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许攸的羁绊
许攸越想越疑,眼看着堂中众人已散去,他却仍徘徊不去。
颜良见许攸那副样子,料想这位智谋之士对自己的种种举动已有猜疑,事到如今,也该是向他慢慢摊牌的时候了。
颜良便问道:“子远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其实也没什么……”许攸干咳了几声,“如今将军既然大胜一场,何不趁胜北进,直逼许都。”
“此役虽胜,但曹cāo仍不可轻视,我军将士宝贵,我可不想拿去跟曹cāo硬碰硬。”颜良淡淡道。
许攸一听这话,却是脸sè一变。
你颜良是袁绍的部将,你手下的士卒也是袁家的兵,不是你颜良的私兵,你凭什么保存实力,不去为袁家卖命?
颜良这话,若是当着袁绍的面说出来,那就是“大逆不道”。
“袁公命将军前来汝南,就是让将军抄袭许都之南,不惜一切代价配合官渡主营之军,将军却因害怕折损士卒而止步不前,这若是传到袁公那里,似乎有些不太妥吧。”
许攸没敢直接质问颜良,委婉的提醒道。
“袁公是袁公,我是我,我为什么要为他折损自己的士卒?”颜良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许攸神sè立变,眉宇中皆是惊sè。
颜良却对他的惊骇视若无睹,只淡然自若的呷着温酒。
“子义将军,你莫是想……想……想反袁公不成?”许攸结巴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反”字。
颜良的表情变得肃然起来,刀锋似的眼眸中流转着冷绝之意。
啪!
颜良将酒杯放在了案上,许攸跟着微微一抖。
“白马一役,我几乎命丧在关羽刀下,险象环生之下,方才逆转局势,为袁家旗开得胜。结果呢,袁绍却听信郭图的谗言,反要问我之罪,这样一个不辩忠jiān的主公,我请问先生一句,他值得我颜良为他继续卖命吗?”
颜良字字如铁,落地有声,道出了心中的愤慨。
颜良对袁绍越来越不敬,竟是公然斥责袁绍为“不辩忠jiān”,把许攸听得是心惊肉跳。
惊骇之余,许攸又面露愧sè,毕竟身为汝颍士人的他,跟陷害颜良的郭图是一党。
“白马那一件事,郭公则做得是有一点过份……”
“我受的怨枉就不说了,先生你追随袁绍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那袁绍却听信逢纪的挑拨,把中了曹cāo计谋的责任推在先生你情报失误上,如此做法,难道先生你不感到寒心吗?”
颜良这是在“挑拨”许攸和袁绍的关系,一副为许攸叫屈的口吻。
说话之际,他一直留意着许攸的表情,从许攸的震惊的眼神中,他窥出了几分共鸣。
颜良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许攸的伤心处。
许攸的表情黯淡了下来,沉默不语,似乎无法从反驳。
这十多年来,从诛杀宦官到讨董之战,再到吞并冀州,横扫河北,许攸自问为袁绍东奔西走,功不可没。
可是这些年来,袁绍的猜忌心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大,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淡。
种种待遇的变化,直到黎阳大帐的那场“嫁祸”,怎么可能不让许攸感到心寒。
“袁本初外宽内忌,麾下士人争斗不休,偏他又偏爱幼子,如此这般,早晚内部分裂,以颜某之愚鲁,都不愿做袁家内斗的牺牲品,难道凭子远先生的远见,却甘心为袁家殉葬吗?”
颜良恭维了许攸一番,借机又把袁家的隐患捅了出来。
许攸神sè刷的一变,如遭一记晴天霹雳,脑海里霎时间空空如也。
“是啊,袁家隐患重重,就算战胜了曹cāo,早晚也会陷入内乱,难道我真要为袁家殉葬吗?”
许攸的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质问着他。
其实以许攸的见识,又焉能看不到颜良所说的这一切,只是他身处这漩涡之中,往往无法客观的看待自身所处的危机。
不光是许攸,多少袁家集团的文臣武将,又何尝不是。
袁家的危机,颜良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今rì他的这一番话,正是要把许攸的给点醒。
嘴角掠过丝丝诡笑,颜良移座近前,低声道:“子远先生你是聪明人,与其为袁家殉葬,何不随我脱立袁家,你我二人携手,何愁不能在这乱世杀出一番天地。”
铺垫了这么多话,颜良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打开天窗说亮话。
许攸身子又是一震,尽管他心中已有猜测,但当颜良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心为震撼。
他抬起头来,看着颜良那诡笑,隐隐觉着自己是着了颜良的道,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
“子义将军用兵如神,胸有机谋,倘若自立为雄的话,不愁开拓不出一片基业,只是攸尚有家眷在河北,若就这般背叛袁公的话,只怕,咳咳~~”
许攸苦笑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他的回答也在颜良的意料之中。
就算许攸对袁绍有再多的不满,对袁家的未来怀有忧虑,但他毕竟没有荀彧的那般魄力,舍不得眼前的富贵与地位。
颜良笑了一笑,淡淡道:“看来先生也是一个顾家的人,不过依颜某之计,先先留在邺城的家人,只怕是祸不远矣。”
许攸大惊,急道:“将军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留守邺城的审配,与先生素有私怨,先生如今远在汝南,我料想审配必定会借着先生家人不法为名,陷害打击先生。”
颜良自信的做了一番猜测,一则向许攸显示自己的远见,二来也yù藉此来使许攸彻底对袁绍寒心。
演义和正史中,留守邺城的审配这班河北士人,就是以非法敛财为名,把许攸的子侄下狱,逼得许攸盛怒之下,投奔了曹cāo,献了火烧乌巢之计。
如今大的历史走向仍未改变,颜良断定他方才所说的事,定然也会照旧发生。
许攸原本惊诧的表情却回暖许多,捋着胡子笑道:“子义将军你的见识,的确令许某刮目相看,不过你连千里之外邺城中我家眷之事都能猜到,却未免有些太神了吧。”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如果颜良不仗着“先知”的外挂,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刚刚所说的预见。
当下颜良哈哈一笑,“子远先生既是不信,可敢与颜某赌上一赌吗?”
“怎么个赌法吗?”许攸目露疑sè。
“就赌我方才的预测,如果我说对了,那先生就得留下来,助我成就一番霸业。”颜良道。
听到“霸业“二字,许攸jīng神微微一振。
顿了一顿,他问道:“那若将军你预测错了又如何?”
“先生是去是留,悉听尊便。”颜良摆了摆手,回答极是干脆。
许攸沉默了下来。
当颜良拉他入伙时,他确实在担心,如果自己不答应,颜良是否会强行扣住他不放,若果真如此,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脱身。
眼下颜良设下的这个赌局,却是给了许攸一个机会。
可是,万一颜良真的说中了呢?
“怎么,许先生如此犹豫,莫非是不敢打这个赌吗?“颜良怕他不答应,顺势便言语相激。
许攸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暗忖:这颜子义粗中有细,确实有些谋略,不过他到底是一介武夫,焉能真的料事如神,我就不信他的预见力能比得过我!
几番思索,许攸傲气劲也起来了,便豪然道:“有什么不敢的,许某就跟将军你打这个赌。”
颜良欣然道:“许先生果然有胆量,那咱们就击掌盟誓。”
“盟誓就盟誓。”许攸也不含糊,挥掌而出。
啪!
铁掌和白嫩的细掌狠狠一击。
“许子远,你终于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颜良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笑。
第十七章 重燃热血
官渡,袁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袁绍满脸yīn霾的盯着地图。
几个月来,他费尽了心机,用尽了各种办法,死伤士卒近万,却始终无法攻破官渡的曹营。
想当初意气风发的出兵南下,原以为可以如辗死蚂蚁一般,轻松的击败曹cāo这个“阉丑遗宦”。
事实却是,十万之众,被对方十分之一的兵力拒于官渡之前,寸步难进。
高傲的袁绍,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羞辱。
哗啦啦~~
窝火的袁绍大手一挥,将案上的地图连同笔墨一并掀翻在地。
左将伺从无不sè变,皆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恐被牵怒。
帐帘换起,一人步入,正是逢纪。
看着满地的凌乱,逢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掠过一丝诡笑。
“启禀主公,正南有紧急密报上呈。”逢纪上前见礼,从袖中取出一书。
正南,正是审配的表字。
袁绍心烦意乱,无心去看,摆手道:“正南有什么密报,说吧。”
逢纪将帛书拆开,装模作样的细看了半天,随后神sè凝重道:“正南在书中说,许子远在冀州时,时常滥受民间财物,他的子侄辈亦常将税赋钱粮收为己用,正南经多方调查,证明属实,已将其子侄下狱。”
袁绍正在火头上,一听这话,脸sè更是一yīn,“啪”的便是拍案震怒。
“如今大战关头,许子远却纵容子侄为祸后方,实在是不知轻重!”袁绍怒气腾腾的斥道。
“主公言之极时,这许子远也太不懂得为主公省心。”逢纪趁机煸风点火,“属下还有一件关于许子远的担心,不知当不说说。”
“快说,他还干了什么好事?”袁绍瞪着眼喝道。
逢纪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那许攸素与曹cāo有旧,方今两军交战,属下只怕他会念着旧谊,暗中与曹cāo眉来眼去也说不定。就说上回白马之事吧,他的情报失误,害得主公中了曹cāo的jiān计,属下只怕他是故意而为啊。”
逢纪选择的时机,陷害的理由,无一不恰到好处,更是对袁绍的心思拿捏到极准。
袁绍听他这番话,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我待许攸不薄,他竟然暗通曹贼,实为可恨!“
盛怒之下,袁绍当场就下令,派人去将许攸押解回来问罪。
逢纪却忙道:“许攸掌握着细作网,倘若主公公开派人捉拿他,若给他探听到消息,提前投奔了曹cāo就不好了。”
“那你说该当如何?”袁绍气呼呼道。
逢纪诡秘一笑,附耳向袁绍献上了一计。
##########
汝南,安城。
距离击败曹仁已过去十天。
这十天的时间里,颜良将刘辟所部,以及龚都留下的残部重新进行了整编。
颜良择其jīng壮,去其老弱,最终jīng编出五千步军,并以袁绍的名义,任命周仓和刘辟为都尉,分统各部。
连同一千骑兵,眼下颜良总有六千步骑可用。
曹仁败归,曹cāo势必很快会率军前来,颜良不可以在汝南逗留太久,这六千步骑也就是他所能挖到的第一桶金。
颜良原打算率这六千步骑,尽快的离开汝南前往荆州,不过考虑到和许攸所打的赌,颜良决定推迟行期,暂时逗留于汝南,一面抓紧时间训练新编的士卒,一面派人往河北打听消息。
是rì午后,颜良接到了官渡前线,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令。
当颜良拆开那封密信一看时,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笑意。
他方将信合上,门外周仓便匆匆而来,拱手道:“将军,属下的人方才来报,许先生的屋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许先生跟他交谈之后,情绪突然就变得很激动。”
这些天来,颜良一直令周仓秘密的监视的许攸,毕竟,在没有确定他真心归顺前,颜良还是得对这位智谋之士防着听。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呵呵~~”
颜良大笑着起身,带着袁绍的密令径直前去见许攸。
推开门时,颜良看到的是一个满脸通红,咬牙切齿,愤怒之极的许攸。
他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封帛书,关节在咯咯的作响,仿佛恨不得将那帛书捏碎不可。
看到许攸这副样子,颜良就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子远先生这般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生你的家眷已经遭了审配的毒手。”颜良淡淡问道。
许攸将手中的帛书撕了个粉碎,恨恨道:“审配狗贼,此仇不报仇,我许攸势不为人!”
“看来我的猜对了,我倒宁愿自己是错的,也不想先生的家眷遭此横祸。”颜良叹息道。
颜良心下其实是庆幸的,许攸的家眷被害,意味着许攸袁绍的决裂近在眼前,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但当着许攸的面,他又怎能表现出庆灾乐祸的样子,那样只会让许攸感到厌恶。
许攸悲愤的脸上,猛然间掠过丝丝震惊。
他想起了那场赌约,想起了颜良的预测,此刻的他,对颜良怀有的是难以形容的震撼。
一名几个月前还被视为有勇无谋的武夫,今rì却有如此不可思议的预见力,一向自诩智谋过人的许攸也输给了他,这如何能不让入场攸震惊。
“子义将军……“许攸心神已乱,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许攸那震惊的表情,颜良心中掠过一丝得意。
“子远先生,其实你错了,真正害你的人,并非是审配,你若只想着找他报仇,却是本末倒置了。”颜良意味深长道。
许攸从震惊人回过神来,茫然道:“明明是审配陷害我,我不找他报仇,还能找谁?”
“看完这个,你自然会知晓。”颜良将袁绍的那道密令从袖中取出,递给了他。
袁绍在密令当中,命令颜良就地将许攸逮捕,秘密将其送回官渡大营。
许攸将那密令拆开一看,原本就愤怒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整个身子如风中的枯叶颤抖起来。
“袁公竟然要将我下狱!”
许攸的声音沙哑,失望的神情中更是悲愤。
颜良冷冷道:“若无袁本初的纵容,审配又焉敢将先生家眷下狱,而今他又密令我将你逮捕,谁是真正想害你的凶手,先生难道还不明白吗?”
诸般的铺垫之后,颜良发出了最强的一击。
许攸的心如被重锤一击,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许攸好容易缓过了劲来,咬牙切齿道:“我为袁绍奔波一生,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他竟如此绝情,这般的待我,实在是薄情,可恨,可恨——”
许攸愤怒之极,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看着他这副表情,颜良知道,许攸已经对袁绍彻底的失望,这正是他所要的效果。
趁着许攸怒气尚在,颜良便道:“先生为袁绍奔波半生,却落得这般下场,我为袁绍血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却遭他猜忌。如此不辩忠jiān之人,我二人若再给他卖命,岂不被世人笑我们愚蠢。”
愤怒渐止,许攸的表情渐渐的沉寂了下来,眼神中却悄然掠过几分狐疑。
虽然跟袁绍已经决裂,但许攸对是否跟着颜良混还心存狐疑。
尽管这数月间,颜良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个明主的形象,但毕竟眼下的颜良,兵不满万,将不过周刘,若论家底,比那刘备都有不如。
许攸是在想,辅佐这样一穷二白的主公,是否会有前途?
颜良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慨然道:“当年汉高祖以亭长出身,却创下不世的基业,何况于颜某。子远先生当年敢谋划刺杀汉灵帝,可见胆略超乎凡人,莫非今朝意志消沉,已没有了当rì的雄心铁胆了吗。”
许攸的神sè陡然一震,颜良的一番慷慨激言,重新燃起了他的斗志。
他仿佛感觉到沉寂已久的血液,渐渐在沸腾。
沉吟许久,许攸猛抬起头来,正视着颜良刀锋似的目光,傲然道:“天下间还没有过我许攸害怕之事,颜将军,我愿赌服输!”
第十八章 安身之地
天下大乱之前,许攸曾与冀州刺史王芬等密谋,借着灵帝巡狩河北时,兵变将其废黜,另立合肥侯为新帝,最终因事泄而失败,王芬等被杀,许攸逃亡。
那个时候汉帝权威尚在,皇帝在天下臣民中,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
在那种大环境下,许攸竟敢谋划兵变废帝,其胆量之大可想而知。
如今颜良的几番相激,正是勾起许攸旧时的辉煌往事,唤醒了他陈封已久的热血。
那一句“愿赌服输”,意味着他要抛开过往的一切,终于铁了心的上了颜良这条“贼船”。
得此大才,颜良心中大喜,大叫道:“来人啊,拿酒来,今rì我要与许先生不醉不休。”
当天颜良兴致大好,与许攸痛快的喝了一场,直喝到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次rì一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颜良洗盥完毕,jīng神刚刚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许攸便前来求见。
此时的许攸神sè淡然,不悲不喜,与昨天多变的情绪大不相同,看起来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那份谋士气度。
“将军,昨夜我思索了一宿,觉得汝南非是久留之地,咱们还得尽快离开此地,别寻安身之处。”许攸拱手道。
天才谋士不愧是天才谋士,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
颜良感到很欣慰,便道:“先生所说,正是我这几rì来所想,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想法吗?”
“将军yù成一番霸业,必得先有成就霸业的根基,攸心中倒有一块合适的地方,只是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去。”许攸捋着胡子道。
颜良笑道:“我心里也盘算着一个地方,倒不知跟先生想的是否一致。这样吧,咱们把这个地方各写于掌心,然后再同时打开,看看英雄所见,是否略同。”
许攸好奇心起,便赞同颜良的提议,取了笔墨来,各写了心中所想于掌心。
二人将手掌各自伸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将五指缓缓的松开。
荆州。
颜良表情平平,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许攸脸上却流露的惊叹,看着颜良掌心那粗犷的“荆州”二字,许攸隐隐觉得,颜良似乎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将军,莫非你向袁绍主动请缨前来汝南,为的就是趁机脱离袁绍,好有机会去取荆州吗?”许攸惊奇的问道。
颜良笑而不语,默认了许攸的猜测。
许攸的脸上再度浮现出深深的震撼,那是对颜良深谋远虑的叹服,叹服之余,更平添几分信心。
辅佐如此深谋远虑,英武雄略之主,何愁不成一番事来。
二人观点相同,均认为刘表乃守成之辈,荆州士人表面上看起来归附,实则都在各怀鬼胎。
计议已定,几天后,许攸安插在许都的细作发回情报,曹cāo已暗调官渡前线之兵,打算亲征汝南。
颜良不愿跟曹cāo消耗他宝贵的兵力,当即做出决定,率六千步骑,许攸、周仓、刘辟文武,以及俘虏满宠离开汝南,倍道前往荆州。
兵马星夜兼程而行,五rì之后,前锋进抵荆州所属新野。
荆州一地,下辖南阳、南郡、江夏等七郡,这新野隶属于荆州最北边的南阳郡。
南阳郡下辖三十六县,原本是荆州人口最多的一郡,其治所宛城甚至一度还是荆州的刺吏部所在。
刘表入主荆州后,考虑到宛城离中原腹地太近,害怕被战火波及,方才将州治迁往了襄阳。
早些年时,宛城一直为张绣所据,刘表利用其来对抗曹cāo的威胁。
官渡之战前,张绣投降了曹cāo,刘表失去了包宛城在内的南阳北部大部分土地,刘表便只好将南阳郡治所迁至新野。
yù夺荆州,必先夺新野,敲开这座荆州北部的大门。
颜良正思索时,一骑斥候飞奔而来。
“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荆州兵马,人马约有万余。”
“刘表的反应还很快嘛。”颜良的剑眉微微一动,喝问道:“可知敌将是何人?”
“据末将打探,敌将乃是刘表麾下中郎将文聘。”
文聘!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颜良的心头微微一动。
演义中的文聘,可是击退了魏延的人物,其武艺相当的了得。
正史之中,文聘为魏国坐镇江夏,数度挫败吴国的进攻,可谓功劳着著。
刘表重文轻武,手下没几个可堪大用的大将,文聘算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文聘前半生在刘表的手下,始终都没什么露脸的表现,直到降曹之后,才为曹cāo重用,大展才华。
“文聘不被刘表重用,心中多半会暗有怨言吧,这一点倒可为我所利用……”
颜良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收服文聘。
旁边许攸却道:“这个文聘也没什么名望,咱们略施小计,击败他应该不是难事。只是我们手中毕竟兵少将寡,若是惹得刘表起大军前来抵挡,到时只怕……”
听得许攸小看文聘,颜良不禁心中暗笑。
颜良所拥有的先知,优势就在于预知历史的走向,还有那些名人的xìng格和能力。
许攸虽智谋过人,但大多数时候,却只能通过名声、战绩这等表面的情报来推判一个人能力。
不过许攸后半段话颜良却很赞成,刘表虽然不是什么雄主,但能力还是有的,况且手下还有十多万的带甲之士,自己想凭着六千步骑就一口气吞下荆州,显然是不太靠谱。
如果刘表真的那么草包的话,早就被曹cāo灭了,又何能撑到今天。
权衡到这些,颜良便微微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刘表势大,想要吞并其基业不可急于一时,先得在荆州立稳脚根,然后再徐徐图之。”
许攸暗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颜良急于求成,妄图以武力强取荆州,眼下见颜良听得如此,便不禁为颜良的沉着和冷静而敬佩。
“目下咱们尚未公然背判袁绍,而刘表至少在表面上宣称支持袁绍,我以为,咱们倒可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许攸捋着胡子,笑得有点诡秘。
“先生有什么妙计?”颜良眼眸一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颜良心中早已盘算好了一套大略,他隐约猜测许攸多半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只是今时不同往rì,现下许攸既是是自己的谋士,就得给他施展的空间,让他感到在自己手中,能够有用武之地。
许攸便不紧不慢,略显得意的将他的计策道出。
许攸认为,他们可打着袁绍的旗号,借着结联刘表为名,仿效当年张绣,向刘表提出屯驻于荆北,由颜良出力,刘表出粮,联手对付曹cāo。
刘表不敢得罪袁绍,又不愿直接与曹cāo发生冲突,如此两相权衡之下,他就只有接受颜良的联合请求。
如此一来,颜良便可堂而皇之的在荆州落脚,趁机扩充势力,收买人心,然后再肆机徐图荆州。
听罢许攸洋洋洒洒的一番妙计,颜良心里笑了。
许攸的计策,正是他所想。
颜良“剽窃”了刘备的计策脱身前来汝南,自然要“剽窃”得更彻底一点,历史上的刘备就是靠着依附刘备发展势力,经营人脉,为最终打下荆州奠定了基础。
不过颜良却不是单纯的山寨,而是进一步的改良。
其一,他要像张绣那样,争取到和刘表同盟的地位,而非刘备那样的附属关系。
其二,他更不会像刘备那样,苦等多年,等到刘表挂掉都不敢出手,一旦羽翼丰满,他会毫不犹豫的跟刘表翻脸。
“先生的计策,甚合我意。”颜良表示了赞同。
许攸越发得意,便道:“既是这样,那这仗也就不必打了,咱们就暂且安营,尽管派人前往襄阳同刘表谈判。”
“不,这仗非打不可。”颜良语气中杀气渐露。
许攸一怔,表情顿时有些茫然,“将军既然也同意跟刘表联盟,却为何还要动武?”
颜良冷笑一声:“想跟刘表这个滑头联盟,光靠袁绍的名头是不够的,还得靠这个。”
刀锋似的目光陡然一凝,颜良将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
第十九章 谈判是打出来的
(求收藏啊,过往的看官顺道收藏一下吧,养肥再杀也可以,新人不易啊)
刘表确实是个名符其实的老滑头。
当年他先是靠张绣屯兵南阳,抵挡北面的曹cāo。后来刘备来投,他又把刘备安排在新野,继续替他抵挡曹cāo。
有此二人为他看门守院,十余年间,刘表几乎没有跟曹cāo有过正面交锋。
张绣乃是西凉军阀的一员,手下更有数万西凉雄兵,其叔父还有汉廷所封车骑将军的头衔。
至于刘备就更不用说,来投奔刘表时,已是名满天下的刘皇叔。
而眼下的袁绍,虽然还挂着袁绍部将的名头,但无论声名、地位还是实力,都是比不得那两个人的。
刘表手握十万雄兵,又焉能乖乖的开门迎客,和只有六千兵马的他联盟呢。
所以,颜良决定先兵后礼,打一仗给刘表点颜sè看看,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实力,然后再把他逼到谈判桌上来。
许攸却还没有领会颜良的意图,表情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打一仗,让刘表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他能放下身段来跟我结盟吗。”颜良解释道。
许攸恍然大悟,目露敬佩之sè,赞叹道:“没想到将军想得这么周全,嗯,这一仗看来是非打不可。”
“不但要打,还得打得漂亮,打到刘表心服口服,主动找我来谈判。”颜良语气豪然,刀锋似的眼眸中闪烁着凛烈的杀气。
“仗要打的漂亮……这样的话,那得好好的谋划一条计策才好……“
许攸捋着胡子喃喃自语,不多时,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缝,便掠过一丝诡秘的笑。
##########
三十里外,一支万人的军队正在疾行。
那一面“张”字大旗下,一员浓眉武将正冷峻的极目前方,正是刘表帐下将领文聘。
一骑飞奔而来,尚未近前时,那中年的儒生便大叫道:“文将军,速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
文聘回头一看,来者乃是刘表麾下最信任的谋士,蒯越蒯异度。
“我们要赶在敌人之前,抢占前方的有利地形,怎能在此安营?”文聘质问道。
蒯越勒住了坐骑,大声道:“颜良乃袁本初部将,此番前来未必就是与我们为敌,你忘了主公交待过我们,不得擅自与对方起冲突了吗?”
“可是……“
文聘yù待再言,蒯越却一挥手打断,不悦道:“主公命我为监军,你只需听令便是,何须多问。”
蒯越的命令式的口气,听得文聘很不舒服,但他却不得不听从。
当年刘表单骑入荆州,靠的就是蒯家和蔡家两大豪族的支持,方才能有今天的基业。
刘表投桃报李,对蒯氏一族也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荆州的军政大权,几乎都付之于蒯越和蔡瑁二人。
文聘不过是荆州末等豪强出身,名虽为这支军队的统帅,但指挥权却实际上掌握在监军蒯越手中。
无奈之下,文聘只得下令就地安营。
几个时辰之后,文聘接到了斥候的回报,言是颜良军在二十外停止了前进,同样安营扎寨。
紧接着,颜良军就派来了使者,声称是奉了袁绍之命,前来与刘景升联合,共同讨伐曹贼。
大帐中,蒯越看着颜良的手书,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颜良此来并无敌意。”
文聘却狐疑道:“那颜良先夺汝南,再败曹仁,不趁胜北攻许都,却反而弃了汝南前来荆州,末将以为他此举甚是可疑,还是不可轻信才是。”
“颜良不过袁公帐下一武将,就算有些能耐击败了曹仁,又能玩什么花招,难道他还敢仗着几千孤军就来攻我荆州不成?”
蒯越冷笑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似乎在为文聘方才的话感到可笑。
文聘的眉头暗皱,心中有苦水,却只能默默的吞下。
##########
rì落时分,颜良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颜良正注视着案上的荆州地图谋划蓝图。
那幅地图上,荆州山川险要,每一处都画得清清楚楚,而这幅图正是出自于许攸的杰作。
许攸是南阳人,南阳正属于荆州。
不久之前,当许攸决定登上颜良这艘“贼船”时,他便花了一夜的功夫,为他熟知的故乡画了这幅地图。
凡用兵,讲究的是上知天时,下知地利。
大多数时候,天时这玩意儿不是那么好预测,地利就成为了最重要的客观条件。
颜良看着地图上通往新野的那一条条道路,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暗生了计策。
帐帘掀起,许攸兴奋而入。
“将军,我的计策已奏效,该是看你发威的时候了。”
许攸笑的得意,将一封书信奉给了颜良。
颜良接过那信一看,脸上也露出丝丝的冷笑。
那是蒯越的回信,信中言语十分的客气,表达了蒯越的友好,并称已派人飞马回襄阳报知刘表关于颜良前来联合之事。并且,为了表示友好,稍后还将派人前来送上酒食,以尽地主之谊。
“荆州军没有抢占有利地形,现下还派人来劳军,显然是那蒯越已被将军的那一封信所迷惑,攸以为,将军眼下就可以率轻骑抄小路,直取新野。”
许攸捋着胡须,洋洋得意的说道。
新野东北一带多山,其间有数条小路通往新野,许攸年轻时曾在此游历,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眼下蒯越和他的一万多荆州军,已尽在此与颜良对峙,新野城必然空虚,加之蒯越已为颜良打着袁绍旗号的所谓联合所惑,多半放松了戒心,这个时候,正是奇袭新野的绝佳时机。
看着许攸那志在必得的样子,颜良却只淡淡道:“先生之计虽妙,但对手也不是草包,先生就不怕被对方识破了吗?”
“蒯异度这厮我还不了解,此人长于大略,短于奇谋,就凭他,能识破我的计谋才怪。”许攸不屑的一哼。
许攸对蒯越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颜良倒也同意。
正史里刘表只身来到荆州,正是凭借着蒯越为其谋划的大略,方才平定荆州。
而演义里,蒯越的表现除了算计刘备,就是劝说刘表归顺曹cāo,除此之外再无可圈可点的表现。
若说蒯越能识破许攸的计策,颜良还真不太相信。
不过,颜良顾虑的却不是此人。
“先生只记得有个蒯越,却忘了荆州军中,还有个文仲业吗。”颜良道。
“文仲业?”
许攸眼睛那么一眯,表情有些茫然,似乎一时片刻想不起这是哪位人物。
回忆了半晌,许攸才恍然道:“你说的是那个叫文聘的武将吧,我好像听说过刘表帐下有这么一号人物,不就是一个无名的武夫而已,蒯越都识不破我的计谋,何况是他。”
许攸的言语轻蔑之极,完全不将文聘放在眼里。
颜良心中却在冷笑,心说你又怎会知道,文聘是一块埋在沙里的金子,只是暂时未遇明主,无法绽放他的光芒而已。
“先生,永远不要小瞧武夫,你别忘了,我颜良也是一名武夫。”颜良嘴角微微斜扬。
许攸一怔,忙是讪讪笑道:“攸一时失言,还望将军恕罪。攸的意思其实是想说,那文聘一个无名之辈,又怎能跟将军相提并论。”
颜良的胸襟,又岂会就这件小事责怪许攸。
他将目光移向了地图,沉思了起来。
许攸不敢再作声,只小心的打量着颜良的表情,那份喜怒不形于sè的城府,越发的让他感到深不可测。
忽然间,颜良指着地图上角问道:“此处地形,先生可清楚?”
许攸仔细看了一看,“这里通往新野的大道和几条小路的交汇口,地势已经比较开阔。”
嗵!
虎拳重重的击在了那一角上,颜良剑眉如刃,冷冷道:“就是这里了,本将就在这里给刘表好好的上一课,让他领教领教我颜良的厉害。”
第二十章 天时地利
入夜,荆州军营。
文聘扶剑驻立在辕门,极目远望着东北方向,隐约可见闪烁不定的灯火,那里正是河北军的营寨。
他脸sè冷峻,目光中始终闪烁着某种不安。
马蹄声起,数骑斥候飞奔而来。
“禀将军,小的刚刚打探到,河北营中大约有千余轻骑趁夜而出,望西北的小道而去。”
文聘神sè立时一变,口中惊道:“西北的小道通往新野,莫非颜良这厮想偷袭新野不成!”
先前之时,文聘就一直怀疑颜良的动机,故而瞒着蒯越,私自加派斥候,严密的监视颜良军的动向。
却没想到,他的怀疑真的变成了现实。
得知这个惊人的情报,文聘不敢迟疑,急匆匆的赶去见蒯越。
“颜良是奉袁公之命而来,得罪不得,若是把他留下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也不是件好事,还真是头疼啊……”
帐中的蒯越,尚在凝眉苦思着。
“蒯别驾,大事不好。”文聘顾不得通传,掀起帐帘便大步而入。
别驾乃是州牧属官中文吏之首,位高权重。
正在思索的蒯越被打断了思路,眉头微皱,不悦道:“何事大惊小怪?”
“方才斥候有报,那颜良率轻骑抄小路偷袭新野去了!”文聘拱手道。
“什么?”
蒯越大惊,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方才的驾子一扫全无。
文聘沉声道:“末将早觉得那颜良可疑,如今情报确凿,那颜良果然心怀不轨,若是让他攻破了新野,襄阳必将危矣。”
蒯越神sè愈来愈凝重,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愧sè,似乎为自己先前决策失误而汗颜。
“请别驾下令,让我率全军急攻敌营,只要击破了颜良大营,就算他攻破了新野也将腹背受敌,区区一千骑兵,只有被困死于新野。”
文聘慨然请战,蒯越却摇头否定了他的建议。
尽管他知道文聘言之有理,但若蒯越接受了他的意见,到最后就成了自己决策失误,酿成危情,却由文聘力挽狂澜。
作为刘表麾下头号重臣,蒯越绝对接受不了这颜面上的损失。
沉吟半晌,蒯越故作从容道:“新野城险,颜良一千骑兵未必就能攻下。我命你速率四千步骑回援新野,内外夹击,剿灭颜良。”
“别驾……”
文聘yù再言,蒯越眼睛一瞪,喝道:“你难道还敢质疑我的军令不成,若再稍有耽搁,遗误了军机,这罪名你担当的起吗!”
这般一喝,文聘哪敢再言,只得暗叹一起,转身匆匆出帐。
半个时辰之后,一支四千人的荆州军急匆匆的离开了大营,沿着大道向新野县急行而去。
##########
东方发白,旭rì初升。
金sè的朝霞刺破朦胧的晨雾,为起伏的山丘染上了一层金边。
颜良匍匐在草丛里,嘴里嚼着一根枯草,目光炯炯,目不转眼的盯着山坡下的大道。
在山坡的后面,一千骑士静静的驻立,身边的战马都已被包住了嘴巴,一千多人马如石像一般矗在那里,安静的可怕。
大道的尽头,尘土渐起,地面隐约有微微的震动。
颜良拨开草丛,极目远望,视野之中,一支急行的队伍,正渐渐的清晰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颜良看清了那面飘扬的大旗,上面赫然书着一个斗大的“文”字。
“果然是文聘,很好,就用你为我在荆州立威吧。”
颜良呸的将草根吐出,一跃而起,头也不会向后微微的抬手。
肃立在坡下的周仓,急是把颜良的黑sè战驹牵了上来。
颜良翻身上马,接过周仓双手捧来的大刀,朗声道:“传令下出,全军上马,准备随本将大杀一场。”
马前这虎熊之士顿时兴奋起来,急是奔下山坡,传达颜良的号令。
早就等到不耐烦的骑士们,热血立时沸腾起来,一千多人纷纷上马,井然有序的策马上了山坡。
时间正好,四千多荆州军匆匆的坡前经过,全然没有觉察到,大道旁的山坡上,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狰狞的注视着他们。
这才是颜良的计策。
颜良深知文聘非是寻常之辈,许攸的这条偷袭新野之计,也许能瞒得过大意的蒯越,却未必能瞒得过文聘。
新野是荆州门户,蒯越必不敢失,自然会命文聘率军由大道回援。
他们却万没有想到,颜良并没有直奔新野而去,而是埋伏于这道路交岔口,坐等截击回援的荆州军。
这交岔口地势平坦,附近又有这么一片山丘高地可为骑兵提供俯冲之势,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骑兵用武之地。
守候了大半夜的颜良,终于等到了他的敌人。
“颜家军的将士们,让荆州的蛮子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冲啊~~”
一声洪钟般的高喝,颜良一马当先,向着坡下的敌人疾冲而去。
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追随着他们的主将袭卷而下。
大道之上,四千疾行的荆州军,瞬间便陷入了惊惶混乱之中。
策马奔行的文聘,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如何克制颜良的骑兵,他却做梦也没有想到,颜良军会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敌人偷袭新野是虚,截杀我的援军才是实?这个颜良不是有勇无谋吗,却怎么会——”
震惊的文聘想不下去了,滚滚铁骑狂冲而来,须臾间已至百余之内,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
“快,全军结阵,准备迎敌。”文聘挥舞着钢刀,厉声的喝令着惊惶的士卒。
野战以步敌骑,唯有结阵迎敌,方才有一丝希望,文聘深知其理。
他手下这四千步军,乃是自己亲手训练,面对着敌人的突袭,虽然惊惶,但在文聘的指挥下,还是极力的稳了下来,仓促的构建起了军阵。
纵马狂奔的颜良,原以为敌人会当场被他的威势吓溃,眼见这些荆州军非但没有溃散,反而迅速的结成了军阵,颜良心中不禁有些意外。
“这个文仲业,果然有些能耐,算我没看错你。”颜良心中暗赞,嘴角却又泛起一丝冷笑,“只可惜,你遇上的对手是我颜良。”
东升的旭rìshè出万道金光,那一千骑士,如同身披金甲,反shè着耀眼的金辉。
指向天际的刀枪齐齐放下,金光流转的寒刃,如同一排排死神的獠牙一般,闪烁着狰狞。
原本准备迎敌的荆州军,却被扑面而来的朝霞刺中眼睛,根本无法看清楚敌人的来势,只能用耳朵听那隆隆而近的喊杀声和马蹄声。
同样睁不开眼的文聘,此时心中更是大骇。
他这时才意识到,颜良之所以从东面山坡上杀来,正是为了形成顺光之势。
阳光刺激下,荆州军的弓弩手根本无法准确shè击,失去了弓弩的远程打击,又焉能阻挡住骑兵的冲击。
“天时地利把握得如此纯熟,这颜良的用兵手段,竟如此了得!”
惊骇之余,滚滚铁流已汹汹而至。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暴喝,颜良纵马高高跃起,如神将一般从只顾遮目的荆州军头上越过。
落地之时,手中的钢刀毫不留情的斩向那些惊恐的敌人。
第二十一章 荆州人的震撼
颜良就如同最锋利一把剑,如破败絮一般,轻易的撕开了荆州军的防线。
追随在他身后骑士们,如出笼的野兽,蜂拥而入。
四千荆州军就如同是一面脆弱的玻璃墙,一点被击破,整面墙随之四分五裂。
喊杀声,惨嚎声混成一片。
鲜血在飞溅,铁骑所过,无数的残肢断颅四散横飞。
颜良纵马如飞,马蹄过处一命不留,无可匹敌,直奔大旗下的文聘而去。
两马相错,钢刀呼啸而出,化成一道半圆形的铁幕,其势犹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挟着猎猎风声轰向文聘。
文聘的心头,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在疯狂的流转,他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也看得出敌人这一刀有多强悍。
避无可避。
不及多想,文聘急是擎刀横挡。
吭~~
火星四溅,两柄钢刀相撞,激鸣之声震动四野。
刀上的劲力排山倒海般灌入身体,文聘只觉五腑震动,气血翻滚,手中的刀柄险些握之不住。
“天下间竟有如此强悍的力道,此人莫非就是那颜良不成?”
惊异之际,两骑错马而过,文聘急是压制翻滚的气血,回身横刀,生恐颜良杀招再来。
拨马回身的颜良却并没有再出手,而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对面这惊骇之状。
“对面那人,可是南阳文仲业?”颜良大声喝问,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聘趁机喘了口气,暗中平伏气血时,高声道:“本将正是文聘,你可是河北颜良?”
果然是文聘。
听得对方报上家门,颜良微微点头,目光中掠过几分欣赏。
演义中的文聘,若论武艺,也只不过是个二流水平,颜良若真有心要他命,自然不在话下。
方才那刀,颜良只不过使出了四成力道,为的只是试探一下文聘的武艺,而文聘的武艺似乎比他想象中还是要高一点。
至于文聘,得知眼前这敌将,竟真的是颜良后,心中的那种震撼更加强烈。
他半生为刘表效忠,几乎从未离开荆北这片土地,更不曾与当世的高手过招。
原本的文聘,自认自己的武艺出众,足可与当世英雄匹敌,今rì与颜良交手,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太过于自大。
看着一脸震惊的文聘,颜良淡淡道:“文仲业,胜败已定,何必再战,下马归降吧。”
震惊之中的文聘,一瞬间就被激怒了。
“狂傲之徒,莫要以为我荆襄无人,文某与你决一死战!”暴喝一声,文聘拍马舞刀杀了上来。
血xìng的汉子,我喜欢。
颜良一声大笑,猿臂一手,钢刀化做铁幕横扫而出。
再度交手,文聘那倾尽全力的一刀,却被颜良轻松的挡下。
颜良那铁塔般的身躯巍然不动,而文聘却浑身一颤,几乎在马上坐之不住,双腿猛夹马腹才勉强的稳住身形。
颜良没功夫再拖延,低啸一声,刀锋便如狂风暴雨般挥洒而出。
他固然欣赏文聘,想要收服此人,正是因此,才更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在这个崇拜强者的时代,唯有先摧毁对手的自尊,方才能让他心生敬畏。
颜良一旦认真起来,文聘顿时便招架不住,不出十合便刀法凌乱,破绽百出。
“这个颜良,不但力道惊人,刀法也如此了得,我当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文聘心中既惊又惧,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全然已无方才的怒意,只剩下苦苦的支撑。
二十招一过,颜良陡然间一震暴喝,长刀反手扫出。
锵~~
一声巨响,文聘抵挡不住,连人带刀竟被从马上拍飞出去,重重的摔落于地。
口喷鲜血的文聘,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时,颜良已驱马近前,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着那傲然冷峻颜良,文聘万念俱灰,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便也不再挣扎,只闭上眼等着挨那一道。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笑,却将长刀一扫,喝道:“来人啊,先把这败军之将给我绑了。”
在旁掠阵的周仓急是率众上前,将文聘绑了个结实。
此时见得主将被俘,原本就军心大乱的荆州军,更是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四千多号人马,被杀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竟有两千多号人马,皆伏地请降。
看着遍地伏跪的俘虏,颜良心道:“看来荆州军果然有投降的传统,怪不得历史上曹cāo大军南下,全部跟着主子刘综投降,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反抗的,刘表啊刘表,你真是个悲剧……”
鄙夷之际,周仓已将文聘押了过来。
“文将军,颜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让你受委屈之处,还望见谅了。”颜良微微笑道。
文聘怒道:“你打着联合的旗号侵我州郡,杀我将士,还说什么不得已而为之!要杀便杀,我文聘岂会怕你。”
文聘的刚烈令颜良愈加的欣赏,心中暗叹如此忠勇的将才,刘表竟不知大用,实在是有眼无珠。
颜良哈哈一笑,不屑道:“天下大乱,强者为尊,刘景升的基业不也是空手套白狼,从别人的手里抢过来的么,仲业你这话可是有失见识了。”
“你——”文聘辩才不如他,一时被他呛得无言以辩。
颜良也无心跟他多费唇舌,想办法收服他还是以后的事,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蒯良和那六千多荆州军,还在等着他去收拾。
当下颜良便分兵一半,令周仓率五百轻骑,换了降卒的衣甲,带着文聘西向去骗取新野城。
颜良自己则率五百轻骑,驱赶着那两千多荆州降军,一路东去,望着荆州军大营而去。
近午时分,颜良终于看到了敌军大营。
此时,大帐之中的蒯越,尚在谋划着应对之策。
在他看来,文聘只要回援及时,定能挫败颜良的偷袭新野之计。
虽如此,但颜良的这一招计策,让自己颇伤颜面,恼火的蒯越打算上刘表进言,再发数万大军北上,将颜良彻底的逐出荆州。
帐帘掀起,副将惶恐而入。
“禀别驾,文将军被颜良半路截杀,我军大败,眼下颜良兵马正杀从西面杀奔大营而来。”
蒯越大惊失sè,一瞬间的震惊,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颜良偷袭新野是假,伏击援军才是真正的目的不成?”
蒯越口中喃喃自语,额间冷汗直流,自打效忠于刘表之后,他还从未遇上如此措手不及的时刻。
蒯越不愧是一流的谋士,震惊过片刻后,激荡的心情很快就平伏下来。
他凝眉沉吟了片刻,果断的做出了一番部署。
手中的六千兵马,分两千于营之东,防止对面的河北军主营趁机发动进攻。
蒯越本人则亲率四千兵马,迅速的布署于大营之西,以应对颜良军的突击。
“没想到这个颜良如此诡计多端,哼,那又怎样,我料你不过几百骑兵而已,伏击文聘便罢,想要硬冲我的大营,岂是那么容易。”
驻马于营栅边,静静远视的蒯越,一脸的淡然自信。
远方尘土大起,兵马渐近。
“弓弩手准备!”
蒯越微微一喝,千余弓弩手弯弓搭shè,森森的箭矢瞄向了对面渐渐清晰的敌人。
蒯越嘴角扬起丝丝冷笑,他相信,只要颜良敢纵马冲营,他的这些训练有素的弓弩手,足以将颜良和他的骑兵shè成刺猬。
尘雾越近,当雾中的敌人,如鬼魅般从中杀出时,蒯越原本自信的表情,陡然间变得惊骇无比。
第二十二章 人肉盾牌
(本书有已签约,大家可以放心收藏,不过暂时没推荐,裸奔冲榜,全靠大家投票啊,都尉拜谢)
营外的旷野上,数不清的士卒在狂奔。
那些身影却不是蒯越想象中的河北骑兵,而是他自家的荆州士卒。
两千多荆州降卒,如同受惊的羊群一样,被紧随在后的五百河北骑兵驱赶。
颜良纵马奔行,看着眼前抱头鼠窜的降卒,嘴角暗暗扬起丝丝冷笑。
蒯越虽算不上什么良将,但到底也有些谋略,且其手中尚有六千荆州步骑,自己这五百骑兵,若是野战或许还是取胜之机,但若是强攻敌营就胜算无多。
所以颜良就灵机一动,将两千俘虏驱赶在前,作为他的人肉盾牌。
混乱的羊群很快进入了弓弩的shè程,却始终不见荆州军营放箭。
颜良知道,他的计策奏效了。
营寨中的蒯越,脸上涌动着莫名的惊诧,咬牙切齿道:“好个颜良,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这厮不是人称有勇无谋的吗,怎会有如此机谋,难道来将不是颜良,是另有其人吗?”
“别驾,他们就要冲过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副将惊慌叫道。
蒯越从惊骇在清醒过来,举目再望时,敌人已逼近营外的壕沟,相距不过百余步。
蒯越不及多想,大叫道:“放箭,立刻放箭,绝不可令敌人近前。”
号令传下,无论将校还是弓弩手,都对蒯越的这道命令产生了怀疑。
迎面奔来的,那可都是自家的袍泽,难道要让自己人放箭吗?
这一万多的兵马,大多都是南阳人,其中很多是都是同村同乡,甚至还有不少是亲兄弟。
对面逃奔而来的同袍中,或许就有自己的同乡,甚至还有自己的亲兄弟,他们岂能铁石心肠的下得去手。
蒯越神sè惨白,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士卒们无法对同伴下手,这也正是中了敌人的计策。
“你们都耳聋了吗!我命你们放箭,违令者立斩不赦!”
惊怒之下的蒯越,也顾不得名士的风度,纵马在营栅一线往来奔走,挥舞着手中的剑喝斥着部属。
在他的威逼之下,士卒们不敢抗命,只得拿起弓弩,咬牙向着自己的同伴放箭。
只是,为时已晚。
那两千多降卒,顷刻间已奔近了营寨,蒯越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些惶恐的士卒就越过壕沟,冲入了营中。
大营内的士卒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时,跟逃回的同伴撞在一起,彼此拥挤,很快就乱成一团。
紧随其后的颜良,见得这等阵势,战斗大盛,高声叫道:“颜家军的健儿们,让荆州人知道我们的厉害,杀!”
“杀!”“杀!”“杀!”
五百意犹未尽的虎狼之士,杀声如cháo,追随着他们的将军,一涌而上,撞入了混乱的敌营。
屠杀开始。
五百铁骑,当真如出笼的猛虎,荆州军虽有六千余众,但一片混乱的局势,已让他们统统变成了惊慌的羔羊。
颜良率领着他这班铁骑之士,如铁锯一般,从东锯到西,从前锯到后,把六千荆州军锯碾得是鬼哭狼嚎。
黄昏时分,屠杀终于结束。
残阳如血,本已尸伏遍地的战场更加血腥。
一群盘旋的乌鸦兴奋的发现了这个巨大的食物场地,带着尖厉的啸声俯冲而下,却惊起了正在地上撕扯着尸体的几只野狗。
野狗们惊慌的地四散奔开,隔了数丈之遥,却又不甘心的回头。
它们毛茸茸的头上沾满了鲜血,张开的鼻翼喷着粗重的气息,咧开的大嘴嘀嘀哒哒的流淌着混合着鲜血和涎水的液体,牙缝之间依然残存着丝丝肉糜。
一身浴血的颜良驻马而立,刀削似的脸庞上沾着几掠血污,倒提着的长刀上,尚在缓缓的淌落着一滴滴余暖未尽的鲜血。
环看四野,颜良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一仗杀得实在是痛快。
“将军,清点已毕,此役咱们斩首两千,俘虏了约有四千余众。”一身是血的周仓,喘着气道。
四千俘虏,不是个小数目呢。
这些荆州士卒虽然不及颜良的河北亲军战斗力强劲,更比不上曹军的jīng锐,但到底也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若能加以收伏整编,对扩弃自己兵力还是很有帮助的。
颜良微微沉吟,大声道:“把受伤的放归给刘表,其余的都暂时看押解起来,待到了新野后再编入我军之中。”
“诺!”
周仓正yù离去,却又想起什么,拱手道:“禀将军,方才末将清点俘虏,有一个家伙自称是刘表麾下别驾,叫作蒯什么的……”
周仓挠着后脑勺,一时想不起来,他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记不住人名也不奇怪。
颜良一听到那个“蒯”,眼眸微微一动,问道:“那个是不是叫作蒯越。”
“对,就是叫作蒯越,这厮看起来还是个大官,不知将军想怎么处置?”周仓道。
“蒯越,蒯异度么……”
颜良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神sè冷淡的很,明知这是一名颇为了得的谋士,却并无多少欣喜。
人才永远是三国永恒的话题,特别是对颜良这种“一穷二白”起家的人,更是求贤若渴。
只是,颜良却并不是对人才一概全收,他也有自己的好厌。
蒯越此人乃荆州衣冠大族名士,代表着荆州世族的利益,也是荆州骑墙派的代表人物,于他而言,无论是刘表还是曹cāo,谁能让荆州世族的利益最大化,他就效忠于谁。
历史上刘表对蒯越十分的信任,而官渡之战时,蒯越却屡劝刘表归降曹cāo。
刘表死后,曹cāo发兵南下,蒯越不想着如何为新主刘琮抵御外敌,却一力的鼓动刘琮投降曹cāo,将刘表辛苦经营十余年的基业,拱手的奉于他人。
食主之禄,却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蒯越的所为,跟赤壁劝孙权的投降的张昭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令颜良不待见的人。
颜良本想将蒯越一刀砍了,转念一想此人毕竟乃荆州名士,自己要在荆州站稳脚根,在未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还得借重这些大族。
杀一个蒯越是痛快,却误了长远之计,这并非颜良的作风。
沉吟片刻,颜良摆手道:“先把他看管起来,待到新野后,再带他来见我。”
“这个蒯越不能收服,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颜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了主意。
这时,东面尘土起,一队兵马匆匆而来,却是许攸和刘辟,率领着本宫的五千步军赶到。
颜良拨马迎上,大老远瞧见许攸纵马而来,便大声笑道:“子远先生,你来迟一步,战斗已经结束了。”
许攸驱马近前,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那些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降卒,脸上涌动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将军何以用五百骑兵,就攻破敌人营垒的?”许攸惊奇道。
先前他与颜良约定,入夜之时举为号,两面夹击夜袭敌营,谁想颜良临时该变了计划。
许攸收到情报时还在暗怪颜良托大,想以五百骑兵冲破敌人坚固的营垒,实在是太过自信。
谁想到,颜良竟真的做到了。
“没什么,就是临机一动,略施小计而已。”颜良轻描淡写的将作战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许攸听罢,脸上的不禁流露出敬佩之sè,啧啧赞道:“兵法之道,就在随机应变四字,将军此计大妙,许攸佩服。”
许攸的赞叹,颜良只付之一笑。
他拨马转身,马鞭摇指西面,朗声道:“一天血战,将士们也都累了,再加把劲,随本将取了新野,美酒米肉,任由尔等享用。”
第二十三章 联手忽悠
颜良很清楚,想让战士们刀头添血为你卖命,军纪和个人的威望固然重要,但根本上还需要物资的支撑。
一支军队,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会不战自溃。
颜良深明此理,更懂得除了温饱之外,时不时还需给点额外的甜头,方才能将士们感觉到为你卖命是值得的。
今rì两场大战,手下这班虎狼骑士皆筋疲力尽,是需要用酒肉来犒赏他们的时候了。
众将士一听有肉酒,原本疲惫的jīng神马上又振作起来,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颜良率领这五千步骑,押解着两千俘虏,一路向西狂奔,直取新野。
比及深夜时,他们终于赶到了新野。
新野城只余不到千余守军,先期抵达的周仓,凭借着文聘和荆州败军的衣甲旗号,轻松的骗开城门,杀溃那千余守军,夺取了新野的控制权。
颜良率主力进驻新野后,迅速令刘辟和周仓率数千兵马出城,夺取了新野附近的一些险要,并营造出一副大举南下,将要一口气夺取樊城,渡汉水进逼襄阳的态势。
新野乃荆襄北部门户,更是人口众多的富庶大县,县中库府所积的钱粮,足够养活颜良这支兵马一年之久。
按照这个时代的战争准则,军队深入敌境,军需给养当以就地掠取,以战养战为首选。
颜良本是想按照惯例,纵容士卒们将新野掳掠一番,但转念一想,将来自己还要以新野为基,立足为稳之前,失了人心就得不偿失。
故是颜良下令严禁扰民,为了犒劳将士,却将库府钱粮取出,厚赏于众。
将士们得了酒肉赏赐,自然也就赖得去抢掳,虽偶有不从违纪现象发生,但整体上倒也做到了秋毫无犯。
rì上三竿时分,休息一晚,洗去一身疲惫的颜良,来到太守府大堂。
此时距离那两场大战,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天。
颜良知道,襄阳方面此时必然已闻知了新野失陷的消息,刘表定不会坐视荆北门户失陷,接下来必会有所行动。
颜良要应付的事情还很多,此时还不是他高枕无忧的时候。
“将军,蒯越带到。”周仓步入大堂。
颜良摆了摆手,示意带上来。
过不多时,鼻青脸肿的蒯越,闷闷不乐的被带上堂来。
看他那样子,估计是两军交战时没少吃苦头,不过乱军中竟然活了下来,算他命大。
颜良心中暗笑,嘴上却喝道:“尔等何敢慢怠异度先生,还不快松绑看座。”
士卒们忙将蒯越解缚。
蒯越揉了揉筋骨,紧张的表情稍稍缓和,跪坐在了下首。
“久仰异度先生大名,先前之事让先生受惊了。”颜良微拱了拱手。
“颜将军先是称奉袁公之命,前来与我主联合,却又突袭我军,越实不知颜将军究竟是何用意?”
颜良的态度让蒯越心情渐安,眉宇间重新又浮现了名士的气度,言语中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颜良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刘使君也称愿支持袁公,南北夹击曹贼,如今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不知刘使君又是何意?”
“这个……”蒯越顿时语滞。
颜良未等他辩解,接着又道:“袁公对于刘使君的态度极为不满,曾给本将授以密令,若刘使君再不拿出实际行动来支援袁公,便叫我见机行事,好好的给刘使君几分颜sè瞧瞧。”
颜良这是连唬带骗,把攻打新野的原由,推在了袁绍的身上。
蒯越一听就慌了。
如今官渡鏖战已久,曹cāo方面已现力不能支的迹象,袁绍的胜利似乎已经不远。
诚如颜良所说,倘若袁绍对于刘表的按兵不动怀有怨意,那么击败曹cāo之后,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荆州。
颜良的话绝不是危言悚听。
“袁公真是误会了,我主既答应了袁公联合之事,又岂有不履行之理。只是因为荆南三郡叛乱未平,我主实难抽出兵马来北上攻曹,此等难处,还望将军能够体谅。”
蒯越这话倒也不是胡说八道。
当年长沙郡本来是孙坚的地盘,后孙坚北上讨董,刘表单骑入荆州,借着蒯蔡两家的携助,趁机夺取了荆州的控制权。
孙坚失了老窝,自然对刘表这个窃居者深为恨之,孙刘两家从此结怨。
长沙郡名义上虽归刘表,但孙氏在那里经营已久,当地豪强并不真心归顺刘表。
前年时,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叛刘表,刘表遣兵攻围,却连年攻之不下。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蒯越的这个理由,表面看上去却也合情合理。
不过颜良却很清楚,蒯越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刘表为求自保,坐观成败的借口罢了。
“没想到刘使君还有这样的难处,如此说来,莫非是袁公错怪了刘使君不成……”颜良喃喃自语,语气已温和了许多,装作被蒯越说动的样子。
蒯越见状,面露一丝喜sè,忙道:“我主的难处,还望将军能代为禀知袁公,如今正是咱们合力对付曹贼之时,岂能自相残杀,颜将军说是不是。”
他以为颜良还是袁绍的部将,全然想不颜良此来新野的目的。
“刘使君的难处,颜某自能理解,不过先生想让我代为转达给袁公之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颜良的话意味深长。
蒯越一怔,一时听不出颜良言外弦音。
这时,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许攸,这时见得颜良示意,便扬长入内。
“原来子远也在啊,真是久违了。”蒯越忙是起身见礼,显得有些意外。
许攸忙是上前将蒯越按下,拱手道:“攸一时疏忽,让异度你这同乡受了苦,攸实在是汗颜啊。”
许攸乃南阳郡人,蒯越乃南郡襄阳人,两地同属荆州,自然可称为同乡。
许攸出场之后,也不谈正事,只与蒯越互叙同乡之谊,拉起了家常。
几番笑谈后,这大堂内的气氛便融洽起来,一扫先前的敌意。
“颜将军方才所说的话,越有些不明白,不知将军的意思是……”蒯越还没忘正事,几番闲谈后,便话谈话引入正题。
颜良只顾低头呷酒,却并没有直接回答。
做主公的,并非事事都要自己出马,有些话还是交给谋士去讲方便。
旁边许攸会意,便低声道:“异度,你我既为同乡,有些心里话,我便不妨与你明说。”
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蒯越的神经立时又紧绷了起来。
“其实我随颜将军此来荆州,是想就此脱离袁本初,自力更生,从此再不为袁家效命。”
许攸轻声轻语的道出了秘密,那蒯越却是听得大吃一惊,神sè顿为一变。
“子远,你这是……”
震惊之下的蒯越,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心想颜良不是袁绍麾下大将么,许攸不是追随袁绍多年的谋士么,这二人为何忽然间就要背叛袁绍,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许攸便不紧不慢的,将颜良如何遭人所忌,自己又如何为审配陷害之事,愤慨的向蒯越说了一遍。
蒯越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了,脸上惊叹之sè却有增无减。
他的目光不觉移向颜良,心中惊叹:“这颜良人称有勇无谋,却没想到他不但用兵如神,而且还胆sè超绝,竟然敢做出这等冒险之举,莫非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不成……”
第二十四章 逼你就范
袁绍势大,统一天下似乎近在眼前。
颜良以一武将身份,竟敢背叛袁绍,这简直就是疯狂。
更令蒯越震惊的,则是许攸这样的智谋之士,竟然也会跟着颜良一起疯狂。
“这个颜良,究竟有怎样的魅力,竟能让许子远追随于他?”蒯越心中惊疑,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蒯越那惊奇震骇的样子,颜良和许攸对视一眼,暗中而笑。
“刘使君他既不想归顺曹cāo,也不想屈从于袁绍的yín威,这样看来,刘使君与我家将军正好面临着相同的处境。既是如此,我们两家何不携手联合,北抗强敌,共同保全荆襄一州安宁呢。”
铺陈了半天,许攸终于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蒯越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个颜良原来是想仿效当年的张绣,难怪他会打着联合之名,却要攻占新野,想来是想向刘公显示他的能耐……”
蒯越是聪明人,稍加一联系,很快就想明白了颜良用兵的动机。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掠过了丝丝冷笑,捋须道:“原来颜将军是有求于我家主公啊,既然是有求于人,就该拿出些诚意,颜将军先前所为,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蒯越知道了颜良没有袁绍这座大靠山,又是孤军前来荆州,语气顿时便傲慢了起来。
啪!
颜良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案上,剑眉微凝,威怒之sè陡生。
蒯越身子一颤,脸上掠过紧张之sè。
颜良目光如刃,死死盯着蒯越,冷冷道:“蒯先生,你要搞清楚状况,本将是来跟刘景升联盟合作,不是来投奔他。”
字字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势,只把蒯越听得背上暗出冷汗。
“他明明身处不利,却还敢如此嚣张,哼,分明是在虚张声势,我岂能被他唬住。”
权衡之下,蒯越强镇心神,佯装淡然道:“就算如此,倘若我家主公不打算跟将军联盟,又当如何?”
蒯越的语气也硬气了起来,他相信颜良不敢跟他翻脸,眼下的颜良虽然胜了一场,但依然是兵不满万,地不过新野一县,对于带甲十万的刘表来说,灭了颜良虽然可能会费点功夫,但却绝不成问题。
颜良却在暗笑,蒯越的态度变化,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便缓缓道:“刘景升若是不想跟颜某合作,颜某便拿新野做见面礼,归顺了曹cāo。”
此言一出,蒯越神sè大变,先前的那份傲慢,瞬间烟销云烟。
他惊异的看着颜良,脸上流露着尴尬的神sè,心中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
眼下宛城已失,新野就是拱卫襄阳的最后一道防线,倘若颜良以新野降曹,那襄阳就将直接暴露在曹军的兵锋之下。
失新野,襄阳必不可守,襄阳不守,则荆州难存。
颜良与许攸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诡笑,颇有些“弹冠相庆”的味道。
“方才蒯某只是与将军说笑而已,将军岂可当真,能与将军结盟,我家主公那是求之不得呢。”蒯越马上放下了架子,很勉强的笑道。
他这话,等于是向颜良示弱。
旁边许攸笑道:“异度韬略过人,又岂会不明其中利害,我家将军当然知道异度是说笑了的。有我家将军为刘使君拱卫襄阳,北拒强敌,刘使君便可放心大胆的平定内乱,应付江东孙氏的入侵,这样看来,刘使君还是占了大便宜呢,异度兄,你说是吧。”
“是是,子远兄言之有理。”
蒯越苦笑着答就,肚子里却皆是苦水。
事到如今,除了劝说刘表跟颜良联合,让颜良常驻于新野之外,已无别办法,谁让他一时大意,失了新野重镇呢。
颜良见“吓唬”住了蒯越,便让他尽快修书一封,向刘表表明自己联盟的“诚意”,双方尽快能够订立盟约。
蒯越别无选择,只好修书一封,向刘表陈明了利害,劝说刘表答应联盟。
书信一到手,颜良便客气把蒯越送下去休息,却将他那信拆开来先观摩一番。
信的内容大致是陈明新野失陷,为保全荆州,必须与颜良联盟之词,跟颜良所期望的差不多。
不过,当颜良看到信中关于失新野的那一段时,嘴角却流露出一丝冷笑,喃喃道:“这个蒯异度,推责任的水平果然是了得,推得好啊,正中我的下怀……”
######
午后时分,颜良带着蒯越的那份书信,前去看望他的另一位俘虏。
反锁的房门打开,神sè黯然的文聘,正一脸沉重的枯坐在那里。
颜良挥了挥手,士卒们赶忙将备好的酒菜端了进来。
文聘却连筷子都不动一下,以他现在的心情,用“食不知味”来形容并不为过。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在颜某手下也不是什么耻辱之事,仲业你这般愁眉苦脸又是何苦。”
颜良亲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文聘面前。
文聘看了一眼,依然是满脸yīn郁,无动于衷。
颜良也不以为怪,自饮一杯,叹道:“颜某虽身在河北,却早闻文仲业的大名,其实新野一战,若无蒯越从中作梗,由仲业你来全权指挥,恐怕胜负之数还尚未可知。”
兵败被擒,文聘的尊严全部被颜良击碎,眼下颜良的这一番话,又重新赋予了他尊严。
而且,颜良的还不动声sè的将失败的责任,推在了那蒯越的身上。
文聘yīn郁的表情,顿时缓和了几分,似乎颜良的话勾起了他的共鸣。
他咬了咬牙,将眼中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却又是摇头一声叹息。
颜良看得出来,自己的话的确戳中了他的痛处,此时的文聘,心中定然对蒯越充满了怨言。
“眼下我将与刘景升联盟,从此常驻于新野,北拒曹cāo,麾下正缺一名熟知荆州的良将,仲业你也是血xìng之士,与其在刘景升手下不受重用,何不归顺于我。”
颜良终于向文聘抛出了橄榄枝。
文聘统兵能力一流,治政能力也不弱,而且又是南阳人氏,将这样一个绝佳的武将招入麾下,对颜良在荆州占稳脚根,绝对有巨大的帮助。
况且,文聘的家眷皆在新野,文聘若是归顺于自己,也不用担心家眷被刘表为难。
眼下他唯一要越过的,就是背弃刘表这道心理上的坎。
文聘的神sè震动,似乎对颜良的邀请有几分动心,但很快又流露出犹豫不决之sè。
“将军的美意,文聘倍感荣幸,只是刘公待我不薄,文聘实不忍心背弃于他。”文聘无奈道。
颜良冷哼一声:“若是刘景升真的待你不薄,又岂会不放心你掌握兵权,非要派蒯越这么个心腹来牵制监视于你。”
“这……”文聘语塞,一时无言以应。
见得时机成熟,颜良便将那封蒯越的书信拿出,递给了文聘,“这是蒯越给刘景升的手书,仲业你好好看看他在信中是如何说你的吧。”
文聘先是一怔,随即接过那书来看。
看着看着,原本无奈的神情,陡然间变得怒sè满脸。
胸中的怒火在燃烧,脸上涌动着委屈,文聘咬牙骂道:“蒯越狗贼,焉敢混淆是非,推卸责任,实在卑鄙!”
第二十五章 计收文聘
(求收藏,求推荐票,暴君需要大家的支持呀)
“……文聘交战不利,不敌颜良,致使新野失陷……”
这是蒯越在给刘表书信中,关于新野失陷的解释,很明显,他的这番话把失败的责任,统统都推在了文聘的身上。
当颜良看到这几行字时,他就断定文聘看后一定会生怒,眼前的事实证明他所料不错。
文聘真的是怒了。
前rì一战,若是蒯越听从自己的建议,尽起一万大军去攻破河北军主营,眼下的颜良早已成丧家之犬,何以有今rì的嚣张。
你蒯越不听我的建议,导致损兵失地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知羞耻的把责任往老子头上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也!
文聘越想越气,牙关几乎要咬碎。
“蒯越乃荆襄大族,又是刘景升最信任的谋士,我猜想刘景升多半会信他,而不信仲业你。若是仲业你还执意为刘景升卖命,你将来的rì子,只怕会很难过呀。”
颜良不紧不慢的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本是愤怒的文聘,情绪很快就yīn郁下来。
颜良趁势又道:“刘景升此人爱幕虚名,用人只用大族名士,仲业你才华横溢,武艺超群,却只能做任人驱使的下层武将。那蔡瑁、蒯越之辈,不通军事,只因出身大族,刘景升就将军政大权尽付。仲业你也是有血xìng的人,你真的能够忍受一直在那些庸人手下忍气吞声下去吗?”
文聘的脸上青筋在涌动,眼眸中闪烁着愤懑的神sè。
颜良看得出,自己的话深深的戳中了文聘的痛处。
凡有才华者,必有几分傲气,自看不惯庸碌之辈站在自己头上屙屎撒尿,就算一时忍耐,但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怨气,迟早也要爆发。
颜良的话,就如同炸药,炸开了文聘心里的堤防,让他的怨气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
陡然间,文聘腾的站了起来,怒发冲冠的脸上,涌动着某种决毅,愤然道:“文某岂能受这等羞辱,颜将军,文聘愿投归你麾下,为你效犬马之劳!”
颜良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心中一阵的欣喜。
“能得仲业这般良将,实是如虎添翼,来,咱们满饮此杯。”颜良满脸的兴奋。
文聘再无犹豫,举杯与颜良对饮而尽。
收服了文聘这员良将,颜良倍感欣慰,他知文聘为人忠义,一旦选择归顺自己,必会忠心不二。
颜良遂放心的赋予了文聘兵权,令他收拢流窜在外的部曲。
文聘久驻荆北,在新野一带颇有些声望,他这么一站出来号召,那些四散流窜的部曲们很快就聚来投奔。
不数rì的时间里,文聘就为颜良聚起了四千余众的荆州军,使得颜良手中的兵马总数达到了一万余众。
颜良遂命文聘与刘辟,共率三余多兵马,攻取新野北面的淆阳,拱卫新野之北,防止宛城的曹军越着荆州生乱,南下收渔人之利。
颜良又留许攸与周仓率三千兵马守新野,自己刚率四千步骑夺取南部五十里外的朝阳,一面拱卫新野之南,一面对襄阳形成进步之势,以武佐和。
######
襄阳城。
新野失陷的消息,给这座荆州的首府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战争yīn影。
享受过太久和平的襄阳人,似乎早已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如今听闻凶悍的河北军团突然间就打到了家门口,一城的士民,顷刻间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从新野逃来的襄阳的军民,惊心动魄的描述着敌人的恐怖,各种传闻在大街小巷乱飞。
有人说河北军的颜良比当年的吕布还要残暴凶猛。
有人说河北的骑兵比风还快,刀子比虎狼的牙还锋利,见人就杀,跟魔鬼一样可怕。
甚至还有人说攻入荆州的河北军有十多万人,全都是清一sè的骑兵,马上就要渡过汉水杀进襄阳来。
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使是襄阳的民众对从未见过的敌人,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在他们眼中,颜良俨然成了地狱里的阎王,带着无数的恶鬼来到荆州吃人。
原本热闹的街市因恐慌而陷入了萧条,商铺们纷纷关门停业,大街上空无一人,甚至许多人家都收拾行李,携老带幼的涌向南门,打算避往江陵,躲避近在眼前的战火。
州牧府中,同样是一片混乱。
文聘被俘,新野沦陷,蒯越失踪,各种噩报如雪片似飞来,荆襄上层的文武官吏们,匆匆忙忙的出入于州牧内外。
大堂之中,苍老的刘表表呆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堂下,蔡瑁、庞季、韩嵩等文武重僚议论纷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四个字——莫名惊诧。
惊则惊于,蒯越和文聘的一万大军,竟一rì间大败,重镇新野转瞬即失,襄阳城直面河北军的兵锋。
莫名之处,则是包括刘表在内的众人,都想不通颜良为何要这么做?
孤军穿越曹统区,千里迢迢而来,难道是为了吞并荆州吗?
“早闻颜良骁勇,没想到还这般诡诈多谋,连异度都不是他的对手,袁公帐下,果然是人才济济呀……”
刘表喃喃的慨叹道。
座下蔡瑁拱手道:“主公,管他颜良有什么能耐,岂能容他侵我州土,请主公下令,末将立刻调大军前往讨平此贼。”
蔡家为荆州大族,名下产业甚多,新野乃富庶之地,蔡家在那里自也有不少田舍产业。
眼下新野为颜良所据,蔡家产业受到威胁,蔡瑁于公于私自是迫不急待的要夺还新野。
“主公若起大军攻新野,必可将颜良讨平,但如此一来,主公就等于和袁本初结怨,而今官渡之战胜负未分,在这样一个时候,无论是曹孟德还是袁本初,都不可轻易结怨呀。”
从事中郎韩嵩表示了反对。
韩嵩虽为名士,但却不是大族出身,在新野没蔡家那么多的产业,故也不急着夺还新野。
蔡瑁顿时就急了,大声道:“新野乃襄阳门户,如今新野已失,颜良若发兵南下,渡江来攻襄阳却当如何?”
“颜良兵不满万,又无水军,焉敢冒犯进攻襄阳。再说,襄阳兵马三万,战船千艘,可谓固若金汤,就算颜良来攻,又有何惧。”韩嵩马上又反驳道。
蔡瑁一时无言,怒瞪了韩嵩一眼。
这时,一直沉默的庞季开口道:“新野重镇断不可失,韩从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以我之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颜良的真正目的,然后再谈用兵之事。”
庞季和起了稀泥,两不相帮。
其余诸人,有人赞成即刻发兵,有人主张等等再说,各执一词,吵成一片。
端坐的刘表越听眉头越皱,却只能摇头暗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正当这时,侍从匆匆而入,言是别驾蒯越从新野派人送了书信前来。
“异度还活着!”刘表惊喜不已,腾的便站了起来,“快,快把书信拿来。”
蒯越没死的消息,令在场人惊讶不已,有人欣喜,自也有人失望。
刘表接过那封书信,拆开来细细一看,本是惊喜的表情,却渐渐的变得震怖起来。
左右诸人见刘表如今恐惧不安的样子,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都在忐忑的猜测着蒯越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竟会让一向自诩沉稳的刘表,表现出如此惊恐的样子。
“这个颜子义不过一武夫,没想到却如此胆大包天,手段竟这般狠辣,这怎么可能呢……”
刘表颤声自语着,布满皱纹的眉头,悄然浸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十六章 辩才伊籍
名士好清高,讲究的是谈笑自若的气派。
身兼名士与一方诸侯的刘表,生平头一次出现这种震怖的表情,左右属下无不惊奇。
而他那番对颜良的评价,更是让蔡瑁等人充满了惊疑,心想着那颜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能叫刘公如此惊骇。
惊怖了许久,刘表勉强的镇定下心神,轻叹一声,将蒯越的书信示于众人。
蔡瑁第一个接过书,才看几眼,脸sè刷的一变,惊道:“这颜良竟然打算背叛袁本初,自立为雄,他……他这也太猖狂了吧。”
在场的众人一听,无不变s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不论颜良背弃主公,是为不义,光是以袁本初眼下的实力,就算是他们的主公刘表表面上也表示附从,而颜良却敢以几千兵马就背叛袁绍。
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
众人有惊奇,也有嗤之以鼻,认为颜良这等狂妄之举,乃是自取灭亡。
“颜良可不仅仅是狂妄,你们再往下看。”刘表苦笑道。
蔡瑁遂将蒯越的信大声的念头,众人听着听着,那些嗤之以鼻的人不禁纷纷变sè。
原来颜良可没那么傻,他是要仿效当年的张绣,跟他们的主公结盟,让他们荆州在后边为颜良提供粮草,为颜良撑腰。
而且,如果刘表不答应,颜良就威胁将新野拱手献于曹cāo。
谁都知道新野落于曹cāo之手,会有怎样严峻的后果。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蔡瑁打破了沉默,大声道:“他颜良想要投曹cāo就投好了,官渡一战我看袁公多半会胜,到时候曹cāo一败,咱们趁势发兵北上,不但能夺回新野,还能趁机坐收渔利。”
旁边韩嵩却道:“袁本初据十万之众,却攻不破一个官渡,袁曹之争,我看胜负难料,咱们岂能轻易就把赌注押在袁本初的身上。”
大堂之内,议论又起。
有人支持蔡瑁,有人附合韩嵩。
确实,在如今的局势下,谁都不敢妄断官渡之战谁胜谁负。
沉默许久的刘表,突然间大声干咳了几声。
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堂重归平静。
刘表环看了一眼众人,叹道:“诸位所说都有道理,不过我以为,无论官渡之战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是的确保荆州的安全。”
顿了一顿,刘表又道:“这个颜良骁勇善战,如果以他来拱卫荆襄,无论对付袁本初还是曹孟德,都不失为一柄利器,如今局势既已到这般地步,顺势而为,与他结盟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刘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决定做出让步,听从蒯越的建议。
他这一发话,众人顿时便没人再吭声。
毕竟,利与弊蒯越在信里已说得再清楚不过。
似韩嵩这等名士,只要荆州能够保持和平的现状就行,哪怕只是暂时的和平,于他们而言也无不可。
至蔡瑁等大族官吏,心想着若与颜良结盟,两方便不是仇敌,那自己在新野的产业也就能够得到保全,这仗又何必再打。
众人都无异议,刘表便命麾下宾幕伊籍,前往新野与颜良协商结盟之事。
######
朝阳大营。
此时地颜良,正磨刀霍霍,打算率领着他的骑兵,到汉水边上溜达一圈,再吓唬吓唬刘表。
正打算披挂出营时,斥候来报,言是刘表帐下宾幕伊籍已在数里外的路上,声称是奉刘表之命,前来谈结盟之事。
颜良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一切正如他所料,刘表还是服软让步了。
听闻来谈判的人叫作伊籍,颜良的眼前又是一亮。
颜良依稀记得,演义中的伊籍明为刘表宾幕,却暗中与刘备交往亲密,不但救过刘备一命,而且后来还为刘备推荐了马良、马谡等多名人才。
正史中的伊籍还极具辩才,连孙权都为他的才辩感到惊奇,而且此人随刘备入蜀后,还与诸葛亮等人一同制定了《蜀科》,奠定了蜀汉的法律体系。
颜良想自己要自立为雄,少不了与诸侯们合纵联横,身边正少一个外交良才,伊籍正符合他心目中的人选。
“此人后来投奔刘备,显然对刘表也暗怀不满,倒可为我所有……”
颜良心中盘算时,便下令全军出营列队,他要亲自迎接伊籍。
三千多将士得令,迅速的出帐集合,在辕门通往中军大帐的路上列队两旁,肃然候立。
颜良则驻马于辕马,举目远望。
不多时,几骑人马徐徐前来,当中那青衣儒生打扮之人,想来便是伊籍。
颜良遂驱马出营,相隔数步时,拱手笑道:“久闻机伯先生大名,今rì得见,实属颜某三生有幸。”
马上的伊籍,心里边还在琢磨着颜良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各种传闻中都说,颜良凶猛残暴,杀人如麻,是个极冷酷的武夫。
今时所见,颜良却这般亲切和善,与原先的印象却是完全不同。
更让伊籍感到惊讶的间,颜良竟然亲自出营迎接,这着实令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伊籍匆忙拱手还礼,“有劳将军亲自相迎,籍实在是愧不敢当。”
颜良笑道:“先生言重了,颜某在河北时就早闻先生之名,恨不得相见请教,今rì有幸得见,出营相迎也是应当的。”
这番话听着伊籍心里舒服。
想他虽有才名,但在刘表名士众多的幕府中,却也算不上什么太起眼的人物,平素鲜有受人盛待过。
如今出使新野,却受河北名将颜良如此礼遇和盛赞,这份待遇,瞬间就让颜良在他眼中的形象大为改观。
颜良心中暗笑,便与他并马入营
一路所过,三千河北军士军容整肃,鸦雀无声。
“河北军军容如此,远非我荆州军能比,这位颜将军的治军之能果然是了得……”
伊籍的心中啧啧称奇,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对颜良的赞佩之sè。
颜良假作不觉时,却在暗中的观察着伊籍的表情,窥到他那赞叹的神sè时,颜良的嘴角掠过丝丝的笑容。
他就是要让伊籍见识一下自己的军威,一方面通过他来向刘表示以实力,另一方面也让这位辩才见识自己的过人之处。
“不知先生眼下在刘使君麾下任何高位?”颜良忽然问道。
一听这话,伊籍顿时流露出几分尴尬,“在下眼下只不过是州牧幕府中的一名书佐而己。”
书佐是一种低职文官的名称,以伊籍的才华,做一名书佐确实有些屈才。
颜良佯装惊讶,奇道:“先生才华横溢,就算不做一方太守,至少也得任从事之职,怎的刘使君竟会让先生只做书佐这等低微之职?”
“州牧麾下名士如云,籍才疏学浅,任此职已是幸运。”伊籍自嘲的笑了笑。
颜良看得出来,他的笑是苦笑。
显然,伊籍对自己的待遇并不满意,这样的话,颜良便有了挖墙角的机会。
说话之际,二人入得帐中。
宾主坐定,伊籍遂向颜良表明了刘表的诚意,声称刘表愿与他结盟好,共拒北敌。
“刘使君想与颜某也可以,不过颜某却有一个条件。”颜良一点都不急,还讨价还价起来。
伊籍心想这颜良也真沉得住气,明明自己身处逆境,四面强敌环伺,却表现得如此强势,好似是刘表求着与他结盟似的。
“这个颜子义,处乱不惊,如此会审时度势,这一点上,刘使君多有不及呀……”
伊籍心中暗赞时,便问颜良还有什么条件。
颜良呷了口酒,朗声道:“很简单,我要与刘使君单骑会见,当面盟定誓约。”
一听这话,伊籍的神sè立变。
第二十七章 单骑显威
颜良那是什么人,连关羽都战之不下的河北名将,与颜良相比,刘表不过已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已。
颜良要和刘表单骑会盟,倘若会盟的过程中突生杀意,捏死刘表还不跟捏死一只小鸡仔般轻松。
伊籍脸上狐疑不决,猜测着颜良是何用意。
颜良当然不是想杀刘表,况且他也知道,刘表没那蠢,会洗干净脖子主动的前来送死。
眼见伊籍一脸为难,颜良冷哼了一声,“怎么,莫非刘使君没有结盟的诚意,还是他没这个胆量来亲自见我。”
“这个嘛……”
伊籍一时语塞,饶是辩才出众的他,面对颜良的质问,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刘使君毕竟一文人,胆小我也能理解。这样吧,咱们两家到时只各带五百兵马,会面之时,两军约退百步,我与刘使君相距十步会面,他可以带几名随从,颜某独身上前,这样刘使君总该不害怕了吧。”
颜良的话中充满了高傲,一副轻蔑刘表的语气。
话说到这份上,刘表若是还不敢来,那他就等于公开默认畏惧颜良,整个荆州人都会对他的胆小感到失望。
这却正是颜良的目的。
伊籍犹豫了片刻,只得道:“会盟之事关系重大,伊某不过一使者,岂敢擅作主张,将军的建义,我还需回襄阳请示主公才能有答复。”
颜良摆手道:“先生请便,刘使君若是不敢前来会盟,那我就带兵去襄阳会一会他。”
最后那一句话,颜良加重了语气,丝丝杀气暗藏其中。
伊籍身子微微一颤,颜良的威胁之词,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当下伊籍不敢久留,讪讪的陪笑了几句,便即告辞匆匆回往襄阳而去。
颜良亲自将他送出营外,回到帐中时,许攸已经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品尝起伊籍随行带来的犒军美酒。
“果然还是家乡的酒醇香啊……”许攸啧啧赞叹。
“先生再隐忍些rì子,终有一天会让先生去襄阳品尝刘景升的珍藏佳酿。”颜良豪然说道。
许攸听着为之一振,便奇道:“将军的雄心壮志,我自然是深信的。不过适才先生硬要求刘表单骑前来会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倒是有些不解。”
颜良出人意料的事多了,又岂止是第一回让他不解。
他将未尽的酒饮下,不紧不慢道:“想要在荆州树立威名,不去亮一亮相,让荆州文武士吏见识一下我的风范,他们怎好在我和刘表之间做一个对比呢。”
许攸这才恍然大悟。
刘表若不敢前来会盟,他的那些属下,还有荆州的士民,便会认为刘表怯懦,畏惧颜良。
如此,则他二人在荆州的威望就会此消彼涨。
倘若刘表勉强前来也一样。
颜良武艺超群,自不怕单骑会面,刘表畏于颜良武力,自然会带着亲兵武将保护,在世人眼里,他刘表依然是一副畏惧颜良样子。
无论刘表敢不敢会盟,从中获利的,都将是颜良一人。
“将军的计策当真是高明,这可真是为难了咱们的刘州牧呢。”想明白了的许攸,不禁对颜良大加赞叹。
颜良笑而不语。
######
三天之后,伊籍带回了刘表的答复:愿意前来会盟。
刘表这也是没有办法,新野失陷,被逼与跟颜良结盟已经够没面子,眼下若再不敢接受颜良的会面邀请,名望更会扫地。
一天以后,颜良率领着五百步骑,沿淆水南下,抵达了约定的会盟地点。
颜良也没那么托大,在他动身之时,斥候与细作已遍布方圆百里,随时打探着荆州军的动向,以防刘表使诈,趁着会盟之际突施杀手。
斥候们不时的将最新的情报发回,刘表已离开樊城,正在赶到会盟的路上,荆州军并无异动。
rì过当空时,正南方向出现了一队人马,斥候回报,正是刘表的队伍。
双方相距约百余步时,五百人马的大队停止了前去。
几名使骑往来传递口询,确认过双方的身份。
片刻之后,颜良手扶佩剑,驱马缓缓的走出了本军。
而在对面,刘表也在五名骑士的保护下,缓缓的步向颜良这边。
双方在相距十步之遥的距离,很默契的勒住了坐骑。
众人环护簇拥之中,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想来就是刘表。
颜良如刃的目光,在刘表的身上扫来扫去,表面上刘表很镇定,但那种暗藏的惧意,却逃不过颜良的眼睛。
刘表身边的那些护卫,个个也都神经紧绷,紧张不安的盯着颜良,似乎生怕颜良突然生变,冲上前来要他们的小命。
“一州之主,却对我这么一个孤身之将如此畏惧,怪不得历史上听闻曹cāo大军南下,直接就给吓死,所谓八俊,果然是徒有虚名啊……”
颜良心中不屑,却拱手道:“久仰刘使君大名,幸会。”
颜良声若洪钟,只随意的句客气话,都仿佛暗藏着凛凛威慑。
对面的刘表身子微微一颤,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也拱手笑道:“久闻颜将军乃河北上将,今rì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
颜良哈哈一笑,忽然间拨马往上走了几步。
他这么一动不要紧,对面包括刘表在内的所有人,顿时神sè一变。
刘表以为颜良生了歹意,甚至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打算拨马就走。
旁边陪同的蔡瑁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了佩剑。
唯有稍后一点的伊籍,却是神sè自若,不为所惧。
颜良心中冷笑,淡淡道:“刘使君别害怕,我只是想近前一点,好方便跟刘使君说话而已。”
说话间,颜良已勒住了坐骑。
刘表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缓,待看清颜良只带了随身佩剑,连甲胄都没穿戴时,方才松了口气,额头边却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那蔡瑁却仍紧握着剑,不敢稍有懈怠。
荆州众人慌乱的样子,和颜良闲庭信步的,从容之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颜将军单骑一人就敢来,果然是胆sè不凡,主公他有众人保护,还如此紧张,这胆量上却是输给了颜将军呀。”
伊籍心中暗叹时,目光再看颜良时,不禁再添了几分敬意。
第二十八章 少 女
自己只挪动一步,刘表就紧张成那样,气度胆量,高下立判。
刘表的惶然不安,自己的泰然自若,在场的五百荆州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遍整个荆州。
颜良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浪费表情,便大声道:“结盟的详情,相信伊伯机已与刘使君详细说过,如果刘使君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此盟誓吧。”
刘表巴不得赶紧结束这紧张的场面,当即也连连称是。
按理说结盟要么就歃血,要么就焚香跪拜,对天盟誓,但考虑到刘表的戒心,仪式就只好从简。
双方于马上作揖,对天起誓,共说了一番盟定之词后,这结盟就算完成。
结盟仪式后,颜良又和刘表,就他势力范围之事讨价还价了半天。
让地就等于割肉,刘表自然心痛,依他的本意,只想割新野、朝阳和淆阳三县给颜良,并声称会全力供给颜良所部军粮。
颜良却没那么好忽悠。
新野虽是富庶之地,但三个县人口加起来不过四五万人,根本不足以养颜良万余的兵马,何况他将来还打算继续扩军。
如果把粮草的供给完全的寄希望在刘表身上,就等于把命门交给了对方,必要时刻,刘表随时可以用断粮来钳制自己。
很显然,粮食问题光靠刘表是靠不住的,必须要有自己的家底。
于是颜良果断的拒绝了刘表的提议,反过来要求把汉水以北的所有南阳属县,统统划归到自己的辖下。
颜良这是狮子大开口,刘表也没那么蠢就答应,双方几经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包括新野、朝阳、穰、安众、湖阳等北部七县划归颜良,距汉水较近的蔡阳、邓、安昌等县,则仍归刘表统治。
荆州久未经战火,在籍的户口就有百万之众,其中南阳又是人口众多的大郡,光划给颜良的这七个县,总人口加起来就有十多万人。
在这个人口锐减的时代,十万人口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按照一比十的军民极限比例,十万人足以养一万军队。
况且这十万人还只是在籍的丁口,那些不在编的逃户更不知还有多少。
颜良对这个划分很满,当即豪然笑道:“刘使君真乃大方之人,使君请放心,有我颜良帮你守卫荆北,你只管放马南山,高枕无忧的安享太平就是了。”
“有颜良将这话句,我也就放心了。”刘表心里那个苦啊,面上却还得强颜欢笑。
割地结盟之事已成,颜良也不想跟刘表太多废话,便就提出告辞。
惶惶不安的刘表,生恐节外生枝,巴不得赶紧离这眼前这个虎狼之将越远越好,当即拜别而去。
刘表在蔡瑁的护送下,拨马本军而去。
“伯机先生,他rì有机会,颜某还要向先生多多请教才是。”颜良向走在后面的伊籍拱手道。
伊籍一怔,忙拱手道:“将军言重了,岂敢岂敢。”
颜良也不多说,只微笑着目送伊籍离去。
已然转身的刘表,听得这话,转一头看,眼见二人那相善的表情,眉头不禁微微暗皱。
他这临别一言,对伊籍表现出了极大的尊敬,却是故意的演给刘表看,好让刘表对伊籍起疑,让刘表以为伊籍在出使新野时,私下还与颜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谈话。
刘表那一闪即过的疑心,自逃不出颜良的眼睛,他心下暗笑,拨转马头,向着新野扬长而去。
五百人马北归新野,颜良心情甚好,一路上已经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方略。
眼下虽得新野七县,在荆州占住了脚根,但颜良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天下诸侯相比,仍然十分的弱小。
无论是曹cāo、袁绍、刘表,还是江东孙氏,他们的实力都远强于自己。
不过颜良却有心信周旋于各方势力中,凭借自己的勇气,还有超人一等的见识,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新野已得,下一步就是收买人心,扩兵练卒,逐步蚕食荆州,再坐收几分官渡之战的渔利……”
策马徐行的颜良,脑海里规划着未来的蓝图。
“将军,前方似乎有激战。”周仓粗犷的声音打断了颜良的思路。
他举目远望,却见淆水之畔的大道上,果然有百余号人在厮杀。
厮杀的两方,人多势众的一方衣着不一,手持着各sè的兵器。
被围攻的一方,则是清sè一sè的着装打扮,围护着一辆马车。
颜良顿时便看明白,这多半是一伙强盗,正在打劫路过的大户。
荆州在刘表的统治下,治安还是不错的,眼下这班强盗竟然敢在光天化rì之下拦路打劫,无非是想趁着新野易主,局面混乱的情况下,浑水摸一把鱼。
“将军,应该是强盗打劫,让末将带一队兵马去剿了他们吧。”周仓也看明白,拱手请战。
颜良本是打算应允,剿这伙匪徒,以树立自己保境安民的形象。
只是,正待点头时,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先看看再说。”
颜良嘴角微微一扬,便叫兵马且驻,只带了周仓几人拨马近前。
相距三十步时,颜良看清楚了厮杀的全景。
强盗约有七十余人,那大户的仆丁不过二十多人,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这二十多人环于马车四周,互结犄角,彼此相援,那班强盗竟暂且攻之不下。
再细仔看时,那些仆丁的每一人的站位,竟似都极有章法,隐约有几分兵家阵法的味道。
区区一班仆丁,何能能摆出阵法来,必有高人从中指挥。
颜良目光一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他的眼前不禁陡然一亮。
那是一名年轻的少女。
那少女杏脸桃腮,容貌端丽,身穿着宝蓝sè的锦缎皮袄,领口处露出一块貂皮,服饰颇为华丽。
她站在马车上,风吹抚着她的秀发,极是动人。
身处在群寇之中,她竟全然没有一丝惧意,反是从容淡定的向周围的仆丁发号施令,一次次的将逼上近前的强盗们杀退。
看到那容貌清丽,气度从容的少女,禁不住,颜良的心中微微一动。
第二十九章 英雄,美人
前世的颜良,所见的女子,大多是矫揉造作,一身的俗气。
如今再世为人,于这乱世之中,竟能碰上这样一名与众不同的奇女子,如何能不叫他心生涟漪。
“这少女不同凡响,有点味道……”
颜良心中猜测时,对面的局势开始发生变化。
饶是那少女指挥有方,但麾下的仆丁毕竟人数太少,有那么两三人被砍倒后,她布下的环形阵便开始出现破绽。
强盗们虽不通阵法,但仗着人多势众,一窝蜂的向着缺口处冲杀。
惨嚎声中,又有一名仆丁被砍翻在地,阵形的北侧缺口立现。
七八名强盗一涌而上,手中的刀枪乱挥乱舞,将前来补缺口的仆丁逼退,片刻之间,便将这环形阵撕裂。
阵形一破,原本互为犄角之势就此被打破,一场不分上下的攻守战,转眼变成了混乱的厮杀。
如此一来,强盗们人多的优势就迅速的体现出来,接二连三的有仆丁倒地毙命,形势很快成了强盗贼们一边倒。
“将军,那些家仆们看样子要顶不住了。”周仓有点担忧,暗示颜良是不是该出手。
颜良却表情闲然,不急于出手。
颜良两世为人,自不是那种看到美人就不会思考的人,却更不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铁石心肠之辈。
眼下颜良要在荆州树立恩德,眼前遇危难的就算不是什么美人,而是普通的百姓,他也照样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颜良却深知,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铤身而出,被救者才能深深铭记他的恩德,才更有利于树立颜良的声名。
眼见颜良没动手的意思,周仓也就不敢再多嘴。
片刻之后,强盗们已完全占据了上风,仆丁们则死伤大半,苦苦的围在马车周围,拼死的保护那少女。
这时,一名手舞大刀,看似首领的强盗连斩数名家丁,冲破了他们最后的防线,狰狞大叫着向着马车上的少女扑去。
就是此时。
颜良剑眉陡横,双腿猛夹马腹,一人一骑如黑sè闪电般呼啸shè出。
马车上,少女光滑无暇的额头上,悄然拧起了一道皱纹。
左右的仆丁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凶蛮的强盗们渐渐逼近,形势已危在旦夕。
又是一声惨叫,左翼的一名仆丁被砍翻落地,一名彪壮的强盗挥着大刀冲了上来。
强盗的脸上蛮横得意,似乎以为只要宰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马车里藏的财富便将尽归己有。
突然之间,寒光一闪。
那少女如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清喝着刺向强盗。
强盗怎料这少女竟暗藏兵器,而且临危不乱,毫无防备之下,瞬间脖颈已被刺穿。
“贱人,你敢——”
强盗圆目斗睁,一脸的惊怒,仿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少女有些吃力的把剑拔了出来,鲜血顿时从脖子上的伤口处喷涌而出,那强盗晃了几晃,捂着脖子便倒在了地上。
少女轻吐了口气,清艳的俏脸上掠过一丝悚意,很显然她是头一次杀人,难免会有几分惊恐。
只是顷刻间的惊恐后,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手持利剑戒备而立,脸上已全无惧意。
附近的一名强盗眼见同伴被一女人所杀,惊骇之下无不大怒,抡起大斧怒吼着就杀了上去。
少女臂儿挥起,举剑相挡。
铛~~
毕竟是女子家,气力不及,一声激鸣中,少女手中的短剑脱手而飞,整个人更是被大力撞得站立不稳,向后跌了出去。
那强盗趁势跳上车去,跟着补了一斧向那少女当头砍去。
少女再难镇定,俏脸上涌上无限的恐惧。
生死一线,眼看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破空之风呼啸而来,陡然间一道寒光shè至,正中那强盗的脑袋。
一柄长剑,竟是赫然穿破了强盗之头。
突发的变故,死里逃生之下,少女极是震撼,yù待回眸去寻那救命之人时,身子已从车上坠了下去。
将及坠地的一瞬,一团黑影如风般从旁掠过,一双有力的大手轻巧的将少女提起,当她还未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名男子的怀里。
救她的人,正是颜良。
半路杀出的颜良,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强盗们杀得血肢横飞。
当他看到少女危急的瞬间,不及多想,佩剑愤然掷出,一剑取了那强盗的xìng命。
而后,黑驹奔行如风,抢在她落地的一刹那将她提起。
整个过程拿捏得恰到好处,犹如计算过的一般分毫不差,救下这少女后,颜良也不及看她一眼,舞刀纵马,疯狂的杀向其余的强盗。
颜良是什么人,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连文聘这等良将都败于手下,何况是眼前一班连乌合之众都配不上的强盗。
顷刻间,颜良的刀下已斩杀十余名强盗。
躺在怀中的少女从惊魂中清醒,当她意识到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时,清艳的脸畔不禁掠上几分羞sè。
她试图挣扎,但又怕影响到他战斗,只好隐忍着窘羞之意,不敢动弹。
依在那坚实的胸膛里,少女渐渐心安,忍不住抬头大胆的去悄视她的救命恩人。
当她看到颜良的相貌时,心中不禁怦然一跳,脸上的红晕更加重了。
颜良少时成名,而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正当青chūn壮年,相貌虽算不上俊朗,但也是堂堂正正,极有男子气概。
恍惚间,少女竟瞧得有些失神。
血战中的颜良,却全然没有觉察到,怀中这少女,正悄悄的打量着自己。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
刀锋所过,一命不留。
原本占到上风的强盗,怎料到半路中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屠夫”,斩杀自己跟切菜砍瓜般轻松。
只转眼间,强盗们的斗志便彻底的被摧毁,哪里还顾得抢劫,纷纷抱头鼠窜而逃。
这时周仓也率部赶来,这些悍卒们抖擞jīng神,呐喊着扑向那些逃窜的强盗。
战斗,已然结束。
颜良却并没有追击,只勒住战马,将残局交给周仓去收拾。
驻马而立的他,方才想起怀中之人,低头看去,正撞上了那少女的目光。
这般近距离时,他才真正的看清了少女的容貌,虽算不上国sè天香,但也是极美。
杀气腾腾,一身浴血的颜良,看到这莲花般静美的脸庞时,心中不禁一动。
少女也从失神中惊醒,脸上晕sè更浓,急是挣扎着身子要下去。
颜良便猿臂一展,如提婴儿似的将她放下马去。
少女站稳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几分从容。
她轻咳了几声,向着颜良盈盈一礼,轻声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在下颜良。”颜良回答的很痛快。
“你就是颜良!”
少女失声叫道,眉sè间显得十分震惊,仿佛不敢相信。
颜良数rì之内攻陷新野,搅得荆州风起云动,人人畏惧,他的大名会让这少女震惊也在情理之中。
颜良也不以为然,只淡淡道:“正是颜某,敢问姑娘芳名?”
那少女犹豫起来,似乎不想透露自己的姓名,怕暴露身份似的。
只是心中又想颜良于己有救命之恩,若连姓名也不告知的话,岂非太过失礼。
顿了片刻,那少女才不太情愿的说道:“民女黄月英,见过将军。”
——————
新人不易,木有大神罩,不求票不行啊。
求推荐票,求会员点击,求大家助颜良在榜上再前进几个名次,都尉拜谢。
第三十章 强 迫
(感谢三无内腹黑兄打赏,第一个学徒也有了,感动啊~~)
听到“黄月英”三个字时,颜良心头微微一震。
这黄月英,不就是历史上诸葛亮的夫人,荆州名士黄承彦的女儿么。
莫非只是同名?
颜良心生怀疑,却很快就给否定。
历史上那黄月英极有才学,最擅长发明制作机关奇器,而且于兵法阵法也颇为jīng熟。
想起方才她布阵指挥家仆的情形,颜良便想除了黄月英之外,哪家女儿还有这般本事。
只是演义中不是说黄月英很丑的么,怎的眼前这少女却如此美貌,根本与丑字沾不到半点边。
颜良仔细回想,依稀又想起关于黄月英的容貌,历史上也有一种说法,说是乡里的那些女人嫉妒黄月英的相貌和才学,便故意的抵毁于她,说她是丑女,其实黄月英却有过人的姿sè。
如今亲眼得见,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知荆襄名士承彦公,是否就是令尊?”颜良问道。
黄月英点头道:“正是家父。”
她这么一承认,颜良便确定了她的身份,必就是自己所知的那个黄月英无疑。
今rì无意中救下了黄月英,一见此女,颜良顿时就想起月诸葛亮。
历史上刘备落魄的逃来荆州,就是靠着诸葛亮的隆中之策和忠心的辅佐,才一步步的成就帝业。
诸葛亮这般奇才,颜良自想收入囊中,为己所用。
不过眼下的诸葛亮,算算年纪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远不及刘备三顾茅庐时成熟。
或许此时的诸葛亮还在隆中耕读学习,尚未成长人们熟知的那个,“得一可安天下”的卧龙。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诸葛亮所居的隆中,正好位于汉水以南,离襄阳城极近。
以颜良眼下的身份,当然不会涉险南渡汉水,在刘表的眼皮子底下去隆中拜访诸葛亮。
再者颜良知道诸葛亮极为挑剔,只有自己相中的雄主方才会出山效命,想将他招至麾下必非易事。
“将军大恩,民女莫齿难忘,他rì必有回报,只是眼下民女赶着回家,所以民女想……”
那边黄月英见颜良失神,便想告辞离去。
颜良从神思中回来,看了看rì头,“现下天sè将晚,附近都不太平,姑娘这么急着赶回家,就不怕再出事吗?”
黄月英秀眉暗皱,露出几分忧sè。
“姑娘不如随本将先回新野,待天明一早,本将再派部下送你回家。”
颜良当然不放心这么一个柔弱的佳人走夜路,若再撞上强盗什么的意外,自己今天岂不白救了她。
“将军的好意,月英心领了,可是……”黄月英委婉的想要拒绝。
“可是什么,就这么定了。”
颜良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不容分说的便将她轻轻一提,顺势便将拉上马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黄月英大惊,急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姑娘坐好了,驾!”
颜良豪然大笑,也不理会她,纵马狂奔而出。
若说先前躺在颜良的怀中,那是出于情急中的无奈也就罢了,眼下跟他贴得如此之近,黄月英心中怎能不究窘羞急切。
只是无论她怎样急切的恳求挣扎,颜良始终都不理会,只管策马而行。
几番折腾后,黄月英多费唇舌无用,只好闭上眼睛,一脸红晕的任由他载着奔行。
一路狂奔,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晚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丝丝缕缕的掠过颜良的脸畔鼻间,那淡淡的芳香,还有那痒痒的感觉,让颜良甚觉畅快。
自打穿越以来,颜良时时刻刻都处于战争的亢奋中,已然许久未跟一个女人如此亲近。
今时怀拥着这柔弱的身段,嗅着她的体香,肆意奔腾在旷野上,那种久违的温存,让颜良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
当黄月英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身在一处大院中。
颜良跳下马,伸手想要扶她下来。
黄月英却无视颜良抬起的手,独自下得马来,红润的脸庞上似有几分愠意,显然是对颜良的强迫有所不满。
颜良笑了笑,也不介意,反而觉得她这般耍小脾气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
黄月英环看了一眼四周,疑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太守府,今晚就请黄姑娘在此委屈一宿吧。”颜良淡淡道。
一听此言,黄月英神sè立变。
她一个女儿家,云莺未嫁,却夜宿于一个陌生男人的府中,这若是传扬出去,岂非有损自己的声名。
黄月英想也不想,马上拒绝道:“我黄家在新野城中自有宅院,民女怎好讨扰将军。”
“姑娘不必客气,外边不安全,若是那些强盗登门寻仇怎么办。来人啊,速请黄姑娘去厢房休息,好生的照看,休得怠慢。”
颜良的语气不容置疑,根本不给黄月英拒绝的余地。
黄月英心中不愿,但对颜良这个外来的河北猛将心存惧意,却又不敢不从,只得不情愿的在仆从的陪同下去往了后院。
看着那窈窕远去的背影,颜良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此刻,他的心中已悄然滋生了一个念头。
忽听得身后有笑声,回头看去,却见许攸正站大堂门外,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盯着他。
那张笑脸中,显然是另有含义,估计是以为颜良从外强掳了女人回来,要做那“禽兽”之事。
“先生别误会,这位黄姑娘只是我路上所救,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颜良解释道。
许攸咧嘴一笑:“将军不用解释,将军如今是七县之主,管辖十余万百姓,统率千军万马,劳心伤神的,偶有消遣也是应该的。”
许攸这话有吹捧的嫌疑,不过理倒也不错。
这般乱世,人命如草芥,似颜良这般一方军阀,就算真的强占几个民女,在世人眼中也是合法之事,不会受到道德上的遣责。
历史上,张飞不就抢了夏侯渊的侄女为妻,孙策和周瑜攻破皖城后,不也强纳了大小乔。
许攸的话,颜良也只付之一笑,不想再多说什么。
二人入得堂中,颜良将结盟之事,以及刘表当时的表现,一一的向许攸这位首席谋士道来。
许攸捋须笑道:“刘景升的表现,看来果然都在将军的预料之中,眼下咱们有了七县为基,总算是有了一方立足之地了。”
“占据七县只是开始,目下最重要的是收买人心,扩军练兵,增强实力以开疆拓土,乱世中想要生存,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颜良的思路很清晰,并未因一点点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他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许攸面露赞许之sè,深深的为颜良的冷静而折服。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便道:“说到这收买人心,将军首先要做的,就是结连荆襄世族,只有赢得这些人的支持,咱们才真正算在荆州站稳脚跟。”
三国是世家崛起的时代,各州的豪强大族拥有着大量的土地和依附民,其蕴藏的力量是惊人的。
似刘表、袁绍这等诸侯,正是依靠着世族的支持,方才能割据一方。
即使如出身不好的曹cāo,也是在荀彧、程昱这等世族的支持下,才渐渐的形成气侯。
颜良深知想要成就一番霸业,必须要懂得利用世族的力量,只一味的单靠暴力打打杀杀,终究成不了气候。
“说到世族,有件事没有跟先生讲,方才那位黄姑娘,正是荆襄名士黄承彦的千金。”颜良淡淡道。
“竟有此事?”听到黄承彦的名号,许攸显得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