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四章 无数年的底蕴
广成白玉楼船乃是中州燕地着名的宝物,速度极快,撞破大气,打破音障,比声音的速度还要更快十倍百倍。
当秦先羽一次运功完毕之后,这座广成白玉楼船已然临近中州的两界山。
广成白玉楼船固然快捷,但跨过数州,回到中州,总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原因便只是秦先羽一次打坐运功的功夫,已十分长久。
常言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修炼之人本无严格的岁月之念,因为一次闭关打坐之后,短则十天半月,多则数年之久,乃至数十上百年的也不罕见。尤其是修为越高,便越是如此。
传闻道祖每当静坐,一次修行,便是百年往上。
百岁轮回,乃是人生一世,但对于道祖而言,不过一次打坐的功夫罢了。
秦先羽修成四转地仙,至今还是第一次摒弃杂念,专心运功。
但醒来时,已然从幽州道德仙宗,临近中州。
“修为越高,越是如此……日后修为再高,恐怕一次静心修行,再度出关,便是数年乃至十数年之久了罢?”
他心中愈发感慨,也愈发想要早些解决上界之事。
若有朝一日他闭关出来,时过百年,那么尘世之中的一切都尽数烟消云散,归于尘埃之中了。
岁月匆匆,本就无情。
他缓缓行出房外。
外面收拾杂务的道童见他,慌忙放下手中活计,俱是躬身拜倒,口称小祖师爷。
明途见他,亦是躬身施礼。
秦先羽微微点头,行出甲板外,看着白云纷飞。
远处的风景缓慢后退,而近处的风景刹那便逝。
因为离得远,便看得远,广成白玉楼船飞得虽快。但还能看得清楚,但近处的风景,只是一闪而逝。
就如同在道德仙宗时一样。
当时他看见了两道身影,前面一道白色身影。似乎略有熟悉,可却又觉得模糊,在心中仔细想来也想不出是谁,此后便未有细想。既然是想不出来,便只得说明那白色身影的印象还不够深刻。未能烙印在心上,既然是印象不深之人,那便不是多么重要的人,又何必费心思索?
至于后面那道红色的身影,却极似钦天监中的七姑娘,曾经与他有过婚约的上官缘儿。
但上官缘儿不应该出现在上界,莫非她也得道成仙?
当时在道德仙宗匆匆看见的那道身影,虽然模糊,不甚清楚,但也可以知晓。那人并非仙家级数,只是龙虎真人。
“约莫是看错了……”
广成白玉楼船太快,使得近处的景色一闪而逝,以这等超出声音之速的飞行速度,便是秦先羽这等四转地仙也看不清近处的景色。
常人时而有眼花出错的时候,秦先羽虽然不可能有这种时候,但他处在广成白玉楼船之上,一时看不清楚,误认身穿相似服装的女子,倒也情有可原。
那红衣女子不应该是七姑娘。因此他没有继续往这上面去想,大多心思只是在思索,何时才是前往蛮荒疆域一行的时机。
他在心中思索时,广成白玉楼船已穿过两界山。
秦先羽回过神。看着外边的虚空断裂景象,目光平淡。
罡风凌乱,虚空破碎,乱流卷动,纵是龙虎大圆满巅峰之辈也抵御不住,但到了如今。秦先羽再去看它,便如看着小溪边流过的清水,柔和而舒适。
以他四转地仙的道行,即便没有广成白玉楼船,独自进入两界山虚空断裂之处,也如同行走在悠悠流转的溪流中。
嗡地一声响。
已然超出声音速度不知多少的广成白玉楼船,竟然也听见了这一声。
这是穿过两界山,入得中州燕地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锐气。
那不是杀气,只是锐气。
秦先羽只觉扑面生疼。
锐气不仅出自于剑上,还出自于人身,更来自于天地之间。
天上的云,地上的泥,放眼这大好河山,无不透着锐气。
之前秦先羽未有多少体会,只觉中州气息纯净,而燕地之内更是纯净得没有半分杂气,仿佛灵气充盈,修炼事半功倍。现如今他修成金丹四转,过二重地境,再看中州时,又有不同。
道德仙宗是道韵仙气,玄庭宗是灵气充盈,而中州燕地则是锋芒锐气。
“历代无数剑仙之辈,前人死去,而气息犹存未散,后人兴起,剑气又生。”
秦先羽自语道:“剑的锋芒,人的锐气,一代一代的气息积蓄下来,才有了这等天地?”
历代无数万年以来,剑仙之辈积蓄起来的气息,弥漫中州每一处,几乎渗入山河大地,融于天空白云。
这不是一时的,而是长久的。
在这种充满锐气的天地之中,若是习剑,才是事半功倍。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应到整个中州的气息。
那是无比浩瀚的气息。
锐气本是薄而利,与浩瀚二字全无干系,但中州无处不在的锐气,就像是无数的长针利剑,多得无处不在。因而如同无数水滴,聚成了汪洋大海,浩瀚无穷。
这是天地的伟力,无人可以抗衡,哪怕道祖乃至于仙圣。
这也是仙宗不灭的根本之一。
仙宗把控一州,操纵这等天地伟力,何人能敌?
当广成白玉楼船回到燕地之后,所感应到的气息,令秦先羽越发惊叹。
前方似乎不是山,而是剑。
每一座山峰都如同一柄巨剑,但却满是锐气,每一寸土地都似是剑锋利刃。山上生长的仿佛不是花草树木,而是生长着无数的利剑。
乍一看去,便仿佛那是一柄像是山峰模样的剑,而上面插满了树木模样的剑。
每一座山都是剑,每一株树木都是剑,每一株草都是剑。
哪怕是山中的飞禽走兽,亦是锋芒毕露,就算是那些性情温和的白兔小羊,都暗藏着锋锐的性情。
“这里拔出去的一根草,经炼器之辈炼制,恐怕都是一件不凡的法宝。”
秦先羽心中想道:“放在下界,一株草,一棵树,都是难得的宝物。”
在这等天地中,连花草树木都锐利如剑,连鹿羊小兔都暗藏锋锐。
在这里的人,祖辈至今受中州气息改变,历代下来,天生便有锐气,天生便有剑气加身。
中州的人,天生便适合习剑。
中州之人习剑,哪怕不是燕地的弟子,只是散修剑者,但他们只要是出身中州,从根本上就比世间习剑的修道人多了优势,多了天生习剑的天赋。
这是仙宗的根本,也是无数年积攒的底蕴。
天地间修道人都说:天地剑仙,尽出三地。
唯有三地剑仙,方是真正的剑仙。
三地之外,俱为旁支末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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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五章 回返中州
古剑宝殿之上,诸脉首座及同辈长老齐聚。
平日里若无要事,各脉首座真人俱在修行,或是处理各脉事务,似今日一般齐聚,可谓是中州燕地极为罕见的场面。往常时候若是聚在古剑宝殿,要么是有要事商议,要么是有如同仙宗掌教这等身份的贵客来临,但凡有事而聚,必然不是小事。
比如上次秦先羽初次归返中州燕地,身为当代弟子之列,并承载着中州燕地第十脉的传承,故而才有如此齐聚的场面。
而今日,秦先羽再度归宗,已非凡俗。
他已得道成仙。
今日归宗,乃是以仙家之身归来,各脉首座齐聚于此迎候,足见重视。
秦先羽回返中州燕地,受掌教真人之命,未有停歇,便先登山拜见。
当他踏足古剑宝殿之后,便发觉这里不仅有掌教真人,还有八脉首座,此外,另有其余一众长老,气息浮沉,俱都比二代弟子玄冲玄京等人修为更高,愈发难测。
只在霎那间,秦先羽便明白这些人的身份。
中州燕地一代弟子中,不仅是各脉首座,还有其余同辈之人,俱是长老之列。
一代弟子传承至今,已过了许多岁月,纵然天资悟性绝佳,出身仙``宗,所授之法,所学之道,俱非寻常,但也禁不住岁月消弭,大多已在往昔之中逝去,而存留至今的一代弟子,年岁极高。
年岁高得惊人,却还未寿尽,便只得说明他们修为高深莫测。
秦先羽一眼望去,几乎可以断定,古剑宝殿之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跨过了三重地境,属金丹七转以上。
其中有几位长老的气息,竟是要比诸脉首座更为深沉,几乎将要与掌教并肩。
各脉首座并非当代弟子中最为惊才绝艳,而是因为他们属于嫡传,并有统理事务的才能。故而才位列各脉首座。
“仙宗底蕴,高深莫测。”
秦先羽心中下了这般定论。
当看见这位小师弟踏入古剑宝殿之后,众人俱是寂静。
诸多长老虽然修为高深,已是仙家之辈,但毕竟不是道德仙宗见到的清净之心,不免还有许多情绪。众人各有心思,目光中俱是审视颇多,有人满意,有人皱眉。有人不屑,有人厌恶,也有人示以善意,有人冷漠冰寒。
诸多长老还是初见,而各脉首座已不是初次见到这位小师弟。
相较于上次,今次的态度则较为不同。
上次见时,秦先羽还是龙虎真人,且根基破损不堪。而今日再见,丹成四转。过二重地境,位列仙中之仙。
虽然诸位首座真人并非都是以善意笑容相待,并非多么欢呼喜悦来拉近关系或加以熟悉,但至少已没有了初次见时的轻视及平淡。较为和善的五脉首座等两三人含笑点头,其余首座真人亦是略作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承认了这位小师弟的地位。
“原本我商议要举办盛宴,庆祝小师弟一举得道成仙,丹成四转,但细想之下,过于繁复。也便作罢。”
掌教真人起身来,抚掌笑道:“每当盛事,必然繁复至极,而你性子较淡,便只好让我等师兄弟齐聚,略作恭贺了。”
五脉首座一身淡黄长裳,容颜极美,微微一笑,便若光芒绽放,她柔声说道:“前些日子出了个丹成三转,只在二重地境而止步的三代弟子景堂,已然令人十分惊异。如今小师弟初成地仙,一举丹成四转,跨过二重地境,这等先例在道书记载之中,亦是寥寥无几,几乎每一人都极为不凡,小师弟有此成就,着实令我等欢喜。”
八脉首座仍是书生打扮,他翻起折扇,淡淡说道:“初成地仙,过二重地境,确实古来少有,便是九大仙宗也数不出多少例子。掌教真人倘如要以此设宴,倒也不算丢了中州燕地的脸面。”
秦先羽闻言,面上含笑,未有答话。
八脉首座言下之意颇为明白,倘如没有丹过四转,便没有令中州燕地这等仙宗设宴的资格。
以中州燕地这等浩大仙宗,剑仙圣地,若要设宴定然是有盛大喜事,丹过三转虽然不凡但也并非稀罕,对仙宗而言只是寻常事情,以此设宴未免尴尬。唯有丹成四转,过二重地境,古书中都鲜少记载的事迹,才算有了令燕地设宴的资格。
换句话讲,秦先羽如今的成就,已然是古书中都极为罕见的事迹,足以令这位八脉首座勉强认下这位小师弟。
燕地掌教来到近前,目露赞赏,说道:“今次你得道成仙,乃是本门盛事,但今次只我等同辈几人相聚便罢,待到下一次,当你以元胎入道,成就道境,落定本门第十脉,那么浩大盛事,便是不能免去的了。”
五脉首座真人轻声笑道:“也是,两次盛事间隔太近也不好,便留待下一回了。”
八脉首座不以为然地道:“间隔太近?那少说还得再等数百上千年。”
众人落座,熟悉之人各自谈笑。
这里是仙宗之地,众人俱是修道之人,今次又非盛事,故而不以舞蹈曲乐助兴。而这诸位真人长老虽然都已有了辟谷的功夫,可不食五谷诸物,但今日小聚,各自落座,便不免美酒佳肴等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掌教真人方自领着秦先羽拜会诸位同等辈分的师兄,互相介绍,让秦先羽识得本门一代长老。
掌教真人笑着说道:“今日尚有一些师兄弟未有到来,或有事缠身,或在闭关潜修,或在外游历,日后再为你引见。”
秦先羽微微点头,但那些不曾到来的师兄们,是否还有一些人是因为心中不喜,因而不愿前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并未在意这些,只是觉得中州燕地之中,底蕴着实深不可测。
“你初成仙家,又在幽州作了些事情,接下来便须静养一段时日,稳固当前修为,熟悉仙家法力,以得运转圆融。”
掌教真人说道:“待你修为稳固,便还有一事须得定下。”
秦先羽疑惑道:“何事?”
掌教真人平淡道:“收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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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六章 收徒【上】
岁月悠悠,白云间仙鹤穿梭,鹤鸣清亮。
自小祖师爷归宗后,闭关至今,时至今日,方才破关而出。
眼前是一片浓郁生机,草木青葱,鲜花争艳,有青翠欲滴,有万紫千红。
秋末冬初,在秦先羽闭关修炼,将大道金丹彻底稳住之后,再度出来,已经是春暖花开。
但这并不是过了三四个月,而是一年零四个月。
他愈发觉得岁月如流水,修道无年月。
当时大道金丹初成,又被他连推四转,已是内虚,经一年多的温养,以中州燕地这一部海中玉蟾炼丹十九诀要,经诸般手段,终于把大道金丹补益到充盈满溢,不再内中虚弱,可以继续承受道行增厚带来的负担,而不会有承受不住的忧虑。待到积蓄得一定程度,便可尝试继续推转金丹。
“收徒?”
秦先羽出关后便登古剑宝殿拜见掌教真人,而这件事情又被提了上来。
原本秦先羽辈分太高,属一代弟子,乃是未来十脉首座,而修为仅是龙虎,尚未成仙得道,实是不堪入目。
其实放眼天地之间,纵然是仙宗弟子,也不敢断言定能成仙。但一代弟子中至今尚能在岁月中留存的,都是跨过三重地境的仙家,于是比较起来,这位一代弟子中的小祖师爷,便有些过于不堪了。
如今秦先羽丹成四转,位列仙中之仙,虽然还担不起一代弟子的身份,担不起十脉首座的身份,但至少已经是令人极为满意,而他初成地仙便一举跨过二重地境,必要加以温养金丹,补益亏虚,而未来要再行突破,也不会在近日。于是修道对于他而言。已不再是紧促,可稍作放松,那么收徒一事,也该着重考虑。
总不能等到他立下中州燕地第十脉之后。再行收徒罢?
那时满山上下,仅有一位首座真人,长老弟子俱无,岂不冷清凄凉?
待到宴请各大仙宗及天地一流宗门,岂非尴尬?
尽管在秦先羽眼中。要立下中州燕地第十脉,实是遥遥无期。
正如八脉首座真人所言,那是数百上千年的时光。
虽然秦先羽一举丹成四转,但未来温养大道金丹,要把金丹养得稳固,渐渐推转,并不是易事,否则也不会有许多能够得道成仙的惊艳奇才,都在这温养金丹的九转七返之中,寿尽而陨落。而日后要元胎化道。成就道祖,更是艰难至极,纵然是燕地掌教,也都未能跨过道境。
世人谁也不敢妄言有十足把握得道成仙,而地仙之中,也无人妄言必然能够成就真仙道祖。
纵然是道德仙宗之内,专修道法,仙灵之韵最重,也不乏弟子止步于仙凡壁障之前,不乏地仙级数的人物寿尽于元胎化道这一步。
纵然再过千百年。秦先羽也不敢妄言自身就能够成就真仙道祖,立下中州燕地的第十脉。
可是正如掌教所说,收徒一事,确是该有考虑。
而替他物色弟子的。是门中行事最为严谨的明途。
……
“各大仙宗,乃至于寻常宗门,要收徒入门,必是门中自幼从襁褓之中养大的弟子,一来自幼经受仙宗教导,并以秘法洗练身子。先天便有了优势,其次,自幼在门中成长的弟子,视宗门为家门,总比外人忠诚,并且自幼看着长大,其根骨悟性心性及道路,俱都清晰,能以此为之选定功法以及未来的道路。”
明途说道:“为此,不乏宗门在自家范围之内豢养人种,不容外界出入,其中诞生出来的婴孩,一旦测出根骨不凡,便招入宗门。而本门掌控整个中州,尤是如此。”
秦先羽早已知晓,各大仙宗把持各州,广袤天地,无尽人口,什么仙根道骨俱都不缺,因而对于收徒一事极为严苛,只收襁褓幼婴,并根骨绝佳。
三岁以上孩童,已有心志,懂得认事,故而不收。而那些带艺投师的修道人,更是拒之门外。
放眼各大仙宗,便如收取三岁以上孩童或成熟之人,或是带艺投师者入门,这类事情,几乎屈指可数,都属特例。
秦先羽算是特例之中的特例,身为外界之人,不仅收入门墙,并且列入内门,而非外门。在冥昼太上长老坚持下,更是得了一代弟子的身份,未来有第十脉首座的资格。
这等特例,九州仙宗诞生以来无数万年,还是首次。
而秦先羽已是特例,他今后的弟子,便不能是特例。
秦先羽要收徒,便只能从中州燕地之中选取弟子。
正如当初诸脉首座交谈时曾说过:“他不是中州燕地之人,但他今后的传承总还是燕地的弟子。”
不论秦先羽出身如何,至少未来第十脉上下的长老弟子,都会是中州燕地之人。
明途从弟子名单之中,选出百余人,均为善字辈,年岁最大的一人亦未过十三。
“这些弟子尚自年幼,从初时学字,到听音阁学习,至今还未划分到各脉之中。”
明途说道:“小师叔祖在听音阁待过数年,也认得不少善字辈弟子,但他们年纪都已是十来岁或二十来岁,故而不甚适合,并且身为长辈,与他们过于熟稔,也不利于今后相处。因此弟子挑选的这些善字辈弟子,并非小师叔祖熟识的那些人。”
秦先羽微微点头,对于明途的考虑并无异议。
“这些善字辈弟子较为年幼,并且根骨极佳,表现出来的悟性及心性毅力,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明途说道:“其实弟子本身修为不高,许多事情看得不够深远,故而还请玄冲师叔一同物色,才选出这些善字辈弟子来。待得中州燕地第十脉落定之后,他们就是除却小师叔祖外,第十脉辈分最高之人,也是未来第十脉后辈弟子中的祖师,更是小师叔祖建立第十脉之后的根骨及支柱,因而不能马虎。”
秦先羽听得十分赞赏,他心系修道,这些事情对于他而言着实难以处理,也多亏玄冲明途这两个办事最为严谨的人,才能理清诸般条序。
“各脉首座真人俱都知晓,这些弟子是未来第十脉的根骨支柱,也是未来十脉弟子眼中的祖师,今后中州第十脉要从他们以及他们的弟子徒孙传承下去。”
“因此,这一批最为出色的弟子,各脉俱都不会争夺,留待第十脉挑选完毕。”
明途缓缓说道:“这百余弟子都十分出色,且是善字辈最后一批弟子,再过些年便又要再开四代弟子的一个字辈。因此,与玄冲长老商议后,最终敲定了一事。”
秦先羽问道:“何事?”
明途说道:“这百余人,尽都划入第十脉,不必从中择优选取。”
秦先羽呆了一呆。
“不可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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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途的想法,倘如小师叔祖收下这百余弟子,再过些年,这些弟子修行有成,便可以继续收徒。
百余弟子每人收下几名徒弟,便是数百,然后再传一代,即是春秋鼎盛。
待到小师叔祖落定中州燕地第十脉时,想必第十脉的弟子的数量已不亚于其余各脉。
此外,这是善字辈最后一批弟子,这批弟子过后,接下来将要开始四代弟子的下一个字辈。倘如那时再来挑选弟子,那么第十脉的弟子又比其余各脉低了一个字辈。
“纵然是我中州燕地的杰出弟子,但谁也不敢断言能够得道成仙。这百余弟子中或有人福缘深厚,修道勤勉,悟性不凡,可以得道成仙,也有人勤能补拙,得道成仙,但终究还是会有许多人被仙凡壁障止住的。”
明途缓缓说道:“小师叔祖若是只收几名弟子,划入中州燕地,或许更能倾心相授,给予更为精细的教导,但若是这几人都被仙凡壁障所阻,又当如何?即便只有一两人被阻,那也耽搁了小师叔祖的许多精力,剩下几个弟子即便跻身于仙家级数,但人数不多,对于堂堂燕地第十脉而言,仍然是过于单薄。”
秦先羽默然不语。
眼下对于他而言,修道最重。
若只是收下几个徒儿,授法相传,闲时指点教导,倒还不错。而若是要收下上百后辈,即便是耗费尽全部精力,不惜耽搁自身修行,恐怕都难以面面俱到,难以把这上百弟子教好。
“小师叔祖心中忧虑,弟子亦是知晓,而此事已然请示过掌教。掌教真人实则亦有此忧虑,经过商议,方才定下此事。”
“今后中州燕地第十脉落定,须得有小师叔祖成就真仙道祖的时候。这一日来得越早,那么第十脉便越能早些定下。本门上下,其实都期待这一日早些到来。”
“授徒不免要耗费精力,耽搁自身修行。这是本门上下都不愿见到的。”
“虽然小师叔祖已经得道成仙,修行的日子不似之前那般紧迫,但距离成就真仙道祖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而元胎化道这一步谁也不敢妄言打破,不知要困阻多少年月。甚至永世都可能困顿于此,连掌教真人都被这一步困住了数百年之久。”
“本门上至太上长老及掌教真人,下至诸脉弟子道童,俱都等候着小师叔祖成就真仙之日,更不愿您老人家为此而耽搁,拖延了中州燕地第十脉现世的日子,甚至阻了您的修道之路,无法成就真仙道祖,令得中州燕地第十脉不能现世。”
明途说道:“因而此事经过了多次商谈,才算定下。”
秦先羽默然良久。才问道:“何以定下?”
明途沉声道:“只要小师叔祖将这上百弟子划归第十脉,后续的传授教导便不必小师叔祖费心,他们可以在听音阁听讲,可以有本门长老**,可以由我和玄冲长老等诸位长老择人而授,根据各人不同,传授不同的剑道功法及剑诀法门。”
秦先羽如此想来,心中竟觉十分妥当。
他自身本就不曾教授过徒弟,也对燕地的诸般剑法不甚熟悉。
这些弟子在听音阁或斗法阁听讲,经受仙宗经千万年摸索出来的教导方式。再由玄冲明途等人传授燕地的剑法,总比秦先羽的传授还好。
燕地的弟子本就该习剑,而秦先羽对于剑典功法及剑诀法门的认知,都不如玄冲和明途等人熟悉。
这般说来。明途所言其实算是极为妥当的做法。
“当然,也不能全然是我等授法。”
明途说道:“小师叔祖身为第十脉首座,对于这些弟子的教导自也应当略微上心,也可择取其中较为出色的收归门下,加以教导,毕竟……小师叔祖身具道剑。属于第十脉的根本,日后总要有嫡传弟子接下您的道剑传承之法。并且,您所修习的先天混元祖气功法,实也颇为不凡,虽然没有本门剑典这般与剑法相辅相成,一脉相承的特性,但却是另外一种道路,未来第十脉的弟子,或许也能修行先天混元祖气,直指大道,走上小师叔祖修行炼道的道路。”
秦先羽听得沉默。
他身为十脉首座,日后他亲自教授的弟子自然便是嫡传,传承的应是道剑,至于先天混元祖气反而还是其次,毕竟中州燕地的许多功法都不逊色于这一部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甚至对于适合习剑的中州之人而言,燕地的剑道功法才是最适合修行的,并且与剑道功法对应的剑诀法门,一脉相承,忽有补益,甚至两者几乎能够不分彼此,剑道造诣与本身道行几乎不能分开。
嫡传弟子该传下的只是道剑,其他的手段倒还在其次。
但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是一部较为不凡的功法,故而若有合适的弟子,也不妨传下。
“且去看一看这上百名弟子。”
……
传闻第十脉开始收徒,令得许多长老及弟子都十分激动,但碍于门规,无人敢扰,只是门中上下颇多议论。
似善仁善信善盈善柔这些与小祖师爷较为熟识的,更是激动莫名,虽然自知已经划归各脉,不可能再入第十脉,但也不妨碍他们激动欢喜。
尤其是在云州和小祖师爷一别之后,小祖师爷再度归宗,已经得道成仙,随后便又闭关,至今还未有得以拜见。
尽管他们在外边等候,可秦先羽仍然没有见到他们。
因为第十脉收徒一事不容打扰,善盈等人都被隔在较远的位置。
秦先羽来到听音阁。
这里有上百个孩童,最大的也仅十三岁,最小的仅有四岁,他们十分稚嫩,但却都有出色的一面。也正是因为出色,才能被挑选出来,作为善字辈最后一批弟子中的佼佼者。
秦先羽气质温和,目光沉静,他泛着淡淡的和善笑意,目光缓缓扫过。
一众孩童俱是紧张至极,但大多都能强自镇定,只有少数难以自持。而其中几个年岁较大的,竟是由内而外的平静,虽有欢喜,但未有紧张,颇有镇定自若的味道。
能够被中州燕地选入宗门的,必然是根骨极佳,因此资质根本不必细看,定是难得的良材美玉,放在大德圣朝便是百年难得一出的旷世之才。至于悟性心性毅力,都经过玄冲和明途等人筛选,最后选出来的,心性毅力都不差,悟性也是同辈之中少有。
按说天才之所以杰出,便是因为超出了同辈之人。而若是天才多了,那么天才划分的界限也便变得高了,那些普通的天才便算是平庸,只有其中翘楚,凌驾于普通天才之上,才能算是杰出。
秦先羽眼前的景象,便是如此,但他不觉得其中有平庸之辈。
仙宗从无庸才。
天才便是天才,天才多了,便是一群天才。
这些都是世所罕见的苗子,几乎可算天上闪耀的星辰,只是一眼望去,足有上百之多,数量一多,就如浩瀚星空,无数繁星,令人目眩神迷。
百余个上等的修道苗子聚在一处,几乎能够令人为之屏息。
明途缓缓问道:“小师叔祖觉得如何?”
秦先羽默然片刻,叹道:“宛如群星闪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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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比较晚,不过写是早写好了,主要是网络故障的问题。 五百零八章 收徒【下】
上百孩童,俱是根骨绝佳,悟性不凡,心性亦是上等,甚至还另有特异之处。
放在寻常宗门,便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放在大德圣朝,倘如没有埋没,得以修道,必然也是能够力压同辈的旷世之才。
就算是太漓门这等宗派里面,也极少有这类上等天资弟子。这上百弟子,以天赋而论,每一人都不亚于那个曾经起意对秦先羽动手的青师。
中州燕地第十脉落定之日,虽然仍是遥遥无期,但许多事情,已在燕地的考虑之中,比如眼下扩展第十脉的传承,便大有刻不容缓的意味。
秦先羽未有异议,至于其中有什么更深的考虑,那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而他心系修道,实则也不愿考虑。
这上百弟子划归第十脉之后,与其余各脉弟子一样,在听音三十六阁以及斗法阁听讲,由主峰或其余各脉长老加以教导,无须秦先羽过于费心劳力,不会过多耽搁秦先羽的修道光阴。
但作为首座真人,总不能没有嫡传弟子,因而才请他选取几名弟子。
秦先羽挑了五人。
第一人唤作善业,年已十三,岁数最高,乃是众人之中的佼佼者,性子沉稳至极,颇有玄冲和明途的风范,天< 赋极高,未来不可限量。而相较之下,秦先羽更看重此人沉稳镇定的性子,实是由内而外的沉稳,值得令人倚重,日后办事。足能担当大任。
第二人唤作善皓。沉默内向。实则冷漠冰寒,极具剑修资质,日后若得修行有成,没有在修炼境界之中受阻,没有半途夭折,势必又是一个类似林景堂的人物。
第三人名为善翎,性子恬淡,与秦先羽性格略有相像。而气质则跟明风相似,日后若他愿意,当可传下先天混元祖气,甚至传下道剑也未尝不可。但秦先羽并不强求,这些弟子适合哪一种功法,最终还是要弟子自行选择,倘如善翎不愿修行先天混元祖气,而是要修炼中州燕地的剑道法门,也由得他去。
第四个名为善无,他不似秦先羽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年纪虽然刚过十岁,但目光却如湖水一般。全无波荡。他并非沉稳,也并非沉默,并非傲气,并非淡然,而是另外一种平静。
这种平静,不是清净境,也不是清净心,只是心中平静。
秦先羽恰恰看重这一种平静。
倘如日后没有变故,燕地第十脉的道剑传承,多半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因为这种人修炼道剑,才不会受道剑情绪变动,不会受心神杂念所影响。
但他们年纪尚小,虽然潜力无穷,然而未来多变,谁也不能下得定论。
这仅是秦先羽此刻收徒的想法,未来变化莫测,未必会照着秦先羽心中所想的发展。
而至于第五名弟子,秦先羽原本是未有想过的。
四名弟子已然足够,第五名弟子只是偶而发觉。
第五名弟子唤作善愈,年仅八岁,不如何出彩,但也不会逊色,位在中游,略有胆怯之意。
明途缓缓说道:“此子并无其余方面的杰出才能,非是最好,也非最差,从根骨悟性,从同辈道行深浅,从见识认知,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如此。”
秦先羽露出疑惑之色。
明途说道:“小师叔祖以为,在这些弟子中来一场考核,把最后一人挑出来,放到一流仙宗里面,成就如何?”
秦先羽微微沉吟,说道:“仙宗弟子再是如何,也远胜各大宗门,即便是这些弟子中排在末尾的一人,放在一流仙宗也必然是名列前茅的出色弟子,但未来成就势必不如仙宗弟子。”
明途说道:“但若是把善愈这孩子放到一流宗门里,他也是列在中游,放到外门弟子中也是中列,放在这善字辈最后一批弟子里面的上百杰出奇才里面,他依然是如此。他不是最出色的,也不是最差劲。”
秦先羽皱眉道:“中庸之道?”
明途说道:“我与玄冲长老认为,此子颇为特异,未来多半是大器晚成。”
秦先羽看着那略微胆怯的善愈,沉吟不语。
“既然如此,便划在我名下罢。”
秦先羽淡淡的声音响起。
善愈松了口气。
其余弟子无不黯淡,甚至有些弟子禁不住伤感,红了眼圈,只有一些年岁较轻,尚未认清事情的孩子,仍觉懵懂。
同样划归中州燕地第十脉,但前面这五人乃是首座真人名下,未来必定是嫡传弟子,第十脉的无上秘法便多是要传承在这五人之中。
秦先羽看向五名弟子,说道:“你们五人暂时归我名下,日后若是修行不够勤勉,又或行事不端,便逐出我名下,贬在外门。”
五人连忙应是,但声音或稚嫩或沉稳,显得不甚齐整。
五人中年纪最大的是善业,年过十三,年纪最小的是善愈,年仅八岁。
他们都经受仙宗教导,自幼有秘法仙药洗练身子,俱显不凡。
秦先羽看了一眼,颇觉满意,随后方自看向其余弟子,正色说道:“你们也无须气馁,他们五个暂归我名下,但若是令我不满,亦要逐走,而你们若是今后表现出色,有特异本领,亦可归我名下。同为第十脉弟子,无论男女,只要你们刻苦勤勉,修道有成,或另有才学,自然也会与他们一样归入我名下,我身为本脉首座,怎会令门下弟子埋没才能?”
众弟子被他这么一讲,方自振作,颇有斗志。
对于秦先羽这等四转地仙而言,要认下上百弟子以及清晰记下他们的特征,实属易事。若是这些弟子中有出色之人,收归名下亦无不可。
但实际上,这上百人中,除却他划归名下的五名弟子,还有十二人被他记下。
这十二人也都是较为出色,但因为秦先羽自觉收徒五人已经足够,方才按下心思,把这十二人作为观察,日后根据他们的表现或成就,方才为他们划分归属。
这十二人实则已经被秦先羽列作记名弟子,日后有望转正,但秦先羽只在心中记下,未有表现出来,除他自身之外,不论是明途还是这十二弟子,都不知晓。
十二人中,并非全然都是男孩,有七男五女。
也正是因此,秦先羽生怕自己收下五名男弟子,令得那些女孩儿感到希望渺茫,才强调一句“无论男女”。
“收徒一事,暂到这里了。”
秦先羽忽然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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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零九章 离山
收徒事毕,秦先羽还在燕地停留了半年之久。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半年间,五大弟子并未令他失望,俱是极为出色,而最让他感到惊异的还是善愈,原本只是在上百弟子里排在中游,然而如今和其余四人相比,也不逊色,仍是居于中游。
十二弟子中,有两人渐渐平庸,而另有一人行事不甚端正,被他贬出外门。然而在其余弟子中,倒是出现了六位令他十分满意的弟子,上次选徒之时还不甚出色,但在这半年之中,却渐渐比其余弟子更为杰出,能与秦先羽心中记下的十二弟子并肩,其中表现最好的一人名为善辰,几乎能比得上五大弟子。
秦先羽为了激励,也示意有心收善辰为第六弟子,但因为心系南方蛮荒疆域一事,暂时压后。
这半年来,他教导五大弟子,时而指点其余弟子,发掘其中的好苗子。
其实秦先羽授法教导的方法并不高明,可是身为首座真人,总不好众弟子才收归入门,就匆匆离开山门。因而留在这里潜心教徒,并静心修行,如今时过半年,也差不多稳定下来,勉强可以脱身。
今日,他召起百余弟子,聚在一处。
比起半年前,这些弟子都或多或少有所成长。
而半年来,自从他们划归第十脉之后,面对其他各脉弟子指指点点以及异样目光,诸多议论,不免有些不甚自在,仿佛异类。不过久而久之,倒也平淡了下来,倒是起了磨砺心性的效用。
“我过些时日,将要离山一行,由玄冲长老和你们明途师叔教导修行,而听音阁与斗法阁的听讲,也不能落下。”
秦先羽缓缓说道:“你们须得勤勉修行,待我回山之后,会再次选徒。”
众人无不吃惊。有人略显慌忙惶恐,有人惊喜激动,不一而足。
“待我回山后,能够令我满意的便可划归名下,至于原本在我名下的弟子,倘如修行懈怠,令我不能满意。便逐出名外。”
秦先羽说道:“但下一次选徒也并非彻底定下,依然如半年之前一样。未来若不能令我满意,亦是逐出名外,若是令我满意,可划归名下。我也不瞒你们,在中州燕地第十脉彻底落定,昭告天下之前,你们是身为十脉弟子便有许多难以彻底稳定的变化,比如选徒一事就是如此。”
众人俱是听得心潮难定,尽数跪倒。
秦先羽微微点头。说道:“切记,修行不能懈怠。”
“是,祖师。”
众弟子齐声应话。
这众弟子均为善字辈,属四代弟子,而秦先羽身为当代弟子,相隔数代,乃是祖师和徒孙的辈分。自然不能乱了规矩。
虽然这些弟子划归第十脉,可毕竟只是四代弟子,修为尚浅,年岁极小,总不能因为秦先羽收徒,便破格提升至二代弟子。列作三代弟子。并且,这些弟子如此年轻,修为也过于浅薄,只能和各脉善字辈弟子相比,若是与其余各脉长老并肩,便又有了许多矛盾之处,又要生出许多争端。
一个羽化已经扰乱了中州的规矩。在第十脉再也不容有这类特例。
因此这些弟子还是四代弟子,属于隔代徒孙,而非秦先羽的徒弟。
包括善业善无等五名弟子,俱是如此。
虽有师徒之实,但非师徒之名。
原本掌教真人考虑到这里,确是有些思虑,毕竟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着实不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掌教真人经过深思熟虑,曾示意秦先羽,倘如召集众脉首座及长老,加以商议,或许可以将这五名弟子收为亲传弟子,位列二代,当然,其余上百弟子便只能是四代弟子。
可秦先羽考虑之后,还是婉拒此事,依然把五大弟子划在善字辈四代弟子中。
既然会扰乱中州燕地的辈分,那便作罢。再者说,既然是商议,必然会有争端,何必再起风波?
不论是否有师徒之名,但这些弟子依然还是在他名下,祖师和师父虽然辈分不同,称呼不同,属于隔代再传,可在他眼里,却还是一样的。
“眼下我为第十脉首座,一代弟子,而他们都属四代弟子,中间原本应当作为中流砥柱的二三代长老弟子则尽数空缺,不免尴尬。不过这种尴尬随着未来岁月流逝,总会消去,待得过去数百年,辈分交替,等这些四代弟子辈分提高,补足了空处,也就没有了这种尴尬局面。”
秦先羽心中暗自思忖道:“只是未来后辈弟子翻阅第十脉的名册时,便会发现第十脉初代首座真人之后的两代弟子,是一片空白,只从第四代开始。”
如今第十脉缺了二三代的长老,便从主峰上划来了玄冲和明途等人,诸般事情俱由他们处置,如同第十脉的中流砥柱。好在第十脉未有落定,琐事不多,绝大多数事情还是以教导弟子为主,因此玄冲明途等几位倒还应付得过来,不必再招更多长老弟子作为帮手。
待得其余琐事也都交代完毕,秦先羽方自前往主峰,登上古剑宝殿。
……
古剑宝殿之中,掌教真人坐在主位上,低头中的木简。
而在他眼前的桌案上,木简或纸张信件,堆积成了小山一般。
当道童通禀之后,秦先羽踏入宝殿之内,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掌教真人似是未有察觉,细细观木简。
秦先羽也不急躁,就在一旁等候。
待到掌教真人他放下木简,微微叹道:“金丹四转,仙中之仙,确有闯荡天地,游历八方的本领,但你真的要在此刻便即离山?”
蛮荒疆域一事,秦先羽此前未有提起,但掌教真人既然查过秦先羽的出处,又如何不知?
掌教真人早知有这一日,也在等着这一日。
秦先羽也同样知晓,因此未有先行报备,只是专心处理第十脉的事情,教导十脉弟子。
听见掌教真人问话,秦先羽点头应道:“今已得道成仙,能够丹成四转,实是意料之外。至于眼下,每日修行可以增厚道行,但想要积蓄到推转金丹的地步,已不是近日可以做到的。我等候了许多日子,以海中玉蟾炼丹十九诀要温养大道金丹,得以稳固,又耗时半年教导弟子,如今一切都已稳定,再不能拖延了。”
掌教真人沉吟片刻,说道:“广成白玉楼船暂时不在宗内,不过本门之中,这等飞空航行的宝物并不稀少,甚至你的五色烟罗也有这般功用。但要前往蛮荒疆域,长途跋涉,历经千百万里,还是广成白玉楼船这等专门用以飞空航行的宝物为好,你去宝库之内,取古皇金船罢。”
古皇金船,也是中州燕地著名的宝物,与广成白玉楼船齐名。
忽然,掌教真人顿了一顿,说道:“你若是不急于一两日,我倒想让你顺路去办一件事情,实则也与蛮荒疆域有关。”
秦先羽略微沉吟,点头说道:“既然等了这么些年,也不急于一两日。”
他自登上界来,受燕地教诲指导,恩惠无数,位列一代弟子,作十脉首座,地位极高。如今既然掌教真人有事吩咐,自是不能退缩而拒绝。
“中州极南之地,处在中州边界,与南州相交,沾染南州风气,对中州规矩礼仪反而较淡。”
掌教真人说道:“在最偏东南之处有一座小国,亦是本门豢养人种,选取徒弟的地方,国中有本门外门长老坐镇,唯有燕地本门弟子可以出入,而不容其余修道人踏足国境,哪怕是中州本土的修道人,亦是如此。但近些日子出现外人,似乎非是中州人士,有南州甚至是蛮荒疆域的气息。”
秦先羽微微一怔。
掌教真人说道:“前些日子景叶归宗,恰好驻守南边的外门长老传回此事,他得知之后,便请命去了南边,乘坐的正是广成白玉楼船。”
秦先羽皱眉道:“景叶身为地仙,金丹二转,莫非还镇不住这些寻常小国之中的事情?”
掌教真人沉默片刻,说道:“外门长老传来消息,景叶寻到端倪,追踪出去,数日不归,已然失了音讯。”
秦先羽蓦然一震。
他脑海中想起那个淡泊之态的男子,枯坐山崖边上四十年,一朝开悟,得道成仙,连推二转。秦先羽从他身上得到了不少感悟,也从他那里解了无数疑惑。
而这样一位地仙,却也有了这般难事?
秦先羽上前一步,施礼说道:“尚未成仙之时,蒙景叶解惑无数,感悟良多,今日他既有难,自当前往探明虚实。”
“外门长老等候过了两三日才惊觉事情有变,传回消息,时至今日,距离景叶失踪,已过五日。”
掌教真人说道:“我原本要派玄京前去,既然你要往南边一行,既是顺路,便去探上一探,想来以你如今的道行,加上诸般手段宝物,足以应付许多变化。”
秦先羽平静说道:“静心悟道多年,却也应当是舒展一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 下一章非常晚,要在深夜才能写好,为避免影响大家的正常作息时间,我认为还是睡醒了再好,推到明天早上更新吧 五百一十章 燕观主
南梁国位于中州极南之地,处在两界山边上,而国都京城有一座道观,名为燕支观,传闻是仙界所传承的道统,而道观主人亦是一位怀有神通道术的修道人,非同凡俗,国中百姓尽都视之为在世的老神仙。
阳机城内,繁华似锦。
城外十里处,有一小山,山腰有一茶亭。
相较于城中繁华,城外山野自是显得荒凉,更时而有山林野兽。
这茶亭正好给人一处歇脚休息的好地方。
今日天气凉爽,且无霜无雨。
茶亭不大,做的是养家糊口的小本生意,亭中只得四张桌子。
靠内一桌,仅坐了一人。
此人面貌清秀,一身淡色道衣,面上含笑,正听着众人高谈阔论。
“小道长,您的茶水。”掌柜的满头大汗,低笑道:“往日里只有天气炎热时,行人口渴,我这茶亭才有这么热闹。今日天气凉爽,原以为没多少生意,竟是遇上了这商队的几位贵客,一时忙碌,招呼不来,让您久等了。”
那年轻道士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贫道不急。”
掌柜的说道:“这里离阳机城仅有十里,已是最后一处歇脚的地方。一般商队迎风尘而来,几乎都会在这里略作休息,休整过后,养足精神,才往城池行去,毕竟精神好了才好作生意。而眼前这几位贵客多次往返,倒是熟人了,不好耽搁,您且稍待,点心待会儿就上。”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笑道:“掌柜的自去忙罢,贫道在此等人,不忙。”
掌柜大喜,自去忙碌。
年轻道士饮了口茶水,这寻常茶亭的茶水。自然比不了燕地仙山上的灵茶清泉,但他两三年间初次下山,倒觉颇有韵味,他看着周边众人。心中暗道:“掌教真人命我前来南梁国,我乘坐古皇金船赶来此地,但不好驾凌城内,才在附近停下。适才发出讯息至今已有一个多时辰,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此接我?短短十里。竟然无人赶来,莫非有事耽搁?”
还在这般想着,那边商队谈天论地,已然谈起了城内神仙之事。
秦先羽不禁定下心神,仔细去听。
“话说本朝国师燕观主,就是一位怀有神通道术的人物,凭空能生水火,可在刀锋剑刃之中来去,脚步行走间都有罡风凛冽。据说当初在皇帝面前便是走了七步,风雷之声骤起。唤作踏斗布罡,就得了极大的赏赐。”
“当初他老人家也曾经呼风唤雨,在旱季招来雨雾,滋润大地,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穷。”
“本朝大学士原本认为这些事情都是胡说八道,故弄玄虚,曾上本参过燕观主,后来亲眼见到他老人家施法,才彻底信服。从此尊称为老神仙。”
“像燕观主这等驻世的老神仙,实是百姓之福。”
秦先羽听着众人议论,在心中和掌教真人交给他那些关于梁国的介绍,不断互相补益。丰满充实。
梁国虽然是处于上界秘地,但被燕地豢养,作为选徒的地方,隔绝其他修道人,因此修道人在梁国仍是极为神秘的。不像是其他地方,就算是凡人百姓。也都知晓世上有修道之事,大多也都期盼自己或者后人,能够有幸得遇仙缘。
所谓的燕支观,其实就是燕地驻守在这里的一处传承,燕观主正是燕地派遣出来的一位外门长老。
而这里的风气,确实不像是中州常见的风气,略微添了些南州的彪悍,总体而言,与幽州尘世的大德圣朝略有相像,但却还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大德圣朝杜绝修道人显法于世人眼前,但是在这梁国,只是不允许燕地本门弟子之外的修道人踏足,却是没有限制显法于人的规矩。
其中显法最多的,自然便是燕观主,因而也有了老神仙的称呼。
至于燕地,梁国上下并不知晓这个名字,许多年的古老传说中,梁国百姓只称作是传说中的仙山。
而燕支观就是仙山在人间的道统传承。
“不过最近城中有了不少奇怪的风声,听说邪人在国中各处蛊惑人心,连燕观主这种怀有**力的老神仙都不能尽数清除,还向仙山之中求援,后来请来了一位法力更高的仙人。”
“然后呢?”
“最近那些邪人销声匿迹,但这种仙家事情,总不是我们所能获知的。”
“也是,燕观主这种老神仙,谁也不能揣度。”
“听我爷爷讲,在他年幼时,燕观主就已经是梁国的国师,后来我父亲那一辈,他还是国师,到了我这一辈,燕观主还是国师,当真是长生不老的神仙。据说燕观主接掌燕支观的岁月已经十分悠长,历经了四代帝皇,依然是如此道骨仙风的模样。”
“燕观主是老神仙,能够长生不老,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无缘拜入他老人家门下,没有这修仙炼道的仙缘。”
“我家一位远亲,他家孩子出生之时异象频生,倒是有幸被燕观主选中,送往仙山。而后来我家那远亲也被燕观主重赏,已经是一方富庶人家。”
众人议论之中,时有惊叹。
就在这时,前方烟尘滚滚,又有一行车队,最前方有一支旗帜飞扬,上书一个白字。
众人见状,俱都面色微变。
“白氏商行?”
“这是白家的车队?”
“白家虽然是商贾世家,但据说背后是宰相大人为靠山,并且还跟许多王孙贵胄作生意,实在是惹不起。”
众人纷纷起座,结账离开。
原本打算在茶亭中歇息半个时辰的商队,见到白氏商行,却也都纷纷离开,动身启程。
不过片刻间,茶亭里就剩秦先羽一人。
适才悠闲饮茶,或谈天说地的这些人都离开茶亭,要么启程离开,要么则在亭子外收拾行囊,俱都避开了白氏之人。
白氏商队果然也在城外休整。停在茶亭外。
那茶亭掌柜见状,连忙收拾前边客人的剩茶糕点,让自家婆娘快些洗净茶杯,煮沸水。备茶叶,取点心。
茶亭只有四张桌子,每桌至多坐上八人,已是拥挤到了极点。而白氏商队的人足有数十,自是不够位置。当下就有人朝秦先羽走来。
一个络腮胡的粗犷男子大声道:“那小道士,快起来给大爷挪一挪位置。”
然后这年轻道士只是笑了笑,朝一边挪了挪位置,坐偏了些。
茶亭中响起一阵笑声。
那粗犷男子脸色燥红,怒道:“让你滚开,不是让你腾出个位置就算了。”
秦先羽这才总算明白,为何众人适才喝茶时都迅速离开,腾出位置,原来这白氏商队确实颇为霸道。他微微一笑,说道:“同样是付钱喝茶。怎么贫道就不能坐?”
那粗犷男子扔出十多个钱币,道:“你的钱有爷爷的多吗?”
秦先羽从玉牌中取出些许掺杂金银的器物,运用法力捏成一锭金子,便放在了桌上。
茶亭中倒吸口冷气。
看这小道士如此清秀瘦弱的模样,弱不禁风,居然是头肥羊?
所谓财不露白,那掌柜的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扯住这年轻道士加以劝说,让他快些起身,腾个位置。这一次茶钱便也不收了。
秦先羽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罢,反正贫道喝得也差不多了。”
他缓缓起身来,拾起了那锭金子。
络腮胡男子目光闪过一丝贪婪。但终究还算能够克制,毕竟大庭广众,总不好强抢。但适才被这年轻道士如此羞辱,实在羞燥,心中十分恼怒,见他缓缓起身。怒道:“慢吞吞的……”
于是他伸手过去,朝着年轻道士推去。
然而,那年轻道士却已起了身来,悠悠迈出脚步。
络腮胡男子一手推去,落了空,摔倒在地,茶汤洒落满身。
虽然亭中众人适才都在笑他,但都是白氏车队通行的伙伴,见络腮胡男子吃了亏,纷纷起身,围住了那个年轻道士。
有人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掌柜的吓得脸也白了,意欲上前劝说,却被人推了个倒栽葱。
亭外前一批车队的人纷纷摇头,却不敢多看,亭外其余收拾行礼的几位闲散茶客,也都觉得那小道士着实惹了祸事。
正当白氏车队之人围住这年轻道士,眼看便要大打出手时,远方马蹄声起此彼伏,烟尘卷起,仿佛黄龙。
那是一队铁甲重骑,兵锋寒冷。
当头的却不是高大威猛的将军,而是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他徒步而行,却快于疾驰的骏马。若细细去看,便能发觉,他脚下未踏土地,竟是凌空而行。
这老者领着众多铁骑,两侧跟随道童弟子,驾马而来。
“那是……燕支观的燕观主。”
“三年前的旱季……我曾在人群中见他呼风唤雨……”
不论是茶亭内外,众人俱都停住动作,屏息而不敢言语。
梁国的国师!
燕支观的观主!
那是一位老神仙!
他在众人崇敬万分的目光中,止住脚步,在茶亭之外停住身子。目光转动,扫视众人,终于落在被人群围住的年轻道士身上。
感应到老神仙的目光,众人纷纷散开。
燕观主的目光直直落在年轻道士的身上。
然后只见这老神仙激动莫名,热泪盈眶,急忙奔入茶亭,分毫没有仙家风度,就即双膝跪倒,头触地面,大声道:“燕地三代弟子元牯,拜见小师叔祖!”
茶亭内外,一片寂静。
白氏车队众人脸色惨白。
适才与那年轻道士一同在茶亭中喝茶的人,尽数呆若木鸡。
梁国重甲铁骑,也都僵了半晌,不时有身经百战的将士握不住手中长枪利剑,使得兵器跌落在地。
清风习习,凉爽至极。
但许多人都觉得极为寒冷。
“起来罢……”
那个年轻的声音,随着微风淡淡传去。(未完待续。)
PS: 原本想从这一章开始,归入新的一卷,不过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几章依然归在这一卷为好。 五百一十一章 询问
城中来了一个年轻道士。
当朝国师,燕支观老观主领一队铁甲重骑亲自前去迎接,跪伏在地。
据说那是国师燕观主的师叔祖。
燕观主是公认的老神仙,在许多年以前,他就是梁国的国师,时至今日,他还是梁国的国师,依然是那副道骨仙风的模样。若有上了岁数的老人见过他,便能惊觉,这位老神仙与百年之前的模样,并无多少不同。
燕观主少说也是两百往上的岁数,而他老人家的师叔祖,该是何等年岁?
燕观主的这位师叔祖,辈分之高令人膛目结舌,然而传言称,来的这位仙长,仅是貌若少年,气息温和平淡,实是一个年轻道士,当真是长生不老。
而随着这位仙长到来,也有一件事情令人议论不休,据说也与这位仙山长者有关,乃是商贾世家白氏的倾塌。
根据一些亲眼目睹之人所传,白氏商家得罪了这位燕支观的师叔祖,导致老神仙燕观主大怒,国主震惊,虽不曾株连杀人,可仅是燕支观与宫中传出来的一些风声,已让白家商行一落千丈,黯淡无光,临近破碎倒塌。
另有不可靠小道消息称,当朝皇帝,堂堂梁国国主,亲自驾凌燕支观,求见这位看似年轻,实则已不知多少岁数的仙长。可最终竟是被拒之于门外,无缘得见。
但这消息并未经过宫内证实。
而在燕支观内,秦先羽坐在高位之上。
燕支观的观主则站在下方,他身侧另有一位老者,是燕支观的另外一位掌事人。
在他们二人身后,跪伏了一列,足有二三十人,均是燕支观的弟子或道童。
燕观主名为元牯,而另外一位掌事人名为元凌,两人俱为龙虎真人,自幼生长于燕地。然而修道未有成就,被派遣出来,镇守外地已有一百数十年之久。
两人能被选入燕地,根骨自然不凡。然而根骨不等同于成就,时至今日亦徘徊在龙虎之境。
其余弟子或道童,只知那看似年轻的道士,乃是本门的一位祖师,辈分高得惊人。神秘莫测,乃是真正的神仙人物。他们虽然激动,却还远不如元牯和元凌二人的剧烈情绪波荡。
二人在这封闭的寻常国度之中,渡过百余年,除却每年有燕地巡守弟子照例前来之外,他们几乎如同被燕地遗忘那般。虽然这里有着联系燕地的方法,但平常若无要事,却是不能轻易运转的。
燕支观的寻常弟子道童,未有在燕地成长,因此倒还觉得不甚如何。可他们二位出自于燕地,自幼成长,宗门在他们眼里,正是常人眼中的家门。这些年离开燕地,未得返宗,着实令人极为伤感。
这一回,燕地来了一位长辈。
这是与掌教同辈的人物,属一代弟子,师叔祖级数的长辈。
在元牯和元凌眼里,就如同出门在外的游子。听闻家乡来了长者看望他们,心中之激动,实是难以言喻。
“我来之前,掌教真人已经将大多数该知晓的事情。都交与我手,我也翻阅过了。但相较之下,你们驻守在此,许多事情并不是记载所能言明的,还须你们亲自与我说个清楚才是。”
秦先羽说道:“景叶身为二转地仙,有这般道行。仍然失踪数日,着实不是一般事情。”
燕支观众弟子俱是跪伏,闻言心中更是沉闷。
秦先羽心中也满是疑惑。
中州之内的宗门,无论一流宗派,还是末流小宗,俱在燕地掌控之中,至于外来之人,更是难逃燕地的耳目。
能够跨过两界山而来到中州的,至少便是仙家。而仙人踏足中州,以燕地对于中州的掌控,足以感应得出来,且仙家道行越高,感应便越是强烈。
燕地此前未有得到禀报,按理说是没有外来仙家入界才是,但景叶身为二转地仙也出了变故,便是始料未及的。
如今秦先羽接下了这件事情,一切便都该他来处理,其中蹊跷怪异,也该由他查实。
掌教真人或许看出了什么端倪,但他除却将一些该知晓的事情记载交与秦先羽之外,却未有任何建议或指点,想来是要让秦先羽亲自处理此事,算是稍作磨砺,也算考验。
元牯和元凌对视一眼,然后便由元牯上前说道:“回小师叔祖,因月余前,梁国出现异人,蛊惑百姓,信奉神灵,颇类似于蛮荒疆域的香火神灵之道,初时未有注意,只派一些罡煞级数的弟子前去查探,却都一去不归,或已被杀,或信奉了神灵。直到那时,我二人才惊觉事情有变,于是元凌亲去查探。”
元凌接口说道:“弟子去往梁国东部一座小城,发现了邪教的踪迹,然而,正当循着痕迹追索下去,心想或能拔除这座邪教的根底,却在那时暴露了行迹。这邪教之中似乎没有多少修为高深的人物,弟子遇上一个邪教的执事长老,手执仙宝,他修为与弟子相仿,然而弟子以燕地剑法之锐利,能够轻易胜他,可禁不住那仙宝厉害,斗了个平手,随后又有数名执事前来,弟子不得已退回。”
秦先羽皱眉道:“数名执事?哪来这么多龙虎真人?哪来的仙宝?”
虽然秦先羽已经是仙中之仙,超脱凡俗,但不能否认,龙虎真人依然是凡俗境界之中的巅峰。而最重要的是在这南梁国之中,乃是燕地豢养人口的地方,禁止其他修道人踏足,为何在短时日之内,就暗中藏匿了数位龙虎真人?
中州之中,各大宗门,俱都以习剑为主,而各宗的路数也都或多或少能看出端倪,而以元凌的说法,实是全无头绪。
“惊觉事情严重,我二人商议之后,自觉修为低微,无法压服变故,方自通报宗门请求援手。”
元牯说道:“然后景叶师弟到来,以他二转地仙的修为,确实震慑住了宵小之辈,但那些邪教之人大多潜藏,而燕支观虽然在梁国之中有无数眼线,但修道人极少,且修为不高,尽都难以发现端倪。直到数日前,景叶师弟静坐修道之时,忽觉变化,赶了出去,然后数日未归,已失了踪迹。”
秦先羽沉吟道:“这几日中,你们可有头绪?”
元牯苦笑道:“未有头绪。”
秦先羽皱眉思索,片刻之后方才说道:“领我去景叶原本住所。”
元牯领命,与元凌在前领路。
燕支观虽然是座道观,然而地方也颇是宽阔。
行过院落走廊,遥遥能见一座小楼。
忽然,秦先羽听见几声哇哇的稚嫩哭声。(未完待续。) 五百一十二章 仙宗一角
秦先羽皱了皱眉,未有理会,入了那座小楼。
他放出感知,四下搜索,一无所获。
然后三人又自出了小楼之外,而那些稚嫩的哭声仍未停止。
秦先羽听得出来,这些声音的源头,恐怕还只是婴儿,约有七个。
他偏了偏头,看向元牯和元凌二人,露出疑惑之色。
元牯低声说道:“这就是今年搜罗得到的苗子,根骨极佳,就只待本门巡守弟子经过梁国,带回山门培养。”
秦先羽微微一怔,问道:“只有这几个?”
元牯和元凌对视一眼,苦笑道:“七个已不算少了。”
秦先羽问道:“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少,不知你们是如何得来这些弟子的?”
“回小师叔祖,梁国有律令,每当有婴儿诞生,一月之内定要立下户籍。”元牯低声说道:“梁国的户籍印章,其实都是从燕支观发出去的,勉强算是个简易法宝,而各地把持户籍的官员,也大多是燕支观所指派的人。因此每一个婴孩都在燕支观的掌控之中,此外,为了避免一些偏远之地的婴孩儿未有记录户籍,燕支观还常有弟子在外游走,行走于偏远地方,或是深山野林,即便是一些隐居避世的人家,也都时常会有发现。”
元凌说道:“本门只招三岁以下孩童入门,燕支观每年一次彻查,因而每一个孩童都会有三次测试根骨的机会,不会有所错漏。”
秦先羽听得几个婴儿哭声,有清脆,或柔腻,或嘹亮,但都能听得出来,这几个婴儿都是中气十足,并无半点虚弱之状。他略微思索,问道:“如此反复测试寻找,也才招来几个孩子?”
“是的。”元牯说道:“南梁国三岁以下孩童约有八十万。而今年新生的婴儿,有二十七万,其中根骨上佳的数量过千,然而够得上本门标准的。仅有这七个。不过这也和运气有关,据说北边二千里处的那个北梁国,新生婴儿才十二万,但却选得十一个。”
秦先羽默然良久,竟没有言语。
世人总说百里挑一便是最好的。然而眼下这七个婴孩,却是万中无一的苗子。
这就是燕地的底蕴。
掌控着整个中州的燕地,类似南梁国这般豢养人口的地方,并不只有一处,而是有许多处。
这还是暗中的布置,至于明面上,整个中州都是如此。但凡中州境内,若有堪称仙根道骨的婴儿,俱都收入燕地,哪怕是在其他一流宗门的宗派范围之内。也是如此,不容妥协。
这种规矩,一来对燕地有利,其次则削弱了其余宗门未来传承弟子的根苗。
只是这类规定,其实并不如何严苛,依然有许多一流宗门的弟子,根骨天赋极佳,甚至不亚于仙宗招收的弟子。不过比较之下,仙宗传承久远,教导方式自成体系。严谨而完善,比起其余宗门自然好了无数倍。
南梁国与北梁国,才只是燕地豢养人口的其中一处,另外许多处。恐怕也只有掌教真人才能全部知晓。
也正是因为把持着整个广袤无垠的中州,掌控着无数人口,因此燕地收徒,才会是无比严苛,纵然根骨上佳亦是不取,只收堪称仙根道骨之流。而那些上佳根骨的苗子则另作人种培养。日后他们的后裔,多半会有资质更高之人。
“这几个孩子,大多是半年内送来的,燕支观有道童专门照顾,倍加爱护。”元牯说道:“这些孩子家中父母俱都知晓,孩子将要登山仙山学道,也十分欢喜。因为燕支观在梁国的一些手段,使得神仙传说家喻户晓,每家每户实则都对修仙炼道这种事情无比憧憬,所以每当有根骨绝佳的弟子,大多是他们家人欢天喜地的送来,另外,梁国也会支出一笔银两,每年分发给这些人家,满六十年而止,姑且算是补偿。”
秦先羽默然片刻,才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两人都看出这位小师叔祖对于这类选徒之事不甚熟悉,此前两人都在掌教真人的传信中知晓,本门小师叔祖其实极为年轻,并不是他们在山门时所认识的任何一位长辈。
为了给他解惑,元凌又道:“大多数时候,在自家宗门范围内出生的孩童,若有根骨不凡者,大多会被宗门招收为弟子。不过燕地把控中州,根骨实在极好的苗子,便大多都要收拢起来,以至于有些宗门暗中豢养了人口,避免被本门知晓,而为了不去逼得太紧,其实燕地对于这些事情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后来,本门也开始豢养人口,建立不被其他修道人踏足的国家或者部落宗族,如此挑选弟子,也能杜绝其他势力对于本门的揣摩估算。”
秦先羽皱眉问道:“九大仙宗俱是如此?”
这般行事的风格手段,实在和他心目中高高在上,超脱尘世,凌驾九天的仙宗,有着不小的出入。燕地倒也罢了,毕竟属于剑仙圣地,行事风格本就不拘一格,但是类似于玄庭宗,类似于道德仙宗那般符合他心目中仙山福地的地方,莫非也是如此?
元凌说道:“有过半仙宗是如此,但并非全然相同,毕竟各宗行事俱有不同,处事不免会有差异。比如道德仙宗,便是讲究缘法为主,根骨为辅,倒是没有豢养人口,建立国家的事情。”
秦先羽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呼出口气的感觉。
他细细想来,每年寻得几个孩子,元牯和元凌两人在近两百年的时日里,为燕地挑选了不知多少个弟子,当真是劳苦功高。
今日才知,燕地每一个弟子都是如此万中无一的根骨,而他第十脉划分的上百弟子,则是燕地同一批弟子中的佼佼者。
这一批弟子,是在十三岁以下,六岁以上,便代表了广袤无垠的中州境内,无数人口之中,在数年之内,所挑选出来的绝佳根骨。而秦先羽第十脉的上百弟子,却是这一批弟子中的佼佼者。
“难怪如同群星闪耀……”
原本秦先羽未有想过要亲自授法教导,然而见到这些无比出色的弟子,仿佛满空星辰,却也不禁起心,收了五大弟子,并在心中熟记了十多个弟子。
“若非听他二人解惑,我倒还不知这上百弟子的可贵,也还不知第十脉的根基居然已是这般稳固。”
秦先羽心中叹息一声,“然而根骨不等同于成就。”
根骨可以测,但悟性不能测,心性不能测,毅力不能测。纵然有再好的根骨,缺了悟性心性毅力,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就算秦先羽收下的五名弟子乃是在整个中州数年里才出的绝佳苗子,但明途之前也曾坦言,这些弟子固然杰出,却也不一定都能够得道成仙。倘若有不能得道的弟子,那么便平白耗费了心里,剩下的弟子即便能够成仙,也不足以扛起整个第十脉的根基,于是才要收下上百弟子,避免这类变故。
他偏头看向元牯和元凌二人。
二人都是鹤发童颜之状,颇具道骨仙风之态,然而苍老之态却是抹不去的。
他们两人身为龙虎真人,都过了两百的寿数,余下光阴仅剩下数十年。
数十年时光,对常人而言是漫长的半生乃至于一生,可对修道人而言,则是颇为短暂的日子。
“他们两人都是自幼在燕地山门之内成长的弟子,幼时也是这样千挑万选出来的苗子,根骨同样是万中无一。然而根骨不等同于成就,他们终究还是因为修道未成,被贬出外门,而派遣到了这里之后,远离宗门,未有典籍翻阅,未有长辈指点,未有同门交流,于是成仙得道的希望,便越发渺茫了。”
秦先羽心中这般想着。
元牯和元凌似乎也都想起自身处境,眉目黯然。(未完待续。)
PS: 晚安,明天再努力加更 五百一十三章 两日
秦先羽来到燕支观已有两日余。
关于邪教一事,已有燕支观寻得蛛丝马迹,命人追索下去。
秦先羽初来乍到,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暂时也只得先让燕支观行事。他在燕支观内,放出感知,将景叶原本住所细细感应搜索,但一无所获。
除却搜索景叶住处之外,他也在外行走,意欲寻出几分线索,仍是全无头绪。
他心中猜测,在这梁国的京城之内,邪教暂时还未踏足,恐怕还须往外地搜寻。
邪教潜藏极深,纵然以元牯和元凌在梁国多年埋下的手段,经过多日探查,也仅是查出一些微末线索罢了。而实际上,燕支观的弟子修为不高,甚至还有一些只是习武之人,大多难以派得上用场,到头来还是元牯和元凌二人奔波忙碌。
他们二人都是如同善仁善信一样栽培出来的燕地弟子,根骨虽好,所受教导也是世上最为上等,可在修道路上仍然有些滞碍。二人正是因为早年修行不成,被贬出外门,后来派遣出来,离开山门,到了这梁国之地,从此未见其余修道之人,只忙碌于凡尘琐事,再无门中长辈指点,无诸般典籍翻阅,导致得道的希望愈发渺茫。
但他们也并非全然绝了希望。
这百余年在梁国办事,为燕地送去许多根骨极佳的婴孩,作为宗门弟子传承,论起来,他二人也实是劳苦功高。
根据燕地的规矩,二人约莫就是在这几年之间,可以卸下梁国的担子,交由燕地派遣而来的年轻外门弟子。而他们两人以这百余年间的功劳,便可重返燕地,论功行赏,多半可以列入内门弟子之中。
然而二人年岁已高,寿过二百,身为龙虎真人。也才只剩下数十年的寿元,对于常人而言已是半生,对于他们二人却还短暂。而这短暂的数十年之间,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归返燕地之后。可以静心修行,可以翻阅典籍,可以领取所需的天材地宝,可以请长辈指点,可以去听音阁听讲。他们可以不再被琐事烦心,可以再度经受仙宗教导。
如果在数十年间凝成大道金丹,晋入地仙,那么便还能延寿数百年,这内门弟子的身份也便稳固下来,甚至可以晋升为内门长老。
倘如数十年间修道不成,无法得道成仙,便只能寿尽坐化,渐成一堆枯骨。在燕地的记载之中,便只记了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但秦先羽看得出来。两人受红尘琐事众多,得道成仙的希望虽有,但其实不大。而元牯和元凌二人心中亦是知晓,因此他们在意的,并不是归宗之后,一定要努力修道成仙,而仅仅是要在寿尽之前,回到自幼成长的山门,并以内门弟子的身份死去,落叶归根。
“根据燕地的规矩。只要外门之中有弟子得道成仙,便可归入内门。但类似这些外派出去,不在山门之内的外门弟子,则另有一种选择。”
秦先羽思忖道:“经过燕地许可。他们今后以地仙身份开宗立派,或者诞下子嗣,繁衍家族,俱可列为燕地的分支剑派,可以求取燕地外门的诸般剑道功法,以及对敌的剑术法决。”
其实整个中州。所有宗门,几乎都是如此。
天地剑仙,尽出三地。
但凡剑宗,也源自于三地。
中州境内多为剑宗,论起源头,尽都出自于燕地的传承,只是随着岁月流逝,强弱不同,并亲疏有别。
比如元牯和元凌,倘如有幸成就地仙,开宗立派,或者开枝散叶,无论是剑宗还是家族,都可算是燕地的剑派分支。但随着他们逝世,后辈一代一代传承,数百年之后,关系间隔多代,便会疏远。
但秦先羽也看得出来,这两位还是以燕地为重,一心希望能够归返宗门,却是万万不愿开宗立派,或衍生血脉家族的。
对于这两个徒孙一辈的龙虎真人,秦先羽未有自恃身份,在心底对二人颇为敬重。
这一日,秦先羽取来了这月余间所记载的一切邪教之事,尽数翻阅,却也看不出什么。
纵然燕支观把控梁国多年,手眼通天,但也查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而究其根本,还是燕支观在梁国的这些弟子修为较低的缘故。
放下最后一篇信件,秦先羽目光微沉。
他如今所居住的地方,正是当初景叶的居所。
“根据元牯所说,此前景叶未有表现出任何不妥之处,只在这里修行,忽然便觉异常,未有交代就即出去,然后数日未归?”
秦先羽沉思道:“此前既然没有异样,那便是在这里修行之时,发觉了什么动静?或者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与之前的线索联系起来?”
“燕支观遍查京城,查不出端倪,而他这住处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此说来,是后者颇多?”
“他联想到什么事情,与之前的线索叠加起来?”
秦先羽思忖良久,但线索不多,未能想得明白。
“这一方面线索极少,不必耗费精力了。至于燕支观,虽然在梁国手眼通天,但真正用得上的还是元牯和元凌二人,其余弟子修为粗浅,派不上用场。”
秦先羽皱眉思索道:“不如我四处走走,以我的道行,或许还能发现一些燕支观弟子未能发现的隐秘之处。”
夜色朦胧,但还未入深夜,街上仍有人来人往,两侧花灯高悬,通火通明,不乏小贩叫卖货物,不乏小吃汤点。
秦先羽离开燕支观,独身行走在街道上,看着这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色,平淡至极。
他看不出端倪,只是心中猜测,这梁国的京城恐怕还未有邪教之人踏足,应去往其余地方才有线索。
“景叶失踪数日,不容我再多想,今夜若再无线索,便先去南梁国邪教痕迹最重的一处城池。”
秦先羽放出感知,足可遍布整个京城。
这座梁国虽是一方帝国,然而乃是燕地豢养人口的地方,与尘世的大德圣朝,有许多不同之处。
至少秦先羽感应不到气运的痕迹。
所谓气运,便是人的念头所汇聚。
可是这梁国上下,均无气运。
或许是因为这座梁国实则是形同虚设,或许是因为有燕地这浩大仙宗承载了气运的负担。
也或许,是被人动了手脚?
秦先羽陷入沉思。
直到在感知中听见了一些悄声低语。(未完待续。)
PS: 今天晚了,下一更尽量在十二点前 五百一十四章 黑烟无界真佛
秦先羽身处于阳机城之内,多次在住所之内感应景叶遗留下来的气息,希冀寻到景叶所发觉的线索,但一无所获。而在此期间,因为信任燕支观,于是把关于阳机城的一切,俱都以燕支观搜寻的消息来推断,而未曾感应整座阳机城。
今天还是首次将感知覆盖整座阳机城。
他看见了许多场面,听见了许多声音。
有人吵杂,有人怒骂,有人低语,有人调笑,有人花前月下,有人甜言蜜语,有人怒目相向,有人作奸犯科,鸡鸣狗盗,有人拾金不昧,正寻找失主。有人瞒着自家婆娘去了青楼,有人背着丈夫养了姘头。有人商议如何做大生意,有人商议如何害人欺人。而又有许多人趁着入夜,在行男女之间的房事。
该见到的,不该见到的。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
一切都落在秦先羽的眼中,落在他的耳中。
如此窥探他人隐秘,是秦先羽一直避讳的,然而担忧景叶安危,且已下定决心要在今夜离开阳机城,另往别处寻找线索。加上燕支观虽然在阳机城撒了网,但一直没有见功。
百般无奈,他才放出感知。
于是便看见了许多事情,听见了许多事情。
他皱了皱眉,心有不喜,便收回感知,忽然间,又听了一些悄然低语。
那是有人祈祷朝拜的声音。
常人求神拜佛,在大德圣朝原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但是在这南梁国境内,乃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里是燕地豢养人口的地方,不容外来修道者,也不容这里的百姓去朝拜任何神佛之流。因为这里的百姓,乃是燕地未来弟子的根基源头之一,不能信仰除燕地之外的任何一方神灵仙佛。
在南梁国,从来没有关于神佛的任何记载,只有许多道书中记载的神仙传说,至于燕支观老神仙。则是活生生在世上,唯一令人感受到真实的传说。
一切神仙传说的源头,便是源自于传说中的那座仙山。
就连燕观主也是出自于那传说中的仙山。
在南梁国境内,就算信奉神仙之流。也只能信奉燕地的仙家。
于是在这南梁国境内听闻到祈祷朝拜的声音,便是最大的反常。
秦先羽目光微凝,着重落在那处地方。
那是一座破落的房屋,屋中是一对老夫妇,衣服上有许多破洞补丁。显然家境不甚好。而破屋角落处是一个衣着破旧,身子孱弱的少年。
“黑烟无界之佛,天地神佛之首。”
“信者,常念佛言,死后可升极乐。”
“不信者,不拘善恶,死后必在幽冥地狱,沉沦永世。”
“黑烟一道,遥遥无边界,但凡信奉我佛者。俱在黑烟下,病痛消除,延寿长生。”
那对老夫妇屈膝跪下,磕头不止。
“我夫妇愚鲁半生,不知世上有真佛,无知无信,坐井观天,终得报应,害得孩儿天生有疾。如今诚心诚意信奉真佛,往得以开恩。救得劣子,免受苦痛之厄。”
那老丈把自家蜷缩在墙角的孩子拉了过来,按着少年的头,往前拜了一拜。
然后就见那老婆婆忽然起身。手中多了一把剪刀,插入了少年的脖颈。
少年无法置信,惊恐至极,他呃呃两声,倒在地上,血液满地流淌。
两位老人俱都屈膝跪在孩子面前。泣不成声,“孩子,你且先去极乐净土,爹娘在人间为你祈福,替你信奉真佛,不求我们两人也升入极乐天地,只求让你在极乐天地中过得更好。”
少年身子抽搐了几下,目光涣散,终是失了性命。
老夫妇二人亲手杀了自家孩儿,却无半点伤感,反而极为欢喜,竟像是喜极而泣。他们齐齐朝着房内跪倒,低声呼道:“多谢黑烟无界真佛愿意接纳这懵懂孩子,愿他在极乐天地无病无痛,再无烦恼。”
秦先羽来到这破旧草屋附近,却没有进去,而是走进了附近的一座瓦房。
瓦房中潜藏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极为熟悉,是燕地派遣出来的外门弟子,身份是燕支观的另一位管事人,元凌。
秦先羽平淡道:“看来你找到线索了。”
元凌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就要反手拔剑出来,待到看清是小师叔祖,方才立即停手,只是脸上颇有余悸,似乎吓得不轻。
他的修为仅是龙虎,而秦先羽已经越过两重仙凡壁障,属仙中之仙,两者差距太大,令得元凌根本无法发觉。但饶是如此,元凌的表现也出了秦先羽意料之外。
虽然离了山门多年,但他毕竟是燕地的弟子,足够沉稳,为燕地办事,背后靠山大得惊世骇俗,又有自己这位小师叔祖亲自驾凌,他就算是被邪教发觉也不该如此失态惶恐才是。
莫非上次遭遇邪教,吃了什么大亏,不是对手,才令他至今难以释怀?
“小师叔祖?”
元凌也是极为疑惑。
秦先羽问道:“你们有了线索?”
从放出感知开始时,秦先羽就知这两人潜伏在附近,毕竟他身为仙中之仙,道行太高,远胜二人太多,可轻易感应。因此才有这般问话。
元凌身在这边,而元牯则在另一边。
元凌和元牯两人守住了残屋两侧,等候了许久。
直到被秦先羽所惊动。
“小师叔祖。”元凌低声说道:“整个阳机城之中,就只有这一家人是信奉神佛的,我和元牯好不容易才发觉了这处地方,在昨日加以引导,才算让邪教露出了些许马脚。我二人是想探查清楚,才报知与小师叔祖知晓的。”
秦先羽淡淡说道:“好在你们没有去探。”
元凌微微一怔。
秦先羽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残破房屋内走去。
元凌呆了半晌,才连忙跟随在后,并顺便发出了之前约定的讯号,让元牯不必等候。
“这里面的东西,不是龙虎级数可以应付的。”
秦先羽说道:“欺瞒世人,以为死后可登极乐,竟然有父母杀子的事例出现,这邪教当真是令人心寒。”
元凌微微一颤。
推开了房门,老夫妇吓得颤抖,不敢言语。
地上,那少年的尸身,血液已经渐渐冰冷。
秦先羽目光落在老夫妇身前的一座雕像上面。
雕像是石质,与常人高大。
而上面雕的是一尊佛。
这是一尊站着的佛。
佛陀脚下两道类似波浪烟尘形态的黑色条纹,一手掌钵盂,一手执佛珠,双目露出悲悯之色,仿佛要落下泪来。
黑烟无界真佛!(未完待续。) 五百一十五章 佛陀显化
在秦先羽的印象中。
佛应高坐莲台,佛应庄严沉重,佛应慈悲为怀,佛应金漆满身。
但这一尊佛,虽也有悲天悯人之状,然而满身黑漆,站立在前,未有佛陀庄重之态,反有阴沉之感。
秦先羽目光平淡,落在那黑色佛陀身上。
老夫妇十分惊惧,却也壮着胆子大声呵斥,指责他们不敬真佛,必遭报应。
“信我者,登极乐。”
“不信我者,永坠幽冥。”
“你可信奉于我?”
忽然间,房屋内响起一声佛音,庄严浩大。
秦先羽眉头一挑,看向这尊站佛雕像。
只见那佛陀双目明亮,仿佛活物一般。
元凌倒吸口气,饶是他身为龙虎真人,出身燕地,却也未曾见过雕像这类死物化作活物。虽然曾有耳闻,但那等手段过于高明,已不是他所能深知的。
老夫妇二人见佛陀显灵,喜极而泣,连忙跪倒,为地上已然死透的少年祈祷祝福。
秦先羽看着这尊黑佛,默然不语,似乎有些沉吟。
那黑佛声音加大,仿佛洪钟大吕,喝道:“你可信奉于我?”
秦先羽皱眉道:“不信。”
言语未落,就见那黑佛目光骤然一闪,他往前一步,钵盂罩了下来。
佛陀显化!
“小师叔祖……”
元凌面色大变,拦在身前,往前打出一道剑芒。
那钵盂骤然破碎。
这尊佛陀刹那间崩碎,变作满室木屑。
那对老夫妇惊得呆了。
遥遥赶来的元牯见到这一幕,也讶然至极。
即便是出手打碎佛陀的元凌,都满面惊愕。未曾想到这黑佛如此不堪。
唯有秦先羽目光平淡,早有所料。
那对老夫妇呆在原地,难以回过神来。
那是黑烟无界真佛显化
。但为何佛法无边的真佛,被人轻易打碎了?
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直到元牯到来。这对老夫妇才生出惊慌之态。
那是燕支观的活神仙,燕观主。
秦先羽看着满地木屑,思索道:“这是类似于香火神灵的法门?”
元牯和元凌两人俱有些许疑惑。
秦先羽说道:“我因为一些私事,曾搜寻过关于蛮荒疆域的许多事情,其中就有蛮荒疆域部落常有信奉朝拜的神灵一事。我看这尊黑佛,不似正统佛家,倒像是蛮荒疆域的神灵。”
元牯愕然道:“这是蛮荒疆域来的神灵?”
秦先羽摇头说道:“只是类似,但并不一样。”
他略加解释。为二人解惑。
佛门之中,有苦行者,修持自身。也有发大宏愿者,以宏愿成佛。也有遍取万家香火,化缘取愿者。同样也有广立寺庙,聚集信徒香火愿力者。
但佛门最终还是以自身修行为主,他们对于信徒的香火愿力,非是一味索取,多有善报。
而蛮荒神域的神灵,除却是修炼神魔之道的炼体士之外。还有借助香火愿力封神之人,甚至是从虚无之中,从香火愿力中。诞生出人们脑海中想象虚构出来的神灵。
这就是香火神灵,其中善恶有别,但与佛门又有许多不同。
恶神者,便须得信徒作下恶事,比如用活人血祭,挖心掏肺之类。
而这对老夫妇希望自家孩儿可以登上极乐世界,不受人世疾苦,认为将他杀了,便是送上了佛界。然而。这正是是类似于活人血祭的手段。
那少年死后,未有登上极乐世界。其魂魄消散,化作纯净的先天混元祖气。尚未泯灭于世间时,便被那黑佛吸取,加上鲜血气息,以及地上那三根香火为引导,以致黑佛开灵,雕像化生。
待得秦先羽讲明之后,二人方自恍然。
然而元牯又有疑惑,问道:“但俗世凡人的念头,如何能成香火之愿力?成为香火神灵的法力源头?”
秦先羽淡淡笑了笑,说道:“虽然这梁国不知为何,没有气运可见,但你二人应该知晓气运的说法?”
元牯点头道:“确是知晓。”
元凌沉吟道:“我等从修行开始,意想体内有真气流动,顺着功法路线而行,然后因心神意念的变化,身体自然而然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这便是最初修行的开端。但这是对于自身的影响,因此心神念头的显化颇为明显,但是出了体外,就极为渺茫,比如咒杀别人,便只能算是谩骂几句罢了,然而一国之中,千百万人口,无数道念头,即便再是微小,聚在一处,也足以撼动任何修道人。”
一滴水细微至极,然而亿万滴水,便能积蓄成汪洋大海。
这便是气运的说法。
而当这些念头都化在一个确切的人物身上,那么他就是神灵
。
倘如念头过于强烈,甚至可以从虚无之中,诞生出人们心目中想象的神灵,就如同蛮荒疆域的部落。
元牯问道:“这尊佛陀便是类似于此?”
秦先羽点头说道:“这少年就如同被血祭,让那雕像重活,加上这雕像本体不是凡俗之流,所以能够从死物化作活物。但因为血祭一人,效用太低,所以刚才这座活过来的黑佛,大多是依仗冥冥之中与本体的联系,因而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
元凌恍然道:“难怪如此轻易便将这尊黑佛打碎了。”
那对老夫妇听他们之间的言谈,脸色惨白至极,无法置信。
元牯看向他们夫妇二人,缓缓把手放在剑柄上。
但凡信奉邪教者,诛杀!
秦先羽眉头微皱,说道:“放下。”
元牯闻言,松了手,只是迟疑道:“南梁国是本门挑选弟子的一处地方,这里不容有任何变化,更不能影响到未来孩子对于天地的认知,不能信奉任何神灵。”
秦先羽拍出一道法决,落在地上,形成几行字体,说道:“这是圆光术,可以让人忘却过往,视如梦境,你将所有可能信奉神灵的人聚集在一处,以圆光术让他们忘却此事。若还不放心,可以将他们聚集起来,另外划分一座城镇,着重监视,挑选弟子时多加审核。”
圆光术是尘世大德圣朝钦天监的法术,极为玄妙,如今秦先羽也知晓,钦天监是奉上界之命而把持尘世的秩序,那些仙宝或法决,大多从上界传下的。
元牯记下圆光术,暗自皱眉,其实以他的性子,是不愿有任何变故的。
信奉邪教者,一律诛杀,再无后患,不必忧虑任何变故。而照着小师叔祖的办法,虽然保存了这些人的性命,但却不免要多作功夫,日后还总要对这些人有所忌惮。
秦先羽目光落在那满地木渣上面,缓缓说道:“倘如邪教信奉的都是这一尊黑佛,那么每一尊雕像都会和他本体呼应,而雕像之间也会有冥冥之中的联系。”
元牯和元凌对视一眼,俱有喜色。
然而看着地上的木渣,心中满是挫败。
元凌懊恼道:“只怪弟子过于冲动,打碎了这尊雕像,如今失了雕像之间的联系,要寻到其余的邪教之人,却是极为艰难了。”
秦先羽平静道:“不难。”
他上前去,捻起一些雕像的木屑。
“雕像未损之前,我已经记住了它的气息。”
“二百七十二座雕像,其中气息最重的一座,就在这阳机城之外的山中。”
秦先羽站起身来,看向北边,缓缓说道:“所谓灯下黑,他们不在城内,避免被燕支观发觉,也不离远,彻底避开燕支观,反而就藏在阳机城外,令人猜测不到,而又可以在这南梁国最为繁荣之处发展壮大。”(未完待续) 五百一十六章 法入歧途,道在魔宫
这座雕像是木质的,较为轻便,乃是老夫妇二人亲自雕琢而成。
至于雕琢木像的方法,是夫妇二人为孩子求医时所遇的一位异人所教,并且那异人十分推崇这黑烟无界真佛,认为这是世上最为灵验的神灵。
然后经由这异人施展了诸般手段,才让夫妇二人诚心信奉。
他们认为,人死之后,魂魄无有所归,只有经黑烟无界真佛引导,才能登上西天极乐世界。
而老夫妇的独子,自幼体弱多病,痛苦不堪,为了让他脱去病痛,得以在极乐净土获得安乐,便有了今日的一幕。
元牯身为燕支观的观主,只觉极为羞愧。
阳机城内有着这些信奉邪教的事情,然而燕支观至今未有查明。
秦先羽并未怪罪他们,谁也不曾想到,一对上了年纪的贫困夫妇,会在自己的家中,暗中雕刻佛像。
燕支观虽有修道人,但除却元牯和元凌二人,其余人修为都不高,无法寻到线索,也在意料之中。
原本秦先羽倒是认为燕支观毕竟在南梁国有着多年底蕴,可以依靠,但这两日来,他才知晓,燕支观上下的弟子修为都不高,面对那些邪教之人,有许多无法应付的局面,多年底蕴俱都无用。
他来到阳机城外,来到那座山前。
元牯和元凌跟随在身后。
阳机城内,燕支观众弟子已经着手搜索城中每家每户,寻找雕像,擒拿信奉雕像之人,甚至让梁国的禁军也都参与其中。
至于他们两人,毕竟是燕地在梁国的主事人。并且不能放心小师叔祖孤身一人前往,执意要跟随过来。
山前没有任何雕饰。
根据秦先羽所察觉的气息,他们来到一个洞穴前面。
洞穴幽幽。被青藤遮挡。
雕像乃是借助香火愿力而生,严格而论。也属先天混元祖气分化出来的气息,而秦先羽正是除却道祖之外,最为熟悉先天混元祖气的人,他能够从中感应出许多东西。
“这座山有七处洞穴,这里仅是其中一处。”
“山中有些玄妙,似乎有类似于阵法的布置,虽然可以一举崩碎这座山峰,但许多事情还是该亲自探上一探
。”
秦先羽平静道:“有人出来了。”
果然。他言语一落,青藤就有些动静,然后有个人影弯腰从洞中出来。
看见洞外有三人,那人影蓦然一惊。
秦先羽伸手一点,此人就即昏迷过去。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信徒罢了。
他走在前面,弯腰入了洞穴。
一路行来,时而遇上信徒,被他逐个打晕,不取性命,他所用的是巧劲。除非有人解救,否则这些信徒都无法醒来,只得等待这一次事情落幕之后。交由燕支观处置。
洞穴之内是许多通道,地上铺着青砖,两侧修得平整。
两侧壁上,每隔几步就有点着火光。
“他们挖空了这座山,建成了这么些东西?”
元牯微微咬牙,低声道:“即便是灯下黑,但就在阳机城外,弟子居然一无所知,这……只怪弟子无能……”
秦先羽摇头道:“要挖空这么一座山。不是简单的事情,其中动静必然不小。照我看来。这并不是常人挖掘开凿出来的,而是修道人的手段。”
忽地。两侧岩壁上,烛火忽闪忽现。
“眼力倒是不错。”
忽然间,有道柔媚声音响起,略带调笑意味。
这是个女声,柔媚至极,悠远莫测。
秦先羽微微笑道:“除却那些普通的信徒之外,终于有人发觉我们了。”
元牯和元凌护在两侧,惊疑道:“这声音怎么不见源头?”
秦先羽说道:“修为或许不高,但借助了宝物,这道声音的本人离我们还远。”
当他声音落下,那柔媚声音又自响起。
“道长真是胡说,咱们隔得哪里远了呀?”
眼前骤然一暗。
一只纤白细嫩的手掌,从前面黑暗处伸了过来,轻柔地抚在秦先羽面上。
然后那具白皙的身子,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依偎在秦先羽怀里。
“能来到这里,莫非道长想要弃道成佛?”
那柔媚女子悠悠笑道:“对于信奉黑烟无界真佛的信徒,小女子从来便是十分喜爱的,愿他们死后能登极乐,而未死之前,也常是让他们享受到人世间的极乐。”
“信奉黑烟无界真佛,便能得到一切的极乐。”
“小女子已经侍奉了许多的信徒,给予他们最好的人世享乐,势必能让道长极为满意,”
“你来摸摸,是不是很滑……”
秦先羽目光一凝,眼前黑暗处消散无踪
。
那柔媚女子刹那间就即消失。
适才不过一场幻景。
“阴阳欢喜禅?”
元牯脸色难看,咬着牙道:“这种不入流的淫邪外道,竟然也敢踏足中州?”
中州之内,多为剑宗,极少有其他宗派,至于那些邪门外道,淫邪宗派,更是被九州共弃,不曾在九州大地上立足。这南梁国是燕地招收弟子的重要地方之一,被外人踏足已是令他二人惊怒,而这些外人,竟然是淫邪之流,更是令人厌恶至极。
元牯脸色阴沉得几乎拧出水来。
元凌亦是脸色铁青。
秦先羽面色冷淡,说道:“血祭也有,**也有,这邪教之名,倒是没有冤枉了他们。”
沿着山道而行,两侧烛光黯淡昏黄。
时而有岔路。
但他们径直往前行。
时而有邪教执事暗中偷袭,略作试探。
对于这些邪教的执事之流,秦先羽可没有将他们当作被蒙蔽的普通信徒一般对待,挥手便杀,不留活口。
终于,前方来到了一座极为宽阔的场地。
这里方圆足有数里,几乎是将整座山都掏空。
空地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圆球,泛着昏黄的光泽,仿佛烛光一般。
这里有成千上万人,聚在一处,朝着前方叩拜。
前方是一座雕像。
雕像正是黑烟无界真佛,但与阳机城那老夫妇雕刻的又有不同。
这座雕像高约十余丈,脚下踏着波浪烟雾形状的条纹雕刻,一手掌钵盂,一手执佛珠。
佛像面目并无悲天悯人之状,而是庄严肃穆,凭空生出威严之感。
在佛像之前,有一个年轻和尚,约三十出头,僧袍青黄,色泽深沉,盘膝坐于佛像下,同佛像一起接受众人朝拜。
他微微睁眼,目光幽深而无法看清,缓缓起身来,朝着那通道处拜了一拜:“施主,贫僧有一言相劝。”
秦先羽淡淡说道:“你有何言?”
“施主法入歧途,道在魔宫,已渐入魔道邪路。”
和尚满面悲悯之色,说道:“若能皈依我佛,当可重获新生。”(未完待续)
ps:这两天暂无加更,接下来会尽量努力点 五百一十七章 慈悲为怀者,应自剖肝肠
“法入歧途,道在魔宫。”
秦先羽微微笑道:“和尚,那你便与我说,何为歧途?何为正途?哪方是魔宫?何方是正道?”
那青黄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沉声说道:“不信我佛是歧途,不信我佛是魔道,唯有信奉我佛者,为正途,信奉我佛者,为正道。”
元牯怒极而笑,喝道:“好生狂妄,我燕地堂堂剑仙圣地,九大仙宗之一,传承无数万年,竟成你口中旁门左道?”
秦先羽徐徐往前走去。
昏黄的光芒洒落满身。
他仿若不觉。
“论出身,中州燕地乃是天地九大仙宗之一,世上剑仙圣地之一。”
“论根源,贫道所习乃先天混元祖气,是本源真气,有仙气之称。”
秦先羽缓缓说道:“贫道身在仙宗,修行仙气,你一个**邪和尚,犯尽一切清规戒律,却说贫道法入歧途,道在魔宫,心觉可笑否?”
“执迷不悟。”青黄僧袍的和尚忽然叹息道:“不信我佛者,如猪狗牛羊,如无知牲畜,当死而解脱,当死而沉沦。”
“佛说众生平等,你将猪狗牛羊加以贬低,可曾吻合佛家之言?”秦先羽顿住脚步,徐徐说道:“你未成佛门金身,论起境界,或许能比道家龙虎真人,然而在我眼里,实为凡夫俗子,挥手即杀。倒是不知,你凭什么有这般狂妄之言?”
和尚盘膝坐下,怅然一叹。
他立掌在前,贴在胸口。
然后往下一划。
僧袍裂开,鲜血汹涌。
他划开了自己的胸膛。
脏腑肚肠尽数流出,血如山洪。
“贫僧慈悲为怀,心念众生,今自剖肝肠,望施主回头,早归佛祖怀抱。”
他面上无悲无喜,无苦痛之态。全无波纹,说道:“若能度尽众生,舍弃一身皮囊,又有何妨?”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垂下头颅,生机全无。
山腹之内,悲呼之声此起彼伏。
秦先羽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看向那座佛像。
那佛像生机勃勃,虽是一尊石像,然而已有了生灵之感。
佛像吸尽了那和尚的气息。威能大放。
而这和尚本来便只是引子,佛像借助众人香火愿力而显现,以其本身高绝道行,化作活物,双目炯炯,仿佛黑色火焰。
“施主何不皈依?”
那佛像开口,声如洪钟。
见佛陀显化,万千信徒尽数跪倒,有些喜极而泣,有些难以置信。有些大声欢呼。
石像色泽漆黑,它双目如焰火般明亮,脚下波浪状的石刻化作烟雾,钵盂佛珠俱成实物。
它气息节节攀升。
迅速破开了仙凡壁障,晋入了佛门金身的级数。
但它气息还未停止,依然还在提升。
秦先羽自语道:“原来如此。”
燕地掌控着中州,但凡地仙级数以上的人物踏足中州,俱有感应。而地仙级数以下,只得乘坐宝物穿过虚空断裂之处,而燕地也能察觉。只是地仙级数以下的修道人还远不入燕地眼中,因此监视得较为宽松。
这批人应当是借助着中州某些宗派,暗中潜至中州,只是因为道行都未足地仙级数。未有引起燕地多么重视。
然而,他们来到中州,开始雕刻佛像,传扬信仰,招收信徒,聚敛香火愿力。
但香火愿力并不是佛像的根本来源。只是一个引子。
毕竟香火愿力过于浅薄,而这尊邪佛也并不是香火神灵,用处并非那般大。
他除香火愿力外,还须血祭。
血祭之后,以香火愿力为引导,凝聚起了这尊佛像的根本,使得远在中州之外的那尊邪佛,可以将自身法力传至中州,落在这尊佛像身上。
“万千信徒的愿力,一位佛门大师的血祭,虽然聚集起来的力量不算多么强大,但作为引导,已然是足够的分量。”
秦先羽心中思忖道:“倒不知这尊佛像,能够提升到什么地步?”
过了片刻,那佛像已经彻底踏入金身级数,堪比道家地仙,并且还在攀升,越过了相当于金丹二转的程度,且还未停歇。
佛像便立在那里,接受众人朝拜。
它气息不断攀升,直至堪比三转地仙,才触碰到了道家所言的二重地境,渐渐止住。
在此期间,秦先羽原是可以施展雷法将之打断,甚至趁机将之毁去的,然而他并未动手,而是静静等着它提升到极致。
“堪比三转地仙,便到此为止了?”
秦先羽眉头微挑,说道:“还不够格。”
那十丈佛像微微一笑,大有慈悲之态。
然后秦先羽便能感觉得到,整个南梁国境内,二百余座佛像,大多崩碎。
而剩下的佛像,都藏在这座山中。
眼前这一尊佛像被限制在三转地仙的境地,被相当于二重地境的佛门壁障所阻隔,无法提升,而其余的佛像,都节节攀升,迅速升至地仙级数,凝成佛门金身。
“一位三转地仙,十二位寻常地仙。”
秦先羽淡淡说道:“可还是不够。”
那佛像低沉道:“够了。”
从四方通道各处,有脚步声传来,沉重如钟。
十二尊黑佛显现在各方通道口,俱是高约一丈。
十三尊佛像,一尊堪比三转地仙,其余十二尊是寻常地仙级数,若是放在一般宗门,乃是无比深厚的底蕴。然而面对跨过二重地境的四转地仙,一位仙中之仙,仍是不足。
可是当它们尽数聚拢起来,便连秦先羽也不由目光微凝。
这一尊邪佛的本体,高深莫测。
而这里的佛像,是他远隔千万里之遥所显化的化身,因为被境界所阻碍,无法提升到堪比四转地仙的地步,于是才把法力分化到其余十二尊佛像身上。
十三尊佛像,聚成阵法,呈十二阵基,围拢住中间那十丈佛像,以之为中心。
它们本就是邪佛的化身,本就是同体,只不过碍于限制,多余的法力分化了开来。
而借助阵法,又是仿若一体。
气息之间的融合。
这是最为融洽的阵法,全无破绽。
阵法或许不算高明,但是组成阵法的佛像,本是一体,再来聚成阵法,便是无比高明。加上邪佛本身斗法的道行,已足以和四转地仙争锋。
“难怪连景叶都陷在这里。”
“以他二转地仙的道行,以他燕地剑道的造诣,纵然是三转地仙都胜不过他。”
秦先羽低声叹道:“原来如此。”
他与那十三尊佛像气息交锋。
山腹中劲风四起,吹得信徒四下翻倒。
忽然,从秦先羽身后响起一声剑鸣。
有一柄飞剑从背后袭来,直取后心。
寒风刺骨。
然后一声轻响。
那是飞剑跌落在地的声音。
秦先羽目光淡然,缓缓转身,看向燕地的这两位三代弟子。
两人都有难以置信之感。
元凌是惊恐。
元牯是惊怒。
“元凌,你敢欺师灭祖!”
元牯一声怒喝,拔剑相向。(未完待续。) 五百一十八章 叛宗
谁也不曾想到,中州燕地的三代弟子,会对门中师叔祖出手,背后偷袭。
而最为惊怒的,并不是秦先羽,而是元牯。
他与元凌同是出自于中州燕地,都在外门共事,来到南梁国,两人俱是燕地派遣出来的弟子,而放眼南梁国,便只有对方才是倚靠。
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
他们都视燕地是心中唯一的家园。
但今日,元凌对本门长辈出手,如此欺师灭祖,无异于背叛燕地。
对于元牯而言,此事无法置信,他们共同的山峰,已经在对方心里倒塌了。
“怎么可能……”
元凌看着落在地上的飞剑,更是惊愕至极。
他只觉得飞剑前端侵近小师叔祖身旁,就即失了操纵,于是开始晃动,然后飞剑每往前一寸,就失控一寸,最终飞剑彻底失了操纵,便坠落在地。
在小师叔祖身周一丈,有一层无形的壁障。
飞剑侵近一丈范围内,便失了操纵。
秦先羽背对着那十三尊佛像,全不在意,他目光落在元凌身上,默然不语。
玉牌在手多年,秦先羽早已知晓这玉牌有着玄妙功用,但凡飞剑加身,只在身周一丈范围内,就会失去操纵,坠落在地。但他也未曾想到,元凌竟然真的敢对他出手。
场中众人似乎都僵住了一样。
十三尊佛像未有动弹,似乎没有趁机动手的意思。
秦先羽沉默良久,方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元凌忽然失声大笑,说道:“同是燕地的弟子,凭什么那些内门弟子可以受尽门内资源,可以领取天材地宝。可以取得宝物,可以取得丹药,可以翻阅典籍,可以有长辈指点,而我们身为外门弟子,却只能守山护门。甚至外派出去?”
“我和元牯来到这里一百多年,几乎是大半生的光阴,就在这没有其余修道人的南梁国之中度过。万里河山虽大,然而对我们两个能够腾云驾雾的龙虎真人而言,只是一座小小的囚牢,我们就在囚牢中度过了大半生,度过了许多人的一生一世。”
“囚牢之中全是一些不通修行的蝼蚁,只有我们两个才是出自于燕地的修道人,但我们两人却要护卫这满国上下的蝼蚁。把那些有些天赋的小蝼蚁送回燕地。”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我心中便只想着要掐死这些蝼蚁。”
元凌看着他,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倘若燕地把我收归内门,能借用天材地宝,能服食丹药,能翻阅典籍,能有长辈指点。或许我早已经得道成仙。但我被贬出外门,为了燕地做牛做马。而那些内门弟子就在山门之内静静修炼,无忧无虑。”
秦先羽默然不语。
元凌看着秦先羽,情绪波荡起伏,罡风渐生,吹得那苍老发丝渐渐凌乱,他说道:“你是一个外来人。但本门让你成为了一代弟子,你应该已体会到了门中给予你的照顾。”
“你的年岁只是我的一个零头,但你是越过二重地境的仙中之仙,而我还是龙虎级数。”
“我的年岁比你大了何止十倍,但我要称你为师祖。”
“我是燕地挑选出来的弟子。根骨必然不比你差,甚至比你还好,但是我年过二百,现在还是龙虎级数,而你年纪轻轻,已经是仙中之仙。”
“凭什么?”
“为什么?”
秦先羽沉默良久。
他自归入燕地以来,身份高绝,虽非中州人士,但所受栽培着实不少,且不论什么天材地宝,不论什么功法秘录,什么指点解惑,单是去往道德仙宗的这一场安排,便能看出燕地是何等重视。
为了让他前往道德仙宗,燕地实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其中便包含了冥昼太上长老为此和道德仙宗道祖人物的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若是用得多了,关系不免疏远,不免厌烦,不免生出间隙。
他在道德仙宗观看诸般修道法,见得众多修道人,于是明白了何为修道,方才得道。
但除却他这未来的十脉首座外,其他人哪里有这等分量,能够让燕地如此费尽心力地栽培?
论起根骨,秦先羽实是上佳的资质根骨,然而比起燕地众多弟子的杰出资质,他着实算不上多么出色。但他天生清净境,且悟性非凡,加上腹中道剑,才有这般成就。
而燕地的看重,乃是其中重中之重。
但这等看重,也只有秦先羽一人罢了。
元凌声音凄厉,大声道:“我视燕地为心中唯一,然而燕地视我如牲畜,不加栽培,一味使唤。如今我已老迈,寿过二百,余下的数十年间,即便能够重归燕地,借阅典籍,得到指点,但得道成仙的希望,也已不大。”
“我很老了!”
“我快死了!”
“但我不想死。”
“所以我与这尊佛陀合作。”
元凌喝道:“你听明白了吗?”
场中寂静片刻。
“不明白。”元牯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冷声道:“你我同在外门,同在南梁国多年,但我一直以为,你与我一样,是燕地真正的弟子,但今日,你当真令我失望透顶。”
“你自幼生长于燕地,每一寸土地都是你脑海中从小到大的痕迹。”
“听音阁,斗法阁,长辈**。他们说过,宗门为家门。”
“我们这一生,只为了宗门而活。”
“你我自身不济,贬出外门,乃是规矩,怨不得人。燕地养大了你我,栽培了你我,所以我们在南梁国为燕地挑选苗子,做我们能为燕地所做的一切。”
元牯冷声说道:“你的信念呢?你自小生长于燕地的信念呢?”
元凌沉默不语。
元牯喝道:“你要成为燕地八千年来的第一个叛徒吗?你要成为燕地的耻辱吗?”
元凌似乎有些悸动,他脸色变幻不定。
“我宁愿即刻死去,以燕地弟子的身份死去。哪怕是外门弟子。”元牯说道:“你我的想法,仅仅是要落叶归根,重回燕地,死也埋在燕地之内,力求列入内门,就算死去。也是以内门弟子的身份死去。”
“这是我的想法,也曾是你的想法。”
“若早知今日,我宁愿将你斩杀在过往,因为那时的你,心中只有燕地,可以为燕地粉身碎骨,可以带着唯一的信念死去。”
“如今的你,纵然能够长生不死,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元牯字字诛心。渐渐来到秦先羽身旁。
元凌默然良久,未有言语。
身后十三尊佛像,终于开始有了动静。
元牯面色微变,低声道:“小师叔祖,既然元凌已经叛宗,那么这里定然是一场陷阱,他们对小师叔祖到来,早有所料。必然有了布置。弟子挡住他们,您老人家先行离开……”
“离开总是要离开的。毕竟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呆太久。”秦先羽淡淡说道:“但离开前,总要把事情处理完毕,比如他也总要带走的。”
秦先羽伸手指着元凌,声音平淡至极。
元牯微微摇头,低声说道:“不可,他已有心魔。不论是被人蛊惑还是本性如此,都难以回头了,要将他说服,迷途知返,恐怕要多费口舌。但此时紧急,此地多半有陷阱,您老人家该及早脱身才是。元凌他已经没有了信念,我便是死于此处,也是必然要清理门户的。”
秦先羽沉思道:“我要让他回头。”
元牯手掌骤然握紧,微微摇头,说道:“元凌与弟子二人,同在南梁国百多年,亲如手足,若能救他,便是拼却弟子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他并不是受了伤,无法逃离,而是心中失了信念,背叛了宗门。且不论其他,就单是他对小师叔祖动手,这项罪责呈上去,便是欺师灭祖,当诛杀之!”
秦先羽微微笑道:“你觉得不能救?”
元牯说道:“无论能不能救,但小师叔祖必须离开,您老人家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请小师叔祖不要再有迟疑,趁着对方布局未现,快些离开,弟子在此殿后,抵挡住他们。”
秦先羽微微摇头,按住了他,说道:“局势没你想象中那般糟糕。”
元牯怔了一怔。
元凌更是未曾想到这位小师叔祖如此托大,他确实早已把这位小师叔祖的来历及大致上的道行本领,都呈献给了那黑烟无界真佛,相信此地早有布置,可以困杀小师叔祖。
但元牯已经点明了这点,为何小师叔祖还是如此托大,不愿离开?
他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
“佛门善于修持本性,也容易把控别人的本性。”秦先羽说道:“因此佛门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诸如此类导人向善的传说,比如佛祖讲经,万千灵禽异兽听讲,去了野性,生了灵性。”
“佛门常能**,使人皈依,确实有些蛊惑人心的能耐。”
“但正统佛门,大多是导人向善。”
秦先羽偏头看向那十三尊佛像,淡淡说道:“邪教就是邪教,只懂得教人叛宗。”
当头一尊佛像笑道:“至少我帮他想通了,不是么?”
后面一尊佛像又道:“若没有一点念头,又何来凭空生出许多想法?”
最中间那高达十丈,堪比三转地仙的佛像,忽然开口道:“你怎知这不是他的本意?你怎就认为这是我的杰作?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我所蛊惑?你又该怎么救他?”
秦先羽平静说道:“燕地自立派以来,无数万年,期间叛宗之徒屈指可数,但凡门中弟子,俱都愿意为宗门抛却性命。我在燕地中也是受过仙宗教导,并翻阅了无穷的典籍,除却修道典籍之外,也见书中记载了琐事。比如眼前,九大仙宗摸索出来的教导方式,乃是最完善,最适合的的法门,门中弟子之忠诚,无须质疑。”
他瞥了这十三尊佛像一眼,又不理会,看向元凌,说道:“我从未怀疑你对燕地的忠诚与信念。”
“八千年前,也才出过一例意外,但其中过于复杂,而你,我从来不认为,你会是燕地八千年来的第一个叛徒。”
“所以,你是被人蛊惑,而不是本意。”
“倘如只是因为这么些小事,便让你为之叛宗,那么燕地无数万年摸索出来的教导方式,未免也太过粗浅了。”
秦先羽看着元凌双目,似要看透他心中深处。
良久,秦先羽往前一步。
然后这年轻道士开口低喝,声音沉重。
“南!无!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ps:不知不觉这么晚……