签到。
这种刻板与压抑，太宰治给出了精辟的总结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
从生到死都在说“抱歉”的日本人，心理压力非常之大，偏偏这些压力又很难用言语释放，于是poison这个用来表达一切负面情绪的词就火了。
这一世的《poison》比前世来势更猛。
如果说反町版是“抱怨”，那么林海版就是“爆发”。
林海版的副歌部分，调子更高，金属唱腔带来的穿透力是反町隆史的低音无法比拟的。
同时，在编曲和混音上，两首歌的差别也不小。
很多华夏人最初接触日本歌曲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过相似感受太吵。
形成这种感受的主要原因，就出在编曲和混音上。
其实在七十年代，日本歌曲并没有那么吵，那时的日本歌曲号称比blues更苦情，“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的歌曲一抓一大把，然而到了八十年代，情况出现了变化。
一方面是音乐人的炫技心理导致的。
进入八十年代后，日本音乐人的炫技心态开始膨胀，到了后来，演化成了“为创新而创新”，反应到歌曲中就是编曲越来越复杂。
有人戏称，日本编曲师，总试图把交响乐团塞进作品里，哪怕那只是一支广告pv。
另一方面则是偶像产业的不断发展导致的。作为快消品的偶像，往往不具备精心打磨过的唱功，因而在混音过程中，会强调伴奏，弱化人声。
综合上面两点，结果就是一不小心就熬成一锅粥。
反町版《poison》就存在这样的问题。
林海版则不然。
林海在编曲时，没有夸张的炫技，在乐器和效果的选择上也非常的克制，使得歌声没有被伴奏淹没，也就越发具有感染力。
……
于是，“病毒”爆发了。
……
根据事后统计，七月十四日夜，富士电视台总计接到了超过两千通抗议电话，都是“换歌”引发的，而在记者的街头采访中，很多人都表示自己也打了电话，只是根本打不进去。
“根本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虽然我很喜欢反町，但是主题歌换成他唱的话，
我只能说抱歉！”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要换的话，为什么第一集要放林海的版本，这样对比根本爱不起来啊！”
“抱歉，我不喜欢那种乱糟糟的片子，收视率崩盘才好呢！”
这些还算理智的，不理智的只会大呼小叫。
“在这个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世界里”
“poison！”
一群年轻人大呼小叫起来。
村松美由和她的搭档越中太郎在次日上午的采访中，遇到最多的就是这种情况。
“村松，休息一下吧。”
越中太郎说着，将摄像机放回采访车，拿起毛巾擦了把脸，说道：“石原主任刚打电话过来，要我们晚点回去。”
“为什么？”
“说是电视台门口有人集会抗议，嘿，要我说这些人就是闲的没事干，只是一首歌，至于吗！”
至于吗？
村松美由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答案。
她进入富士台好几年了，目前是午间新闻节目的人气主播。
在外界看来，人气主播地位很高，然而在富士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
富士台的广播室设在编成局下，正确来说是编成制作局编成制作中心广播室，所以要绝对服从制作方的安排，不管多有人气的主持人，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工作。
非但工作不自由，就算因为工作需要和艺人吃饭，费用也要自己出，编成制作局有预算，但是都被制作方领走，根本没有主持人的。尤其女主播们，连化妆、服装之类的都必须自己准备。
不仅如此，女主播遭遇来自高层的职权骚扰更是普遍现象。以制作人身份制作过《悠长假期》、目前担任制作局副局长的龟山千广就曾说过：女主播就是陪酒小姐，只要笑着坐在一旁就行了。
村松美由也有过被强迫陪酒的经历，心里不知累积了多少委屈，因而对观众们的不满感同身受。
村松美由曾多次报道过关于林海的新闻，了解他的很多事迹，特别喜欢这个有个性的男孩。
在《hey3》录制的时候，她就坐在观众席上，除了近距离的目睹了林海的才华，对他敢于顶撞圈内大佬的行为，更是由衷的感到佩服。
越是如此，越是对他受到的不公待遇感到义愤。
昨天晚上《gto》播出时，村松美由也拨打了抗议电话，虽然对话务员感到抱歉，但她着实在电话中发泄了一通累积多年的压力。说实话，刚才采访的时候，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也恨不得跟着大家一起吼几句。
不过没关系，她专门跑出来做街头采访，不也是在变相的支持“偶像”吗？
是的，在村松美由心中，林海就是她的偶像。
……
“残念呐，这则新闻不能播出。”
制作人不等村松美由说完，就将其否决。
村松美由沉默的退出制作人办公室，捂着胸口，有种窒息的感觉。
理性的来看，富士台采取冷处理的方式，的确是最佳选择，然而这真的是一家负责任的媒体应该做的事吗？
况且就算富士台不报道，难道其他电视台就不报道了？
……
其他电视台的反应速度非常快。
朝日台时刻不忘打倒富士台，上次“松浦胜人剽窃事件”如此，这次的“《gto》更换主题歌”也是如此，朝日台详细报道了事件始末，并表示将对事态发展做进一步追踪。
为什么要追踪？
因为事态的
发展渐渐出现了失控的趋势。
……
七月十五日下午，在千叶，发生了一起集体跳轨自杀事件，引发举国震动！
在日本，跳轨自杀没什么好稀奇的。日本每年都有超过两万次铁道人身事故，死亡人数在三万上下。
然而，绝大部分自杀事件都是个人行为，而这次“千叶自杀事件”，参与人数多达十九人，其中更有六人为未成年人！据目击者称，这些人在火车即将到站时，高声唱着《poison》，像企鹅一样排队跳下轨道，最终酿成了九死十伤的惊人惨案！
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当天，经产大臣约谈了富士电视台社长日枝久，日枝久随后通过电视向民众公开道歉，解释说这次的“换歌”是因为版权问题，会充分考虑民意，在后续播出中更正错误。
……
到了七月十六日，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这一天，新一期《周刊文春》发售，杂志详细披露了林海被捕的始末，被多家媒体引述转载，引发举国哗然。
如果整体去看这篇文章，对林海是极端不利的其中不仅披露了他的混血血统和伪造身份的行为，还捕风捉影的报道了他被捕的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周刊文春》的总编新谷学对时机的把握很准确，为了扩大影响，杂志社还临时在东京的电车、地铁车厢里刊登了广告，广告有一个抓人眼球的标题：“愚弄民众的华夏间谍！”
《周刊文春》这一波骚操作，创造了惊人的销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民众对林海的批评声并不多，反倒是同情他的声音占到了大多数。
为什么呢？
原来就在头一天晚上，深田恭子在参加一档谈话节目时，专门提到了林海。
和林海一样，深田恭子这些天也是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因为喜欢这个甜美可人的女孩而专门守在电视机前的人很多。
令观众意外的是，恭子在节目中并没有过多谈及自己，反而三句不离林海。
从她口中，观众们知道了林海的“half华夏血统”这个词是恭子造的，知道他曾经连母亲健在都不知道，目前正为振兴母亲所在地的经济而努力着……
林海的“凄惨身世”，激发了很多女性的母爱，反倒是他的华夏血统，在普通民众眼中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
到了七月十七日，另一个更有分量的女性接受了nhk电视台的采访。
她就是刚刚成为三星集团太子妃的林世玲。
林世玲在采访中，透露了《周刊文春》没有报道的更多细节，并公开向林海表示感谢。
人们这才知道，林海面对的并不是几个不良少年，而是持枪歹徒，甚至在与歹徒周旋中，还中了一枪……
当天下午，民团和朝总联联合发声，对林海的义举表示感谢；几乎同一时间，华夏驻日本大使馆也对外表示，谴责媒体对林海的不实报道和蓄意抹黑。
转天上午，警视厅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召开新闻发布会，证实林世玲所言非虚，表示关于林海是偷渡者和间谍的指控为不实报道。在发布会上，警视厅还对外公布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京都连环杀人案”的一些细节，以及林海为案件侦破提供的帮助。
警视厅同时还表示，会择期对林海进行公开表彰。
至此，试图将林海一脚踩死的人只好偃旗息鼓。
而对于民众来说，林海这个“男主角”却迟迟没有露面，这让所有人感到好奇。
林海去哪儿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井上义久
暴雨过后，碧空如洗。
林海拄着伞站在机场护栏外，目送载满救援物资的飞机攀爬向天际。
“值得吗？”
能见里香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瓶温热的矿泉水。
林海接过矿泉水瓶，笑道：“钱来得太容易，花掉就不会可惜。”
“我指的不是这个。”能见里香说道：“钱是你出的，名声却让日本政府得了，你不觉得不甘心吗？”
“浮名虚誉罢了。”林海说着看向能见里香：“抱歉，这些天辛苦你了，谢谢。”
能见里香看着林海，接触越久，越觉得看不透他。
十亿，说捐就捐了，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到的。
“我还是不能理解。直接捐款不好吗，有必要搞这么麻烦？”
“嗯。”
林海含糊的应了一声，不愿多谈这个问题。
能怎么说？
说自己不信任个别人的操守？
……
林海的英国之行很顺利，奖金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扣税后约五百万英镑，折合日元约十一亿出头。留下一亿，剩下的钱，林海都用在了救灾物资的采购上。
进入七月，长江中下游连降暴雨，抗洪抢险刻不容缓。
这种时候，摆在林海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直接捐款运气好的话，大概会被用在灾后重建中；要么以物资援助的形式，参与到正在进行的抗洪抢险中去。
林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林海很清楚，国家现在缺的不是钱，是物资，这时候哪怕多一件救生衣，也许就能多挽救一条生命。
为此，林海还在英国时，就电话联系到吴汝俊，通过他牵线搭桥，和目前正担任外交部长的小渊惠三搭上了线。
小渊惠三近年来致力于修缮中日关系，去年还曾应邀访华，大约可以算是“亲华派”。
当然，他本质仍是政客。
林海很清楚政客想要什么，抛出了让对方无法拒绝的诱饵
两亿政治献金，换对方促成“以日本政府名义，向华夏提供价值八亿的救援物资。”
当然，钱都是林海出的。
如此一来，小渊惠三得到了真金白银，日本政府得到了国际声誉，这种一举多得的事，但凡脑袋没有进水的政客都无法拒绝。
当然，林海也有诉求。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快。
没办法，虽然日本的救灾物资储备量很大，但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况且如果通过常规途径，林海需要注册贸易公司、打通各个环节、办理复杂手续、采购、审批、装船……等到物资运回国，黄花菜都凉了。
你说回国采购？
想想可能遇到的扯皮事，还不如直接捐款呢。
……
从结果来看，林海非但没赔，甚至还赚到了。
在小渊惠三的运作下，一毛不拔的日本政府居然还提供了免费空运服务，这让已经准备好被宰的林海感到十分惊喜。
至于物资数量，林海倒不担心，毕竟是“官方义举”，全世界媒体都盯着呢。
非要说的话，林海只亏了名声。
然而区区名声，很重要吗？
……
“名声，有时候是一种负担。”
在和老爹通话的时候，林海说出了真实想法。
“捐款是义举，却不是义务，偏偏有很多人喜欢把捐款金额和诚意划等号，不想日后挨骂，那就只好低调些。”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林远航接到林海的电话，本想教育他一番，结果反而被他教育了，心里很是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林海的暴发户嘴脸。
是的，林海给林远航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炫耀。
嘛，说实话挺没劲的。
……
能见里香一直觉得林海的做法是吃力不讨好，然而到了7月24日，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7月24日，小渊惠三接替桥本龙太郎出任自名党主席，不出意外，他继任首相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早就知道了？”
能见里香盯着林海，仿佛重新认识了他。
林海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我又不会预言术。”
能见里香不信，但也没有深究，问起另一个问题。
“恭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恭子啊……”
林海感到很头疼。
深田恭子在谈话节目里虽然没有提及两人关系，但是在大众眼中，她和林海就是恋爱关系。这让她着实掉了不少粉，也替林海拉了不少仇恨。
绯闻不重要，重要的是horipro的态度。
在恭子参加完节目后，horipro并没有出面澄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她接下来除了《神啊》的拍摄外的其他安排都被取消了，说明她的做法还是触怒了事务所，遭到了冷藏。
今天上午，林海和能见里香专门去了horipro，希望能说服对方改变决定，然而很不幸，吃了闭门羹。
怎样才能帮到恭子，林海也是一筹莫展。
不仅如此，原本打算让她主演《海女》的，现在也没戏了。
请深田恭子主演《海女》，算是林海的一点私心。当然，恭子
演技虽然不算好，但她的性格和角色天然契合，本身又擅长游泳，如果由她主演的话，至少潜水戏不用头疼了。
能见里香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如果恭子不能出演的话，你打算请谁？”
这确实是个问题。
《海女》的主人公天野秋是个元气满满的犬系美少女，要演出那种感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说问什么不请前世的主演能年玲奈？
拜托，那孩子现在才五岁……
……
林海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懊恼的说：“怎么把她给忘了！”
能见里香问道：“谁？”
“广末凉子。”
……
广末凉子是林海能想到的最适合出演《海女》的演员。
首先，她是个美女。
这貌似是句废话，毕竟女演员很少有不漂亮的。
但是，广末凉子的美，是一种天然的美或者说亲民更恰当些？
有人这样评价她
“虽然乍一看是那种在哪里都能见到的普通女生，但细看又是那么地不普通。”
总而言之，她身上天然带着一股属于邻家女孩的亲和力，由她来主演《海女》这种全年龄的晨间剧，简直再恰当不过了！
林海想到这里，问能见里香，你知道广末凉子是哪家事务所的艺人吗？
能见里香摇头。
林海认真回想一番，拿起了电话。
“反町前辈，打扰了，我是林海。”
……
在外人看来，林海和反町隆史现在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然而实际上，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之前闹出换歌风波时候，反町还专门给林海打过电话解释原因。更换主题曲，是个别人为了拍野崎研一郎的马屁擅作主张，作为当事人的反町隆史本身并不知情。
说实话，他也是被坑了。
《poison》原本定好本月底发行单曲，现在出了这档事，发单计划只能不了了之。
通过这件事，倒是让林海见识了反町隆史的豪爽。他并没有生林海的气，反而开解林海，要他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种品质在尔虞我诈的娱乐圈实在可贵，要知道有些艺人只是因为撞衫，就能恨对方一辈子。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先说好，托我求情的话免谈，野崎桑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背叛研音的。”
“我只是想打听个人。”
“谁？”
“广末凉子。”
“不是吧，你已经有深田恭子了，连广末凉子也不放过？”
“呃，前辈你真会开玩笑……”
“哈哈，不开玩笑了，你打听广末凉子是想找她拍戏？”
“是的。”
“不是我说你，你的步子迈得实在大了点。算了，你打算折腾的话，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不过如果你打算找她拍戏的话，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的性格挺难相处的，不，准确的说是性格有点怪，估计也只有她的经纪人能容忍她……说起来，能把我和竹野那家伙当空气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吧，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
截至当下，日本女性“最想嫁的男人”并不是木村拓哉，而是竹野内丰。广末凉子能把这位“日本第一帅”当空气，确实挺不容易的。
不过话说回来，真相恐怕是反町去撩妹，结果被无视，竹野内丰什么的，纯粹是无辜躺枪。
反町还要继续，林海不得不打断他。
“打住，我只想知道她是哪个事务所的。”
“你确定有事务所愿意收留她？”
反町隆史开了个玩笑，说道：“她和她的经纪人前不久刚被扫地出门了，目前还没有找到愿意收留她的事务所。我听说她的经纪人打算自己开公司，你不妨和他联系一下，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反町隆史说完，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
结束了和反町隆史的通话，林海按照他给的电话打了过去。
“你好，我是rin事务所的林海，请问是井上义久先生吗？”
……
林海的公司已经成立了，名叫“rin-studio”，经营业务包括艺人的经纪事务和影音制作。
当然，目前只是美好愿景。
目前公司里除了林海只有三人，分别是大岛晓美、能见里香和田边丰。其中社长及法人由大岛晓美担任她虽然被限制出行，从事经营活动倒是不受限制。
林海成立公司的事，除了死党和死敌外鲜为人知，所以当接到林海电话的时候，井上义久完全是一头雾水。
“rin-studio？‘rin-kai’？”
井上义久想了想，对这家事务所和对面的人全无印象。
林海听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是hayashi-kai，rin-kai是我的本名……”
不等林海说完，井上义久叫道：“啊，我知道你！唱《poison》的林君！”
他顿了一下，问道：“林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里有部戏，想请广末凉子小姐主演，方便的话，能不能见面详谈？”
“主演？”
“对，主演。”
“唔……”井上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事务所在哪里？”
“港区南青山1-15-18リラ乃木坂1101。”
林海报上地址，对方“哎？”了一声，说了句“马上到”，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
井上义久来得确实很快，确切的说，距离结束通话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林海和能见里香都有点傻眼，心想这家伙莫非会瞬间移动不成？
井上义久笑着说道：“我刚巧在楼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原本也看中了这里，没想到居然被你抢了先。”
“原来中介公司说的人就是你啊！”
林海发现两人还挺有缘分。
之前寻找公司地点时，林海一眼就相中了这里，从房屋中介口中得知还有竞争对手时，毫不犹豫就签了合同。
没想到那个竞争对手，居然就是井上义久。
客气两句，林海请井上义久落座。
“井上桑打算租这里，也是为了开事务所？”
“是啊，我连事务所的名字都想好了。”
“哦？叫什么？”
“flamme。”
“嫩叶般闪耀？”
“是的，你居然能猜到意思，真是不简单！”
井上义久感到惊讶之余，对林海的印象大好。
猜到？
不存在的。
林海心想，这种怪模怪样的事务所名字，能猜到意思才见鬼了。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还用问嘛，前世的flamme官网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
只听井上义久这个名字，林海没什么印象，但是要说flamme，林海还是知道的。
前世的flamme，是一家专门管理女性艺人的事务所。
旗下艺人有名的除了广末凉子，还有加藤小雪、户田惠梨香等等……
林海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些艺人大都混得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女演员都实现了“婚恋自由”。
这是其他事务所的艺人难以想象的。
众所众知，日本的经纪事务所对艺人特别是当红艺人的婚恋，都是采取严防死守的态度。你要谈恋爱？要结婚？可以，等你过气以后再说吧！
而flamme的艺人，在这方面堪称活在蜜罐里。
不说别人，单说广末凉子，在娱乐圈进进出出，换做其他事务所，早把她打入冷宫了。
……
林海和井上义久聊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经营理念很投自己脾气，井上并不把艺人当成赚钱工具，而是当成活生生的人来对待。
聊天中，井上义久也提到了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原因。
“凉子有天赋，但她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沙滩男孩》播出后，她的压力一直很大。我希望她能获得更多休息时间，结果和事务所闹翻了，最后被人赶了出来。”
井上义久被扫地出门后，广末凉子紧跟着退出了原先的事务所，明确表示会对井上不离不弃。
井上言语中有骄傲，也有感动。
“林君也是艺人，应该很清楚，艺人的精神压力太大的时候，演出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凉子的表演天赋很高，如果继续被当成偶像压榨下去，她的灵气很快就会消失的，真变成那样就太可惜了……说实话，我现在能帮她联系到的工作机会不多，但她还是愿意跟着我，这样的话，我更要替她把好关，希望林君能够理解……”
“我明白。”
林海点头道：“关于电视剧的详细情况，稍后我会跟你详谈，在这之前，我有个请求”
“什么？”
“井上桑加入我的事务所吧！”
“哈？”
……
在见到井上义久之前，林海只对广末凉子感兴趣，现在则对井上义久的兴趣更大。
一个会把艺人当孩子宠的经纪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这样的人不把他拉上自己的战车是要遭天谴的。
“我不是想要聘请你。确切的说，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合伙人……”
林海详细阐述了自己的经营理念，表示愿意让出一部分股份，同时在公司事务上，给予井上足够的自主权。
看得出来，井上很心动。
林海不给他更多思考时间，直接伸出了手
“来吧，和我一起改变这个娱乐圈吧！”
……
很多年后，井上义久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下这样的话
“林君比我见过的任何年轻人更出色。他除了自身才华出众，对当时的娱乐圈中存在的种种弊端更是有着深刻的见解，并且，他还有着改变一切的勇气和信心。当他说出‘和我一起改变这个娱乐圈’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事实证明，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当我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林君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不，他改变的不只是娱乐圈，他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改变着世界，不得不说，能够跟他经历这一切，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
林海不知道井上义久的心理活动，但井上义久握上来的手，证明他被说服了。
“接下来，请多关照！”
井上义久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